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空旷冷寂的大宅, 今天格外热闹。
“维塔里耶奶奶,这是我给您带的钟国饮料麦乳精,使用麦芽糖、奶粉和奶油制作, 非常有营养,一些家庭会用来当作奶粉的替代品。”
“维塔里耶奶奶, 这是钟国最受欢迎的煤矿人家牌罐头, 我特地选了纯肉罐头,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放入土豆番茄二次加工。”
“维塔里耶奶奶,这是我在钟国药店买的药,都是一些老年人常用药, 具体疗效和服用方法我用峨语写在包装盒上了。”
“维塔里耶奶奶,这是……”
何长宜不断地从行李袋中取出各式各样的物品,这些东西在峨罗斯非常紧俏, 并不容易买到。
维塔里耶奶奶惊喜极了,一方面是因为何长宜带来的礼物,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竟然会说峨语。
——虽然用词语法错误百出, 老人家连蒙带猜才能搞清楚中式峨语的意思。
实在弄不明白的, 还需要臭着脸的阿列克谢充当一下临时翻译。
“何, 我的孩子,我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这些礼物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
老妇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在这个艰难的时刻,何的礼物如同雪中送炭, 极大地缓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要知道现在峨罗斯物价飞涨, 一公斤面包的价格已经涨到了恐怖的三千卢布,而且还在不断上涨。
面对如此夸张的物价,她可怜的退休金和积蓄就像是火炉上的雪花, “滋”的一下就消失了。
事实上,在卖光了家中的值钱物品后,她已经在考虑卖掉全部的家具,甚至卖掉这套房子。
何长宜上前拥抱了老妇人一下。
“我们钟国人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在我刚到峨罗斯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于情于理,我都是应当回报您的。”
这段话本来应该非常感人至深,充满了知恩图报这一老钟传统美德的芬芳,但——
维塔利耶奶奶的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
“何,为什么借了一滴水要还一条河?这是什么高利贷吗?”
何长宜:……
何长宜面无表情地转向阿列克谢。
“翻译一下。”
阿列克谢无声地看了她一眼。
何长宜发誓她在这头熊的眼中看到了不加遮掩的嘲笑和幸灾乐祸!
阿列克谢的目光转向维塔里耶奶奶,简明扼要地说:
“她说谢谢。”
维塔里耶奶奶不确定地问:
“就这些?”
阿列克谢面不改色。
“是,其他都是没有意义的废话。”
何长宜:………………
什么叫“没有意义的废话”?她明明在言简意赅的同时做到了文采斐然,展现出东方大国悠久的历史文化和高贵的传统美德,就算是语文老师亲自做缩句练习,也没有一个字需要删改的吧!
还谢谢,难道他当自己是什么按字收费的高贵翻译吗???
大概是何长宜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她内心疯狂刷屏的国粹,维塔里耶奶奶笑弯了眼,亲热地把她搂到怀里,连续亲了好几下脸蛋。
“何,我甜蜜的东方小馅饼,你的存在就是天父赐予我最好的礼物,我很幸运能遇到你。”
何长宜乖巧地靠在维塔里耶奶奶宽广的怀抱中,狗仗人势地对着阿列克谢疯狂发射死亡视线。
——就你丫瞎翻译是吧,你给我等着,回头有你好看的!
阿列克谢扯了扯嘴角,看上去像是一个嘲笑,又像是野兽呲牙。
何长宜匪夷所思地想,难道因为不爱笑,老毛子脸上用于笑的肌肉都退化了吗?
自从她来了峨罗斯,还从来没在本地人脸上看到过发自内心的大笑,每次都需要结合上下文和背景才能确定对方不是在冲她甩脸色。
就像现在阿列克谢的表情,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讽刺,亦或是威慑?
