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留步——”一记柔婉女声将他叫住。
李翊寻声看去, 一身宫女打扮的柳嫣然站在僻静处,含笑看着他。
这柳小姐三番四次的找他,到底想做什么?
李翊冲她轻轻颔首, 无心与她纠缠, 抬脚就走。
“世子等一等。”柳嫣然几步上前拦住李翊。
李翊眉心微蹙,“柳小姐有话不如直说。”
柳嫣然心中一喜,“你认得我?”
李翊无言,神情越发不耐。
柳嫣然笑容一滞,她稳住心神,竟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 微笑道:“世子如今不太好过吧?”
李翊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她。
柳嫣然压低了声音, 缓缓道:“我可以帮世子出京,只要世子答应我一件事。”
昨晚, 她偷听到祖父针对李翊的计谋, 陛下和柳家都想趁着诚王生死难料的这个机会,将李翊暗杀。
柳嫣然瞧不起畏畏缩缩的李钰, 她自幼冰雪聪明, 博览群书, 像这样懦弱的君主,自古以来就没有好下场。
姑母年岁愈大, 也开始犯糊涂了。
诚王当年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子时, 姑母和柳家尚不能扳倒他, 如今诚王重权在握, 更不可能成事。
柳嫣然不敢明面上同家族对着干, 只能偷偷找到李翊。
她今日施以援手, 将来若柳家出了事,李翊或许会看在今日的恩情上, 放她一马。
李翊在京中无依无靠,她伸出的橄榄枝,他没道理拒绝。
她得意地看着李翊。
“柳小姐说完了?”李翊轻嗤一声,“说完了,那本世子便不奉陪了。”
柳嫣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李翊竟然无视了她。
他的背影毫不留恋的远去,柳嫣然脸色越发难看。
好一个不识好歹的诚王世子!
出了御花园,李翊紧皱的眉心终于松开。
这柳小姐也是好笑,他与她素不相识,怎么会相信她的话?
毕竟她可是姓柳,李翊不想同柳家人有任何牵扯。
这日早课上,李钰和柳太傅依旧没有现身,为他们讲课的是翰林院的一位老翰林。
中午散学,众人纷纷去偏殿用午膳,李翊故意拖延了片刻时间,趁着四下无人,找到了昨日给他送书的那个小太监。
“这位公公,昨日你搞错了,这不是我的书。”李翊冲他笑了笑,将那本《尚书》还给他。
小太监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错愕,忙躬身道歉,“对不住世子爷,都是奴才的不是。”
李翊挥挥手,神情自若地离开了。
昨日夜间,连珠将他们离京需要的东西写下,用同样的手法,藏在了书中。
若真是陆瑾在帮他们,今日之内,陆瑾必定会让人来给他们传信。
下午半天的时间,李钰派人来传话,说是御马监有几匹新的贡马,让众人去马场中跑一跑。
李翊在马场中见到了陆瑾,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他不动声色地朝他点了点头。
其中含义,二人都心知肚明。
李翊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回府后,他迫不及待地将事情告诉了连珠。
连珠却比他淡定许多,她原本就知道陆瑾可信。
她低声道:“爷,你可有打听到王爷的消息?”
李翊神色逐渐严峻,缓缓摇了摇头。
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父王,但他已想明白了,当务之急,是他要活着离开京城。
他不想成为日后牵制父王的棋子。
“父王的事,我让裴晏帮我留意,今日你回去以后,只带上重要的东西,陆瑾说是卯时,但我们得提前到达角门。”李翊嘱咐道。
连珠点头,她没什么重要的要带,只有自己的卖身契最重要,她将它缝在了离衣中。
陆瑾会帮他们伪造户籍,崔秀会帮他们拖住府里的人,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李翊问道:“连珠,你害怕吗?”
连珠眼睫轻颤,诚实地点了点头。
她怎会不怕呢?
