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珠和段凌云越走越近, 李翊初时恼怒,如今却已无可奈何。
她太过决绝,说离开就离开, 连他的解释也不想听。
李翊沉默后, 挥手屏退了暗卫,自己在书房里静坐了一个下午。
主子心情不好,下人也不敢打扰,到了晚膳时分,还是崔秀小心翼翼地端了素面进来,谨慎问道:“爷, 要不先吃饭吧?”
李翊回过神, 轻瞥他一眼,倒没有多说, 拿起了筷子。
因为在守孝, 所以李翊这些日子都吃的很简单,今日心情不佳, 连一碗素面也没有吃完。
崔秀担心道:“爷, 多少再吃点吧?”
李翊摇了摇头, 复又回到书案前,拿起一本兵书, 却迟迟不见他翻页。
崔秀服侍李翊许久, 对自家主子多少也有些了解, 眼见不是为了公事, 那必然就是为情所困了。
崔秀小声地问道:“爷, 您在想连珠吗?”
李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顿时炸了毛,红着脸斥道:“你瞎猜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
崔秀撇了撇嘴, 他实在不懂,世子爷明明心里就在意的很,嘴却那么硬。
他识趣地拿起碗出去了,李翊对着兵书出了会儿神,一脸郁郁不乐。
难道就这样看着她与段凌云越走越近?
李翊很想一怒之下,将那段凌云臭骂一顿,然后警告他不许再靠近连珠。
可是他深知自己不能这样做。
连珠与段凌云之间的来往清清白白,两人都恪守着规矩,他哪里有理由去指责段凌云。
他不能再让连珠失望了。
他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她?
李翊陷入沉思。
但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
几日后,长兴的两万多岷州军在总旗孙大头的带领下,回到了岷州。
孙大头是诚王的心腹之一,诚王离开长兴时,特意交代他镇守长兴,但诚王前脚才走,孙大头便被陈宗文看守了起来。
他察觉有诈,但无法与诚王联络,焦急不已,直到十几日之后,陈家父子离开了长兴,孙大头才有机会逃出来。
他第一时间就向岷州报了信,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岷州军,守在长兴,又派出一支队伍前往木兰坡搜寻诚王的消息。
他派出去的那些人再没有音讯,孙大头虽是个头脑并不太灵光武将,也知道王爷是凶多吉少了。
他心痛欲绝,谁知陈家父子竟然还污蔑王爷拥兵自重,弃城不顾,孙大头怒不可遏,当即将长兴城中的朝廷军队都看了起来,若王爷真有什么不测,他立刻就要揭竿而起。
诚王确实去世了,但孙大头又听说了世子在岷州起兵的消息,立马带着人往岷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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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翊在城门外见到了这位风尘仆仆的汉子。
“孙叔!”
孙大头与李翊的关系还要亲近许多,孙大头原是个乞儿,大冬天在街上冻得奄奄一息,被诚王捡了回来。
救命之恩,孙大头没齿难忘,一心跟随诚王。待他长到七八岁,诚王发现他有练武的天赋,便让他去学武。
孙大头就这样跟着师傅练起来,几年后,李翊也开始学武,他作为师叔,便经常指点李翊武艺。
孙大头满眼热泪地跳下马,深深跪倒在李翊跟前,痛哭道:“世子,属下来迟了!”
李翊将他扶起来,安慰了几句,孙大头朝着燕山的方向,叩了三个头,心里起誓,必定会追随世子,为王爷报仇。
孙大头带回来了剩下的岷州军,至此,李翊便拥有了四万多岷州军,除此之外他刚收复的南县,还有六千多兵马,在南县县令的劝说下,也愿意投到他麾下。
李翊并未停歇太久,休整几日之后,便又一路往东,继续攻打。
而他占据了南县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京城。
京城百姓对于诚王世子反了这事,倍感震惊。
有人当即痛骂李翊不忠不孝,但更多的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理解李翊的。
尽管朝廷已经给诚王定了罪,但大多数人仍不相信诚王有谋逆之心,他们更愿意相信,皇上是被奸臣蒙蔽了双眼。
诚王若是想造反,为何不趁先帝刚驾崩那段时间攻上京城?那时候,紫禁城里可只有太后和幼帝,谁能拦得住他?
李翊打得名号就是“清君侧”,正好顺应了大多数百姓的猜想,并没有遭到多少唾骂。
皇宫中,李钰正在发火,他将折子摔在陈宗文脸上,怒道:“你不是说李翊成不了事吗?如今他已经攻下了南县,眼见往京城攻来了,你说怎么办?”
陈宗文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脸上羞愧,心里却已经开始骂娘了。
好不容易等李钰冷静一些,陈宗文才“扑通”一声跪下,一脸镇定道:“陛下息怒,南县不过是座小城,就算被李翊攻下也无伤大碍,您瞧,他再往东走,遇到的可是吴王。”
李钰冷哼一声,“吴王?吴王向来是万事不管的,难道会帮朕不成?”
