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随意聊了些, 直到贺祁的表妹打电话来质问他把孩子接到哪了, 两人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
到家以后,苏棠收到贺祁的微信, 问她安全到家没有。
苏棠回了他的消息, 心情愉悦地去给小桃酥做饭了。
小桃酥因为下午那个甜甜圈,不是很饿, 在苏棠威逼利诱下才将碗里的饭将将吃干净,趁着苏棠收拾碗筷的时候一溜烟跑到了客厅, 熟练地打开电视机, 看起了《米奇妙妙屋》。
看了一半,苏棠收拾好厨房,出来叫他做幼儿园作业。
小桃酥沉浸在米奇妙妙屋中,根本忘了作业这茬儿, 好在作业是两天前留的, 程慧秋提前知会了苏棠,她才记得这事。
她抱着一堆画笔和纸张拿到客厅, 和小桃酥坐在地毯上一起研究他的作业。
这回的作业是让他们用A3大小的纸做一份画报, 介绍家乡的特色。
苏棠家里没有A3的纸, 天又晚了, 没有地方买。她急中生智, 将两张A4纸拼在了一起,把透明胶带放在背面,前面便是一张完好的A3大小。
拼好纸,她便将纸和画笔丢给了小桃酥, 让他自己设计。
她对小桃酥的教育一直是放养制的,不管他做成什么样她都会夸他做的好。她觉得孩子的想象力不应该被限制。
小桃酥喜滋滋地看着动画片,坐在地板上做作业。
在姥姥家就没有这种待遇,他是不能一边看电视一边做作业的。
半个小时后苏棠出来看他,小桃酥满脸欢喜地举着自己的作品给苏棠看,语气颇为骄傲:“妈妈!你看我画了一个圆!”
苏棠盯着那张宽敞的白纸上用蓝色水彩笔画了一个硕大的圆,中间还因为笔水未干,小桃酥蹭在了手上,印了一块脏脏的印记。
半个小时,他用水彩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
苏棠扯了扯嘴角,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教育思想是失败的。
她把手头的事情都安顿好,坐下来陪小桃酥一起画。
题目是家乡的特色,小桃酥的家乡就是帝都,所以苏棠找了一堆帝都的风景和小吃,放上去就是家乡的特色了。
她信心满满地带着小桃酥着手画画。
一个小时后……
她看着那张鬼画符一样的画报,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画画天赋。
小桃酥倒是挺喜欢的,指着其中一个鬼画符似的图案:“妈妈,这个是山!”
那个是苏棠画的。
她声音轻柔地对小桃酥道:“宝贝,那个是盛夏宫,我们去玩过的呀,你不记得了吗?”
小桃酥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个图案,明明就是一座山嘛!
苏棠觉得这样不行,明天就要交上去了,这一幅乱七八糟的画报哪儿好意思拿得出手。她思虑半天,打了个电话给林静。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了。
苏棠趿着拖鞋跑去开门,林静裹挟着一身夜晚的凉气,看到苏棠看救世主一般的神情时不免愣住:“棠棠,我觉得我是真爱了!好不容易没加班,正准备和小朋友们去蹦迪,你一个电话就把我call过来了!”
客厅里远远传来小桃酥的声音:“静静姐姐,什么是蹦迪呀?”
林静脱外套的手一顿,朝苏棠比了个口型:小桃酥在家啊?
苏棠点点头,示意她进门。
她还以为是苏棠有啥烦心事,找她来喝酒谈人生谈理想的。
结果听苏棠讲完前因后果,林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好歹也是个设计总监,苏棠大老远把她叫来,就是给幼儿园小屁孩画画报的?!
林静看着小桃酥瞪着圆滚滚、雪亮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手里捏着两张贴好的A4纸,即将冲出口的脏话被她硬生生吞了下去,无缝衔接甜美笑容:“宝贝,我保证你的画报明天是班里最优秀的那个!”
一旁的苏棠欲言又止。
不是她不信任林静,而是小桃酥他们班上人才济济,简直可怕!
她还记得前几个月他们让以“森林”为题画一幅画,过后还要展出。
苏棠本来对她和小桃酥画的那一堆三角形长方形信心满满,结果看到展出的画作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最让她记忆犹新的就是有个孩子画的水墨画,那线条那渲染,飘逸空灵,很有大家风范。后来听说他姥爷是国内有名的国画大家,亲自手把手带他画出来的。
还有知名服装设计师的侄女,动画导演的儿子……
苏棠不想回想了,那个回忆很不美好。
虽然做不了最优秀的那个,但是苏棠还是非常相信林静的水平的。没过半个小时,他们的画报就有了雏形,条理清晰、画风简明生动,和刚刚的鬼画符简直云泥之别。
苏棠坐在沙发一侧托着腮,胳膊垫在腿上,自我反省:“我是不是该给小桃酥报个兴趣班什么的?”
她想了想,小桃酥唱歌跑调,画画也不行,舞蹈没兴趣……好像根本没啥特长。
林静不甚在意,低着头给小桃酥画盛夏宫:“学那些家长报课外班做什么?孩子这个年纪好好玩就行了。”
“说的也是……可孩子不得有个兴趣什么的?小桃酥,你有什么喜欢的,妈妈带你学好不好呀?”
小桃酥歪头想了想:“喜欢妈妈!”
“……”交流失败,苏棠放弃了。
林静咯咯笑了出来:“你着什么急,等他有喜欢的了再说呗。兴趣兴趣,就是感兴趣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你逼着他学有什么意思?玩得开心就得了。”
苏棠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她又不盼望着小桃酥以后成为什么,没必要着这个急。等他再大点,有想学的东西了再支持他也不迟。
想到这里,苏棠短暂的教育反思就已经结束了。
有林静的帮忙,画报完成地很快。小桃酥很喜欢他们的劳动成果,拿着画报在屋里飞奔了两圈,直到苏棠让他小心别把画报弄坏了,才停了下来。
苏棠给小桃酥洗了澡,又哄睡着,才回到屋里,林静已经坐在她的化妆台前涂护肤品了。
她每次来苏棠家寄宿都会试试她新买的护肤品,试完还要感慨一番,这是贵妇的生活,和他们这种天天加班改方案的设计狗根本不一样!
苏棠把晋楚中的签名照往外一拿,林静也不感慨了,抱着苏棠亲个不停。
追星女孩,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第二天林静还要去上班,苏棠也有个广告要拍。苏棠开车把小桃酥送到幼儿园,又绕道把林静送到公司,才驱车去了拍摄的影棚。
到了影棚,她便不由分说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今天要拍的是一个巧克力牌子的广告,棚子四周搭着绿布,苏棠坐在中间的秋千上拿着巧克力说台词。
这条拍了两遍就过了,而后她又换了一身衣服,拍下一条。
一直忙碌到下午,工作才接近尾声。
拍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棚子里一阵骚动。苏棠正在和导演沟通拍摄细节,有个小助理跑过来在导演身边耳语道:“贺总过来了。”
导演有些愕然,拍个广告老板也要亲自来视察工作?
在他思考的空档里,贺祁已经走了过来。导演和他打了个招呼,正好看到苏棠在一边,想向贺祁介绍她,却见贺祁已然和苏棠打起了招呼:“师妹。”
苏棠和导演一样惊讶:“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你打工都不知道老板是谁?”见到她惊讶的神色,贺祁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反而打趣道。
苏棠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巧克力品牌是甲方,RL广告公司是乙方,而贺祁是RL的老板。
见两人聊得火热,导演瞬间明白过来了。这哪儿是视察工作啊,是借着工作之便搞私事。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让两人单独相处。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等导演回来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正经事上。贺祁看了几条之前拍的素材,提了些建议,也没多说什么。
导演和贺祁沟通完,工作又回到了正轨上。贺祁站在角落里,抱着臂看苏棠拍摄。
品牌方要求广告女主要做到甜美而优雅,苏棠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笑容甜美地看着镜头,确实俏皮可爱又不失女人味。
如果不说,还以为是个刚毕业的学生,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孩子的妈。
贺祁的目光落在背景板前那抹鹅黄色的身影上,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收工后,苏棠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外面天冷,她穿了件奶白色的高领毛衣配牛仔裤和咖色切尔西靴,外面套了件驼色大衣,完全没有了方才甜美青涩的模样,反而显得知性成熟。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影棚,发现贺祁还没走。
他和旁边的助理交代了几句什么,便向苏棠的方向走过来:“师妹,晚上一起吃个饭?”
“我要去幼儿园接小桃酥。”苏棠满是歉意地朝贺祁笑了一下。
“这样啊,”贺祁没多说什么,“那周末有空吗?”
苏棠不好再拒绝:“周日晚上可以吗?”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22、二十二块小桃酥
贺祁选了帝都一家名为Loiseau的米其林三星餐厅。
店里是传统的西餐厅布置, 装潢精美典雅, 背景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苏棠随他落座,心绪飘得很远。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家餐厅, 上一次, 是大学时候过生日和陆言修来的。
苏棠没来过这种餐厅,偶然提起过一嘴。结果生日那天他就带她来了。
不过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这个餐厅给苏棠的感觉就是又贵量又少, 根本吃不饱。
当时两人都是穷学生,不仅点菜时候自己显得特别没见过世面, 结账的时候她看到账单肉痛得要死, 出了门就和陆言修说这辈子都不来这种餐厅了,还是大排档最好吃。
现在想起来,那会儿菜都是他点的,结账时候他也特别风轻云淡。她原本以为是陆言修对女朋友比较大方, 现在回想起来, 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丢人,太丢人了, 合着穷学生说的只有她一个人。
苏棠沉浸在回忆里, 贺祁唤了她好几句, 她才回过神, 兴致阑珊地点了菜。
一个地方加上了回忆的属性, 就显得没那么寻常了。苏棠不停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心越来越沉,又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想它。
“师妹在想什么?”贺祁打断她的思绪。
苏棠被他专注的神情看得有些不自在, 挺直脊背,认真地回道:“没什么。”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把注意力放在这顿饭上。
贺祁唇边挑着笑:“我猜是很不错的回忆。”
苏棠有些愕然:“师兄为什么会这么想?”对于苏棠来说,那些回忆可称不上是多么好的回忆。
“你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苏棠连忙捂住嘴,却发现贺祁眼底压着得逞般的笑意,这才知道自己被他逗弄了。她扯过桌上的餐巾垫在腿上:“师兄你就嘲笑我吧。”
贺祁敛了笑意,正好服务生来上头盘。他坐直身子,礼貌地道了谢,又转头和苏棠继续聊天。
这回苏棠努力集中精力,不再走神。
他们的话题主要是平时的工作和大学时候的生活,一聊到专业苏棠便来了兴致,也暂时将回忆抛诸脑后。
贺祁很擅长聊天,他见多识广,谈吐风趣,但又不会给人压迫感,觉得他高人一等。
这顿饭苏棠吃得还算愉快,只是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她用餐巾轻拭嘴角,好奇地问他:“在美国工作是不是压力很大?”
贺祁其实并不太想谈在美国的经历。但是架不住苏棠对广告行业着实感兴趣,不停问他工作上面的事情。
聊到美国的工作,贺祁无法避免聊到工作上的partner。
苏棠托着腮听他讲故事,眼神里满是崇拜:“师兄的工作伙伴,应该和师兄一样优秀吧!”
贺祁怅然,下意识摩挲着无名指,发现上面已经空空如也。
“是的,她很优秀。”贺祁欲言又止,“其实,她是我前妻。”
苏棠愣了一下,原本弓着的身子调换了姿势,坐得笔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贺祁却如释重负一般,语调也轻快了许多:“没什么,不知者不罪。”
“算是和平分手,性格不合,没办法再一起生活了。”他解释给苏棠听,“我们两个都算比较强势的人,凑在一起只会吵架。”
苏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些什么,只能扯着嘴角安慰他:“师兄你不要难过,你这么优秀,肯定会找到更合适的另一半的。”
贺祁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知道苏棠在为刚才的对话而愧疚,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没由来地又起了调戏她的心思:“师妹,有没有人说过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一个男人?”
