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 楚娇娇正被自己的朋友们拉着离开。这群人一女两男，看起来跟她很熟悉的样子，拉着她就往外面走。
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 和步秉一起的那些人, 疑惑道：“你们托他去找我，现在要走不去道别吗？”在这样的末世世界，能豁出去闯进丧尸堆里救人，应该是很熟的吧？
谁知一个女孩道：“我们不认识他们啊，我们逃出来之后看到他们要进去找物资，就拜托他们……但他们也没有答应。估计是顺手吧——要我道别？我可不敢。”她抓着自己的肩膀，做了个瑟瑟发抖的姿势，“他们拿着枪，根本不许人靠近，凶死了。”
那群人确实看起来气势很足。人人都背着武器，满是尘土和血, 在末世里，一看就不好惹。
人群里一个男生说：“不说这个了，娇娇, 你没事吧？”
楚娇娇摇头。
男生问：“娇娇, 你的背包呢？”
“丢了。”楚娇娇想起来, 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好像地上确实有一个背包，只是当时忙着逃命, 哪有时间去捡背包。
男生苦下脸说：“完了, 折腾这么久不仅没找到什么, 还把包给丢了，唉……”
女生抱怨说：“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研究室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们找东西回去，到时候怎么交代？”
另一个男生也苦着脸，看了看楚娇娇，突然讨好地说：“不过，娇娇家的保镖明天就到了吧？到时候我们就能跟着他们离开这鬼地方了。”
楚娇娇：？她一来就忙着逃命，还不知道自己在恐怖片里的角色是什么样子的。
她只能支吾着应付过去，好在另外三人有求于她，也不敢多问。
趁着往回走的功夫，系统连上线，把资料传给了她：[宿主，您在恐怖片里的角色是北都生物制药集团的大小姐，毕业后进入哥哥的实验室学习，丧尸病毒爆发后被困在了这里。]
楚娇娇“啊”了一声，说：［北都生物制药……不就是题目上的那个吗？］果然，题目都是与她有关联的恐怖片主线。
［是的。］系统明确地给了答复，但再多也说不出来了，转而说起角色有关的，［北都生物制药集团的大小姐从小受尽宠爱，不学无术，嚣张跋扈。恐怖片不强制要求宿主扮演角色，但最好不要让周围的人起疑心，节外生枝可能会更危险。］
楚娇娇闻言，苦着脸。她不是温柔的人，但离嚣张跋扈绝对还有一段距离。
她打开直播间，因为是新的恐怖片的开始，直播间也吸引来了一些新观众。
新观众大多在对着她惊呼老婆，疯狂地刷一些发疯文学：
【主播你好，结婚！】
【主播你好，结婚（我妈会游泳，跳河先救你，家务全包，姿势不会的可以学，温婉贤淑，吵架了我哄你，闹崩了我扇我自己，会反思自己的错误，会和其他人保持距离，所以结婚，还有，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我的善恶观，喜欢娇娇的，总归不是什么坏人！一个觉得娇娇可爱的人，生活再糟糕也带着向善的光！能包容心疼娇娇的人一定是好人！娇门！】
【娇门！】
【娇门！】
老观众已经在开始讨论剧情了，就是……讨论的方向还是有点微妙：
【哇，是《逃离丧尸镇》诶。娇娇你怎么老是拿难的剧本？】
【上一次当寡妇，这一次当大小姐，公司怎么老给娇娇分配这种剧本？良心在哪里，道德在哪里，感谢信邮寄地址又在哪里？！】
【北都大小姐可是养狗专业户，我爱看~】
【无奖竞猜，这一次娇娇会把金手指给谁？】
【肯定是步秉啦，英雄救美这谁能不心动啊！而且步秉那么能打！】
【笑死，又没有异能，我口口口党和口口党不服！】
【买股党收一收味儿！这就买上了？】
养狗？异能？那是什么啊？楚娇娇看着那些弹幕正苦恼着人设，目的地已经到了。
面前是一座有些破败的建筑，大约三四层高，不规则的艺术形状有些像是鸟巢，外墙全部覆盖着玻璃，只是现在大多数玻璃要么被打碎，要么脏兮兮的溅着血，只能依稀看出它完好无损时美丽而富有科技感的样貌。
门前两道玻璃大门被手臂粗的铁链锁住了，三人带着她，轻车熟路地绕到侧面不起眼的小门，开锁、进门，动作快得像是做贼。
一进门，先是一道用玻璃和帘子隔出来的，简陋的小房间。
有几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站在玻璃后，双手贴在玻璃上，明明都看着他们，却没有立刻走上来迎接。
带着她的女孩说：“娇娇你是第一次出门，还是第一次做检查吧？”
楚娇娇点点头，女孩便滔滔不绝地解说起来。从她的话里，楚娇娇知道了这间小房间的用处：所有外出过的人，回来后第一时间要来这里做检查，确认身上没有伤口才能进去。
这倒是很保险。楚娇娇想，这样就不会出现丧尸片里那些人群聚集地突然出现丧尸导致团灭的情节了。
女生又说：“娇娇，待会儿我做完检查之后你进去就行了，不用害怕，也不用脱衣服，楚老师的微观异能一会儿就能检查完。”
楚娇娇有点奇怪，异能是什么？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前面两个男生进去检查，很快就从另一扇门离开了，女生跟她打了个招呼，也进去了。
楚娇娇没等太久。很快，从门里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一个清冷的嗓音说：“请进。”
楚娇娇推开门。
门里，站着一个冷冷清清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根似乎是上课用的教棍，细腰长腿被实验用的白服一束，整个人笔直地站在那里，就是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冰块儿，谁靠近一些都要被冷气冻坏。
系统适时地道：[楚封，北都微生物实验室导师，微观异能者，您养的狗。]
[……]楚娇娇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系统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系统简单解释道：[楚封是孤儿，是楚家收养了他，供他读书，这座实验室也是楚家出资建的。楚家收养的孩子不止这一个，按照大小姐的说法，他们都是楚家养来陪您玩的狗。]
楚娇娇说：[……这不就是玩伴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一个人叫做狗？]
系统说：[根据系统的资料，这很有可能是因为人类独有的恶趣味？]
楚娇娇默了默。说：[我没有那种恶趣味。]
系统说：[您可以有的，毕竟现在您就是大小姐。而且，我听说有些人类会很享受这种恶趣味，您不必害羞。]
楚娇娇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我！没！有！]
原来之前直播间说的养狗是这个事情！她打开直播间，直播间内已经刷了一排鲜红的弹幕了：
【就，娇娇还需要小狗么，本人身体强壮可持续战斗7天7夜，电话通知后10分钟即刻出发。上至捏腰，捶腿，全身按摩，下至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我什么事都会干。打滚，握手，叼球，更是不在话下！您忠诚的好狗狗随叫随到！】
【老婆选我！鞭子，项圈已准备好，家人不支持我做狗已经断绝关系，老婆不支持我做狗已经离婚、小孩不支持我做狗已经送人。无业游民、随叫随到，吃苦耐劳、刮风下雨，从不退缩，24小时等待老婆牵我的狗链】
【个人简历：7802年出生于星际；7812年就读于星际大学；7831年加入星际击突击队；7832年前往海盗星系执行任务成功；7836年被提名可以改变世界的人；7866年放弃一生荣誉来做娇娇的狗】
楚娇娇：……你们就不能做个人吗？
弹幕笑得更欢了：
【出生啊，楼上都是一群出生】
【娇娇说得对，你们就不能做个人吗？！像我，我就不一样，我做娇娇的老公。来老婆，把他们的狗链子牵起来咱们去遛狗】
一声轻微的棍子敲在地上的声音，唤回了楚娇娇的神智。
似乎看她发呆太久，站在原地的男人有点不耐烦。他用棍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地上，说：“站过来检查。”
楚娇娇直接对上了他的脸。他五官深邃锐利，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安放着两颗黑珍珠似的美丽清澈的眼珠，看人的时候，表情一动也不动，只转动眼珠，冷冷地望过来，目光能冻伤人似的。
可是，不知为何，楚娇娇看到他冷冰冰的脸，脑海里却全是系统和弹幕说的，这人是她养的狗……
怎、怎么能这么说一个人！她顿时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好了，垂着头走过去乖乖站好。
她垂着头，因此没发现男人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楚封怎么也想不到，她一句话也没反驳自己。
若换在往日，听到自己这么跟她说话，只怕是早就跳起来骂他了。
他眼里闪过几丝意外的探究欲，但又随即消散了：大约是大小姐出门一趟，被那些丧尸吓到没精神了吧。没什么值得意外的，毕竟这位大小姐，最擅长的就是窝里横。
他抬起眼皮，眼下闪过几丝冰蓝色的微光——在微观异能的观测下，人的皮肉和细胞都在他眼里分解，很轻易就能看出身上的伤。
“转过去。”他冷冷地说。
楚娇娇转身。
忽然，楚封顿了顿。他伸出手，用手上的教棍撩起她的后背的衣服。
冰凉的、尖锐的硬物忽然撩开衣物触碰到肌肤，楚娇娇抖了一下，不由得挺直了背，打了个颤栗。
“别动。”身后男人道。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教棍一样冰凉，掀开衬衫下摆，像条蛇一样钻进后背，楚娇娇咬着唇，打着摆，用尽全力才让自己不颤抖得像筛糠一般难看。
她感觉自己像个物品般被人审视，或者就像是实验室教学室里挂在墙上的黑板，被刚从实验室出来、还穿着白服的老师用教棍，缓缓地摩挲着，敲打着。
冰凉的目光顺着她流畅的脊骨往上攀爬，在脊背上滑动。
忽然，教棍顿住了，在楚娇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敲了敲她凸起的脊骨！
“唔！”
“你受伤了。”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淤血、擦伤。你碰到丧尸了？”
“在卫生间被丧尸堵住了。”楚娇娇乖乖地道，“我用背顶住门，可能是那个时候擦伤了吧……没有直接接触丧尸，应该没事吧。”
她努力扭过头去，想看一下身后的人，却对上了男人探究的视线。
楚封眸色深深。他问：“这次出去，把你吓破胆了？”
楚娇娇一脸茫然地与他对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说这个。
系统在脑海里说：[宿主宿主，你现在是楚大小姐！如果是大小姐在这里，已经要打骂他了！]
楚娇娇：[啊……啊？！]
虽然系统不要求宿主扮演角色，但是这里是恐怖片。在恐怖片里想活下来就已经很难了，如果还被人怀疑些有的没的，显然会节外生枝，增加更多困难。
她问系统：[这个角色……平常是怎么骂楚封的？]
系统立刻给她投影了一段话。
楚娇娇看着那段话，涨红了脸，瞪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清冷男人，一字一句照着念道：“要……要你管！你、你记好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而已！别来烦我！”
她十分羞耻地念完这一段，本以为骂了男人，男人一定会被她气的七窍生烟，转头就走，结果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反而神色微妙地看着她。
楚封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其实他跟楚娇娇相处不多。印象里这是个很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从小他就被她各种嘲弄和打骂，长大后他展现出天赋，被楚家送去外面读书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大小姐了。现在楚家把楚娇娇送来这座实验室镀金，他也不过偶尔接触，但每一次仍然是非打即骂，要不就是指使他为自己做实验、写论文之类，弄得楚封不厌其烦。
女孩像是觉得还骂得不够，又瞪着他，说：“看什么看！检查完了吗？检查完就让我走！”
可惜，她那双圆润乌黑的猫儿眼，实在是没什么震慑力。像是一只小猫抓着人的手，一边咬一边踢，分明是这只猫自己抱上他的手的，还要责怪人类不好。没什么道理可言，但这可是小猫啊，小猫好像生来就是不讲道理的。而且，猫踢人即使有点疼，看在她这样可爱的份上，也不是不能享受她的亲近。
……不是，他都在想什么啊。
楚封的神色更微妙了。楚娇娇？猫？他是疯了才把这两样东西联系起来，更何况，他可从来不喜欢小动物。
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走神，身前的少女吃痛地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楚封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手上的教棍一个不小心，戳到了她的伤口。
楚娇娇瞪大了眼：“不就说你两句……”她话还没说完，系统又给她投了一段台词，她顺着念道，“你只是一条狗，还敢咬主人？！你不过是我的狗，我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话音未落，一根冰凉的教棍递到了她的手里。
楚娇娇抬起头。
冰冷的男人抿唇：“不是要打我？我弄疼你了。”
楚娇娇：……
楚娇娇震惊了。她这样羞辱他他都温顺得跟小绵羊一样，楚封是不是被原主PUA了啊？！
弹幕也震惊了。
【这是羞辱吗，这明明是奖励好吧！】
【娇娇，你为什么要奖励他？！】
【娇娇奖励奖励我】
【狗来到，狗舔宝，狗被踢，狗爽到】
娇纵的大小姐顿时像是炸了毛一样！她后仰着头，跳开几步远，绯红一点点漫上脸颊，瞪大了眼睛，羞耻又震惊地看着她。
……羞耻？楚封垂下眼。想到这个词，自己都觉得诧异。明明是楚娇娇自己要打他的，还会觉得羞耻？她这大小姐，干过的事情还少吗？
楚封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微妙的感觉是什么。他放下教棍，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
“现在没有药给你涂。你不该出门的——跟我来。”
他转身，白服在空气里划过一道弧度，又变成了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模样。
逃离丧尸市2
楚娇娇跟着他走到了一间实验室前。
这间实验室不算大, 似乎是属于他个人的，柜台上堆着一些看不懂的仪器和试管，似乎实验刚做到一半就被叫了出去, 但地板和桌子都一尘不染, 在这里混乱癫狂的末世里，简直就像是误入了一方净土。靠里的地方有个小沙发，上面堆着几件他的衬衫和白服，是唯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楚封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卫星电话，拨出后对着对面简单地说了几句，楚娇娇只隐约了几个关键词：“是的”“她在我这里”“抽签”“出门”。
似乎是在跟电话那头讲她的事情——实验室每次都会抽签选人出去寻找物资，今天抽到了楚娇娇。本来大小姐是不用去的，但没见过丧尸的大小姐非要证明自己，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趟危险的行程。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责怪楚封。这其实怪不了他，他怎么管得了大小姐的行程安排？更何况, 他本来也不想管。
他分明有千百句理由可以反驳，只是，看着站在身边的楚娇娇, 最终垂下了头, 一声不吭地挨了这顿骂。
最后, 那头的人让他把电话给楚娇娇。
楚娇娇站在旁边听了好一顿骂，正胆战心惊自己这个罪魁祸首也会遭一顿狗血淋头，结果电话接起来, 颤巍巍喊了句：“妈”, 电话那头娇美的声音就冲进耳朵：“宝贝, 你没事吧？怎么想到要出门？天哪，担心死妈妈了！”
楚娇娇不知道原身是怎么跟妈妈相处的, 含糊地应过去：“嗯……”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地关心：“宝贝受伤了吗？有没有吓到？宝贝宝贝，你就乖乖待在你哥的实验室里，有什么事让你哥去做，知不知道？”
楚娇娇安慰了她，转头去瞄身边的楚封——楚封是楚家的养子，就是妈妈嘴里说的哥哥。
那头又说：“你爸已经雇了一队雇佣兵去救你们离开，算算时间今天也该到了，宝贝，你再忍一下，过几天就能回家见到妈妈了。”
楚娇娇应了一声，那头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宝贝，你也对你哥好一点，知不知道？别老狗啊猫的叫来叫去，你爸找的那队雇佣兵，本来不打算接这个活，听说楚封也在，才去的——军方的人也在里面。到时候他们来了，你就紧紧跟着你哥，知道了？”
楚娇娇有点奇怪。为什么听到楚封在才来？楚封有什么问题吗？
她疑惑地看着身边男人，男人垂着眼，示意她看实验室一侧的展柜——里面放满了金光闪闪的奖杯、证书和研究成果展示。
楚娇娇好像懂了：这里是生物病毒实验室。丧尸也是生物病毒。楚封在这里是最稀缺的人才，怪不得那些人要来救他，虽然是她爸雇的人，恐怕她才是捎带手的那个。
电话那头还在滔滔不绝：“听说官方实验室里好几个院士都指名要人，军方已经派了好几队人过去，现在还在招募救援队——那个什么，饱和式救援嘛。”
[哇哦。]楚娇娇在脑海里对系统说，[男主配置啊。]
系统也深以为然。
楚娇娇还有心问一下她妈妈或者爸爸的名字，因为任务要求回答的问题是北都生物制药的控股人，按照常理来说应该就是她爸妈了——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如果这么轻易就能问出来，应该也不是正确答案。就像上一个世界，谁能想到跟她拜堂的其实是怪物？
卫星电话被楚封拿了回去，另一头，妈妈还在滔滔不绝地叮嘱楚封照顾好楚娇娇——那理直气壮的语气，像是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叮嘱过楚娇娇要对楚封好一点。
楚封却没有不耐烦，一一地应了，挂电话前，她给他们留了个号码，说是那队雇佣兵也带着卫星电话——现在也只有卫星电话可以接通了，但雇佣兵们也不像是妈妈这样闲，随时随地都守在电话面前的，所以能不能打通其实也看缘分。
挂掉电话，两个人面面相觑。
楚封还没说什么，楚娇娇已经涨红了脸，呵斥道：“看什么看？我妈说的你没听到？你赶快给雇佣兵打电话，打通了叫我！”说罢转身，趾高气昂地挺着胸脯就要离开。
