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夕等了几分钟, 周铭野没有回复，她索性直接上了楼。
周铭野刚洗完澡，正在接薛扬的电话。
他酒店里的餐厅升级，想叫周铭野过去品品新菜。
周铭野拿起毛巾走到客厅, 听见敲门声, 他问了句，「谁啊？」
屋外传来凌夕的声音, 「周总, 您休息了吗？」
周铭野怔了一下, 拿著电话往门口走。
薛扬在那头问，「谁大晚上来找你？凌秘书。」
周铭野不回答他，「先不说了。」
听筒里随即传来一阵笑声，薛扬大喊，「我猜对了？」
「你小子，我就说你之前为什么不给我微信, 真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正式介绍给我认识？」
周铭野只觉得他有病，这么能脑补, 怎么不去写剧本。
他挂了电话, 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水滴, 打开了门。
楼道的光照在凌夕身上，她素著张脸，头发披在肩膀上, 显得格外乾净。
「什么事？」周铭野下午的气还没消完, 语气并不好。
凌夕仰头, 视线在他身上打量，周铭野洗完澡还没吹头发，眼睛湿漉漉地盯著她。
「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铭野拿开毛巾看她, 「什么意思？」
「我是说，您下午打架时，有没有伤到哪？」
周铭野沉默一瞬。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上来，原来是惦记著他呢。
这么一想，他气也消了大半，下午跟俩黄毛打的那几下，强度还不如他在拳击馆热身。
他抬手摸了下脖子，语气放缓，「应该没有吧，在派出所不都问过了吗？」
凌夕隔著距离也看不清楚，她是在洗完澡护肤时才忽然看见胳膊上一大块青紫。
担心周铭野哪里受了伤没发现。
凌夕试探性地问，「要不我帮您看看，万一哪破了，得消下毒。」
说完，她又担心周铭野介意别人进他房间，补充道，「在门口就行。」
周铭野静默片刻，来都来了，给她看一下也不吃亏。
要不让她检查清楚，怕是担心的今天晚上觉都睡不好了吧。
周铭野侧身给凌夕让路，「进来吧，你这身高，门口怎么看？」
他转身，往里走。
没看见凌夕在后面朝他假装挥了一下小拳头。
这人嘴怎么这么欠啊。
周铭野头发还湿著，他径直走到了卫生间，里面响起吹风机的轰鸣声。
客厅中没有周铭野的私人物品，只有件外套扔在沙发上，凌夕走到扶手旁坐下，眼睛没往卧室的方向看，安静等待。
几分钟后，周铭野顶著半干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一屁股坐在凌夕对面，「看吧。」
自从知道苏婉婉可能误会了周铭野和韩昭的关系。
凌夕单独面对周铭野时就有点心虚。
她视线不敢在他身上停留，直接绕到周铭野背后。
他上身穿著件黑色短袖，凌夕目光在胳膊上巡视，并没有什么伤痕，她轻声问，「周总，您身上有哪里疼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周铭野脖颈，他不自在地动了动，「没有。」
忽然，耳后有丝冰凉的触感，仅仅一瞬便离开，凌夕惊呼，「周总，您脖子这破了。」
周铭野刚才打沐浴液时就感觉耳后的皮肤有点刺痛，他洗澡快，也没在意。
凌夕凑近查看，倒不严重，应该是打架时被对方抓破了皮，她又仔细将周铭野脖子一圈看了个遍。
周铭野随意靠在沙发上，只觉得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
「手上没受伤吧？」凌夕又问。
周铭野举起自己骨节分明的双手，来回翻动，示意让她看，凌夕快速瞥了一眼，站直身体。
「周总，用下您房间电话可以吗？」
「嗯。」
凌夕给前台打去电话，请他们帮忙拿点消毒棉签。
挂了电话，气氛陷入沉默。
一旦回到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在这种私人空间里，凌夕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跟周铭野相处。
从前的关心和接近带著目的，她认为自己充满了正义感。
现在一想到可能误会了他，凌夕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酒店的服务很高效，只等了五分钟，门铃就响了。
凌夕起身去拿东西，进来后，见周铭野还是靠在沙发上，姿势没变。
她把棉签和碘伏放在桌子上，问，「您自己涂，还是我帮您？」
周铭野抬眼看她，「我后脑勺没长眼睛。」
凌夕被噎了一下，拿起棉签，沾了点碘伏，走到周铭野身侧。
为了方便涂药，她不得不半跪在沙发上。
在凌夕靠近的一瞬，周铭野突然觉得自己耳朵有点发烫。
他身体绷著，一动不动。
可又让她逮住机会了，有必要靠这么近？
近到他鼻尖之处全是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凌夕的注意力都在破皮的地方，为了不触碰到周铭野的身体，她抬高胳膊，力道也很轻。
