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周霁禾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孕吐反应尤为明显。
挑食之余,她的胃口开始变得越来越差,经常吃什么吐什么。
郁谨南将她的日渐憔悴看在眼里,自是心疼得厉害。
男人在饮食方面下足了功夫,亲手整理了各式各样的孕期营养食谱,每天不重样地为她做好一日三餐。
即使周霁禾的口味越发刁钻,他总是能做出她想吃的食物。
陆续过了一个多月。
她害喜的症状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失眠和焦虑。
晚上睡不着时,他会把人紧紧揽在怀里,一边耐心哄着一边轻声给她讲故事。
他纵她宠她,将她捧在手心。
直到怀孕的第六个月,周霁禾纤细的身形开始日益圆润,原本巴掌大的瓜子脸被他养出了一些婴儿肥,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温婉气质。
这日,郁谨南下班归家。
听到门口传来细碎的换鞋声,周霁禾下意识将手里的包装袋藏进沙发垫,胡乱擦拭了两下嘴角挂着的油渍,这才起身去迎他。
她弯起眉眼看他,“今天回来得好早。”
郁谨南先是换好室内拖,然后和往常一样垂眸去吻她的嘴角。
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他盯着她连连看了几秒,唇边倏地挑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淡淡说:“怕你饿,所以早点回来做饭。”
周霁禾被他盯得心虚,自顾自撇开了与他四目相对的视线,直接聊起了别的。
“对了,我今天在家闲来无事,又重新翻了一遍字典。”她说。
“最终选了几个有特殊含义的字,打算做孩子的小名,你帮我参谋参谋。”
尾音落地,她伸手攥住他的两指,拉着他朝沙发附近走。
两人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商量好,宝宝的大名归他取,小名就由她来定。
之所以把起名这件事全权交到他手里,主要是因为周霁禾觉得他的文采比自己好,而她又刚好是个取名废。
几秒后,她刚把搁放在茶几上的字典拿到手,转眼便被他拦腰抱了过去。
周霁禾跨坐在他的腿上,两人面对面而坐。
郁谨南接过字典将其扔到旁边,“说说,什么字。”
“你把我的字典拿走了,我不记得都有什么字了。”她软声控诉他,“我特意用黑笔在上面做了标记。”
他的食指勾缠着她柔软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
“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理直气壮地摇头。
“你也知道,自从怀孕以来,我的记性真的很差。”
男人的胸膛微微震动,闷着喉咙低低笑了两声,“是吗?”
“难道不是?”周霁禾随即露出无辜的表情。
听她讲完,郁谨南单手去碰身旁的沙发垫,果然在底下摸到了意料之中的食物包装袋。
“记性的确变差了。”他缓声开口,“不然不会每次偷吃都把袋子藏到同一个地方。”
“……”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周霁禾不由觉得有些窘迫。
她尴尬极了,伸手去捂他的嘴,“……别说了,求你。”
郁谨南不为所动,挑眉继续说道:“诺诺,下次记得换个地方藏,这里不太安全。”
他一字一顿地逗她,“容易被我发现。”
见他依旧说个不停,她心急得不行,索性直接用嘴堵住他的唇瓣。
男人眸色幽深,任由她主动几秒,之后便扣出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原本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他安静下来,可随着他撬开她舌腔的动作愈加凶狠,两人之间的拥吻俨然已经转变成被他反客为主的前奏。
她吻他吻得急,呼吸的频率也变得越发凌乱。
还没如何亲身试探,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满腔热情。
过了几分钟,他率先结束了这场短暂的温存。
察觉到他的戛然而止,周霁禾的双眸泛着氤氲水雾,看他的眼神带着明晃晃的疑惑。
“现在还不行,怕伤到你。”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眼底深处平添了几分明目张胆的杂念。
她突然俯身凑近他,用滚烫的唇去磨他的锁骨,最后贴在他的耳畔旁小声说了几个字。
郁谨南眯了眯眼,强行压住窝在心底肆意横生的灼灼燥意,耐着性子哄她,“宝贝,听话。”
知道他不会继续,她浅浅“嗯”了一声,没再多言其他。
男人抱着她平复了许久。
周霁禾吸了吸鼻子,直接转移了话题,“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宝宝小名的候选字。”
“说说看。”
“礼、宜、和、颂。”
她解释出声,“彬彬有礼、气度宜不凡、随和斯文。至于这个‘颂’字,就是祝福的意思。”
郁谨南略微思考了几秒,“就选‘和’字吧。”
“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没有。”他答,“单纯把它理解成字面意思就够了。”
周霁禾愣了愣神,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和”指的是我和你。
“和”指的是我们。
他大概是想对她说——
无论是我和你还是我们和孩子。
自始至终,“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
预产期的前两周。
郁谨南将各种能想到的突发状况全部预想了一遍,并且制定了相对的临场解决方案。
周霁禾当时正坐在餐桌旁边喝甜羹。
看到他从储物室拿出两个行李箱,她随口问道:“这么早就开始收拾行李了吗?”
