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院门口,叶细妹和叶荷花说了两句话, 叶荷花同她作辞回家做午饭, 叶细妹就转过身笑着对许兴昌,叶蓁蓁和许攸宁说道:“你们猜叶修山和叶小东的下场是怎么样的?”
看她这一副双眼晶晶亮的模样, 很显然就是心里特别的高兴, 想要将这件事好好的对其他人倾诉说道一遍, 也希望对方能赶紧的配合询问。而且最好对方追问的心情越迫切越好,这样她说出来的时候才会特别的有成就感。
于是许兴昌他们三个人都装做没有看出来她面上这一副特别明显的雀跃, 明知故问的问道:“叶修山和叶小东这两个坏东西是个怎么样的下场?是不是很不好?”
叶细妹很明显被他们三个人的这副反应给取悦到了, 当即就眉飞色舞的说道:“那自然很不好。坏人就该得到报应!”
接着就絮絮叨叨的说了她到族长家之后的所见所闻。
许兴昌三个人这才晓得经过现任族长,房长和柱首三个人的一致裁定, 觉得叶修山和叶小东这样不讲诚信的人已经不适合再留在龙塘村了,已经将他们都撵离了村。特别是叶小东, 因为蓄意放火,还要叫人将他送到衙门里去,教县太爷问罪。
有关许兴昌那房子的事也真相大白了。族长不仅让叶修山和叶小东当着一群围观村民的面跟叶细妹道歉, 还问叶细妹是要收回原来的那房子,还是接受叶修山和叶小东的赔钱。
当初叶海说要卖房的时候许父可是另外给了他一笔钱的,现在既然已经证实了当年发生的所有事, 那肯定这房子和宅基地要么继续归许兴昌所有, 要么叶修山和叶小东就该给许兴昌他们一家钱。不然当年许父另外付的那一笔卖房的钱不就白白的便宜了叶海家啊。
纵然那笔钱当年叶海一拿到手就可能已经花掉了,但谁叫叶小东是听到的后人呢。又谁叫叶小东竟然昧着良心和叶修山一起做出这样的事来呢,所以这笔钱就该出落在叶小东的手上出。即便他没钱,那卖房卖地也得还。
叶细妹想了想, 许兴昌的那房子现在已经被叶修山给拆了,院子里面也烧得不像个样了,他们现在又有更好的房子住,那干嘛还要回去?
就说不要房也不要那处宅基地了,只要钱。而且她还说了,原来的房子卖到她公公手上的时候可就只有三间破烂茅草屋,后来是她公公自己将房子里外都大修了一回,院子里面还加盖了两间小屋子,现在全都被叶修山给拆了,只给他们当年他公公买房的那笔钱可不够,最少得加倍。
细算下来,这房子可都是叶修山拆的,所以最后族长的裁定便是叶修山和叶小东都该赔叶细妹一笔钱。
于是这会儿叶细妹就兴高采烈的将揣在怀里的银钱都掏出来给许兴昌他们看:“我再没想到这件事还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钱尚且还是小事,看到叶修山和叶小东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才是让我最高兴的事。”
还有,也叫龙塘村的有些人知道,不是外姓人就都是坏人。他们没有撒谎,撒谎的是叶修山和叶小东。
许兴昌他们三个人也很高兴。站在院子里一块儿说了几句话,叶细妹忽然想起了什么来一样,猛的双手一拍叫道:“看我。刚刚只顾着跟荷花婶子去族长家看热闹,连饭都没有顾得上烧。你们爷儿三个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烧饭啊。”
说着,风风火火的就要往厨房跑。
被许攸宁笑着叫住:“娘,你不用急,蓁蓁已经将中饭都烧好了?”
“蓁蓁烧好了中饭?”
叶细妹转过身,惊讶的看着叶蓁蓁,一脸的不可置信。就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烧了午饭?”
叶蓁蓁笑着点头:“是啊。我烧了娘你先前说的腌笃鲜,腊肠炒水芹菜,还有一盘子水芹菜叶子摊鸡蛋饼。”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许攸宁:“其实都是哥哥帮的忙,我只是将菜放到锅里炒一炒而已。”
这是大实话。菜是许攸宁洗的,也是他切的,而且火也是许攸宁烧的。论起来这顿饭许攸宁出的力可比她多多了。
但叶细妹可不管他们两个到底谁出的力多一些。叶蓁蓁能烧饭已经足够让她觉得很惊讶,也很高兴了。
忙去厨房掀开锅盖。就见饭焖的好好的,一点儿都不生,也一点儿都不焦,刚刚好。三样菜她也拿筷子每一样都尝了一口,尝完之后就夸叶蓁蓁:“我女儿烧的菜真好吃。”
许兴昌尝过之后也夸,只夸的叶蓁蓁都觉得脸上发烫,不好意思起来,往许攸宁的身后就躲。
躲过去之后还不忘嗔着说了一句:“你们再夸下去饭菜都要凉了,咱们还吃不吃饭啦?”
娇娇软软,略带几分羞涩的语气,听得叶细妹和许兴昌都笑了起来。许攸宁也忍不住的莞尔,将她从自己的身后拉出来,抬手轻轻的捏了下她细嫩的脸颊,调笑着:“我只以为你脸皮厚如城墙,原来也有害羞的时候?”
这话叶蓁蓁就不乐意听了。她脸皮怎么就厚如城墙了?明明就挺薄的。
就抬手揉了揉自己脸上被许攸宁捏的地方,气鼓鼓的拿眼瞪着许攸宁。
自打她除夕夜着了那场风寒瘦了之后,叶细妹心疼她,这些日子就可劲儿的给她补身子。鸡蛋那肯定每日都要给她吃的,连鸡都杀了两只,特地炖了汤给她喝。
养的她现如今脸上的气色很好,双颊也长了不少肉,看起来只让人觉得她较往日更加的娇憨可爱。
而被这样娇憨可爱的小姑娘瞪,想必也是生不起气来的。更何况是许攸宁,可以说是这些日子都已经被她给瞪习惯了。
所以许攸宁非但一点儿都不生气,心里还觉得很有几分好笑。最后甚至忍不住,还抬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顶。
她的头发也好,泼墨一般的黑,也柔顺。今儿扎的也不晓得是个什么发髻。像丫髻,又有些儿不像。两边各有一个圆圆的小揪儿,上面还各自系了一条粉色的发带。
叶蓁蓁给气的。
这个人,不但说她脸皮厚,捏她的脸颊,现在还要摸她的头。弄乱了她的发髻他给负责梳的么?
原来现在叶蓁蓁觉得自己现在大了,再过一个月就要满九岁了,还能让叶细妹每天早上给她扎头发?就学着自己扎。
今儿早上她原本是想要给自己扎个丫髻的。但一来觉得每天都扎一样的发型很没意思,二来也图省事,就扎了个双丸子头。反正看着跟丫髻差别也不大,而且还能更可爱俏皮点。
可现在许攸宁竟然抬手来揉她的头顶!把这双丸子头给揉散了怎么办?
忙往后倒退两步,双手牢牢的护着头顶。
好在许攸宁没再继续揉她的头发了,笑了笑,转动着轮椅就想去堂屋。
叶蓁蓁一见,又赶忙的过来推他,好让他省点力。
一家子吃了叶蓁蓁和许攸宁烧的午饭,饭后许兴昌继续去村学堂教学生,叶细妹洗完碗之后就去田地里。许攸宁则找了元宵节扎花灯剩下来的竹篾子,准备做风筝。叶蓁蓁自然在他旁边打下手。
都说好事成双。今儿一家人才得了钱,为着叶修山和叶小东得到他们自己应有的下场心里舒畅了一回,到次日竟然也有一个好消息传来。
是镇里那个面馆的老板娘。当时叶蓁蓁托了她,若是那个卖黑玉断续膏膏药的人又回到镇上,请她务必要遣人到龙塘村,对她说一声。
而现在,面馆的老板娘就找人捎了话来,说是那个卖膏药的人已经来了。
☆、治腿(一)
是叶细妹见的那个过来送传话的人。
当时她正在院子里面喂鸡,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问:“这里住的是姓许的一家人吗?”
叶细妹转过头, 就看到院门口站了个陌生人, 以前她从来没有见过。
当时她还心生警惕来着,问他是谁, 来做什么?
那个人问明白了这里确实是姓许的一家人, 家里也有个小姑娘, 就说道:“可算找着你们了。我是镇里面馆的老板娘托我过来捎句话的。说是年前你们打听的那个卖膏药的人已经来了,叫你们赶紧去镇上呢。”
叶细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等想起年前的那件事才明白过来。
就对那个人道了谢, 说辛苦他特地跑一趟过来捎话。一定要请了那个人到家喝口水,但那个人已经急着走了。
他是隔壁村的, 家里还有一堆儿的农活要做呢。
叶细妹送走了他,站在院子里面出神, 想着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叶蓁蓁知道。
很明显她对这种连个正经铺子都没有的人卖的膏药不信任。别到时候不想治好,反倒治坏了。可是看叶蓁蓁当时的模样,她好像对那个膏药是很有信心的。
也不晓得她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大的信心。
而且, 她想起来那会儿她在馄饨摊上听到的话,仿似这膏药卖的还不便宜。
其实若这膏药真能治好许攸宁的腿,无论多少钱, 但凡她能拿得出来的她肯定都愿意拿。但就担心这压根就是骗钱的
叶蓁蓁这时候推着许攸宁从外面回来。最近但凡天气好的时候她都会推着许攸宁到外面转一转。也不远, 多是在家门前这一大片稻场上面。
两个人看看油菜花,说说话。哪怕就是什么都不说,站那晒晒春天的太阳,吹吹春风也是好的。
刚刚叶蓁蓁和许攸宁也看到有人到她家门口了, 不过离得有点远,就没有看清楚是谁。而且就算看清楚了也没用,这龙塘村里面还有好些人他们都不认识。
只以为是哪个村民来跟叶细妹说事的,也就没有问。但是看叶细妹站在院子里面发呆,手里的葫芦瓢还端着,半日没有将里面的米糠撒下去喂鸡,叶蓁蓁就问:“娘,你怎么了?”
连叫了两声娘叶细妹才回过神来。忙回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今儿中午咱们要吃什么菜。”
叶蓁蓁信以为真,就笑着甜甜的说道:“不管吃什么,反正娘烧的我都喜欢吃。”
叶细妹忍不住也笑起来。笑过之后嗔了她一眼:“就会跟我油腔滑调。”
说着,将葫芦瓢里面的米糠都撒到地上给鸡啄食,叫许攸宁和叶蓁蓁:“你们两个先玩着,我去做中饭。”
叶蓁蓁答应了一声,推着许攸宁进堂屋。
许攸宁知道刚刚叶细妹在发呆肯定不会是因为想中午吃什么菜的事,很可能与刚刚那个过来的人有关。
不过他也没打算问。他相信叶细妹,瞒着不告诉他们的事肯定是因为还不适合告诉他们。
堂屋的桌上放着一只快要成型的风筝骨架。刚刚叶蓁蓁也是看许攸宁做风筝做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才要推他出去转一转,让他休息休息。
吃中饭的时候叶细妹也吃的心不在焉,许兴昌问了她两次,但她都没有说。
下午做事的时候她也老走神。最后等吃完晚饭,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件事还是要告诉叶蓁蓁知道的。不然等往后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而自己却没有告诉她,只怕叶蓁蓁心里会怨怪她。
而且,她要相信叶蓁蓁。若那膏药真的有效,治好了许攸宁的腿呢?若她现在在里面阻拦着这件事,耽误了许攸宁,那岂不是害了他一辈子?