刚涂上，就听见周铭野「嘶」的一声。
凌夕立马抬起手，「疼吗？」
本来不疼，他刚才洗澡碰水了，这会儿碘伏渗进去，就有点刺痛。
周铭野声音莫名低哑，「没事。」
凌夕处理好伤口，将棉签扔进垃圾桶，听见周铭野问她，「你呢，没受伤吧？」
凌夕当然不敢说自己胳膊青了以及手掌破皮。
她可不想大晚上又被阴阳怪气说一顿。
「我没事。」她起身，跟周铭野拉开距离，「那我回去了，您早点休息。」
周铭野头也没抬，「好。」
凌夕又叮嘱一句，「这两天还是别碰水比较好。」
门关上后，周铭野才抬起头，他向后靠在沙发上，深呼一口气。
他刚才在紧张什么？
他起身去了卫生间，站在镜子面前，发现自己耳廓红了一圈。
一定是刚才凌夕离他太近了。
周铭野捧起水洗了把脸，她真的很擅长心理战术。
他手撑住洗手台，冷哼一声，还好自己定力强。
*
回程的飞机定在中午。
隔日清晨，凌夕起床后，去酒店餐厅吃自助早餐。
早上八点，人并不多，她拿著餐盘晃了一圈，取了点沙拉，又烤了两片面包。
回到用餐区找座位时，见周铭野已经坐在靠窗位置，正在低头吃东西。
凌夕正想转身溜走，周铭野抬起头，两人视线相撞。
昨天刚欠了对方个人情，今天再刻意保持距离实在不合适，凌夕只好过去打招呼，「早啊，周总。」
周铭野进门就看见凌夕了，他慢条斯理地嚥下口中的食物，端起牛奶抿了一口，才淡淡回应：「早。」
凌夕放下餐盘，坐在周铭野对面。
昨晚淋了雨，凌夕早上起来有些鼻塞，周铭野看起来却神清气爽，跟平时无异。
看来昨天那一架和淋的雨确实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凌夕低头吃了几口水果，听见陈康跟邱宇泽的声音，她抬起头，朝他们挥了挥手。
两人拿完早餐，坐在了凌夕跟周铭野隔壁的位置。
周铭野私下话不多，陈康跟邱宇泽也不敢找他闲聊。
吃了几口，陈康转头问凌夕，「你们昨天顺利吗？」
凌夕点头，「客户需求还是挺大的。」
「我听昨天拜访的客户说，他们厂的规模在本地数一数二。」
凌夕附和了两句，悄悄瞄了眼周铭野，见他低头吃菜，没有要加入他们谈话的意思。
昨天的事，凌夕不想跟其他两位同事提，她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当时太蠢，有点丢人。
以周铭野的性格，更不会和下属说这些了。
收回视线，凌夕放下心来。
她早上没什么胃口，吃完眼前的东西，拿出手机跟司机确定出发时间。
之后收起餐盘，「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周铭野和其他俩人拿著行李下来时，凌夕已经站在车边了。
她开门让周铭野上去，自己坐在了商务车的后排。
从凌夕的视线，恰好能看见周铭野的脖子，昨晚破皮的地方结了痂，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她松了口气，内心的歉意稍减。
到机场后，凌夕去办值机，将机票递给周铭野后，没等领导先问，她主动去买好了咖啡，递给周铭野时，手指都刻意避免触碰。
完成助理该做的工作后，凌夕便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近几日睡眠不佳，昨晚又受了凉，回程路上，凌夕戴上眼罩睡了一路。
陈康和邱宇泽家在另一个方向，下飞机后，两人要去坐机场大巴。
凌夕和周铭野乘同一辆车。
司机在导航上确认路线，「先到云栖，对吧？」
凌夕点头，「是的师傅。」
两人各自坐著，路上，周铭野藉著调整坐姿的间隙，不著痕迹地看了她好几次。
凌夕丝毫没察觉，低著头也不知道跟谁在发消息。
周铭野扭过脸看向窗外，昨晚过来帮忙消个毒，然后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是吧。
亏他还帮她打了一架，没良心的。
司机快开到的时候，出于礼貌，凌夕还是问了句，「周总，您今天没什么不舒服吧？」
哼，这会儿想起关心他了。
周铭野斜睨她，没立刻回复。
正想说他没什么事，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他抬起右臂，动作略显浮夸地晃了晃，「怎么觉得肩膀有点疼。」
昨晚的情形凌夕没看清楚，只记得三个人扭打在一起，周铭野的胳膊可能不小心扯到了。
她看了眼表，下午三点，时间还来得及。
凌夕拿出手机准备挂号，「我跟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那么严重。」周铭野立刻拒绝，「休息两天就好了。」
「只不过」他停顿片刻，看向凌夕。
「怎么了？」
「院子到客厅有几级台阶，我不方便提箱子，待会儿可能要麻烦你….」
他刻意放缓语速，一字一顿地说：「送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明天上夹子，推迟到晚上十一点更新哦。
后天恢复晚上九点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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