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楼羞得直睁开了眼, 忙一把伸手去捉戚修的手。
戚修喉咙微咽。
怎么都不松。
秦玉楼只又气又恼又羞,正在这时, 只觉得z上的大掌已微微使了力,正试探着又捏了一把。
秦玉楼只羞得满脸通红直闭上了眼, 好半晌, 这才颇有些无奈的微微咬着牙将脑袋扭到了一边。
戚修见妻子已不在挣扎了,心中一喜,便立马麻溜的去解秦玉楼腰间的腰带, 片刻便将她剥了个精光。
随即, 便又试探的探着大掌往上探了去。
手掌下的两tuan柔软细腻香软,令人心神荡漾。
妻子浑身哪哪皆是一片软乎乎的, 他方一探过去, 只觉得妻子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戚修只咬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 随即几乎是下意识的凭着直觉只一把用力的抓住了其中一tuan。
秦玉楼顿时一阵面红耳赤,不由死命咬紧了唇瓣儿, 双手只将身子底下的被褥拽得死死的。
六七月份的夜里极为炎热,不多时,二人已淌了一身的汗了。
就在秦玉楼忍不住呜咽出声之际,只觉得身上的大掌陡然松开了手, 秦玉楼心下不由一松。
然下一瞬,只觉得丈夫正微微喘息着,伏着身子压了下来。
随即,一把张嘴咬了上来。
秦玉楼登时惊得直瞪大了眼。
却说第二日天还刚微亮秦玉楼便被唤起了。
戚家距杨家并不算远,不过隔了两条街的距离, 若搁在寻常,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
只这日前去拜寿的人特别多,道路有些堵,杨家足足封了一里路。
好在这些早早便预料到了,去杨家道路虽有些堵,但出门还算早。
话说这日小伍氏身子不利索,便未曾一道前去,乃是由裘氏领着秦玉楼与戚芸三人一道前往。
戚修驾马领头,时不时回过头来往马车这边瞧上一眼。
只见一身气势凌云,英武凛凛,引得街旁好些人频频扭头张望。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秦玉楼只微微闭着眼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只见秦玉楼眉眼间一片迤逦春·色,媚得吓人。
引得一旁的裘氏频频往这边瞧了又瞧。
裘氏瞧了一阵,少顷,只想起了什么,随即只在一旁开始细心嘱咐着戚芸规矩。
戚芸寻常外出的机会并不多,外祖母一家远在山东,戚家之前又是那般情势,虽是这建国侯府唯一的大小姐,往日里最多不过是往戚家族亲间走动罢了。
只难得听到裘氏一直絮絮叨叨道:“切忌要多听少问,府中办宴,定是人多口杂,莫要胡乱走动,若有哪家适龄合得来的小姐,亦可结交一二,如若不然,横竖你大嫂在了,随时跟在你大嫂身侧便是了···”
秦玉楼听到提及自个,便下意识的睁开了眼,便见裘氏正一边说着,一边替女儿理了理衣裳,神色隐隐透着关切及担忧。
又见戚芸在一旁乖乖的听着,倒还算平静淡然。
秦玉楼不由掩嘴笑道:“芸妹妹如此知书达理,等闲的又有哪家千金能够及得上,这样的走出去只有被人逮着一顿夸赞的份,婶儿您就甭操心了,上回芸妹妹在荣家不就令人刮目相看么···”
裘氏听罢顿时一阵乐呵道:“哪有当嫂子的如此黄婆卖瓜自卖自夸,若被旁人听见,准是要笑话了···”
嘴上这么说,想到自个女儿戚芸虽是女儿身,但却自幼精心教导,论用心程度却是半点不比几位哥儿差的。
虽小小年纪,却是大方得体,优雅贤惠,已早端得一副贵家小姐的尊贵气质了。
想到这里,裘氏便觉得一阵自豪与满意。
戚芸见二人轮番拿着她直打趣,顿时只一脸的不好意思,只见隐隐还透着一丝稚气的面上泛着淡淡的粉色,秦玉楼瞧了一眼。
曾几何时,那般羞涩的少女气息早已渐渐地在她脸上远去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越来越饱满的娇媚春·色。
这般想着,秦玉楼只幽幽的轻叹了一口气儿,还是做姑娘家好啊。
秦玉楼揉了揉自个的老腰,最起码,用不着这样整夜整夜的···劳累?
想到昨夜,秦玉楼耳尖便又渐渐微红了,成婚这样久以来,头一次发现丈夫竟是这般···下流?
不由便又想起之前母亲袁氏说过的话,说女儿家生来便是要受罪的,尤其是像她这样的,他日定是被肆意折腾活受罪的。
当时秦玉楼还一知半解的,直到昨儿个,秦玉楼才真真是体会到了···
正这般想着,忽而听到鞭炮声越来越大,外头一阵喧嚣不停。
不多时便觉得马车忽而渐渐停下了,只听到丈夫戚修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似乎正在与人寒暄着,外头婆子前来禀报,已经到了。
戚修与人寒暄了一阵,便下马过来与她们招呼了一声,他被下人领着且先到前院去了,秦玉楼等女眷的马车及轿子则直接驶进了杨家。
里头满满当当皆是宾客停放的马车轿子,又听着外头鞭炮礼炮声响震耳欲聋。
她们下马车的空挡,便又有轿子被抬了进来,竟一刻都不曾停歇,由此可见这日阵仗该有多大。
秦玉楼等人下马车的空挡,恰逢对面马车上的人正好也一同下来了。
秦玉楼走在最后,方一掀开帘子,恰好撞见对面马车上一年轻妇人亦是掀开了帘子。
二人同时抬眼,视线恰好撞到了一块儿,四目相对。
秦玉楼只见对面妇人约莫二十左右,姿色中上,上乘不足,中等有余,姿色虽算不上天人之姿,但那般如空谷幽兰又端庄如牡丹的独特气质却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更令人忍不住侧目的便是,只见她穿了一身淡紫色的如意云纹锦衣,下着同色褶皱凌裙,头戴大凤钗,手配碧绿色的翡翠镯。
那穿戴装扮竟与秦玉楼这日的穿戴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便是,秦玉楼这一身衣裙乃是出自元陵如意斋,面料是上等的羽纱雪缎,更为轻盈滑嫩,且款式新颖别致。
对方的则更为保守周正。
显然,对面之人见了她亦是有些惊讶,只不知是惊讶于秦玉楼的装扮,还是她这般令人见之为之惊艳震撼的面容。
两人似乎均是一愣,不过二人很快便反应过来,只不约而同的朝着对方淡笑一下,又同时收回了目光,经由人搀扶了下来。
只待秦玉楼下马车后,裘氏这便转过了身,便也与对面年轻妇人打了个照面,二人似皆微怔住。
随即,只见对面那人远远地朝着裘氏施施然的福了福身子。
裘氏朝着她复杂一笑,似是相熟之人。
然相熟却又未见过来招呼,又似颇有些奇怪。
对方走了一阵,待走远了,似乎还回过头来瞧了一眼。
秦玉楼见状,只低声问了身侧的戚芸一句此人是谁,戚芸蹙眉想了一阵,只轻轻摇头道:“大嫂,芸儿不知,芸儿从未见过···”
裘氏听了,只扭头瞧了秦玉楼一眼,略有几分古怪的道了句:“此乃林家庄氏。”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只听得秦玉楼更为云里雾里。
戚家一行人经由婆子领着领向内院,只见杨家府邸处处雕栏玉砌、金碧辉煌,五步一亭,十步一阁,百步一水榭,园林庭院装饰颇为讲究。
与戚家那般古朴古韵味道极为不同,只觉得处处修葺精致,奇花异草、嶙峋山石,伴着飞流而下的泉水,犹如身处在仙境。
又见整个杨家府中所有的婆子丫鬟均穿着同样颜色的衣裳,梳着同样式样的发饰,极好辨认。
到底是国丈大人的府邸,果然华丽如斯,不同凡响。
待秦玉楼一行人被引到屋外时,只见屋里已是满满当当的了。
只见坐在上首的乃是七十余岁的杨老太太,旁边一侧六十余岁的长公主作陪,下首则是家主杨夫人,另一侧是郡王晋王妃,余下各个皆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夫人。
长公主、郡王妃,皇子、公主,权爵贵妇,此番所到的无一不是皇家贵族,王孙贵胄,大抵也唯有杨家这般皇亲国戚才能惊动这么多贵人呢。
戚家若是按照以前的风光,在此处的座位定也是能够排上号的,只现如今,风光不再,时过境迁。
倒没想到经人禀告后,长公主竟与杨老夫人同时开口问着:“可是建国侯府戚家?”
那报备的老嬷嬷忙点头称是。
只见杨老夫人与长公主对视一眼,便听到杨老夫人微微颔首,道:“嗯,快请进来。”
屋子里所有人均是一脸诧异。
第82章 八十二章
秦玉楼与戚芸二人规规矩矩的跟在裘氏身后缓缓走了进去。
众人只见领头的乃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优雅贵太太, 只见她穿着身青烟色云纹软绸褙子, 上头绣着精致的青莲水纹,头戴金钗,手配玉器,一身穿戴贵而不显,华而不奢, 面上始终带着一抹端庄又矜持的浅笑, 不由令人心生亲近。
后头两位均眉眼低垂,虽瞧不出具体面相,但其中一位光瞧着那副婀娜的身段,都忍不住令人多瞧了几眼。
又见三人步调一致, 步伐仿若丈量, 行走间,衣裙不摆,身形不斜,裙上系着的佩饰至始至终未曾发出丁点声响,那步履, 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仪态顿时展露不疑, 令人为之侧目。
里头满屋子的人, 俱是显赫贵人, 也有些眼熟的,但大部分皆是陌生面孔,秦玉楼一行人进去时,只见所有人都抬眼瞧了过来。
秦玉楼立即眼观鼻鼻观心, 未敢多瞧。
家主杨夫人见状便立即起身相迎,其实原本就都是些相熟之人,只是这十多年来戚家镇日深居简出,轻易鲜少露面罢了。
这会杨夫人只拉着裘氏的手,二人亲切寒暄,杨夫人只将裘氏瞧了又瞧,忍不住感叹道:“瞧瞧,裘家妹妹你倒是十几年始终如一日啊,倒不像我,老得没法瞧了,啧啧,这日子过的可真快,咱们怕是有十多年未见了,上回在寺庙里不过匆匆一别,话都还没来得及细说呢,这想请你们戚家走动一趟,还真不容易,往后可定要多走动走动···”
分明皆知是戚家失宠的缘故,这才导致门庭败落,然从杨夫人嘴里说出来却浑然不觉。
这世家夫人有时候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说话技巧便是一门极深的学问,有时候须得练就一身“睁眼说瞎话”的技能,秦玉楼心中这般想到。
裘氏言笑晏晏的附和。
二人寒暄间,杨夫人略微瞧了眼身后的秦玉楼与戚芸一眼,似微微惊艳。
不过极快反应过来,长辈们还在,屋子里还有这么多宾客,不过匆匆打了声招呼,便见杨夫人对着上首的长公主及杨老夫人道:“公主,母亲,你们瞧,这是谁来呢···”
裘氏忙领着秦玉楼及戚芸先给长公主及一旁的晋王妃见礼,然后便笑容满面的给上首的杨老太太问好。
杨老太太只微微眯着双眼费力的将裘氏瞧了又瞧,随即,冲着裘氏招手,拉着她的手喜道:“这是···淑岚罢···”
老夫人年事已高,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个瞧着气色倒还不错。
裘氏听了原本微提着心顿时一松,随即,忙笑吟吟的回着:“是我,婶儿,您身子可安好?今儿个是特意过来给叔叔贺寿的,临行前,母亲还特意千叮咛万嘱咐给留了话,特让我代她向您老问声好呢···”
这一声婶儿只觉得当真是久违。
老太太闻言,顿时笑的满面春风,忙关切问着:“老姐姐身子可还硬朗?”