何长宜想不明白,索性冲他皱皱鼻子。
阿列克谢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率先转开了视线。
在正式的晚餐之前,维塔里耶奶奶给何长宜做了一道垫肚子的小甜点。
她用生鸡蛋加牛奶和面,搓成细条下锅油炸,炸好后浇上一层蜂蜜,就是本地最受欢迎的鞑靼美食恰克恰克。
由于原材料有限,维塔里耶奶奶只做了小小一碟,推到何长宜面前,示意她尝一尝。
恰克恰克看起来有点像没塑形没压扁的沙琪玛,吃起来也很像,只是口味更甜。
何长宜在火车上吃了六天六夜的速食,虽然填饱了肚子,但舌头总觉得不满足。
如果是平时,她可能会觉得恰克恰克太油也太甜,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味道刚刚好,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地迎接这道热量爆炸的甜点。
何长宜吃得满足地眯起了眼,像一只晒太阳的猫,就差幸福地喵上两句。
特别是阿列克谢的面前只有一杯茶和半个烤苹果,这种幸福的感觉似乎变得更强烈了呢。
当着阿列克谢的面,何长宜炫耀似的捻起一条恰克恰克,用慢动作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做作地露出一脸极致享受的表情。
阿列克谢平静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但何长宜怎么看怎么觉得某些人握着茶杯的手背青筋好像贲起了呢。
晚餐的主食材是何长宜带来的红烧肉罐头,维塔里耶奶奶习惯性地在锅里加了土豆洋葱圆白菜,还有蘑菇和李子干。
当看到和红烧肉一起出锅的李子干时,何长宜:……
行吧,入乡随俗,偶尔换换口味,尝尝大峨本地特色也挺好。
如果忽略红烧肉炖李子干这种过于新奇的搭配,维塔里耶奶奶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
土豆绵软,洋葱提味,圆白菜中和了红烧肉的油腻,浓稠的汤汁正好用来蘸面包。
为了照顾何长宜的中国胃,维塔里耶奶奶还特地煮了米饭,满满当当盛了一大盘,生怕她吃不饱。
何长宜非常感动,双目含泪地梗着脖子咽下这盘米。
怎么讲呢,维塔里耶奶奶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最好先别出发。
峨罗斯的大米和钟国的大米完全是两回事儿,老钟最便宜的粳米都比大峨的强一百倍。
虽然大峨的主食中也包括大米,但毛子舌头上的味觉细胞可能已经被西伯利亚的寒潮冻死了,和老钟食不厌精的吃货传统截然相反。
如果不是因为此时是九十年代,塑料制作成本还很高,何长宜简直怀疑她吃的是传说中的塑料米。
每一粒大米都很坚|挺,和毛子一样坚韧不拔,完全是软糯香甜和入口即化的反义词。
何长宜从来没想过,原来米饭是可以论颗吃的。
当她好不容易将这一盘米塞进喉咙,维塔里耶奶奶热情地要再给她盛一盘。
何长宜大惊失色,两只手盖住盘口,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不、不用了,我吃饱了……我没有谦虚,真的饱了……”
她余光扫到对面的阿列克谢,他侧过脸,一手握拳抵在嘴边。
何长宜:?别装了,你那就是在笑吧!
阿列克谢注意到何长宜的目光,放下手,用峨语对维塔里耶奶奶说:
“她吃得确实不多,我想这是因为钟国人性格中的害羞和内敛,她应该还需要再吃一些。”
维塔里耶奶奶赞同地点了点头,转而对何长宜说: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在火车上饿坏了吧,别担心,我准备了很多米饭,你可以放开了吃。我养过孩子,我知道年轻人的饭量。来,让我再为你盛一盘。”
何长宜:?
我不是我没有他陷害我!
当一盘冒尖的米饭再次摆到何长宜面前时,她一脸的生无可恋。
阿列克谢轻咳了一声,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和善语气对她说:
“吃吧,我知道钟国的一句古诗,每一粒米饭都很辛苦,所以,不要浪费粮食。”
……神特么的米饭辛苦。
何长宜用死鱼眼盯着他,声音平板而没有起伏。
“你记错了,原文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阿列克谢很坦然。
“不要紧,我是文盲。”
何长宜用力闭了闭眼睛。
趁着维塔里耶奶奶去厨房添酸黄瓜,何长宜突然起身,手速飞快地将自己和阿列克谢的盘子对调。
阿列克谢没防备,一眨眼的工夫面前还剩一小块面包的盘子就变成了一整盘米饭。
“啪”的一下,半块面包飞过来,盖在了米饭之上。
阿列克谢缓慢抬头,对面何长宜将空盘拿在手中,得意地冲他亮了亮盘底。
“我吃完了哦,你得加快速度了呢。”
阿列克谢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难道没有发现每个盘子的花纹都不一样吗?!”
何长宜的盘子是缠枝玫瑰纹,而阿列克谢的盘子则是蓝洋葱纹。
“……好吧。”
何长宜将阿列克谢面前的盘子拿了回来,就在他以为她会把自己的盘子还回来时,何长宜却麻利地将米饭倒进了他的盘中,还贴心地将面包盖在上面。
“这下就没问题了。”
何长宜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再次冲阿列克谢亮了亮盘底,笑眯眯地说:
“多谢招待,我吃饱了呢。”
阿列克谢抬眼看她。
何长宜脑海中忽然警铃大作,下意识将盘子往怀里藏,而下一秒,阿列克谢已经探身过来抢盘。
在餐桌的方寸之地,何长宜和阿列克谢像不共戴天的仇敌,围绕着一只缠枝玫瑰纹盘开展了一场无声的殊死搏斗。
何长宜抵不过这头熊的巨力,眼见盘子要被抢走,作势要呲牙咬他。
阿列克谢顿了一下,就在何长宜以为见效时,他却将胳膊往前伸了伸,示意她随便咬。
何长宜:……
呸!