苏棠疑惑:“什么眼神?”
“崇拜的眼神。”他压低嗓音,眸中带着一丝魅惑与暧昧,“没有一个男人经得住的。”
苏棠哭笑不得,嗔怪地看着他:“师兄,求求你别逗我了!”
贺祁也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可再次抬眼看她时,神色却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吃完晚饭,贺祁开车把苏棠送回家。
苏棠下了车,朝他道谢:“天太晚了,早点回去吧。”
贺祁朝她比了个手势:“你也早点休息。再联系。”
苏棠也没多想,和他说了句“晚安”便回家了-
临近年关,苏棠工作繁忙,奔走于各种年末红毯与颁奖典礼。她之前参演的喜剧电影《剩女为王》也要赶着贺岁档上映,这段时间一直和剧组参加大大小小的路演综艺进行宣传。
今晚有个盛繁传媒主办的晚宴。因为《剩女为王》是由盛繁传媒主要投资的,所以他们的主创人员全都被邀请出席晚宴。
苏棠今天穿了一条水红色礼服裙,怕天冷,外面搭了一条白绒毛披肩。艳丽的礼服穿在她身上并不显得艳俗,反而衬着她的皮肤愈发雪白,温婉的气质也被削弱了几分,显得张扬妩媚。
就连坐在她旁边的男伴辛博容都忍不住频频侧头,打量她一番。
辛博容是《剩女为王》里的男二号,也是苏棠演的女二号的cp,两人经常搭在一起参加影片宣传,这次晚宴自然也共同出席。
只不过辛博容比苏棠还要小几岁,在片场都管他叫弟弟。
见到苏棠正好转头看自己,辛博容收回目光,朝她笑道:“棠棠姐,冷不冷?”
苏棠裹了裹身上的披肩:“还行,我这件比你的还要暖和。”
辛博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西装,幽幽叹了口气:“哎,这天冷的要死还让我穿这玩意儿,你说在被窝里躺着打游戏不好吗?”
辛博容是典型的宅男一枚。
听他这么说,苏棠笑得更厉害了。伸手敲敲他的脑袋:“小小年纪不努力,就知道在家躺着!”
辛博容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两人正说笑着,苏棠的手机提示音响了。她抓起手机看了眼,快速地回了信息。刚转头准备继续和辛博容说些什么,提示音又响了。
苏棠比了个手势:“不好意思啊。”
“没事,棠棠姐。”辛博容身子向后一仰,舒服地靠在车椅背上,打趣道:“男朋友?”
苏棠哭笑不得:“你看我这样的,像有男朋友?”
辛博容耸起肩:“棠棠姐,你没男朋友也是因为自己不想找。你要是愿意,身边男朋友排长队。”
苏棠没搭理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微信上。
这段时间她和贺祁都有联系,互相吐槽下工作上的糟心事,偶尔贺祁也会叫她出去吃饭。
他刚刚便是发了一张照片,看光线和拍摄角度,应该是他刚刚拍的。
他拍的是一家餐馆的门脸,下面配字是在公司附近发现了一家新开张的私厨,问她要不要有时间一起去。
苏棠顺手回了个好。
贺祁又问她在干嘛。
苏棠:【在去盛繁晚宴的路上QAQ】
贺祁:【加班啊,辛苦。】
苏棠觉得他这个加班的说法很有意思,回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贺祁:【天气冷注意保暖。】
苏棠回了个“嗯”,正好车子到地方,也没再和他多聊,收起手机,由辛博容扶着下了车。
宴会上,苏棠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同剧组的人待在一起的。导演带着他们几个见了盛繁的几位负责人和老朋友,之后大家便散开了。
辛博容一直陪着苏棠,在外人看来他对苏棠体贴入微关心备至,但苏棠知道他是紧张还外加一些社恐,不敢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
辛博容递给苏棠一块奶油慕斯,被苏棠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苏棠环着胸,看着他没心没肺地将慕斯塞进嘴里,忽然想到平时小桃酥吃东西的模样。
一想到小桃酥,苏棠拿出了训儿子的气势:“你就天天宅家里吧,往后越来越社恐!”
辛博容丝毫不顾形象,吃完还用手指擦了擦嘴,一点也不在意:“棠棠姐,你太自律了,我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其实她不是自律,她就是懒得运动减肥。
但是苏棠没说出来,而是翻了个白眼:“真想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发到微博上。”
辛博容嘿嘿一笑:“她们一定会夸我可爱的。”
苏棠的白眼翻得更厉害了。
“天啊!那个是不是裴文珺?我女神啊!”
辛博容突然惊呼了一声,朝某个方向指去。
苏棠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年近四十的裴文珺依旧保养得当,体态曼妙似少女。她曾是明艳四方的影后,几十年过去了却依旧不减当年的神采。
苏棠刚想吐槽他一句原来喜欢年纪差距这么大的女人,却看到她对面站着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林奕繁一个是陆言修。
陆言修身边的女伴不再是上回那个女人,而是一副冷艳精英打扮的赵语竹。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陆言修漫不经心地偏过头,似有若无地扬起一抹笑意。
苏棠立马转过身,假装不认识。
“棠棠姐,女神对面那个男的好像在看你哎。你们认识?”辛博容扯了扯苏棠的披肩,悄声道。
“不认识。”
“可是他朝你走过来了哎,你们真的不认识?”
23、二十三块小桃酥
“不认识, 赶快走。”听说他过来了, 苏棠头也不抬地往前走了几步。结果辛博容立在原地不动,坏笑着看她。苏棠这才发现被他骗了, 陆言修压根没动, 还在和裴文珺他们说话。
她走过去毫不客气拧了把辛博容的耳朵:“逗我是吧?回去就把你丑照放网上。”
辛博容是个有偶像包袱的人,立马认怂:“姐我错了, 我真错了。”
正这时,有人撞了下苏棠的肩膀。她没站稳, 往后踉跄了两步, 好在辛博容离她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才没有摔倒。
阴阳怪气的女声从身侧传来,顾吟捧着高脚杯, 轻蔑地瞥她一眼:“哟, 这不是苏棠嘛。”
苏棠着实被她恶心到了,拉着付辛博, 想要离开。
顾吟挡住她的去路, 表情阴鸷:“你这贱人, 到底给陈宣成陪-睡了多少次才拿到的女一号?!”
原来是为了《安鱼镇》的女一号。
苏棠也不恼了, 反而笑了起来, 模样明艳张狂。她一笑,顾吟更是生气,伸手就要把高脚杯中的香槟泼在苏棠脸上。
辛博容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顾吟的胳膊, 厉声道:“你这女人,到底要干嘛?!”
透明的液体在高脚杯中转了个圈,有几滴洒在了顾吟的手上。
顾吟怒气填胸,原本娇艳的面容扭曲成一团:“哟,不仅睡导演,还养小鲜肉?苏棠你可以啊,靠着一张脸骗了多少男人为你肝脑涂地?”
苏棠不紧不慢地拿过顾吟手中的高脚杯,朱唇轻启,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顾吟,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别整天想有的没的,好好回去磨炼演技。女一号被抢走了,你怪谁?”
顾吟冷笑,从辛博容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不就一个破电影?你以为我稀罕?”
“不稀罕,你来我面前作什么妖?”
“你!”顾吟被她气得语无伦次,“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说啊——”苏棠将尾音拉长,而后又轻快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顾吟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好表情:“别得意太早。今天《青春无限期》的导演亲自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出演女一号。陈宣成的电影又脏又累,吃力不讨好,也就你稀罕。”
“哦,”苏棠不甚在意,“不需要演技的流量ip,确实适合你呢。”
顾吟神色一凛。这贱人在男人面前确实会装,平时见人乖巧得很,到自己面前倒能言善辩起来了?
呸!什么东西!
“苏棠你装什么纯?谁知道你睡了多少个男人才一不小心睡了个野种出来?”
“你再说一句小桃酥试试?!”
顾吟这回算是找准了苏棠的死穴,勾起一抹刻薄的笑容:“怎么?我就说你那个不知道爹是谁的野种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苏棠突然笑了起来,她伸手死死扣住顾吟的下巴,迫使她看自己:“把你怎么样?我告诉你,他爹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那又怎么样?”顾吟伸手去掰她的胳膊,可力气却不如她,半天也没迫使她松开自己,“人家根本不认你,你瞎嘚瑟什么?”
苏棠松开她,顾吟一下没了着力点,往后踉跄了几步才扶着桌子勉强站稳。
苏棠不屑看她,拍了拍被她弄脏的手:“你说的没错,顾吟。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只可惜你装纯装不过我,勾引男人的手段,你也不行。说到底,你还是什么都不如我。”
“苏棠,我男朋友是做什么的你可别忘了。”说起别的也就算了,可比男人?顾吟冷笑一声。
她能在圈子里混得顺风顺水,多是靠脚下踩的那些男人。她只要伸伸手指头,那帮男人便会服服帖帖地凑在自己身边。
“那又怎样?在场的男人哪个不比他强?”
顾吟顺着苏棠的目光环顾一圈。在场那些或西装笔挺或大腹便便的男人多是圈里赫赫有名的人物。赵旭凯虽然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玩得开,但在这个圈子,却没那么顺心意。不然也不会把《安鱼镇》那么好的资源白白便宜了苏棠。
“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顾吟沉默了一瞬,但很快挑起眉呛了回去:“我会怕你?”
“好啊,那我们找个男人要手机号,谁先要到算谁赢。”
“比就比。”
苏棠目光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不远处沙发上一个身影上,倨傲地向顾吟扬扬下巴:“就那个男的吧。”
顾吟看到陆言修,怔愣了一瞬,表情也变得讥讽起来:“苏棠,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管我什么事?怎么,顾吟你不敢啊?”
顾吟默了默。她不是不敢,而是那人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但自己要不到,苏棠也不可能要到。对于她来说,一点也不亏。
苏棠却显得悠然自若:“不就是个男人?你要不敢就算了。”
顾吟轻笑了一声:“你等着。”
苏棠扬起手,唇边绽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让着你,你先去。”
顾吟扭着腰肢走了过去。
看她离开,苏棠从侍者手中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香槟,轻抿一口,神情自若。
辛博容站在她旁边,犹豫良久,弱弱地问了一句:“棠棠姐,你们为什么不问我要手机号?我肯定给你啊。”
“……”苏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踌躇良久还是不想伤他自尊,“我有你手机号,你忘了吗?”
“哦……”辛博容摸摸下巴,陷入沉思。
顾吟腰肢曼妙,身段柔软,一颦一笑,风情万千。她坐到陆言修身边,紧紧地挨着他,白皙修长的小腿碰到他的裤脚,若无其事地蹭了蹭:“陆总,我是顾吟。我们之前说过话,你还记得吗?”
陆言修按着眉心,不着痕迹地和她拉开距离:“不好意思,不记得。”
顾吟没想到他根本不掩神情中的不耐,微一怔愣:“陆总,我一直仰慕您,能不能留个微信,以后经常联系?”她的声音细软娇弱,尾音上扬,带着女性特有的妩媚柔软。
可眼前的人像块石头,丝毫不为所动,随口扯着慌:“不好意思,没有微信。”
这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不用微信?
