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和身边几个男人径直去了最大的包厅, 温念念用手挡着脸,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见。
包厅就在温念念这一桌的正对面,几个男人围圆桌落座, 江屿年纪最轻, 却坐上位, 门没有关,隐隐约约能看见他的侧影。
温念念真感觉如坐针毡。
“你知道他是谁吗?”陆孺轩用眼神点了点对面的包间, 问温念念。
温念念低头吃东西,随口喃了声:“哦,你知道他?”
“江屿啊, 江氏集团的少公子, 马上就要正式接管公司了,听说很有些手腕,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面。”
温念念继续吃饭, 陆孺轩见她没有兴趣继续这个话题, 猜测她多半对商业方面没什么兴趣。
不过这样也好, 女孩子家,本来就不应该太热衷于家族事业, 学些风花雪月的文学艺术,装点装点,就已经很不错了。
陆孺轩换了一个话题, 说道:“我在国外念的是英国文学,所以我想, 我和温小姐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温念念似乎已经无心和他聊天了,漫不经心道:“哦。”
“我很喜欢莎士比亚, 尤其读到他的作品《哈姆雷特》,真的很有共鸣,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和哈姆雷特王子有点像,忧郁又延宕温小姐,你对哈姆雷特的延宕行为有什么看法吗。”
温念念:“没有看法。”
如此无聊的聚餐,即便她知道,也不想和他再讨论下去了。
陆孺轩又继续问:“看来温小姐对外国文学并不是很了解,温小姐,你喜欢读张爱玲吗。”
温念念:“不喜欢,没读过。”
她已经破罐破摔,不想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只想快点吃完饭离开。
陆孺轩自顾自地说:“张爱玲写了很多女性,写她们对于婚姻的焦虑,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在现代社会都是有意义的,我要找的妻子,绝对不能仅仅依附于男性生活,我希望她有自己的思想和情趣,最好有一定文学修养,因为我身边的朋友,也都是品味比较高的”
温念念起身拿了包,对陆孺轩说道:“陆先生,我衷心希望您能找到您的soulmate,不过恐怕我们志趣并不是特别合得来,我马上会转理工科专业,也就是您嘴里说的死板的理科生,着实配不上您的高雅情趣。”
连敬语都出来了,可见温念念的确生气了。
话已至此,陆孺轩也明白自己得罪这小丫头了,他本人是很有优越感的,首先他的家世就不错,至少比温家要好那么一个档位。
女孩子可以高嫁,但绝不能低嫁,因此叶辛懿挑选的都是比自己家庭更好一些的男孩。
再加上他高学历的背景,来见温念念,铁定是信心十足,觉得这女孩应该捧着他、迎合着他。
却没想到,温念念一番话如此不给情面。
陆孺轩的自尊心受不了,冷着脸说道:“温小姐,恕我直言,以你的学历条件,是很难攀到高处的叶子。我这人不以学历定人品,觉得只要能聊得来,即便条件差些也是不在乎的,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言下之意,凭你这样的学历条件,那些世家公子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我有兴趣过来和你聊聊,你还不感恩戴德,还敢主动拒绝我。
温念念还没说话,一直在门边听了许久的江屿,却忽然走了过来,将温念念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冷眼望向陆孺轩——
“你对我的未婚妻有何指教?”
温念念和陆孺轩同时望向江屿,同样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陆孺轩自然认得身边这位江公子是何许人也,他竟然说温念念是他的未婚妻,这
不是对他刚刚那番话最直接的打脸吗。
温念念也不知道江屿到底在做什么,不住地用手肘戳他,江屿全然不理会,摸出一张卡,对身边的服务生说:“这桌饭菜我买单。”
说完这句话,他拉着温念念径直进了包厅,留下一脸懵逼的陆孺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包厅里还坐着其他几位西装革履的商务男士,江屿拉着温念念在自己身边落座,然后又点了几样她喜欢吃的菜品,继续和周围的男士们谈话。
这些男人都是久经沙场,颇有眼力劲,自然也都没有多问,和江屿洽谈下一步的合约企划。
温念念本来刚刚就吃了一肚子气,没太饿,所以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碗,看江屿谈生意。
江屿是很有手腕和魄力的男人,谈生意的时候,从容练达,很难想象他还仅仅只是一个没有毕业的大四学生。
和过去在学校里青涩的模样,真是判若两人。
温念念出神地看着他,他一边谈话,一边时不时地给温念念夹上一块子菜,示意让她吃东西。
周围的男人们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自然看明白了两个人的关系,合同没用多长时间便签了下来,然后纷纷向江屿告辞。
最后,包厅只剩下了江屿和温念念两个人。
江屿终于拿起了筷子,开始品尝满桌几乎就没怎么动过的精致菜品。
温念念莫名心虚,连忙将松茸鹅肝盘递到他手边。
江屿也没客气,用筷子缀了黑松茸,递到嘴边尝了尝,又拾起一片鹅肝。
从始至终没跟她说一句话。
温念念感觉,穿上商务西装之后的江屿,整个人气质都不同于以往了,很难再把他当成是同学对待。
温念念终于弱弱地开口,打破僵局:“你误会了。”
他继续吃饭,平静地问:“哪件事。”
闻宴的事,还是刚刚的事?