就叫许兴昌先睡,她去了叶蓁蓁的屋里。
叶蓁蓁已经脱了衣裳上床,正要睡。见叶细妹走进来,就叫了一声娘。
叶细妹坐在床沿上,也没有说旁的话,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说道:“今儿上午你看到的那个来咱们家的人,其实是镇上面馆的老板娘托他过来跟咱们捎句话的。说是那个什么卖黑玉断续膏的人前几日到镇上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因为心里还惦记着叶蓁蓁那会儿跟她说的话,这件事暂且还是不要让许攸宁和许兴昌知道的好。怕他们一旦知道了,心里升了期望,最后又失望。
叶蓁蓁对黑玉断续膏这几个字可谓是十分的敏感,现在叶细妹一说她就立刻想了起来。
也明白过来今儿叶细妹一天都心不在焉肯定是因为这件事,她也多少能猜得到叶细妹心里的一些顾虑。
叶蓁蓁就没说话,咬着右手大拇指想这件事。
想的跟叶细妹白天想的一样,就是到底要不要相信一个连正经铺子都没有的人卖的膏药。
待要相信,可说起来这个人就是个走江湖卖狗皮膏药的,他卖的膏药能有多有用?可待要不相信,那可是黑玉断续膏啊。但凡喜欢看武侠的人谁会不知道这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药。
要是这万一真是她理解的那个黑玉断续膏,那许攸宁的腿肯定能好起来。
一番迟疑下来,最后叶蓁蓁决定还是赌一把。
反正许攸宁的腿已经断了,最坏的后果不过是她们被骗了,那个膏药空有其名,许攸宁的腿依然好不了。
反正不会比现在的状况更差了。
就抬头看着叶细妹,一脸坚定的说道:“娘,我明天想去镇上一趟。这个药,我想买。你能不能给我五两银子?”
她记得当时她恍惚间听那卖馄饨的夫妻提起,那膏药一盒好像要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所以叶蓁蓁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挺忐忑的,担心叶细妹会不给。
叶细妹也确实有些被吓到了。五两银子呐。不过这件事她今儿已经想了一天了,这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点了点头:“行。明天娘跟你一块儿进镇买那膏药去。”
叶蓁蓁高高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高兴的倾身过来就搂住了叶细妹的脖子,笑道:“娘,你可真好,就是个活菩萨。要是这膏药真的能治好哥哥的腿,到时我让他给你磕头。”
叶细妹笑着伸食指按了下她光洁的额头:“就会说甜言蜜语哄我。行了,赶紧睡,明儿咱们还要去镇上呢。”
上次去镇上顺带坐了叶玉珍家的马车,这次可就没得坐了,娘儿两个得走着去。这一段路程可不近,今儿晚上可要休息好,保存体力。
叶蓁蓁点了点头。见叶细妹起身要走,想想又叫住她:“娘,这件事你还是先别告诉哥哥和爹知道。”
“还不告诉他们知道?”
叶细妹这就有点不明白了,“这膏药买回来不得给你哥擦上?你现在不告诉他,到时怎么给他擦?”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叶蓁蓁想了想,但是最后决定还是暂且不要告诉许攸宁和许兴昌知道:“等膏药买回来了再说。”
叶细妹想了想,也只得同意了:“行吧,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她转身出屋,叶蓁蓁这才躺下去重新准备睡觉。
不过心里一直在想着膏药的事。也说不上来到底是紧张多一点,还是期待多一点,反正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好,次早起来的时候人看着就没有平日活泼。
许攸宁还关切的问她怎么没有睡好,被她含糊的说了两句话给带了过去。
吃早饭的时候叶细妹就跟许兴昌和许攸宁说了今儿她和叶蓁蓁要去镇上的事。当然没说是去买膏药给许攸宁治腿,只说家里的针线没有了,要去镇上买一些回来。
许兴昌还以为叶细妹这是要开始教叶蓁蓁女红呢,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许攸宁却猜想到她们两个肯定不会真的是因为要买针线才去镇上,可看她们两个人都是一脸不想说的表情,想了想便也没有细问。只叮嘱叶蓁蓁到外面不要一个人乱走动,要紧跟着娘。
叶蓁蓁点了点头。
她就是为了买膏药才去镇上的,买完了就会立刻回来,压根就不会去哪里闲逛。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路上一走竟然就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镇上。等找去面馆,寻到老板娘,给了她一些钱谢过了她,老板娘就带她们去找那个卖膏药的。
叶蓁蓁原本以为这卖膏药的怎么着也会是一个长得仙风道骨的人吧?这样说不定他真的是一个出世的高人,膏药也肯定都是真的。但是等近前一看,却发现是一个长相极普通的人。
而且他身上的衣裳虽然不说穿的邋里邋遢的,但也都不怎么干净。衣袖和前襟那里看着都油浸浸的,也不晓得这件衣裳到底穿了多长时间没洗了。
一问之下,膏药的名称倒确实是叫黑玉断续膏没错。再细问几句,那人甚至连个江湖郎中都算不上,与医术有关的方面他一点儿都不懂。只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配方,从来不出错的。并举例说明以前什么地方的什么人买了他的这个膏药回去,断了的腿立刻就好了,行走如风之类的话,以图让叶细妹和叶蓁蓁能相信他这膏药确实有用,是神药。
但关键是您这个样子怎么看都还是像个卖狗皮膏药的,说出来的话也像是吹牛皮,压根没法子让人信服啊。
而且,一盒膏药他还就要五两银子,无论叶细妹和叶蓁蓁怎么还价,他一文钱都不肯相让。
最后叶细妹和叶蓁蓁两个人对望一眼,叶蓁蓁一狠心,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要买。
她就是冲着黑玉断续膏这五个字来的,若最后这膏药确实没用,浪费了五两银子,她也会想法儿挣了钱给叶细妹。
叶细妹反正都已经决定听叶蓁蓁的了,五两银子也带了,当下就掏银子买了一盒。
回去的路上叶蓁蓁捧着这不大的白瓷盒都觉得心里面在发颤。一时恨不得身上插了翅膀,立刻就飞回家,给许攸宁试试给膏药到底有没有用。
叶细妹还担心的问她:“咱们这一回去,你打算怎么劝说你哥擦这个药?”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叶蓁蓁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想出来,最后就说道:“等回去再说。”
一边走,一边儿就想,结果走了一路上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办法来。
就狠了狠心,想着不然直接告诉许攸宁实情,将这膏药掏出来给他,让他自己擦就行了。
但是刚刚那个人看着确实很有几分像个跑江湖卖药的骗子,这膏药也不知道有用没用。要是没用,告诉了许攸宁这件事,会不会让他心里刚升了希望然后立刻又失望?
叶蓁蓁心里就挺犹豫的。回去之后膏药就没拿出来,放自己枕头下面藏了起来。
一直等到吃完晚饭,她回自己屋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狠了狠心,从枕头下面掏了膏药就去许攸宁屋里。
许攸宁还没睡,不过已经躺在床上了。好在都在家里,他屋里的门也没有反锁,叶蓁蓁敲了敲门,听到他说进来,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见是叶蓁蓁,许攸宁也不觉得惊讶。小姑娘晚上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就会过来找他说说话,又或者是两个人打打叶子牌,等有了困意再回自己屋去睡。所以这会儿见她过来,许攸宁只以为她这又是睡不着了。
还很关切的问她:“早上我见你没有睡好,白天又跟着娘去镇上来回走了这么多路,不累?怎么现在你还不睡?”
叶蓁蓁含含糊糊的回答说自己不累,现在睡不着,想过来找他说说话。然后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只白瓷盒子,想了想,坐到了许攸宁的床边沿上去。
许攸宁何其心细?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还有她右手紧紧的攥着,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他也没有委婉,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她:“你怎么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现在不睡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今天早上看她就已经觉得奇怪了,心里像是藏着什么事,但无论他怎么询问她都不说。过后还跟娘去了镇上。等到她们两个人从镇上回来,叶蓁蓁看着就越发的神秘起来。连叶细妹也是。
许攸宁直觉叶蓁蓁和叶细妹这肯定是有什么事在瞒着他,现在叶蓁蓁晚上不睡过来找他肯定也是因着那件事。
叶蓁蓁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犀利,招呼都不提前打一声,一下子就向她兜头砸下来这三句问话。且句句都正中要害。
真是让她想退缩都没法子退缩,,看来也只能实话实话了。
不过她想了一想,到底也不晓得该怎么跟他说。最后哼哧哼哧了半天,期期艾艾的说出来一句:“哥,你能不能把裤子脱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的内心此刻肯定是懵逼的哈哈哈哈哈。
☆、治腿(二)
叶蓁蓁的本意是想许攸宁脱下裤子然后好给他上药, 压根就没有想到其他的。
不过她这话一问出来, 就看到一向极少情绪外露的许攸宁脸上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说的那句话极有歧义, 很容易让人误会。
面上不由的也有些发烫起来。急的双手乱摇, 磕磕巴巴的解释着:“没, 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想让你脱了裤子, 好让我那什么,唉,不是, 我, 我”
这解释的,意思不还是让许攸宁脱裤子?
眼见许攸宁脸上的震惊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叶蓁蓁索性放弃了解释。将右手摊开,将里面她一直紧攥着的那只瓷盒子给许攸宁看。
“哥哥,这个, 是我今天和娘去镇里买的。”
随后就老老实实的将去年她和叶细妹去镇上是如何听到卖馄饨的那对夫妻说的话,她如何一路打听,最后拜托面馆老板娘帮她留意, 昨儿如何有人报信,今儿她和叶细妹又如何去镇上将这个买回来的事都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最后她垂着头,手指绕着腰带上挂的小葫芦, 惴惴不安的说道:“原本我是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你的,只想偷偷摸摸的给你把这膏药抹上就行了。可是,可是,”
可是你这断在右腿根儿上,无论她怎么想都没法子偷偷摸摸的给那处伤口抹上这膏药。所以不脱裤子能行吗?可直接叫你脱裤子吧,你看你这不多想了吗?
说到这里叶蓁蓁抬头来看许攸宁。因为刚刚说错了话心里觉得不好意思,目光还躲躲闪闪的不大刚对上许攸宁的:“我主要是担心这膏药是假的,若告诉了你这件事你心里有了期望,但抹了这个膏药不见效,你心里肯定就会失望。我不想让你再失望,所以就想着,宁愿一开始不给你这个期望。”
但是现在她到底还是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许攸宁。
想想都觉得挺气馁的。也不知道许攸宁听完这件事之后心里会怎么想。
觉得她傻倒没什么,关键是,叶蓁蓁怕勾起他心里的伤痛,让他难过。
所以更加的不敢看许攸宁了,干脆又低下了头。
视线范围内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手心向上,五根修长秀气的手指微微向上弯起。同时耳中听到一道清润带笑的声音在说道:“将药膏给我。”
“啊?”
叶蓁蓁不由的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许攸宁。
油灯光柔和的光线洒满室内,可见许攸宁眉间温和一片,眼中笑意细碎:“药膏给我,我自己抹。”
叶蓁蓁脑子里面还没有转过弯来,但还是哦了一声,遵循着他的话将手里紧握着的瓷盒子放到了他伸过来的手掌心里面。
然后她也没有走,依然坐在床沿上看着许攸宁。
她这样看着很有几分傻乎乎的。
许攸宁忍不住笑起来,然后伸手轻轻的推了她的肩膀一下。
“你还坐在这里不走?难道真要看我脱裤子?”
叶蓁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许攸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脸上立刻通红一片。
实在想不出来清隽优雅如许攸宁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立刻从床沿上站起来,转过身兔子一般的往门口就跑。
但跑了几步之后她又回过身来看着许攸宁,语气担忧的问道:“哥,那个,这个膏药抹上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吧?”
虽然她心里很盼望这个黑玉断续膏就是她知道的那个黑玉断续膏,但万一要是假的,那她也不希望会出现任何副作用。
而且最重要的是,“哥,那个人还说,你的腿断了已经有三年了,骨伤应该已经愈合,若直接抹上这膏药只怕没有用。要,要,”
说到这里,叶蓁蓁咬了咬下唇。过了片刻之后她才咬着牙继续说了下去:“他说你要将已经愈合起来的断骨先折断,然后抹上这个再有效。”
断腿的时候原本就已经很痛了,其后受伤的地方骨节慢慢愈合,而现在,竟然要将那些已经愈合的断骨折断。
这不啻于让许攸宁再断一次腿,该有多痛啊。
许攸宁微怔。
他也没想到还要先折断断骨。不过,“我知道了。我抹药膏之前会先这样做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叶蓁蓁却是听的心里紧张慌乱。
许攸宁催促她回屋睡觉,他折断腿骨的时候肯定不希望叶蓁蓁在。担心会吓到她。
但叶蓁蓁说什么也不肯走了。甚至都有些后悔起来:“哥,这个药膏要是假的,你折断了断骨,可抹了这个依然没有效,那该怎么办啊?”