不知为何，楚封开口喊住她：“……楚阿姨也说了，让你紧紧跟着我。”
楚娇娇转头，像炸了毛了猫一样：“你什么意思？楚封你别以为你现在多金贵了，你只不过是——”
楚封已经从善如流地接口道：“是你养的一只狗。”他顿了顿，莫名其妙地，对这种羞辱性的话语不再抵触，或许是因为他清晰地看到它是从女孩蔷薇色的唇瓣中吐出来的。
明明楚阿姨已经说了，要她对他好一点，但她还是这么跋扈，笨得可以。就像……楚阿姨自己一样。一个大笨蛋美人养出另一个小笨蛋美人出来，很合理。
他垂下眼，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那群雇佣兵明明有卫星电话，有我们的号码，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联系过我们？”
楚娇娇一愣。是啊，为什么呢？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楚封凝神听了听，神色一变，大步走了出去，楚娇娇连忙跟上他。
门外，竟然是几个研究员在吵架。看情况，是有两个研究员认为不该再继续等不知道来不来的救援，想要带着人提前离开，另外一些人不愿意，因此吵起来了。
楚娇娇跑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几个人互相推搡着，另外几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或哭或怒，都是面色难看。
“你说说，你说说！没有吃的，还在这里等？！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去？”
“等到我们都饿死在这里的时候吗？！”
“你疯了？！我们没有武器，出去就是送死，你能杀丧尸吗？你能杀一个两个能杀一群吗？！”
“那也比在这里等死好！”
楚娇娇听得快窒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今天出去的人遇到丧尸差点跑不回来，物资没有带回来就算了，就连原本的背包都丢在了超市里。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在这里继续等不知何时才来的救援，还是出门博一条生路？
楚封站在一旁，斥责道：“够了！都别吵！”
他本来就是众人的导师，虽然年纪不大，但不苟言笑，积威甚重，这会明显是发了火，争吵推搡的人看到他脸上冷冰冰的怒意，一时都没了声，噤若寒蝉。
他环顾四周，按了按太阳穴，却也没说出什么苛责的话来，只是举起手上的卫星电话，冷冷道：“方才楚家来了电话，有一队雇佣兵已经在来救我们的路上了，约摸明天就能到。”
他顿了顿。人群里有人忽然升起希望，有人还是一脸怀疑，更多的人是茫然。
这话不是第一次说了。前几次他们还信心满满，可是，在危机面前，在饥饿面前，这个重复过好几遍的承诺显得过于轻飘飘了。
楚封也知道。他道：“我们刚刚得知，这队雇佣兵也携带着卫星电话，只要拨通，我们就能当面问问他们了。”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拨出了一串号码。
电话响起了“嘟嘟”的等待音。
众人都焦急地看着男人手里握着的那个电话，似乎这就是他们全部的希望，那沉甸甸的目光压在楚封的手腕上，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手稳得可怕。
楚娇娇也察觉到了什么。如果这个电话不接通的话……后果很难想象。
她也焦急地看着那个电话，心里喊着：接啊，快接通吧！
忽然，楚封转头。他看向楚娇娇。女孩毫无知觉，紧张地盯着他的手。他顿了顿，指尖微动，似乎想伸出手去，牵住她。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男音：“喂？”
楚娇娇耳朵动了动——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楚封已经接起了电话：“你好，这里是楚封，北都生物病毒实验室负责人。”
电话那头“啊”了一声，声音却没有楚娇娇想象中的热切，而是不咸不淡：“是你。”
楚封抿了抿唇，刚要接着说话，楚娇娇忽然说：“是你。”
她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电话那头的人听去了。楚娇娇也听清楚了，电话那头，不就是她在超市遇到的那队雇佣兵吗？接电话的人，就是步秉啊！
电话那头顿了顿：“娇娇？”
楚封看向她：“你认识他？”
楚娇娇点了点头，像楚封要了电话，接话道：“步秉，怎么是你？”
步秉也说：“怎么是你？那个任务单上，只说要楚封一个人——他也姓楚……”
楚娇娇道：“他是我哥哥。”她踌躇了一下：“步先生，我们这里有八个人呢，任务单……”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忽然放缓了。
“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他说。
楚娇娇一颗心猛地落回了胸膛。再看周围众人，都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可是，楚娇娇又想起了楚封说的那个问题：步秉他们有卫星电话、有他们的号码，也接了任务单，为什么一直不联系他们？
她低声问：“步先生，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来救我们呀？”
“后天——不，明天。”步秉说。
楚娇娇有些迟疑。她看向外面，天光大亮，现在不过下午两三点。从超市到实验室，走路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为什么要等明天？
她还没问出口，身边有一个跟她一起出去，也见过步秉的人，立刻问了出来：“步先生，您不知道这里的路吗？有条小路只要半个小时，丧尸也很少，我们可以派人去接您和您的队伍——”
步秉那边，忽然就没有声音了。
楚娇娇的心脏又被拉扯起来。
幸好，这次没过多久，一个热情的女声接过了电话，一上来就非常自来熟地道：“嗨——小弟弟你好啊。不要慌，姐姐们今天晚上要先去市局借点枪和子弹，明天才好去接你们。”
楚娇娇跟自己身边说话的人对视一眼，都是半信半疑——他们今天见过那些人，个个都背着枪和冷兵器，好像还有重武器，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缺武器的样子。
“就这样啊，乖乖们。”女声在那一头飞快地说，“你们再忍一个晚上，明天我们一定去救你们。”
没等他们再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楚娇娇握着电话，一脸茫然，抬起头，正好看到楚封的脸上闪过一抹沉思。
她疑惑地看向楚封，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可是楚封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把电话收了起来，淡淡地面向众人说：“都听到了？”
“听到了就回去吧，好好休息，保存体力，明天我们就走。”
众人虽然还有些茫然，但听到他这么说了，皆是精神一震，应下声来。
楚封转身就要回实验室，楚娇娇喊住他：“你去做什么？”
楚封道：“收拾实验器材，准备明天带走。”
楚封真的相信步秉他们明天就会来？……好像有什么地方说不通，但楚娇娇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到。
……
电话另一头。
李萌刚挂断电话，就是一阵狂笑：“噗哈哈哈哈，老大……‘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哈哈哈哈！这话居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步秉抿着唇，面色不善。
他正站在女装的货架前。女孩子穿的袜子实在是有很多种，白的黑的、棉的透明的、过膝的不过膝的，他看得眼花缭乱，如临大敌，索性把能看到的几种都塞进包里。
袜子柜子旁边刚好是鞋柜，他顿了顿，想起楚娇娇的圆头皮鞋只怕是不好跑步，便蹲下身去，拿起鞋来，放在手中比划尺寸——他握过，大概一手大小，就差不多了。
李萌在旁边吹了个口哨：“老大你知道楚家小姐的尺码啊。”
步秉说：“我握过。”
李萌“哇”了一声，说：“脚都握过啦，丝袜都摸过啦——那你知不知道楚小姐是北都养狗大户啊？”
步秉挑来挑去，终于选好了两双鞋，一起塞进包里，站起身，有点奇怪：“狗？想养就养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萌拍着腿哈哈大笑：“一米八，一百五十斤，会说人话的狗——像你这样的，楚小姐养了十几只！”
没见过世面的老古板雇佣兵队长顿时瞳孔地震。
他露出一个混合着茫然和震惊的表情，脑海里却想起方才女孩的声音。
传说中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声音却又轻又软。娇娇地问：“步先生，你什么时候可以来救我呀？”
几乎能想象到女孩捧着巨大的卫星电话，柔软的声音从蔷薇色的唇瓣里吐出来，像是仰慕，又像是依赖，让他去救她。
他脑海里又出现之前，女孩趴在他背上的时候。她不重，呼吸也是轻飘飘的，像羽毛，落在他脖颈里，沉沉地往下坠，掉进心底。
还有他去捡鞋子的时候，她就站在原地，脸颊红彤彤的，像熟透的水润樱桃，咬得唇珠发白。他握住她的脚腕的时候，一节消瘦的腕骨轻易便能禁锢在掌心。
步秉沉声反驳道：“楚小姐不是那种人。”
李萌说：“我可见过，北都不少人都见过——她说楚封是她的哥哥，其实背地里说楚封是她的狗。”
她的语气充满怜悯：“老大，你一定是被坏女人骗了。楚小姐是个会养狗的坏女人，她还想养你。”
步秉说：“就算楚小姐养狗，也一定有她的道理。”
他站起身来，不想跟李萌多说，转身去了女装柜台——他想起来楚娇娇的衣服有点脏了，可以给她带些换洗的衣服。
李萌道：“老大，你认真的啊？真给坏女人骗了怎么办？她肯定是想骗你去救她啊。”
步秉停下脚步，转身认真地道：“那她为什么不骗别人，只骗我？如果她想养我当……好吧，当狗。那说明我还有利可图，只要我还有利可图，就能接近她，总能发展出感情的。而且，只要她的狗都死了，我就是她唯一的……唯一的男朋友。”
李萌目瞪口呆：“喂喂喂——老大，来真的啊？”
另一个队友看着他们的对话，很懂地道：“李萌，不要劝了。我懂的，恋爱中的男人就是会给坏女人骗去当狗的。”
“哇靠，刺激。”李萌问，“如果其他狗不死怎么办？”
步秉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枪。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脸上好像有什么表情一闪而过，但快得谁都没看清。随即换上了一副非常认真的表情，好像他手里挑选的不是什么裙子，而是一柄爱若珍宝的□□。
他拎起一件裙子，丝绸质感的紫色短袖连衣裙，胸前有一个蝴蝶结做装饰，方形的领口周围有一圈花边。很可爱的裙子，不适合末世，但适合她。
他把裙子放进包里，琢磨着什么时候能让她穿一穿——逃跑的时候肯定不适合，但晚上休息的时候，可以求她穿给他看看。
步秉想象着女孩穿上它的样子，心里十分清明。
他清楚得很，如果不是这个末世、这次任务，像他这样在死亡和黑暗中摸爬滚打的雇佣兵，只怕一辈子都没法为大小姐亲手穿上这件裙子。
所以就算当狗，他步秉也是她养的狗里最能干，最凶猛的那一只，让大小姐养其他人也不得不想到他的好！
逃离丧尸市3
任务一是逃离北都市或者存活七天。
楚娇娇看着任务栏陷入了沉思。就像上一部恐怖片一样, 逃离北都市大概就等同于逃离拟村，但，为什么还有一个存活七天的选项？
现在在末世前期, 除了无处不在的丧尸之外, 似乎没有其他危险。一个人不进食大概能活七天，不喝水能活三至四天，只是七天而已，不是一年半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吃点东西躺着躲避七天，明显要比逃离北都市这个选项要容易很多。
虽然楚娇娇不算聪明，但她也知道，一个过于轻松的条件放进地狱般的难度里，就和明摆着说自己是陷阱没什么区别了。
她抿了抿唇，决定不去想这个事情——步秉说了会来救她，毫无疑问她要选第一个任务, 至于第二个……只要不踩进去，管它陷阱里面放着的是捕兽夹还是拖网。
周围的研究员们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些被困在这里的研究员都是在工作时被困在这里, 都没有带换洗衣服也没有什么随身物品, 他们连吃的都没有, 这几天能撑下来全靠实验室里有蒸馏和净水仪器，他们把水龙头里流出来的脏水处理干净，人人灌了个水饱。
楚娇娇也被分到了一杯水, 只是之前在超市的时候, 原主饿得不行当场开了几袋饼干塞进肚子里, 现在背包丢了，胃里的东西可没丢, 现在她还不饿。
她端着水杯，看着周围的人小心翼翼地打包那些仪器和文件。有些仪器过于精密，研究员们直接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裹住。有些仪器太大，又不能拆，几个研究员对着发愁。
这里的人和这里的仪器，都是末世里不可缺少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两者缺其一，另一个也就跟着失去了其贵重的价值。
楚娇娇没什么要收的，直白点说原主本来就是来这里混日子的——也幸好原主是来这里混日子的大小姐，现在她不用跟着那群研究员，装作很了解这些仪器的样子发愁。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却忽然有人抱着一沓文件靠过来，道：“楚小姐。”
楚娇娇疑惑地看过去，认出来这几个围着自己的是之前嚷着要离开的那些人。
那些人围着她，寒暄了几句，然后装作不经意般问：“楚小姐见过那些雇佣兵吗？”
“见过啊。”楚娇娇握着杯子点头，“还是他们救了我呢。”她弯起眼睛笑了一下，像是亮晶晶的月牙儿，闪得对方一时恍惚。
好半天，他才结巴着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那楚小姐觉得他们靠谱吗？”话一出口，他顿时觉得自己晕了头了！本来是想跟楚娇娇套个话的，毕竟这大小姐好懂得很，随便说几句也能撺掇起来。
没想到，被对方一个笑闪得晕乎乎的竟然是自己。男人顿时懊恼不已，可看着楚娇娇想起什么般闪亮又崇拜的笑，心里的不快不仅不翼而飞，竟然还开始嫉妒起被她崇拜的那个人。
楚娇娇却是被他的话逗笑了。
她想了想说：“反正肯定比我们靠谱啊。他们还有枪呢。”
作为一个经常被说“愚蠢但实在美丽”的笨蛋，楚娇娇笨是笨了点，但很有自知之明。她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如果自己不行，就去找比自己行的人来。绝不嘴硬，绝不逞强，绝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不管步秉他们行不行，反正这群雇佣兵肯定比他们这帮天天泡在实验室的文弱书生行。
男人有点急了：“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楚小姐，你觉得他们会来吗？”
“为什么不会？”楚娇娇皱起眉说，“骗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更何况，我和楚封不还在这里吗？”楚娇娇自己就不必说了，楚家家大业大，即使在末世也有能力雇一队雇佣兵来救她。
而楚封呢，楚封是他们不得不救的人才，就像根镇海神针般杵在这里，只要他还在这里，军方的人就不可能不来。
楚娇娇觉得，楚封就是经典男主配置，不是男主也绝对是重要配角，能研究丧尸病毒，甚至可能彻底解决丧尸末世的人才，换谁都得当个宝贝揣兜里，怎么可能放弃救他。
研究员们对于楚封的重要性也清清楚楚，这些天大家轮流抽签去外面找物资，连她这个大小姐都有一签，楚封却从来没有参与过。
听她这么说，男人一下子缩起了肩膀。他往周围看了看，确定附近只有他们几个人，才低声说：“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听说……”他又顿住了。
“听说什么？”楚娇娇催他。
男人却摇摇头，不肯再说了。他似乎笃定了在楚娇娇这里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于是惨白着一张脸转身走了——楚娇娇注意到，他就是在提起“听说”之后，一张脸就骤然褪去了血色，似乎那是什么很可怕的消息，即使压低了声音、确信没有其他人听到，也不敢跟楚娇娇说。
他的同伴也跟着离开了。只剩下楚娇娇站在原地，捏着水杯的把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到底听说了什么。
她脑海里有几个猜想，例如丧尸病毒是从这个实验室泄露之类的可怕猜想，但都没法验证真伪。
于是摇摇头，把水杯留在桌子上，转身走向了楚封的实验室。
楚封的实验里，居然还是离开前的样子。他说自己要收拾行李准备明天离开，却一点也没有要收拾的样子，仪器还像是之前那样摆在桌子上，唯一多出的东西就是几沓文件，被夹在文件板上，上头有几行批注还留着笔墨香味。
楚娇娇瞄了一眼——全是她看不懂的名词和公式结构，只需要一眼就能让人眼冒金星。
但她没看到楚封。再往里走几步，依稀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水声？
对了，实验室最不缺的就是水。现在水龙头里还能流出水来，在实验室里消毒蒸馏过后就能用，楚封不知道是在洗漱还是在洗澡，她还想问楚封几个问题，就坐在沙发上等他出来。
结果过了一会儿，却隐隐约约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女声。
楚娇娇顿时竖起了耳朵。似乎是争吵，慷慨激昂，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大，楚娇娇终于听清楚了她在说什么——
“楚老师，那个大小姐也太过分了！”
“您的手可是做研究用的，怎么可能给她洗衣服？”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还不收收她的大小姐脾气！”那声音恨铁不成钢般，“楚老师，您何必跟那女人搅在一起，现在都是末世了……”
“行了。”楚封的声音传来，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给她拿一件新的白服，就跟她说洗干净了。”
“楚老师！楚家只是嘴上说说供您读书而已，您在北都研究院这么多年，早就还清恩情了，您……”
女声顿住了，似乎被楚封打断了。
楚娇娇在外头听着，心里“嚯”了一声。原来不是什么秘密，是在说她啊。之前原主特别喜欢让楚封给她端茶倒水洗衣服，末世来了之后这习惯也没改过，她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但研究室最不缺的就是实验用的白服，末世来了之后，原主就把它当外套穿。