但凡逃离的途中被皇帝发现,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重生以来,她的执念就是救下王妃,为此,她什么都可以做。
李翊心里千头万绪,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愧疚,他伸手摸了摸她细碎柔软的额发,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连珠淡淡看他一眼。
**
月上中天,夜里大雨忽至,萧瑟秋风拂过,庭院中落叶沙沙作响。
寅时初刻,王府角门外,一辆载着两只脏污木桶的板车正缓慢驶来,拉车人是个老头,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佝偻着身体,每走两步,便要停下喘口气。
他走近,轻轻扣响门上铜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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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中,两个守夜的下人正四仰八叉地躺着睡觉,忽然听见敲门声,睡在里侧的张二不高兴地嘟囔道:“陈三儿,收夜香的来了,你快去开门!”
陈三儿被他喊醒,不情不愿地去了。
一出门,就被冻了个哆嗦。
陈三儿趿拉着鞋,打着哈欠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恶臭味儿熏得他皱起了眉,“赵老头儿,今日下雨你也来了啊,等着,我去给你提过来。”
王府中每日收集的夜香都放在门房对面的一处草棚中,陈三儿抱怨几句,缓慢地走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廊檐下,两道黑影突然从角落中窜了出来,正是李翊和连珠。
李翊比了个手势,牵着连珠,二人贴着门边走出去。
门外摆着两只大木桶,一个矮小老头儿,绿豆大小的双眼波澜不惊地看了过来。
夜香的臭味儿弥漫。
赵老头儿朝他们点了点头,指着那两只装夜香的木桶,意思很明显。
李翊瞳孔微缩,但由不得他犹豫,连珠先行动作,钻进了其中一只木桶。
她缩在下面,赵老头儿在上面放上一个宽度一致,但略矮一些的木桶,中间的夹层,可供连珠呼吸。
李翊深吸一口气,也钻了进去。
这木桶先前当真装过夜香,李翊一进去,差点被那味道熏得呕吐,他捂住嘴,等赵老头儿将他头上盖住,眼前被黑暗吞噬,李翊屏住呼吸,安静下来。
不多时,陈三儿回来了。
他担着两桶夜香,径直倒进了李翊头上的小木桶中,李翊被臭味熏得两眼流泪,只好掐住自己的胳膊,防止自己吐出来。
陈三儿来回跑了几趟,赵老头儿将两只桶给装满了,他疑惑地问:“欸,今日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装满了?”
赵老头儿沙哑的声音解释道:“今日下雨,我先去远点的城南收了一趟才过来的。”
陈三儿不疑有他,帮着赵老头儿将两只桶抬上板车,这两只桶格外坠手,赵老头儿果然是先去收了别处的。
赵老头儿晃悠悠地拉着板车走了,陈三儿连着打了几个哈欠,闩好门回屋继续睡觉。
王府外,梁易和程云蹲守在墙头上,看见赵老头儿拖着板车离开,程云蹙了蹙眉,问道:“爷,那老头儿不对劲。”
梁易目光沉沉,片刻之后,淡淡道:“没什么不对劲,一个收夜香的罢了。”
程云欲言又止,想起连珠,终是沉默下来。
他们都其实看清了当时角门处的那一幕。
但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不去阻拦。
程云是看见了连珠,这个同他逝去的妹妹相似的女孩儿,他不忍心她丧命。
而梁易,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忠君是他的信仰,但他这一次却动摇了。
他知道许多事,比如,诚王的失踪,是陛下和太后亲手设计。
他不认为诚王可怜,自古以来,皇家斗争,弱肉强食,并不少见。
但李翊……
梁易想起李翊将他从火中救出来之后,自己曾问过,为何要救他。
李翊那时笑着说,“梁大人,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第一次见面,他觉得小世子太单纯,太蠢,直到今日,他也这样想。
只是,大燕需要李翊这样至真至纯的人。
梁易并非好人,但在这一晚,他想做个好人。