又问戚老夫人身子可有无疼痛,听闻戚老夫人上回去了荣家,不由直皱着眉笑骂了两句:“哼,之前去了荣家如今却不来我杨家,看来还是老婆子我的面儿不够大···”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却是不假,连这个都计较上了,不过嘴上似有些吃味,面上却分明是打趣说的。
一时,直引得屋子里纷纷掩嘴笑了起来。
一旁的长公主见状,向来威严肃穆的面上难得泛起了淡淡的笑意,看向裘氏问着:“琇丫头今儿个怎地没来,都有些年头没有瞧见过她了···”
话音刚落,便见下头的女儿清和郡主瞧了她一眼,长公主似这才想起来,戚家那大老爷身子还可不利索着呢。
果不其然只见裘氏恭恭敬敬的回着:“回公主,大嫂这些年一直在府中寸步不离的照看着大哥···”
长公主沉吟了片刻,只挑眉问戚璿这些年身子如何,又照例询问了一番其他。
忽而瞧见身后的秦玉楼与戚芸二人,长公主似有些诧异的问道:“这是···”
裘氏忙提了提神,指着秦玉楼与戚芸笑着道:“这是小女芸儿,这位是修儿刚过门的妻子楼儿···”
说着,忙咳了一声,冲秦玉楼二人使了使眼色,道:“还不赶紧给长公主行礼!”
秦玉楼与戚芸忙敛裙下拜,秦玉楼屈身,戚芸随着屈身,秦玉楼起身,戚芸随着一道起身,二个小辈姿势恭敬优美,端得一派上好芳华。
长公主见了纳罕,视线先后在秦玉楼与戚芸面上瞧过,随即只将目光停在了秦玉楼身上,低声的:“抬起头来瞧瞧···”
秦玉楼方一抬头,便见长公主眼中陡然泛起了惊艳之色,屋子里的人亦是一阵惊诧。
第一眼惊艳的相貌,第二眼则是秦玉楼的姿态了。
只见她规规矩矩的立在那里,面上满是恭敬之色,然举手投足间分明透着一股端庄秀丽,这样的姿态瞧着依稀又有几分眼熟,一问,只见果然是得戚老真传。
长公主瞧了,不知为何面上顿时露出一抹似欣慰似感慨的笑意,片刻后,忽而道了句:“都是自家亲戚,那日戚家办喜事儿原是该去的,这个就当补的见面礼吧···”
说着,只忽而从手腕上褪了个镯子亲手套在了秦玉楼的手中。
秦玉楼顿时受宠若惊。
整个屋子里亦是陡然一静。
秦玉楼见裘氏愣了片刻,随即朝着她微微颔首,秦玉楼忙朝着长公主行礼谢恩。
这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姑母,便是圣上见了也得礼让三分,深受圣上尊敬。
屋子里原本满是显贵,气氛虽热闹,但到底却是有几分微微凝重的,大抵皆是那几个颇有声望的贵太太偶与几位贵人陪着说笑,满屋子有大半是不敢吭声的,一是身份不够,二则是并不敢轻易言语,唯恐说错了话犯了忌讳。
现如今却见这戚家的一来,上首那两位,尤其是那长公主,态度竟变得如此亲厚呢?
戚家?
在场的哪一位不是察言观色之辈,嘴上虽同着说说笑笑,内里却是一时各种心思。
却说回到座位上时,舅母清和郡主又拉着秦玉楼说了好一会儿话。
屋子里又来了宾客,秦玉楼只规规矩矩的跟在后头坐好,面上瞧着虽一派淡然,实则心里头却着实有些紧张,坐下后,却见身旁芸姐儿正襟危坐着,搁在腿上的指尖还在微微打颤,面上也微微绷紧着。
瞧见她如此这般,秦玉楼心里却忽而没来由一松,大抵往后她已不在是身处深闺中的娇娇儿呢,往后,凡事皆得由着自个独当一面了。
这般想着只伸着手往戚芸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戚芸先是一惊,见是秦玉楼,不多时,便也随着松懈下来。
虽早已料到这日定是宾客满棚,贵人俱在,倒也没有料到竟是这样一番情形。
唔,上一回在荣家时,除了颜姐姐,几乎无一人主动上前结交,这一回,瞧着左右陌生的夫人小姐各个露出和善的笑意,这局势未免也变幻得太快了吧。
却说长辈们在说着话,小辈们皆是规规矩矩的坐在身后,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果子,却几乎无人品茶。
秦玉楼瞧着那点心被捏成娇憨可爱的猪头脸或者小兔儿样式,着实想拿一个放在手中把玩一二,然而见屋子里这般阵仗,到底不敢失礼于人。
面上虽是认认真真的听着,眼睛却是悄然抬着,往对面扫了一眼,凌薇给她递了信,说已出了月子,今儿个许是会一同前往,只不晓得这会儿来了不曾。
凌薇未曾瞧见,倒是与斜对面坐在后头的颜明锦视线撞在了一块儿,颜明锦冲她淡淡的笑了笑,秦玉楼亦是回了个浅浅笑意。
再一眼,却是见她旁边坐着个十五六岁一脸灵气的娇俏可人儿,起先秦玉楼未曾多留意,然下一瞬,脑子里陡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又抬眼过去多瞧了一眼。
待屋子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杨夫人便将一干人等引到后院的戏棚里去听戏,杨家此次办宴格外热闹,前院后院都搭了戏台,请的自然是京□□角,众人均移居戏棚,远远地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唱曲声儿。
长辈们在前头听戏,晚辈们可随着一道听,也可聚集在一块儿聊天说话,这便意味着原本微微拘束的身子总算是可以微微缓缓了。
秦玉楼跟在裘氏身后,还未踏入园子,便见守在外头的芳菲忽而匆匆过来禀告,裘氏见状,只先且领着戚芸进去了,秦玉楼将芳菲领到了一旁,只见芳菲笑嘻嘻的小声道:“姑娘,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世子方才打发人来问,说您若是身子实在是不舒服的话,可以暂且到后院厢房歇一歇脚,世子已打点好了···”
秦玉楼听了面上顿时一红,只立即瞪了芳菲一眼,陡然怒嗔着一字一句道:“我好的紧——”
一来便去歇着,这是来上门做客的么?
倘若被旁人知晓,还不得笑话死?
那人不是最看着礼数的么?这又是哪门子礼数?
芳菲闻言,只笑吟吟道:“得了,那奴婢这便去回了世子···”
秦玉楼只怒道:“你个小妮子,想挨训是罢——”
话还未训完,只忽而听到“噗呲”一声娇笑声在耳边响起。
秦玉楼与芳菲纷纷扭头,便瞧见一位花容月貌的年轻□□立在了她们身后,正极力在憋着笑呢。
这人不正是一别几年未见的好友凌薇,又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老规矩,二更较晚,满3000字,补昨日的!
七七摸了摸鼻子:老婆昨晚生气了,肿么办?在线等···
第83章 八十三章
却说秦玉楼乍一眼见到凌薇, 第一眼差点没有认出来。
凌薇眉眼偏英气, 因打小生母过世,父亲尤为溺爱,家中又无长辈管教,遂养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凌薇与秦玉楼同岁,与秦玉楼初相识乃是扮作了个翩翩小公子调戏于她, 当时还气得颜邵霆差点没恼羞成怒呢。
凌家当时任命巡抚驻守江南, 在元陵待了三四年,此前,凌薇一直是随着其父在江南各地奔走停留。
虽不过只认识三年,但二人性子极为合得来, 这几年书信未曾断过, 走时还是个眉眼青涩、相貌偏英翘的小丫头片子,这会儿却是摇身一变,成了个低眉顺眼的俏佳人呢。
几年未见,凌薇见好友竟出落得这般妖孽了,只恨不得伸手在她脸上摸一把才好, 不过眼下这各路华贵云集, 到底忍着没敢。
只眯着双眼目光轱辘轱辘往她全身游走着, 忍不住打趣道:“难怪那个什么世子爷看得这么紧, 啧啧啧,若是我也娶了这么个妖孽婆娘的话,定要将人死命锁在屋子里头,若是胆敢跑出来的话, 看我不打断了她的腿?”
说着,不由挑着眉看向秦玉楼,一脸轻浮道:“怎么地?楼儿妹妹,不若还是回后院歇一歇罢,横竖也已经打点好了···”
若是依然还是原先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倒也习惯了,可现如今瞧着这相貌、举止、做派,分明已经出落成良家妇女了,再这般如此,只令人忍俊不禁。
秦玉楼还未来得及反击,便见身后芳菲极力护主道:“薇薇小姐可不许再欺负调戏咱们姑娘的了,便是奴婢依,咱们家世子定也是不依的,您等着,奴婢这便回去给世子爷通风报信去···”
说着,只忙冲着秦玉楼福了福身子,道:“姑娘,奴婢这便去了啊···”
说完,也不待秦玉楼发话,转身便一溜烟跑了。
秦玉楼:“···”
凌薇则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抬眼瞧了瞧秦玉楼似笑非笑道:“这个是妹妹罢,依然还是那么护主及···卖主,嘿嘿···”
秦玉楼淡淡的瞟了一眼凌薇,只幽幽道:“丫鬟们···到底是长大了,儿大不由娘,奴大不由主啊···”
凌薇闻言面上一抽,口水都将要喷出来来。
两位老友见面依着惯例,逮着双方各自互损一把,随即,两人于这吱吱呀呀的戏园子外,手拉着手,言笑晏晏,竟没得丝毫生疏与不适。
凌薇刚生了个胖大小子,这会儿才刚出月子呢,户部尚书庄家乃是她的姨母家,庄夫人怜惜凌薇打小没了娘,自幼待其亦是无限宠爱,所嫁的也是自幼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的表哥,人生可见十足美满。
因着原先戚家处境不明,秦玉楼不好上门拜访。
这会儿总算见面了,只见凌薇直拉着秦玉楼的手好是一通吐着苦水道:“你是不晓得,憋了足足一年,没将我给活活憋死,也没将我给活活疼死了,却差点将我给活活吵死了,那个破小子竟死活不吃奶娘的奶,日日吵得我头疼死了,我的个娘老子啊,这辈子我绝不能再生了,横竖已经替他们老庄家留了后,往后想也别再想了,想我也不依···”
见秦玉楼瞧着她直笑,凌薇一脸诧异问她怎么了。
秦玉楼笑得无比妖娆,道:“第一眼见你还以为终于安生了,眼下说不过三句话,本性便彻底暴露了,我说,你家那文弱的三表哥是如何受得了你的···”
凌薇闻言却只得意的冲秦玉楼挑了挑眉,虽一句未说,却是冲着旁若无人之际,冲着秦玉楼得意举了举拳头。
秦玉楼见了,不由点头道了句:“嗯,果然御夫有术!”