前几天穿脏的几件，她非要楚封给她洗干净，以此耀武扬威。
她打开直播间，只见直播间里的观众正嗷嗷叫着，就差帮她冲进去踹开门了：
【哪里来的坏女人，想阻止我女鹅的养狗大计，没门！】
【女鹅冲冲冲！踹门进去！展现你嚣张跋扈大小姐风采的时候到了！】
楚娇娇：……啊？她没有，她不是啊。
【女鹅，听妈妈的，你现在踹门进去，然后把衣服脱了甩在楚封脸上！让他给你洗衣服，手洗！】
【听妈妈的，准没错！包你成为嚣张跋扈大小姐！】
【女鹅，你也不想被系统判定ooc被楚封怀疑吧？】
楚娇娇看到最后一条弹幕，精神一震。对啊，她现在可是大小姐！如果被楚封怀疑那就糟糕了。
她快速翻过几行弹幕，学习了一些大小姐这个时候该怎么嚣张跋扈，然后按照上面的做法，雄赳赳气昂昂地踹……不，推开隔间门，双手一叉腰，正待说话。
只见屋里的女人愕然地望过来，而楚封还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正伏案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冷冷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楚家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置喙了。”
他似乎没有发现楚娇娇进来了，顿了顿，声音里多了点不耐烦：“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来打抱不平。”
“……”
楚封发现了女人诡异的沉默，抬起头来：“我说让你——”
然后和楚娇娇对上了视线。
大小姐双手叉腰，站在门口，终于开口了，语气却磕磕绊绊的，像是在念台词：“你们、呃你们在说什么？让我也听听呗？”
“楚封不过是我养的狗，给我洗件衣服就算过分了？”
“哼哼，知道多少人想给我当狗都没资格吗？”
楚封冰山似的表情终于崩塌了，却不是发怒，反而像是隐忍。他站起身来，把手上拿着的演算纸搁下，道：“楚娇娇，我不是任何人的……”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女孩已经脱下外套，甩在了他的脸上。
女孩温热的衣服下，楚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血和尘土味儿扑面而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体香，像是娇娇绽放的蔷薇。
这分明是一个充满羞辱性的动作。可清冷研究员面皮上涨起的潮红，却根本不像是被羞辱后的愤怒，他伸出那只金贵万分的，好似天生就是握试管、写论文的手，把女孩脏兮兮的外套从自己的脸上拿了下来。
女人惊呼一声：“楚老师！您没事吧？”说着，就要上去帮忙。楚封却好似应激一样，猛地拍开她的手。
楚封低声对她道：“你出去。”
女人讪讪。她低着头，走了出去。只是，因为担忧，她没有走远，就在门外面，小心翼翼地听着门里的声音，生怕大小姐又突然发难，她好冲进去拯救无辜的、金贵的研究员。
室内，寂静了半晌。
罪魁祸首沉默了一会儿，嘴硬道：“乖狗就是要服从主人的指令，知不知道？”
楚封叹了口气。他认命一般，拿着楚娇娇的外套站起身来，嘴上道：“楚娇娇，我不是任何人的狗。”
楚娇娇“哼”了一声：“给我当狗委屈你了？有的是人想给我当狗。”
“……”楚封提醒道，“没有人会那么闲的——除非他们有求于你。就像之前跟你出去那群男人。”他顿了顿，淡淡地道，“所以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他们至少比你乖多了。”楚娇娇呛他，“反正，如果我拿衣服出去，他们肯定愿意给我洗衣服。”
楚封抬起头来，看着她。
女孩还穿着末世来临时那件衣服，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下头是一条短裙，搭着过膝白袜和皮鞋，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学生。因为有可以换洗的白服当外套，里面的衣服还没怎么脏，只是穿了这么久，也有点灰扑扑的了。
楚封拎着手里那件她扔过来的白服，忽然问：“你还要让他们洗哪件？”
楚娇娇：？
楚封冷声道：“你还要脱掉哪件衣服让他们洗？”
楚娇娇道：“关你什么事？你不是不乐意给我洗衣服吗？”
楚封握着她外套的手顿了顿，随后捏紧了。
他看向楚娇娇，平静地道：“你现在脱吧。”他补充道，“没有不乐意，我给你洗。”
楚娇娇：……
楚娇娇：？？？
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弹幕。这和弹幕说的不一样！
弹幕却不管她的死活，已经嘎嘎嘎乐成一片了。
【楚封：谁那么闲会给女人当狗啊
娇娇：谁是我的乖狗狗
楚封：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冲刺）（飞奔）（原地劈叉以表决心）（摇尾巴）（摇尾巴）（暴打其他小狗）（鼻青脸肿摇尾巴）】
【男人你这该死的嘴硬】
【没有人会那么闲？等明天步狗狗来了你就知道谁那么闲了哈哈哈哈】
【今天不当我老婆的狗是吧，小心明天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这金贵的手不给我老婆洗衣服还想干什么？我都不敢想！】
女孩面颊上漫上绯红的印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表情发懵。
楚封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抿了抿唇，从沙发上捡起自己的一件旧衬衫，亡羊补牢般道：“穿这个，把旧衣服换下来洗，我给你洗。”
说罢，他就把脸转了过去。
身后沉默了一阵，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伴随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只觉得心脏一下跳得比一下快，眼睫不安地震颤着。
又过了一会儿，楚封听到女孩柔软的声音：“好了。”
他颤了一颤，转过头去，捡起她扔在地上的衣服，抬起头时，微微愣住了。
让楚娇娇穿他的衣服……或许不是什么好的决定。
她比他矮许多，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他的过长的旧衬衫，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嫣红的唇瓣被她自己咬得水光淋漓，张了又合，欲言又止间似乎能看到鲜嫩的舌尖窝在她温暖的口腔里。
衬衫遮住了她白皙的腿根，底下穿着的那条灰扑扑的袜子还没脱掉，一点肉色若隐若现地露出来。
楚封顿了顿。
“袜子。”他没头没尾地说。
“啊？”
楚封又改变了主意。他说：“坐过来。坐到沙发上来。”
楚娇娇懵懵地坐了过去。
清冷的男人臂弯里搭着极为不符他气质的几件女装，他半跪下来，跪在楚娇娇的身前，伸出双手，捏住了她伶仃细瘦的脚腕。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卷起她的大腿上的袜子边，慢慢地往下卷。
他的指尖有薄薄的茧子，却一寸寸地划过她的腿间，扯着那一节布料往下拉，轻柔又紧绷地卷过肌肤，惹得楚娇娇倒吸了一口凉气，磕磕绊绊地道：“袜子就……就不用……”
他是在报复她吗？！
楚封却没有接话。
他平静地把袜子褪到了她的脚尖，最后握住她的脚，轻轻地搁在地上。
目光里，那双白皙的脚紧紧地绷住，脚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脚趾泛红，如花苞般怯生生地立在枝头，又紧紧地蜷缩着，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不知为何，他忽然急切地想抬起头，看一眼女孩的表情。
是骄傲？是嚣张？还是恶作剧得逞后的洋洋自得？
——都不是。
一种动人的淡色的红，从她脸颊深处慢慢地泛出来，眼尾也是潮红的，睫毛颤动着，却湿漉漉地，好像沾上雨水的蝴蝶，慢慢地扑棱着翅膀。
“你、你……”她嗫嗫嚅嚅。
楚封终于把另外一边袜子也卷了下来。
他脸上全是公事公办一般的平静，平静地把袜子搭在自己的臂弯里，说：
“我给你洗。别去找别人。”
“——他们都对你另有所图，你要离他们远一点。”
……
门外，偷听的女人终于没忍住，悄悄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
她看到，高大的男人站在沙发前，娇小的女孩窝在沙发里。男人俯下身，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阴影沉沉的压向女孩，一只手搭着几件衣服，另一只手放在女孩的肩膀上，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如往日一般清冷而凛然，语气却近乎诱哄。
……她好像搞错了，不是大小姐欺负她的狗狗。
分明是狗狗伸出舌头，在舔主人的脚尖。
逃离丧尸市4
楚娇娇缩在沙发上, 手臂抱着膝盖。楚封还真的认认真真给她洗衣服了，那认真的样子，就像面对的不是女孩的衣服, 而是什么学术上的难题似的。
楚封洗完了衣服, 又一件件拧干，挂起来。他的袖子挽到手肘上，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骨骼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完全不像楚娇娇想象的那样，是常年待在实验室里的弱鸡。
楚娇娇歪着头，看着他把衣服挂起来，下意识道：“谢谢，你好贤惠啊。”
楚封额头上的青筋不甚明显地跳了一下。他沉声道：“楚娇娇，我不是你的家庭主夫。”
楚娇娇：……
楚娇娇说：“哦。”她明明没有这么想来着。而且，就不能是保姆吗？
她把脚放回了地上，刚要说话, 肚子忽然不争气地叫了一声。这段日子天天靠凉水度日，今天在超市胡乱塞的几包饼干，也被丧尸追着消耗掉了,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还不饿, 现在坐了一会儿, 倒觉得饿了起来。
楚封看了她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 放在她面前。
那是一个手掌大的玻璃罐子, 里面有两个比拇指大一点的绿色圆形，看起来像是某种毛绒绒的藻类。
楚封说：“这是小球藻, 吃吧。”
楚娇娇：？？？这是什么，她完全没有见过，而且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或许是看出她的疑惑，楚封拧开罐子，从里面挑出一颗小球藻，放在她的掌心：“吃吧，死不了人。”
楚娇娇有些好奇，她感觉掌心湿漉漉的，还有些痒——这小球藻果然像看起来一样毛绒绒的。她问：“这是什么？”
“小球藻。”楚封耐心地说，“只生长在北半球少数几个淡水湖里的生物。只要淡水和光就能活，繁殖能力极强，生长速度极快，能提供人体所需的几乎所有营养。”
他说了一些楚娇娇不太懂的专业名词，提到自己所知的知识，他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垂着眼，神色温和极了，楚娇娇几乎觉得他在发光。
“像这样的小球藻，只要养上三五天就能食用，能供给一个成年人的营养和食物需求——这就是末世里的营养剂，娇娇。”
楚娇娇“咦”了一声，道：“我以为……末世里大家都种土豆红薯之类的呢。”也是生长快又省心的植物，末世片里的常客。
楚封摇头道：“大部分人不知道怎么育种、防虫害，给土豆红薯脱毒。种植不是简单的事情。”
楚娇娇又觉得奇怪了：“那为什么这些天大家都饿着肚子？”
楚封沉默了一会儿，抿起唇。他看起来竟有些垂头丧气的感觉。
“小球藻要脱毒，不能直接食用。”楚封说，“脱毒也是麻烦的工序，这个实验室还不能量产。能直接食用的，我也只有这两颗。”
但小球藻仍然比别的农作物要适合末世。它便捷、省心，最重要的是营养丰富全面，大有可为。
楚娇娇直到这一刻，才忽然意识到之前女人说的，楚封的手是金贵的手，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喃喃道：“怪不得军方要派那么多人来救你。”
他能做到的不止是什么听起来假大空的病毒疫苗、消灭末世之类的，他能改变许多人的生活。
楚封却垂下眼，冷冷道：“救我？”
他的声音有些奇怪，冷得像是下一秒就能冒出冰碴，楚娇娇奇怪地看了过去。楚封握着小球藻的罐子，脸上温和认真的表情褪去，重新变得冰冷而不耐。
“什么意思？”楚娇娇皱起眉，只觉得身边的人的态度都奇怪极了——无论是步秉的话，还是刚才想套她话的那个研究员，还有自己面前的楚封，“步秉说明天就来救我们的。”
“他来不了了——至少明天来不了。”楚封冷冷地道。复又低下头，望向缩在沙发上的楚娇娇，“他骗你的。”
楚娇娇这下就算再笨也知道有问题了，她皱起眉：“什么意思？”
楚封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有别的任务。救人只是顺带——只是做给人看的，掩人耳目罢了。”
楚娇娇想起刚刚在外面的时候，那个研究员说的“听说”。那个研究员也信誓旦旦明天步秉不会来，楚封也说不会来。为什么？步秉不会来又跟“听说”有什么关系？
她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楚封却诡异地沉默了。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女孩，似乎不确定应该不应该告诉她这件事。
楚娇娇全然不知他的顾虑，她只知道楚封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他们。她催促道：“说呀。”
楚封低头想了想。过了一会儿，他说：“北都不止一个生物实验室。”
“北都最大的生物实验室，BSL-4实验室，也就是p4实验室，目前最高级别的生物安全防护实验室。里面封存着一些……危险、未知，目前尚未有对应治疗方法的高危高传染性病原体，例如埃博拉病毒或者马尔堡病毒。”
他垂下眼，纤长的眼睫微颤：“两周之前，我与该实验室中心负责人通过一次电话。他们向我求救，说丧尸已经突破了研究中心的大门。但……他们次日就失联了。”
楚娇娇倒抽一口凉气！高传染性的高危病毒！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无处不在，肉眼不可见的病毒可比丧尸恐怖多了。楚封口中的这些病毒，历史上每一次出现，都造成百万千万人的死亡，而且人类没有丝毫应对方法，只能祈祷这些病毒自行消失。
“即使在平常，进入p4实验室也必须非常小心，要穿最高防护等级的防护服，过两道气闸门，还要由专人评定风险等级，但，丧尸可不会使用防护服，也不知道什么叫风险等级。”
楚娇娇猛地站了起来。她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个研究员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了。她失声半晌，喃喃道：“难道……就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吗？那么危险的实验室……”
“有的。”楚封看向她，脸上的平静难以形容，就像是知晓了一切后的平静，还夹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怜悯，“平常会有专门的部队驻守在实验室内外。”
楚娇娇道：“但他们向外界求救，说丧尸已经攻破了实验中心的大门，那些部队……？”
楚封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楚娇娇感觉自己的后背冒出了冷汗。她艰难道：“难道只有这一种防护措施吗？”
“还有一种。”楚封点点头。他脸上还是那样冰封似的平静，好像在楚娇娇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平静。但在这一瞬间，仿佛一道闪电劈过她的后背。她忽然读懂了那种平静背后的含义——那其实是漠然，极度的漠然，生死置之度外的漠然。
他轻声说：“……核弹。”
“核爆时，在核爆中心会瞬间生成六千多度的高温，足以消灭人类已知的大部分病毒——还有丧尸。核辐射会在爆炸中消耗掉，剩下的辐射也会一两年之内散去，也不会对土地造成太大的污染。”
楚娇娇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任务一会有逃离北都市和存活七天的选项——后者根本就是陷阱！这里是核爆中心，如果玩家决定找个地方死守七天，就会在七天内迎来核弹的巨闪，届时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她脸色苍白，喃喃道：“我们应该离开这里。”就像任务里说的那样，逃离北都市。她看向楚封。为什么楚封明知道步秉不会来了，还让大家等明天的救援？！
楚封嘴唇动了动，或许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候，卫星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楚封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男人声音：“娇娇？”
“……是我。”楚封冷漠道。
“楚先生，请让娇娇接电话。”男人说。
楚娇娇接过电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被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冲得晕头转向，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步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经过电子的干扰，有些微的失真：“娇娇。”
楚娇娇拿着电话，靠得近了些，才听到电话那头有隐约的来自其他人的声音，似乎是他的队友，在叫他快些进去。她心里一紧，问：“你们在p4实验室门口了吗？”
步秉有些惊讶。他反问道：“你知道？”
果然，果然就像是楚封说的那样。
步秉又顿了顿。他的声音放轻了，有种故作轻松的感觉：“你们叫这个实验室叫p4？我看看……这上面挂着的牌子是‘中元实验室’啊。”
“那是实验室的防护等级，步先生。”楚封从旁边插话道，“这座实验室里有许多未知病毒，请你们一定要小心，如果有防护服，最好穿上——需要我提供实验室的地图吗？我曾经在那里工作过一段时间，还算熟悉。”
步秉的笑声从那头传了过来。面对楚封时，他的语气变得漫不经心：“楚先生是吗？不用担心，这次任务单是由军方下发的，防护服、地图和实验室的位置，我们都清清楚楚。”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楚封问。
“检查实验室病毒泄露情况，如有必要，通知总部立刻发射核弹。”所以，其实没有任何救援任务。
“嗯。”楚封平静地点了点头，“和我预想的一样。”