顾吟嘴角一僵,依旧不放弃:“那手机号呢?留个手机号也行呀。”
“手机也不用。”
“……”行吧,扯谎都不过脑子的。
顾吟也没再纠缠。再纠缠下去只会显得她不够矜持。她觉得这种事细水长流,不急于一时,让他觉得自己识时务些比较好。
她假装信了他的话,略带遗憾道:“这样啊,那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见到您。”
反正依他这种性子,她要不到,苏棠那样的也要不到。丢人一起丢,无所谓。
陆言修微一含颌,没再理她。
顾吟空手而归,也不气馁。看到苏棠递来的嘲讽笑意,她高傲地扬起下巴:“苏棠,我劝你自重,别给自己丢脸了。”
“不就是个男人,”苏棠抖了抖披肩,露出她莹润白皙的肩头,又将她盘好的秀发松开,随意地散落在肩头,带着一丝妩媚性感,“小姑娘,学着点。”
她娉娉袅袅地走了过去,站在陆言修面前时,他笑着问道:“把我当赌注?好玩吗?”
他看到顾吟和苏棠站在一起时就猜到了七八分。
苏棠早已敛起刚才在顾吟面前那倨傲妩媚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朝他道:“帮个忙,把你手机号给我。”
陆言修一挑眉:“你没有?”
“拉黑了。”她说得理直气壮。
陆言修兀自笑了起来。也就是她,敢在他面前张牙舞爪,还能让他心甘情愿满足她所以的要求。
“别闹了,我刚从德国出差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
苏棠愣住:“你去德国了?”
“嗯,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不是,她好像不是来要礼物的??
“我又不是来和你说这些废话的,你到底给不给?”
陆言修起了逗她的兴致:“苏棠,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他坐直身子,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一旁,正视苏棠的眼睛:“我是个商人,一切讲求利益。我可以给你,但是我们要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亲我一下。”他伸出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苏棠好久没见到他了,他也没主动联系过她。
苏棠原本以为他是想明白放弃她了,可没想到是一声不吭地去了国外,而且回来以后变得更不要脸了。
她视线往下移了几寸,正好看到他抿嘴的薄唇,清冽而性感。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你别得寸进尺!”
“哦,那算了。”他也不纠缠,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轻佻地朝她笑了笑。
“……”
她和顾吟打赌,就是为了气死她的。会选陆言修,也是因为笃信他肯定不会把电话号码给顾吟。其他男人她还真拿不准,毕竟顾吟那张脸也不是白长的,确实勾人。
可现在她也拿不到,不白白让那个小贱人看笑话?
苏棠气得要死,朝陆言修比了个“我超凶”的表情。
远处顾吟和辛博容站在一处,她只能看到苏棠背面,一直猫着腰和陆言修说话。她看不清两人的表情,可两人确实聊了很久。
她不屑地轻嗤一声:“她以为拖延时间就能拿到?别逗人了。”
辛博容还沉浸在为什么两人要选别的男人做赌注的悲恸中,忧伤地问顾吟:“为什么你们不要我的电话号码?我不是男人吗?”
顾吟愣了一下,环着胸打量他几眼,神情更加讥讽:“你?算男人?”
“……”辛博容被她彻底打击到。他讨厌顾吟,特别特别讨厌!
不一会儿,苏棠走了回来。她故意朝顾吟撩了撩头发,表情特别欠抽。她扬了扬手中的名片,语气轻蔑:“也不怎么样嘛,很容易搞到手啊。”
看到苏棠回来,辛博容似乎比苏棠还要激动,暗地里拼命给她比大拇指。太棒了,打顾吟的脸!往死里打!
顾吟难以置信,从苏棠手中抢走名片。名片正面是他的姓名,而背后是特意手写的私人号码。
顾吟不信邪,掏出自己手机打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陆言修站起身,摁掉了电话,而后抬头朝几人的方向笑了笑。
那个笑容是冲谁的自不必说。顾吟本就已经气炸了,更是被他递来的笑容气得外焦里嫩。
陆言修不是传闻矜持自律不近女色吗?!凭什么苏棠那个狐狸精往上一靠就把他迷得五迷三道?!
最主要的是……为什么她不行?!
苏棠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轻蔑地乜顾吟一眼。可她心里却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不仅得寸进尺,还让她“卖”儿子换手机号!真是气死了!
24、二十四块小桃酥
“妈妈, 爸爸什么时候来啊?”
小桃酥扒着餐桌的边沿, 眼睛亮亮地看着苏棠。
苏棠正在收拾包包,塞了一堆小桃酥出门需要的东西进去。她不耐烦地朝小桃酥挥挥手:“一会儿就到, 你急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小桃酥那么喜欢陆言修, 前两天听到他要带他出去玩激动得不得了。
一大早上就像催命似的不停问她“爸爸什么时候到”。
按理说陆言修也没塞给他什么好处啊。平时那些张叔叔李叔叔给他买了不少玩具,也没看他这么期待见面。
“一会儿见到要有礼貌, 叫叔叔听到没?”
小桃酥眨着大眼睛,把奥特曼的头塞进了嘴里。苏棠连忙把玩具从他嘴里拿出来, 奥特曼的神情正义凛然, 上面沾着小桃酥的口水。
苏棠带着小桃酥去卫生间漱口:“你不乖乖听话,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一听不能和陆言修出去玩了,小桃酥立马点头答应:“好。”
不一会儿有人摁门铃。
小桃酥激动地拽住苏棠的裤腿:“妈妈!爸……叔叔来了!”
苏棠对这个称呼很满意,带着他去开门, 果然陆言修站在门外。
小桃酥扒着苏棠的裤腿, 躲在她身后拼命朝陆言修笑。
苏棠低头看他:“叫人啊。”
小桃酥嘿嘿一乐,声音又软又糯:“爸爸——!”
“……”
现在把这小孩儿踢出去还来得及吗?!
“不是说好叫叔叔了?”苏棠怨念地瞥他一眼。
小桃酥眼睛亮晶晶的, 跑到陆言修面前朝他展开双臂。
陆言修把他抱了起来:“不就是个称呼, 他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难道他叫两句, 我就真成他爸爸了?”
苏棠一时语塞, 示意他进屋:“我怕别人误会。”
陆言修余光瞥到苏棠摊在桌上的一大堆东西:“东西都准备好了, 不用带那么多过去。”
“那怎么行,你又没养过孩子,这堆东西必须带。”
“……”陆言修完全无法反驳。
两人收拾好东西,带着小桃酥出门了。他今天开了一辆越野车过来, 那架势看着像要出远门。苏棠把小桃酥放到儿童座椅上,帮他系好安全带:“到底是去哪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还挺神秘的?
苏棠坐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陆言修把车子一路开上高速,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桃酥坐在后面昏昏欲睡。他被安全带束缚着什么也做不了,苏棠又不允许他在车上看电子产品或者画本。
他闹了好一通脾气,可坐在前面的两个人置若罔闻,到最后便开始犯困了。
他再也不和爸爸妈妈一万年好了!
小桃酥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愤恨地想着。
苏棠也想要打个盹。她早上为了收拾小桃酥的东西起得很早,此时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高速道,有些犯困。但她不敢让陆言修一个人开车看路,只能勉强着睁大眼睛。
陆言修顺着导航拐了个弯,拐上一条小道,余光瞥到苏棠在强忍着睡意,压低声线问她:“睡会儿吧。”
苏棠摇摇头:“我不困。”
陆言修轻笑一声,压根不信她的话。她都恨不得拿竹签戳进眼眶里才能睁开眼皮了,还说自己不困。
“车后座有毯子,你盖上睡一会儿,还有一个小时车程。”
苏棠还是摇着头。陆言修没再管她,没一会儿,她靠着车窗睡着了-
苏棠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已经离开高速,驶上山路。蜿蜒的小路有些颠簸,把她颠醒了。她换了个姿势,稍稍坐直了身子,身后的小桃酥还在呼呼大睡。
四周的树木和路边还堆着未化的积雪,澄黄的阳光洒在上面折射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苏棠刚醒,还有些不能适应刺眼的光线。
“醒了?”
“这是哪里啊?”稍微适应了些,苏棠转着视线看向四周。
“马上到了。”陆言修只淡淡地答了一句,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前方。
不一会儿,他们拐进了一个小村庄,逐渐有了人烟。村中小院错落,似乎是因为常年没有翻新的缘故,色彩惨淡。
他们又开了一会儿,陆言修将车子停在最尽头一处环境清雅静谧的小院子前。
苏棠看着眼前的景象难以置信。
那是个青砖白瓦的小院,虽然这处院子和之前路过的那些相比干净崭新了不少,但依旧显得有些古朴简陋。
她以为陆言修会在深山里置办个什么别墅之类的带他们来玩——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可这个极具乡土风情的“农家乐”着实和小说里写的不太一样。
她神色怪异地看了陆言修一眼,陆言修正把睡死过去的小桃酥从车里抱出来,有些疑惑:“怎么了?不喜欢这里?”
四周风景宜人,因着昨晚那场雪,翠绿的松树尖还挂着皑皑白雪,远远望去一片雪白,美轮美奂。山里的空气也清净,裹着一丝冷风和泥土的味道,清冽纯净。
苏棠很喜欢这里,但她依旧有些无法理解陆言修作为一个集团总裁能如此的接地气。
小桃酥已经醒了,他搂着陆言修的脖子,用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让陆言修把自己放下来,屁颠屁颠地推开院子的木门,伴随着阵阵“吱呀”声,消失在了苏棠的视线里。
两人随着小桃酥一起进了院子,他凑在角落里搭好的棚子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两头小羊,不一会儿又从旁边的地上捡来干草喂它们,欢喜地不得了。
“看来小桃酥很喜欢。”陆言修微一歪头,笑吟吟地朝苏棠道。
苏棠不得不承认小桃酥确实喜欢这里。相较于什么深山里的别墅,这种依山傍水,亲近大自然的朴素地方更讨小桃酥的欢心。
苏棠向小桃酥嘱咐了一句,让他不要出院子,在院子里可以随便玩。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正在和院子里的鸡追着玩,敷衍地“嗯”了一句。
陆言修帮苏棠将大大小小的行李搬进屋里,苏棠戳戳他又指了指院子里玩得欢腾的小桃酥:“你有没有想到一个成语?”
“什么?”
“……鸡飞狗跳?”话音刚落,院子里那只鸡仿佛为了配合苏棠一般,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朝小桃酥扑了过去,小桃酥一个闪躲,跑到公鸡的背后,又开始逗弄它,玩得不亦乐乎。
陆言修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苏棠脑袋上叩了一下:“哪有说自己儿子是狗的?他是你不也是?”
苏棠一脚踢了过去:“你才是狗!”
两人的心理年龄全被小桃酥拉到十岁以下了。
屋里的东西准备得特别齐全,陆言修租了这间院子后,就让助理过来收拾了一遍。除了他们需要的吃的用的,还有很多孩子需要的物件。
都是崭新的。
苏棠看着桌上准备齐全的东西,很是懊恼。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带那么多东西过来的?
时间还早,他们把东西放下后就去了附近的村子闲逛。天气虽冷,但山里的空气新鲜,苏棠深呼吸了一口,确实和城里呛人的雾霾味有所不同。
村子中央有条河,将村子分成了南北两半。河不宽,似乎走几步就能到对岸去。河边的树枯得只剩干瘪的枝桠,偶有村民在树下支起小摊,卖些瓜果蔬菜和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苏棠买了几个鲜红欲滴的苹果,又给小桃酥买了个手工做的小风车。一阵冷风吹过,风车“吱呀”作响,小桃酥开心得手舞足蹈。
因着天气的原因,河已经冻上了冰,一群小孩在上面嬉戏玩闹。小桃酥一手握着风车,目不转睛地看着几个小孩儿穿着花棉袄在上面玩得不亦乐乎,拽了拽苏棠拉着他的手:“妈妈,我也想去玩。”
苏棠朝河面探了探脖子,也看不出冰到底有多厚。她有些犹豫,如果冰裂出个窟窿,掉进去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小桃酥看出来苏棠有些不同意,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她的手,声音带着丝撒娇和甜甜的味道:“妈妈,想玩。”
苏棠还是有些犹豫,一旁的陆言修朝她道:“我带他去吧。”
苏棠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小桃酥却早已松开了苏棠的手,屁颠屁颠地跑到陆言修身边,扬起双臂让他抱自己:“爸爸,我们去。”
陆言修俯下身,将小桃酥抱进怀里,却站在原地没动。
小桃酥有些不解,用风车软软的一角戳戳他的脸颊:“爸爸,我们走呀。”
陆言修没有生气,反而很有耐心地对他道:“妈妈还没有同意。”
“可是爸爸同意了呀!”