温念念小心翼翼地说:“你那么聪明,当然看得出来,刚刚的事,我也是很无奈的啊。”
“那晚你抱了那个人,也是无奈?”
“那不是我!”温念念连声解释:“真的,是另外一个温念念,她和闻宴以前是男女朋友,但我不是!”
江屿终于抬起头,眸光复杂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的话。
“你信我吧,我对闻宴,真的只有同学的情谊,没有别的了。”她诚挚的目光,烫平了江屿心头的褶皱。
“不管是哪一个你,我都不允许。”他对温念念说:“过去就算了,以后,不可以见面,否则我封杀他一百年。”
温念念:“……”
想起了闻宴说的那句,不管是哪个你,他都喜欢。
所以你们男人,真的是只看皮囊身子这么没原则的吗!
她埋头吃东西,江屿很不客气地用筷子另一端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复习得很好了?还出来相亲。”
温念念身子连忙后仰,还是被他戳到了脑门,皱眉说:“是我妈啦,一直在家里叨叨,说什么不谈恋爱浪费青春,一定要我跟这个什么陆公子见一面。”
江屿问道:“这是伯母介绍的?”
温念念:“对呀。”
江屿:“伯母眼光堪忧。”
温念念:……
两人误会解除,冰释前嫌,非常轻松地吃了一顿饭,江屿送温念念步行回家。
江屿一直心不在焉,温念念看出了他欲言又止的情绪,故意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呀。”
转眼间,已经到了她的家门口。
气氛似乎还没有酝酿好,江屿伸手拍了拍她的脑门顶,说道:“下次讲。”
“嘁,每次都下次。”
上个世界,他那句没说出口的话,直到她离开,都一直没有说出口。
叶辛懿在窗边看着,刚刚陆孺轩的母亲打电话过来,语气非常糟糕,将她数落一顿,说既然有男朋友,打量着戏弄她是吧。
叶辛懿还挺纳闷,以为这是温念念故意找托词拒绝陆孺轩,准备等温念念回来好好教训教训她。
却没想到送她回来的人竟是江屿。
而且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关系很不错。
叶辛懿心里的一颗石头,重重落了地。
温念念回到家,本来以为母亲会把自己给臭骂一顿,却没想到母亲一脸和善,拿出了刚刚烘焙好的小蛋糕,又问她为什么没让江屿进屋。
“他马上要回公司处理合约的事情。”温念念伸手去拿小蛋糕,被叶辛懿拍了拍手:“脏死了,快去洗干净。”
温念念嘻嘻一笑,去洗手间冲了手,回来之后,拿起香喷喷的小蛋糕塞进嘴里。
叶辛懿八卦地问道:“不是去见陆孺轩吗,怎么和江屿一起回来了?”
温念念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讲述了一遍,不过详略得当,省去了江屿说的那句话。
“咱们家,跟江家自然是比不了的,但关系一直都还不错,沈瑶的为人我也很了解,会是很好的婆婆,嗯,这事儿妥。”
温念念惊得手里的小蛋糕都掉了:“妈,你在说什么!”
“你和江屿,门当户对,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我早怎么没想到呢!”她笑着说:“其实,不是没想过,早些时候我总觉着江屿那么优秀的孩子,怎么可能看上我们家的女儿。”
温念念:……
亲妈。
那段时间,叶辛懿果然不再催温念念找男朋友谈恋爱了,温念念总算松了一口气。
*
八月中旬的某天夜里,川西坝山地区发生了一场6.9级的地震,第二天早上,温念念躺在被窝里,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了这件事。
她隐约想起来,丁宁之前主动请愿去川西地区的乡镇医院实习。
当她看到微博的图片上,坝山地区房屋倒塌、道路损毁的惨状,全身一个激灵,连忙坐起身给温栾打电话。
电话占线了很久,温念念重复拨通了第四遍,温栾总算接听了。
“丁宁,她具体在哪里实习?”