随即脑海中却不由想象了一番,若是她举着个小肉拳向那人拳脚相向的话,会是怎么一副情景了。
嗯,那个蛮人,历来不懂怜香惜玉,又性子古板得很,便是举止规矩稍有不慎,都是要皱眉嫌弃的,若是向他举拳,怕是要将她的拳头给捏碎了去罢···
想到这里,秦玉楼不由直委屈的皱了皱鼻头。
凌薇似还要兴致匆匆的与她好生抱怨几遭,却一时不慎她身后瞧了一眼,不知瞧到了什么,只见原本拉着秦玉楼的手立马松开了,原本微微松懈歪着的身子立马立得直直的了,而原本脸上愁眉苦脸的哀样立马消失个无影踪了。
只见她双手规规矩矩的交握于腹前,微微抿着嘴,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顿时便又成了方才第一眼瞧见时的那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瞧得秦玉楼只一愣一愣的。
正在此时,只见凌薇偷偷的冲着秦玉楼挤眉弄眼了两下,随即,便见凌薇一脸温婉可人的冲着秦玉楼身后柔柔笑着:“大表姐,你怎么来了···”
秦玉楼听了顿时浑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随即,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略微淡淡的声音道着:“你刚出了月,不能吹风受寒,别老待在风口,进去坐会子罢···”
声音虽有些严肃,但其中不乏关切,秦玉楼已隐约猜到是谁了,正欲招呼一声,却不想一转身便对上了那双气质独特,沉静如水的眼。
秦玉楼有些微微诧异,这人···原来便是方到杨家下马车遇到的那个与她穿戴装扮如出一辙之人。
她竟然便是凌薇时常提及的那个严苛的大表姐。
二人目光触到了一块儿。
对方倒是一脸平静,该是早早瞧见是她了罢。
只见冲着秦玉楼微微颔了颔首,随即只抬眼淡淡的瞧了身后的凌薇一眼,凌薇立即缩了缩脖子道:“大表姐,我这便过去···”
说着似正欲引荐秦玉楼与她认识,却见那庄漩只淡淡的“嗯”了声,随即,朝着秦玉楼复又点了下头,便先且转身而去了。
性子虽有些淡漠,但言行举止大大方方、周到有礼,亦是位颇有些芳华的独特女子,令人见之忘俗。
凌薇朝着庄漩努力努嘴,只有些尴尬的朝着秦玉楼小声道着:“我这个大表姐性子向来如此,规矩多,性子淡,我最憷的便是她了,你莫要介怀···”
说着见庄漩走远了,此刻戏棚里的宾客也已满座,凌薇拉着秦玉楼的手道:“咱们也进去罢,其实我也认不了几个人,好在有你在呢···”
说着说着便又想到了什么,只忽而凑到秦玉楼跟前小声道了一句:“你这身打扮比她好看···”
秦玉楼莞尔,嘴上倒是毫不客气的如实悠悠回了句:“这年头,穿得比我还美的倒是不曾瞧见过···”
凌薇顿时觉得自个嘴贱。
其实秦玉楼并不爱听戏,上回在荣家倒是实打实的听了一出《贺寿记》,这日杨家阵仗简直比那日荣家还要大,杨家是国丈,家里出了个一国之母,跟皇家沾亲带故的,所到的宾客自然皆是些个王孙贵胄。
位置皆是按着身份的高低来划分的,戚家竟也得了个靠前的位置。
前头的人在认真听着戏,后头的大多更倾向于结交攀谈,大多是太太与太太们一道,小姐们与小姐们一团,而像秦玉楼她们这些方嫁人不久的少妇们更多亦是倾向于她们这一圈儿。
秦玉楼认识的人虽不多,但架不住现如今这戚家解了禁,隐隐被皇上开始重用了,戚家当年风光之时,那是何等的威严显赫,纵使现如今冷落了一阵,但底子终究还在的。
又见这日瞧见像长公主,像杨家待其如此礼遇,自然开始有人主动上摸着过来结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差300,眼睛睁不开了···
第84章 八十四章
凌薇碍于大表姐庄漩的威势, 只得随着一道到前头乖乖听戏去了。
秦玉楼见头三排个个正襟危坐着, 所有人都十足认真的在听戏,除了偶有穿梭其中的丫鬟们提着银壶前去添茶,当事人许是怡然自得,但在旁人眼中却觉得整个一片庄严肃穆。
秦玉楼犹豫了一阵,正也要随着一道过去, 只瞧见原本随着婆婆杨夫人一道前后忙活不停的小王氏迎了上来, 冲着秦玉楼笑道:“方才屋子里人多,还没来得及与你说话的,这会儿总算是清闲下来了,来, 楼儿妹妹咱们坐着一道说说话罢···”
说着只亲热的拉着秦玉楼的手, 将秦玉楼领到了一旁桌子旁坐了下来。
桌上摆放着几碟瓜子,点心,圆盒里盛放着四味果脯蜜饯,方一坐下,便又见丫鬟们立即提着银壶过来添茶倒水, 礼数颇为周到。
秦玉楼与小王氏上回在开福寺里见过一回, 这才知道, 原来杨家长子杨韬亦是同在骁骑营杨家二老爷杨副将手下当职, 与戚修原是同僚。
小王氏性情温柔如水,秦玉楼亲厚随性,如此,二人便觉立即亲厚起来了。
小王氏这日随着赔笑说道了一整日, 脸都要笑僵了,嘴也说干了,一坐下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举着杯子用袖子挡着先饮了几口茶。
秦玉楼见了,便亲自提着茶壶给她添满了,嘴上笑吟吟道着:“你可真能干,今儿个只见你忙前忙后压根未见停过,我不过是与几位贵人说了几句话,便紧张得要死,这往后定要与你多多学着···”
小王氏亦是新妇,年前才嫁到这杨家的,与秦玉楼同岁。
听秦玉楼这般夸赞,心中受用的同时,又仿佛极不好意思,只悄悄朝着秦玉楼摊开了手掌小声示意道:“哪里就不紧张了,你瞧,手心的汗压根就没停过···”
秦玉楼闻言,与小王氏对视片刻,随即二人纷纷感同身受的会心一笑。
嗯,看来,初嫁入婆家的新媳的经历大抵总是相似的,秦玉楼如此,这小王氏亦是如此,尽管面上瞧着均是不显。
相比之下,秦玉楼仿佛还算极为幸运的,戚家门庭简单,初嫁来时少了许多劳什子人情往来,待往后若是戚家门庭热闹起来,她怕也已经在府中站稳了脚跟,一切便应当得心应手了罢。
不像这小王氏,上至皇家,下至整个京城各路世家大族,家家户户渊源相错,盘根错节,头一两年怕是都不得清闲啊!
二人寻到了共同的话题,一时,倒仿佛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起来。
二人聊了一阵,小王氏倒是一时将方才的来意给抛在了脑后,这会儿回想起来,见与秦玉楼渐渐熟稔起来,倒也不在忸怩,斟酌了一阵,只朝着秦玉楼笑着摇了摇头道:“瞧我这记性,其实寻妹妹,原是有一事相问···”
说着,小王氏四下瞧了一眼,不由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着:“明日夫君与世子一道入宫面圣,我听夫君言下之意,应当是陛下有意将夫君与世子二人一同调入御林军任职,不知妹妹可知此事?”
秦玉楼听了小王氏的话,心里先是一惊,然后是一愣,最后便是微恼。
还有这事儿?
她怎么不知道?
昨儿个丈夫回得倒挺早,夫妻二人交流时,大抵皆是秦玉楼主动开口询问,说的无非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内宅琐碎之事,偶尔也会问问丈夫在军中的情况,她问一句,他便答上一句,却也从不主动与她提及。
明日要入宫面圣?
调到御林军?
那往后岂非——
这么重要的事儿,丈夫竟不与她商议?
或者说,丈夫还从未养成与她商议大事的习惯,在此之前,戚家许是也不见得有过什么大事儿。
冷眼瞧着,丈夫昨儿个回来后,倒是去了一趟寿延堂,定是与老夫人商议了一番。
之前,秦玉楼极少外出应酬,倒也并不觉得,可自这一日后,这才发觉,这京城可不比那元陵城,镇日各家夫人聚在一块儿大多时刻无非是聊聊元陵城中的八卦趣事儿,聊聊时下盛行的料子首饰。
这天子脚下的京城,女眷们聊的看似皆是些无关紧要的后宅八卦,但八卦趣闻的背后,哪一遭不是牵扯着前头局势的动向?
这朝堂之事直接影响着整个家族的兴盛衰败,朝堂之事,瞬息万变,一夕之间,有人家破人亡,有人鸡犬升天,若是跟不上步伐,屈于人后,往大处说,失了先机是小,影响了身家为大啊。
这往小处说嘛,便是压根插不上话,被人排挤在了圈子之外,譬如现如今发懵的秦玉楼,好在这还是两人私底下说道,不然怕是丢脸都丢大发了。
这般想着,秦玉楼私下又将戚修给恼了一分,哼,镇日只晓得床榻上那档子事儿,这般要紧的事儿竟只字未提,这丈夫···失职!