陈宗文解释道:“吴王确实庸碌,但陛下,徐州可是有五万兵马,李翊手中却没有这么多士卒,若能说动吴王为我们所用,朝廷就可以不出一兵一卒,将李翊拿下。”
柳太后蹙眉问道:“你说得简单,吴王怎么会愿意帮我们?”
陈宗文想得倒美,让吴王去跟李翊斗,不管哪方输,对朝廷来说都有利。
可吴王只是平庸,又不是傻,怎么会做这亏本生意。
陈宗文笑了笑道:“陛下,太后,吴王想要什么,给他不就是了。”
吴王想要什么?
柳太后眸光闪动,“你是说,把岷州给吴王?”
当初划分封地时,因为诚王占了皇后养子这个身份,也为了安抚他,他的封地岷州是几个皇子之中最好的。
当时吴王便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他说诚王虽由皇后养育,但毕竟不是嫡子,为何能独占那么大一块宝地。
这也是柳太后的算计,诚王生母暴毙后,她虽然将诚王抱到宫中养育,但却没有给他上玉碟,打得主意就是,日后若有了自己的亲生子,诚王就还是个卑贱宫婢的儿子,争不了皇位。
吴王乃淑贵妃之子,论起身份,自是比宫女所生的诚王高贵,而徐州和岷州相比,不仅地方小了许多,且徐州境内多山,比不得岷州通达。但柳太后为了安抚诚王,仍是劝说先帝将岷州给了诚王。
吴王气愤而去,这么多年,不仅仇恨诚王,连先帝也埋怨上了。
陈宗文道:“陛下,岷州乃是吴王多年心结,若以此为筹,他定会出手。”
李钰和柳太后都觉得这主意好,李钰刚想要下令,但柳太后却道:“不急,哀家先同柳首辅商议后再行决定。”
柳怀仁家中有事,听说是与其女柳嫣然有关,这几日都是上了朝便匆匆离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钰眸中闪过不满,但很快被掩下,他勉强道:“母后说的是,该听听柳首辅的意见。”
陈宗文将李钰的神色尽收眼底,轻牵嘴角,却并未再开口。
如陈宗文所料,李翊相继收复了南县,泽城等几座城池,走到徐州城外,受到了阻拦。
倒不是吴王派了兵马来,而是想要去徐州,必须度过伧江。
这伧江是燕国境内最大的一条江流,徐州半壁是山,半壁环江,易守难攻。
如今正是寒冬,伧江江水结冰,有船也无法渡江,更何况,李翊并没有多少战船。
李翊派人试了试,冰层有几尺深,几人一同踩上去,很快就会导致冰裂。
冰上渡河,显然行不通,这么宽一条河,凿冰也不现实。
岷州并没有大江大河,军士们不善洇水,这徐州对于李翊来说,就是块难啃的骨头。
当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等到来年开春,冰化了再渡江,要么就绕过徐州,先攻打别的地方。
两个法子都会耽误不少的时间,从别处绕去京城,就要顺着伧江一路往南,起码要走几百里,才能绕过江流。
杨韶和严江为此争执不下,李翊被他们吵的头痛,下令先在伧江边扎营,等候些时日再说。
夜里,望着对面徐州城内的灯火,众人渐连连叹息,如此下去,只会消耗粮草,而将士们的锐气也会消磨,不是长久之计。
这日李翊正在营中商议事情,中间休息时,崔秀忽然进来,小声在他耳边说道:“爷,连珠来了。”
李翊一惊,连忙问道:“她怎么来的?”
她想做什么?此地如此危险,她一个弱女子,为何要来涉险?
李翊担忧之余,心里又涌上一丝隐秘的寒冬,会不会是连珠担心他的处境,特意来看望他的?
他起身就要出去见连珠,崔秀连忙上前拦住他,脸色十分复杂,半晌,才犹豫道:“爷,连珠她……带了个人来,说是有事要同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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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翊还在想连珠会带谁来见他,等见了面,他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好嘛,连珠把段凌云带过来了。
远远的,他就看见立在不远处的一对男女,两人之间隔着一人的距离,但并不疏离,反而有说有笑的。
崔秀还是第一次见段凌云,上下打量一番,发现这段公子儒雅俊朗,温文尔雅,同连珠站在一起,竟然也有几分相配,他看了看世子黑沉如墨的脸,到底不敢再说什么话触霉头。
李翊心里气得不行,只想扭头就走,但连珠已看见了他,远远地就朝他行了个礼。
无法,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只是还是不想给段凌云好脸色,连珠颇为无奈地看他一眼,又用眼神安抚了忐忑的段凌云,才轻声道:“世子爷,我今日来,是想帮你引荐一位谋士。”
李翊气的牙痒痒,扬起下巴,明知故问,“哦?那谋士在哪儿?本世子怎么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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