电话那端,他的嗓音沙哑,听起来似乎一夜未眠:“就在坝山地区,那边通讯中断,我无法联系到她。”
温念念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一整个上午,她都蹲在床上刷地震实况的报道。
因为地震发生在夜里,山区地带建筑也相当老化,房屋有塌陷情况,因此伤亡惨重。
周围地区的救援物资和人员迅速抵达坝山地区,抗震救灾,只是因为地震伴随泥石流的情况发生,山路遭到损毁,所以救灾物资很难及时抵达灾区。
季驰给温念念打了电话,说季氏集团会派遣直升飞机前往灾区,投送抗震物资,因为丁宁情况不明,温栾也曾拜托过他,到时候会跟着直升飞机一起过去,机上还有位置,他猜测温念念肯定也放心不下。
温念念当然不会放心堂兄温栾就这样去了灾区,别说他的腿只是装了假肢,即便是正常人,在这个余震伴随泥石流频发的时期,也绝对不适合前往灾区。
可是同样她也知道,温栾一定会去。
无可阻挡。
温念念毅然选择跟温栾一起上了飞机,无论如何,她都得看着他。
停机坪边见了面,季驰将两个救灾工作人员的牌子给了温念念和温栾,一再叮嘱:“到了那边,听从公司人员安排,千万不要乱跑。”
温念念点了点头,小声问:“没告诉江屿吧。”
“没有,他要是知道了,咱们都别想过去了。”
温念念放下心来,望向温栾。
这几日兴许他就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黑眼圈很深,脸颊也明显瘦了一圈,整个人精神状态相当糟糕。
温念念走过去,用力握了握温栾的手:“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温栾抿了抿干燥起壳的唇,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
从前天早上开始,他每十分钟就会给她发一条信息,到现在,几百条短信,可是她一条都没有回过
那种无力的绝望,胜过曾经无数次站不起来的痛苦总和。
什么尊严,什么体面和失去她的痛苦比起来,又算什么啊。
☆、92(二更)
下了飞机之后, 他们直奔丁宁所在的县医院,此刻县医院都已经忙翻了,没有人看到丁宁, 每一位医护人员都行色匆匆, 白大褂上沾着血迹。
“丁宁呢?”
“请问您知道丁宁在哪里吗?”
“有人见过她吗?”
……
素来淡定的温栾, 此时方寸大乱,在医院寻找着, 每一个病房都找遍了,没有看到那个女孩的身影。
医护人员手里的事情忙不过来,根本顾不了其他人, 好在一位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护士对他们说:“你们去坝村看看, 那边灾情最严重,昨天晚上派遣过去的医护人员,现在还没有回来。”
温念念搀扶着温栾, 立刻跟随一辆运送物资的救援车辆前往了坝村。
村头有一个紧急搭建起来的简易救护点, 温念念正要准备走过去, 却发现身边的温栾不动了。
他的视线紧紧扣住了担架边的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丁宁穿着一件洁白的大褂,上面沾染了殷红的血迹, 口罩挂在耳朵上,来不及戴好,鬓间几缕碎发也被汗水润湿了。
她正在给一位患者的腿部包扎伤口, 似心有所感,她抬起头, 望向了正前方的温栾。
少年站在阳光下,和她遥遥地对视着
阳光很刺眼,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就好像在做梦一般。
梦里, 她时常能见那个心心念念的男孩子。
丁宁转过头,继续给患者包扎伤口。眼角绯红,眼泪渗在眼眶里迟迟没有落下来。
连日来的奔忙,她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是那么想他。
温栾走到她身边,艰难地蹲下身,柔声询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
丁宁抑制着喉咙里的酸涩感:“纱布递给我。”
温栾听话地将纱布递给她。
半个小时后,温栾辅助丁宁,给身边的伤患包扎好了伤口。
两个人坐在村头的那颗老槐树下,丁宁有些责备地问他:“你本来就不方便,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救灾。”
“救什么灾啊你这样……”
“顺便看看你。”
丁宁愣了愣:“哦……”
温栾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再克制了,他甚至恨不得将柔弱的她摁进自己的身体里。
“很害怕,比失去左腿的那一次,更害怕”
“怕什么啊。”
“怕再也看不到你。”
丁宁闭上眼睛,用力抱住了少年的身体,第一次拥抱,却早已在脑海中描摹了千百次。
真的…喜欢了他好久啊。
远处,看着紧紧拥抱的两个人,季驰也感动得眼泪汪汪的,不住地用袖子擦眼泪。
温念念蹲在田埂边,手里拎着一根青草茎,看着他们,心里感慨颇多。
她研究平行世界的理论,很清楚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两个人都能走到一起的概率,太小太小了。
所谓蝴蝶效应,一个不经意的选择,甚至是一念之差,都有可能影响未来的走向
他们最终能够走到一起,真的太好了。
*
那几天,他们一直留在灾区,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通讯信号刚刚修好,温念念便打电话回去跟家人报了平安,叶辛懿叮嘱她不要在灾区多呆了,赶快回家。
温念念说这两天就要回来了。
挂掉电话之后,温念犹豫片刻,然后给江屿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端,江屿虽然极力压抑着,但从他调子里也能听出来一些控制不住的怒意:“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了。”
“好,我等着。”
温念念听着江屿这话,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她有点犯怂了,感觉回去以后可能会被某人秋后算账。
江屿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温念念打量着…该卖惨的时候,就得卖惨。
“江屿,我这几天真的好累。”她把调子放软了些:“在这里的医院,每天都能看到生离死别的场景发生,感触良多,人生真的很短暂,江屿,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江屿:……
第一次听温念念说这样的话,心头升起酥酥麻麻的感觉。
温念念察觉到电话那端男人的呼吸加重了,她嘴角弯了弯,认真地说:“江屿,我有点想你哦。”
会议室里,所有人看着江屿那张原本清淡苍白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
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良久,他背过身去,站在落地窗前,轻轻地喃了声:“我也是,而且不止一点”
每天每夜,每分每秒。
温念念捂着胸腔,小心脏开始狂跳了起来,满是粉红泡泡的幸福感铺天盖地将她包裹着
“江屿,那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讲啊?”