心里头这般想着,面上却未显,秦玉楼不好说不知,又见小王氏如此如实相告,倒也不好糊弄,只无奈含糊笑着道了:“昨儿个隐约听到世子提了那么一嘴,便也没有深问下去,实不相瞒,这现如今京城里头到底是个什么形势咱们家怕也如囫囵吞枣,只知大略,横竖这天子脚下,莫非王土,无论做什么左不过都是为陛下效力,是以无论陛下有何吩咐,但凭差遣便是,便也没做多想···”
戚家的情况小王氏倒也清楚,但见戚家如此沉着镇定,心下倒也一阵钦佩。
到底是百年世家大族,难怪老夫人提及戚家时神色总是略有些不同,言语中总不乏含了些敬意,现如今,在小王氏看来,没落多年的戚家刚起复时在权宠面前,竟如此临危不乱,果然当得起原先大俞第一家族的美赞。
如此,小王氏心下一动,抬眼瞧了秦玉楼一眼,忽而道着:“妹妹初来京城,许是还有些人生地不熟,我引荐几位相交较好的好友给你认识认识罢,横竖往后大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要相交的···”
言语间似有拉拢交好之意,秦玉楼自然欣然受之。
宁国侯府,齐远伯家,御史大人陈家,俱是些显赫大家,若是搁在以前在元陵,便是这其中的一家出现在元陵,定是整个元陵所有世家大族间争相拉拢的对象。
可现如今,打交道的所有人皆全是如此,甚至一个比一个显赫,搁在一年以前,这是秦玉楼想也不敢想的事儿。
现如今,秦玉楼却发现,这越是身份显贵之人,越是明事有礼,许是经由小王氏的引荐,诸位夫人对秦玉楼倒也各个亲厚和睦。
许是打从这日头一眼见到秦玉楼起,便皆已注意到她了,得知她的出处后,有人许是心中不屑,但总该有人乐意结交。
但凡见到秦玉楼的同年女子,大抵每每总会忍不住打听起她的首饰衣裳的出处,秦玉楼早已习以为常了,果然,这日也不例外。
众人坐在一块儿寒暄一阵后,便见那宁国侯府的二少奶奶蒋氏率先忍不住开口问道:“我瞧你身上这料子倒是别致新颖,京城好似并不多见,戚夫人是在哪家铺子买的?昨儿个我还到祥瑞阁订了几批新到的料子,却仿佛没瞧见夫人身上的这种?”
祥瑞阁是京城有名的绸缎铺子。
蒋氏说罢,便见齐远伯家的三太太宋氏,御史大人家的长媳宁氏顿时皆纷纷感兴趣的看向她,秦玉楼微窘,这美貌果然是所有女子共同关注的话题。
见三双六只眼悉数一眨不眨的瞧着她,秦玉楼似有些不好意思,只垂了垂眼,方微笑和煦着道:“其实这种雪缎算不得多么名贵,原是产自我的家乡元陵如意斋,元陵天气比京城要炎热些许,是以时兴此类轻薄些的料子,因着本是他们铺子特有的料子,旁的地方都没有,这京城没得卖也是正理···”
众人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便又听到秦玉楼柔声笑着:“早几日恰好老家给捎了几匹新的过来,还未动过的,今儿个与几位夫人一见如故,几位夫人若是喜欢,赶明儿便让府中的人给几位夫人们送去,本也算不得多么名贵的物件,只望几位夫人们莫要嫌弃才好···”
秦玉楼声音软软酥酥,倒也令人心旷神怡。
又见她一脸大方爽快,说话直来直往的,毫不忸怩造作,虽是初相识,但言行举止间不卑不亢,倒是不由令人侧目。
蒋氏倒也是个随性利索之人,当场便笑着爽快道:“我历来怕热,正嫌身上的料子闷得紧,既然妹妹这样说,那我便也不客气了,哪天妹妹若是瞧上了什么,只管与我张嘴便是···”
嘴里已是由原先的戚夫人变成妹妹了。
说着,便热情邀请秦玉楼到宁国侯府前去做客游玩,余下二人见状,倒也从善如流的应下了。
第85章 八十五章
当然, 即便再完美的人也不可能讨所有人喜欢, 凡事不可能全然顺利,譬如,桌上还有个自见了秦玉楼起便一直端坐在那里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宁国侯府三少奶奶尹氏。
见蒋氏这般热情拉拢,尹氏只冷笑一声,道:“那巧的紧, 我历来畏寒, 这样的料子我怕还真有些消受不起——”
说话间,目光只不咸不淡的略过秦玉楼,随即往她一旁的蒋氏身上瞟了一眼,语气中似有几分针锋相对。
蒋氏闻言, 倒也不恼, 反而对秦玉楼笑着眨了眨眼道:“既然有人不识货,那正好,妹妹这下可不是多省了一块料子···”
秦玉楼闻言,瞧了一眼蒋氏,又瞧了一眼尹氏, 似有所顿悟, 这两妯娌仿佛有些不对付。
旁人的家事儿私人恩怨她不便掺和, 遂只微笑不语。
哪知, 这不争不论的态度却也会无故引火上身,竟将那尹氏的恼怒给一把牵扯到她这个无辜人身上来了。
只见尹氏暗自咬牙,她历来斗不过心思圆滑嘴皮子利索的蒋氏。
又见秦玉楼发笑,只觉得是在附和着取笑她似的, 不由提高了声音只有几分阴阳怪气的盯着秦玉楼挑眉问着:“听说戚夫人本是那元陵知州的女儿?”
虽说此话并无任何差池,也未曾做任何其它不妥的言论,但那话语不咸不淡,音量比往日里还稍稍抬高了几分,一听,便觉得分明是有几分讥讽的。
此话一出,便见坐在近处的女眷们纷纷好奇的瞧了过来。
知州不过区区五品,还是个外乡地方小官,在这个满是王孙权爵的贵人们眼中,分明是不够看的。
原先这里头有人不知秦玉楼的底细,瞧着这通身做派,还以为是出自哪家权贵之家,却不想,竟仅仅只是个五品知州的女儿?如此,原本有些想到过来交好的人,便彻底没了动静。
桌上一旁的宋氏与宁氏见状不由对视一眼,那尹氏语气虽有些意有所指,但其实也并未多说什么,二人不好过多干涉,且这尹氏性子历来有些尖酸刻薄,很是难缠,不好与之起争论。
倒是那蒋氏忍着气正要说道些什么,却见那秦玉楼只不卑不亢的微笑着道:“是啊,我确乃是元陵五品知州的女儿···”
话音将落,只见那尹氏勾了勾唇,周围的女眷一时面色各异,纷纷扭头瞧了过来,似正在等着看好戏似的。
哪知片刻后,只又见那秦玉楼话音一转,面上却依然笑眯眯的继续道着:“爹爹品级虽不高,却也是造福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对了,我爹自打升做元陵知州那日起,便有个心愿,他曾立誓说定要效仿前几任知州大人的勤勉作为,清廉自守,绝不能辱没几位前辈们打下的青天衙门这块招牌,定要竭尽全力将元陵城给治理得妥妥当当的——”
见众人听得一知半解,秦玉楼不由再次柔柔笑了,微笑间只抬眼看着一旁的尹氏笑道:“对了,忘了跟三少奶奶说了,之前那位清廉勤勉的知州大人便是当今贤名在外的董太尉——”
秦玉楼话音将落,便听到一旁的蒋氏率先只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
周围原本正在瞧热闹的人似愣了一阵,随即,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董太尉可不正是这尹氏的外祖父么?
屋子里先是静了一阵,随即,便见有人用帕子捂着嘴转过了身子去,不多时,只见双肩细细的抖动了起来。
这宁国侯府势力犹在,大家不好明着发笑,但这尹氏性子素来骄纵,不得人心,自有人早早盼着看她笑话呢。
没想到此番奚落不成,反倒是引火**,取笑旁人不成反倒还卖了一身骚,讥讽旁人品级低,身份低下,诸不知原来自个的外祖父当年便是从这个位置上过来的?何曾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不过笑过后,便也有人惊醒,岂止是这董家,在座的哪个世家大族又何曾不是从底下一层一层的爬上来的呢?
再次瞧见那秦玉楼,只见她依旧满脸笑容的袅袅婷婷的坐在那里,态度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端得一派大家风范,哪里又有那末流小姐畏手畏脚的姿态?
又见她面上始终带着笑意,说话酥酥柔柔,一颦一笑间直令人移不了眼,话里语气十足真诚,没有丝毫挑衅及反讽,好似说的分明皆是些实打实的大实话似的。
一时,原本一直忍着发笑的几人笑容霎时止了几分,再一次相看秦玉楼的目光隐约中带着些许不同。
唯有尹氏气得整张脸一白一红,尹氏此人相貌平平,偏生丈夫风流好色,屋子里头莺莺燕燕的妾氏一大堆,她历来厌恶这类生得妖妖艳艳的狐媚子,是以,见到秦玉楼第一眼便是极为不喜,又加上那蒋氏从中作梗,便忍不住逮着她落一落面子,消消气,却不想竟反被人给下了个套。
现如今瞧着秦玉楼那张黑白分明,仿佛十分清澈真诚的双眼,尹氏顿时一阵气结。
恰逢,那头颜明锦领着丫鬟过来给诸位打声招呼,见这边竟如此热闹,不由笑着问着:“老远便瞧见大伙儿都在这里了,大家聊些什么呢,如此热闹···”
秦玉楼一见颜明锦过来,忙起身拉着她的手笑眯眯道着:“颜姐姐来啦,快里头坐着···”
说话间只冲颜明锦调皮的眨了眨眼,方下意识的笑着道:“也没有什么,就是与几位夫人聊着咱们元陵城的风土趣闻呢···”
秦玉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隐隐强调了“咱们”二字。
听秦玉楼这样说着,众人这便反应过来,得了,这孟家长媳颜氏的父亲,可不恰瞧正也是前任元陵知州嘛?