楚娇娇在旁边听着，却觉得不对：“立刻发射核弹？什么意思？你们不先撤离吗？”
“……”电话那头是步秉清浅的呼吸声。他又不说话了，沉默着，只是似乎笑了一下，但那笑声也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楚封道：“实验室中心是重度污染区。”如果实验室病毒确实泄露了，那进入实验室的他们也会成为高危人员，如果在往常，会有专人评估检查和隔离，但在末世里……显然，他们已经是应该在核弹下被消灭的疑似病原携带者了。
那头，步秉的队友又在催了。步秉低声道：“我们会在实验室坚持三十二个小时，娇娇，如果明天下午六点我没有去救你，你需要自己离开。找辆车，从超市往外开，沿着我们进来的路线，不要停。”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传来了震天的爆炸声！楚娇娇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喊：“老大！门开了！”
紧接着，是密集的机枪声和爆炸声。步秉沉声道：“来了。”随后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子弹和枪的外壳相撞的清脆声音。
电话随即挂断了。
没有告别，没有温情脉脉的留言，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简短得像个命令，似乎打这么一个电话过来，就只是为了交代她这些事情似的。
楚娇娇捏着卫星电话，一时哑然。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也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己能说什么，忽然，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自外面响起。
两个人寻着声音望去，竟然是刚刚还没走的那个女研究员！
她手上拿着的资料掉在地上，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偷听了多久。三人沉默一瞬，她突然转身跑走了！
逃离丧尸市5
“喂——！”楚娇娇试图喊住她, 可她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似的。
她有点头大：跑什么啊？
可是，一转头，却看见楚封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他转身打开了一个抽屉, 从里面拿出一把手.枪。
……手.枪？！楚封有这种东西怎么从来没有拿出来过？！楚娇娇心里吃了一惊, 她下意识跟着楚封往外追去，却见楚封一边跑，一边退开手.枪的弹夹，里面只有一颗子弹。
可他却面色如常，把弹夹重新上好，在门外顿了一顿。
他推开门——推开门之前，他忽然望过来一眼，看向了楚娇娇。
门内已经聚集了一群人，女研究员正控诉到关键时刻：“……p4实验室泄露了！那群雇佣兵根本就不是来救我们的，这里马上就会被核弹清理……！”
人群一片哗然，质疑声此起彼伏：
“为什么楚老师不让我们走？！”
“那群雇佣兵不是说他们会来吗？”
有眼尖的人, 已经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楚封：“楚老师，你不是说那群人会来吗？！”
楚封按了按太阳穴。他冷冷地道：“你们不是听到了步秉的话了吗？还来问我？”
后面有一个男人大喊道：“他们明明就在超市，为什么不来救我们？！——他们根本就不缺武器, 说什么去市局拿武器, 都是骗我们的！他们是去p4实验室了！”
楚娇娇望去一眼, 那人正是之前想套她话的那个男人。看起来他“听说”的内容只怕不比楚封知道的少多少。
男人也看向了楚娇娇。他还在叫：“为什么不让我们走？！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楚娇娇有些奇怪，为什么他要看自己。她下意识看向楚封——楚封闭了闭眼，仿佛难以忍受这样嘈杂的环境和愚蠢的人。
可周围的人, 都已经被他煽动了起来。
“我们现在就走！”
“对, 趁着天黑, 找一辆车离开！”
“再等下去，我们都会死！我们才不坐以待毙！”
提出离开的声音此起彼伏。
男人道：“楚封骗了我们所有人！楚封,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已经不叫他“楚老师”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是的，这也是楚娇娇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楚封明知道p4实验室泄露，不仅不让他们离开，反而还骗他们留下来等步秉？
众目睽睽之下，楚封冷声道：“……在步秉没有得出结果之前，我们谁也走不了。”
“为什么？！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
“蠢货。”楚封冷冷地说，“p4实验室在两周之前就泄露了，按照病毒的传播速度，我们都是病原携带者。他们要用核弹封住病毒，不可能没有考虑我们这些感染者。”
“城市边缘，多半已经封住了。你出得去吗？只有那群雇佣兵拿着进出的任务单。”
“北都这么大，总有可以出去的路！”
“那也比在这里等死好！”
“……那你们去试吧。”楚封仿佛十分疲惫，厌倦地道。可是，站在他身边的楚娇娇却察觉到，他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枪。
最开始说话的男人忽然看向了楚娇娇。楚娇娇正奇怪着，男人忽然走上前来，说：“娇娇，你跟不跟我们一起走？”
楚娇娇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我？”她下意识摇摇头。
她觉得楚封说得很有道理，而且，她更想跟着楚封走——她觉得楚封像是男主。
男人道：“楚封骗了我们所有人！你难道不跟我们走吗？”
楚娇娇刚想回答，男人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她，就要把她扯到自己这边，可身边楚封的反应竟然比他更快！楚封像是早有准备，一只手拉住了楚娇娇，另一只手骤然抬起，露出了袖子里的枪！
“砰！”他根本没有犹豫，瞬间开了枪！
那一枪打在了男人身旁的地上。
男人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楚娇娇也背冒冷汗：楚封居然就开枪了！他枪里分明就只有这一颗子弹！
“放开她。”楚封冷冷地道。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好似大雪重新为他脸上封上一层坚冰，没人能窥探那坚冰下到底是什么。
男人颤颤巍巍地放开了楚娇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楚封另一只手拉着楚娇娇，半遮着她说，“北都生物制药的大小姐——带着她，就能离开封锁线，对吧？”
“……很可惜，不能。哪怕你压着我一起走，也不能。那些雇佣兵没有救援任务，十个北都制药、一百个病毒学家也救不了实验室里泄露的那些高危病毒。”
他维持着举枪的动作，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男人的脑袋——即使那里面没有一颗子弹，他也坦然自若，好似下一秒就能开枪打穿男人的头一样镇定地掌控全局。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楚封嘲讽地扯起嘴角：“如果是我，我会立刻转身离开，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他看了一眼表，“步秉说他们会在实验室坚持三十二个小时——祝你们好运。”
在枪的威胁下，再没有人说话。要离开的人互相使了几个眼色，飞快地打包了一些仪器。
有两个女研究员还在犹豫。看看楚封，又看看楚娇娇。其中一人大约跟楚娇娇关系比较好，犹豫着问道：“娇娇……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楚娇娇摇摇头。
“我们、我们……”女研究员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她飞快地收起桌子上的净水仪器，道，“我们走了。娇娇，你要看着点卫星电话。如果我能出去，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到时候你要走、应该还来得及。”
她说完这话，便也加入了离开的队伍。
这个实验室除去她和楚封之外只有八个研究员被困在这里，现在到了选择的时候，楚娇娇惊讶地发现，八个研究员居然都选择离开。
也对，他们看起来关系比较好，大概因为之前就是同事，彼此之间的关系比楚封这个上司亲近些，加上人总是倾向于跟着群体和自己选择命运，而不是由别人决定……也可以理解。
楚封看着他们收走了一些实验室的仪器和资料，却没有阻拦。如果他们真的能逃出去，这些仪器或许还能有用。
他只是一直用枪指着他们，没有阻拦，也没有开口说话，意思不言自明。
一群人小心翼翼地打包好需要的东西，楚封和楚娇娇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目送着他们离开。
八个人走后，又轻手轻脚地掩上门。楚封和楚娇娇在门口相顾无言地站了一会儿，刚准备离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丧尸的吼叫和几声惊叫！
楚娇娇下意识想过去看看，楚封却对她摇摇头。他把手.枪的弹夹退出来——果然就像是楚娇娇之前看到的那样，里面一颗子弹都没有了。
楚娇娇忍不住道：“亏你还敢开枪！”
“不开那一枪，就得见血了。”楚封平静地说。如果不是他那么果断地开了第一枪，一下子镇住了所有人，可能后面还会有人起小心思——到那个时候，为了压住这些人，就不得不见一见血了。
“走吧。”他说，“既然已经选好了自己的路，就别在岔路口张望了。”
他说完，就自顾自往回走。
楚娇娇还站在原地。因为她听着那几声惊叫好似离得很近，万一那些人会往回跑呢？
楚封看到她没有跟上来，他才走出几步的脚步也顿住了。他站在原地，似乎是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楚娇娇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思绪。她只感觉到，楚封慢吞吞地走了回来，然后仿佛不经意般牵住了她的手。
楚娇娇回头：？
楚封皱着眉，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是想不通。
他问：“你想跟他们走？”
当然不是。楚娇娇已经打定了心思要抱主角大腿，无论怎么看，那群人也不如楚封有主角相，她肯定是要跟着楚封的。
楚封道：“我早就说过了，他们都对你别有所图。”语气半分埋怨半分漫不经心，似乎在说：你以为他们是对你好吗？不，他们只是别有所图，只有我才是真的在乎你，对你好。
楚娇娇问：“你对我没有所图吗？”
昏暗的房间里，楚封把目光移了过来。楚娇娇觉得他其实很像猫，看人的时候，先是头转了过来，话说出口，才把那双黑珍珠般看不见底的眼珠子移过来，看人的时候也是漫不经心的：“我能对你有什么所图？”
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楚娇娇注意到他的眼睛似乎闪过几抹冰蓝色的光。
他顿了顿，接着说：“他们没有武器，没有食物，没有枪。就算运气好能找一辆车，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也会遇到丧尸——存活率很低。至少比在这里等步秉他们要低。”
等待步秉这件事就好像观察薛定谔放在盒子里的猫一样——生与死几率对半开，外面的人只能干看着，等待步秉打开盒子，一锤定音。而现在离开，即使路上有许多可操作性，楚封依然认为逃出去的概率极低。
楚娇娇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件事上：异能。之前来的时候，系统就跟她说过，楚封有微观异能。异能这个概念很好理解，但她在丧尸片里却从没有见到过。
原身是没有异能的，研究室里十个人，就只有楚封有微观异能，之前在检查伤口的时候她已经体会过楚封的异能了，大概就是可以直接用肉眼观察到细胞和微生物之类的异能，也没有任何攻击性，不过对于病毒学家楚封来说，简直就像是量身定做一样。
但是异能究竟是什么呢？楚娇娇问楚封：“异能是什么？觉醒的概率很低吗？”
“病毒感染后没有成为丧尸的人就有概率获得异能——很小很小的概率。”楚封沉声道，“大街上的丧尸遍地都是，异能者或许还不到十个——万分之一的概率吧。”
“根据末世之初传来的数据，异能大部分都是没有攻击性的，所以没什么用，不如枪械和冷兵器。”
楚娇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步秉他们才带那么多枪和重武器——他们之中应该也没有异能者。
她实在好奇异能是什么感觉，问楚封：“拥有异能是什么感觉？”会觉得自己是更高级的新人类吗？就像是许多文艺作品所描写的那样，末世中的新人类。
楚封忽然定定地看着她。
昏暗的光线下，眼里的光一闪而过。
他开口道：“背上的伤好像好了一点，手臂上刚刚被捏过的地方肿起来了，还有……”
他神情忽然微妙起来。“你白服下面……只穿着我的衬衫对吗？”
楚娇娇：……
啊，她想起来了！她的衣服洗了，只穿着楚封的衬衫，刚刚去追女研究员，情急之下只抓起楚封放在旁边的白服套了一下，那白服也是楚封的尺寸，扣上扣子就遮得严严实实，大得像是一件裙子。
她的脸瞬间红了：“还、还不是你！非要给我洗衣服……”
楚封沉默。楚娇娇半是恼怒半是斥责道：“而且我穿你的衣服怎么了！这衣服我就当裙子穿不行吗？”
楚封道：“可以。……但我穿了两天还没洗。”
楚娇娇瞪大了眼。蔷薇色爬上了她的脸颊，她后仰着头，震惊地看着他。她的表情看起来也有点震惊——这种表情让她的猫儿眼显得更大了，圆溜溜的，嘴唇抿着，把红润的唇都抿得泛白了。
楚封哑然：“如果嫌……”话没说完，已是迎面一件衣服扔了过来。
她明明只做过一次，楚封却觉得自己都快要习惯了。他平静地摘下自己脸上那件衣服，鼻尖在衣服上蹭过。他常年待在实验室，其实有清洁自己的习惯，衣服并不脏，也没有汗味儿。只是，除了熟悉的消毒水味儿，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体香。
楚娇娇已经啪嗒啪嗒地往回走了，她气得脸颊都鼓鼓的，小皮鞋在地板上踩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楚封只看了一眼，随后就闭了闭眼——她没有感觉到自己走路的时候底下在漏风吗？
他大步追了上去，走到楚娇娇身边，按住她的肩膀。
楚娇娇回头：“干什么——啊！”
竟然是楚封蹲下身来，一把抄起了她的膝弯，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楚娇娇抓着他肩膀上的衣服：“你、你干什么？！”
楚封头疼道：“……你裙子漏风了。”他说得很委婉。什么裙子，分明是他的衬衫。
楚娇娇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他的话瞬间弄红了脸，她咬着唇，好半晌才哼哼唧唧地吐出一句话来：“你胡说！明明遮得好好的……你、你是不是用异能看我了？！”
楚封转头过来，本来想反驳他不会乱用异能，却忽然看到了楚娇娇放大的脸。她坐在他的手臂上，像个小孩子一样，两个人近距离地相望，似乎能看到她脸颊上细微又稚嫩的绒毛。
烂漫的红色爬上她的脸颊，像是一朵开到极致、糜烂得一掐就要滴出水来的花。她张着嘴，似乎又要说话，或许马上就要从那双蔷薇花瓣般的嘴里吐出斥责的话来。
楚封的喉结动了动。他忽然感觉很渴，就像干渴的行人终于遇到了一朵糜烂的花，让人忍不住想把唇贴到花瓣上，用力地吮吸，从里面榨出甜美的汁水，感受着那些汁水划过喉咙，咽进肚子里。
被楚娇娇坐着的手臂好像突然从他的身体里分离出去，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一旦滚烫起来，触感就变得那么鲜明，好似能清晰地感觉到两瓣柔软的肉贴着他的手臂，楚封抱着她时分明感觉她瘦得像是没骨头似的，此刻又觉得她过分丰腴了些。
他好似又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体香。在他的鼻尖打转，被鼻子吸进脑海里，让人变得晕乎乎的。
楚封突然错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僵硬地抱着她，僵硬地推开门，僵硬地把怀里过分柔软的女孩放在了房间里的沙发上。
挂在手臂上的白服又顺着他放下女孩的动作滑落在地上，楚娇娇捡起衣服，又甩在他脸上。
“……把这件也洗了！”她凶凶地说。脸却涨红了。
逃离丧尸市6
楚娇娇气鼓鼓地趴在沙发上。
楚封正在按照大小姐的吩咐洗衣服。研究员金贵的手一丝不苟地搓洗着随处可见的白服, 衬衫挽到手臂上，露出几条曙色似的青筋。
搓洗干净，再拧干水分, 最后挂起来。
最后他看向了趴在沙发上的人——
因为背上的擦伤, 楚娇娇趴在床上，楚封用洗干净的镊子帮她清理过伤口，他们没有药，但好在干净的水取之不尽，楚封拿了自己的旧衣服沾着水，轻轻地擦干净了伤口。
背上还有肿起来的淤青，他用沾着凉水的旧衣服压在上面，衣服的袖子环过女孩纤细的腰，绑在上面。
伤口都被稳妥地照顾到了，“伤员”的情绪却显然照顾欠妥。
楚封洗完衣服，站起来一瞧——
楚娇娇双臂垫在脸下面, 脸颊鼓鼓的。她把他的衬衫反着穿，把后背露了出来，腰背的弧线如秀美的远山般起伏, 脊骨的线条实在是流畅得过分, 让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顺着往下落：微微突出来的蝴蝶骨清棱棱地伏在背上, 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有两个漩涡似的腰窝，再往下的部分隐藏在雪白的衣扣里，却挺翘地立着, 明晃晃地宣告自己的存在。
看到他看过来, 女孩立刻警惕起来：“看什么看？我警告你, 不要乱用异能噢，会长针眼的。”
楚封：……
该怎么解释他不会乱用异能。他只是普通地看到了而已, 他不用异能不代表他没有眼睛。
但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大小姐一定又要跳脚炸毛。嗯，大小姐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他。
楚封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论调，然后在沙发旁边坐了下来，楚娇娇艰难地挪动屁股，想给他让个位置，下一秒却忽然腾空而起：“喂！”