陆言修反问他:“小桃酥听妈妈的话吗?”
小桃酥点点头,额前的小刘海都蹭到陆言修的太阳穴了:“听呀!”
“那爸爸也听妈妈的。”他笑眯眯地看向苏棠,苏棠被他气笑了,伸手帮小桃酥戴严实羽绒服的帽子:“注意安全。”
陆言修带着小桃酥顺着岸上的楼梯走了下去。他把小桃酥放在冰上,自己则站在岸边看着他。
小桃酥第一次在河上滑冰,脚下是滑滑的、坚硬的触感。他像个小机器人似的动着双脚,“啪嗒”一下,摔了个屁墩儿。
他看着陆言修愣了几秒,突然傻乐起来。陆言修伸手将他扶起,他再次尝试动了动双脚,勉强站稳。
小桃酥很快得了要领,在冰上走来走去,还加入了其他小朋友的行列中,看他们用千奇百怪的方式在冰上滑行,玩得不亦乐乎。
陆言修站在一旁看着小桃酥,余光打量到岸上的苏棠正一手支颐,倚着栏杆看着他们。她唇角微扬,眸中含着无尽的温柔缱绻。
似乎是看到他抬头,苏棠微一怔愣,笑容变得更加明媚。
25、二十五块小桃酥
忽然, 有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在苏棠的手上。她眨眨眼, 零零点点的雪白从天上坠落,很快便在栏杆上、车窗上覆上一层薄薄的白色。
“喂——”苏棠高声朝陆言修的方向喊了一句, “下雪了!你们赶快上来吧!”
她一边说着, 一边仰头看细小的雪花在空中飘舞,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
陆言修将小桃酥叫了回来, 帮他拍拍屁股上蹭的泥水,又抱起来, 准备上去找苏棠。
趁着他抱小桃酥的空档, 苏棠瞥见旁边停着的汽车挡风玻璃上已经覆了一层薄雪,伸手将那层雪攥进手中,揉成一个小小的雪团。
雪团握在她温暖的掌心里,外面一层开始变得湿漉漉的, 很快柔软的雪花黏在一起, 变成一层结实的冰雪包裹在雪球的最外面。
陆言修抱着小桃酥上来,俯身将他放在地上就发现苏棠凑在自己面前, 狡黠地笑着。
那个笑容贼兮兮的, 看着像只小狐狸, 陆言修还未反应过来, 就见苏棠快速地扯开他的围巾, 将小手贴在他的脖子上。冰凉的雪水灌进他的毛衣里,泛着冬天的寒意。
“苏棠——!”
苏棠一步三跳远离他,脸上还挂着胜利般的微笑。她看到陆言修抓了一把雪打算如法炮制,立马将小桃酥拉到自己面前:“宝贝, 保护妈妈!”
小桃酥嘿嘿一笑,伸开双臂,仿佛在玩老鹰捉小鸡似的将苏棠护在身后。
陆言修也不恼,一把将小桃酥抱了起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小桃酥坏笑着点点头,陆言修将手里的雪球拿给小桃酥,又让他坐在自己的肩头,朝苏棠走了过去。
“好哇,你们俩欺负我一个!”苏棠躲闪不及,小桃酥便将雪球丢到了她的颈窝处,雪水化在了她披肩的长发上。
苏棠佯装生气,小桃酥立马害怕了,伸出手要给苏棠抱抱。
苏棠将手背在后面,随手抓了一把雪,趁着小桃酥凑近,笑嘻嘻地贴在他的脸上——她不敢把冰凉凉的雪水弄到小桃酥的衣服里,怕他感冒。
小桃酥鼓鼓的小脸蛋触碰到雪水,被冰了一下,但他很开心,咯咯直笑。
雪越下越大,很快便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给三人打雪仗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
两人带着小桃酥在村子里玩到夕阳落山才往回走。
苏棠的头发因为雪水已经黏在了一起,原本冰凉的脖颈处戴着陆言修的围巾,反而温暖炽热。
陆言修一手抱着小桃酥,另一只手牵着苏棠,将她的手揣进自己的羽绒服兜里。他的手还带着湿润的温热,那股暖意一路蔓延到心底,让苏棠觉得这个冬天一点也不寒冷。
回家的路上,苏棠能看到坐在家门口的老人朝他们笑得慈祥,嘴里念叨着什么苏棠并听不清楚。但从她温暖祥和的笑容中能看出善意,苏棠也回以微笑。
她余光瞥见陆言修扬起唇角,好奇地问道:“她说了什么呀?”
陆言修摇摇头,说没听清。可从他眼底压不住的笑意能看出,他明明就是听明白了!
苏棠示威似的朝他扬扬下巴,却也没再缠着他说清楚。
她已经很久没在外面玩的这么开心了。
工作以后,为了防备狗仔防备偷拍,她总是要带着口罩和墨镜出门,而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她可以无所顾忌,肆意玩闹。
回到家后,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开始准备晚饭。
小桃酥说他要吃糖醋排骨,陆言修应了,又煲了鸡汤,炒了个素菜。
陆言修和苏棠两个人在厨房忙活,小桃酥跑去院里关心小羊有没有挨冻。
这回没有摄像机对着,苏棠没有了束缚,表现起来非常的自我。
比如陆言修让她把菜洗了,路过时发现她弄得哪儿都是水,笑了她一句邋遢,苏棠直接一个眼刀甩了过去,把盆往池子里一撂,谁爱来谁来。陆言修哄了好半天才给哄好。
再比如她捡了一朵准备放鸡汤里的洗干净的香菇,凑在他嘴边非要让他尝尝生香菇什么味道。陆言修和她说生的不能吃,她不听,就是要让他尝,陆言修没办法抱着必死的心态张了嘴,结果苏棠把手一撤,笑眯眯地嫌弃他:生的你都吃?傻不傻啊你!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没得可玩了,苏棠就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两腿一伸,单手托腮,样子像胡同里的大爷似的,看着陆言修做饭。
“我刚刚买水果的时候听当地人说往山上走几步路,日出特别好看,明天要不要早起去看日出?”趁着陆言修煲汤的功夫,苏棠有一搭无一搭地问道。
陆言修盛了一勺煲好的鸡汤,放在嘴边吹了吹,示意苏棠来尝。他一手握着勺柄,另一只手护在下面,将鸡汤喂给苏棠:“我都可以,起得来吗?”
温暖鲜美的鸡汤入口,苏棠觉得整个身子都跟着暖和起来。她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子,伸手指了指锅里的鸡肉:“再尝块儿肉。”
陆言修用勺子挑起块没有骨头的鸡肉,就着汤吹了吹,喂给苏棠。
苏棠将肉吞下肚,心满意足地抹抹嘴巴:“当然起得来,到时候你可别赖床。”
两人把菜端上桌,苏棠去院子里将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桃酥逮了回来。
他一双小爪子已经脏脏的了,裤腿还蹭着泥巴,可依旧咧嘴笑得开心,像个快乐的小傻子。
苏棠带他从浴室洗手出来,回屋换了一身睡衣。睡衣是只绿色的小恐龙,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她怕小桃酥着凉,给他套上羽绒服,只露一条长长的尾巴在外面。
陆言修看着小桃酥拖着一条绿油油的尾巴,左摇右摆地晃了出来,逗他:“小桃酥长尾巴了?”
小桃酥往板凳上一坐,尾巴搁在屁股下面也不觉得难受,自豪地朝陆言修扬扬下巴:“超酷的!”
陆言修抿嘴轻笑,伸手揉揉他的脑袋。
屋里洒满了橙黄色的暖光,照出窗棂上摇摆的树影,光影掩映。
一顿饭吃得暖融融的。小桃酥就连平时不爱吃的青菜都多吃了好几口,米饭也吃得一粒不剩。
苏棠夸他听话,小桃酥摸着油嘟嘟的嘴巴,话都说不利落了:“爸爸做的好吃!特别好吃!比妈妈做的好吃多了!比姥姥做的也好吃~”
苏棠翻了个白眼。有饭吃就不错了,这小孩儿怎么要求那么高。
苏棠伸手帮他抹掉嘴角的饭粒,有些好奇道:“你为什么就管他叫爸爸呀?”
听她这么问,小桃酥嘿嘿笑了起来。他转头盯着陆言修,笑容越发腼腆害羞。他把脑袋往桌沿一靠,目不转睛地看着陆言修,声音奶里奶气的:“就是爸爸呀~”
苏棠好笑地问他:“你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吗?”
小桃酥小嘴一嘟,像只小河豚:“我知道!”
“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大家都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姥姥是妈妈的妈妈,姥爷是妈妈的爸爸,你是我的妈妈,他是我的爸爸!”小桃酥像是在说绕口令似的,差点把自己绕糊涂了。
苏棠被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得笑到岔气,伏在桌子上半天没缓过来。
没有外人,苏棠说话也不再藏着掖着,她问陆言修:“这孩子的智商是不是遗传你的?”
陆言修也在看小桃酥,慢条斯理地答道:“傻乎乎的,一看就随你。”
苏棠急了,伸腿踹了他一脚:“你说谁傻呢。”
小桃酥也很生气,一本正经地朝陆言修道:“爸爸,我不傻!”
俩人瞪圆眼睛的模样如出一辙。
陆言修笑了,把剥好的橘子分成两半,两人一人一半递了过去,转而低头和小桃酥说:“小桃酥不傻,妈妈傻。”
小桃酥接过橘子,转头看向苏棠,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妈妈傻。”
“……”苏棠气结。
晚上吃完饭,苏棠想出去消食。结果一出门,冷风吹过,连院子门还没到她就打退堂鼓了。
小桃酥牵着苏棠的手,激动地指着天空:“妈妈!你看!”
天上星光萤萤,满天繁星。
他们也不出去了,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星星。
秋千宽敞,刚好够两个人坐。苏棠把小桃酥抱在怀里,三个人挤在一起,还挺暖和的。
苏棠转头看陆言修:“我觉得咱们仨都傻,大冬天坐外面吹冷风。”
陆言修抿起笑意,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更暖和了些。
苏棠也没躲,顺势将头搭在他的肩上,扬着脑袋看天上的星星。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一帧一帧跳得很慢。秋千在寒风里轻微摇晃,吱呀作响。
不同于都市里的夜晚,夜色浓稠苍穹高阔;山里的夜晚浸着清冷的寒意,天空中却布满星辰。像是有人将一把碎钻洒在了夜幕上似的,萤萤点点,璀璨无垠。
陆言修在给小桃酥讲天文知识,还给他指天上的星座,这儿是猎户座,那儿是大犬座,小桃酥听得痴迷。
苏棠倒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一堆星子密密麻麻地叠在一起,哪儿分得清谁是谁。
26、二十六块小桃酥
早上六点, 陆言修叫苏棠和小桃酥起床。苏棠痛不欲生, 在这个寒冷的早晨,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才是最幸福的事情。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提议去看日出的!
哦, 是她。
她哭丧着脸坐起身, 陆言修已经穿戴整齐,帮他们拉开窗帘。
窗外还是一片昏暗, 偶能听到点点虫鸣。
苏棠脑袋混沌,揉揉眼睛, 看到陆言修把小桃酥抱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伸出胳膊让他抱自己起床。
陆言修顿了一下,压低声线:“睡糊涂了?”