那句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
江屿环顾着整个会议厅,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舔舔下唇,说道:“等你回来,我讲给你听。”
温念念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起身准备走出医院,这时,手机里又收到来自闻宴的电话——
“回来提前一天跟我说,我来机场接你。”
温念念低声说:“不用了。”
闻宴:“有人来接你吗。”
温念念:“对不起”
闻宴:“干嘛道歉。”
温念念:“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或许以前是,但现在的我,不是。”
闻宴沉默了很久很久,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温念念的指尖颤了颤。
这句话,是他在问原主温念念。
还会回来吗,也许下一秒,也许一辈子。
闻宴苦笑了一下:“既然不回来了,有句话,我想告诉你。”
他顿了顿,说道:“当一个牛逼的天才,考上哈佛,这是你从小到大的梦想。可你不知道,你也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温念念感觉脑子一阵刺痛恍惚,险些站不稳。
深呼吸,背靠着墙支撑住身体。
她知道,原主温念念的情绪在干扰她。
那是她的人生,那是她深爱的男孩。
温念念紧紧攥着手机,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越来越强烈,而这股情绪,即将吞噬她的心灵和意识。
那是她喜欢的男孩,陪她走了那么远,那么久……
这个世界上天才那么多,你们并不特别。老王那句话真正的答案是:“只有在所爱之人的眼中,你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温念念已经预感意识在渐渐剥离,她用力抓起手机,想要给江屿打电话,可是电话拨通之后的刹那间,这个世界天旋地转再然后,她的意识便淡去了。
江屿的手机里忽然跳出来一条短信,来自温念念——
“等我。”
他当然会等他,当她回来,告诉她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江屿一个人在落地窗边站了许久许久,然后从办公桌上的一沓文件里取出了那张来自哈佛的offer,径直上楼,来到了沈瑶的办公室。
沈瑶刚刚和股东开完视频通话会议,看到江屿进来,她一边整理电脑上的数据报表,一边问道:“怎么了,这个时间过来。”
“哈佛我就不去了。”
此言一出,沈瑶手上的动作停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江屿当着她的面,将那份offer嘶成了两半:“对不起,妈妈。”
“砰”的一声响,沈瑶拍案而起,怒斥道:“你疯了吗!”
江屿看着她,浅咖色的眸子泛着沉沉的光:“妈妈,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他问出这句话,把沈瑶女士问懵了。
从来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喜欢什么,她居然真的回答不上来。
喜欢学习?喜欢做题?还是喜欢考高分?