“没事。”许攸宁微笑,眉眼间依然一派淡定从容,“我相信你。”
叶蓁蓁都快哭了,快走两步回来伸手握住了许攸宁的胳膊:“可我不相信我自己啊。”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傻。怎么能因为一个膏药的名字就盲目的去相信呢?白花了五两银子还是小事,要是让许攸宁再经历一次断腿的痛,那她真的是赔上自己的这辈子给许攸宁都会觉得不够。
许攸宁闻言就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抬手轻轻的摸了下她的头。
“你怕什么?没事,最坏的结果无非也就是我的这条腿治不好,如现在一般罢了。但我的腿若是真的好了,那可都是你的功劳,我这一辈子都对你报答不完。”
他依然说的轻描淡写,甚至说到最后还带了几分调笑的意思,显然是想要安慰她。
可是叶蓁蓁还是哭了。只要想一想要折断断骨这样的事就很痛啊,许攸宁现在怎么还能这么从容淡定呢?要折断的可是他自己的断骨啊。
一边哭她还一边抽抽噎噎的说道:“哥哥,这个膏药我们不用了。等再过几日让爹带你去城里看大夫去。对,咱们先看大夫。也带了这膏药去给大夫看。若大夫说能用咱们再用,若说不能用咱们就不用。”
也省得白白的再痛一次。
许攸宁却不同意:“这三年爹已经带我看过很多大夫,每一位大夫都摇头说我的这腿再也治不好,纵然再去看大夫,也只是白白的浪费钱和爹娘的精力罢了。我不想再去看任何大夫,也不想让其他人再看到我的这条断腿。”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眉眼微垂,微弱的油灯光光影打在他脸上,让他看上去很落寞,很悲伤。
三年了,旁人不知,他自己却很清晰的知道,他的右腿已经渐渐的有萎缩的趋势了。即便每夜他都会给右腿按摩好长时间,但好像依然阻止不了它终究会萎缩的命运。
他天性高傲,不想将自己这样的伤处再展现给其他任何人看。
不过很快的,他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眼看着叶蓁蓁笑道:“所以这一次我就自己试一试。说不准这个膏药真的有那个人说的那样神奇呢。”
那个人确实说了这膏药治好了很多人的断胳膊断腿,还夸赞说自家的这个药是神药。
叶蓁蓁有些犹豫起来。被许攸宁说的有些心动了。但想了想,她还是不大放心:“不然我跟爹娘说,明天带你去镇上找大夫,让大夫将你的断骨折断,然后我们自己再抹这个膏药?”
总不能真的让许攸宁自己折断吧?一来他知道到底该折哪里吗?二来,自己折断自己的断骨,仅是想一想叶蓁蓁就觉得没办法接受。许攸宁他能对自己下得了这个手吗?
但依然被许攸宁给拒绝了:“不用。”
为免叶蓁蓁担心,他还笑着安慰她:“都说久病成医,我自腿断之后看过好几位大夫,对人周身的骨头都比较了解。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折错。”
叶蓁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她也不愿意放开许攸宁的胳膊,就这样一直牢牢的握着。一面还抬头望着他。
她眼中有水光,在油灯光下看着水盈盈,雾蒙蒙的。而且里面满满的都是担忧和紧张。
许攸宁知道这都是因为他。顿时只觉心尖上就如同被人用指甲轻轻的掐了一下,一阵颤动。
他抬手轻柔的擦去了她眼角流出来的眼泪水,说出来的话带着安抚人心的笑意和镇定:“只是痛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哭什么?”
手指尖湿润润的,那是叶蓁蓁刚刚流出来的眼泪水。
许攸宁知道他的腿断了之后许兴昌很难过,但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许兴昌会满脸愁容,会唉声叹气,但是许兴昌从来没有为这件事哭过。
但是现在叶蓁蓁哭了。为了他,哭了。
从他开始记事到现在,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为他而哭。所以顿时觉得手指尖的眼泪水不再是冰凉的,而是灼热的。
而且这份灼热仿似经由手指尖,迅速的一路传到了他的心脏。
他顿时就觉得,为了叶蓁蓁为他流的这一滴眼泪水,就算他再经历一次断腿的痛都没有什么。
就用听起来很温柔,但也很坚定的声音对叶蓁蓁说道:“乖,你现在回你自己的屋里去睡。哥哥的腿,哥哥自己来治。”
折断断骨这样的事肯定会很痛,许攸宁也不敢保证自己到时会不会叫出声来,或者是面上痛的扭曲。叶蓁蓁还小,许攸宁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幕。知道她其实不是个胆子大的人,肯定会害怕的。
叶蓁蓁却不走,死死的握紧他的胳膊。一边哭道:“我不走,哥,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这是她买来的膏药,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她怎么能离开许攸宁,让他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么大的痛苦呢?
她是一定要一直陪在许攸宁身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哥哥的腿蓁蓁是肯定能看到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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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睡
叶蓁蓁确实很想在这样关键的时刻陪在许攸宁身边, 但许攸宁担心会吓到她, 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最后见叶蓁蓁始终不肯离开,他干脆狠了狠心, 抬手将叶蓁蓁紧握着他胳膊的手拽了下来, 然后将她往后一推, 沉声的喝叫她:“出去。”
叶蓁蓁哭声一滞, 一脸震惊的望着他。
许攸宁在她面前一向都是很温和的,从来没有用这样凌厉的口气跟她说过话,还要赶她走。
不过叶蓁蓁心里也明白, 许攸宁现在之所以会这样做,其实也是在为她好。
晓得自己再待在这里肯定不行,叶蓁蓁跺了下脚, 抬脚往屋外就跑。
跑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 转过身看许攸宁。
许攸宁刚刚也是狠下心来才能面上做了对她凶的模样出来,其实心里也很担心,所以一直在看她,面上满是担忧。
这会儿见叶蓁蓁回过头看他,不想她又回到他身边陪他, 干脆又狠了狠心,别过头去不再看叶蓁蓁。
好在叶蓁蓁也还算懂事,没有再过来, 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话,反而默默的将房门带上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许攸宁才转过头来。
见叶蓁蓁已经出去了,门也关上了, 他才低头看向手里面拿着的那只瓷盒子。
随后打开盖子,就见里面装的是黑色的膏泥,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闻着气味清凉微涩,仿似加了薄荷,麝香之类的中药。
许攸宁心里其实也不大相信这个膏药,但是他现在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说不得也只能赌一把。
若赌输了,他无非还是个残废的人,但若赌赢了,他就能重新站起来。
这样一想,这件事对他而言就只会有好处,没有一点坏处。
至于说这折断断腿的事,许攸宁唇角微牵。
也无非是再经历一次断腿的痛罢了。
就将盖子重新合起,放在身侧。
担心待会折断断骨的时候他会忍不住痛叫出声,他还特地将搭在床头的一方手帕拿过来折叠好,然后紧紧的咬在口中。
这块手帕一开始其实是叶蓁蓁的。还是上次在族长家因为田地之争的时候,他因为单腿站立时间过长额头上有汗,叶蓁蓁拿了自己的手帕出来给他擦汗用的。随后他虽然将手帕洗干净了要还给叶蓁蓁,但叶蓁蓁说她有好多手帕,这块就给他,让他平常用来擦个汗,或者擦个手的时候用。
待做好这些准备,许攸宁才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
因为已经上床要睡的缘故,这会儿他身上就穿了一套白色的布里衣。因为考虑到待会儿折断断骨之后还要擦膏药,所以他便先将外面的裤子脱了下来,只留了贴身穿的一条亵裤。
然后他很冷静的伸手在自己右腿的伤处摸索着,查看断骨所在处。待摸索到了,他没有半点犹豫,双手猛然发力的就往下按了下去。
他雕木雕三年,手上力气极大。又在这般猛然的爆发之下,不说只是根骨头,便是一根铁棍只怕也会有所弯曲。
咔嚓一声响,是已经合起来的断骨断了。同时连带着这些年伤处那里长的所有的畸形骨节也都一齐痛了。
断腿之痛非比一般,饶是许攸宁素来是个从容镇定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闷哼出声,额头冷汗沁出。
甚至整个人痛的都差点儿有些坐不住。身子摇晃了两下,眼看就要往后仰倒下去,忙伸手紧紧的握住了旁侧的床栏
叶蓁蓁虽然走出了屋,但她并没有听许攸宁的话回自己的屋睡觉。
现在这个情况下她要是还能睡得着,那可真是太没心没肺了。
但也知道她若还待在许攸宁身边肯定会打扰他,便只站在许攸宁的屋门外,不肯离去。
她原还想去叫许兴昌和叶细妹起来,但一想就算她现在叫了他们起来,告诉他们这件事,除了让他们白白担心,其实也没有什么用。而且刚刚许攸宁也特地的跟她提起过,叫她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叶细妹和许兴昌知道。
特别是许兴昌。因为许兴昌对他断腿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若告诉他这件事,只怕他心中定然会升起无限期望。但若是这膏药最后证实果真无效,岂不是又要让他失望一次。
很显然许兴昌的心里承受能力远远不如许攸宁,若再让他失望一次,不晓得他会怎么样。
所以最后叶蓁蓁一咬牙,决定暂且还是谁都不告诉的好。
但她也放心不下许攸宁,所以就弯着腰,耳朵紧贴在门板上,屏声静息的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叶蓁蓁其实不是个胆子大的人。现在堂屋里面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屋外更不消说,已经是二月下旬,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只有微弱的星光。
乡村里面入了夜之后很安静,村前头又很空旷,叶蓁蓁能听到风呼啸着从前面堤坝那里卷过来,还有夜枭凄厉的鸣叫。
但是这一切她现在全都顾不上。她胸腔里的一颗心高高的提了起来,只想知道许攸宁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隔着门她听到一声闷哼声。虽然声音很低,也很快,要不是她一直耳朵紧贴着门板也不会听到这一声。
叶蓁蓁的一颗心立刻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还是推开半边门,悄悄的侧身进去探望。
一眼看到许攸宁身子微倾,右手紧紧的握着床栏,白净的手背上面青筋根根梗起。油灯光下还可见他额头上面全都是汗,胸口还在急剧的起伏着。
叶蓁蓁吓了一跳。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刚刚许攸宁叫她出去的话?闪身进屋之后将门关上,然后几步奔到床边,颤着声音叫:“哥哥?”
许攸宁还没有从这一阵剧痛中缓过来,闻言只抬眼看她,喘了喘气,却说不出话来。
叶蓁蓁忍着心疼,目光扫过他额头上的汗水,口中依然紧咬着的手帕,再下移,扫过他一双白净修长笔直的腿。
慌乱紧张之下,叶蓁蓁也没有注意到许攸宁现在只穿了一条贴身亵裤的事,只注意到他的右腿根那儿一圈红痕。
就晓得许攸宁肯定已经自己出手将断骨给折断了。
叶蓁蓁都不敢去想这到底会有多痛,又或者许攸宁刚刚到底要下多大的决心才会出手折断自己已经愈合的断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药膏赶紧擦上去。
于是目光看到旁侧的药膏之后,她立刻伸手拿过来打开盖子,然后手指挖了一大坨药膏,狠一狠心,就抹在了许攸宁右腿根儿的伤处上。
她担心抹这药膏的时候许攸宁会痛。有的药就是这样,明明伤口很痛了,但抹了药膏上去的那一刻伤口只会更痛。
就一边小心翼翼的将药膏揉开,一边抬头忐忑不安的问道:“哥哥,痛不痛?”