楚封一言不发，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减少丝毫。他抱起楚娇娇，几乎是平举着，让她躺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楚娇娇手臂撑着他的腿，看傻了：“你要干什么？！”
楚封按住了她的背。他掀开了绑在她背上的衣服，轻描淡写地道：“看下伤。”
他的手掌刚好压在她的脊骨上，楚娇娇被压得腰一软，像是一座拱桥，彻底塌了下去，脑袋还维持着扭头的动作，惊愕地看着他。
楚封的表情很认真，动作很轻。他叩叩峮幺污贰尔齐伍耳巴一还有肉文车文补番文哦恪守着礼仪，视线绝不多乱飞一眼，就像她的伤口上有什么胶水，牢牢地黏住了他的视线一样。他眼里冰蓝色的光闪过，似乎在专心致志地打量她的伤口。楚娇娇渐渐放松下来，忽然又看到他喉结滑动。
他的喉结并不粗大，但从下往上看很显眼。一下、一下，又一下。不断地滑动着，似乎很渴的样子。
楚娇娇的视线被他的喉结吸引了。她疑惑地问：“楚封，你渴吗？”
楚封终于把视线从她的伤口上撕开了，他垂着眼，看向楚娇娇。冰山一般的男人，眼睫却十分纤长，这样低着头望来的时候，眼睫垂下，遮住了眼里沉沉的深色，竟有种温顺的味道。他哑着声说：“嗯。”
楚娇娇说：“渴了就去喝水啊。”实验室别的没有，水绝对管饱。
楚封凝视着她，在她话音刚落的刹那，忽然俯下身来。
“你做什……唔！”楚娇娇一颤。
楚封在亲吻她的伤口。
那或许是亲吻吧，先用柔软冰凉的唇揉弄着，伤口并不深，被凉水敷过之后几乎已经麻木，唇瓣蹭上来，又激出些微的刺痛和酥麻，顺着脊骨流畅的线条传遍全身。
楚娇娇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裤子，手指紧紧地蜷缩着。
紧接着，男人试探性地吮吸起来。他用唇瓣把涎水涂抹在伤口上，小口小口地吮吸，不只是伤口，就连周围的一片肌肤也落进了他的嘴里，刚刚冷敷过的肌肤被他滚烫的舌尖舔.弄着。
他更加过分地用两只炽热的掌心捧住了她的腰，大拇指像雨滴落进水坑里一样无可避免地滑进了她的腰窝里，并且被两个小小地漩涡吸住，揉弄着漩涡。
楚娇娇双腿打着颤，哆哆嗦嗦地趴在他的腿上，纤细白皙的十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裤子，把西裤抓住难以抚平的皱褶。
楚娇娇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难道那样小的伤口还能吸出什么脓血来吗？可是楚封就这样用灵活的舌尖一寸寸划过她的伤口，他狼狈的吞咽声在身后清晰可辨，像是干渴的旅人不顾一切地把唇贴在花瓣上，鼻息喷在她的背上，他的发丝随着水声摇晃着，划过她的肌肤，让她颤巍巍地发着抖。
“唔嗯……”她小声呼吸着，脸紧紧地贴在西裤上，她被楚封咬得脑子发晕，只能恍惚着紧紧地抓住他的西裤。
终于，像是□□渴折磨得发狂的旅人终于解了渴，又或许他终于遗憾地发现那个小小的伤口并不能吮出多少血液来满足他这个贪婪的吸血鬼，他终于抬起了头，只是手还抓着她的腰窝。
楚娇娇茫然又恍惚着望过去。
只见男人脸上仍旧是冷冰冰的表情，只是两颊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红晕。他垂着眼看着她，忽然微微张开嘴，猩红的舌尖从口腔里冒了头出来，上面挂着些淡色的水液，又不堪重负般顺着舌尖落进他的嘴里。
楚娇娇几乎看呆了。她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做什么……”
冰冷的男人平静地道：“消毒。”
咕嘟。他喉结滚动，没有发出任何吞咽的声音，但楚娇娇好像听到了那些水液滑进他喉咙时发出的咕咚声。
楚封垂着眼，一言不发地帮她把湿哒哒的衬衫重新系在背上，严丝合缝，绝不冒犯，绝不乱瞧，就连手指都没碰到她的背。好似刚才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
系好衣扣，楚娇娇挪着身体想起来，楚封又按住了她，低声道：“别动。……小心衣服掉下来。”
他注意到楚娇娇手里一直攥着什么，便伸手过去，楚娇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摊开了掌心。
一枚拇指大小的绿球静静地躺在上面。正是之前楚封给她的小球藻。
“不饿吗？”他问。
楚娇娇摇摇头：“还是留着吧……”她话说一半，看到自己掌心里的小东西已经被她攥扁了，顿时有点讪讪。
楚封眼里多了点笑意。他拿起那一颗小球藻，放在她嘴边：“吃吧，放一晚上只怕要坏。”
楚娇娇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小球藻就被他推进了嘴里。她下意识咬了一下，浓郁的藻味儿就直接冲进了口腔。有点像是在咬一片汁水丰沛的树叶，带着草类的清香，还有些微的泥土味儿。小球藻的绒毛扫过口腔，像是缠绕交错的水藻，口感分明。
算不上好吃，但好在汁水丰沛、味道浓郁。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肚子里填了东西，疲倦和困意就涌了上来。
楚封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他低声说。“明天还要走很远的路。”
困意席卷了楚娇娇的脑海。但她还惦记着什么，喃喃道：“卫星电话……”
楚封把那个沉重的大家伙拿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手边。他说：“睡吧，我会看着的。”
楚娇娇的眼皮都有点撑不住了。她打了个哈欠，又说：“步秉他们……”
楚封的手顿了顿。他拍着楚娇娇的后背，像照顾小孩子那样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睡吧，如果他打电话过来，我就叫你。”
楚娇娇终于感到了些许安心。她趴在楚封的腿上，微微侧身，头枕着他的大腿，放任困意袭上脑海。
深沉的夜色降临了这片大地。视线的最后，是楚封垂着眼望来的、黑漆漆的双眸。
女孩蜷在他的腿上睡着了。楚封拉起沙发上的一件旧衣服，盖在她的身上。她侧着头，毫无防备地闭着双眼，眼睫垂下，在脸颊上打下一片安详平和的阴影，柔软的脸颊被压得有些变形了，脸上的红晕清晰可辨。
楚封久久地凝视着她的睡颜，直到她像是梦到了什么似的，微微张着嘴，喃喃了什么。花瓣般的唇舌吐出一条缝来，勾引着人钻进她湿热的唇缝里，去吮吸和追逐那条蔷薇色的小舌。
楚封定定地看了半晌，猝然扭头，脸上的狼狈之色一闪而过。
他微喘着气，方才将唇舌紧贴她的脊背似乎都没有现在的想象来得令人震颤，他抓起搁在一旁的演算纸和钢笔，垫在腿上潦草地写下了几笔，自己也不知其意。
他抓起演算纸，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身下沉睡的人似乎被他的动静惊动了，呢喃着翻了个身，让他一瞬间没能握住纸，那张白纸打着旋往下落，最后面朝下落到了身下人的身上。
楚封捡起演算纸，只见白纸上还未干涸的墨迹落在她的背上，一段公式被严丝合缝地拓印到了上面。白皙的肌肤和白纸比起来，竟然不知是谁更适合书写。
楚封的手顿住了。他右手拿着的钢笔久不出墨，墨汁在笔尖融成黑色的一团，又在落笔的瞬间晕开一个黑点，仿佛一个惊世之锤骤然敲在了他的脊背上，止住了公式的书写。
他被那力道敲得弯下腰去，骤然醒悟，于是羞愧极了，只能伸出舌头，把白皙柔软上的墨渍一点点舔干净，销毁罪证。
美人还沉睡着，让人怀疑传说中那位被纺锤刺破手指的公主，是否就像她这样静静地沉沉地睡着，天塌不惊，只等被一个轻盈的吻唤醒。
他又偏过头去，自欺欺人一般捻起演算纸，脸上的薄红，是一时半会儿下不去了。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楚娇娇的直播间仍然开启着。
因为判断宿主已经睡着了，直播间是黑屏的，什么也看不到，但一点不妨碍观众们讨论的热情：
【天了噜，这狗男人看我女鹅的眼神……女鹅睡着后他要做什么，我都不敢想！】
【趁主人睡着悄悄舔主人的坏狗，嘿嘿嘿我爱看！娇娇会不会被舔醒？】
【冷知识：如果一个人被翻来覆去地弄也没醒，一般因为梦里是更刺激的内容。】
【楼上的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星际人不骗星际人！】
【楚先生您能表演一下那个吗，就那个，不是娇娇的狗的那个】
【楚封：谁要当女人的狗啊！娇娇老婆？汪汪汪！】
【怎么都在说狗男人，就没人讨讨我的老婆吗？谁懂啊，被楚狗亲得眼泪汪汪的－3－】
【老婆脸红红好可爱的捏，老婆背上被亲得青青紫紫的好可爱的捏，老婆亲亲亲亲亲亲】
【（沉思）（点烟）（深吸一口）（吐烟）（抖烟灰）（面色凝重缓缓开口）娇娇老婆，等我去泰星搞个大的回来疼你（摁灭烟头潇洒转身）】
【楼上别太逆天！……对了问一下，组团能打折吗？】
……
后半夜，楚娇娇睡得不太安慰。她在自己以为的床上滚了一圈，翻过身来，刚好落进了男人的怀抱里。睡梦中，似乎听到一声闷哼，但很快就被她当成错觉抛之脑后了。
直到一阵震动吵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却是楚封放大的俊美侧脸。他的骨相实在是很完美，以至于这种从下巴往上看的死亡角度都没让他的脸显出半分的丑陋。
楚娇娇渐渐听清楚了，他在跟那头的人沉声说着什么：“是，c4实验室是最里面的那一间。”
“负责人死前说了什么吗？……c2被破开了？不，c2不重要。气闸门开了吗？”
“……地上有试管碎片？”
“那些培养皿呢？”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发热……”楚封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知道了。”
他语速飞快：“你们当中没有人了解那些病毒，此次行动的危险性和传染性将由我来评估，军方那边的审查和报告也由我完成……对了。”
他放轻了声音，看向了楚娇娇：“……你们最好来个人接我。”
那头又不知说了什么，楚封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楚娇娇几乎是在他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就跳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楚封沉声道：“好消息，p4实验室确实泄露了，但并不是最危险的几个舱室。”
“坏消息呢？”楚娇娇紧张地盯着他。
楚封站起身来。坐了一整晚，他有些腿麻，于是低下头去，看到了自己西裤上被抓得皱巴巴的痕迹。
“坏消息是，军方仍在评估此次泄露的危险性，核弹的发射井已经准备就绪。”
“中元实验室已经没有人了。北都实验室是最近的，还有活人的地方。”他眨眨眼，纤长的睫毛如同不停翕动的蝴蝶翅膀。“我要亲自去一趟，为军方的判断提供资料。”
楚娇娇紧张地问：“那他们会派人来接我们吗？”
楚封却沉默了一会儿：“……我们？你也要去？”
“当然！”楚娇娇说。她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
楚封又沉默了。他沉默的时间似乎特别多。
最后，他说：“穿上衣服吧，他们的车很快就到。”
楚娇娇跑向昨晚楚封晒衣服的地方，踮着脚把自己的裙子从上面拉下来，她想起什么，问：“我能帮上什么忙？我要去做什么？”
身后穿来轻轻的笑声。楚娇娇下意识转过身去。
楚封正在把桌上的东西扫进手提箱里，似乎有一些文件和拆开的仪器。
他把手提箱扣好，发出一声“咔嗒”的清脆响声。然后他走了过来，仗着身高的优势，轻而易举地拉下了楚娇娇踮着脚都扯不到的衣服。
他俯下身来，脱掉她身上的衣服，然后又整理好洗干净的裙子，一件件帮她穿上。
先是上衣，然后是裙子。他蹲下身去，帮她穿上袜子。楚娇娇扶着他的肩膀，他的手指一寸寸卷过小腿和膝盖。
最后他拉着她的袜子，拉到大腿上，松开手，松紧圈“啪”地一声轻响，打在她的大腿上。
“去做救世主吧。”他说。
逃离丧尸市7
果然就像是楚封说的, 楚封帮她穿好衣服没多久，就听到了外面零散的枪响声——那声音有点闷闷的，应该是装着□□, 久经沙场的雇佣兵们显然比她更懂得如何对付这些丧尸。能听到枪声, 也说明他们不远了。
楚娇娇放轻了脚步，跟着楚封离开了实验室。离开前，楚封塞给她一个银白色的薄铁手提箱：“拿着这个。”
楚娇娇接过来抱在怀里，她能感觉到手提箱并不重：“这是什么？”
“说不定能救人命的东西。”楚封道，但他看起来并不打算卖关子，他点着下巴示意，让她打开看看。
楚娇娇把手提箱打开一条缝，往里面瞄去：好像是一些文件，洗干净的床单。还有一个药包，但里面已经没有药了，只剩下一些针管棉签之类的东西。
正看着, 楚封已经打开了门。
她赶快锁好手提箱，抱着手提箱跟上了楚封的脚步——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外面有一些游荡的丧尸, 漫无目的地走在外面的大街上。
两人蹲在门前, 将身形隐藏得很好, 暂时没被发现。过一会儿，地面传来一阵震动，枪声响起, 精准地点杀了街上的两三个丧尸。但其他丧尸也注意到了地面的响动, 纷纷看了过来。
一辆破破烂烂的越野车奔驰而来, 精准地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早已打开, 里头一个声音道：“上车！”
两人上了车，车子没有停下，立刻疾驰而走，枪声再次响起，点掉几个丧尸，这一切几乎就发生在几秒钟之内，楚娇娇坐上车，才发现车前座的另一头，一个脸熟的女人从车窗外缩回身子，她手里拿着一把枪，刚刚就是她在点杀那些丧尸。
她回头看着后座的二人，吹了个口哨：“楚小姐，又见面啦。”
楚娇娇认出了她是谁——之前在超市时，对着她抛飞吻的女人。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叫李萌，老大不在，我暂时是队里的负责人，带你们去中元实验室。”
楚娇娇往前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前面坐着一个面生的男人，不是步秉。她说：“你认识我？”
“当然了，北都生物制药的千金小姐，北都市谁不认得？”她的视线转到了楚娇娇身旁的楚封身上，“我还认得他呢——”她拉长了声音。
楚娇娇还以为她要说楚封是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结果她的视线往他们俩身上转了一遍，说：“楚小姐的哥哥，楚小姐的狗，楚封先生，对不对？”
楚娇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楚封抿起唇，沉声道：“我是北都生物实验室的负责人，不是她——她的狗。”
李萌笑眯眯地说：“不是啊？不好意思楚先生，是我记错了。或许楚小姐的狗另有其人呢，毕竟念着楚小姐的狗那么多——现在嘴硬，只怕后头当狗都没机会咯。”
楚封的唇抿得更紧了。他下意识问：“谁？”
李萌却不说话了。她就那样含着笑，看着他们。
驾驶位上的男人忽然闷声咳了一下。李萌立刻警觉，看也没看，抬手就是一枪对着窗外。
“砰。”一声闷响。窗外的一个丧尸应声而倒。她行云流水般地关窗，收枪。
楚娇娇看向窗外——自从来了这个世界，除了刚来的那一次被丧尸追之外，她在实验室里还没有见过丧尸，今天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终于领教到了这个残酷末世的冰山一角。
被李萌一枪爆头的丧尸躺在地面，只能从衣着和发型看出来应该是个小男孩，半边的脸都被啃光了，露出血肉模糊的骨头和牙齿。额头上一个弹孔，正缓慢流出黑色的浓稠的血，双目浑浊，无神地望着天空。
车子加速，飞快地越过了他的尸体，只扬起一阵灰尘。
车里，面生的男人又咳了一声，喊了句：“李萌。”
笑眯眯的女人终于把视线从楚娇娇身上移开了，她转过身：“干嘛？”
男人声音闷闷的：“老大让你少说点。”
李萌撇了撇嘴，还是闭上了嘴。倒是楚娇娇主动出声道：“步秉……呢？”她有些迟疑，“他在p4实验室吗？”
不知是不是楚娇娇的错觉，李萌的语气沉重了些：“老大脱不开身，只能让我们俩来。”
她不欲多说，手指点了点枪：“放心，一定把你们平安带到——二十多公里路，来的时候开了半个小时。”她又看了下表，道：“抓稳了！”
“……什么？”楚娇娇下意识道。话音刚落，车子猛地冲了出去！她差点也跟着一头冲出去撞上前面的椅背，刹那间身边人紧紧抱住了她，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再抬起头时，面前蒙了一层阴影：一只丧尸撞到了车上，因为车速太快，直接翻到了车前玻璃上！
丧尸全然不知疼痛，即使身体和手脚被撞得翻了过去，依然隔着层玻璃露出他的血盆大口，对着玻璃一阵空咬。李萌面不改色，抬手就是一枪！
车玻璃和丧尸头上多出了一个大洞。紧接着，丧尸就随着子弹的力道翻了下去，车底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碾压声。
楚娇娇脑海里骤然响起了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隔着门板听到的，恐怖的咀嚼声——它们很像。
她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尽了，几欲呕吐。
楚封还牢牢地环住她的肩膀。刚刚就是他反应快，拉了一下她。他低下头问：“还好吗？”
楚娇娇摇头。前头的李萌大声道：“楚小姐忍一下，马上就到——十分钟！”
随着她的声音，车开得更快了！路面本来就崎岖不平，车子开得快，每次碾过那些障碍，就几乎飞起来了，李萌再没有开过枪，路上遇到的那些丧尸，都直接撞了过去！
楚娇娇更想吐了。她可以接受尸体，但这种血肉横飞的场景，哪怕放在恐怖片里，都是要打码的吧！楚封倒是平静，按着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压：“怕就别看。”
楚娇娇只能低着头，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埋在他怀里，深呼吸。
好在李萌他们虽然作风狂野了一些，但说话很靠谱。在末世里硬是飙出了两百迈，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活像是有死神在身后赶。
感觉到车停下来的时候，楚娇娇已经快麻木了。李萌先打开车门：“到了。”她跳下了车，视线往后一扫，没有看到自己想象里的两个娇弱研究员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景象：楚封还算镇定，坐在车上，怀里抱着脸色苍白的楚娇娇。
她吹了个口哨，把枪架起来：“居然没吐，还不错。该下车了。”
驾驶座上的男人也沉默着跳下车，架起枪。
按照条例，p4实验室已经算国家机密了，闲杂人等不能靠近，因此楚娇娇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实验室——光是实验室大门前的空地就已经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上面停满了直升机和越野车，居然还有一些军用帐篷。只是帐篷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帐篷上溅满的黑色血液诉说着曾经驻留在这里的人们的结局。
