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声声蚀骨 > 第 86 章
    ◎阿晚,我真的后悔了。◎

    仿佛做了一个冗长深沉的梦, 舒晚又回到了小时候。

    她虽然听不见,但却是无忧无虑的。

    可自从听见了这个世界上的声音,那些恶言恶语, 那些羞辱嘲讽,就接踵而来,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过儿时的那个男孩了, 那个真正的易辞洲去了哪里,她再无从得知。

    因为梦里,只有那个伤她万分的男人。

    她不愿意醒过来, 又不得不醒过来。

    头顶的灯光晃得眼睛太疼,她闭了闭, 又睁开,就发现灯已经关了。

    颈部已经僵硬发麻, 她转了下头,“嘶”了一声, 就看见易辞洲正坐在旁边,眼眶通红地看着她。

    舒晚面无表情地凝视了他一会儿, 又将头扭了回去,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默了会儿,身后那人也没走,她突然说道:“恭喜啊,摘了绿帽子,气色都好很多了呢。”

    “……”易辞洲愣住,竟不知道怎么回。

    说实话,这个孩子没了, 他当然开心啊, 而且开心得很, 恨不得大肆宣扬广而告之。

    但是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来宣泄他的开心,那太残忍,也太无耻。

    可他本身就是个无耻之人,廖霍会抢,那么他也会夺,争夺一颗女人的心,不过就是用时间来陪。

    廖霍可以陪她三年,那么他就陪她十年,把她捧在手心里当成宝一样呵护,亦或者给她想要的一切。

    她不是一直渴望他爱她吗?

    那好,那他就往死里爱,用生命爱她。

    易辞洲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帮她把被子掖上,然后不是滋味地抿了抿唇,说道:“既然孩子没了,就什么都别想了,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我会给你换个地方住。”

    他稍顿,犹豫了一下,“如果还想要孩子,等你好了,我也可以再给你一个。”

    舒晚背对着他,眼底干涸得流不出泪。

    她恨恨地冷声说道:“滚。”

    她原本想着借着这个孩子可以远离他,却没想到他连绿帽子都无所谓,竟然可以毫不犹豫全盘接受。

    可现在呢,孩子没了,他更是可以肆无忌惮了。

    不过也好,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这是她还廖霍的债,可她现在连廖霍人都找不到,廖霍也被控制得连内地都进不了,就算生下来,对谁都是一种伤害。

    她默不作声,只选择咬着下唇,闭上眼睛默默承受。

    估计是太不想见到他,她闭着闭着,就直接睡着了,待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迷迷糊糊换了个新的地方。

    这是一栋别墅,从面前偌大的落地窗望去,依山傍水,似是离市区很远,杳无人声,很是安静。

    付沉守在窗边,见她醒了,便走过来说道:“太太,要喝水吗?”

    她哪有什么心情喝水,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哪?”

    付沉直言道:“麓山。”

    “麓山?”舒晚疑惑。

    她侧过头,环视一圈,正就看见易辞洲推门进来。

    呵,他依然陪在她身边。

    付沉很有眼力见地立刻转身出门,还顺带将门严严实实地给关上了。

    舒晚冷漠地收回目光,掖紧了被子。

    易辞洲深吸一口气,尽量将口中浓浓的烟味咽回去。他看着舒晚苍白的脸,走到她边上,说道:“全新的别墅,在千城麓山山涧,前后都带花园,往南走二十米就是小溪,顺着石阶下去是这个别墅区的停车场,很方便。”

    舒晚静静逡巡着整间屋子,装修确实很雅致,淡色木纹的墙纸,窗边摆了几盆绿植,在白色帷幔的衬托下,显得清幽冷静。

    她问:“什么时候买的?”

    易辞洲答道:“知道你没死的时候就买了,一直空着,等你回来。”

    舒晚冷漠看着他,继续问:“那为什么我刚回国的时候让我住行政公寓?”

    易辞洲抿了抿唇道:“想每天都能看到你。”

    舒晚淡嗤一声,不屑道:“说谎。”

    好吧,他本也不想骗她,便道:“确实是怕你跑了,但我说的也是实话,我是真的想每天都能见到你。”

    他说着,走到一边的茶几,倒了一杯热水,吹了吹递给她。

    舒晚没接,只抬手擦了擦眼角,轻声道:“你以前可一点都不想见到我呢,结婚当天就走了,什么解释都没有……”

    都那么久了,绕来绕去又绕回去了,除了忆往追昔,两个人之间似乎就没有什么可以再说的话题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已经发生的事情总不能像电脑一样彻底格式化吧,大脑里,永远有一处角落是给那些记忆留着的。

    易辞洲心酸苦涩地收回手,将热水放置在她的床头柜上,然后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对不起……”

    舒晚将自己的手抽出,颤了颤嘴角道:“易辞洲,我说了啊,想要我原谅你,除非你死了。”

    可这又中了男人的下怀,他扯了扯嘴角,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那你就恨着我吧。我这人你了解,自私狂妄、说一不二,我怎么可能去死,就算你一直不原谅我,至少你还在我身边。”

    舒晚在他怀里僵硬了几秒,随即挣扎着扭动了一下身子,可他抱得太紧,根本没有让她可以挣脱的机会,她转过头盯着他怒道:“易辞洲,你真的太无耻了!”