“提前备着总不会出错。”他说。
她放下手里的汤碗,单手撑着后腰,步伐缓慢地走向他。
“老公,其实我有点怕。”她如实说,“我怕临时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郁谨南停下手里的动作,伸手去扶她,“有我在,别怕。”
简短的一句话,让周霁禾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有他在,她从来都不需要害怕,只需要把全身心的自己托付到他手里,无条件地完全信任和依赖他。
她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坐在一旁看他将住院要用的换洗衣物和日用品塞进行李箱。
当天深夜,不适感来得突然。
周霁禾从床上惊醒,捂着肚子翻了个身,额间渐渐冒出细汗,强烈的痛感席卷全身。
察觉到她的动静,郁谨南按下床头台灯的开关。
灯光亮起的那刻,她清晰看到了他眼里闪过的无数情绪。
她痛,他便跟着痛。
没人比他更爱她。
意识朦胧的时候,她想到的大概只有这些。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周霁禾的脑子里闪过许多场景,大多数都跟他有关。
他第一次帮她撑伞,两人第一次重逢,她第一次说爱他。
再后来,她又想到了她的孩子。
这是他们之间的结晶,也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他和孩子是她的止痛良药。似乎只有想起这些,她身上的痛楚才不会那么剧烈。
到了医院,迷迷糊糊之际,周霁禾被送进检查室。
不知过了多久,她即将被推进产房。
在产房门前,郁谨南握住她湿漉漉的掌心。
他在她的额间留下一吻,“别怕,我会一直守着你。”-
周霁禾顺利产下一个男孩。
小家伙出生时不到七斤,长得白白嫩嫩,哭声洪亮有力,嚎叫声恨不得穿透整个产房。
刚生产完的周霁禾极其虚弱,只瞟了一眼正哭得卖力的、皱巴巴的糯米团子,很快便昏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将近傍晚。
郁谨南守在她的床前多时。
此时此刻,男人眼圈周围泛着淡淡乌青,下巴冒出了许多细小胡茬。折腾了一天一夜,他始终没阖眼。
见她睁开眼睛,他伸手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感觉怎么样?”
“还好。”她扯出笑意,“段阮说得没错,生孩子确实挺疼的。”
“知道你怕疼,以后我们再也不生了。”
他的眼里满是怜惜,“我不会再让你疼。”
“去看过孩子了吗?”
“嗯,看过了。”
郁谨南大致形容了一下,“眉眼和脸型长得像你,很漂亮。”
周霁禾不由失笑,“他还那么小,现在哪里能看出长得像谁。”
两人又聊了片刻。
半个小时以后,段阮敲门而入,秦谈紧随其后进了房间。
将带来的各种补品放到一旁的空位上,段阮哽咽着说:“诺诺,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生怕你会突然出现什么意外。”
“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
周霁禾轻拍床沿,示意她坐过来,边开玩笑边安慰她,“我还等着和你做亲家呢,怎么会出事。”
段阮破涕而笑,顺势坐下,“你倒是提醒我了。”
“来的路上我可都想好了,今天必须把这门亲事定下。你们俩的孩子颜值必然很高,现在不确定下来的话,以后指不定有多抢手呢。”
话正说着,护士恰巧在这个时候将小家伙抱了进来。
周霁禾仔细瞧了瞧他的样貌,一时之间倒也看不出来具体长得像谁。
他是她和郁谨南的孩子。
光是想到这点,就足以让她的心房被爱意填满。
她看他时,小家伙也在回看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不哭不闹,可爱极了。
“对了,你们给宝宝取名字了没?”段阮突然问道。
郁谨南说:“郁则予。”
这头的段阮心里正疑惑着这个名字的意思,那头的周霁禾听闻,跟着默念了一遍他缓声说出的三个字。
则予,郁则予。
想到那栋“予诺”楼,她瞬间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她和孩子是他余生所要坚守的唯一承诺。
下一秒,周霁禾不禁红了眼眶。
趁着段阮和秦谈闲聊的空隙,她抬眼直直看他,用口型无声对他说:你也是我的承诺。
郁谨南投向她的目光坚定如炬。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代表他对她的全部回应。
两人离开后,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周霁禾将孩子抱在怀里,含笑开口:“等宝宝以后长大了,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他,他的爸爸和妈妈有多爱他。”
“等他长大还要很久。”
“是啊,还要很久。”她凝视着他,“所以我想说的是——”
“郁先生,你是漫长的以后。”
无论岁月如何更迭,我对你的爱依旧如初。
永不泯灭,且矢志不渝。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郁先生和诺诺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啦。
22.8-22.12,踩着22年的尾巴写完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
最近收到最多的反馈是:他们是否合适、他们为什么没有嘴。
我想说的是,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彼此,也没有人比他们更爱对方。
诺诺受到家庭的影响,郁先生本身内敛的性格使然,两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碰撞到一起,总要相互磨合才能真正相爱。
他们由最初的不敢表达到最终坚定不移地确定心意,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勇敢且浪漫的过程。
兜兜转转,郁先生暗恋成真,诺诺遇到了爱她如同爱自己生命的男人。
他们不再是我笔下的人物,而是平行世界的两个鲜活的生命。
最后的最后,无论下本我们是否相遇,都非常感谢你们陪我走到这里。
晚安,做个好梦。天天开心。
22.12.28/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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