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嫁春光 > 8、第 8 章
    钟嘉柔回到府中。


    王氏担忧她身体,已在前院等她,见到她便问她身体可有大碍。


    钟嘉柔道着无事。


    王氏知道她腿伤未愈,扶她往院中走去,又问到长公主府的情况,提到了戚越。


    “听你父亲说戚五郎今日也在,你可曾见到他?”


    不提这人还好,一提这人钟嘉柔就满腹的委屈。但王氏好歹是真心关心她,钟嘉柔不忍让王氏再为她这桩婚事添愁。


    “戚五郎来得迟,我并未见着他,如今也不想见。”


    王氏知晓她如今对这桩婚事的不满,未再询问,将她送回闺房。


    “快先沐浴吧,娘已为你备好兰汤,身上衣裳该是湿了,仔细别再染了风寒。过几日戚家来府上纳征,阳平侯与夫人、戚五郎都会在,你父亲说阳平侯此人敦厚,你这未来的婆母刘氏也是个殷勤本分的,届时娘与你好好见一见他们,待今后……”


    “女儿知道了,此事再说吧。”钟嘉柔忍不住打断了王氏。


    戚五郎?呵,这人在长公主的宴会上那般落她的脸面,她还真不想见。


    ……


    府中都在为钟嘉柔的婚嫁忙碌,王氏想要将女儿的嫁妆置办得风风光光,以堵外界那些说永定侯府嫡女是下嫁的口。


    钟嘉柔这几日都在府中,想入宫去拜见姑姑钟淑妃打探一下霍云昭的归期,但钟淑妃给的回信是要她过完了纳征再见她。


    她还是担心霍云昭,距离他的归期已经晚了好几日,这桩旧案多少也牵扯到一些大人物,钟嘉柔是怕没有母族背景的霍云昭受到牵连。


    与府中热闹筹备婚嫁的众人相比,钟嘉柔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


    她把自己这些年的压岁钱与宫里的赏钱都攒了下来,未告诉钟珩明,托人悄悄带去晋州交到岳宛之手上,委托岳宛之将这些金银给陈以彤的母亲送去。


    她不便出面,也不想连累了父亲,岳宛之正好在晋州为祖母侍疾,脱离了上京,比她方便做到这些。


    气候越来越严寒,昨夜又下了一场冬雪。


    钟嘉柔坐在暖香四溢的屋内,看窗外雪染绿梅。


    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几道俏丽的身影从窗前晃过,留下几声甜甜的“阿姊”与口中呼出的白气。


    顷刻,珠帘清脆撞响,三张可爱俏丽的脸闯进屋中。


    “阿姊,母亲为你准备了好些嫁妆,多得正厅都排不下了!”


    钟嘉婉笑嘻嘻说完,解开身上厚重披风递给丫鬟,轻巧身影挪到榻上,挨着钟嘉柔坐下,小手伸到碳炉前拿起一个软乎乎的红薯,有些烫到,她忙来回在手心翻滚。红薯烤得暖和,她小手在外面玩雪球冻坏了,再烫也舍不得放下。


    钟嘉柔支起身来,好笑地抿起唇,笑她贪吃。


    “阿姊。”


    一旁,钟嘉兰与钟嘉慧规矩地朝钟嘉柔行礼。


    钟嘉柔笑着,让她们也坐下。


    三个小姑娘在庭中玩雪脸颊都冻得通红,钟嘉柔让秋月去做茶乳:“多加一些桂花蜜,兰兰爱吃。”


    钟嘉兰翘起唇角,吃着烤炉上的栗子说“多谢阿姊”。


    钟珩明有四个女儿,钟嘉柔与钟嘉婉是王氏嫡出,钟嘉兰与钟嘉慧是妾室李氏所生。钟嘉婉今年十三岁,其余两个妹妹也才十三岁、九岁。


    钟珩明作为嫡长子未有男丁,祖母曾要他再纳一门妾被钟珩明拒绝。多少次钟珩明都感叹钟嘉柔若是男儿身,永定侯府有这样一个聪颖的世子该多好。但他到底没有重男轻女的念头,这侯府的爵位将来给二房嫡子也是一样。钟嘉柔这位堂兄也很出色,如今在户部历练,很受圣上赏识。


    钟嘉婉也正巧说到堂兄身上:“大哥说了,到时候阿姊出嫁他是押聘送亲的人,定不会叫那个莽夫欺负了阿姊!”


    钟嘉柔一听人说起戚五郎就有点脑袋疼。


    “谁许你这般提及那人的,失了规矩,我出嫁后你就是兰兰与慧慧的阿姊,要做好表率。”钟嘉柔虽不喜戚越,但钟嘉婉还未及笄,背后议论外男实属不妥。


    钟嘉婉却偏要说:“我们都听说啦,那个戚五郎就是个粗人,听说连学都未好好上,在户部李公子的生辰宴上连别人写诗骂他都听不出来!”