许攸宁已经抬手将口中紧紧咬着的手帕拿了下来。闻言他摇了摇头,回道:“不痛。”
因为剧痛,他声音略有几分沙哑,且还在轻轻的喘息着。
即便这样他依然担心叶蓁蓁,说她:“叫你回屋去睡,你又进来做什么?有没有吓到你?药膏给我,我自己来抹。”
说着,伸手就要来拿叶蓁蓁手里的药膏。
不过因为剧痛,他伸出来的双手有些轻微的发颤。
但被叶蓁蓁给拒绝了。
“哥,我给你擦。”
她的声音虽然也带着颤,但却很坚定。
这个药膏子是她擅做决定要买的,要折断断骨的话也是她告诉许攸宁的。她知道许攸宁是因为相信她,所以才一点都没有迟疑的相信她。要是换个人,他未必会信。
所以她应当给许攸宁好好的擦这个药膏子的。而且她心里还默默的下了个决心,要是这药膏子没有用,治不好许攸宁的腿,那这辈子她就做许攸宁的腿,推他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她会好好的照顾他一辈子,不离不弃。
许攸宁也确实是痛的狠了,而且见叶蓁蓁一定要坚持给他擦药膏,最后也只得随她去了。身子往后斜靠在床头,俊秀的脸在微弱的油灯光下看着很苍白,额头上还有冷汗。让人见了,心中竟然忍不住的就会生起几分怜惜来。
叶蓁蓁收回目光,忍着心痛,继续动作轻柔的给许攸宁擦着药膏子。
等确定将许攸宁的那一圈伤处的每一块地方都擦到了,叶蓁蓁才将盖子合起来。
再去看许攸宁,虽然脸色还有几分苍白,但较刚刚已经好了不少。
叶蓁蓁心里难受。捡起方才许攸宁放在一旁的手帕,单腿跪在床上,轻柔的给他擦去额头的汗。一边还轻声的问他:“哥哥,还痛的很厉害吗?”
许攸宁摇了摇头。为着让她安心,脸上竟然还有几分笑意:“已经不痛了。”
叶蓁蓁知道他这说的肯定是哄骗她的假话。又没有用麻药,生生的将自己的腿骨折断了,怎么会不痛?这要是她,只怕都已经痛的昏厥了过去。
不过她也没有拆穿许攸宁的这个善意的谎言。
因为她觉得,现在的问题不是跟许攸宁争论他到底痛不痛,又或者痛的有多厉害的事,而是要让他多休息。最好能让他睡一觉。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就扶着许攸宁躺了下去,轻声软语的劝说着:“哥哥,你睡一会儿吧。”
许攸宁从善如流的躺了下去。
他现在确实很需要休息,休息好了才会有体力。但他还是担心叶蓁蓁,就叫她:“药膏你都给我擦好了,现在你也回屋睡吧。”
可叶蓁蓁却摇了摇头,很坚定的回道:“我不回屋。哥哥,我要留在你这里陪着你,照顾你。”
万一许攸宁半夜又开始痛了呢?万一这药膏子抹上去有什么副作用呢?不管怎么说,她今天晚上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许攸宁。
许攸宁劝说了好一会儿,见她一直坚持,最后也只得随她。
又见她坐到了旁边的一张椅中,竟然是要一晚上坐着守他的意思,许攸宁不由的又是觉得好笑,但又是感动起来。
现在虽然已经是春日了,但到底还是仲春,入了夜之后还是有几分凉意的,她一个小姑娘,就打算这样坐在椅子中过一夜?就不怕着凉了?
就算她不怕,但他怕。除夕夜叶蓁蓁着凉高热的事他还牢牢的记着呢。
不过许攸宁也知道,叶蓁蓁虽然外表看着娇软,但其实内里也是个性子很犟的,只怕无论如何劝说她她也不肯回自己屋去睡。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真的在这椅中坐一夜啊。
于是许攸宁想了想,就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身侧,叫叶蓁蓁:“到我身边来睡。”
作者有话要说: 叶蓁蓁:
这进展也太快了吧?我他妈的也要惊悚了。
☆、同睡
被许攸宁主动邀睡的叶蓁蓁:
她坐在椅中没有动, 望着许攸宁的目光有几分犹豫。
就算她和许攸宁现在关系再亲近, 但两个人同睡一张床还是不大好的吧?她好像不大能接受。
许攸宁见她犹豫,就含笑劝说她:“虽然古人是有说过男女七岁不同席,但你我是兄妹,而且今晚情况特殊, 你在我身边睡一会也没有关系。若不然,看着你一直坐在椅中,我如何能睡得着?”
叶蓁蓁想了想,觉得许攸宁说的确实挺对的。就没有再推辞,走到床前。
她原是想合衣而睡,但想着许攸宁是个爱干净的人,她这外衣都不脱就直接躺他床上睡觉, 那也显得她太不尊重他了。而且, 既然她都已经同意在他床上睡一晚了,那还扭捏矫情个什么劲啊。
所以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就利落的脱了外面的夹衣, 只穿着一套里衣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这张床不是很大,约莫一米五都没有。好在许攸宁还是个少年,又生得清瘦,她也还是个小姑娘,所以两个人一块儿睡也不显得怎么挤。
而且叶蓁蓁也不会往里贴着许攸宁,而是身子尽量往床的外侧挪,好避免两个人身体相触。
一来毕竟是男女有别,就算是亲兄妹也没有紧贴在一块儿睡的,二来, 许攸宁看样子应该就不是个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人。
她身体挪动的幅度挺小,原本以为许攸宁不会察觉到,但没想到就听到许攸宁略带笑意的声音徐徐的响起:“你若身子再往外挪,只怕就要掉下床了。睡过来些。”
叶蓁蓁的手确实都已经碰到床沿了,听了这话她哦了一声,身子就没再往外挪了。
再挪真要掉下床,睡到地上去了。
不过她也没有听许攸宁的话睡过去些,而是就这样躺着不动。
许攸宁见状,只得微微的侧过身来,伸手将她圈到自己臂弯内,然后手臂用力,将她往自己身边拨拉。
叶蓁蓁睡在床外侧,也就是他的右手边,现在他这样侧过身来,不可避免的就会压到右腿,只痛的他闷哼一声。
但他依然将叶蓁蓁圈在他的臂弯中,用力的往他身边拔拉着。
叶蓁蓁知道许攸宁是个光风霁月的人,所以纵然他忽然伸手过来圈住她的腰她心里也没有半点儿惊慌。因为知道他不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
也听到他这声痛苦的闷哼,立刻就晓得他压到右腿了。
立刻担心起来,着急的问道:“哥哥,你右腿又痛了?”
许攸宁已经趁着她这分神问话的功夫成功的将她拨拉到自己身边了,离着床沿很有些儿距离。为免她待会儿还会身子往床外侧挪动,他索性一点儿也不隐瞒,点头承认:“嗯。”
叶蓁蓁立刻紧张起来:“痛的很厉害?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那个膏药擦上去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许攸宁右腿断的那里现在确实很痛,但也没有刚刚他出手折断断骨时的痛。但他还是说道:“嗯,很痛。所以你就乖乖的睡在这里,别再动了。不然你再往外睡,我拉你过来的时候又会压到右腿。”
他都这样说了叶蓁蓁哪里还敢动啊?忙说道:“好,好,我不动,我不动。哥哥你睡,我守着你。要是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了,可要立刻就告诉我啊。”
许攸宁点头应了下来。随后他闭眼待睡,但右腿根那里疼痛持续不断,哪里能睡得着?
他知道叶蓁蓁现在心里肯定很紧张不安,若他面上稍微流露出些不舒服的模样,又或是叫得一声痛,她肯定会更加的紧张不安。所以就强忍着不动,也始终闭着双眼,好让叶蓁蓁以为他已经入睡,这样她心里才会稍微的觉得安稳些。
一片寂静中,他忍着右腿伤处传来的疼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假寐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清浅的呼吸,他微怔了下之后,才微微的侧过头来,悄悄的睁开双眼。
入目就见叶蓁蓁双目阖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睡熟了。想必是一直提心吊胆的躺在他身侧守着他,最后实在是太累了,熬不住,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这样很好。今日她跟着叶细妹去镇上,才八、九岁的小姑娘,那么远的路一来一回的都是靠着自己的两条腿走的,能不累?睡着了才能休息好。
许攸宁就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继续阖上双眼,忍着右腿那里传来的清晰疼痛。
因为床小,刚刚他又将叶蓁蓁往自己的身边拨拉,所以两个人现在虽然不说身子紧贴着,但也是离得很近的。加上叶蓁蓁睡着之后身子下意识的就会往暖和的地方靠拢,所以这会儿他们两个人的身子也是相挨着的。
甚至叶蓁蓁也睡在他的枕头上。呼吸间的清浅气息都能轻拂到他的脖颈上,带着小姑娘特有的清新香甜气息,痒痒的。
不过许攸宁倒没有起什么旁的心思。毕竟叶蓁蓁现在才多大?心里依然只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小妹妹来看待。
但是有她相伴在身边,许攸宁心里也觉得充盈,一时就觉得右腿那里的疼痛都算不得什么了
叶蓁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却是忽然惊醒过来的。
屋里的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但好在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星月光入窗,倒是能勉强的将屋中的一切看个清楚。
她转过头去看许攸宁。就见他双目依然紧阖着,仿似已经睡熟的模样,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她刚刚好像确实是听到一声痛哼才会猛然惊醒过来的
难道她刚刚其实是做了个梦,在梦里听到的那一声痛哼的?
心里到底是放心不下,于是叶蓁蓁想了想,干脆伸手撑着床,悄悄的支起上半身,探身过去,屏息静气的细细看许攸宁。
许攸宁的眉眼都是足可入画的,鼻梁也生的好,挺直。形状优美的一双唇竟然生有唇珠,叫人看了,竟然生了想要凑过去咬一口的冲动。
不过叶蓁蓁现在可没心情有这种冲动,因为她发现许攸宁的双目虽然紧阖着,但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水。且若细看,他的眼睫毛也在轻微的抖颤着。
所以他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假睡?
但无论他现在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睡,总之他现在肯定很不舒服。
叶蓁蓁心里又是着急,又是不安。试探着轻声的叫了一声哥哥,但许攸宁并没有应答,也没有睁开双眼。
所以他这是真的睡着了?额头上沁出了汗水,眼睫毛抖颤是因为睡梦里腿依然很痛的缘故?
叶蓁蓁想了想,干脆轻轻的掀开被子,想要查看他右腿根那里。
刚刚她给许攸宁上完药之后也没法给他穿上裤子,所以许攸宁现在穿着的依然只有一条亵裤。
亵裤不算特别宽大,但也不紧身,长度到大腿往下那里,正好遮住了他的伤处。
叶蓁蓁心里实在是很想知道他伤处那里擦了药膏子之后有没有产生什么副作用,譬如说发红,又或是起了疹子之类的,才让现在许攸宁睡梦里依然觉得痛苦。所以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悄悄的伸手拽住了许攸宁亵裤的边缘,想要往上拉一拉,好看他伤口处的情况。
但是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就算她把亵裤拉了上去,依然看不清伤口那里的具体情况。
只好将脸凑近过去,想要就着屋里微弱的星月光仔仔细细的查看他那里。
可惜还没等她凑近到她理想中的合适距离,下巴却忽然被两根冰凉的手指给捏住了,让她压根就没法继续低头下去。
叶蓁蓁吓了一跳,连忙抬头望过去。
就见许攸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单臂撑着上半身,目光意味不明的望着她。
见她也在看他,许攸宁就轻叹了一声,问她:“蓁蓁,你在做什么?”
