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太子妃她不干了 > 7、得罪
    崔攸宁指尖颤了下,面上的尴尬闪瞬即逝。


    容琛执起她落下的棋子换了个位置,凝着少女的眼瞳慢条斯理道:“棋子落在不适合的地方,四五息就会被掠夺全局,全盘皆输。”


    伫立于侧观摩的凌晏辞神情微变,他和四皇子容铮对视了眼,随口寻了个理由强行拉走了崔砚行等人,崔砚行目光沉重地看着自家妹妹,忖了少顷,叹息离去。


    偌大楼宇厢房内,只余下棋盘两端的男女。


    似在言说着棋局的嗓音不冷不热,崔攸宁的心却越来越冷。


    他真正想说的,不在棋局而在她。


    她是他口中那颗不合时宜的棋子,若强求只会满盘皆输。


    容琛对自己无意,崔攸宁很清楚,清楚到不需要他亲口言说,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也不喜欢她对此有所求。


    “喜欢也不行吗?”她抬眸。


    少女眼眶水光打转,容琛稍一迟疑,道:“喜欢不代表要得到,若凡是喜欢的都可以不顾他人意愿拘于身侧,世间何来礼法可言。”


    顷刻之间,清澈泪滴自眼角渗出,崔攸宁慌忙低下了头,指尖无意识地扣着另一边指节,喉骨干涩:“殿下有喜欢的女子吗?”


    容琛默了几息,“并无。”


    意料之中的回答,崔攸宁也欢喜不起来,他再没有心仪的女子,亦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她咽下汹涌拍来的苦涩,道:“等殿下有的时候,殿下就能明白了。”


    容琛取来帕子的手停顿半空中。


    “臣女没有想着一定要得到。”崔攸宁泛红眼眶湿漉漉,水光模糊了眼前视线,隔着朦胧水雾看不清男子面色,“只是心悦殿下,才想要试一试。”委屈再次涌上心头,她咬咬唇,“臣女连为自己争取的想法,也不能有吗?”


    容琛觉得,若是自己当即说不能,她定会哭出声来。


    他不自觉地皱皱眉。


    水光润透了少女的面,双颊处眼角处皆萦着淡淡绯色,一双萦蕴着水珠的澄亮眼眸半分不掩地看来,看似口口声声的询问,实则是欲语还休言说着自己的喜欢。


    容琛抵着桌案的掌心微微收拢。


    半响,他还是道:“你不适合太子妃之位。”


    崔攸宁的心恰如被人拽出塞入酸水坛子中,酸得她手脚发软。


    太子妃,太子妃。


    个个都道世间比她合适成为太子妃的女子比比皆是,亦言说着她的不适合,她的性子,她的处事,就好似除了她的家世,余下的都端不上台面。


    尖锐刺痛袭来,崔攸宁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抠出血的指甲缝隙,她默默地站起身,也不管他是什么神情,福身离去。


    手心抵上门扉之际,她低声道:“臣女不是因为殿下是太子才喜欢殿下。”


    崔攸宁没有一瞬肖想过太子妃的位置,想要的不过是相伴他身侧,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太子,而是那日沐浴于璀璨日光下的男子。


    等候在庭院内的崔砚行瞧见门扉推开,少女耷拉着头走出来,他快步迎上去,“你没事——”话没有说完就对上她布满水珠的眼瞳,哑然收了声。


    面对着哥哥担忧的神色,崔攸宁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啪嗒砸落。


    崔砚行叹了口气。


    他上前拍拍她的背脊,什么也没有说。


    泪水汹涌砸过泥土,少女哭的半点声音都没有,伫立四下的凌晏辞等人面面相觑,突如其来的急促步伐声打破了院内的死寂。


    崔砚行看清来人面上的焦急,眸中闪过些许迟疑。


    守在行宫门口的茯苓匆匆前来,看到自家姑娘梨花带雨的面容时愕然在地,嘴角张张合合半响都说不出话。


    崔攸宁了解茯苓,若非事出紧急她不会如此慌神,“出什么事了?”


    茯苓回过神,忙道:“姑娘,有人在医馆闹事。”


    崔攸宁呼吸滞了半瞬,很快就回过神来,抬步就往外走:“现下有谁在医馆?”