颜明锦只见大伙儿面上的神色不由变得怪异起来,而一旁的宁国侯府的三少奶奶面色发黑,心情瞧着似乎极差。
颜明锦一时只有些不明就里。
因着秦玉楼性子随性和睦,前有长公主的主动近亲,后又有小王氏与颜明锦几人的主动引荐作陪,在加上与户部尚书庄家的三少奶奶瞧着也颇有些交情,身份不高的秦玉楼这日倒也顺顺利利的打入了京城这个上流的贵族圈子,交到了几个兴趣相投的知心朋友。
譬如那宁国侯府的二少奶奶性情爽快,二人便一见如故,相约改日定要约着串门玩耍。
一整日脸上的笑都没停过,直到用完晚宴,前头戚修打发下人们前来知会,这一日的行程总算是结束了。
马车驶到杨家府外时停了一阵,隐隐约约只听到那戚修似在与人说话,见自家马车出来了,戚修便立即止住了话,往马车那头瞧了一眼,与人就此别过。
下一瞬,只听到另一道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低低道着:“戚兄,告辞——”
那声音听在秦玉楼耳朵里,只依稀觉得有几分耳熟。
却说回去的路上秦玉楼只累得闭着眼小憩了一阵,裘氏与戚芸二人亦是累得够呛,难得一路整个马车里安安静静的,竟无人开口说过话。
戚修在前头侧耳听着,倒是一路引得他频频扭头往后瞧了好几遭。
好不容易回到了府中,秦玉楼只想着立马飞奔到霁修堂沐浴、洗漱,然后倒头便睡。
自打成亲那日去往开福寺劳累了一整日后,已有好些时日不曾如此操劳过了。
然方一掀开帘子,便瞧见自个丈夫戚修正立在马车外等着她。
裘氏与戚芸二人已先行离去了。
秦玉楼见了戚修,好脾气的她,难得昨夜的气还没消了,今日白日里又新添了一桩,是以这会儿见他背着个手长手长脚的杵在那里,秦玉楼心里便有些恼,只想装作没有瞧见。
戚修摸了摸鼻子,许是察觉到妻子还在生气,不由咳了一声,半晌,只对着候在马车下正欲搀扶着秦玉楼下来的芳苓芳菲二人摆了摆手,自个上前走了几步,竟难得主动伸手搀扶,抬手间只低声道了句:“当心点儿···”
秦玉楼见状似有些诧异,不过面上未显,见丈夫定定的瞧着她,秦玉楼犹豫了一阵,总不好当众落了丈夫的面子罢,犹豫了一番,只默不作声的将手搭在了他的手掌心。
由着丈夫半扶半搂着扶着下了马车。
哪知,待秦玉楼站稳后,丈夫手掌心里还握着她的手未松。
秦玉楼挣了挣,竟一时没有挣脱开来。
戚修仿若未闻,只扭头瞧了她一眼,方低声催促了一声:“回屋罢···”
然后,秦玉楼的手臂便忽而被一道力量拉扯着,身子迫不得已的随着一路向前。
于是,秦玉楼被迫由丈夫牵着,一步一步回了霁修堂。
泡在浴桶里的时候,想起方才自个的心慈手软,秦玉楼顿时又有些后悔。
分明已经想好了,这日无论如何都得板着张脸行使一下作为受害者的权利的。
可是只要丈夫稍稍放软几分,她便没了脾气。
秦玉楼顿时一阵气馁,只将水面拍得哗哗作响,不行,这也太窝囊没用了。
什么时候竟任由着那个呆子为所欲为呢?
被压榨够了,她定要···翻身做主人呢?
第86章 八十六章
正当秦玉楼沐浴到一半的时候, 只听到外头丫鬟们的声音忽而响起了, 正齐声恭恭敬敬的道着:“世子爷···”
浴房里头的秦玉楼微愣,这晚丈夫倒是回屋早。
不多时,只忽而闻得那戚修似低声应了一声。
紧接着便又听到了似乎是那锦瑟的声音忽而响起了,只隐隐一脸殷切的道着:“世子今个儿倒是回的巧,夫人刚好在里头浴房沐浴了···”
锦瑟说着忙扭头往屏风那头瞧了一眼, 又偷偷瞧了戚修一眼, 方小心翼翼笑吟吟的道着:“许是还得有一会儿,世子爷您请坐,奴婢立马给您沏茶去···”
戚修闻言,亦是随着往屏风那头瞧了一眼, 少顷, 只低低咳了一声,方只手捏着手中的书坐在了太师椅上。
锦瑟立马泡了杯茶递了过来,戚修没有接,甚至连眼都没有抬一下。
锦瑟也不气馁,只双手将茶轻手轻脚的搁置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见世子爷正垂着眼一本正经的在读书。
锦瑟在霁修堂伺候多年, 早已熟悉了戚修的脾性及习惯, 便也不曾多话, 只默默地退到了一侧,轻手轻脚的未曾发出丁点声响。
只偶尔悄然抬眼,悄悄地瞧上一眼,只见世子爷通身贵气, 英武不凡,往日里大伙儿皆有些发憷,不敢轻易靠近,可是锦瑟历来便仰慕通身威严的戚修。
这会儿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世子爷微微低着头,许是夜里的灯线较暗,只觉得那刚毅的面部线条好似比往日里柔和许多,锦瑟目光有些痴,心登时砰砰直乱跳了起来。
世子历来警觉,锦瑟不敢多瞧便立马收回了目光,待戚修吃了口茶,锦瑟便又立即眼明手快的提着小银壶轻手轻脚的前去添满。
戚修的心思不在书上,便也一直没有察觉。
倒见那芳菲悄悄的立在那屏风后头,伸着脑袋往外偷偷瞧了会子,旁的燕兰茹兰都在眼观鼻鼻观心的做着手中的事物,偏生只见那锦瑟双眼只冒光,两只眼睛恨不得黏在世子爷身上,芳菲见状不由低声“呸”了一声。
忙转身几步走在浴桶跟前,伏在秦玉楼小声愤愤不平的禀了几句:“姑娘,那个贱蹄子果然没安好心,这会儿那两只狐媚眼只一个劲的往世子爷身上偷瞄着,您这会儿还在屋子里呢,便这般勾勾搭搭的,那小贱人也忒张狂了罢,甭以为有那乔妈妈撑腰,便没人治得了她,姑娘定好好生惩戒一番,挫挫她的锐气才好···”
戚修历来不怎么理会内宅之事,因着乔妈妈守院,锦瑟以往在这霁修堂一贯是横着走,直至秦玉楼嫁进来后,瞧着倒是收敛了不少。
但仅仅也唯有在知湫、芳苓芳菲几个跟前忌惮几分,在旁人跟前依然还有几许轻狂。
秦玉楼闻言,脸上神色倒是未变,只隔着模模糊糊的屏风下意识的往外瞧了一眼,心里却又愤愤不平的想着:得了,这不又添了一条?
面上却是瞪了芳菲一眼,漫不经心道着:“怎地一口一个贱蹄子,好的不学尽学些不着调的···”
芳菲不由急道:“哎哟喂,我的姑娘,这些都不是重点好吧,再说了,您以往哪瞧见奴婢说过这么不着调的话,若非实在是瞧不上眼了,怎会如此——”
话里话外毫不掩饰对那锦瑟的厌恶。
这霁修堂大大小小的事儿如何能瞒过秦玉楼的耳目,那锦瑟虽为人有些张狂,但行事间并无过多差池。
往日里她的跟前大抵皆是由着芳苓芳菲几人近身伺候着,若非这日芳苓染了风寒,打从杨家回府后,便立即打发人下去歇着了,不然也用不着将这锦瑟顶上进屋伺候着。
秦玉楼默了一阵,方靠在了浴桶的壁上,只悄然闭上了眼,半晌,方懒懒的低声道了句:“尽管将心落到实处吧,你家姑娘心里有数了···”
芳菲听罢,这才满意。
过了一阵,便听到向来胆小话少的归昕忽而鼓起勇气小声道着:“姑娘,泡了有一刻钟了,该起了···”
秦玉楼闻言眼睛只眯开了一条缝,想到丈夫这会儿在外头,秦玉楼只皱了皱鼻子,便又漫不经心的说着:“再去添点热水来,多泡会儿···”
心中却是哼了一声。
芳菲归昕对视了一眼,方领命称是。
却说外头戚修侧耳听着,方才明明还听到里头正窸窸窣窣的说着话,本以为人稍后便要出来了,可等了一阵,里头却又悄无声息了。
戚修翻了一页书,苦等了一阵后,视线只百无聊奈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只见东侧的梨木镂空花雕大床上铺着那张鸳鸯戏水的大红色锦被,床罩换成了猩红色纱织锦罩,床榻上床头床尾还各摆了两个大红方形软枕,一瞧便是女子喜爱的装饰,与原先他一整套青乌色的喜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见整个屋子,不知何时,早已被秦玉楼的私物给填的满满当当的了,原先他一个人住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屋子空荡得紧,这会儿却觉得便是再大上几分也够得着似的。
屋子里少了些许冷清,多了些温馨及···温暖···
戚修瞧了一阵,眉眼中不自觉的渐渐染了抹极淡的笑意,然下一瞬却又忽而下意识的宁起了眉,只频频抬着眼直往屏风那头扫去。
那里头静静地,连一丁点动静都没有了,便是连方才那些个哗啦啦的水声都彻底销声匿迹了。
戚修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该不会是泡着泡着睡着了罢?
这般想着,意识还未来得及跟上,身子反倒是下意识的立马起了,随即,戚修只将手中的书往一把往旁边几子上一扔,只立即踏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浴房走去。
步子虽快,但戚修自幼习武健身,步伐其实很轻。
以至于,待戚修人已经立在屏风旁时,里头归昕正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在替秦玉楼揉捏着太阳穴,好替主子缓解这一整日的疲惫。
而芳菲这会子正背对着在整理着秦玉楼的衣饰。
并无人察觉到他的到来。
浴房里光线昏暗,雾气缭绕。
远远地只瞧见妻子懒洋洋的靠在浴桶上,闭着眼,头往后仰着,将那对仿若削成的玉肩裸·露在水面,只见那修长的脖颈,如玉般玲珑细腻的香肩,及微微荡漾的水面下,那对饱满浑圆而玲珑剔透的高耸。
戚修双眼一眨不眨,只见那目光似有些发痴,不多时,喉咙微微吞咽了一下。
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芳菲将衣裳整点好了,双手捧着一转身,便被突然出现高高杵里在那里的黑影给唬了一大跳,尖声呼着:“我的天···”
差点没将手中的衣饰给一把抖擞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了,待瞧见竟是世子戚修,芳菲先是一愣,随即忙战战兢兢的道着:“世···世子爷,您···您怎么来了···”
浴桶里的秦玉楼嗖地一下睁开了眼。
便准确无误的对上了一双略微呆愣的眼。
许是在温水中泡久了,秦玉楼的脑子微微有些转不过来。
只见她先是轻轻的眨了眨眼,不多时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下一瞬只见秦玉楼霎时瞪大了眼。
水声哗哗四溅。
秦玉楼只一脸羞愤的飞快抬手抱起了双臂,紧紧环住了胸前迤逦春光。
戚修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只嗖地醒悟过来,然后便对上了那张恼羞成怒却分外美艳的脸。
浴房里主仆三人同仇敌忾,主子愤怒,奴才埋怨,三双六只眼齐刷刷的看向他,好似他是采花贼似的。
戚修这才稍稍有些尴尬,只将手握成拳置于唇边低低的咳了下,又伸手摸了摸鼻子,方一本正经,自作镇定的低声道着:“我···我是怕你睡着了,便特来瞧瞧···”
说话间,目光只缓缓下移,还挪到了秦玉楼似遮非遮,似露非露的肩颈上,流连了一阵。
秦玉楼只强忍着怒意,咬着牙却一字一句笑吟吟的道着:“妾马上好了,烦-请-夫-君-回-避-一-下——”
面上虽在笑,但却给人阴测测的感觉。
戚修有些心虚,只又上下瞧了她一眼,方微哑着声低声道了声“好”。
说完,便立即转身。
面上虽一派镇定,只转身时却未曾留意到一旁的屏风。
于是,秦玉楼顿时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瞧见丈夫在她眼前一把准确无误的撞到了那副髹漆雕画的屏风上。
然后只听到“砰”地一声。
屏风轰然倒地。
只惊得整个屋子里瞠目结舌。
秦玉楼原本阴测测的脸,顿时黑了。
第87章 八十七章
贵妃榻上, 秦玉楼端坐一隅。
中间隔着一道四脚矮腿小几, 几上摆放着一应茶具, 茗碗等器具,几子的另一侧, 戚修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 手中捏着那本书。
下人们将屏风、浴房等一一收拾妥当后, 便立即鱼贯而出了。
芳菲走在最后,合上门时悄悄往里瞧了一眼,见自家主子难得身子坐得直直的, 面上表情不多, 猛地一下,只令人瞧不出丝毫情绪。
芳菲瞧了,喉咙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自上回自家姑娘露出这幅表情时,是多久来着?是所为何事来着?唔, 好像还是姑娘初次掌家那会儿,一口气辞退了秦家三个掌柜,打发了七家铺子里十二名伙计。
那个时候姑娘还小,不过才十三四岁,但面对着那样一群经验丰富、偷奸耍滑的老江湖丝毫不曾怯场, 正如现如今这般, 一动不动的正襟危坐在那里, 明明一句话未说,却无端令人心神一紧。
芳菲只轻手轻脚的将门给合上了。
想到曾经那般懒散、漫不经心的主子,自嫁到这京城戚家后, 是日日在老夫人跟前,在世子跟前伏低做小,劳心劳力,镇日天方亮便立马起了,这小半年以来,便是连一个懒觉也不曾赖过了?