可能因为疼痛的缘故,他嗓音较平日有些沙哑。不过在这样寂静的夜色中听来,也较平日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叶蓁蓁浑然不觉自己刚刚做的事有多越矩,因为她的出发点确实是好的。且因为着急担心之下,就并没有顾忌到其他的。
这会儿听许攸宁问起,她就据实回答了:“我担心那个药膏子擦上去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刚刚看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我就想看一看你的伤处。”
许攸宁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抿唇不语,心里却轻叹了一口气。
他自然知道叶蓁蓁是担心他的,想要看看他的伤处,但是这个傻姑娘,他的伤处可是在大腿根那里。这大晚上的,她往上拉起他的亵裤便罢了,竟然还要凑得那么近的过去看
叶蓁蓁这时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事,脸上立刻就滚烫起来。
慌忙乱摇着双手,一边还很着急的解释着:“我,我真的只是想要看看你的伤处而已,我,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许攸宁自然知道。她是个心思纯善,没有什么城府的小姑娘,心里想什么他还是能一眼就看穿的。
就手指放开她的下巴,整个人有些脱力一般的往后仰靠在床头上。
方才他模模糊糊的睡了一会儿,但睡梦中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右腿伤处那里传来的清晰刺痛感。
是的,刺痛。就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源源不断的用身上的毒针刺着他那处断了的骨头。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甚至刚刚他下手折断断骨的时候也都没有
许攸宁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的就坐直了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转
叶蓁蓁正在懊悔自己刚刚做事太冲动, 事先怎么也不过脑子想一想。
半夜去拉别人的亵裤, 还想要凑近过去看,正常的人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吧?也难怪刚刚许攸宁会问她在做什么。
不说现在许攸宁心里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这个人一点儿羞耻感都没有?她自己就已经觉得挺羞耻的,看不起自己了。
反正她现在已经没脸看许攸宁了。
就琢磨着要不她还是下床,坐旁边的椅子上守着许攸宁吧。
这时她忽然察觉到许攸宁猛然坐直了身子, 心里又吓了一跳,不由的抬起头望过去。
就着窗外透进屋里来的星月光,就见许攸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一脸严肃凝重的模样。
叶蓁蓁只以为他这还是因为刚刚的那件生气了呢,一时脸上就觉得越发的滚烫起来。也越发的在这床上坐不住了。
于是她就眉眼低垂着,嗫喏说双唇说道:“哥,哥哥, 不然我还是不在你床上睡了。我, 我去椅子上坐着吧。”
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但右手腕忽然被许攸宁伸手给牢牢的握住了。她回头, 就见许攸宁面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说不上来是惊喜,还是疑惑多一些,反正以前叶蓁蓁从来没有在他面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心里立刻就紧张不安起来,忙试探着轻声的问道:“哥哥,你,你怎么了?”
别真的是被她刚刚做的那件事给气到了吧?可天地良心,当时她只想着看他的伤处,压根没有看到其他的任何东西啊。
嗯,不过大腿那里还是看到了。别说, 许攸宁的皮肤还是生的挺白净的。腿型也好看。修长,线条流畅,以后个子肯定矮不了。
“蓁蓁,那个膏药,”
许攸宁犹豫了一会才慢慢的开口。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叶蓁蓁说,就只含含糊糊的说道“好像,有点用。”
叶蓁蓁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都不能说是惊喜了,简直跟狂喜也差不离。
“你,你是说,现在你的腿,有,有知觉了?”
许攸宁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刺痛。”
叶蓁蓁:
这算是什么感觉?难道刺痛还是好事?
而且显然这个刺痛的程度还不轻,不然许攸宁也不至于额头沁出冷汗,手指冰凉。
要知道这位可是个连眼都不眨一下,动手就能折断自己断骨,最多也就是痛的闷哼一声的主儿。
叶蓁蓁就将心里的这个疑问问了出来。然后就见许攸宁面带微笑的回答:“以前我右腿断了的这里一点知觉都没有。”
叶蓁蓁想了一想,就有些明白了。
这就类似于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一样,有的时候,会痛反而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证明这条腿开始慢慢的有了知觉。
叶蓁蓁高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样了。心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金大师诚不我欺!!这个黑玉断续膏竟然真的是神药!!
哪怕只是个相同的名字,但它也依然是神药!!
一时又担心刚刚那个药膏子她擦的少了,就问许攸宁:“哥哥,不然我再给你的腿上擦一点?”
多擦点才能好得更快啊。
许攸宁笑着摇了摇头:“暂且不用。等过两日再看看情况。”
叶蓁蓁是十分信任他的,但凡他说的话她都觉得肯定有道理,就没有再坚持。
不过她心里实在是太高兴,连坐在那里也傻呵呵的乐。最后甚至还没有控制住自己,猛的伸出双臂抱住了许攸宁,笑着说道:“哥哥,我真高兴。”
先前她一直在担心自己买到的是假药,没有一点用不说,反而还要连累许攸宁折断断骨,承受那么大的痛苦。但是现在许攸宁竟然说这个药膏有效。
那往后许攸宁是不是就能站起来了?
脑中想象许攸宁以后能跟个正常人一样行走的模样,她就高兴的恨不能又蹦又跳,抱着许攸宁的双臂也收紧了一些。
“哥哥,哥哥,”她说话时候声音里面是掩都掩不住的笑意和激动,满满的都要溢出来,“等你腿好了,我们两个人就一起去放你做的燕子风筝好不好?”
昨日那只燕子风筝不过才刚具雏形,但今日她跟着叶细妹去了一趟镇上买药膏,回来就发现这风筝竟然就做好了。
许攸宁扎的风筝骨架,糊的纸,上面的燕子也是他亲手画出来的。很漂亮,也很栩栩如生。
叶蓁蓁真心的觉得许攸宁简直无所不能。这世上大概就没有他不会的事吧?
许攸宁可不知道他在叶蓁蓁的心里是这么个伟岸高大的形象,他现在只知道有点儿发懵。
他们两个人从最初彼此的客套疏离到后来的亲近不设防,但叶蓁蓁最多也只是会抱下他的手臂而已,可从来没有如这般亲密的抱过他。
他只觉得怀中的小姑娘身子轻轻软软的。低头细看她时,一双秀丽的杏眸中因着巨大的喜悦而光彩点点,仿似透进屋里的星月光辉此刻全都聚拢在她的眼中一般,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盯着她的双眼一直瞧。
再听着她似撒娇,又似祈求的话语,纵然许攸宁并不确定自己的右腿最后到底能不能站得起来,但又如何能拒绝得了她的请求?
就点了点头,答应着:“好。”
一边说,一边还有些忍不住的想要伸臂回抱住叶蓁蓁。
却不想叶蓁蓁激动过后已经松开环着他腰背的手臂,然后转过身就想要下床。
许攸宁伸出的双臂有些尴尬在空中停留了一瞬,然后立刻顺势握住了她的胳膊,问道:“你要去哪里?”
这凉如水的深夜,她身上连件夹衣都没有穿,是想要去哪里?
“椅子上。”
叶蓁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因着喜悦一双眼还是晶晶亮的,“我躺在这里怕影响你睡觉。”
“不许去。”
许攸宁握着她胳膊的手紧了紧,“你想着凉?在床上睡。”
叶蓁蓁待要解释自己会穿好衣服的,不会着凉,但是已经被许攸宁扳着肩膀给强势的压得躺到了床上去。
反正知道说了她也不会听的,那索性便直接用行动好了。就如同叶蓁蓁每次喂他吃东西的时候一样。
许攸宁的力气自然要大过叶蓁蓁,所以就算她想要挣脱那也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她也怕她挣扎的时候会触碰到许攸宁的右腿,所以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对着许攸宁干瞪眼。
许攸宁看着她这副模样就忍俊不禁。拉起刚刚被她掀开的被子给她重新盖好,随后自己也躺了下来,叫她:“睡吧。”
一边说,一边还隔着被子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好像在哄一个小婴儿睡觉一般。
叶蓁蓁:
行吧,她也只能认命的躺在床上继续睡了。反正现在她也不敢回她自己的屋睡去,担心待会儿许攸宁腿上的伤处会再有什么变化。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那个药膏子有效,叶蓁蓁心里还是安稳了不少,整个人也放轻松了很多。而且她今天又是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刚刚心情也大起大落了一番,所以这会儿只觉得累的不行。所以纵然她心里明明白白的告诫自己一定不能睡,要警醒一点,时刻关注着许攸宁,但结果是她头才刚挨着枕头人就睡着了。
但许攸宁腿上的刺痛仍一直在,且心里也满是紧张和期待,所以他一时哪里能睡得着?黑暗中睁着一双眼望着淡青色的帐顶,一动不动的出神。
还是已经睡熟了的叶蓁蓁身子无意识的往他身边靠近,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侧头望过去,就见叶蓁蓁果然已经睡熟。鼻息清浅,被中的身体蜷了起来,左手枕在左边脸颊下面,看着便觉娇憨不知世事,让人心中忍不住的生了几分怜惜。
许攸宁只觉心中立刻软和起来,眼中浮上笑意。
若这次他的右腿真能治好,那皆是叶蓁蓁之功。为报答,这辈子他都誓要护她安稳喜乐。
随后他也阖上双眼,渐渐的睡了过去
次早是叶蓁蓁最先醒过来。就见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有碉啾的鸟鸣声隔窗传来。
她出了一会儿神,想起昨夜的事,心中忍不住的就有些懊恼起来。
明明每次都告诉自己不能睡,一定不能睡的,但怎么每一次还都睡了过去?也不晓得昨夜她睡着之后许攸宁的腿有没有还痛的很厉害,半夜他有没有因为疼痛而睡不着觉?
忙悄悄的在枕上侧过头。就见许攸宁双目阖着,显然还在熟睡。
叶蓁蓁想了想,决定让他好好的再睡一会。休息好了腿才能好得更快。而且昨晚据他说他右腿伤处那里一直刺痛,估计他也没有睡好,可能才刚刚睡着。
于是她就没有叫许攸宁,而是动作极轻的掀开被子下床,拿了旁侧架子上搭着的夹衣要穿。
不想许攸宁是个极警觉的人,哪怕她这一番动作极轻,但他还是有所察觉,立刻睁开双眼唤她:“蓁蓁?”
叶蓁蓁回过身来,身上夹衣领口的盘扣尚未扣起。能看到她里面穿着的里衣,还有底下隐隐约约露出来的一截白皙玲珑的锁骨。
“哥哥,你醒了?”
叶蓁蓁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因着刚刚晨起的缘故,声音除轻软外,还带了几分犹未清醒的沙哑睡意。
许攸宁嗯了一声。然后他手撑着床要坐起来,已经被叶蓁蓁两步上前,探身过来就伸手按住了他的双肩。
☆、希望
叶蓁蓁伸手按住许攸宁的肩膀之后就对他说道:“哥哥, 你别起来,再睡一会。”
许攸宁昨夜腿伤处痛了一夜,他几乎没有怎么睡, 这会儿也确实觉得身体虚弱无力, 所以听到叶蓁蓁的这句劝说之后他也没有坚持一定要起来,点了点头之后就顺势又躺了回去。
叶蓁蓁给他盖好被子,就转过身,给自己扣上夹袄领口的盘扣,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拉开门往外走。
走出去之后她还小心翼翼的将房门给带上了,然后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屋。
不过还没等她迈开脚步呢, 就听到吱呀一声轻响。抬头看时,原来是叶细妹早起要给一家人做早饭,这会儿正从她自己的屋里走出来。
叶细妹也没有想到她一出门就会看到叶蓁蓁。正要开口叫她,问她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忽然注意到叶蓁蓁是站在许攸宁屋门口的, 显然刚从许攸宁的屋里出来。
再细看叶蓁蓁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头上的发髻滚的也有些儿乱了
所以她昨夜是睡在许攸宁的屋里?
叶细妹:
她大脑一片空白, 压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虽然明晓得许攸宁和叶蓁蓁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而且现在彼此也亲如亲兄妹, 但说起来毕竟是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的继兄妹, 在同一间屋里睡了一夜还是不大好吧?
也不晓得昨夜他们两个人有没有睡一张床, 盖同一张被子?