空地上满是游荡的丧尸，其中大部分的身体都残血不全，他们停下来这个地方离实验室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因此没被发现。
楚娇娇下意识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李萌看了她一眼：“末世刚开始的时候，留守在实验室的部队建立过简单的营地，坚守过一段时间。但随着后来丧尸越来越多，人们不得不放弃营地，撤入实验室里。”
实验室门前立着一个巨大的石头，上面用鎏金的字体写着：中元实验室。
楚封望向那五个字，问：“没有防护服吗？”
“没有。”李萌干脆利落地说，“口罩也没有用，干脆没带。”
口罩能产生的作用很小，还会在逃命的时候让人无法呼吸，因此连口罩也没有戴。
楚封深呼吸，点点头：“走吧。”
李萌回头道：“上车，我们开着枪撞进去！”
“……等等。”楚封皱起眉，“从正门走？那些丧尸都会聚过来的。”
“我知道门口很多丧尸，但只有这个办法了——放心。”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笑。直到这一刻，楚娇娇才感觉到这个大大咧咧又嘴花花的女人原来真的是一个游走在生死之间的雇佣兵。那股血腥味直直地冲了过来，悍不惧死。“我们断后，肯定把你们俩安全送到。”
楚封却道：“……不。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一个人少的偏门，也可以进入实验室大厅。”顿了顿，他补充道，“就是要绕个远路，而且，那条路没法开车，要走过去。”
小路人少，丧尸肯定也少。但没法开车，就意味着他们要跟丧尸近距离接触……虽然越野车声音大，但至少人坐在里面很安全。
李萌一顿，看向了他。她道：“你们跟着走，行吗？”
开车过去，他们俩可以坐在车后面，等着被安全送进研究室。但如果四个人一起从小路走，就很难保证他们绝对不会被丧尸抓咬了。
这个提议，完全是在保护他们。李萌心情复杂。
楚封看向了楚娇娇。楚娇娇说：“肯定行啊。不行也得行。”她抿着唇，一副自己很可以的可爱模样。
李萌点头：“行，那就走小路——豁出这一条命来也送你们进去。”
她一把拉开枪栓，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搭住了。抬头一看，楚娇娇正拉着她。这位传说中嚣张跋扈的坏女人大小姐正看着她，软乎乎地笑了一下：“别紧张。别说这种话——我们肯定能平安进去的，说不定一个丧尸都遇不到呢。”
她的眼眸清澄澄，掌心温热，手也是柔软的，没有茧，没有伤，尘土和血，似乎都和那双手无关。就这么睁着猫儿眼，清凌凌地看着她。
李萌脸上沉重的表情放松了一些。她不由得微微一笑：“嗯，我们走吧。”
楚封带路，楚娇娇跟着他后面，李萌走在旁边护卫，沉默的男人殿后。
就这么走出一段距离，李萌忽然说：“楚小姐——娇娇。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你是坏女人。”
楚娇娇正紧张地看着远处的丧尸：“啊？”
李萌诚恳道：“北都的传说都是假的，不是你想养狗，肯定是那些狗巴巴地来蹭你的掌心的，对吧？”
楚娇娇：？？？你在说什么？
远处的丧尸靠近，李萌迅速抬枪，一枪干掉了靠近的丧尸。
这声音引来了其他丧尸的视线。楚封低声道：“往前跑，左拐，门就在前面！”
一时间枪声大作！李萌和男人同时开枪，几人立刻狂奔起来！
逃跑中，李萌还不忘拉着楚娇娇的手，一边带着她跑，一边快速地道：“一定要小心那些嘴上说给你当狗的男人！他们肯定对你不怀好意！”
楚娇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啊？？？”她到底在说什么啊？！枪声太大她听不见！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更多丧尸，几人没命狂奔，好在楚封说的偏门并不远，左拐之后再上一个坡就到了，李萌拉着楚娇娇一马当先，一脚踹开那扇掩藏在半人高草丛里的旧门！
楚封紧随其后，另一个雇佣兵落在后面一点，李萌把楚娇娇推进门后立刻转身，举着枪几下点射，但围过来的丧尸太多了！
楚娇娇咬着唇看到男人几乎被包围，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差点要叫出来：“快啊！”
男人已经跑到了门前，但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一个丧尸伸着血肉模糊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砰！”一声巨响，就来自身边。楚封拎起他的手提箱，狠狠地砸在那只手上！
丧尸被他砸得一个踉跄，就是这一瞬间的耽搁，男人成功地跑了进来！
楚娇娇眼疾手快，立刻和李萌一起锁上门。
虽然只是几百米的一段路，但几人都跑得力竭了，门一关，就不约而同地顺着门板滑了下去，靠着墙和门，大喘着气。
门外的丧尸仍然不死心，哐哐哐地砸着铁门，因为靠得近，还能听到门外丧尸嘶哑的“啊啊”声，那声音已经不似人声了，但仍能听出里面浓重的恶意。
楚娇娇吞了吞口水，不敢想象刚刚要是慢一步，落进丧尸堆里会是怎么样的恐怖景象。
楚封站起身来。“你刚刚被抓了吗？”他盯着那个雇佣兵。丧尸病毒是通过□□传播的，抓和咬都能造成传染。
雇佣兵摇摇头，他站起来，把作战服外套脱了下来——没抓破，但上面已经沾上了丧尸的血和粘稠恶心的深绿色液体。他直接把外套扔在了地上，无论如何，这外套是不能穿了。
李萌点点头，拉起坐在地上的楚娇娇：“这地方不能久待，实验室里也全是丧尸，不要被堵在这里。”
楚封也俯下身，捡起她的手提箱，他的手提箱已经砸在外面了，现在倒是可以空出手帮她拿了。楚娇娇问：“你的手提箱……”
“一些资料和仪器。……希望我们不要有用到它的时候。”
实验室内部的路四通八达。李萌说，步秉他们停在c1外围的一间实验室里，楚封大概通过她的描述确定了位置，便带着几人进发。
这里很安静，楚娇娇还以为不会遇到太多的丧尸，但他们一走出这条走廊，就遇到了一个丧尸——没有危险性。一个女性丧尸，下半边身子都被啃完了，沾着血和肉的骨头散落在一旁，它浑然不觉，用两只手撑在地上，缓慢地爬动着。
见到他们，它立刻激动起来，只是少了下半身，没法走路，因此被李萌轻松解决了。
这画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楚娇娇捂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但她也知道情况紧急，咬着唇，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们往外跑。
几人绕过几段长廊，进入另一个联通的大楼。另一边也安静极了，因此一进去，几人就听到了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
李萌立刻打了个手势，几人撤了出去。暂时退到了附近的一个实验室里。靠着墙，在实验室明亮到惨白的灯光下，楚娇娇发现李萌的脸色很难看。她低声道：“一群丧尸，从脚步判断最起码有十几个。”
可是他们必须走这条路。中元实验室是由三座大楼联通在一起的，因为走的是偏门，他们没有从正门进去，只能先进入左边的大楼，再通过联通走廊去主楼。两边就这么一个走廊，只有这一条路。
“怎么办？”李萌低声问，“硬轰进去还是……？”
楚娇娇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走廊狭小，声音会传得更远，万一在这边一开枪这栋楼的丧尸都被吸引过来了怎么办？
其他人也能想到这个问题。因此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楚封问：“那些丧尸会自行散开吗？”
“有可能，但要看运气。”李萌道。丧尸没有目标的话，几乎都会在附近转来转去。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全部离开。但这似乎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他们在门里坐下来，准备等一段时间，想想办法，或者期待那些丧尸能自行离开。
楚娇娇一路跟着跑，这下终于能松一口气了。她也没想那么多，就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待会儿逃命的时候别拖后腿就万幸了。
她靠着墙，漫无目的地打量着这件实验室——布置和北都实验室差不多，靠墙放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仪器，最中间是几张白色的方桌拼成的一个大方桌，上面散落着几张演算纸和资料，没洗干净的试管掉在地上碎了一半，整个屋子都乱糟糟的，可见实验室里的人撤离的时候有多仓促。
楚娇娇的视线扫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忽然，落在了墙上的一个通风口上。
她心里浮起了那些恐怖片里桥段，试探着道：“这个通风口……通往哪里？”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都聚集了过来。
楚封眯了眯眼，大概是快速地在脑内回想了一下这几栋建筑的布局，道：“通风管道确实有地方通向c1，但是，这里是泄露的p4实验室。通风口里多半已经沾满了病菌。”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是从丧尸中间过，还是从病菌中间过？
李萌闭了闭眼：“选吧。不能再等了，老大等不了多久。”
楚娇娇看向他们，却发现李萌和楚封都看着自己。她指指自己：“我……我来选？”
两人都点头。楚娇娇有些犹豫。她没想到他们会让自己做决定，而且这还决定了四人的生死，但他们都看着她。
楚娇娇一咬牙：“……走通风管道吧！”恐怖片里这么走，应该没有问题吧？
做好了决定，三人都没有异议，李萌和另一个雇佣兵迅速拆开通风口的铁皮，底下拉来一个板凳，还是楚封打头阵，楚娇娇跟着他，身后李萌和另一个雇佣兵断后，四人踩着板凳蹬上了通风口。
一进入通风口，只感到眼前一片昏暗。她顿了顿，慢慢适应了这样的黑暗。通风口不算小，但本来就不是建来给人通行的，楚娇娇双膝跪在管道中，用手肘撑着身体，慢慢地往前挪动着。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李萌和雇佣兵跟了上来。前头，身高腿长的楚封比她更难受一些。他没有急着往前，而是停下，直到楚娇娇跟上来，才问：“娇娇？”
楚娇娇闷声问：“怎么了？”
楚封似乎摇了摇头，但在黑暗的管道里不太看得清楚，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拉着我衣角。”他穿着一身白服，有点像是医生穿的白大褂，后摆长长地拖下来。
楚娇娇“嗯”了一声，拉住了他的衣角。
楚封这才满意地往前。
可是，还没走几步，楚娇娇就觉得有点不太好——她拉着他的衣服的时候，两个人挨得太近了，不好往前爬。她束手束脚地往前爬了一段距离，时不时要撞上他。
黑暗中，一切细微的声响都被放大了。楚娇娇能清晰地听到几道不同的呼吸声，窸窸窣窣的爬行声，甚至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拉着楚封的衣角，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好几次她的脸都不小心撞上一片柔软，前面的楚封闷哼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终于，到了一个拐弯处，空间终于大了一点，楚娇娇揉了揉手肘，闷声道：“楚封，我放开了？”她想离他远一点，不要再撞上他了。
前头，楚封却没有说话。楚娇娇觉得奇怪：“楚封？”
她往前了几步，身前的人却猝不及防地回身，急促道：“退回去！”
“什……啊？！”她猛地撞上了前面的人。楚封已经翻了个身，她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身上，他下意识抱着她，在黑暗中，楚娇娇看到他的眼睛闪着蓝光，是他在用微观异能。紧接着，两人都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嘎吱……”，失重感袭击了他们。
通风管道不堪重负，锡皮脱落，直接带着他们俩掉了下去！
天旋地转，天翻地覆。楚娇娇只感觉到，楚封抱着自己，似乎在什么柔软的地方滚了一圈，发出了一声闷哼。
翻滚停了下来，楚娇娇睁开眼——
地上平铺着密密麻麻的裹尸布。那些甚至不能说是裹尸布了，只是一些床单布料，有一些干脆就是用白服一卷，露出残破尸体的头或者手脚。苍蝇盘旋在青白的尸体上，一幅令人作呕的地狱景象。
通风管道掉下来的声音太大，尸体堆的边缘，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丧尸，闻望了过来，随即伸着手，往这边跑来。
楚娇娇心里一惊，她从楚封的怀里滚了出来，反身去看楚封——他半阖着眼，捂着腹部，那里的衣服被铁皮割开一截，血正从他的指尖流出来。
楚娇娇眼尖，看到他身边正掉着那个手提箱，她抓过手提箱，对着身边一个缠着裹尸布的，踉踉跄跄走来的丧尸的头，闭眼砸了下去！
“砰！”箱子砸到硬物的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两声枪响！
楚娇看过去，只见李萌和那个沉默的雇佣兵也跟着跳了下来，眼见着他们身边的丧尸伸着手快要抓出楚娇娇，立刻开枪了！
身边的
忆樺
几个丧尸应声而倒，但更多的丧尸被吸引了过来！
李萌二人端着枪，想掩护后退，却发现身后是一堵墙，通风管道在两三米高的上方，也根本回不去！他们被堵死了退路！
四人被越来越多的丧尸逼到了角落，只能不断开枪，丧尸们伸着手，大张着嘴，近得楚娇娇几乎能闻到他们嘴里又腥又臭的血肉的味道。
楚娇娇也拎着手提箱，咬着牙，用手提箱砸了几个丧尸，血肉横飞，她却来不及呕吐。
她的手因为反复使力而发着颤，声音也发着颤：“现在怎么办？”
李萌不吭声。没人吭声。
楚娇娇在心里快速地过了一些离开的方法，却绝望地发现根本没有办法逃离这些丧尸的包围——除非有人从外面杀进来。
楚娇娇想起还在实验室中心大厅的步秉，咬着牙问：“这里离c1还有多远？！步秉他们呢？！”
“不远。”楚封在身后说，“三百米，他们应该能听到枪声。”
或许再坚持一下，步秉他们会来救他们！楚娇娇又燃起了希望，她说：“步秉会来的！”
李萌看了她一眼，却冷声道：“老大来不了。”
“为什么？！”
“他起不来了！”李萌几乎是大吼着道，此刻，在死亡之前，她终于不用再顾忌音量或者别的什么，“这该死的病毒，我们连到底是怎么了都不知道！他昏过去了，他起不来了！”
“只有我们俩来接你，因为只有我们俩还活着！”
她话音刚落，却突然，在丧尸包围圈的外围，响起了一声不合时宜的枪响。
紧接着是好几声密集的枪响！包围圈在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透过那个口子，楚娇娇看到，在不远处，高大沉默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一只手不正常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还举着枪，枪托紧紧地顶着腹部，浑身是血，几乎是脱力状态，可还在踉踉跄跄地往这里走。
俊秀的脸苍白无比，却又在脸颊上染着不正常的潮红。他看着她，声音很轻，但就是那么清晰地传到了楚娇娇的耳朵里。
他说：“我听到你……叫我的名字了。”
逃离丧尸市8
李萌几乎是跳起来尖叫：“老大？！”
楚娇娇一阵恍惚。如果不是李萌的喊叫, 她甚至会以为那是自己临死前产生的错觉。
步秉怎么会在这里？李萌不是说他高烧昏过去了吗？
是了。楚娇娇又想起来自己看到的，步秉脸色苍白却又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还有他力竭的状态, 明显是生着病发着热的样子。
口子只开了一瞬, 很快又被人山人海般的丧尸淹没，李萌这会儿才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她大吼起来，让另一个雇佣兵扶起楚封，等外面的步秉给信号就冲出去。
楚封伤在腹部，有些严重，他没有拒绝雇佣兵的好意，四个人按着李萌的指挥先收拢在一圈。外面的步秉明显也听到了李萌的话，枪声停了片刻。
或许是他们长期共事的默契，这个机会没有等太久。外面和里面的枪声一起响了起来！枪管喷出火蛇，瞬间将丧尸海撕开了一条口子！
李萌同时大喊起来：“跑！”
楚娇娇拎着手提箱闷着头往前冲, 跑了没几步，忽然感觉身边一股力气把她拎了起来，几乎是把她夹在腋下带着跑, 突然一看, 竟然是李萌。她一手端着枪, 另一只手竟然还能空出来照顾她！
楚娇娇道：“放我下来，我可以！”只是跑出去而已，她没有问题！
谁知李萌看了她一眼, 只一声不吭地挟着她往前, 一路上避开许多伸向她们的手, 有一次旁边丧尸的手都抓到了楚娇娇的背，她拉着她, 猛地往前一冲，成功扯开了那只手，两人一路有惊无险地闯出了包围圈。
逃出包围圈，身边的丧尸却仍然看不到尽头。
楚娇娇脚还没落地，李萌推了她一把：“扶着老大！我们冲出去！”
楚娇娇踉跄了两步，被一只滚烫的手撑住了。她抬起头，才发现是步秉。他的手和额头都滚烫得吓人，能看出来他极力保持着清明，手却已经有点拿不稳枪了。
她下意识扶住步秉的肩膀，步秉低声道：“帮我扶一下枪。”说着，掌起她的手，扶住枪托。
楚娇娇这才明白李萌推自己过来的用意。他们这一行五个人里两个伤员，步秉勉强还能算战斗力，却也要有人照看着才行。
李萌开枪杀了几个丧尸，才找到点空：“老大，还好吧？！”
“……”楚娇娇又听到了步秉清浅的呼吸声。比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的更清晰，近在咫尺，似乎能感觉到那些暖风吹拂在脸上。他没说话，连开了几枪，算是回答了李萌的问题。
后坐力从掌心传来，震得她的手发麻。
几人往外突进了一些距离，随着枪支的一次次震动，楚娇娇不断地感觉到步秉的力气在逐渐流失。他几乎半个身子都靠了过来，身体滚烫得令人惊讶。一开始还是连续地开枪，后来，他的力气越来越小，每一次开枪前都要停顿一下，瞄准和判断的时间越来越长。
好在这里离c1确实不远了。三百米，他们走了将近五分钟，才勉强到达目的地——实验中心的玻璃大门碎了一地，踩着玻璃进入，好容易找到他们用来藏身的小房间，楚娇娇把步秉用力地推进屋里，楚封和雇佣兵落在最后面，她又反身回去接他们。
雇佣兵把楚封推到她怀里，然后和李萌锁上大门。
楚娇娇也几乎脱力了，她没抱住楚封，带着他一起坐在地上，门一关，屋里就陷入了黑暗，只能听到彼此剧烈起伏的呼吸声。
片刻后，“啪”地一声，李萌按开了开关。
实验室里的灯光还是那样惨白，明亮得令人头晕目眩。楚娇娇忽然想起来什么，翻身跪在地上，把一路带过来的手提箱打开，哗啦啦地倒出里面的东西。
一张洗干净的床单，楚封提前用蒸馏水煮沸了，可以当绷带用；一瓶蒸馏水；一个没有药的医疗包，里头还有小剪刀，镊子和针线；一些拆开的仪器，还有几张纸，散在地上。