不,这些不是他真正喜欢的,只是她希望他这样去做的。
从小到大,别人家的孩子总有叛逆闹情绪的时候,可是江屿没有。
因为她从小的严苛约束,这孩子甚至都没有自己真正想要去做的事情,哪怕是围棋钢琴柔道这些兴趣,都是她给他报了班,希望他去学习的
江屿也从没有让她失望过,只要做了,就一定会做到最好。
哪怕是高考选填专业,都是沈瑶帮他填报的,她按照自己的心意打造他,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完美的继承人的模样。
可是他真正喜欢的事、发自内心想去做的事沈瑶一无所知。
江屿望着沈瑶,平和地笑了笑:“我不去哈佛了,妈妈,九月份我会填报今年的研考,跨专业,考应用物理。”
沈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妥协道:“就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要改专业,去哈佛也可以”
江屿摇了摇头:“有个人,我想和她在一起。”
……
那段时间,江屿给温念念打过几次电话,不过她都没有接到。
后来江屿联系到季驰,季驰说话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说一切等回来再说。
他们的回程坐的是普通的航班,从成都双流机场出发,两个小时之后,在南城机场落地。
江屿穿上了规整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束黄色的小雏菊,早早地等候在了机场的候机厅。
航班落地的提示广播响起来,江屿下意识地整理了衣领,有点紧张。
很快,便看到了季驰和温栾他们几人熟悉的身影,而在他们身后,女孩拉着行李走出来。
字母图案的白色T,身下是一条深色系的高腰短裤,头顶扎着马尾辫,很青春。
江屿脸上挂起浅淡的笑意,对她挥了挥手。
温念念望了他一眼,对他点点头。
在她错开他的那一瞬间,江屿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女孩加快步伐,宛如倦鸟投林一般,扑入了远处另一个男孩的怀中。
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闻宴,稳稳接住了她,抱起她在空中兜了一圈,嘴角挂着张扬恣肆的笑容:“老子想死你了。”
季驰走到全身冰凉的江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沙哑的嗓音说:“忽然就变了一个人,不过应该也没有变,这就是本来的她。”
江屿的手攥紧了拳头,合拢,又松开,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摸出手机,翻开了她发给他的最后那条短信,他的手还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温念念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等我。”
☆、完结篇
温念念再一次清醒过来, 耳边响起了清晰的掌声。
她的博士论文答辩全票通过,答辩席位上那些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们,低声讨论着, 纷纷点头, 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温念念环顾四周, 惊诧地发现,这里竟然是哈佛大学!
看台席位上坐着的是她在哈佛的同窗好友们, 有量子实验室的怪咖李维杰,也有她最好的闺蜜乔安。
她竟然重新回到了第一个世界!
温念念脑子晕晕乎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拿到博士学位, 怎么样和答辩主席以及导师完成合影, 整个人全程都是处于懵逼的状态。
直到温念念走完流程,坐回到观众席位,这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回顾自己宛若梦境般的奇妙经历。
她仿佛是在梦境中, 经历了另一个平行空间的温念念的青春时光, 从初中到高中、从大学到研究生
可是她却并没有带着原主的身体,走向所谓的人生巅峰, 带她考上哈佛,成为令人羡慕的天才。
原主终究还是选择了陪在她身边的男孩,选择了平凡的一生。
她将原主的人生, 还给了她
可是她的朋友们呢,季驰、丁宁、温栾还有江屿。
眼角有冰冰凉凉的眼泪滑落,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台上, 和她一起研究平行宇宙的李维杰继续向答辩主席们阐述着——
“平行宇宙的概念,来自于量子力学, 早在在20世纪50年代,就有物理学家在观察量子的时候,发现每次观察的量子状态都不相同因此,这些科学家们推测宇宙是由多个类似的宇宙组成”
他的嗓音渐渐远去,变成了背景音,戴着黑框眼睛的乔安担忧地看了看身边的温念念:“win,你没事吧。”
Winola是温念念的英文名,乔安日常直接叫她win,因为她太优秀了,不管是测试还是竞赛,她总是winner,后来win这个称呼,在学校便流传开来。
“毕业了太高兴吗,你都激动得流眼泪了。”
温念念伸手擦掉了脸庞流淌的泪痕,微笑着对她说:“是啊,我好高兴。”
“真是羡慕你啊,毕业之后就能去NASA工作。”
“NASA?”
“对啊。”
温念念恍然想起来,还没答辩的时候,她便已经收到了来自NASA的offer,希望她能过去就职,她的专业和研究方向,NASA方面很感兴趣。
“我应该会回国吧。”乔安耸耸肩,说道:“毕竟,我爸妈都希望我回去,我也好想见他们啊。”
“机票买了吗?”温念念问。
“没呢。”
“一起买吧,我也要回国了。”
乔安诧异地望着温念念:“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情况,你不是一直想去NASA的吗,怎么会忽然想要回国?”
温念念望着屏幕上平行宇宙四个大字,眸光坚定,说道:“我也有想见的人。”
*
毕业的全部事宜办理妥帖之后,温念念和乔安乘坐早班飞机转香港回了国内。
二十多个小时的行程,乔安在飞机上睡得跟猪一样,温念念却一直没有睡着。
心里很忐忑。
在她原本的世界中,她和过去那些伙伴们是没有交集的,他们的生命中根本不存在温念念。
她的青春时光,就像白开水一样单调,自小优秀,平地无波澜,大学、研究生、博士因为聪明的头脑,一切都是那般顺遂。
也许本就是毫无交集的世界,她只要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好了。
究竟还在执着什么。
温念念无意识地捂了捂胸口,可能还是会觉得意难平吧。
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那个没有等到她的少年……
香港国际机场转机等候期间,她的闺蜜微信群已经闹开了,问她什么时候落机,在酒吧给她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不醉不归。
温念念看着群里那几个老朋友们插科打诨开玩笑,嘴角扬了扬。
在这个世界,她也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在乎的人。
南柯一梦,现在梦醒了。
温念念恍然抬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登机口,一个穿着黑色高定西服的男人立在门边,拎着商务行李箱,准备候机。
他身形修长,背影挺拔,侧脸轮廓英俊,气质成熟,不再是过去那个翩翩如风的邻家少年。
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可唯独没有改变的是他那一如既往的寡淡眼神。
江屿!