叶蓁蓁却没有注意到叶细妹面上的震惊,反倒一脸高兴的走过来,拉着叶细妹的手就走到一旁, 兴奋的低声对她说道:“娘,哥哥的腿要好了。”
叶细妹还没有从叶蓁蓁竟然跟许攸宁在同一间屋里睡了一夜,两个人甚至睡的还是同一张床,盖的同一张被子这个事中回过神来,所以叶蓁蓁说的这句话她纵然听到了,但也压根没有去细想,依然目光惊讶的看着叶蓁蓁。
而叶蓁蓁只以为她这是被许攸宁的腿要好的事给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就依然一脸的兴奋和雀跃。甚至还摇了摇她的胳膊,兴致勃勃的笑道:“我昨儿从镇上回来,手里捧着那盒药膏子的时候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给哥哥用,还觉得自己傻透了,怎么能因为一个药名就轻信这个药膏一定能治好哥哥的腿。但是娘,这个药膏它真的有效啊,哥哥的腿真的要好了啊。”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脸上满是笑意,眼中明亮,便是天边此刻冉冉升起的启明星都比不过。
叶细妹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听明白了她这话里的意思。心里是较刚刚更大的震惊,一时连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的大了起来:“你,你在说什么?”
“嘘!”
叶蓁蓁连忙将右手食指竖起放在唇边,示意叶细妹悄声。
然后她看了一眼许攸宁那间屋的方向,伸手拉开大门后面的两根门闩,拉着叶细妹的手就往院子里面走。
太阳尚未升起,天边朝霞颜色绚丽。有早起的鸟儿在前面空旷的田野中飞翔,鸣叫声清脆。
叶蓁蓁一直拉着叶细妹走到院门口,确定她们两个人的说话声不会吵到许攸宁睡觉了,这才开口说道:“娘,哥哥的腿,有希望能好了。”
然后就将昨夜的事都说了一遍,只听得叶细妹心中后怕不已,语带责备的说着叶蓁蓁:“你们两个也太胡闹了。折断断骨这样的事你也敢让你哥自己动手?你哥又不是大夫,要是他不小心折断的不是断骨,而是一根好的骨头,那他的右腿不是真的毁了?”
叶蓁蓁想想也觉得后怕。不过当时她好像压根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相信许攸宁了,所以昨夜许攸宁说如何她便真的听信了,也照做不误。现在听着叶细妹的责备,她也确实觉得自己挺胡闹的。
叶细妹说了她一顿,见她低头不语,晓得她这也是后怕了,便停下没再说她了,而是问道:“你哥的腿,现在到底如何了?”
叶蓁蓁便将许攸宁说的话说了一遍:“哥哥说是伤处的骨头那里一直有很刺痛的感觉。他还说这是好事,因为他这断腿的三年,他骨头那里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叶细妹也不知道这到底代表什么,但她也素来很相信许攸宁说的话。也知道他凡事要么不开口,但凡开口了那必定就是很有把握的。
心里不由的也高兴激动起来。
又一眼看到叶蓁蓁眼下的青黑,就问她:“你昨夜一直在照顾你哥?”
难怪刚刚她会从许攸宁的屋里出来。
叶蓁蓁先是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面上带了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原本确实是不放心哥哥,想着在他屋里待着,这样他要是有什么事我就能立刻知道。但是我没用,每次都是头挨着枕头都睡着了。”
“你昨日才刚跟我去镇上,来来回回的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能不累?一晚上又提心吊胆的担心你哥,就是睡想必也没有睡好吧?反正现在时候还早,你先回你屋里去睡一会儿,待会儿等早饭好了我再叫你起来。”
叶细妹怜惜自己女儿,连忙催促她回屋。还叫叶蓁蓁不用担心,她现在已经起来了,许攸宁若是有什么事叫人,她能不知道?
叶蓁蓁确实还挺困的,也觉得现在有叶细妹在她能放心,想了想,就真的回屋睡觉去了。
一觉睡起来,穿好衣裳走出屋,就看到许攸宁已经在院子里面坐着了。
他穿一件青色的直裰,春日细碎的日光洒在他身上,只看背影便让人觉得如同一幅画。
还是那种看着背影就会让人想入非非,忍不住想看这个人正脸长什么样的画。
想必是听到了开门声,知道她起来了,许攸宁回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叶蓁蓁只觉得他这一笑,日光便悉数落入他眼中,一时间连屋外的春色都仿似增添了几分。
叶蓁蓁也确实被他这一笑给惊艳到了,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抬脚往外走。
走到许攸宁身边的时候她的目光就去看他的腿,好像恨不能透过这几层衣裳立刻看到他右腿的那道伤处一样。
许攸宁虽然知道叶蓁蓁这是在关心他,但他还是想到了昨夜叶蓁蓁拉起他亵裤,低头凑近过去的事
面上就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轻咳了一声掩饰,随后他温声的开口问叶蓁蓁:“你有没有睡好?”
叶蓁蓁其实睡的还不错。毕竟昨夜她虽然一直提心吊胆,但到底也睡了很长时间。刚刚还补了个回笼觉,这会儿觉得身上一点儿疲乏都没有。
不过许攸宁应该没有睡好吧?
右腿伤处一直痛,怎么可能会睡的好呢?
叶蓁蓁就抬头问他:“哥哥,你的腿,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面上满是急切和紧张,好像恨不得许攸宁现在就能站起来,健步如飞一般。
许攸宁没有说话,而是双手扶住两侧扶手,然后慢慢的将右腿往前伸了伸。
虽然幅度还很小,若不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但是这最起码说明现在许攸宁已经能掌控他的右腿了。而不是如以前那般,他的右腿压根就没有半点儿知觉,更不说动弹一下了。
这过程里面叶蓁蓁一直屏息静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可能是因为太高兴了的缘故,一开始她脸上并没有一点儿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她才忽然欢呼一声,伸臂搂住许攸宁的脖子就又蹦又跳的。
许攸宁也不挣扎,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一脸喜悦的模样。心中也似是被她感染到了,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浓了起来。
叶细妹这时正好从厨房走出来,一见叶蓁蓁这个样子只吓的差点儿就将手里拿着的一把筷子掉到地上。忙开口叫她:“蓁蓁,蓁蓁,你别跳,小心弄痛你哥的腿。”
叶蓁蓁正在高兴头上。虽然闻言之后她立刻就放开了许攸宁,但下一刻就冲到了叶细妹的身边,伸手就抱住了她的胳膊很用力的摇晃了两下,然后很急迫的告诉她:“娘,娘,哥哥的腿能动了!哥哥的腿能动了!!”
叶细妹被她给晃的,手里的筷子都要拿不住了。
但也确实被她的这股子高兴劲儿给传染到了,就也笑道:“是,是,我知道了,我刚刚就知道了。你呢,现在收收你的高兴劲儿,咱们先吃早饭,成不成?吃完了你再接着蹦啊。”
许兴昌也从厨房走出来,一手捧着一盘菜,脸上也尽是笑意。显然他也知道了这件大喜事。
而且将手里的两盘菜送到堂屋的桌上放好之后,他还站在叶蓁蓁面前,一脸正经严肃的弯腰对她行了个大礼。
只吓的叶蓁蓁一跳,往许攸宁的轮椅后面就躲。躲好了之后才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爹,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好好儿的对她行什么大礼?他是父亲,她是女儿,这礼她能受得起?可别吓她啊。
许兴昌直起身来,叶蓁蓁眼尖的发现他眼中竟然有水光在闪烁。
越发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询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还哭了。就听到许兴昌已经在颤着声音说道:“我已经听你娘说过这件事的始末了。阿宁的腿,要多谢你啊。这要不是你一定坚持要买那个药膏,他的腿,他的腿现在也不能好。”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才给她行礼的啊。
☆、兄宠
面对许兴昌忽然对她行了个大礼的事, 叶蓁蓁觉得挺不好有意思的。
“那个,爹,那买膏药的五两银子也不是我的, 是您和娘, 还有哥哥挣的。爹不怪我这件事瞒着你,擅自做主张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我哪里还敢受您的礼啊?也不敢听您这一声谢啊。”
“不怪,不怪。”许兴昌连连摆手,“这件事你擅做主张的好。爹要谢谢你,你哥也要谢谢你, 我们两个人都要好好的谢谢你。”
叶蓁蓁看了许攸宁一眼,见他也在看她,眼中带着温润的笑意。
叶蓁蓁就觉得有点脸红了。也摆了摆手,说道:“爹你太见外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哥哥的腿好起来, 我也高兴, 你, 你们别再谢我了啊。”
再谢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细妹见他们父女两个一个谢过来一个推辞过去的, 就笑道:“行啦, 蓁蓁说的对, 咱们都是一家人, 有什么谢不谢的?饭菜都要冷了,赶紧过来先吃饭。吃完饭了各自该干嘛干嘛去。”
春耕在即,秧苗要撒下去。田要犁, 各样瓜豆都要种,忙着呢。许兴昌也要去学堂。
至于叶蓁蓁,她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许攸宁,以及跟他学写字,学画画。
叶蓁蓁自然巴不得许攸宁的腿赶紧好起来,但这件事也急不来。
毕竟就算膏药再有效,断了三年的腿也不可能朝夕之间就能好起来,然后立马就跟正常人一样的行走。
得先用药,然后慢慢的活动腿脚。等腿脚灵活一些了,再站起来,跟小孩儿学走路一样慢慢的练习。
因为叶细妹和许兴昌平常都比较忙,所以帮助许攸宁重新练习走路这件事就落在了叶蓁蓁身上。
但其实这件事就算叶蓁蓁很乐意帮忙,只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
要知道许攸宁可是个能自己折断自己腿骨的人,所以对于重新练习走路时的各种痛他能捱不住?压根就不要叶蓁蓁搀扶。甚至连摔倒了也不要叶蓁蓁扶,自己手撑着地面慢慢的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哪怕刚开始他每迈出一步右腿伤处那里都痛的钻心,里衣都被冷汗给浸湿了,但他也从来没有退缩过一次。
叶蓁蓁对此只有佩服。
这要是她,痛的鬓间汗如雨下,就先不说她敢不敢下地练习走路了,每走一步肯定会痛的乱喊乱叫,外加泪如雨下。
更何况许攸宁每一天都会这样练习,哪怕刮风下雨也从来没有停歇过一天,自然成果显著。虽然暂且走路还没有常人灵活,站立时间也不能太长,但到底已经能下地走很长一段距离的路了。
而且随着他每天的练习,腿脚越来越利落,腿上的疼痛也在慢慢的减少。想必再过些日子他的右腿就能完全的好起来了。
许攸宁心里还记得叶蓁蓁跟他说的,等他腿好了他们两个人就一起放风筝的事,所以这日见天气晴和,就特地的拿了风筝出门去门前的稻场。
虽然这只燕子风筝上个月就已经做好了,但是这些日子叶蓁蓁一直在忙着照顾他,都没有时间放风筝。许攸宁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里很愧对她。更想要好好的补偿她。
正好再过几日就是三月十五,她的生辰,心里已经在琢磨要送她什么东西作为生辰礼物了。
叶蓁蓁对于自己的生辰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上辈子她爸妈压根就不记得她的生日,她是从来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的,也没有吃过生日蛋糕,时间长了连她自己都忘了。
所以对于即将到来的三月十五这日她也没啥特别大的感觉。她甚至都不知道三月十五这天是她的生辰,因为叶细妹虽然以前对她提过一次,但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她放在心上的是许攸宁手里拿着的那只燕子风筝。
因为真的是很漂亮啊,看一眼都舍不得移开目光的那种。不知道把这只燕子风筝放上天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画面。
叶蓁蓁上辈子过的比较宅,每天就是上学下学,回家带弟弟干活做作业,放风筝这件事对她而言还是新娘做轿子,头一回。
自然有点儿手忙脚乱的,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放。还没有边上的两个小孩儿会放。
那两个小孩儿都是周边人家的,年纪跟她差不多大。不过他们两个人手里的风筝做的都比较简单,都是竹子骨架外面糊了一张纸而已,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画。所以看到叶蓁蓁手里拿着的燕子风筝,两个人都围拢过来看。
一边看还一边艳羡。
有个叫小满(正好在小满节气这天出生),九岁大的小男孩见叶蓁蓁不会放风筝,就带着一脸嫌弃的说她:“你笨死了,连风筝都不会放。给我,我来放。”
说着,就伸手过来,想要抢叶蓁蓁手里的燕子风筝。
不想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先她一步握住叶蓁蓁的手,顺势将她往自己身后一带。
小满抬头望过去,就看到是许攸宁。正低头看他,眉目清冷。
小孩对于比自己大的人心里多少都会有点儿畏惧的。更何况许攸宁以前虽然常年坐在轮椅上,但现在一旦站起来,就会发现他的个子很高。
而且他身上仿似天生就有一股子冷静锋锐的气势,不过是平日面上常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所以旁人察觉不到。但一旦他敛了笑意,这股子气势便立刻显露出来。
小满一个小孩儿,哪里能经得住被他这么看?当下心里就生了惧意,往后倒退了两步。
又听到许攸宁不辩喜怒的声音在平缓的说道:“她不笨。”
他的妹妹,这么可爱灵气逼人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笨?而且就算她真的笨,那也轮不到其他任何人来说。
小满心里越发的生了惧意,双腿都开始忍不住的打哆嗦了。
叶蓁蓁心里倒觉得挺幸福的。
被人维护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好。她就从许攸宁的身后探出头来,笑眯眯的看着小满,也说了一句:“对,我不笨。相反,我还很聪明。”
小满:
他拉着另外一个小孩儿,两个人转过身就往家跑了。
叶蓁蓁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笑出了声来。
许攸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眉眼柔和下来:“好了,我们放风筝吧。”
刚刚叶蓁蓁已经见过小满跟另外一个小孩儿放风筝了,自己放失败了几次之后也摸索到了一点经验,所以这会儿就让许攸宁拿着风筝站在原地,她拽着线跑。
她不敢让许攸宁跑啊。许攸宁的腿现在也就能慢慢的走路,跑肯定是不行的。
好在这一次她成功的将风筝放上了天,只高兴的眉开眼笑的。
放了一会儿之后,见许攸宁还站在原地,担心他站的累了,就走过去将手里的风筝线递给许攸宁,然后扶着他在旁边的轮椅中坐下来。
已经是阳春三月了,草长莺飞,万物欣欣向荣。前面田野里的油菜花全都开了,触目所及就是一大片金黄色。扑面而来的春风带来油菜花的浓郁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叶蓁蓁跟许攸宁在稻场上一边放风筝一边赏油菜花,偶尔说几句话,两个人都觉得这日子再安宁闲适不过。
等到快正午的时候叶蓁蓁才收了风筝,推着许攸宁回去。
一到家,就看到叶细妹已经回来了。正拿了一只稻萝,在弯腰在往里面垫稻草。旁边还放着他们家平常用来放鸡蛋的一只木盆,里面有二十多颗鸡蛋。
叶蓁蓁就问她:“娘,你在做什么?”