楚娇娇没顾得上那些纸张，她把床单翻出来，身边的李萌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抄起剪刀剪出一节床单，问：“有止血药吗？！止痛的也行！”
楚娇娇摇头。楚封半靠着墙，捂着腹部，半眯着眼，一句话也没说。楚娇娇跑过去，拉开他的手，才发现衣服底下的伤口细长又深，这是最难处理的伤口，如果不止血，很可能会失血过多昏过去！
李萌拎着绷带过来，看到楚封伤口外的衣服，一顿。她掀开他的衣服，上面全是黑色的丧尸血液和青白的体.液。她嗓子发紧：“沾到……伤口了吗？”
丧尸病毒是通过体.液传播的，沾到伤口也会导致感染。
楚娇娇呼吸一滞。之前他们从通风管道掉下来的时候，是楚封抱着她在那些尸体上滚了一圈，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沾到的。她的手开始发抖，颤巍巍地捂着伤口，血从楚封的腹部流出来，沾了她满手。
她惶惶无措，抬起头看着李萌，女人却对她回以复杂的抱歉眼神。就在楚娇娇几乎要不能呼吸的时候，楚封忽然抬起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声音很虚弱：“……别担心。我是异能者。异能者不会被感染。”
楚娇娇后知后觉才理解了他的意思。对了，异能者。异能者是感染过丧尸病毒又变异的！楚封有抗体，他不会再感染丧尸病毒了！
李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她麻利地剪开楚封的上衣丢到一边，楚娇娇打开水瓶简单地冲洗伤口之后，先折了一段床单压在他的伤口上，对楚娇娇说：“用力压住，压住了，压死了！不要松手！”随后又转头去剪床单，只剩下楚娇娇蹲在原地，两只手压着楚封的伤口。
楚封的手贴在她的手背上，低声说：“娇娇，用力一点。”
楚娇娇没有给人处理伤口的经验，她抿着唇，依照楚封的话，用力地压住了伤口。楚封一声闷哼，楚娇娇手掌底下浸出一些血。他脸色发白，闭了闭眼，唇上一丝血色都无。他低声说：“别怕，就这样压住。”
血勉强止住了，李萌拎着剪好的长条布跑回来，在他腰间环了几圈，扎紧，绑好，就算是处理完了伤口。两人扶着楚封躺到了一遍。
步秉就躺在旁边，他刚刚被楚娇娇先推进门来，眯着眼看了他们处理楚封的伤口，只是眼神没法聚焦，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清醒。
楚娇娇凑过去，低声问：“步秉？你还醒着吗？”
步秉没说话，反而是他身边的人□□起来。楚娇娇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步秉身边还躺着一个面生的雇佣兵，他浑身是汗，脸已经红透了，应该是跟步秉一样感染了病毒的人，只是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李萌两人走过来，给男人喂了点水，男人再次昏了过去。
楚娇娇看着男人，忽然感觉手被握住了，她低头一看，步秉正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他半眯着眼，神色迷蒙，但还是直直地看着她。
她想了想，打开水瓶往床单剪成的布条上倒了点水，慢吞吞地蹲在步秉身边，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污血。那些污血有的还很新鲜，但有的已经变成了粘稠的黑色，明显是丧尸的血。楚娇娇想起什么，问李萌：“步秉是异能者吗？”
“不是。”李萌摇摇头，“异能者很少见。之前在基地我也只见过一个木系的，咱们队里没有异能者。对付那些丧尸，枪可比异能好用多了。”
李萌走过来，摸了摸步秉身边男人的滚烫额头，低声道：“这里有c1到c4四间微生物保藏中心，用来存放那些病毒。我们过去看过，c1和c2都被丧尸打开了，c3……”
她沉默了一会儿：“……c3的大门是完好无损的，但里面有几个游荡的丧尸。那些研究员把自己和丧尸都关在了里面，门彻底封死了。”
“c4呢？”楚娇娇急急地问。c4里面存放的病毒是防护等级最高的，哪怕只是泄露其中一个，都足以给全人类造成灭顶之灾。
“不知道。”李萌摇头道，“c4的门还在c3的里面，c3被封死了，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
她拿了一节浸湿的布，贴在了男人的额头上，沉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躺在一旁的楚封静静地听完李萌的讲述，低声道：“把地上那些资料拿过来……”他支撑着身体，半坐起来，声音还很虚弱，接过资料的手却很稳。
他把资料理了一下，然后对李萌道：“现在，我问你答。”
李萌点点头。他们本来是打算让楚封亲自去看的——这样能更准确。但现在楚封几乎是动不了了，只能靠李萌的所见所闻了。
楚封低声道：“c2实验室里有很多冰柜，那里可能会很冷……有些病毒在常温下存活的时间很短。那些冰柜还在运作吗？”
李萌道：“我们没有感觉到冷意。那些冰柜——你是说靠墙的那个大家伙？如果是那些的话，它们已经全部停止运转了，有些还被砸烂了。”
楚封点点头，划去了纸上的几行字。楚娇娇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一些复杂的专业名词，应该是他估计的可能泄露的几种病毒。
他又问：“气闸门呢？气闸门如果还开着，实验室里的空气是只进不出的。”
“关着的。”李萌说，“气闸门好像坏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本来还等着楚封去修的。
楚封叹了口气，又往纸上加了几个词。
他们就这样一问一答，楚封问得非常详细，显然他很熟悉这里。等到问题问完之后，那张纸上写写画画，依然有十几种病毒不能完全排除。
他捏着那张纸，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非常不情愿般，往上面添了一个词：中元。
他写的其他词，要么夹杂着非常难认的字，要么是一长串明显音译的词汇，只有这个词，简单明了，而且还和这座实验室的名字一样。
可他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他问：“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些尸体……一些，不是丧尸病毒感染后死亡的尸体。”
他像是在打哑谜一样，李萌却怔住了。
她站起身来，从旁边拖出一个裹尸袋，微微拉开了一条缝：“……你说的，是这样的尸体吗？”
裹尸袋里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那明显不是丧尸病毒导致的，因为它的形态跟丧尸完全不一致——它浑身上下的血肉几乎是半固体的，毛发、血肉，器官都是糊在一起的，给人的感觉就像马上就要脱离骨架了，像某种被煮得软烂、易脱骨的肉。
即使楚封虚弱地靠着墙，楚娇娇也能感受到他有一瞬间震惊地浑身一颤。
他沉默了，长久的沉默，沉默到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事不妙。
楚娇娇无言地抓紧了他的手。她轻声问楚封：“你知道什么？”
这一声轻轻的呼唤好像唤回了楚封的神智。他低声道：“不，我不能确定。李萌，你们见到它的时候，它是不是还活着？”
……什么叫还活着？
李萌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在一个实验室里遇见了他……他还活着，有气，但是昏过去了，发着高烧，我们把他带回来，给他喂了点水和吃的，但第二天……他就变成了这样。”
“他死了之后，老大和几个兄弟都起了高热，会不会……”她紧紧地咬着唇。死亡已经够可怕了，以这种方式死去，就更加令人害怕。
楚封低声道：“不一定。发烧是人体对抗病毒的一种体现，几乎所有病毒都会引起高烧，但具体是什么并不好说。这间实验室里有很多病毒，中元是一种还未命名的病毒，我并不知道这种病毒的传播方式和前期表现症状，所以我也不能判断。”
“你们当时看到的他，不一定还活着。”他沉声道，“中元感染后期……和丧尸病毒很像。但丧尸病毒并不会破坏宿主本身的身体机能，中元的破坏性更强，会像辐射一样在短时间内杀死人体内的所有细胞。”
楚娇娇忽然想到了什么：“中元病毒和丧尸病毒有什么关系？”
楚封却是摇头：“我不知道。中元实验室发现这种病毒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中元。但是……发现病毒的时候，和丧尸病毒爆发的时间很相近。”
李萌着急地问：“那没有治疗方法吗？！”她不太理解楚封他们说的话，只关心这个。
“我不了解中元病毒。”楚封低声道，“不过，我是异能者，我的血液里可能有丧尸病毒的抗体，我在实验室提取自己的血液试着做了一些血清……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有用，它们连活体实验都还没通过，更别说临床了……”
“什么意思？”
楚封抿了抿唇：“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的血液里有抗体，如果血清成功了，如果中元病毒是丧尸病毒的变种毒株——它就可能有用。我们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异能者到底是什么，丧尸病毒又到底是什么，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很低也得试试！”李萌道。
“那些血清我带来了……在手提箱里。”楚封道，“但手提箱掉在偏门了。”
楚娇娇呼吸一滞。之前在偏门的时候，楚封把手提箱砸出去救人，就掉在外面了！
李萌已经站了起来，拎起枪：“我去找！”旁边始终沉默寡言的雇佣兵也站了起来，意思很明显。
楚封捂着唇咳了咳：“你去找可以，但是你们得留一个人下来……陪我去实验室看情况。”这才是他最初的来意，本来他一个人就已经可以了，但现在受了伤……必须得有人陪着他去。“军方的时限只宽容到明早，明早如果没有消息，他们就默认我们已经全军覆没。”
两个人去到偏门已经很困难了。现在还要去掉一个人？楚娇娇抿了抿唇，站起来道：“我……”她想说她可以陪他去，但她刚要站起来，就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人攥住了。
竟然是一直躺在地上的步秉！他还是眯着眼，刚刚一直没有说话，楚娇娇还以为他也昏过去了。此刻他突然开口，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说：“我陪你去。”
“你？！”“老大？！”
楚娇娇和李萌的声音同时响起。楚娇娇蹲下身去，拉住了步秉的手：“你可以吗？你还在生病……”
步秉反手握住她的手，微一用力，楚娇娇就踉跄着落进了他的怀抱。生病中的人，身体都是滚烫的。他紧紧地抱着楚娇娇，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
他的视线落在了坐在一边的楚封的脸上。他紧紧地盯着他，像盯着可能会抢走怀中人敌人，声音因为高烧而嘶哑：“他也受着伤，他能行，我怎么就不行？”
他的呼吸也是滚烫的，落在楚娇娇的肩膀上，像要灼伤人似的。然后，他在楚封的视线下，慢吞吞地偏过头，把干渴起皮的嘴唇贴在楚娇娇的耳朵上。
楚娇娇浑身一颤。步秉又把唇贴近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清。
他张开唇，热气呼进楚娇娇的耳朵里，钻进耳蜗，哑着声耳语：“乖狗不会对主人说不行。”
楚娇娇下意识看向他。高烧中的人，眼神居然发着亮。他换了个姿势，随着他的动作，楚娇娇从他的膝头滑进了他更深的怀里，他支着腿，楚娇娇就只能大张着腿坐进了他怀里。他大腿上的肌肉崩地紧紧的，也是滚烫的，烫得她有点坐不住。
李萌两人点点头，拎起枪开门走了，一句话也没说，便是默认了步秉的安排。他们什么都没听到，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步秉抱着楚娇娇的姿势。
楚娇娇下意识问：“步秉，你不是还……”你不是还生着病吗？
步秉又亲亲她的耳廓，不答反问：“娇娇会奖励乖狗吗？”
楚娇娇发蒙。她问：“什、什么奖励？”
步秉还没说话，身后，又一只手伸过来，也是滚烫的，握住了她的肩膀。
竟然是楚封。他跟了过来，显然离得更近的他听到了步秉所说的话，又或者步秉本来就是故意让他听到的。
他半跪在她身后，声音里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楚娇娇……”
“你到底有几条乖狗？”
步秉勾住她的腰，不甘示弱地把她往怀里抱，视线越过她的肩头，挑衅一般望着楚封：“反正没有你。”
逃离丧尸市9
身后人将牙齿咬得吱嘎吱嘎响。
步秉只是笑。他支起腿, 楚娇娇就滑了下去，几乎坐在了他的腰上。她只能用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手心底下, 男人的心跳声快得不像样。
一面是步秉火热的胸膛, 一面是楚封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她像个被抓住了耳朵拎起来的兔子，虽然根本没什么实际危险，却已经隐约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慌不择路地想找一条逃跑的路：
“那个……嗯，李萌他们快回来了吧？”她结结巴巴地说。
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的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天黑了吗？”
“还没有。”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这一途虽然艰险但也没有耗费太长时间，“太阳应该快下山了。”
“他们会等太阳下山再突围的。”步秉喟叹一声，灼热的呼吸都扑在她的脖颈上，惹得她一颤。他浑身都是滚烫的，灼热的温度从腿根和前胸传来，像一个巨大的火炉, 把她的身体也烫热了。
他身体的温度太过惊人，楚娇娇下意识地道：“你生病了……”
“是啊。”步秉还在喘气。他像是热得不行了，把灼热的呼吸喘进她的耳廓里, 说话时, 滚烫的唇舌都沿着耳朵往里钻, 他声音低得像是小狗呜咽，委委屈屈，“像我们这种过一天是一天的雇佣兵, 想要的奖励得在死之前得到才行。”
楚娇娇眼睫微颤：“那你……想要什么？”
“呼……”又是一阵热气吹进她的耳朵里。
……
大门紧闭的实验室里又拉起一个帘子。
这大概是哪个研究员午间休息用的, 一拉便可以遮住一方小小的空间。
地上铺着几件衣裳, 楚娇娇怀里抱着一件新裙子，坐在衣服中间。她迟疑着问：“就……这样吗？”
奖励就是让自己换一件衣服？这明明是为自己好的事情, 怎么能算作给步秉的奖励？
步秉半跪在她跟前，看着虚弱无力得很，却还有力气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要帮她换衣服：“昨天在超市时，就感觉你的衣服脏了……还有袜子，我也找了一些。”
楚封也半跪半坐在她身边。他冷冷道：“那你来晚了，我昨天才给娇娇洗过衣服了。”
步秉并不搭理他，他只看着楚娇娇，声音低哑，带着些诱哄的味道：“我觉得这件衣服很合适你，娇娇。”
他的声音太暧昧，楚娇娇还以为会是怎么样的一条衣服，脸红红地打开，却发现只是一条普通的紫色裙子。就只是这样而已，步秉的脸却比她还要红。
她坐在地上，步秉再一次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腕，轻轻地脱掉了她的鞋子。她支起腿，想把袜子卷下去，另一只手却接过了她的工作，布满老茧的指尖勾住袜子边缘，顺着腿部线条往下滑落，最后在经过脚踝的时候轻轻一提，掠过腕骨的凸起，掠过她崩得直直的脚背。
一只脚被摘了出来，像成熟的水果被他从白色的保护袋里取出来，那只脚搁在他的掌心，脚趾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蜷缩起来。
楚娇娇想缩回脚，步秉却收拢手掌，抓住了她。
“……步秉？”她问。
步秉用掌心丈量着她的尺寸，想了想说：“鞋子好像拿大了点。”她的脚比他之前比量的还要小些，是因为袜子的原因吗？
他正有点发愁，余光却见楚封伸出手来，抓住了楚娇娇的另一只脚。他也勾着她膝盖上头的袜边，指尖一用力，拉起了她的脚。
“呜！”楚娇娇小声惊呼，她两只脚都落进了他们掌心，一下支撑不稳，往后仰倒下去，幸好地上铺着衣服，她坐得又靠后，下意识用手肘撑住了身体。
楚封岿然不动，袜子被他拉到了脚腕，卡在了腕骨上。他伸出另一只手，捧住了她的脚腕，慢条斯理地把袜子摘了下来。
楚娇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楚封膝行着俯身过来，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俯身的时候散下来，像是一根根甜蜜的绞绳，牢牢地封住了她的视线。他平静地看着她，伸手解开她衬衫的扣子。
楚娇娇下意识一捂：“我、我自己来就行。”
“有什么好害羞的呢，娇娇？”他声音平静，但刻意把每一个字都念得清清楚楚，“今天不是帮你换过一次衣服吗？大小姐每天由她的佣人来换衣服，也很正常吧？”
……楚封还真给她换过衣服。今天出门之前，他一定要帮她换衣服，那时候急着赶来中元实验室，楚封一边跟她讲着这座实验室的布局，一边给她换了衣服。当时还没觉得有什么……
她还没想完，身下，步秉滚烫的手指顺着膝盖爬了上来。
这下把牙咬得吱嘎响的人变成了他，或许他本来是想绅士地转身离开，但男人怎么能在情敌面前示弱：“娇娇……他能行我也能行的。而且、我比他更贴心，不会弄疼你。”
……只是换个衣服而已，还有什么区别吗？楚娇娇想问。
但她很快就知道区别到底在哪里了——
炽热的气息拍打着她的腰。灵活而温暖的唇舌舔了上来，咬住了拉链。
他毛绒绒的脑袋顶着腰，拉链被拉开的细微声响在此刻显得那么清晰，顺着那声音，湿热的舌头舔过腰际，留下些微水渍。
“呜呜！痒……好痒……”步秉的头发是不是也很久没有剪过了？他的头发蹭着她的腰，一路往下滑，带着发丝划过，痒得她不断挺腰想避开，却又被牙齿咬住的拉链留住了。
“别动，娇娇。”楚封握住她的腰，解开扣子。他的指尖也划过肌肤，读书人的手指有薄薄的茧子，比身下的水声更轻，却也更有存在感。
楚娇娇呜呜咽咽地哭喊一声，上面，不盈一握的腰背被楚封牢牢地握在手里；下面，大腿也被步秉攥在手心，雪白的肌肤上添了几个指印，她无辜地瞪大了眼，眼尾泛着红，单薄的身子在两人手中发着颤。
紫裙子被展开，覆上了肌肤，遮住了腰身和大腿上的痕迹，胸前点缀着蝴蝶结和蕾丝边，她又被翻过去，裙子的拉链被若有若无地争抢来去，最后也不知是谁获得了这一殊荣，亲手遮盖住她腰背上的美景。
好几双袜子排在地上，两个人为她的尺寸争来争去，最后趴在地上的女孩终于忍无可忍，随手指了一双，然后就又被放倒在地，高高地翘起脚，任由他们不太熟练地为她套上了过膝的长袜。
最后的一双鞋子终于没什么好争的了，她踩进大了一点的鞋子里，只感觉自己从发丝到脚尖都还在发颤，她终于能坐起来，抱着膝盖。