是他!
温念念赶紧起身朝着他走去,奈何转机厅和候机厅隔着透明的玻璃落地窗,温念念找不到入口可以过去。
江屿已经检票了,提着商务行李箱进入了登机口。
“江屿!”温念念挥手大喊了起来。
“嘿!江屿!”
他应该没有听到,身影消失在了登机舱转角处
温念念喘息着,失魂落魄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乔安将温念念拉回座位上,从来没见她这般失态的模样,很惊讶:“你怎么了?看到熟人了吗?”
温念念怔怔点头。
是,看到熟人了。
是熟人,也应该是陌生人。
江屿走进登机口的时候,莫名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周助理问他:“江总,您看什么?”
江屿清远的眉峰微蹙:“有人在叫我。”
“我没有听到有人叫您啊。”
江屿伸手捂了捂胸口,莫名的刺痛还没有平复,他最后望了登机口一眼,心里涌起一些许多的情绪。
……
温念念摸出手机,搜索“江屿”这个名字。
跳出来的全部信息简直像是镶了金边儿,明晃晃优秀得简直闪瞎人眼,21岁延津大学毕业,修经管专业,考上研究生,硕博连读,研究应用物理,发表了三位数的核心期刊论文,简直让温念念觉得自己是念了个假的哈佛。
同时,他也辅修绘画,曾拜国际油画大师赫里斯顿门下,作品曾经多次拿到国际奖项。
现在他是江氏集团说一不二的董事长,同时也是延津大学的客座教授。
温念念并不感觉到意外,因为无论有她还是没有她的参与,江屿的人生,都是一如既往的优秀。
乔安将脑袋探过来,看到了照片上那个英俊的男人,问道:“你盯着他看了好久了,他是谁啊?”
“他是”温念念顿了顿,说道:“一个我曾经很喜欢的男孩。”
“男孩??”乔安不解地说:“看着不像男孩啊!”
照片里的江屿,西装革履,沉稳淡泊,眸子里早已经没有了昔日少年时的青涩。
温念念锁上了手机屏幕,轻声说:“他是我的男孩。”
永远都是。
*
温念念回国之后没多久,便参加了堂兄温栾的婚礼。
婚礼上,母亲感叹地说,眼看着面前这孩子,年少成名、遭遇坎坷、重新振作就像凤凰涅磐、浴火重生一般,继承温氏集团的所有产业,成为了集团里的一把手,现在又迎娶娇妻,成就良缘,一切都是那样完美。
温念念看着草坪花台上那一对幸福的新人,不觉有些眼热。
母亲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温栾过去的经历,她都知道,不仅知道,在另一个时空里,她亲眼见证了他们的青春。
她目睹了丁宁是如何用瘦弱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替他挡下一整个世界的风霜、也看见过这个倔强而自尊的少年,如何在她的扶持下,一步一步站起来。
尽管现在的他们,并不认识她,但是温念念并不遗憾。
这份最珍贵的记忆,会成为她一生的美好。
……
她刚回国,邮箱里就堆满了各个高校以及研究机构发来的邀请函,希望她能过来就职。
温念念挑选一遍之后,给延津大学回了信,表示愿意来他们的物理系任教。
面试很成功,温念念过去也在国际舞台上发表过演讲和报告,不会怯场,给大学生讲课更是手到擒来,很轻松。
第一堂试讲课,她对宇宙空间和量子理论深入浅出的讲解,便赢得了满堂彩。
下课后,温念念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踱步穿行在延津大学校园的梧桐街边,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回闪。
学生宿舍、食堂、图书馆、还有那残酷却有趣的集训营
一切都是那样鲜活,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操场边,温念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手里拿着几本书,匆匆穿过马路。
“是王老师!”
温念念惊喜地追了上去:“王老师!”
王晓峰老师戴着老花眼镜,鬓间已经花白了,身上也多了几分儒雅气质。
王老师扶了扶眼镜,看着温念念,有些迟疑:“请问你是?”
温念念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他们的相识只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
“我是您的学生啊。”温念念反应很快,说道:“我是您过去的学生。”
王老师脸上绽出笑容:“虽然不记得是哪一届的,但是看着是有些眼熟啊,长得就是一脸伶俐劲儿,肯定是我的学生!”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老师的腔调还是没有改变,温念念听着觉得亲切极了。
王老师问她:“你是在这里上学啊?”