    “医馆的女医们都在。”茯苓跟上,“她们派人来寻姑娘时,也让人过去府中寻夫人了。”


    “有说是谁闹事吗?”崔砚行赶了上来。


    “是个男子,抱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孩,说是大夫用错了药物,孩子高热已有六七日未退,只是医馆中的女医们都道没有为其医治过。”茯苓面色微凝,略显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娘,“似乎是个生面孔。”


    崔攸宁闻言,也反应了过来。


    她皱着眉,“回去看看再说。”


    “崔大人。”


    身后传来道唤声。


    崔攸宁回眸,就见容琛的贴身侍卫江渊赶来,他道:“回京路途遥远,若是马车赶路要花费上段时辰,不如策马回京来得快。”


    江渊看似是在对崔砚行说,实则目光始终落在崔攸宁的身上。


    “麻烦江侍卫替我向殿下谢恩。”崔砚行看出他的顾虑,道:“舍妹恰好颇通策马之术。”


    崔砚行说的不假,崔攸宁自幼学习策马之术,不说与他人比拼定拔得头筹,但摸黑赶路还是不在话下,且眼下天色还未黑下,依稀可见道路。


    行宫所在的京郊与医馆相隔大半座城池,崔攸宁等人赶到医馆时街道四下灯火通明,医馆里里外外被围观人群围住,叫人看不清里头的光景。


    崔攸宁穿过喧闹人群,凝见抱着孩子跪在地上的妇人,她眼睫颤了下,恰是品茗宴结束当日寻到崔家来的妇人。


    妇人眸光与她撞上的瞬间,慌忙低下了头。


    崔攸宁收回视线,快步上前拦住欲要与守在医馆前的女医们动手的男人,道:“孩子是我医治的,若有什么事情,与我沟通就行。”


    男人见到她愣了下,须臾后对着围观人群高声道:“你们都听见了,她亲口承认我家孩子是她医治的,可不能过后就不认了。”


    “是我治的,没有不认的道理。”崔攸宁无意在这种事情上起争执,见男人没有再要对医馆大夫们动手的意思,她快步走到妇人跟前,蹲下身。


    掌心还未抵上孩子的额头,便被道挥来的大掌拍开。


    清脆声响回荡于街道两侧,惊得窃窃私语的围观百姓都愣住,少女白皙手背印起道难以忽视的红,若不是崔砚行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身子,怕是整个人都要跌倒在地。


    崔攸宁痛得眉梢微皱,抬手拦住眸中泛过愠怒之色的哥哥,也拦住了身为御医的谢清皓,她看着妇人怀中双颊烧得通红的孩子,“孩子高热不退,若是不尽快医治,会留下祸根。”


    男人嗤笑了声,环视过围观百姓,高声道:“我可不信你的医术,奉劝崔家姑娘,若没有这个本事就少在这儿谋财害命,好好地回去当你的世家小姐,如今为了博个好名声开个医馆起来,沽名钓誉,真是败了崔家的面子!”


    崔攸宁眸色微凝。


    她呼了口气,起身:“若是不信我,就由医馆中的其他大夫来看。”


    “崔姑娘少在这儿装良善,不过蛇鼠一窝,都是些草包。”男人冷哼了下。


    崔攸宁凝眉,目光丈过眼前盛气凌人的男人。


    “你想如何。”


    “自是让世人都看清你们这群草包。”男人啧了下,眸光掠过医馆檐下的女医们,道:“女子若是没有十足十的本事,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便是,非要出来——”


    ‘啪’!


    男人面上横肉被拍得胡乱窜动。


    崔攸宁用尽了全身力气,掌心都拍红了。


    “你!”男人目光对上少女骤然冷下的神色,张大的嘴稍稍顿住,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他怔了会儿,余光瞥见指指点点的百姓,道:“好哇,大家可都瞧见了,是她先动手的。”


    “我动手了,又如何。”崔攸宁彻底看出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闹事,她递了个眼神给檐下的同僚,道:“敢问阁下,今日是为了孩子前来,还是冲着旁的事情。”


    男人眸色闪了下,“当然是为了孩子!”