叶细妹抬起头,看到许攸宁放在腿上的燕子风筝,就问他们两个:“你们两个回来啦?放风筝好玩吗?”
刚刚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叶蓁蓁在稻场上放风筝了,许攸宁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场面温馨。就没有过去打扰他们两个,回来忙她自己的事了。
叶蓁蓁点了点头:“嗯,好玩。”
确实很好玩的。所以她打算接下来天气好的时候她都要去放风筝。
一面见叶细妹已经将稻草都铺好了,开始从旁边的木盆里面拿鸡蛋小心的往稻萝里面放,她心中越发的好奇起来,又问道:“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叶细妹好笑的望了她一眼。一边手中动作不停,一面回答她:“孵小鸡。”
孵小鸡?就是那种身上有细软的金黄色毛,会叽叽的叫,毛茸茸的小鸡?
叶蓁蓁还记得上辈子她读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放学,看到学校门口有小摊贩在卖小鸡。
不大的竹篾扎成的笼子里面,一只只小鸡簇簇拥拥的挤在一起叽叽的叫着,看得人的心都要融化了。
她有好多同学买了带回家去养,但是她没有钱买,所以只能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心里还觉得挺遗憾的。
但是现在,叶细妹说她要孵小鸡?而且看她往稻萝里面放了二十只鸡蛋,这是要孵二十只小鸡?
一想到会有二十只毛茸茸的小鸡满院子跑,叶蓁蓁就觉得心里软和的就跟塞了一大把晒的蓬松的棉花进去一样。
也不推许攸宁了,弯腰站在稻萝前面看叶细妹在整理里面的鸡蛋。还将院子里面一直咯咯叫的一只母鸡抓了过来放进稻萝里面,再在稻萝上面盖了一只竹筛子。
作为有什么事不懂就会立刻问明白的好学生,叶蓁蓁立刻问叶细妹这是做什么。当听到叶细妹回答说让这只母鸡来将这些鸡蛋都孵成小鸡的时候,她又不解的发问,为什么院里有这么多只母鸡,偏偏就抓这一只呢?
叶细妹就又详细的跟她解释,叶蓁蓁从而知道了一个新名词,那就是抱窝。
作者有话要说: 被晾在一旁的许攸宁:
嗯,蓁蓁有小**就忘了他了。桑心。
☆、秋千
许攸宁看她们母女两个人聊的高兴, 笑了一笑之后自己转动着轮椅回房。
窗前的书案上摊着一本翻开的书,旁边还磊了好几本。
原本因为他腿断了,对科举的事也就放下了。但是许兴昌从来没有放弃过, 一直叫他要好好攻书,这样等他的腿治好了之后就能继续去参加科举了。
现在他的右腿日渐的好了起来, 已经能开始慢慢的走路了,许兴昌自然会叫他又继续攻书, 好参加今年冬天的院试。
县试和府试他都已经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过了, 只待院试通过, 他就能取得秀才的功名。
许攸宁在功名这件事上其实看得比较淡。他是个没有野心,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追求什么权势富贵的人, 相反觉得现在一家人平淡温馨的生活比什么都好。
但既然这是许兴昌的心愿, 他也会完成。而且,只有考取了功名, 他才能带着一家子离开龙塘村。若不然,只怕许兴昌和叶细妹都不愿意离开这里。
所以他这才重新拾起了书。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这件事情做好了他才能开始认真的看书
自打叶细妹将抱窝的老母鸡放到了稻萝里面准备孵小鸡之后,接下来好几日叶蓁蓁没事就会去那只稻萝旁边转悠一下。
甚至好几次她都忍不住的手痒, 想要掀开盖在稻萝上面的那只筛子, 看看里面的鸡蛋孵的怎么样了。但担心会惊扰到母鸡抱窝, 所以最后她总是强忍了下来。
不过在她的争取下,叶细妹将喂食这只母鸡的活儿交给了她。于是每天到了喂食的点之后她就立马跑过去掀开筛子,将母鸡放出来喝水吃饭,自己站则到稻萝前面低头看里面的小鸡有没有破壳。
其实叶细妹早就已经告诉过她,要一个月左右的功夫小鸡才能孵化出来, 但是叶蓁蓁总是不死心,盼着哪一天奇迹出现,忽然就有一只小鸡破壳而出了呢。
可想而知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反正目前这几天她每天看那些鸡蛋蛋壳都还是好好儿的,没有一点儿变化。
不过她心里并没有什么失望,反倒一天天的更加期望起小鸡破壳而出的场景来。
许攸宁这几天也在忙。寻了合适的木头,木板和很粗的麻绳子,整日在院子里面叮叮当当的敲。
叶蓁蓁一开始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看他搭了高高的架子,还以为他这是要做门。
问许攸宁他也摇头不肯说,只说等过几日她就知道了。
但昨儿叶蓁蓁忽然聪明了一回,望着已经成型的木架子,猛的就猜出来许攸宁这是在做秋千呢。
他一个男的,这秋千总不会是做给他自己玩儿的,肯定是做给她玩儿的。不过既然他现在不肯明说,想必是想等做好了要给她一个惊喜。既然如此,她便也只当没有猜出来,等着许攸宁什么时候会给她这个惊喜。
一直等到三月十五这日凌晨,叶蓁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醒了过来。翻了个身正待接着睡,忽然听到外面的院子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她吓了一跳,心中立刻开始紧张起来。
乡下偷盗的事件常有发生,她家这是进贼了?
想了想,到底还是忍着心里的害怕,坐起来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到窗户边,悄悄的推开一条窗户缝往外看。心里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是外面果真是个贼,那她就立刻去叫醒叶细妹和许兴昌。然后一家人冲出去,就不信抓不住这个贼。
小心谨慎的望出去,就见院子里面果真站了一个人。不过是背对着她的,她没有看到正脸。
但仅就这一道背影就够了,她立刻认出来那是许攸宁。
这么早,天光才蒙蒙亮,他在院子里面做什么?
叶蓁蓁心中好奇,就伏低身子,不声不响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就知道他这是在搭秋千呢。
秋千的架子昨天上午其实就已经搭好了,不过可能为避免叶蓁蓁看出来他做的是秋千,那样就没有惊喜了,所以许攸宁一直不曾将下面的踏板绑上去。
现在他就是在绑踏板。想必是想待会儿等她早起的时候就能给她一个惊喜了。
叶蓁蓁想通了这一节,心里很感动。
再看他在外面站着忙了一会,可能右腿那里觉得有点儿不舒服了,就手扶着秋千的架子站了一会儿,这才继续绑踏板,叶蓁蓁心里就更加的感动了。甚至连眼眶都有几分酸涩起来。
她矮着身子蹲在窗边,看许攸宁将一切都弄好了,转身回屋。听到他关上大门,又关上了他自己屋门的声音,她这才拖着因为站的时间有点儿长,已经有些麻木的双腿慢慢的坐回到自己的床沿上,然后躺了下去。
心里除了感动,也觉得很充盈。有这样爱护她的一位兄长,哪怕他们两个人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只是继兄妹,但她还是觉得很幸福,很安稳。
带着这种幸福和安稳,她渐渐的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许攸宁给叫醒的。
因为都是一家人,晚上睡觉的时候虽然大家都会关上屋门,但也不会在里面反锁上,所以许攸宁想要进她的屋子其实是可以直接进来的。
不过许攸宁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敲门,问她有没有起来。直等叶蓁蓁叫他进去,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去就看到叶蓁蓁还没有起来,正坐在床上。穿一件白色的里衣,发髻睡的有些儿乱了,有几缕碎发垂在她白嫩的脸颊边,随着她揉眼睛的动作在轻微的晃动着。
想是刚刚才醒过来的缘故,她还睡眼惺忪的。看到他进来,就叫了一声哥。
声音轻软娇糯,包了芝麻糖馅的汤圆一般。
许攸宁心中不由的柔和下来,走过去在她床沿上坐下来,含笑轻问:“你昨晚有没有睡好?”
听他说到昨晚,叶蓁蓁原本还迷迷糊糊的意识开始渐渐的清明起来。
就想起今天凌晨她看到的那一幕来。
抬起头望着许攸宁。眼前的人生了一副清雅俊美的容颜,眉眼间满是温儒的书卷气。明明看着也是清瘦的,右腿也才刚刚好,但竟然会为了要给她一个惊喜,给她搭秋千,凌晨起来绑踏板。
这怎么能不让她感动,让她觉得幸福呢?
就很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还绽放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出来:“嗯,我睡好了。”
她没有问许攸宁有没有睡好。凌晨他还起来干活了呢,想必睡的不会十分的好。
许攸宁最喜欢看她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笑意能一直到眼底,眉眼也都弯了起来,很可爱,让人看着心里也跟着一起明媚了起来。
忍不住抬手轻轻的捏了她白净的脸颊一下,入手只觉细嫩弹滑。然后也笑道:“睡好了就好。”
顿了顿,他收回捏她脸颊的右手,含笑说道:“生辰快乐!”
叶蓁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无意识的啊了一声,目光呆呆的望着他,脑子里面有点儿懵。
许攸宁见状,忍不住又抬起右手轻轻的捏住了她的脸颊。一边还探身弯腰过去,目光跟她平视了一会儿,然后笑道:“你怎么这样儿的傻,连自己的生辰在哪一天都能忘了?”