“没有啦,我是来就职的,物理系,教基础物理。”
“哎哟,不错不错,都为人师了。”王老师满眼欣慰。
“王老师,您是来延津大学教书了吗?”
“我还教高中的小崽子们。”
王晓峰老师扬了扬手里的邀请函:“今天是过来参加一个学生的画展,说了不想来的,老头儿我一辈子跟数学打交道,哪里懂欣赏这些个玩意儿啊。”
温念念看到邀请函上黑金的字体熨这两个字:江屿。
她的心跳蓦然一滞。
“王老师,他也是我的同学,您要是不想去看画展,能把这张邀请函给我”
温念念话音未落,老王已经把邀请函扔她手里了:“完全没问题,到时候我就说,你代我去了,哈哈哈,没毛病!”
“好嘞!”
“走啦,下次见面再好好聊!”
说完,他便跟个老顽童似的,扬扬手,离开了。
温念念按照邀请函上的地址,找到了延津大学的美术展厅。
此刻正值晌午,展厅人不多,温念念走进去,看着那一幅幅江屿的油画作。
高中的时候,江屿很喜欢在她的草稿纸上画一些卡通的小猫小狗,形状生动活泼,不过也看不出什么绘画天分,顶多就是瞎画着玩。
现在他的水平,和当初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油画作有风景、也有静物,色彩相当浓烈艳丽,和他清清冷冷的气质截然不同。
温念念很想买下一副作为收藏,不过展厅经理人告诉她,这些画作绝大多数都已经被人定了。
“江教授的画相当卖座。”
听到经理人叫他江教授,温念念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称呼,倒是很陌生。
过去,有人叫他江同学、小江总、江总没想到,现在有多了教授这一重身份。
温念念是真的没想到,他的硕士专业会忤逆母亲沈瑶的意愿,放弃经管,而选择自己喜欢的物理。
“有还没卖出去的画吗?”温念念问他。
经理人盯着温念念看了许久,踟蹰着说:“有,但是嗯,你跟我来吧。”
温念念见他欲言又止,表情怪异,心下也很好奇,于是跟着他来到最里面的一个展厅。
展厅外有标明画作系列的标牌,上面写的是——
“时光”。
温念念看着这几个字,心忽然像是被一阵风吹了起来。
在“时光”的展厅中,经理人向她介绍道:“这里面的画作,是江教授为数不多的素描人物画像。”
温念念看见第一幅画的时候,眼泪便已经充盈了眼眶。
那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拿着红豆吐司,旁若无人地见过他身边时候的画面。
画中的女孩穿着蓝白校服,嚼着吐司,腮帮子鼓了起来,一脸不屑,好像恨不得踹他几脚似的
后面挂着的几幅画,有他们在兴趣组开会的场景——
季驰和温念念争夺芝士土豆,丁宁在一旁乖乖喝奶茶,江屿则转着笔,悠哉悠哉地看着他们。
也有集训营里负重爬山时的场景——
温念念和丁宁一马当先跑在前面,季驰紧随其后,江屿则背着温栾,咬着牙往上攀登。
甚至还有第二个世界里,延津大学图书馆中,温念念埋头努力复习功课的画面。
这一帧帧的生动画面,都被他付诸笔端,跃然于纸上。
展厅外,温念念蹲在梧桐道旁,让身体蜷缩起来,平复内心的震惊。
经理人的话还回响在耳畔——
“这些画,是江教授过去许多年画的,他说这是他梦里的世界。”
“很多评论家看到他的这些作品,都把它们看作是青春漫画,给予了很低的评价。毕竟,比起他的其他画作,这些画的确没有特别深刻的内涵。”
但是江教授自己说过,这是他曾经渴望却没有过的青葱时光和他深爱的女孩。”
“他相信,这些回忆,在某一个时空,都曾经发生过。”
“他也爱过她,一直都爱着。”
……
江屿全都记得,两个世界所发生的事,都以梦境的形式进入了江屿的记忆里,他把它们全部画了出来。
全都记得
温念念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不想哭,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正如过去季驰说过的那样,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变化,江屿永远不会改变。
两次穿越,物是人非,但唯一不会改变的
就是江屿喜欢你的这件事。
温念念茫然地走在马路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天空也下起了雨。
温念念来到一家便利店的屋檐下躲避。
盛夏时节的雨,让周围的街道都笼上一层白蒙蒙的雾气。
一个穿浅色衬衫的男人撑着黑色雨伞,经过了便利店门口。
他撑伞的身影清隽而挺拔,腿长又直,清冷的雨中,他的皮肤白出了透明感。
所有的一切都在不经意间发生,像电视剧里的巧后,又像是生活的常态。
他停下脚步,摸出了烟盒。
烟盒里所剩无几,于是抬头便有一家便利店,而便利店的屋檐下,站着一个女孩子,身形单薄,衣衫微湿,怔怔地望着他。
江屿放下了手中的烟盒,垂下眸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他再度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望向她,像朋友一般寒暄,问她——
“你没带伞吗?”