芳菲私底下总觉得这一日两日,一月两月还可以,若长此以往,依着姑娘的性子,怕总会有撂下担子撒手不管的那一日罢,这不,这一日,可不果真就来了么?
但又想着世子那个威严说一不二的性子,芳菲心里头不由有些担忧。
话说这芳菲怕是有些想多了,撒手不管之类的这般大逆不道的作为秦玉楼目前还是有些不敢的,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心里头有些怄火倒确实是真的。
瞧瞧,这一日日的,发生的这一桩桩都叫啥子事儿?
明明方才早已累得阖不了眼了,坐在浴桶里时还一时不慎眯了会儿,可现如今却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见丫鬟们都退下后,秦玉楼只垂着眼,既不说话,脸上也没有笑容,就那般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戚修只瞧着她长长的睫毛一眨不眨的,等了片刻,见屋子里气氛似乎有几分微妙,戚修犹豫了一阵,抬眼看了妻子一眼,方试探的低声道了句:“时辰···也不早了,要不咱们——”
话音未落,便瞧见那秦玉楼只嗖地一下抬眼,直直的看着他。
戚修喉咙里那句“歇着罢”便下意识的咽进了肚子里,又偷偷的瞧了一眼,似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随即只一脸心虚的移开了眼。
然后,便又装模作样的翻了翻手中的书,只一本正经、一脸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待瞧了一阵,还煞有其事的翻了一页。
屋子里静悄悄的。
秦玉楼只咬牙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她向来随性得紧,轻易不会动怒,自认自个的脾气算是极好的,可近来也不知是怎地,怕是天气太热了罢,总是忍不住无端冒火。
深究起来,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儿。
起因自然是昨晚,没完没了的折腾了一宿,任凭她如何求饶都无济于事,直至最后秦玉楼气不过,抽抽搭搭的直哭喊了一声“娘”,他的身子陡然一抖,这才完事儿。
随后便是一系列歪七八糟的琐碎之事儿,她可气着呢,他却都不带哄一声的,一天到晚的歇歇歇,几时好好歇过一晚?
每回都是由她起着话题主动周旋着,这日秦玉楼心里有气,只闷不吭声的坐在那里,倒要看丈夫要如何?
大不了,两人干脆枯坐着直到天亮罢,她是铁定了心思,横竖今晚可甭想着再要···欺负她了。
戚修只看了看书,少顷,又调整了下坐姿,不多时便又故意一连着咳了几声,见久无动静,这才趁着喝茶的功夫快速的抬眼看了妻子一眼,哪知这一眼却见妻子正低着头,只似乎正在用帕子蘸着往眼角直抹眼泪呢。
只见双肩一抽一抽的,却是强忍着没有发出丁点声音,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只觉得楚楚可怜得紧。
戚修见状心中顿时一紧,随即,头皮也随着一阵发麻。
上回将人弄哭了,他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将人给哄好了,可是上回妻子腿酸,他还可以帮妻子揉腿赔罪,可这一回,妻子好好地,他该如何是好?
纵使是心里头直发急,然却着实是有些束手无策。
好半晌,戚修突然灵光乍现似的,适才想起了妻子这一整日都不搭理他的缘由。
却并不见心下一松,反倒是不由紧紧地皱眉,犹豫了一阵,又犹豫了一阵,戚修这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只盯着妻子瞧了好一会儿,方沉声道着:“为···为夫今晚不弄了,你···你莫要哭了···”
细细听来,那话里话外似乎还有几分不情不愿的味道。
秦玉楼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待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顿时脸一抽,随即,只嗖地一下红了。
秦玉楼只用力的咬咬牙。
只气得都不能好好地···装哭了。
可偏偏却只知道丈夫这一个弱点!
戚修见妻子耳尖微微有些泛红,啜泣倒是止住了,只一鼓作气的又亲自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只抿嘴道:“你···莫要气了···”
秦玉楼未接。
戚修嘴抿得更紧了。
然后,然后···便没然后了。
秦玉楼见丈夫举了一阵,正犹豫着要不要见好就收,便瞧见又将茶重新给端了回去。
秦玉楼心里那个气啊!
只将脸扭到另一侧去了。
顿了顿,心里只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即,用帕子作势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方又重新低下了头,只闷闷道着:“夫君既然说妾生气了,那夫君可知妾气在哪里?”
声音哑哑的,仿佛还带着一抹哭腔。
戚修一直看着妻子,闻言正欲回,却又见秦玉楼只飞快的小声道了句“除了昨夜”。
除了昨夜?
戚修只拧着眉想了一阵,方干巴巴道:“为夫···方才不该惊扰了夫人沐浴···”
“还有呢?”
“···”
还有么?
戚修无比认真的想了一阵。
哪里还有?
秦玉楼见状,一双微红的眼满眼委屈的看着他,方毫不留情指控着:“夫君哪里有半点心疼、敬爱过我这个妻子,昨夜的事儿便不说了,方才的事儿便也不提,我只想问上夫君一句,夫君此番回来在府上要留上几日?除了今日前往杨家贺寿一日,余下二日夫君可有作好安排?”
戚修闻言,似一愣,顿了顿方一一答着:“共待三日,明日···明日得···”似乎犹豫了一阵,方继续回着:“得进宫一趟···”
秦玉楼闻言只苦笑了一阵,遂又一连着咄咄相逼问着:“那丈夫可知明日进宫所为何事?便是圣谕未下,丈夫心底可曾有底?”
妻子所问的这一番话,早在昨儿个戚修回府后,便前往寿延堂与老夫人一字不落的禀告过了,倒是未曾与妻子说道过半个字。
这会儿见秦玉楼正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戚修仿佛有所顿悟。
还未来得及回,便又见妻子那双盈盈浸水般的桃花眸里微微泛红了,只一脸委屈道:“夫君可知,今儿个听那杨少奶奶提及的时候,楼儿一个字都不知,只满头雾水不知所以然,杨家少奶奶当时只一脸怜悯的看着楼儿,只以为楼儿是个不讨丈夫喜欢的,此等要紧的大事儿作为妻子的竟然全然不知···”
说到这里,秦玉楼只一脸苦笑的看着戚修,问着:“夫君可是果真对楼儿有所不喜?”
戚修心下一跳,忙矢口否认,下意识的抬高了声道:“没有的事儿,为夫···为夫觉得夫人甚好!”
话音将落,这才意识到自个说了什么,只见目光四下游移了,如何都不肯与秦玉楼对视了。
秦玉楼闻言脸微微一热,又见丈夫耳朵发红了,嘴角却是微微翘起了,嘴上却是道着:“楼儿不信,母亲说夫妻之间需要坦诚相待,凡事要同商议,共斟酌,可丈夫有事却只与祖母商议,从不与楼儿说道这些,可是嫌弃楼儿身份低微,不配与夫君共事儿?再者,往小处说,夫君倘若果真觉得楼儿甚好的话,方才也定不会趁着楼儿沐浴时,与屋子里的丫鬟眉来眼去了···”
秦玉楼每说一句,便见戚修的面色下沉了一分。
秦玉楼见戚修神色不对,心里只“咯噔”一声,莫不是自个的指责过于满口胡诌了不成?这般想着,秦玉楼只心慌慌的道了句:“时辰不早了,既然夫君明日要入宫,便早些歇着吧···”
说罢,便要下榻。
却只觉得手腕陡然一疼,只见丈夫用力握着她的手腕子,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着:“我没有!”
秦玉楼:“···”
戚修只绷着脸,面黑如锅底,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在生气,只绷紧了腮帮子又重复道了一句:“我没有与旁人眉来眼去!”
秦玉楼手腕有些疼,又被丈夫这幅认真解释,还是生气解释的模样给吓到了,忙小鸡啄米的点着下巴,道:“我我我···我信你,信你,我真的信你——”
戚修见妻子一脸敷衍的只点头应对,脸更加黑了。
明明是自个生气来着?怎么到最后反倒是成了丈夫一脸不快?
临睡前,见始终还一直背对着自个躺着丈夫,秦玉楼还一脸悻悻的。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亲们,明日一早要去外地两日,会带上电脑尽量更文,只时间可能不确定了,大家晚上勿要久等了哦
第88章 八十八章
戚修又升职了, 调到了御林军, 升了个正四品御前侍卫, 升职是小,主要是从军营直接调到了圣上跟前, 俨然成了亲信。
从宫中回来后, 第一时间去了老夫人的寿延堂将这一则消息一五一十的禀告了, 许是之前便已料到了,老夫人面上倒还算镇定,唯有那满脸沟壑的老脸上染过一抹欣慰的神色。
祖孙二人商议了一阵后, 不知是不是昨夜那番话的缘故, 戚修回到霁修堂后便将朝堂上的事儿及与老夫人商议的事儿事无巨细的说了秦玉楼听。
瞧着话虽比以往多了不少,不过说话时语调平平,最复杂的事儿以最为精辟的语言只言片语的概括了,面上的表情也并不多。
由始至终甚至都不曾瞧上秦玉楼一两眼, 隐隐还在为昨儿个的事儿生气似的。
明明升职是大好的喜事儿,可从他面上却瞧不出丝毫喜色。
中途归昕前来添茶时,戚修只眯着眼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归昕顿时手一抖,一时不慎, 茶水撒落了几滴在桌面。
再一次抬眼, 只对上了那双冷冷的眸子, 里头早已染上了一抹阴冷。
归昕登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了,喉咙里只哆哆嗦嗦的挤出了几个字,求饶着:“奴···奴婢···该该死, 世···世子爷饶命···”
戚修只板着张脸,良久,只冷冷道了两个字:“下去——”
归昕一时紧张,隐隐听成了三个字的“滚下去”,脸霎时一白,甚至丝毫都不敢往秦玉楼那里求助一眼了,忙不迭战战兢兢的退下去了。
一大早上脸色便不好,从宫中回来后,除了归昕,一个个都躲得远远地,这会儿便是连归昕也给一并赶下去了。
屋子里除了他们二人,一个丫鬟也没得了。
秦玉楼瞧了嘴角微抽,见丈夫如此,心里倒并不害怕,不过却是下意识的瞧了他一眼,微微咬了咬唇,接替归昕方才的活计,亲自举着那杯茶给丈夫递了过去。
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谄媚了,嘴里的语气变得更加小意柔和了,手中的动作变得更加虔诚规范了。
不过一夜的时间,世事无常,昨儿个是他给她沏茶,她端得一脸的傲娇,今儿个便风水轮流转,成了她伏低做小,他神色倨傲。
他竟然也学着她昨夜的做派,竟不接?