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但对面的两人眼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自己的倒影，只是看不清晰。
步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很好看，跟我想的一样。”
楚封没有说话，但他也点头。
……真的吗？和步秉想的一样是哪样？她有些好奇，她都还没好好看过这件裙子呢。
楚娇娇想了想，敲了敲系统：[有没有什么投影可以看一下我现在的模样？]
系统遗憾地表示没有这个功能，但还是用机械的电子音很真诚地夸赞了她：[很好看！宿主！您穿什么都好看！]
楚娇娇道：[是吗？我还担心步秉会有什么奇怪的直男审美——就像以前总有人热衷于给我买死亡色号的口红一样。]
系统问：[这个‘有人’是谁啊？]
[……]诶？楚娇娇一下愣住了。是谁？她不记得了，她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应该没有人会给她买口红才对。她想了想，终究没太在意这个问题，[或许是从什么手机上看到的刻板印象，我记错了吧。]
系统沉默了一下，活泼的电子音又响了起来：[或许您也可以看看直播间，据统计，您直播间里有百分之五十八的观众是女性。]
楚娇娇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男人：他们都看着她，没说什么话。
于是她干脆打开直播间，映入眼帘的一行弹幕：
【嗨！老婆！】
【老婆的新皮肤真好看！】
楚娇娇有些迟疑。她点开一个喊老婆的弹幕，主页显示这个人是女性。
她有点奇怪，弹幕飞快地刷过一排：
【老婆，是一种属性！老婆，是一种态度！老婆，不分性别！嗨！老婆！（狗头叼花）】
【娇娇老婆的新衣服需要紫色油漆，她试了自己原有的油漆总觉得不够紫，于是上街买油漆，我看到她一下子扑上去大喊：我的漆紫！我的漆紫！】
【怎么有一百多万观看啊QAQ这是我老婆的新皮肤你们不许看QAQ不许看不许看不许看呜呜呜呜QAQ（变成原始人）（跑进原始森林）（荡藤蔓）】
【你起开吧娇娇是我老婆QAQ你没有自己的老婆吗为什么要来抢我的老婆】
【看到这个娇娇老婆了吗？如果你的老婆也长这样，那她就不是你的老婆！是我的老婆！！找你自己的老婆去】
……虽然楚娇娇没太看懂这些弹幕，但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是好看的吧？
她又把视线从直播间抽离，看了一眼步秉。
步秉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用手撑着身体膝行了几步到她面前。然后他才仿佛一下子支撑不住了，整个人倒下来，把头靠在了楚娇娇的膝盖上。
楚娇娇吓了一跳！她还以为他又不舒服了，赶紧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发现他正笑着看着自己，侧过头，用脸颊蹭了蹭她。
他问：“怎么了？”
楚娇娇想了想，问：“为什么要给我带衣服呢？”其实她更想问为什么奖励会是让她换衣服，但想到刚才的经历，脸颊发烫，到底是没能问出来。
“看到你的袜子破了。”步秉说，他拉起她的一只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舒服地喟叹一声，“这些东西是放在一起的，就是顺手……”
忽然，楚娇娇肩膀一重。楚封也走了过来，他靠过来，拉起了她的另一只手。
楚娇娇还有点疑惑。她只好看向弹幕，希望弹幕能给她答案。
【嘘！这不就是小狗圈地盘吗！】
【已经在当狗了，还嘴硬！】
【有没有可能，这不是嘴硬，这只是小狗本能的举动，小狗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恶，小狗有什么错，小狗只是想在主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罢了！】
【留味道的过程楼上详说】
【可恶啊可恶，你们到底在帘子里干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屏蔽！有什么是我星际高级vip不能看的！】
……
楚娇娇看得脸颊通红，又把直播间给关掉了。
身边两个人一个枕在她膝头，另一个靠在她肩头。她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下被弹幕一起哄，顿时感觉身边的两个人的存在感变得鲜明了起来。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步秉抬起眼皮。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这样病殃殃地靠在她膝头，从上往下望去，就更显得病弱了。
楚娇娇的手还贴在他的脸颊上。她问：“你还好吗？”
“……很不好。”步秉喃喃道，他握紧了楚娇娇的手，“让我再靠一会儿，娇娇……咳咳。”
靠在她肩头的楚封默了默。他抓紧了楚娇娇的手，脸埋进她肩头，另一只手更用力地捂住了腹部。
楚娇娇一回过头，就发现他脸色惨白，紧紧咬着唇弯着腰，一副痛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她心里一紧，连忙问：“很疼吗？”
楚封默默地抬头，把她的手移动到了自己的腹部，一言不发。
也是，楚娇娇心想，他是个研究员，一直都呆在实验室里，肯定没受过那么重的伤，而且这伤还是为了保护她。这样想着，不由怜惜起来。
“都说了别动了……”楚娇娇嘟嘟囔囔地道，“换个衣服而已，非得要凑过来吗？还是病号呢……”
“那不一样。”楚封哑声道。
“怎么就不一样了？”
两个男人同时抬头，凝视着她。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可是，在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的时候，又败下阵来。
步秉握住她的手，呼吸喷吐在她的掌心，他眯着眼：“娇娇……你好像没什么自觉。”难道这就是李萌口中那些奇怪的“养狗”传闻的由来？
楚娇娇：？
自觉？她还不够自觉吗？她都已经老老实实给他们这两个病号伤员当椅子了啊。
步秉还想说什么，只见楚娇娇看不到的地方，楚封轻轻地对他摇了摇头。
楚封捧着楚娇娇的脸转了过去。他打量着她那张美丽如出水芙蓉的小脸，低声笑道：
“你是楚夫人养大的。”
“那当然。”楚娇娇理所当然道，原主就是跟在母亲身边长大的，楚家并不缺保姆，但楚夫人很爱她，坚持亲自照顾她，养育她。
楚封便如同陈述事实般道：“所以你也是笨蛋美人。这很合理。”
楚娇娇：？
人身攻击啊？
逃离丧尸市10
楚娇娇鼓起脸, 瞪了一眼楚封：“小心我跟妈说，你人身攻击我！”
楚封的眼里带了点笑意。
天色渐晚，实验室高高的窗户外, 太阳正逐渐隐没在地平线的另一头。
楚娇娇想了想, 嘟嘟囔囔地道：“妈还说让你照顾好我呢。”
楚封轻轻地哼了一声：“我还不够照顾你吗？——楚夫人还说，让你对我客气点呢。”
一面说要他带着逃命，一面将他指使得团团转，就像被人类捧在手心里的大猫带出来的小猫，如出一辙的娇纵，好似生来就认为人类为她做事是理所应当的，是人类的荣幸。
楚娇娇无辜极了。她在这个世界够收敛脾气了，洗衣服之类的……那不都是楚封自己抢着要做的吗？还嘴硬说是她把他指使得团团转。
太阳彻底沉入了黑暗中，楚娇娇还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出一个谁对谁错，两个男人却已经站起身，要收拾东西离开了。
不过,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的。步秉带了枪和子.弹，楚封从手提箱里翻出资料，最后他顿了顿, 拿起手提箱里的卫星电话, 塞给楚娇娇。
“……给我这个做什么？”楚娇娇疑惑地问。另一个卫星电话被李萌他们拿走了, 这个电话不应该让步秉两人拿着吗？
楚封撕下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记好这个电话，如果明天太阳下山之前我们没有回来……或者是你觉得需要的时候, 就打这个电话。但记住, 一定要谨慎, 这个电话只能由你来拨打。”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 他步子还有点虚弱，每走动一步都要捂着腹部的伤口，紧紧皱着眉。步秉正在门前等着，他脸上还是惨白的，又有着不正常的红晕，但持.枪的手很稳。
楚娇娇一楞，追过去问：“这个电话是谁的？为什么只能我来打？”
步秉已经推开了门。
楚封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是一个告别的姿势。
“这是楚夫人的私人号码。”他轻声说，“如果有什么事，就去求她吧。她很爱你。”
大门又关上了，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和枪声。楚娇娇捏着楚封给自己的电话号码，靠着门，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她抿着唇，看着手里的纸条。楚封的笔记很清秀又流利，落笔没有迟疑，显然这串数字他熟记于心，已经倒背如流了。她又翻出卫星电话上的记录，看了一下：前两通电话是步秉的，第三个才是楚夫人的——但那个电话号码跟楚封给她的不一样。
就像楚封说的，这个电话应该是楚夫人的私人电话，知道的人很少，用来处理一些紧急事物或者隐私事物之类的专用电话号码。
楚封给她这个电话倒是很好理解，让她遇到没法解决的事情就向楚夫人求救。可是楚封又说楚夫人是笨蛋美人，这就有点矛盾了。而且，根据原身的记忆，楚夫人就是全职主妇，平常在家插插花泡泡茶，很少出门，没什么朋友，也没跟什么人有特殊的来往。
她把视线投向了系统的任务栏。那里有一个任务：
【任务二：北都生物制药的控股人是谁？】
难道真的是楚夫人？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楚娇娇坐在门边，仰着头，呆呆地盯着实验室头顶惨白的灯光。
直播间里的观看人数在飞速上涨，弹幕也密密麻麻的。但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涉及剧透的消息都会被系统屏蔽掉。系统自称是人工智能系统，但星际时代的人工智能远比楚娇娇所在的时代的人工智能要灵活许多。
之前她还想过可能会有些隐晦的剧透会被系统漏掉，但看了几次之后，她就发现系统的屏蔽是非常智能灵活的，不会漏掉每一条剧透，也不会误伤什么疑似剧透的连体字。
总之，系统让她找到任何漏洞。无论是剧情任务还是逃生任务，都只有靠自己。
楚娇娇又看向了自己的道具栏。【■■最爱的娃娃】是灰色的，亮着的道具【丘比特之吻】还没有用过，发着光。
所以事情又回到了上一部恐怖片的境地：谁是男主？
不对不对，谁是男主也不重要，就像上一部恐怖片一样，只要能用对人，谁是男主并不重要。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把这个道具用掉。
楚娇娇脑海里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她呆呆地想着，直到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楚娇娇几乎跳起来！
敲门声很轻，好像是害怕惊动丧尸。楚娇娇小声问：“是谁？”
“娇娇。”门外传来李萌的声音，“我们回来了。”
楚娇娇赶快打开门，借着开门的空隙，她往外望了一眼：此刻正是昏黄交接之时，地平线那边的太阳还没露出头来，但天色已经破晓，或许心思重的时候时间会过得特别快，她竟然在屋里无知无觉地坐了一整夜。
李萌两人闪身进了屋，反身锁上门。楚娇娇急急问道：“你们没事吧？”
李萌摇头。她跑得太快，喘不过气来，只挥了挥手，把一个银色手提箱放在了地上。
“……我们趁着夜色过去、呼呼……拿到就赶快回来了，还没打开看过，娇娇你看一下。”
当时楚封是直接把手提箱扔出去的，手提箱好好的，但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还好好的就不好说了。楚娇娇赶快打开手提箱，把杂物资料之类的翻出来，最底下，用海绵和床单包着三个封闭的玻璃瓶，轻轻摇晃，能看到里面的雾色液体。
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医药箱里有针管针头，李萌利落地把血清打进了一旁昏迷的男人的身体里，才想起来问：“老大呢？楚先生也不在？”
“他们去看c4实验室的情况了。”楚娇娇又靠着门坐下了，她有些疲惫，“天黑时走的，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实验室并不远，如果他们顺利的话，应该会在天亮之前回来。
李萌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上下打量了一通，发现楚娇娇换了件新裙子，淡紫色的裙子裹在白服里，衬得她身形更加娇小。她颇为认同步秉的审美，在心里点点头，挑眉问：“老大走之前有说什么吗？”
“没。”楚娇娇想了想，没把那个电话号码跟她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用不到这个电话号码，如果不顺利，那也只能她来打电话。看楚夫人的模样，这个电话号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楚娇娇叹了口气：“这一路已经够麻烦的了，希望他们那边能顺利一点吧。”
闻言，李萌哈哈地笑起来：“哪有什么顺不顺利的，反正咱们这一路，可从没有顺利过。”
楚娇娇也只能苦笑。这可是恐怖片，顺顺利利平平安安那还能是恐怖片吗？
这种焦灼而疲惫的等待一直持续到天光大亮。因为紧张，几人一夜未睡，但都还很精神。一直到了中午，楚娇娇的视线放在李萌腕间的手表上，视线中，时针和分针缓慢重合了。
十二点了。
李萌用手狠搓了一下破碎的表盘，沉声道：“出事了。”
从这里到c3实验室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这么长的时间，都够绕着整个中元实验室走几圈了。步秉和楚封现在还不回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出事了。
果然，就像是李萌说的那样，这一路可没顺利过。
楚娇娇苦笑着叹了口气。李萌两人却已经站了起来。楚娇娇问：“现在怎么办？”
李萌靠着墙。她看了一眼楚娇娇，一面给枪上弹，一面低声道：“他们没回来，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被困在里面，要么是折在里面了。”
楚娇娇也知道这一点。另一个雇佣兵低声补充道：“如果楚封折在里面……那任务就完蛋了。”
楚娇娇扶着门站了起来。坐着太久，骤然站起来她有点头晕目眩。她顿了顿，等眼前清明之后，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去救他们吧。”
两人一顿。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李萌道：“不，娇娇。你带上他，我们现在送你离开，去找一辆车，你带着他直接开出北都市。”她指了指躺在旁边的昏迷的男人。
“什么？”楚娇娇惊讶。
李萌摸了摸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金属小卡片扔给她：“老大的名牌。拿着，如果出城的时候被拦住，就给他们看这个。”
楚娇娇接过一瞧：半个巴掌大的小铁牌，上面刻着步秉的名字和血型，还有一长串身份代码，挂在圆珠链子上。这种东西她在战争片里见过，是用来确认死伤者姓名，所属部队之类的信息的。
“什么意思？”楚娇娇问。
“如果楚封死了，或者受伤昏迷失去意识，任务失败，留在这里的人都活不了。”李萌冷静地交代她，又扔给楚娇娇一管血清，“拿着这个。”
楚娇娇说：“那如果他活着呢？！我跟你们一起去，好歹能帮把手！就算任务失败，再走也来得及！”
李萌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道：“前天我们来到实验室的时候，只剩下我们四个了。”
一贯不着调的女人此刻异常地冷静，脸上没有了笑容：“当时，我和蜂子在外面守着，只有老大和他进了c2实验室。”她指了指一旁沉默的雇佣兵，他就是她嘴里的“蜂子”。
“你的意思是……”楚娇娇问。
“后来只有老大和他出现了症状，我和蜂子好好的。”李萌道，“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但我猜靠近那间实验室很可能会被感染。现在还不知道楚封的血清有没有用。”
楚娇娇一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任务栏：
【任务一：逃离北都市或存活七天】【任务二：北都生物制药的控股人是谁？】
在李萌看来，就是她陷入了沉默，默认了李萌的安排。女雇佣兵点点头，示意蜂子把昏迷的男人扶起来。
“等等！”楚娇娇回过神来，连忙说，“我、我跟你们一起去！”
李萌打量着她，道：“就算你不怕感染，你去了也没有用。”楚娇娇不是什么战斗力，去了很可能会拖后腿。
“那我带着一个昏迷的人也走不掉的！”楚娇娇说，“让蜂子带他离开，我们俩去。”她指着另一个沉默的雇佣兵，蜂子会开车，又不像她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他带着昏迷的男人，离开的成功率更高。
“至于我……”楚娇娇咬咬唇，“你别忘了，我也在北都生物实验室工作过。虽然我不如楚封，但……如果遇到什么事，我也能顶一下。”
李萌顿了顿，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她，或许是没想到这位北都生物制药的大小姐会不怕死。
楚娇娇站直了身体，任由李萌打量。
她不是不怕死。只是，这个昏迷的雇佣兵和步秉感染中元病毒将近三天还好好的，而她也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三天了。三天之内，如果她能逃出北都市，任务完成，就可以走了自然不怕什么病毒。比起离开这里，她更需要参与到剧情里，才能完成系统的任务。
“行。”李萌没犹豫太久，爽快地答应了她。“你要带什么东西，这些从实验室带来的仪器有用吗？要不要我给你拿着？”
楚娇娇收了几张楚封留下的资料，把卫星电话收进了怀里。她把楚封留下的字条又拿出来看了一遍，把那串电话号码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她自然不是什么研究员，看不懂那些资料和仪器的用处，但如果她搞不定……还有这个退路。楚封既然留给她这个电话，肯定有大用处。
而她也很想知道，楚夫人到底有什么秘密。是不是跟北都生物制药的实际控股人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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