    崔攸宁闻言微微垂下眼睑,看向妇人怀中的孩子,道:“阁下即是为了孩子前来,又为何不顾孩子身上的病痛,阻拦医馆大夫为其问诊。”


    “你们都是些谋财害命……”


    “阁下口口声声言说我谋财害命,又敢问我是否谋了阁下半分钱财。”崔攸宁厉声截过他的话,眼前的男人张了张嘴,半会儿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围观百姓也有不少常来医馆问诊之人,皆不曾见过少女神色如此冷漠,就连那双平日里布满明媚笑意的杏眸都染上寒意。


    崔攸宁接过同僚递来的药箱,道:“我是否谋财害命到了官府后你尚有嘴巴可言,但孩子的身子不如大人硬朗,若是再耽搁会儿功夫,神医来了也救不回来。”


    她走到妇人面前蹲下,伸出手,微微摊开。


    妇人眼眸中满是血丝,抬头看了下凶着张脸的丈夫,又看了看怀中面色通红的孩子,迟疑了会儿,缓缓地往崔攸宁臂弯中递了递。


    孩子没有完全递入崔攸宁手中,男人手臂自后伸来夺过了孩子。


    崔攸宁叹了口气。


    她没有理会喋喋不休口出恶言的男人,只是看着妇人,她记得多日前妇人抱着孩子前来时神情中的焦急,做不得假。


    崔攸宁:“要治吗?”


    妇人紧抿嘴角微张,含泪点头。


    崔攸宁颔首:“我会寻其他人为他诊治。”


    说罢她站起身。


    甫抬脚,裙摆忽而被扯住。


    崔攸宁低头,对上妇人泪眼婆娑的眼眶。


    “崔姑娘,有人……”妇人嗓音已然哭哑,她忽而惊醒,意识到身处何处,改口道:“我没有不信姑娘。”


    男人听闻她如此开口骤然瞪起了眼眸,回身怒气冲冲地走来,抬脚踹向撑着掌心趴在地上的妇人。


    妇人吓得闭紧双眸,但想象中的痛没有袭来,耳畔倒是传来了男人的闷哼声,以及孩子惊响的啼哭声,她慌忙睁开眼,就见男人面色痛苦地跪在地上,啼哭不断的孩子则是稳稳当当地趴在崔家公子的臂弯中。


    她跌跌撞撞起身,接过孩子紧紧抱在怀中。


    “崔姑娘。”妇人倏地跪下,“那日自崔府离开时,邦儿高热已退不过偶有咳嗽,我家男人嗜赌成性,待在赌场一待就是七八日,昨日下半夜输的叮当响回来还欠了一屁股债,听闻是姑娘给邦儿治的病,便挑来凉水将孩子浸在桶中,让孩子光着身子吹风。”


    如此,也就再起高热。


    四下围观百姓哗然,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怎会有人的心要比猛兽来得凶狠。


    崔攸宁眉心紧锁。


    她扶起妇人,示意茯苓捆了哀嚎不断的男子,道:“先给孩子治病,其他的晚些时候再谈。”


    妇人连忙点头。


    崔攸宁接过她怀中的孩子,抱着快步往里走。


    不多时,医馆内的大夫们都随着回了馆中,围观百姓见状也纷纷散去,四下散开时口中还是谈论着医馆前的事情。


    医馆檐下的茯苓看着围观人群都已散开,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谁知这口气松到半路,蓦地看到伫立于不远处拱桥阶上的颀长身影,男子眼眸晦暗不明,定定地望着此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茯苓的心口再次提到嗓子眼处。


    她正要回头寻自家公子,男子步伐微抬,转身离开。


    医馆内早已备好,崔攸宁将孩子小心翼翼地落在榻上,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孩子身上泛出的热气几乎将她淹没,怀中的闷热久久都没有散开。


    前前后后诊脉施针,又将熬好的药汁喂入孩子口中。


    喂下最后一口药,崔攸宁取来湿帕擦拭过掌心中的汗水,回头看向神情不安的妇人,“过会儿药效起来,再看看他的状态。”


    妇人愧疚不安紧抠着袖摆。


    崔攸宁大抵猜出她想说些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取过茶盏递过去,“喝口水。”


    妇人接过茶盏捧在手中没有喝,时而低头时而抬头,欲言又止。


    半响,她似是鼓足了勇气,惶惶不安地看着崔攸宁,问:“姑娘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www.jiubij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