**
不知过了多久,李翊和连珠的眼前才重见光明。
“安全了,你们快出来吧。”赵老头儿沙哑的声音响起。
李翊先跳出来,再将连珠抱了出来,他大口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扭头打量连珠,见她好好的,才问道:“老人家,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迅速环顾四周,这是座窄小院落,四周堆放着杂物,应该是赵老头儿平时落脚之处。
赵老头儿收拾着木桶,闻言头也不抬,指着亮着灯的屋子,“进去换身衣裳,路引在桌上,弄好了就快点走,一定要在卯时前出城。”
李翊点头,跑了两步,又回头问道:“多谢您,还有,也帮我同他说声谢谢,救命之恩,小辈没齿难忘。”
赵老头儿朝他挥挥手。
进到屋中,床头上搭着两件衣裳,李翊背过身,主动让连珠先换。
危急关头,顾不得许多,连珠并未羞赧,脱下脏臭的衣衫,换上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
“好了,爷你也快换吧。”连珠小声道。
李翊应了一声,几下换好,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桌上放着两份路引,李翊拿起来迅速扫过。
陆瑾为他们伪造的身份,是一对从京城去徐州探亲的小夫妻,丈夫叫杜朗,妻子叫赵莺儿。
李翊不由感叹陆瑾的细心。
从徐州绕道去岷州,更加容易,且到了吴王的地盘,小皇帝想要全城搜捕,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收好东西,对连珠道:“走吧,我们快些出城。”
“等等。”连珠叫住了他。
只见她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瓶,将瓶中棕黑色的粘稠汁液倒在手上,而后上手,将李翊的脸和手都抹了个遍。
“这是什么?”李翊疑惑道。
连珠忙着给自己也抹上汁液,飞快地解释:“我做的一种防水的颜料,可以遮住本来的面容。”
李翊看向她,果然,涂上这颜料后,连珠的脸黄了许多,看上去就是个五官清秀的妇人。
“走吧。”连珠收拾好自己,催促李翊动身。
李翊牵起她的手,推门出去。
天还没亮,他们踏上了逃命之路,且不知,前途有何艰险。
李翊紧紧握着连珠的手,有她在,刀山火海,他也不怕。
“老人家,我那侍从的事,也麻烦您了。”告别赵老头儿前,李翊特意交代道。
他给崔秀也说过了,若发现王府出不去,他就躲在王府地下的密室中,这密室还是李翊无意间在书房中发现的,应是父王曾经设下的临时避难所。
里面有米有水,躲个一两个月不成问题。
赵老头儿点头,嘱咐他们快些离开。
李翊和连珠背着包袱,趁着夜色,离开了赵家小院。
抵达城门时,发现此处已聚集了许多百姓,有出城办事的,亦有几对像他们一样,挎着包袱出远门的。再过一刻钟,城门将会开启。
“别挤!一个一个排好队!”出城并不难,此时门口官兵并不多,他逃出王府的事,应该还未被察觉。
李翊牵着连珠安静地站在人群中。
天麻麻亮,城门开了。
入城的人和出城的人顿时挤成一团,趁乱,李翊带着连珠窜了出去。
连珠回头忘了一眼巍峨城门,心绪复杂地跟着李翊往前走。
李翊能说会道,在路上认识了与一对前往邵阳探亲的中年夫妇,顺利坐上了他们的马车。
“记住了,我们如今是夫妻,在外面可不要喊错了。”李翊低声嘱咐连珠。
连珠隐约听出一丝暗喜,但看李翊的神情,又十分严肃,她点头答应下来。
“你们才成亲不久吧?”上了马车,和蔼的妇人便笑着问道。
她看两人虽然牵着手,但女子明显羞涩。
连珠怯怯一笑,将两人之前商议好的说辞告诉妇人,“是呢,我与夫君才成亲不到三月,家中突然出了事,只能去投奔亲戚。”
李翊被她一声“夫君”叫的浑身酥软,回过神,接着道:“多谢叔嫂相助,我们囊中羞涩,本是想一路走路去的。”
妇人笑得眯起眼,“哎呦,这有什么,咱们一起走,我还安心嘞。”
她指了指外面驾车的半大小子,叹口气,“你也瞧见我家这模样了,外头那个是我家小儿子,当家的身子不好,儿子又小,我呀,也怕路上遇到什么匪徒,幸好遇见了你们。”
这小杜兄弟看着清瘦,但方才他一把就将妻子抱到了马车上,可见是个有力气的。
李翊笑了笑,“嫂子放心,有我在,遇见匪徒也不怕。”
妇人笑容更盛,“那就多谢小兄弟了,对了,我夫家姓沈,行二,你们叫我沈二嫂就行。”
李翊和连珠笑着答应了,突然间,她那一直没说话的丈夫咳嗽了几声,沈二嫂急忙凑过去,轻拍着他的背,“当家的,怎么样?要不要吃点药丸子?”