苏棠这才清醒一些,尴尬地收回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苏棠起身洗漱,穿戴整齐后出了门。她把小桃酥裹成了个小粽子, 小桃酥还没睡醒, 表情恹恹的,趴在陆言修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肩膀, 又补了一觉。
两人沿着蜿蜒的、混着雪水的泥泞小路往上走了二十多分钟, 才到了那处当地人说的观景台。
这里本就不是旅游胜地, 所谓的观景台也不过是个宽敞的泥土地, 简单地用栏杆挡在外围, 防止行人从崖边跌落下去。天气又冷,除了他们三个,根本没有游客到这里来。
但正因为这样,这片观景台倒像是他们专属的了似的。
小桃酥已经清醒, 冷风将他白嫩的脸蛋吹成了酡红色。苏棠让陆言修把他放到地上,饶是他体力好,背着小桃酥爬了二十多分钟崎岖坎坷的山路,也有些吃力了。
小桃酥攀在栏杆上,苏棠在后面护着他,帮他揉着脸颊回暖。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太阳从云雾缭绕的远方探出一角,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托举着它,一点一点向上升起。渐渐的,太阳的整张脸探了出来,像个红彤彤的鸭蛋黄,向四周扩散着光亮,给天空上的云朵和远方的山峰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
冬天的日出总让人觉得太阳是挂着一层淡薄的冰霜的,饱和度并不高。随着天空微亮,耳边逐渐响起了鸟儿的啁啾。原本火辣辣的阳光此时也并不刺眼,反而亲切温暖。
这是小桃酥第一次看日出。看到太阳从云雾中升起的那一刻,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认真地盯着那个红彤彤的圆球。
“妈妈!你快看!它变成圆的了!”
小桃酥从仅有的词库中搜索着词汇形容眼前的壮观景象,可不管怎样,词汇都显得不够似的。于是他开始手舞足蹈,用这种方式表达心中的喜悦与激动。
苏棠也很开心,伸手刮了刮小桃酥的脸蛋儿。
等到太阳挂到正中间,两人还是没看够似的,恋恋不舍地望着它。苏棠问陆言修接下来什么安排,陆言修告诉她差不多该收拾收拾,中午往回走了。
听到回去,苏棠本能地怔了一下。
她从来没想过要回去这件事。他的话就像把她从梦境生硬地拽回到现实一样,让她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失落。
“那再看会儿吧。”苏棠单手支在栏杆上托着脑袋,出神地看着远方的景色。
她喜欢这片景象,喜欢这里无拘无束的生活。对于她来说,这里不仅仅是个游玩的地方,更像是逃避世俗的世外桃源。
不知过了多久,小桃酥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滴到他软软的头发上。他疑惑地抬起头,声音轻轻的还带着化不开的奶味:“妈妈,你哭了?”
苏棠咬了咬唇,伸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没有,妈妈没有。”
小桃酥眨眨眼,明明就有的啊。
陆言修有一瞬的慌乱。明明刚刚还笑得那么开心,怎么突然哭了?他帮苏棠擦掉眼泪,低声询问:“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苏棠再也绷不住了。她扑进他的怀里,肆意攫取着他怀里的温度,仿佛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似的。
她的声音隔着厚重的衣料,显得闷闷的。
她说,这样就好,就这样就好。
陆言修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脏就像被什么紧紧地攥住一般,窒息地疼-
回到住宿的院子后,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及刚刚发生的事情,好像只要不说,就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吃过午饭,苏棠将带来的东西打包收拾好。出门时,她回头看了眼小院,还是那样的古朴甚至有些简陋,可她真的很喜欢这里,舍不得走。
小桃酥似乎也不舍得,扒着羊圈的门看了半天,还悄咪咪地和小羊说了声:“我还会再回来的!”
——大概是他看《喜羊羊与灰太狼》时学到的台词。
回去的路上,小桃酥死活不要一个人坐在后面,让苏棠抱着自己坐前面。
苏棠不同意,最后答应坐在后面陪他,他才爬上车。
等他们下了山,苏棠把关了一天的手机重新启动。山里没信号,不仅不能上网,就连打电话都打不出去,她所幸关了机,省电。
刚连上4G流量,微信的提示音便接踵而至。苏棠大致扫了一眼,就看到林曼像是催命一样发来了几十条微信,质问她为什么联系不上。
啊,真不想回到现实啊。
陆言修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提示音,调侃她一句:“业务挺繁忙。”
苏棠正一本正经地给林曼回了一条【艺术需要时间和安静的空间沉淀。】
听他这么说,她不屑地怼了回去:“哪像你们当老板的,天天那么清闲。”
陆言修笑道:“你似乎对我的工作有很深的误解。”
苏棠当然知道他平时工作繁忙,只是单纯想怼他而已。林曼很快便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给苏棠,并且威胁她如果再敢玩消失,就给她行程里每天安排两个小时的健身房私教课。
苏棠最讨厌运动了,忙不迭地给林曼回了个自制的“曼姐V5”的表情包,并且复述了一遍林曼交代给她的事情,这才逃过一劫。
退了和林曼的聊天界面,苏棠翻了翻其他人发来的消息,就在这时,贺祁的名字跳到了最上面,头像框处标了一个红色的小圆圈,里面是个数字1。
是条新的微信消息。
苏棠点了进去。
贺祁:【在忙吗?晚上请你去上次说的那家私厨吃饭。】
苏棠想了想,快速回道:【不了学长,改天约吧。】
看到苏棠一直拿着手机,小桃酥不乐意了:“妈妈!坐车不要看手机!”
凭什么她不允许他在车上看动画片,自己却抱着手机玩个不停!
“好好好,妈妈不看。”苏棠给贺祁回完微信,乖乖地将手机收了起来。以至于贺祁后一条微信她并没有看到——
【我已经快到你家楼下了,一会儿见。】
一路上苏棠没再看手机。她和小桃酥驴唇不对马嘴地聊了起来,偶尔陆言修也会插上几句,场面十分地和谐。
道路通畅,一个半小时后就到了苏棠他们家小区楼下。
陆言修将车停到苏棠家楼下,苏棠一边帮小桃酥解开安全带,一边和陆言修开玩笑:“谢谢师傅。”
陆言修透过后视镜瞄了她一眼,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夹在两指间:“不客气,打表100块,现金还是扫码?”
苏棠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手上却迟迟打不开小桃酥安全座椅的带子:“你这个怎么弄?我打不开。”
“别动,我来。”陆言修将烟扔到仪表板上方,下车去帮小桃酥解安全带。他从车后方绕道另一侧的车门处,余光打量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待看清后,他眯了眯眼,随即冷冷地扬起唇。
苏棠还是没打开安全带,有些着急地催他:“你干嘛呢?快来帮我一下。”
陆言修打开车门,低头帮小桃酥弄带子。
“有人来找你。”
苏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语调凉飕飕的。
苏棠疑惑:“谁?”
“自己下车看。”
苏棠茫然不解,拽着包包下了车,很快便看到不远处立着的贺祁。
“……”
贺祁显然也看到了两人,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半晌,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陆总,好巧。”
陆言修冷着一张脸,微微含颌,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帮小桃酥解开安全带,小桃酥从束缚中解脱出来,愉快地跳下车。看到贺祁后,他困惑地眨眨眼:“咦?贺叔叔,你怎么来啦?”
贺祁俯下身与他平视,语气温柔耐心:“我来带你和妈妈去吃饭,好不好啊?”
小桃酥歪着头思考了许久,没有回他而是抬头去看一旁的苏棠。
苏棠此时无比尴尬,这场景微妙地如同大型出轨现场。
不对,眼前这两个男人严格来讲一个是她前男友,一个是她学长,和出轨有半毛线的关系啊。
可她看着陆言修满脸的不悦,总觉得莫名心虚。
见她迟迟不说话,陆言修凉薄地问了一句:“你要和他吃饭?”
“呃……”苏棠说去也不是,说不去也不是。
贺祁站起身,眼睛弯了起来,但他的表情里却看不出半点笑意:“你们两个在交往?”
陆言修沉着脸,警惕地盯着他,半晌后冷漠地说道:“没有。”
“既然这样,”贺祁笑容深了几分,懒散从容,“我们公平竞争。”
27、二十七块小桃酥
自从那天的不欢而散, 苏棠几次婉拒了贺祁的邀请。
不过她一半是有意为之, 另一半也是因为年底太忙,实在没有私人时间。
企鹅卫视的元旦晚会, 《剩女为王》的主创团队被邀请演出, 四个人合唱了电影中的主题曲,也算是为即将上映的新电影做宣传。下台后, 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一间休息室进行采访。
休息室的另一边也有个采访,是杂志《YOUNG CELEBRITY》的专访。这期的采访嘉宾是年底评选出的年度杰出青年企业家, 贺祁。
苏棠看到贺祁时, 下意识转开视线,却发现他似乎也在打量她们这边,看到她后挽起一个礼貌的微笑,微微含颌。
苏棠也朝他扬了下嘴角, 算是打了招呼, 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采访上。
采访结束,苏棠和其他几位主演一起回化妆间, 碰巧也赶上杂志那边的采访结束, 贺祁在过道里追上苏棠:“师妹。”
看到苏棠被人叫住, 和她正在聊天的女主演姜映之打趣了她一句, 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先走了, 留下苏棠一个人。
苏棠朝贺祁扬起笑容,将心中的那份不知所措掩盖得很好:“师兄,好巧啊。”
贺祁依旧笑容优雅从容:“一点也不巧,我知道你来参加晚会。”他打量了一下苏棠, 她今天的演出服是一身烈火红色抹胸长裙,头发做了造型,被烫成大卷披在肩上,口红是迪奥999的正红色。
这身装备很符合晚会的喜庆气氛,也符合她在电影中强势女二的形象。
贺祁的目光适可而止,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冒犯。他见过苏棠的清纯可爱,成熟知性,性感妩媚,每一种风格都被她演绎地淋漓尽致,着实有趣。
“在躲我?”见苏棠没有回答,他愉悦地眯起眼睛,像一头捕获猎物的狐狸。
他的问题毫不避忌,苏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讪笑:“没有……”
“既然没有,”他的话就像是层层陷阱,蛊诱着她一步步踏入,“明天晚上请你吃顿饭,可以吧?”
话已说到如此,苏棠再拒绝就不合适了。她让贺祁将时间地点微信给自己,又有些不确定地问他:“师兄,你之前和陆总说的话……是玩笑吧?”
贺祁正在低头用手机编辑短信,抬眼意味深长地朝她笑了一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
“呃……师兄你是不是误会了?我……”
苏棠还没说完,贺祁已经编辑完短信发送了出去。他将手机收回裤兜,认真地看向苏棠:“师妹,我没误会。现在是我在单方面追你。”
他终于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看向苏棠:“我是认真的,明天我们好好聊一聊。”-
刚过完元旦的帝都,迎来了新一年的第一次降温。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寒风如同一把利剑,割得人脸疼。光秃秃的枝丫上早已没了翠绿的叶子,反而覆上一层薄薄的冰霜,显得单调枯寂。就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僵了一样。
苏棠穿上了她最厚的一件羽绒服,戴了一顶毛线帽,脚上穿了一双毛绒绒的雪地靴,看上去好像是全副武装了似的。但她其实一双细直的腿只裹了一层单薄的黑色牛仔裤,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不穿秋裤,是她最后的倔强。
她下楼的时候贺祁已经在单元门口等她了。看到她的模样贺祁怔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
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次约会,贺祁还是第一次见女生打扮成这样和他约会的。
看着苏棠像只黑胖的兔子朝自己蹦跶过来时,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准备好的花束递给她。
苏棠蹦跶到一半愣住了,连连向贺祁摆手:“师兄,搞这些干嘛?”