在许攸宁的心里,旁人谁都不能说叶蓁蓁笨,傻,只有他能。而即便他说她笨,傻,那也是宠爱似的调笑着说说而已。
就比如现在,他明明说了叶蓁蓁傻,但语气却是宠溺的,任凭谁都能听得出来。
叶蓁蓁脸红起来。
她自然知道许攸宁并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被他这样捏着脸颊,还调笑着说她傻她还是会觉得害羞的。
而且许攸宁身子凑的离她有点儿近了,近的她都能看到他带着细碎笑意眼中自己的倒影。
就身子往后仰了仰,然后拿眼瞪许攸宁。一边瞪还一边抬手,要将许攸宁捏她脸颊的右手打落。
不过她相貌原就生的甜美娇憨,便是往日瞪人的时候也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只会让人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可爱,这会儿她双颊微红,瞪人的时候只会更加的没有杀伤力。
反倒会让人觉得她眼波流转间娇美无限。
许攸宁心里就想着,蓁蓁长大了相貌肯定会很好。最重要的是她的性子很好,又爱笑,任凭谁人看了都会喜欢她的。往后若她要成家了,也不知道会嫁个什么样的丈夫。
想到这件事许攸宁怔了一下。
因为他压根想不出来叶蓁蓁往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就觉得这世间压根没一个人能配得上她。
不过随后他就自嘲的笑了一笑,觉得叶蓁蓁现在才多大,他竟然就想到这些事情?
而且往后就算叶蓁蓁要嫁人成家,正所谓长兄如父,那也肯定要经过他点头同意。
到时他可要好好的考验考验男方一番才行,若他觉得不好的,那就必定不会同意。
这才觉得心中稍安。也不再跟叶蓁蓁调笑了,只催促她:“快起来,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叶蓁蓁明白,许攸宁这多半是要带她去看院子里面的秋千,给她惊喜。
想起许攸宁这几日的辛苦,还有今儿凌晨他早起的事,叶蓁蓁就觉得心里感动的不行,哪里还有刚刚心里对他笑话她的恼意?
就点了点头:“嗯,我就起来。”
口中说着这话,身子却没动。因为她不好意思当着许攸宁的面穿衣裳。
好在许攸宁很知趣,立刻就起身从床沿上站起来往外走。甚至还很体贴的将房门也给她带上了。
叶蓁蓁就抓紧时间掀开被子起床穿衣。还动作很快的给自己扎了个双丸子头,然后拉开房门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许攸宁觉得,谁都不好,谁都配不上蓁蓁怎么办?算了还是我自己上吧。
叶蓁蓁:你要点脸行吗?
☆、分享
叶蓁蓁出了门就看到许攸宁正背对着她站在门外, 听到开门声他才转过身来。
就看到小姑娘穿一件领口镶水红色的蓝布夹衣。因为出来的急,发髻虽然扎好了,但上面却没有扎什么发带做装饰。
不过许攸宁觉得叶蓁蓁眉眼生的精致秀丽, 如晓露芙蓉一般,便是她身上什么装饰的东西都没有也很好看。
叶蓁蓁见他站着不动, 还催促他:“哥哥,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可以说是很配合了。
见她急迫, 许攸宁眼中浮上笑意。却不回答, 而是伸手过来蒙住了她的双眼。
他手掌心温暖干燥, 有的地方有一层薄茧,落在叶蓁蓁的眼皮上让她觉得有点儿痒。而且他早上起来应该翻看过书, 也许还练了字, 因为叶蓁蓁能闻到他手指上有淡淡的墨香。
蒙住了她的双眼之后,许攸宁绕到她的身后, 笑着叫她:“往前走。”
他的身量较叶蓁蓁要高,跟她说话的时候还要微微的低着头,温暖干净的气息拂在她的头顶上面, 也有点儿痒。
叶蓁蓁心想你这搞的还挺神秘的啊。不过她也很乐意配合许攸宁, 就哦了一声, 移动脚步慢慢的往前走。
但她原就是个没有方向感的人,这下子被遮挡住了双眼就越发的没有方向感了。眼看她走出去几步就要撞上大门,许攸宁轻笑一声,及时的用另一只胳膊环住了她的肩,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揽。
叶蓁蓁一下子就贴上了他的胸口。正要挣脱, 许攸宁环着她肩膀的胳膊已经放了下去,清润含笑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前面是大门,不要撞上。右转,然后继续往前走。”
温润的气息扑在她的耳根处,叶蓁蓁忍不住的有点儿脸红,心跳也有点儿快了起来。
这情景,她在脑海里面想了一想,怎么都觉得有点儿暧昧啊。
但随后她就在心里默默的开始谴责起自己来。
许攸宁之所以会遮挡住她的双眼,是想要让她待会儿看到秋千的时候会惊喜;伸臂环着她的肩往他怀里揽,那是因为不想看到她撞到门上去。他这是将她当成亲妹妹在爱护,想方设法的要给她一个生日惊喜,可自己脑子里面都在乱七八糟的想什么暧昧的事啊?
叶蓁蓁一时就觉得自己挺混账的。忙制止了脑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遵照许攸宁说的右转,走出去几步之后又抬脚过了门槛。
许攸宁一直带着她走到秋千架子旁,还指引她坐到了秋千上面,这才松开遮挡着她双眼的手,唇角含笑的低头看她。
叶蓁蓁因为刚刚才被他遮挡住了双眼,这会儿他虽然放开了,但是双眼还不能立刻适应外面的光亮,所以她微眯了一会儿双眼才看向自己周边。
而许攸宁竟然站在后边开始推起秋千来,这让还没有做好准备的叶蓁蓁吓的低呼了一声,忙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两边的粗麻绳。
手一握上去她才发现这两边的麻绳上面有好长一截儿都被细心的缠绕上了布带,这样就能让手握上去的时候不至于被磨破磨痛。
不消说这些布带肯定是许攸宁缠上去的,他原就是个很细心的人。
而且也是个沉稳做事谨慎的人,像现在这样带了些恶作剧性质,趁着她还没有准备好就开始推她的事他肯定是头一次做。
不过他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所以就算秋千荡了起来,但幅度也很小,让叶蓁蓁不至于会从上面摔下来。
而且就算摔下来其实也没有关系。因为考虑到叶蓁蓁的身高,这块踏板绑的离地面不是很高,叶蓁蓁坐在上面的时候双脚够一够,脚尖甚至都可以触碰到地面。
所以这会儿叶蓁蓁的双腿是并在一起往前微微翘起的,才好让许攸宁推着她一直往上荡。
许攸宁又推了她一下,问她:“怕不怕?”
“不怕。”叶蓁蓁摇了摇头,笑声如银铃一样清脆动听,在这春日的晨间传出去好远。
许攸宁眼中浮上笑意。又问:“喜不喜欢这架秋千?”
叶蓁蓁用力的点了点头,笑着大声的回答:“喜欢。”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她一总儿过了十几次的生日,可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她生日惊喜,她怎么会不喜欢?喜欢的她的胸腔里面现在满满的都是幸福。
而这还不是今日她收到的唯一的生日惊喜。吃完早饭后叶细妹给了她一套水绿色的新衣裳,夏天穿的。许兴昌则给了她一支新毛笔,笔管是用潇湘竹管做的,很好看。
晚饭叶细妹还给她做了荷包面,摊了一盘子韭菜鸡蛋饼,吃起来简直都可以说是唇齿留香。
叶蓁蓁就觉得心里充盈的很,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竟然兴奋的有些睡不着。一会儿就坐起来看看那套新衣裳和那支新毛笔。还将窗户打开半扇,看银色月光下的那架秋千静悄悄的立在院子里。
原本第二日叶蓁蓁还想继续去荡秋千的,但可惜天公不作美,次日一早她一起床,就见外面天色阴着,还淅淅沥沥的在下着小雨。
都说春雨贵如油,对庄稼而言确实是这样,不过对于叶蓁蓁而言,就觉得这场雨下的太不是时候了。
哪怕晚几天再下也好啊,她现在还没有过足荡秋千的瘾呢。
就有些闷闷不乐的端了一把小竹椅到大门口,坐着看外面小雨中的秋千。
看了一会儿之后又转头去看院外。
这时就显出叶细妹这所房子的好了。前面就是稻场和田野,一点儿遮挡物都没有,视野开阔。此刻一眼望出去,就能看见如纱细雨笼罩下的油菜花和远处苍翠的松柏树。偶尔有几只燕子在雨雾中叫着飞过,便是一幅隽永的画。
还是有颜色的画。绿的松柏,粉白的桃花,金黄的油菜花。烟雨蒙蒙,紫燕呢喃。
想到画叶蓁蓁就神情一震,立刻觉得自己有事情做了。
近来她已经开始跟着许攸宁学画画了,趁着今日下雨无事,倒是可以练一练。
但是她也没有去打扰许攸宁,知道他这腿一好就要准备年底院试的事,现在正在发奋读书呢。
就回了自己的屋,在小方桌上铺了一张纸。想了想,推开屋里的窗户,提起笔,望一眼细雨中的秋千,再垂眼在纸上画一笔。
等画好了,就兴冲冲的拿去给许攸宁看。被许攸宁点头认可,笑着说:“不错。”
叶蓁蓁就很高兴起来。一高兴,就连着画了一天的秋千。过后几日她就慢慢儿的将旁边的那株枇杷树也画了进去。
等到她将另一边的桂花树也能画到纸上的时候,那只母鸡都已经抱窝二十天了。
不过还是丝毫不见小鸡有破壳而出的迹象。倒是这天晚上叶细妹洗漱完之后却没有立刻就去屋里睡觉,而是将稻萝搬出来,掀开上面盖着的竹筛子。还将母鸡拎出来,撒了一把稻米在地上让它在一旁啄食。
她自己则是打了一盆水放到桌上,点亮一盏油灯,然后弯腰小心翼翼的从稻萝里面拿了一只鸡蛋在手里。
叶蓁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也没有回屋去睡,而是好奇的站在旁边看。
就见叶细妹拿着鸡蛋凑近油灯光,仔细的看着。一边看还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鸡蛋在她手指间转着圈圈。
待看好了,就动作小心的将鸡蛋放到她打来的那一盆水里面。鸡蛋一入水就立刻浮了一半儿在水面上。
如此几次,水盆里面就放了好几只鸡蛋。
叶蓁蓁看不明白,就小声的问她:“娘,你在做什么?”
叶细妹手上又拿了一颗鸡蛋凑近油灯在看,闻言就笑着回道:“我在看哪些鸡蛋是好的,能孵出小鸡来。”
说着,将手里的鸡蛋放到桌面上,指着它告诉叶蓁蓁:“喏,这颗鸡蛋就是坏的,孵不出小鸡。”
这都能看出来?
叶蓁蓁便也凑近过去,跟叶细妹一块儿看。
看了一会儿她也看出门道来了。在油灯光的照耀下,能隐隐看到鸡蛋壳里面的形状呢。但凡里面通透些的,那就是好蛋,而要是里面污浊暗沉一团,那就是坏蛋,孵不出小鸡来。
两个人一块儿检查这二十颗蛋,最后一总挑出来两颗坏蛋。至于好蛋则是全都放入了水盆里面。
这些蛋都是一半儿浮在水面上,看着整齐的很。
叶细妹见她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就笑道:“娘再给你看个好玩的。”
说着,一边口中学着母鸡的叫,一边还双手轻轻的拍着。
叶蓁蓁一开始心里还想着,这有什么好玩的?但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看到水盆里面漂浮着的那十八颗蛋都开始在水面上上上下下的动起来。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小鸡叽叽的叫声,就好像是在回应叶细妹一样。
叶蓁蓁睁大了双眼,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小鸡还没有孵出来就会在蛋壳里面叫了?还能动?
待反应过来,她转过身就往许攸宁的屋里跑。
许攸宁虽然还没有睡,但屋里也没有点灯,正坐在椅中回想白日读的书。
想的正入神,房门忽然被推开了,叶蓁蓁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而且一进来就奔着他过来,抓着他的手,拉着他就往外走。口中还说道:“哥哥,快来,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许攸宁虽然不知道她能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给他看,可但凡她说的话他肯定都是信的。就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两个人往屋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就属于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就会下意识想要立刻分享给对方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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