男人摆摆手,脸涨诚猪肝色,好半晌,才缓了过来,靠在车厢上喘着气。
沈二嫂愁眉苦脸的,脸上也没了笑容。
走了大半日,几人找了家客栈住下。
两人对外称是夫妻,自然不能露出马脚,因此,李翊只要了一间房。
进了房间,两人才觉得有些尴尬。
李翊沉默片刻,主动让出了床,小声道:“今晚我睡地上,你起夜不要踩了我。”
连珠也有些不自在,闷闷地道:“好。”
李翊咳嗽一声,端起水盆去打热水,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受不了。
后厨排队取热水的人很多,李翊懒得等,见沈小郎在后院喂马,索性将衣摆扎进腰间,去帮他抱草料。
“谢谢杜大哥。”沈小郎年仅十一,十分腼腆。
李翊不在意地笑了笑,两人喂着马,闲聊了几句。
沈小郎率真单纯,李翊套了他几句话,他就将家底全部交代了。
沈家从前在京城经营一间油铺,虽然挣不到多少钱,但一家人吃住是够的,只是去年年底,沈二去帮好友上梁,发生了意外,梁柱倒塌,压在了沈二身上。
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但沈二被压坏了肺,不仅干不了重活,还整日整夜地咳嗽。
治肺病花去了全部积蓄,京城的铺子也开不下去了,于是一家人决定回老家,投奔族中有能耐的叔伯。
沈小郎小小年纪,却看得很透彻,他垂头丧气道:“爹娘都骗我,说回到邵阳就好了,但是我知道,叔伯他们不会接纳我们的。”
沈二倒了,母子二人能干什么活?谁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李翊安慰道:“你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倒了邵阳,说不定还有别的出路。”
沈小郎点点头,振作许多。
回到屋里,李翊却有些怅然。
“怎么了?”连珠低声问。
李翊将沈家的事同她说了,连珠沉吟片刻,同情道:“爷若不忍心,我们离去之时,可以给他们留下些银子。”
他们随身带了几张银票。
李翊点头,目光渐渐迷茫。
沈家不幸,但也幸运,无论是日子是好是坏,一家人都在一起。
可他呢?
在逃亡路上,父王和母妃的消息什么都不知道,前路茫茫,他真能顺利逃回岷州吗?
连珠似是看穿他的不安,将一碗热茶摆在他手边,轻声道:“爷不要想太多,早些休息吧。”
李翊微微颔首,敛下愁容,他必须得强大起来,若是自己都害怕,又该怎样保护连珠?
客栈中的茶叶粗涩难咽,李翊一口饮尽,满口苦涩,但神智却清醒许多。
他准备卸去伪装入睡,被连珠拦住。
“爷,这颜料不多,我们省着点用,路上尽量不要洗掉。”连珠解释道。
李翊答应了,搬了被褥下床铺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他不敢去看床上的连珠,两人隔得不远,寂静的夜里,他甚至能听见她清浅的呼吸。
李翊翻了个身,默念起心经。
连珠倒没觉得有什么,莫说前世就与李翊同床共枕过,今生也为他守过夜,更何况她从昨夜就一直提心吊胆,心神俱疲,撑不住,早早地就睡着了。
李翊却一直保持着警惕,算算时辰,李钰也该发现他失踪了,找遍了京城,就该往外搜寻了。
果然,才睡下没多久就出事了。
啪啪的拍门声将二人惊醒,外面走廊上人影憧憧,很是吵闹。
敲门的是沈小郎,他喊道:“杜大哥!快起来,有官兵来了!”