好吧,那么秦玉楼举了一阵,自然便也学着他的,收了回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他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第二日,戚修且先去了一趟军营,与骁骑营的上司部下交接辞行。
后又在府上歇了三日。
虽说是歇着,但除了一早一晚,其余时刻却并不见人影,去了一趟国公府,又被杨家请去了一整日,据说缺了一人,应杨威的邀请,前去参加京中有名的蹴鞠赛,算作是真正意味的在京城的贵族圈露面了。
只戚修好似并不喜爱,在秦玉楼满心好奇的追问下,也不过淡淡的丢了两个字来描绘:无趣。
蹴鞠多好玩,听听都令人忍不住观赏一番。
秦玉楼斜眼看着丈夫,心中忍不住嘀咕着:怕最无趣的该是他才是!
两个人倒是难得不冷不淡的处了几日,这还是成亲这半年以来的头一回,只觉得二人之间像是回到了新婚之初似的,虽不至于不理不睬,但明眼人瞧着,皆知晓二人之间好似闹了别扭。
因着天气炎热,整日心里头闷闷的,只有些食欲不振,吃不下东西,夜里又睡得不好,秦玉楼耐着性子哄了两日后,便也不耐烦搭理了。
然后,当她甩了脸子后,当夜,他便在夜里发狠的折腾她。
第二日,秦玉楼干脆明目张胆的拉下了脸,哪知,他竟然脸甩得比她还快,眉眼间分明藏匿着一抹餍足,却仍旧板着一张黑脸,气得秦玉楼心中只咬牙。
二人前去给老夫人问安时,这一日,老夫人留了夫妻二人在寿延堂用早膳,戚家用饭时习惯食不言,只听到一阵阵碗筷碰撞时发出的声响。
若是以往,虽安安静静的吃着,用饭间,秦玉楼偶尔也会主动往丈夫碗里添添菜,丈夫虽目不斜视,却也是欣然受之,偶尔不经意间也会大发慈悲的赏给她一筷子。
老夫人往日里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未曾瞧见。
这日见小夫妻二人,全程无任何交集,孙媳妇乖乖地用着饭,还一连着用了两碗粥,孙儿却难得只用了一碗,翠柳主动去添时,却见人只微微抿着嘴,冲其摆了摆手,不咸不淡的道了句:“不用了···”
老夫人瞧了,也并不点破。
两夫妻走后,老夫人只皱着眉将早起这满眼悉数唠叨给了方嬷嬷听,方嬷嬷听了却乐呵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的道着:“哎哟,这倒是稀罕了,大少爷这幅模样怕是连老奴我也有十多年未曾瞧见了···”
说着,便又忽而轻叹了一口气,道:“哎,其实大少爷小时候那会儿可招人疼了,可后来···怕是被拘得紧了···”
老夫人闻言,不由挑眉道,“可不是,甭说你,但是连老婆子我也有些年头没瞧过见过了,想当年可不也是个调皮捣蛋的···”
说着,老夫人亦是随着叹了口气。
方嬷嬷见状,瞧了老夫人一眼,便又忙笑着道:“还是这少奶奶能耐大,这么多年老奴也没瞧见哪个能引发大少爷喜怒哀乐的人呢,现如今可不就找到了这么个知冷暖的人了么,往后老夫人您也总算可以少几分忧心了···”
第89章 八十九章
老夫人闻言倒是笑了一下, 不过随即, 却是忽而眯起了眼, 幽幽道了句:“好是好,就是这半年时间都过去了, 按理说那肚里早就该有好消息了才对···”
说着说着, 只皱起了整张老脸。
方嬷嬷坐在了高炕的另一侧, 从盘子里取了一颗洗净的大枣再用帕子又擦拭了一遍,递到了老夫人手中,又从盘子里取了一颗继续擦拭着, 嘴上笑眯眯与老夫人唠嗑道着:“这该来的总会来的, 您瞧瞧少奶奶嫁到侯府不过才半年时间,大少爷便已升了两回官了,许是少奶奶的福泽先保佑大少爷的前程去了,这下一遭准能轮到肚里了···”
老夫人见眼前这老婆子将那“少奶奶”一口一句夸赞, 不由笑骂了几句。
骂过后,听方嬷嬷一言,倒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还别说,自这小秦氏嫁到戚家后, 甭管是凑巧, 还是当真添了福, 这戚家现如今越来越顺当了可不是事实?
想到那二房还有个四年没得半点动静的,相比之下,这还真不算久的, 说不定现如今已经怀上了,也说不准不是?
这般想着,只见老夫人“咔嘣”一声,咬了口大枣。
趁着自个这把老骨头还能够动弹,只盼着早点给她添上个小曾孙瞧上两眼才好啊!
因着上一回去了杨家参宴后,无论是秦玉楼还是裘氏,便是连戚芸,都纷纷结交了一些各自的好友,裘氏日前正忙着替三房长子戚恒挑选媳妇一事,一方面这戚恒已经到了年纪,想要快些替他定好,之前倒是瞧上了个还算上眼的,但是那女孩儿的身份···
可另一方面,只觉得这戚家随着戚修的升迁,往后定会越来越好的,若是再等上一些时日,怕是能够挑到更好些的,为此,一时倒是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最后还是老夫人道了句:“婚姻之事,本就由天注定,来了便来了,既不可操之过急,也莫要过于挑拣,以免挑来挑去反倒是挑花了眼,家世身家固然要紧,但最为要紧的还得要看女儿家的秉性如何···”
说着,便挑眉小声嘀咕了句:“前头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么?”
裘氏闻言却大感意外,老夫人这话似意有所指。
没想到老太太对那侄媳妇竟这般满意。
不过再次往深处想了想,裘氏心中倒也有所顿悟。
这一来,娶妻当娶贤,想当初戚家那般如日中天,这满大京城的高门贵女还不得随着戚家挑,大房荣氏门楣自然不必说,至于这二房么,若非后来崔家倒台,崔氏可不也是个高门贵女?
前头两个倒也与这戚家身份相衬了,反倒是裘家,相比之下,虽富庶一方,但家族常年盘踞在山东,于京城而言,却是算不上显赫了。
听着老夫人这一席话,这般想来,当年老夫人瞧上的怕也是她的性情罢?
或许,正是因着这三个媳妇的性情贤惠,不争不抢,凡事以大局为重,这便是戚家倒台后,这才能够咬牙隐忍十数年而不屹立不倒的缘故罢···
想到这里,裘氏忽而心生敬佩,原本一直有些急躁的心只缓缓地平缓下来了。
这二来嘛,裘氏不由多了个心眼,心道这戚家长房媳妇小户出生,倘若这三房反而配了个京门贵女?二者身份悬殊过大的话,怕有些···
裘氏不由幽幽叹了口气,这怕是将来选好了媳妇,却愁死了老子娘···
话说这家家户户都有喜有愁,有的家里头的经难念,有的家里头经好念,却架不住偏生不让好好念,也有的人却总是懒得念。
前者属于宁国侯府的蒋氏,中间则是户部尚书家的林薇,后者自然则是秦玉楼了。
话说秦玉楼受邀去了一趟宁国侯府,后又去了一趟户部尚书家中探望好友,大抵与人相交,总抵不过是你来我往,秦玉楼便也从善如流的提前相邀二人九月前来戚家小聚。
除了林薇、蒋氏二人,便也邀请了杨家小王氏,孟家的颜氏,并齐远伯家的宋氏,及御史家的宁氏几个。
由秦玉楼自个私下宴请的小型好友相聚,算作是戚家头一回正经的操持宴客了罢。
虽宴会还有一两月之久,但毕竟相邀的皆乃是些京城里头有头有脸的贵人,又是戚家这十多年来以来打头一遭,自然得精心操持,不能怠慢,便是连老夫人闻言都特意多问了几句,叮嘱了几遭。
是以,秦玉楼打从现在开始便在慢慢的着手准备了。
只她这几日胃口不大好,前两日收到了家中的来信高兴了几日,袁氏派人送来了许多元陵特产,秦玉楼胃口大开多吃了些。
只过了两日后便又厌了,悉数都分给了院子里的丫鬟们。
整日胃口不好,夜里歇得不好,秦玉楼日日是一脸生无可恋。
却说这日戚修回得早,远远地只听到墨玉在外特意抬高了声音尖身嘱咐着:“夫人这几日食欲不佳,这是世子爷今日特意前去同福楼打包回来的,赶紧的去吩咐厨房给切了,晚膳给夫人呈上来——”
桃红闻言,又耸了耸鼻子闻了闻香味,不由舔了舔嘴角,咧嘴笑着:“世子爷待夫人可真好,奴婢这边立马过去——”
说着,提着手中的食盒便一溜烟往厨房去了。
燕兰茹兰二人远远地见了,只见两人对视一眼。
随后燕兰只轻手轻脚的一溜烟往屋子里跑去了,只将院子外听到的这满耳朵又稍稍“添油加醋”的一一禀了给秦玉楼听。
秦玉楼起先闻言戚修回了,只歪在贵妃榻前,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一副颇为不想动弹的意思,听到后头,嘴里先是装模作样的“哼”了声,嘴角分明是微微翘起的。
半晌,听到外头的动静传到院里了,这才慢悠悠的起身来。
戚修大步踏了进来。
屋里的几个丫鬟与主子见完礼后,芳苓只指挥着几人将一应洗漱物件给呈了上来,芳苓便立即去泡了一壶茶。
哪知,待一转身,便见方才还在屋子里忙活的芳菲、归昕、燕兰将东西呈上来以后,一个个便早已悄无声息的开溜了。
芳苓恭恭敬敬的将茶递给了戚修。
戚修默不作声的瞅了她一眼。
然后,芳苓便也十分自觉的退下了。
秦玉楼自然只得苦巴巴的前去侍奉着。
却不想秦玉楼鼻子尖,近身便闻得丈夫身上冒出一股汗味,混合着某种油腻荤腥的味道,秦玉楼只下意识的皱眉,随即又随手下意识的直往鼻子下扇了两下。
哪知她的这幅一脸嫌弃的模样落在了戚修眼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戚修只垂眼瞧了她一眼,待她走过来正要伺候他更衣之际,却只见那戚修忽而猛地转过了身去,只不咸不淡的道了句:“我自己来——”
说着,便背对着秦玉楼绷着脸自己动手更衣了起来。
秦玉楼从背后冲戚修耸了两下鼻子,倒也并未强求,只从善如流的去将早已经备好的衣裳抱来了。
戚修见状,便趁机往身子左右各自闻了几下。
他是练武之人,又历来在日头底下当值,且回来时是驾马归来的,便是身上有些汗味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想当初在军营时,哪日不是汗如雨下般过来的。
戚修只有些愤愤不平的想着。
戚修脱了衣裳随后搭在了一旁的木施上,见妻子早已巴巴的将拧干的帕子递了来,戚修见状面色这才微缓,直接接了擦拭起来。
晚膳十分丰盛,被切成一块一块的酱肘子摆在了最为显眼的位置。
秦玉楼见了,只下意识的瞧了戚修一眼,扮一脸诧异状,“我前几日便想尝尝来着,没想到今儿个厨房便备下了···”
说着便扭头瞧向一旁的芳菲,道:“可见厨房的徐妈妈是个精心的,昨儿个还说她做的不地道,眼下瞧着分明是色香味俱全,便是为了这一份手艺,怎么地也得好好赏赏···”
芳菲听了顿了片刻,方接话道:“回夫人,前几日太太送信来时,您不就念叨着想尝尝元陵的酱肘子么,那道菜可是咱们元陵的独一份,徐妈妈哪里会,昨儿个瞧着姐姐不见人影,定是姐姐手把手去教的···”
秦玉楼听了顿时了然的笑着:“如此,那么你姐合该好好赏赏···”
说着,只一脸笑吟吟的看向丈夫道着:“夫君,你说对不对?”