一阵寒风吹过,苏棠立马将手又收回到袖子里。太特么冷了。
看到她抗拒的模样,贺祁也没多说什么,将花束扔到后座上:“你不喜欢这些就算了。”
苏棠其实挺喜欢红玫瑰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捧着花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太适应,干脆就默认了自己不喜欢,省得他还会费尽心思准备这些。
贺祁帮她打开副驾驶的门,让苏棠上车。
贺祁没有选太远的餐厅,离苏棠家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自从经历了那次米其林餐厅,他多半掌握了苏棠的饮食爱好,所以这回特意挑了一家环境清幽的小馆,既有独立安静的空间,又是常见的家常菜式,十分讨喜。
苏棠能看出贺祁的用心,一路上的紧张随之消散了不少。
正值元旦小长假,餐厅里人满为患。好在贺祁提前订了包间,他们才不用排队等号,由服务员领着走到最里面。苏棠的打扮又厚重又普通,根本没人认出她来。
在包间里坐下,苏棠脱掉羽绒服,又摘下口罩,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贺祁将菜单递给她,让她点菜。苏棠随意翻看两眼,又推还给贺祁,让他随意。
“我就喜欢师妹这样的,好养活。”贺祁开了句玩笑。
苏棠讪笑:“师兄之前说要和我聊的是什么?”
“我们先吃饭,其他的晚些再说。”他翻动着菜单,和进来的服务生报了几个菜名。刚刚苏棠瞄菜单的时候有看到,大部分是一些推荐的特色菜。
菜很快上了桌,都是些江南常见的私家菜,摆盘精致,令人垂涎欲滴。贺祁帮苏棠布菜,询问了些她近期工作上的事。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两人的聊天内容几乎都和工作有关,贺祁懂的如何引导话题,不会逾越,聊一些苏棠不喜欢的话题。
可即便这样,苏棠心里还是揣着事似的,吃得不踏实。
苏棠放下筷子,不自觉挺直腰板,她犹豫了下措辞,最后还是以比较轻松的口吻问道:“师兄,之前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她觉得这样既能给贺祁一个台阶下,又能委婉地告诉她自己的想法。贺祁八面玲珑,肯定能听明白。
她很崇拜贺祁,和他相处也觉得轻松愉快,但这也仅仅限于对一个成功者的崇拜,根本没往其他方面考虑过,她也不希望这份景仰之情被其他情绪所玷污。
然而贺祁似乎和她的想法并不同。他看见苏棠手足无措地坐在对面紧张地盯着他,忽而笑了起来。这师妹平时相处起来能和别人侃侃而谈落落大方,此时却傻乎乎的。
还蛮可爱的。
他放下茶杯,一手支颐,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苏棠,眼底划过浅浅的暧昧:“师妹,我是认真的。”
苏棠心中带着的那一点点侥幸荡然无存。
没有了温软的笑意,苏棠紧锁眉头,正了神色:“师兄,抱歉。”
“师妹,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完。”似乎是预料到苏棠的反应似的,贺祁依旧带着从容自信的笑意,他漫不经心地靠在木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
“我这个年纪和那些大谈爱情的小年轻不一样,考虑的都是最实际的东西。我喜欢你带孩子时候的温柔耐心,并且认为你会是个很好的妻子和母亲。综合考虑各个因素,我认为我们是最合适的。我相信你需要考虑的,应该和我一样吧?”
“我……”
“你如果结婚,一定是要找个能够照顾你和孩子的男人,我自认为足以符合你的条件。我现在事业稳定,家庭条件和自身条件都配得上你,最主要的是,我完全不介意和你一起照顾孩子。”
苏棠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贺祁说的有道理。对于她来说,如果结婚,一定会找个不嫌弃她带着孩子,对小桃酥真心好的人。贺祁无疑是不错的人选。他优秀英俊,温柔体贴,又能给人安全感。
可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苏棠苦笑了一下,她想要的又能怎样?还不是要面对现实。
见苏棠不说话,贺祁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你不需要现在回复我,可以慢慢考虑,但是给我次机会,好吗?”
和贺祁一起出了餐厅,苏棠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她坐在副驾驶上,窗外闪过的是帝都的灯红酒绿。在静谧的黑暗中,那些明亮的光影显得如此刺眼又似乎离她很远很远。
到家以后,苏棠给程慧秋打了个电话,程慧秋告诉她小桃酥已经睡着了。
“澄澄昨天看元旦晚会,一直指着你喊妈妈,吵得我耳朵疼。”说到小桃酥,程慧秋的话便会多起来,一直喋喋不休的,“你也是的,大冬天的穿那么少衣服,肩都露在外面,冷不冷?”
苏棠被她念得脑壳疼,敷衍地答了两句,想挂电话。
程慧秋却不同意,非要跟她再多聊两句。
程慧秋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过了好几分钟,她顿了一下:“你哭了?”
苏棠没开客厅的灯,屋里一团黑,只有楼下的路灯溢进屋里。她蹲在餐厅的椅子上,胡乱地擦了把脸:“没有。”
“棠棠,发生什么事了?”
“您别瞎担心了,真没事。”苏棠从桌上抽了张纸,随意擦了两下。她重新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往常一样,“我明天还要进组,先不跟你聊了。”
程慧秋听不出异样,只得叹气:“一个人注意安全。”
“嗯嗯,一群人呢,有什么不安全的。”
互道了晚安,苏棠挂上电话。她蜷成一团,失神地望着窗外洒进来的点点灯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站起身,将桌上的纸团扔进垃圾桶里,回了自己的房间。
28、二十八块小桃酥
第二天早上, 苏棠的助理钟山来接她进组。苏棠倚着座椅闭目养神, 钟山把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瞟了眼苏棠。
“姐,昨晚没睡好?”
苏棠眼底一圈淡青色, 脸色也不好:“还行, 怎么了?”
“没什么。”钟山跟了苏棠两年,早就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默默转移了话题,“您说这元旦小长假还得早起进组, 剧组也太没人性了!”
苏棠被他的语气逗笑了, 揉着眉心直摇头:“等跟完这两个月,给你放假。”
钟山立马眉开眼笑:“谢谢姐!不过今年春节要在剧组过了吧?”
“嗯,我听说赵导要赶进度,估计就初一休一天。”
钟山原本扬起的八字眉立马皱作一团, 表情变化之迅速:“简直比小长假早起上班还要痛苦。”
正赶上小长假, 出帝都的车堵成一条长龙,导航中的细线全部标成了红色。苏棠仰靠在座位上, 听着轻柔的女声播报着路况, 昏昏欲睡。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硬生生开成了三个小时。
苏棠这回进的剧组在帝都近郊的沧泉影视城取景。
《锦绣异闻》改编自同名古代架空小说, 讲的是锦朝大理寺卿的小女儿姜怜溪从小古灵精怪, 喜欢奇闻异事。在她十六岁时,因不想嫁给七殿下而女扮男装离家出走,一路南下。在旅途中她阴差阳错认识了前来调查悬案的温言并依靠自己的聪颖才智帮助他破获了一起又一起奇案,并渐渐互生情愫。回到京城后, 姜怜溪得知温言实际上就是自己要嫁的七殿下,历经磨难后,和他终成眷属。
这场戏拍的是姜怜溪得知自己有婚约,发脾气的一场戏。苏棠着了一身藕粉色罗裙,袖口缕金勾勒出几朵牡丹,乌黑色的秀发间点缀着几支镶嵌珍珠的碧玉簪子。一颦一笑间,尽显少女的灵动娇俏。
姜怜溪将亭中石桌上的茶杯糕点盘一气之下全部拂到地上,而后柳叶眉紧锁,怒气冲冲地坐到石椅上,长姊姜怜清柔声安抚。
“卡!”
导演怒不可遏地叫停她们。
这是他们开工后拍的第三场戏,已经NG三十几回了。明明很简单的一幕,姜怜清的饰演者叶今歌却频频出错,害得全体工作人员都要站在冷风之中,陪她试错。
可人家带资进组,得当娘娘一样供着,他们能说什么呢?
“今歌,”赵顺忍了忍心中翻腾的怒火,耐心讲解道,“你现在还没有展露出对妹妹的嫉妒,还是个温柔可亲的形象,你安慰她的时候眼神不要显得那么幸灾乐祸。”
叶今歌敷衍地点点头,似乎根本没把NG当成自己的问题,不耐烦地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导演给她讲戏的功夫,道具组的人已经上来更换了道具,苏棠也补了个妆。别看她长衣长裙的,可裙子却单薄地很,衣服里贴了好几片暖宝宝才将将感到温暖。再加上她今天来着例假,在河边吹了半天的冷风着实难受。
她知道叶今歌刚毕业没多久,还没有什么经验,便显得很有耐心。等导演给她讲完戏,苏棠又将自己的见解讲给她听,并安慰她不要紧张。
结果叶今歌一挑眉,不屑地乜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教了?”
“……”苏棠被她顶了一嘴,无奈地瘪瘪嘴,不再说话。行吧,就当她多管闲事。
这条又拍了四五次,赵顺才勉强给过。下一场是苏棠一个人戏,叶今歌被一群人拥簇着离开场景。下台阶的时候,叶今歌被曳地长裙绊了一跤,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一群人伸手扶她,她才将将站稳。
她提着裙摆,抬眼看到周围一众工作人员都在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以为自己出糗让人看去了笑话,不禁有些羞恼,伸手推了下旁边扶着她引路的小助理:“脑子里想什么呢!连路都不看,养你有什么用!”
小助理一手托着她的裙摆,正在小心翼翼地往下迈台阶。她没想到会有一股外力推自己,中心不稳,跌到了台阶下面。
好在台阶不高,她半跪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没有受太大的伤。一瞬间的疼痛让她眼眶泛红,险些哭了出来。
有工作人员跑去扶她,叶今歌面子上挂不住,居高临下地睨她,半天哼出一句:“哪儿那么娇气。”说罢,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提着裙摆娉娉袅袅地走远了。
苏棠的独角戏,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激发潜能,她演的时候状态特别到位,一条就过了。
导演一喊卡,助理晓希就跑来帮她裹上了军大衣,厚重的面料让她感受到无比的温暖。走到休息的地方,苏棠发现自己的休息椅被叶今歌占着,微阖眼睛望着她。
叶今歌慵懒地躺在休息椅上,见到苏棠,微微拉下墨镜,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倨傲地看向她。
晓希有些不乐意了,男女主用来休息的座椅都是专属的,即使空着也不能随意乱坐。叶今歌的行为显然极不礼貌也不尊重,可她仗着自己有靠山胡作非为,别说苏棠了,连导演她都不放在眼里。
“今歌姐,你是第一次进组可能不知道,这里不能随便坐的。”晓希的语气看似尊敬,可言语中却显得十分刻薄。
“怎么不能坐了?”叶今歌乜了她一眼,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那里不是有把椅子?坐那儿去啊。”她懒洋洋地抬起手指向不远处,是剧组替她准备的椅子。
要说两把椅子长得有什么不一样,还真没有。就一把破木头椅子,谁能比谁坐着舒服?
但打上标签,就不一样了。
叶今歌不喜欢被踩着一头的感觉。现在把苏棠踩下去,即使名义上演的不是女主,但以后她在剧组也会女主的待遇。所有人都必须捧着她。
苏棠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唇边依旧挂着笑意。
“说实在的,我要不是尊重你,你只有给我搭戏的份儿。”叶今歌重新戴好墨镜,惬意地靠在椅子上,语气中没有半分尊重的意思。
晓希想怼回去什么,苏棠却拦住她,带着她去找地儿坐下。
“棠棠姐,你干嘛让着她啊!”见苏棠坐在了叶今歌那把椅子上,晓希只觉得憋屈。一边将保温杯递给苏棠,一边抱怨道。
她转眼看不远处的叶今歌满脸写着小人得志,气就不打一处来:“有钱了不起啊!”