    她的眼睛闪动着愤怒的光芒,没有任何情意在内,这无疑让他的心更加炸裂般痛苦。

    他忍不住,发狠地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嘴唇抵着她的耳朵说道:“我对你无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在无耻。”

    他口中烟味扑面而来,舒晚的嗓子难受得发呛,可她双臂被牢牢钳制住,哪里还能推得开他。

    易辞洲咬着下颌继续道:“要走你的第一次是我无耻,骗你娶你是我无耻,结婚当晚跑了是我无耻……”

    舒晚呜咽着躲避他的声音:“易辞洲,你混蛋啊……”

    可他依然不停,似乎要把过往种种件件全部说清楚,哑着声音又道:“把你推给廖霍是我无耻,强迫你做|爱是我无耻,把女人带回家是我无耻……”

    舒晚几乎要崩溃,她用力挣扎着把手脱离了桎梏,但易辞洲已经先发制人,按着她的双肩又将她压在了床上。

    他也早已崩溃,见她懵然,便抵着她的额头,如数家珍般一桩桩将陈年旧账翻出。

    “强行把你要回来是我无耻,背着老爷子把你藏起来是我无耻,尤其是我前天看到你流产,我简直喟然长叹恨不得仰天大笑!那才叫无耻!”

    舒晚呜咽着:“你别说了……”

    易辞洲终于泪如雨下,他吻着她的面颊,一寸寸,一毫毫,低声问她:“舒晚,我哪里不无耻?就是因为我太无耻了,所以我现在才太后悔了。”

    舒晚眼中空洞无神,“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啊。”

    易辞洲贪婪地看着她那双熟悉的眼睛,低声下气道:“阿晚,我真的后悔了,真的真的太后悔了,你哪怕对我真诚的笑一下,我都能开心很久。”

    舒晚恍惚一瞬,问他:“我原谅你,你能放我走吗?”

    易辞洲淡然摇头:“不能。”

    早知这答案,她也没有再跟他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她抬手将耳朵上的助听器摘了下来,然后狠狠朝窗外扔了出去,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房中又恢复一片沉寂。

    纵使两个人都在呼吸,却更像濒临死亡的苟延残喘,太真实,太痛苦,又太绝望。

    易辞洲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待睁眼,眼底已是风平浪静,他走到床头柜边留下一张字条「过几天带你去配新的助听器」,便大步离开房间。

    他走后,舒晚又继续沉沉睡去。

    彼此之间都像在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奋力厮杀,没有退路也没有前方,她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也不知道面对这个男人她会做出什么决绝的事来,但目前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睡觉。

    三日之后,易辞洲请了验配师上门,给她配了两副耳背式助听器。

    款式是最新的,效果也是最好的。

    验配师是老熟人,原来专门为“易太太”配助听器的,了解她的状况,也知道她的听力分贝。

    不知是不是认出她来了,验配师特意给她调校了很久,“你的听力受损程度还是不能戴入耳隐形式的。”

    “嗯……”舒晚麻木点头。

    戴了这么多年了,隐不隐形又有什么所谓呢?

    戴上之后,验配师盯着舒晚的脸,目光停留在她下巴边缘的那条淡白色疤痕上,轻声笑着说道:“其实你的耳垂很美,圆润小巧,可以戴一副耳环。”

    舒晚愣了下,随即淡淡道:“太夸张了。”

    已经戴着那么碍眼的机器了,还戴什么耳环呢。

    可验配师偏说:“夸张美才是自信美。”她说完,将自己的耳环摘下来放在她耳边比对着,又转头去问易辞洲:“先生,我觉得你爱人真的很适合戴夸张的耳环,多亮啊。”

    也不知道是验配师这声“爱人”触动到他了,还是舒晚那双戴了耳环的耳朵着实漂亮,易辞洲不觉失笑,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我爱人?”

    验配师稍愣,笑眯眯说道:“易先生,你看她的眼神可不就是您爱人吗?”

    舒晚略有尴尬地皱了皱眉,调整了一下耳朵上的助听器,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道:“我想回屋睡会儿了。”

    易辞洲轻轻垂眼,看着她主动拉上来的手,表面虽平淡不惊,内心却波澜壮阔,他似是心情极好,反手握住她的手,“好。”

    验配师走后,他安抚舒晚睡下,临走前在门口迟疑了好一会儿,慢慢对她道:“我下午出去,不在家。”

    “噢。”舒晚闭上双眸,平静回道。

    人后一套还是这般冷淡疏离,易辞洲耐下心道:“我去老爷子那一趟。”

    舒晚睁开眼睛,依然平静问:“他知道了?”

    这几天她都一直待在这个山间别墅里,虽然她足不出户,易辞洲也什么都没说,但她心如明镜,这次阮音闹出来的事情肯定不小。

    孩子没了,老爷子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易辞洲在外面养女人,新闻媒体上也少不了轩然大波。

    还有她被撕扯衣服的视频,被指着鼻子骂狐狸精的污言秽语。

    太多太多……

    易辞洲脸色遽然沉了下来,躲在这里自然不是办法,他当然知道他会面临什么。

    可一切的风浪都是他造成的,他就是个始作俑者,从头到尾都是。

    他攥紧了拳道:“我会处理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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