官兵!
李翊和连珠翻身而起,对视一眼。
“来了!”李翊应了一声,两人匆匆穿好衣服。
幸而方才听了连珠的话,没有卸掉伪装,这不经意的举动,竟然在关键时刻起了大作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二人收拾好,李翊在连珠鞋子里放了一把匕首,自己身上也揣上一把,而后打开了门。
客栈灯火通明,一楼站着数十个官兵,被叫醒的旅客正在排队一一接受盘查。
挤在走廊上的客人们惊慌不已,纷纷议论。
“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官兵?”
“不知道啊,好像是有几个罪犯逃了。”
“你们没看见吗?那官老爷手里拿着画像呢,两男一女,今儿早上跑的。”
……
连珠陷入沉思,两男一女,定是小皇帝以为崔秀同他们一起逃了,她和李翊两个人,反倒缩小了嫌疑。
她悄悄瞄一眼一楼张贴的画像,确是他们三人的模样,但她和李翊用了颜料掩饰面容,并不怕被认出来。
她看向李翊,只见他眉目凛然,不知在想什么。
沈家三口走了过来,同他们站在一起。
“杜家妹子,别怕,咱们都是好人,不会被捉去的。”沈二嫂扶着丈夫,好心安慰连珠。
连珠点点头,怯怯地拉住李翊的衣袖。
她装的太好,以至于李翊都被她唬到,真以为她害怕,紧紧攥住她的手。
“多谢沈二嫂,沈二叔可还好?”李翊看向沈二,他孱弱的身子外披着件大氅,面无血色,咳嗽着对他笑了笑。
沈二嫂笑容有些勉强,李翊见状不再多问。
幸而几人下来的早,有那迟迟不来的,官兵便亲自提着刀前去搜寻,楼上接连响起惨叫声,连珠手指微微颤抖,李翊挠了挠她的掌心,让她不要害怕。
官兵盘查的仔细,每个人的路引都要仔细查看,李翊不由担心。
轮到二人时,官兵先在他二人脸上打量几番,对着画像比对之后,又叫他们将路引拿出来,一一比对以后,嘟囔道:“这也不是,长得不像,行了,快滚吧。”
他的目光在连珠身上打了个转,眯眼笑道:“你这小子,娶得媳妇儿倒是俊俏。”
连珠虽涂黄了脸,画小了眼睛,但五官依旧清丽,放在普通人中,也算是个美人。
李翊顿时动了怒,那官兵轻嗤一声,推了他一把,“做什么?鸡崽儿似的,也敢跟你爷爷闹?还不快滚!”
他哈哈大笑,李翊装作胆怯地低下头,带着连珠退到一边。
他畏畏缩缩的模样,俨然就是个普通百姓,官兵压根就没有怀疑。
过了一个时辰,这群官兵总算查完了人。
自然是没有收获,领头的在客栈中抢走了几坛好酒,大摇大摆地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二嫂过来,关心地问道:“杜小哥没事儿吧?”
他方才可是被那官兵推得摔了几个趔趄。
李翊摇了摇头,拍打着衣衫上的尘土,连珠眼眶红红地看着他。
“夫君,你干嘛要同他们动手呀,差点就受伤了。”她小声埋怨,泫然若泣的模样。
纵然知道她是装的,李翊也有些心疼,他伸手将她耳边几缕碎发理顺,温柔地低头看着她。
沈二嫂“哎呦”一声,和丈夫对视笑了笑,“你们可别在我们这老夫老妻面前恩爱了,回去吧,早些休息,明日还得赶路呢。”
李翊和连珠双双红了脸,跟着沈家人往楼上走。
没有人注意到,沈小郎正在看着李翊,目光中满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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