苏棠打开保温杯,里面装的是红糖水。温热浓郁的糖水下肚,苏棠觉得胃里暖和了不少。
“一把椅子而已,跟她计较做什么。”苏棠惬意地仰靠在座位上,伸手让晓希将台词本递给自己。
“你这样子,她只会觉得你好欺负!”晓希替她打抱不平。
苏棠看着晓希满脸愤恨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晓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晓希的小眉头一皱。
苏棠带孩子带惯了,特别喜欢用小动物形容人。她喜欢把小桃酥形容成一只好玩贪睡的小懒猫,晓希是灵巧的小兔子,钟山是勤恳的老牛……还有其他一众工作人员都被她用动物形容过。而林曼,是动物之王,会吃人的大老虎。
晓希还以为她要说自己现在像只生气的兔子,却听苏棠语气轻快道:“你特别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娘娘妃子身边的小丫鬟,一关门就碎碎念碎碎念。你说你这不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嘛!”
“我……”晓希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小声嗫嚅道,“姐,你就是性格太软了才这样被她欺负。你看她进组以后多张扬跋扈?刚刚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还把气撒到慧慧头上!慧慧手都蹭破皮了,刚刚我在卫生间看到她一个人躲在角落哭,太可怜了。”
苏棠垂眸翻看着剧本:“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在剧组少说多做?”
晓希抿着嘴,沮丧地点点头。
“既然这样,就不要背地里议论别人,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叶今歌,知道吗?”
晓希又点了点头。
苏棠转过身,发现小姑娘也快被她说哭了,好笑地看她:“小丫头,这么快就哭啦?”
“才没哭呢!”晓希嘴犟,不肯承认。
苏棠捏了捏她的脸颊:“好啦好啦,知道你是在心疼我,别想那么多了,我没事的。你兜里有没有创可贴?记得给慧慧送一个过去。”
晓希对上苏棠笑吟吟的模样根本气不起来,破涕为笑,朝她点点头。
在剧组忙碌到夜晚,还剩最后一场室内的戏,所有人便能收工了。
这场戏还是苏棠和叶今歌的对手戏,讲的是姜怜溪南下回京后得知了姜怜清对自己的算计,和她撕逼决裂。
开拍前,赵顺给两人讲戏,等他走后,苏棠笑吟吟地对叶今歌道:“今歌,这场戏希望我们能一条过。”
叶今歌不屑地乜她一眼,觉得她是在故意刻薄自己,根本没往心里去:“管好你自己吧!”
导演在监视器后喊了Action,姜怜清便开始背自己的台词。
这场戏她发挥地很好,虽然依旧显得有些僵硬但因为是本性出演,那个嚣张刻薄的劲儿一下就上来了。
赵顺看着监视器很是满意,终于不用因为这位姑奶奶让所有人熬夜赶工了。
突然,“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29、二十九块小桃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明天(7.11)的更新稍微晚一些(鞠躬
赵顺看着监视器里苏棠嗔怒的表情以及叶今歌满脸的错愕, 极其满意地喊了一声“卡”。
这记耳光是剧情里的一部分, 但赵顺没想到苏棠会真打,更没想到她会下手地毫不留情, 打得叶今歌眼泪都快出来了。
但正因为真实, 这一段拍得效果极佳!
叶今歌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棠。苏棠表情很平静, 既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因为打了她一巴掌而洋洋得意。
她这才明白开拍前苏棠对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她拍不好,那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不好意思, 就当是为艺术献身吧。”苏棠甩了甩打得有些疼的手, 语气寡淡。
“哪有这么献身的!”叶今歌疼得眼泪飙了出来,朝苏棠大喊大叫,“打得又不是你!你当然觉得没什么!”
“如果有这种剧情,我也会要求真打的。”苏棠微微一笑。她之前拍过一部戏, 也是要挨打, 那会儿她就是要求演对手戏的演员真打的。那个演员心疼她,下手轻了点, 苏棠还觉得效果不够满意, 重拍了好几条。
叶今歌当然不会信她的话。这巴掌又不是挨在她的脸上, 她怎么可能知道有多疼!她从头到尾就不喜欢苏棠, 不是科班出身年纪又大, 凭什么让她演女主,还是演自己的妹妹!
叶今歌伸手要还苏棠一巴掌,苏棠眼疾手快,捉住她的胳膊, 语气依旧云淡风轻的:“我说的是剧情里。如果戏里没有,我不会白白挨你这一巴掌。”
说罢,她将叶今歌的胳膊放下,转身离开了场景。
叶今歌气急败坏,对着苏棠的背影大吵大嚷,可身旁一众工作人员除了安慰她,大气也不敢多出一下。
苏棠说得没错,这是戏里的剧情。虽说可以用替身或者借位假打,但谁也不能因为她真的打了这一巴掌而怪她。况且这巴掌的效果确实好,如果假打,叶今歌说不准还真演不出那种需要的震惊与愤怒来。
再说苏棠事后的表现也挑不出毛病来,顶多说她是太拍戏太较真,难道真的因为戏里打了叶今歌一巴掌,就说她仗势欺人吗?
见苏棠马上要从屋子里出去了,晓希立马跟了上去,帮她披上军大衣。趁着所有人都聚在叶今歌身边,晓希掩不住眼角的笑意,压低声音和苏棠道:“棠棠姐,你那巴掌打得太畅快了!我收回之前的话!”
苏棠面无表情地斜睨她一眼,晓希立马捂住嘴,心中默念:少说多做,少说多做……
叶今歌到底是刚毕业没多久,心思不够深沉,被苏棠这一巴掌打得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蹦跶了。再加上她本身也是个恃强凌弱的性格,知道苏棠不好招惹,能不和她打照面,就不打照面。
为了赶进度,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忙得脚不沾地。叶今歌依旧在剧组作妖,每场NG的次数只增不减,带着所有人一起浪费时间。但只要她不招惹自己,苏棠也图个清闲,不会去管她的闲事。
转眼,便到了除夕夜。
除夕当天,叶今歌的戏份全都排到了其他时候,美滋滋地回家和金主爸爸团圆过年去了。没了她,其他人的进度快了一大截,到晚上时,已经比预期多拍了好几场戏。
苏棠裹着军大衣坐在椅子上休憩,托着腮观摩男主和男配的对手戏。
她其实挺羡慕叶今歌的,不仅有嚣张跋扈的资本,最重要的是过年能回家和家里人团圆!她可没有这个资本,除了服从安排,就是服从安排。
这两年的春节她好像都是在剧组度过的,根本无法陪在父母和孩子身边。程慧秋虽然不开心,但也能理解,可小桃酥就不同了。
自他懂事起就没和苏棠一起过过年,对传统节日、阖家团圆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对于他来说,春节似乎和平时放假没什么区别,在姥姥家吃好吃的,看一群哥哥姐姐在电视里唱歌跳舞。不同的只有姥姥对他的态度会比往常和蔼可亲许多,他可以收到压岁钱,还可以在晚上看到屋外漂亮的烟花。
但这些没有妈妈分享,小桃酥也没有觉得很开心。
耳边隐约能听到远处的炮竹声声,眼前工作人员忙得热火朝天。为了迎接新年,布景以外的地方添加了不少充满年味的元素,许多人也换上了颜色喜庆的装扮。赵顺早上还和他们说,晚上大伙一起吃饭,一起跨年。
他想让全部人在这里感受到家的温暖,苏棠也不否认此时洋溢的气氛以及赵顺刻意和蔼的态度让人觉得整个剧组其乐融融地像是一家人。
可即便气氛再热闹,大家再相爱,所有人都清楚心里有一块地方是空落落的。
“棠棠姐?”晓希叫了苏棠好几句,才将她的思绪唤回。
苏棠有些怔愣:“怎么了?”
“到你的戏了。”
苏棠重新调整情绪,投入到工作中。
这场戏拍的是她已经嫁给七殿下后的故事。她袭了一身月白色锦缎曳地长裙,袖口是滚边金线,绣着大朵繁复艳丽的牡丹花纹,外面披了一件狐裘披肩。此时她已经褪去了少女时期的纯真灵动,眸中闪烁的是阅历万千后的沉稳端庄。
停靠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宾利里,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身影,即使距离尚远,他依旧能想象到她的一颦一笑,以及和导演商讨剧情一遍遍重来时轻皱眉头的模样。
苏棠最后一场戏拍摄结束,所有人的今天的工作也落下帷幕。虽然天气寒冷,但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地收拾了道具,在布景的场地里架起圆桌,准备一起吃火锅和饺子跨年。
场地里一片热闹,比往日还要忙碌。苏棠去化妆间换下繁复的衣饰,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发给几个陪她工作,没法回家过年的助理。
几个人和她腻味了好半天,直到有人敲门,他们才停下来。
晓希跑去开门,一个挂着工作证却眼生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不好意思道:“有人找苏老师。”
晓希疑惑地让开门,苏棠探过头看他:“谁找我?”
他往旁边让了让,就看到一个穿得圆鼓鼓的、戴了个球球毛线帽子的小团子蹦跶着跑进屋里,朝苏棠扑了过去:“妈妈!”
苏棠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桃酥,把他抱进怀里:“你怎么来了?”
小桃酥嘻嘻一笑,声音甜甜的:“陪你过年呀!”
“姥姥姥爷呢?”
“在家呢!”
“那你怎么过来的?”苏棠还是不敢相信除夕夜的晚上会在剧组里看见小桃酥,对他又捏又抱了好一阵才相信这不是做梦。可她又觉得疑惑,大老远的影视城,他是怎么过来的?
小桃酥搂着她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往她脖子里埋脑袋,毛绒绒的发丝蹭在苏棠的耳尖,痒痒的。他凑在苏棠耳边,声音小小的,仿佛这个秘密不想和其他人分享:“爸爸带我来的。”
苏棠又愣住了,隔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小声问他:“那他人呢?”
小桃酥从她怀里跳出来,蹦跶到地上,拽住她的衣袖:“我带你去见他。”
小桃酥拉着苏棠一路小跑到停车场。光线暧昧的停车场里苏棠能看到阴影处立着个身影。那人看到两人过来,捻灭手中的烟,朝他们走了过来。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仿若织起一圈短而细的光边,他身材颀长,只穿了一件毛呢大衣,竟显得有些单薄落寞。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棠,她脸上的浓妆还没卸掉,有些花了,但依旧显得艳丽深邃。
不过还是不化妆时候更好看。
不知过了多久,陆言修收回目光,摁下车钥匙。车锁打开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突兀,苏棠被这声巨响扯回思绪,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他道:“见到了?见到我就走了,明天来接他。”
“等等!”苏棠脱口而出。
陆言修脚下一顿,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
“你……把他带过来干嘛?”
听她这么问,陆言修转过身,笑着问她:“没和儿子一起过过年吧?”
得知苏棠春节会在剧组度过后,陆言修便想到她一个人一定会觉得失落孤单。她看上去坚强又独立,可却是个很在意陪伴、喜欢圆满的人。所以他找人查到苏棠父母家的地址,想接他们——至少接到小桃酥,去陪她过个团圆年。
苏棠脸上浮起些许羞愧,不自然地点点头。
“你爸妈不愿意来,我就只把他带来了。”陆言修解释了一句。
“你特意去我家接的他们?那你……”
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陆言修笑道:“放心,我只说了是你的同事。和他们解释了一下,他们就同意我把小桃酥带过来了。
“孩子还小,不要总让他一个人过年。”
苏棠点点头,心里涌上莫名的温暖:“谢谢你。”
“嗯,”陆言修应了一句,“那我先回去了。”
听他说要回去,苏棠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到十二点,他从这边赶回市里,也得起码两个小时。
苏棠的开心与激动一下子变成了愧疚,他为了她能和小桃酥一起守岁,都没陪自己的家人过年。
“你不回家过年吗?”