家猪都没他这么皮糙肉厚,一口咬下去满嘴毛,她至少要吃半个月的化毛膏助消化。
阿列克谢顺利抢回了盘子,当着何长宜的面就要慢条斯理地将米饭倒回去。
就在这时,一道迟疑的声音响起。
“嘿,你们在干什么?”
维塔里耶奶奶端着一碟酸黄瓜回来,正好看到阿列克谢将一个盘里的米饭倒进另一个盘中。
阿列克谢动作一顿,何长宜抢在他前面答道:
“您做的饭实在太好吃了,阿列克谢想要再多吃一点呢。毕竟像他这样的巨兽,只吃一小块面包是远远不够的。”
维塔里耶奶奶先严谨地纠正了何长宜的用词错误。
“是‘巨人’不是‘巨兽’,来,和我读‘гигант’。”
何长宜乖巧地重复一遍,丝毫不提自己是故意念成巨兽的。
维塔里耶奶奶满意点头,转而批评阿列克谢。
“你怎么能和客人抢吃的呢?阿列克谢,我不记得我是这样教的你。”
阿列克谢:……
“抱歉,是我的错。”
当维塔里耶奶奶背过身时,他的目光与何长宜碰撞,空气中无形的火花四溅。
阿列克谢忽然笑了。
这是何长宜认识他以来见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而这个笑容像是在说,来日方长。
何长宜也笑了。
——那咱们走着瞧。
吃饱喝足,在专门为她整理出来的卧室美美睡了一夜后,早餐桌上,何长宜问维塔里耶奶奶:
“您知道在哪里可以卖皮夹克吗?”
维塔里耶奶奶没有把何长宜带到附近的集市,她直接将顾客带到了何长宜面前。
“天哪,是来自钟国的皮夹克!而且只要五千卢布!”
“瞧这质量,我还没有在莫斯克见过这样优质的皮夹克呢!”
“维塔,你是从哪儿弄到这么多的皮夹克?”
维塔里耶奶奶对着老朋友们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我有一位来自钟国的年轻朋友,她非常好。”
何长宜对着面前一群峨罗斯老头老太露出乖巧的微笑。
“各位好,我是何长宜。”
借助维塔里耶奶奶的人际关系网,何长宜带来的全部皮夹克在极短的时间内销售一空。
联盟漫长的商品匮乏时期,使得老莫斯克人习惯了抢购和囤货,把兜里的最后一个卢布换成实实在在的物资。
毕竟你不知道商店里空荡荡的货架上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土豆和面粉,更别提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奶酪、香肠和白砂糖
要想在这样的日子里活命,必须见着什么就买什么。
只要有人在卖,别管是长毛的面包还是过期的鲱鱼罐头,现在立刻马上去买。
何长宜带来的皮夹克是她在西单精挑细选后选中的性价比最高的,即使在国内销售也会很受欢迎,更何况是在峨罗斯。
而且她卖的是最大号的皮夹克,即使是两三百斤的胖子也能轻松穿上。
而对于正常身材的人来说,他们可以将一件皮夹克改成两件成人装或三件儿童装。
也就是说,只需要花一件皮夹克的钱,就能获得两件以上的皮夹克!
这太实惠了,简直和白送没有区别。
维塔里耶奶奶喊来了她的朋友,而朋友们又喊来更多的人。
不到半天的时间,二十六件皮夹克销售一空,甚至有人问何长宜,她身上的那件皮风衣买不买。
何长宜默默抱紧了自己的小风衣。
这可是她挑遍了西单档口才选中的战袍,用的是最好的中路小羊皮,海宁加工,设计参考国外大牌——要知道现在可是这群神级设计师的创作巅峰时期。
就算出一万卢布也不行,谁也别想分开她和亲爱的小风衣。
问的人有些遗憾,毕竟这件皮风衣确实美貌非凡,穿上后更添几分气势。
不过他也不气馁,转而问道:
“你的行李袋卖不卖?”
当最后一个客人依依不舍地离开后,何长宜已经数钱数到手指发麻。
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赚钱太多也会变成一种甜蜜的烦恼。
这一趟下来,何长宜足足赚到三十万卢布,是上一次的三倍还多!
也就是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何长宜从一个河里爬出来的穷光蛋女鬼,摇身一变成为小有家财的万元户!