温念念看着他那熟悉的英俊脸庞,轻轻“昂”了一声。
他迈腿走到她面前,不急不缓,站定了,说道:“一起吗?”
“好啊。”
她走进了江屿的伞中,和他一起走进了雨幕里。
雨中的街道湿湿漉漉,周遭的一切遥远得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周围人的声音都成了背景音。
雨水顺着伞檐滴滴答答地滑落。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上个月。”
“你多少岁了?”
“27,你呢。”
“跟你一样。”
一问一答中,两个人俨然已经突破了陌生人的隔膜,开始向彼此靠拢。
“有男朋友吗?”江屿问她,气息有些不稳。
温念念摇摇头:“没有啊。”
“那我能牵你的手吗。”
一阵微风吹过,温念念嘴角有抑制不住的笑意溢出——
“嗯,可以。”
话音未落,江屿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小番外
温念念曾无数次回想那天的情景。
两个世界的冒险, 仿佛都是为了那一天的相遇,或者说重逢。
江屿在大雨中亲吻了她。
生涩而稚嫩,紧紧闭着眼睛, 直到雨中的水雾漫上他的睫毛。
后来, 江屿紧紧攥着她的手, 一刻也不曾松开,害怕一松开, 这场梦又醒了。
“我可以,再亲亲你吗?”他垂眸问她。
温念念脸颊挂着微微的潮红,点点头。
江屿伸手抬起她的下颌, 再度含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比伞外的大雨更加迅猛。
温念念耳畔哗哗的雨落声都已经听不见了。
他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在梦里, 悔恨了两个世界。”他热忱地吻着她。
“你想说什么?”
“就想说这个。”江屿更加用力:“能不能亲亲你, 高中就想, 大学也想,想了好几年, 梦里想梦外,更想。”
温念念:“……”
她以为……会是别的,更浪漫的话。
*
对于江屿忽然有女朋友这件事, 周围的朋友还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两个月后, 他便向温念念求了婚,更是跌破了众人的眼镜。
江屿哎
那个规行矩步宛若教科书一般的男人, 闪恋就算了,他真的不是闪婚的类型。
对于别人来说, 或许很难接受,但是对于温念念来说,他们经历了两个世界、两段时空的相处,在彼此的成长中一点点建立起的信任感,足以支撑他们携手走完今后漫长的人生旅途。
恋爱之后的江屿,真的是个黏人精。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给她发短信汇报情况——
“宝贝我开会了。”
“宝贝我到家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宝贝我在逛超市,需要给你带姨妈巾吗。”
高冷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有时候,温念念上完课,会去江屿的公司等他一起回家。
他和客户办公室开会,温念念站在落地玻璃窗边,望了望他。
江屿坐在长桌尽头的椅子上,慵懒地靠着椅子,漂亮的眸子盯着手里的文件。
曾经少年早已经长成了英俊有成熟的男人,西装剪裁得体,领带工整,贵气清冷。
他望见温念念之后,立刻叫停了会议,然后风一般跑过来,在她荷兜里塞了什么东西,重新又回了办公室。
温念念低头,看到兜里揣着几颗巧克力糖,哑然失笑。
那家伙少年的时候装成熟,一本正经的样子,长大以后,反而变得幼稚了。
……
婚后,每天江屿会比温念念更早一些回家,像条大狗子一样,听到她从电梯出来的脚步声,会起身等在门边。
她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进屋,迎接她的便是一个超大的大熊抱。
以前温念念会觉得江屿这人似乎没什么温度,可是现在,她发现江屿这样的男人,陷入恋爱之后,真的会变得又狼又狗。
温念念和他一起滚进松软的沙发里,捧着他那张英俊的脸,捏了又捏。
江屿索性枕着她的膝盖,躺了下来,平和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以前,会害怕睁开眼睛,因为一睁开眼睛,很可能你就不见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温念念望向窗外,雨滴顺着窗檐宛如蚯蚓一般爬下来,有微风透过飘窗漫入屋内,带着湿湿凉凉的味道。
一切都恰到好处。
温念念这一生都致力于研究宇宙,那一刻,看着他漆黑而深情的眸子,那是她离宇宙最近的一次。
不管哪一个时空,穿越多少次,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变化,枕在她膝盖上的男孩,永远不会变。
江屿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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