“习惯了。”陆言修的语气很淡,似乎毫不在意。
苏棠微一怔愣,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她想起来大学那会儿他也是这样,她曾问他过年回不回家,他说不回。可两人当时也只是刚刚交往,苏棠除夕要和父母过,没法陪他。他过年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人过的。
和小桃酥一样,对“过年”没有什么概念和感情。
“马上十二点了,要不然……一起跨年吧?”
30、三十块小桃酥
有陆言修在, 苏棠不便和剧组大家一起吃饭等跨年。她和赵顺请完假后, 和几位主创人员互敬酒后,道了一句新年快乐, 便让助理帮忙打包两盒饺子, 回了宾馆。
苏棠的住处有一台小电视,还是十几年前的那种老式电视机, 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放出来的画面鲜艳度极低, 不时还带着闪过的雪花屏。
但她依旧很开心, 看着春晚里的小品,还没抖包袱,就能笑个不停。
饺子依旧温热,陆言修将筷子劈开, 细心地磨掉上面细小的倒刺, 将筷子递给苏棠。
苏棠道了句谢,囫囵地吃起饺子来。
在剧组大家都等着晚上那顿火锅, 午饭准备地很简单。戏又拍到晚上十一点, 苏棠饿的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饺子是鸡蛋韭菜馅的, 赵顺找厨师专门帮忙包的纯手工水饺, 皮薄馅大, 味道鲜美。苏棠嘴里的饺子还没吃完,就用筷子指着饭盒里还冒着热气的饺子,含糊地朝两人说道:“快吃呀。”
陆言修和小桃酥都吃过晚饭了,并不饿。苏棠却拧着眉, 勒令两人必须要吃饺子:“饺子寓意‘交子’,除夕夜的十二点必须要吃,新的一年才能喜庆团圆吉祥如意~”
她说得一板一眼,陆言修拗不过她,拿了双新的筷子将碗里的饺子夹成两半,捡起一半在唇边吹了吹,喂给小桃酥。
小桃酥小嘴长得老大,一口吞掉了饺子,得意洋洋地朝两人笑。
苏棠伸手帮他擦掉嘴边溅上的汤汁,无奈道:“你这孩子,也不怕烫着。”
小桃酥抿起一个腼腆的微笑,小嘴巴鼓鼓的,卖力地嚼动着嘴里的食物。吃完后他又张大嘴巴:“好吃,还要!”
陆言修将剩下半个喂给了他。
见他吃完饺子,苏棠很满意,又转向陆言修,监督他吃饺子。
在她目不转睛的凝视下,陆言修随意夹了个饺子放进嘴里。
看到两人都吃了饺子,苏棠心满意足地继续吃饭。
电视里几位主持人已经聚集在台上,插科打诨地聊着天,等待十二点的倒计时钟声响起。苏棠高兴起来时话就会变得很多,一会儿给陆言修讲最左边那个女主持人她认识关系很好,过一会儿又给他讲红裙子那个女主持人刚生完孩子回来,身材保持得好好。
台上那几个主持人陆言修都不认识,但苏棠说话时他听得很认真,他细细打量一番苏棠感慨长得漂亮又有才华的那个女主持人。
明明还没有她好看。
小桃酥也看了会儿电视,很快就觉得没劲了。小小的方盒子里不时发出嘈杂的噪音,他又听不懂电视里那些哥哥姐姐讲的吉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脱掉小鞋子,爬到沙发上坐到苏棠旁边,把脑袋靠在苏棠身上。
苏棠将他捞进怀里,给他讲春节的来历以及文化故事。
这是她极难得的一次能够在除夕夜陪在小桃酥身边一起跨年的机会,她要好好珍惜,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交给他,把自己感受到的让他也感受到。
小桃酥脑袋枕在她的腿上,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她,很认真地思考着她所说的一切。
新年的钟声响起,伴随倒计时归零,电视中的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互相道着“新年好”。苏棠低头吻了吻小桃酥的额头:“宝宝,新年快乐。妈妈爱你。”
柔软温柔的触感贴在额头上,小桃酥咧嘴笑了起来。他拽着苏棠的衣领不让她离开,噘着嘴亲了亲她的脸颊,在她耳边悄声道:“妈妈,我也爱你。”
苏棠笑了起来,又亲了他一口。
她抬起头,看向一旁的陆言修,陆言修在看她和小桃酥,唇边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看到苏棠看他,他笑意渐深:“新年快乐。”
苏棠也朝他扬起笑容,唇边携着两朵绽开的梨涡,甜丝丝的:“新年快乐。”
她恍然忆起,好几年前的愿望是能和他一起除夕守岁,此时竟阴差阳错地得以实现。
苏棠手一伸,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陆言修出门根本没想到这些,顿了顿,问道,“明天补,行不行?”
“那怎么行,必须现在。”苏棠眼珠子一转,从包包里掏出两个空的红包递给他,“喏,包都给你准备好了。”
陆言修瞟了眼苏棠手指间夹着的两个长方形的红色卡纸片,上面还嵌着鎏金的“新年快乐”四个大字,抿着笑意无奈地摇摇头,接到手中。
他将钱夹中厚厚一沓纸钞拿了出来,随意分成两半,准备一个包放一半。苏棠制止他:“哎!你这人怎么那么傻?拿两张意思意思得了。”
“放都放进去了,压岁钱还能拿出来?”陆言修自顾自地将红包封好,递给小桃酥一个,“新年快乐。”
小桃酥一瞬不瞬地看着陆言修递过来的红色小包,爸爸刚刚往里面放了好多粉红色纸票票啊!虽然他还不认识纸币面值,但他知道那是很多很多钱,够他买很多很多的棒棒糖吃。
他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极其虔诚地接过红包,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爸爸新年快乐!”说罢,他跑过去在陆言修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苏棠看着小桃酥狗腿的笑容直翻白眼,这小孩儿越养越精,现在都学会拿了红包就讨好拍马屁了。
她细白的手指一捏,将红包从小桃酥的小爪子里拎了出来,脸上还挂着笑眯眯的表情:“宝宝乖,妈妈先帮你收着。”
小桃酥的小眉头一皱,感觉飞走的不是红包,而是无数的棒棒糖。
苏棠从包中又翻出一个空的红包,将自己钱包里所有的粉红毛爷爷塞了进去,递给陆言修:“陆总,同乐呀。”
陆言修微蹙着眉头,不想接她递来的红包。苏棠依旧笑着:“听说不接红包,新年会倒大霉哦。”
这都哪儿学来的封-建-迷-信思想。
陆言修没说什么,伸手接过她的红包。
过了零点,窗外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烟花声。小桃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蔫蔫地趴在苏棠怀里。他很少这么晚睡觉,虽然刚刚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可十二点的钟声敲完,他就好像被触了什么开关似的,没有了精神。
往常在姥姥家,程慧秋不会带着他守岁,都是十点来钟就上了床,催他睡觉,平时他也没有什么熬夜的机会。这次是他第一次十二点以后睡觉,他觉得很新奇很有趣,但过了十二点,所有的能量都释放完了,他开始犯困了。
苏棠把他哄睡着,发现时间也不早了,便陪陆言修下楼去办入住手续。
大年初一,宾馆里并没有什么游客入住,只有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住在这里,空房剩得很多。前台的小妹正抱着手机看春节联欢晚会,她喜欢的哥哥刚出场,看得正津津有味。
没想到有人要办入住,她放下手机,满脸不耐烦地要登记用的身份证。
接过身份证后小妹瞟了两眼,倏地抬头仔仔细细打量陆言修半天:“你也是明星吗?拍过什么戏?可以和我合张影吗?”
苏棠用余光瞟他,强忍着笑意:“他过两天出道,一会儿可以给你先签个名。”
小妹眼睛亮了亮:“真的?”
苏棠点头:“你先帮他办下入住手续。”
原本神情还恹恹的前台小妹立马来了精神,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亲切和蔼地帮他办好入住手续,将房卡递给他:“可以帮我签名吗?话说……再合个影可不可以?”
陆言修面无表情,旁边的苏棠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她伸手指了指办理手续时填的个人信息:“这不已经签完了吗?”
说罢,还不等小妹反应,拽着陆言修上了楼-
第二天的大年初一,剧组放假一天。
苏棠早上起来后和程慧秋通了视频电话。她拜完年,将镜头翻转直后置摄像头,给程慧秋看小桃酥趴在床上的妖娆睡姿。
程慧秋笑得合不拢嘴,让她赶快出屋,别吵到小桃酥睡觉。
等苏棠换了地方,程慧秋问了她昨天晚上陆言修去家里接小桃酥的事情。不过她把陆言修误会成了苏棠的老板,不停念叨她:“就算人家喜欢澄澄,你也不能麻烦人家亲自来接啊。你是和澄澄过年开心了,人家还有自己的家人呢。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一定要记得好好感谢人家。”
程慧秋最怕给人添麻烦,而且总觉得苏棠还小不懂事,总是给领导添麻烦照顾她,所以对她的领导态度都亲和得近乎于毕恭毕敬。有的时候薛泠泠去她家做客,程慧秋热情得过分的态度都不像是对苏棠的朋友,而是把她当成了照顾不懂事女儿的老板。
苏棠向她再三保证后,程慧秋才停止唠叨,转而问她:“今天你奶奶家的家庭聚会回来吗?”
苏棠眼珠子一转,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今天不休息,没法回去了。”
春节在剧组过对苏棠来说唯一让她高兴的事就是能逃脱每年初一的家庭聚会。从小到大,这个聚会就是个“比谁过得好”大会。小的时候,她的几位婶婶就要凑在一起比谁家小孩学习最好,谁家老公挣的钱最多。长大以后就是她的几位堂哥堂姐,比谁工作好,婚姻好。
尤其她的小堂妹,在世界500强的外企工作,老公是某公司高管,每次聚会时趾高气昂的模样,鼻孔都要朝天了。
苏棠未婚先孕的事没少被他们拿出来指指点点,一会儿说她不清白没人要,一会儿说她是个戏子上不得台面。苏棠只想翻白眼。
自己过得好不好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这帮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嫌她不够体面?
她不去不怼,那些人也不太会想起她,程慧秋受到的语言伤害也会少很多。
“那澄澄什么时候回来?”
苏棠想了想:“让他再多陪我会儿吧,我让助理带着他。”
程慧秋没有计较。她自然知道家里那帮亲戚的德行,多半也猜到苏棠是不想回去的。家庭聚餐她是必须去的,苏棠不在,她也不是特想带小桃酥去。
挂掉电话后,小桃酥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他在床上伸着懒腰,用短粗的小手指揉揉眼睛,声音因为刚起显得软软奶奶的:“妈妈。”
苏棠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挠他,温热绵软的触感抵在小桃酥的腰间的肉肉上,弄得他咯咯直笑,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儿。
闹够了,苏棠把他抱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苏棠将牙膏挤在牙刷上,沾好清水,教小桃酥如何刷牙。她翻动着牙刷,教小桃酥刷牙步骤,小桃酥不好好听,跟着苏棠的韵律晃动脑袋,嘴里吐出一些牙膏沫来。
苏棠用毛巾帮他擦掉留下来的牙膏,嗔怪地瞪他一眼。小桃酥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沾着牙膏泡沫的小白牙。
“桃酥,平常过年姥姥都带你做些什么啊?”
小桃酥眼珠子一转,嘴里含着泡沫,咬字不清:“过年似森么啊?”
“就是……姥姥会给你压岁钱,买新衣服,做好吃的,带你出去玩的时候。”
小桃酥歪头认真想了想:“想起乃呢,去赵挠挠家次好次的,打麻将。”
“……”苏棠觉得小桃酥对过年没有概念,程慧秋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她想起附近有个公园在办庙会,问小桃酥:“今天妈妈带你去逛庙会,好不好啊?”
小桃酥咕噜着漱口水,朝苏棠点点头。
庙会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哇。
【旧笔记小说网】www.jiubij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