而且她的暴富没有献祭自己的良知和道德。
和谢世荣之流相比,她清白得可以原地飞升天堂。
何长宜兴冲冲地对维塔里耶奶奶说:
“今晚我们出去吃饭吧!我听说莫斯克有一家高档餐厅,他们供应黑海鱼子酱,有最肥美的牡蛎和最鲜嫩的小牛排。或许我们还可以在餐后吃一客糖渍坚果冰淇淋。”
维塔里耶奶奶笑着拒绝,不愿花何长宜的钱去吃一顿豪华大餐。
但她拗不过何长宜,在对方的花言巧语中,高高兴兴地换上了自己最后一件没卖的貂皮大衣,用上象牙白的粉底和正红的唇膏,花白的头发挽成一丝不苟的发髻。
何长宜也给自己化了个妆,乌发红唇,如同工笔勾勒,色彩浓郁得几乎要溢出。
两人挽着手出门,在路口拦出租车时碰到了阿列克谢。
他还是穿着那件旧皮夹克,不知去干了些什么,裤子和鞋上都是泥泞。
和两位美貌得有些盛气凌人的女士相比,阿列克谢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夕阳落在他身上都变得黯淡起来。
“你们要去哪里?”
何长宜仰着下巴说:“我请维塔里耶奶奶吃饭,你要来吗?”
她本以为阿列克谢会拒绝,没想到他却说“好”。
何长宜:???
不是我就这么一说,你真好意思插进我们女士之间的约会啊!
直到三人搭乘出租车来到餐厅,阿列克谢在何长宜对面坦然落座。
对上何长宜怨念的小眼神,他忽然一笑,用格外字正腔圆的中文说:
“多谢你的款待。”
何长宜被呛了一下。
……熊先生,你不觉得你最近笑得有点多吗?
餐厅装修豪华,骨瓷餐具嵌着金线,鱼子酱盛放在水晶盘中,旁边放着用来取食的贝壳。
即使是莫斯克绝大部分都处于商品匮乏和物价暴涨的窘境中,也不影响这家餐厅宾客满桌。
一道道美味餐点送上,桌上只能听到餐具碰撞的轻微声音。
维塔里耶奶奶用餐的姿势非常优雅,标准的峨罗斯贵妇。而令何长宜惊讶的是,阿列克谢看起来似乎也很适应这样的场合,用餐动作无可挑剔。
一头优雅的……熊?
这听起来有点吓人。
配餐的是白葡萄酒,何长宜还以为按老毛子的习惯会送上来三瓶伏特加。
可惜了,她原本还想趁机探一探阿列克谢的酒量。
阿列克谢看了何长宜一眼,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无声地举起酒杯对她示意。
何长宜慢悠悠地晃了晃高脚杯。
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
第二天,何长宜出去找人换汇。
卢布太多了,她不能带着这么多钱过海关,这是摆明了要送业绩上门。
她乘坐出租车来到贝加尔旅馆后,不急着下车,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她戴着墨镜在车里观察周围环境。
今天她的运气似乎还不错,没有在附近看到之前被她黑吃黑的斯坦人。
何长宜戴着鸭舌帽和墨镜下车,低头快步走进旅馆,和前台要了一间房。
上次她没有经验,跟着斯坦人去旅馆后的小巷换汇。后来何长宜才了解到,倒爷们通常是提前在贝加尔旅馆开好房后,在房间里面换汇。
这是因为贝加尔旅馆的门禁森严,门卫是带枪的退役军人,如果有人想强行切汇的话,即使抢走了钱,他也无法逃出旅馆。
某种程度上,贵有贵的道理。
上次何长宜没要求在旅馆内换汇,其实当时狡猾的斯坦人就发现她是个不懂行的新手,而且也没有老手同行,是个皮薄馅大好捏的软柿子。
也就是说,斯坦人自始至终的打算都是切汇。
要不是何长宜足够警惕,也足够暴力,她的第一次倒爷之行就要以失败告终。
这一次,在面对陌生换汇者的试探时,何长宜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冷硬态度。
“要么在旅馆换汇,要么换人。”
而此次的换汇果然很顺利,三十万卢布顺顺当当地换成了一千三百美元。
但这比何长宜预计的要少得多,要知道她原本预计的收入是两千美元。
没办法,就在何长宜回国进货的短短一段时间里,卢布又贬值了。
之前还是1美元换150卢布,现在已经跌到1美元换230卢布,贬值速度堪比无安全绳蹦极。
何长宜心想,卢布要是继续这么贬值下去,搞不好哪天她兴冲冲地带着货过来卖,结果卖完了一算账,嘿,倒亏二百刀。
国际贸易要如何才能避免汇率风险?
在回去的路上,何长宜苦思冥想这个世界性难题,并痛骂叶某钦政府不做人,神特么的休克疗法,分明是有痛版安乐|死。
照这么下去,全大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得死不瞑目。
正当何长宜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前排的出租车司机快速地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
很难说他在那一瞬间都想了些什么,才会让目光充满紧张犹豫凶狠,以及决绝。
下一秒,他扶着方向盘的手微动,车轮无声地转了个方向。
出租车离开既定路线,驶向不可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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