哪知,戚修听了只微微板着一张脸,冲秦玉楼冷冷的道着:“食不言寝不语,用饭时好好用饭——”
候在身后布菜的丫鬟是个个噤声,大气不敢再出一下了,芳菲更是如此。
秦玉楼:“···”
没趣,没趣,真没趣。
第90章
临歇前, 戚修打从书房回来后, 面色似乎不大好, 刚开始还以为还在为着晚膳时的那一通心里头不快了,然多瞧了一眼后, 秦玉楼便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大对劲儿。
趁着丈夫前去浴房沐浴的空挡, 招呼芳苓到院子外找墨玉悄悄打探了一遭。
墨玉犹豫了一阵, 神色只有些复杂,半晌,只凑到芳苓跟前小声的道了句:“大少爷晚膳后去了一趟北院, 出来后脸色便有些不大好, 我也不晓得具体所为何事···”
说到这里,话语顿了顿,又四下瞧了一眼,只朝着芳苓招了招手, 半掩着手掌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道着:“我方才候在外头只隐约听到太太细声的在同大少爷说道些什么,大少爷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唯有在出门前说了一句‘此事便不劳母亲费心了’,太太往日里与···与咱们少爷, 哎, 说句敞亮的, 大伙儿都晓得,太太往日里与少爷可没得这么多话嘱咐,只这一回不晓得在说道些啥, 少爷回来后便一直有些不大高兴,芳苓姐姐,回头劳烦您让少奶奶多劝着些少爷,咱们少爷这么些年也着实有些不容易···”
芳苓听了这番话,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见墨玉好似还有些担忧,芳苓不由笑着安抚着:“你就将心放进肚子里吧,横竖有咱们少奶奶在呢···”
墨玉听罢,倒是忽而一改方才的垂头丧气,只一脸笑嘻嘻的道着:“也是,少奶奶最有法子了,从前也唯有咱们老夫人与去世的老太爷是打从心底里疼爱咱们家少爷的,现如老太爷走了,却又来了个少奶奶,可见老天爷对咱们少爷还是不薄的···”
芳苓听罢一怔,回头只见这满嘴一字不差的回禀给了秦玉楼听了。
秦玉楼听了亦是一愣。
随即只见芳苓往浴房那头瞧了一眼,方拉着秦玉楼小声道着:“世子爷向来喜怒无形,这回也不知太太到底与世子爷说了啥,竟惹得世子爷如此不快,姑娘,奴婢总觉得此事怕是有些不简单···”
说着,忽而想了一阵,似乎灵光一现,忙一脸正色道:“我听知湫说,这些日子,咱们院里那位乔妈妈有事无事总爱往那北院跑,姑娘,您得留个心眼子,那妈妈精明的紧,指不定在打着什么见不得光的注意呢···”
芳苓几个只将那乔妈妈与锦瑟二人防得紧,处处提防着,此番这话将两者联系到一块儿,仿佛亦是意有所指。
秦玉楼听了,却是好半晌才淡淡的“嗯”了声,似有些敷衍道着:“这后院争的抢的无非便是地位、钱财,要么便是为了争口气罢···”
心里头却是想着那句“现如今少奶奶来了,可见老天爷对咱们少爷还是不薄的”,久久无法回神。
还是听到从浴房里传来了声咳嗽声,有人低声吩咐着:“进来个人···”
秦玉楼与芳苓闻言纷纷被惊动了。
那人嘴里说进来个人,实则除了秦玉楼,又有哪个敢进去?
秦玉楼从归昕手中接了块巾子,又吩咐拿了件袍子搭在了手腕上,待缓缓越过新摆放的屏风时,一眼便瞧见那人正双臂搭在了浴桶的边沿,微微闭着眼似在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瞅了秦玉楼一眼,却又漫不经心的重新阖上了。
秦玉楼目光只飞快的从他前头鼓鼓囊囊的胸膛前越过,耳尖虽有些热,但一来丈夫闭了眼,她倒是要自在些,这二来么,二人成亲都有半年光景了,该瞧的早已经瞧过了,便是该摸的也早已摸过了。
这般想来,秦玉楼只轻轻的走了过去,将袍子搭在了一旁的木施上,见戚修湿漉漉的头发俨然快要垂到了地面上,秦玉楼便下意识的用巾子裹着一下一下绞着,又瞧了一眼丈夫的脸色,方不漏痕迹的道着:“夫君泡了有一会儿了,该起了···”
戚修闻言只低低的“嗯”了声,却不见任何动作。
秦玉楼瞧着他这日心情不佳,便也未敢多加催促,过了片刻,想到一茬,便又一脸贤惠的柔柔道着:“方才这才晓得,原来那酱肘子竟是夫君特意给楼儿带回来的,夫君待楼儿可真好!”
哪知,那戚修听到此处,却是忽而睁开了眼,喉咙里似轻轻哼了声,只微微抿着嘴,干巴巴的道着:“是墨玉念叨着想吃了,顺道给你带的···”
秦玉楼:“···”
下一瞬,戚修:“嘶——”
秦玉楼:“呀,夫君,对不住,对不住,楼儿一时失了手,手底下便没了轻重,夫君,你没事儿吧——”
戚修只咬住,不说话了。
唯有头皮被扯得生疼。
二人沐浴完后,因着丈夫情绪不佳,并未多话,只淡淡瞅了秦玉楼一眼,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道着:“歇罢···”
说着便要去灭灯。
只走到半道上,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又重新折了回来。
灯未灭,直接随着秦玉楼一道躺进了被子里。
秦玉楼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如何会依?这几日与丈夫斗智斗勇,俨然成了个决斗师了。
秦玉楼只紧紧地捂着胸前,低声楚楚可怜的直求饶着:“夫君,今儿个楼儿累了,放了楼儿好不好···”
戚修却是伏在秦玉楼身上,鼻尖一下一下在她脖颈处轻轻地嗅着,又情不自禁细细的亲吻着,嘴里只含含糊糊闷声道着:“不放——”
昨儿个也喊累,前儿个也喊累,日日都喊累,他可不信。
已忍了好几日了,戚修只有些忍不住,见妻子捂着胸前,大掌便已十分灵巧的从腰下探了去,秦玉楼身子顿时一缩,忙抱着戚修的手道着:“我···我今日身子不利索···”
戚修闻言,顿时身子一顿,随即只半信半疑的抬眼瞅着秦玉楼,随即,却是立即探着大掌往秦玉楼底下摸了去。
秦玉楼只吓得立马一把用力的夹住了他的手。
见丈夫额头上的青筋都将要暴起了,秦玉楼微微吞了口口水。
片刻后,方一脸心虚,垂着眼不敢看丈夫的眼,面上却只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扯谎道着:“其实···其实这几日是····是祖父的祭日,楼儿要斋戒一月,为九泉之下的祖父超度祈福···”
戚修闻言却只微微眯起了眼,似有些不信。
半晌,只忽而用力喘息了几下,方咬牙愤愤的瞪了秦玉楼一眼,少顷却是忽而低着头,泄愤似的往秦玉楼胸前咬了两口,顿了顿,又舔了几下,就是不松嘴。
秦玉楼登时老脸憋得通红,轻声细语的在他耳边一个劲儿的念叨起了祖父秦老爷当年的好,哪知那戚修却忽而含含糊糊的道了一句:“你家祖父乃是泓祯十一年去的···”
秦玉楼登时噎住。
那时,秦玉楼才不过三四岁。
好半晌,秦玉楼少不得又得腆着脸使出浑身解数好言好语的安抚了几遭,最后便又主动在他脸上亲了几口,又被他捉着嘴儿亲了一阵,方才作罢。
到底是完事儿了,秦玉楼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已被抽走了似的,虽累,但总算是又挨过一日了···
想起那顾妈妈的千叮咛万嘱咐,秦玉楼顿时苦哈哈的皱了皱脸,可以想象到未来的任务是多么的艰巨与困难。
许是难得睡这样早,两人翻来覆去的,一时倒皆无多少困意,想到戚修这日神色不定,秦玉楼思索了片刻,方斟酌开口问着:“夫君,与楼儿说说你儿时的事儿罢,楼儿想听···”
哪知戚修闻言身子一紧,片刻后,于黑暗中搂着秦玉楼,只哑声道着:“很无趣···”
顿了顿,便又低声道了句:“睡吧——”
秦玉楼闻言一愣,半晌,只忽而拉着他的大掌贴在了她的小腹上,嘴里轻声道着:“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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