    “你们从何处听来的?”


    “我与阿兰去买话本时听人议论的。”钟嘉婉问钟嘉兰,“阿兰你也听到了吧!”


    钟嘉兰与钟嘉婉出生只差两个月,姐妹俩感情深厚,什么都能同频玩到一起。


    钟嘉兰忙放下剥开的栗子,递给妹妹钟嘉慧,她性格文静,声音虽小,却也有些替钟嘉柔不值的执拗:“嗯!说话的应是朱雀街林府的公子与姑娘,他们在书肆当个笑谈一般传扬,对阳平侯府与咱们侯府委实不太妥帖。”


    她也有些怅然:“阿姊,这桩婚事父亲有事先问过你的想吗?”


    钟嘉柔螓首微颔。


    “啊,那是为何呀……”钟嘉兰有些茫然。


    钟嘉柔轻抿唇角:“阳平侯府虽出生寒门,但父亲说戚氏的儿郎人品正直,父亲总不会看错人。”她美目温和,轻盈望向钟嘉兰,“兰兰不必忧心我,也要一如既往在府中多学学问,听祖母与父亲母亲教诲,院中的雪虽大,但不掩梅香。”


    钟嘉兰听进去了钟嘉柔的意思。她是庶女,虽说王氏对庶女一视同仁,但李小娘谨守本分,时常教育钟嘉兰与钟嘉慧要遵从嫡庶有别,敬重钟嘉柔与钟嘉婉。钟嘉兰心思细腻,可比钟嘉婉这个只爱吃喝的同龄姑娘敏感太多。


    钟嘉柔知道她这般怅然也是因为害怕未来会被随意安排了婚事,毕竟连府中嫡女都只能嫁个有钱的莽夫,钟嘉兰自然会担心。


    这一番话让钟嘉兰有些动容地望着安慰她的钟嘉柔:“阿姊……”


    只能听出梅花真的好香的钟嘉婉手捧甜滋滋的茶乳:“嗯!我也闻到好香!”


    姐妹聚在一起,围炉吃着茶乳与栗子,话又回到了戚越身上。


    不受待见的莽夫戚越还真的不爱学习,也是真的听不懂那些文绉绉的七言诗。


    此刻的阳平侯府,院中的学堂还未散学。


    戚家五子与几个孙辈都要接受文化洗礼,听先生讲学。


    戚越懒散倚在背后案牍上,眼皮打架,直到先生说散学,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


    他第一个冲出门,笔挺身躯在檐下撑了个懒腰,矫健长腿直接一个纵跃跳下台阶,恣意的口哨打着弯吹响,一溜烟没了影。


    晚膳都是一家人吃的,没等到戚越。


    待戚越终于归来,一身鲜艳的靛紫色锦袍上酒气熏天。


    守在家门口的戚振一脚就踹了上来:“都要成家了还出去鬼混,明日是什么日子你他爹的不知道?老子真是看不得你这副鬼样子!”


    戚越灵活一闪,直接避开了这一脚。


    戚振踹到了台阶上,痛得“嘶”了声气,追着戚越想揍,但又追不上戚越那猴精的速度,只好席地往台阶上一座,揉着那双农地里干活的大脚骂骂咧咧。


    戚越好笑地勾起薄唇:“说我没礼数,你自己看看你有个侯爷的样么。”


    戚振很是严厉:“明日要去你媳妇家,你给我规矩点,穿身儒雅的衣裳,你身上这颜色把老子眼睛都亮瞎了!”


    戚越皱起眉,有些不悦。但到底还是顾着大局,说了声“知道了”,长臂拉起戚振,将老父亲送回院子。


    他则回到自己院中,洗去一身酒气,衣袍懒得系上,衣襟半敞,平日粗野惯了的一身肌肉在行走间蓬勃张驰,张扬又恣意。


    他嘴里叼着支狼毫笔,长臂不耐烦地翻开案上的手札,随手一挥,写下潦草的字。


    他爹说他们家都没文化,特意请了个先生来教他们。


    那先生倒是有两把刷子,知道他们不爱学习,因材施教,拿出一个橘子问他们这是什么,这不废话吗,谁不认识那是橘子。等他们回答完,先生道“对,橘子,橘生淮南,《淮南礼贤集》就出自淮南,讲的是当朝书圣四贤……”。


    知识就这么强横地入侵了戚越的大脑。


    先生还要他们每日都写下当日的事或感悟,让知识牢牢钉在脑子里。


    但戚越可没这么配合。


    他每日都写得很敷衍。


    他叼着笔杆,合上写好的札记本。


    那上头潦草的字是:


    【明日要去永定侯府见我媳妇,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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