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子扶起了昏迷的男人, 先行离开了。李萌靠着门，问她：“会用枪吗？”
楚娇娇当然不会。她从实验室里翻出一根水管握在手里，向李萌点头示意。女人低头笑了笑, 对她眨眼：“真可爱啊, 娇娇。”
楚娇娇还没回话，她一脚踹开门！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周围丧尸的注意，她们计划不仅要去实验室，还要尽可能地帮蜂子两人吸引丧尸，让他们平安离开这里。
李萌架起枪，一边跑一边对着前方的丧尸扫射，楚娇娇跟着她的脚步，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根水管，李萌负责开路，她在旁边守着，如果有丧尸靠近, 抬起手就砸！
一路上丧尸数量少得令人奇怪，反而是走廊里的丧尸尸体有许多——应该都是步秉杀的。
楚娇娇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疑惑。
她记得，离开北都实验室前, 她问楚封自己能做什么。楚封说, 她能来做救世主。
那时候她很疑惑。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 又不如楚封那样对病毒有研究，对中元实验室也没有什么了解，为什么楚封要说她能做救世主这种话？
她下意识握紧了怀里的卫星电话。难道, 楚封预料到会有这一刻？
“娇娇！”李萌大喊道, “开门！”
c1到c4实验室是一间套着一间的, 最外面的c1实验室离他们藏身的地方并不远，但那扇门是要扫身份名牌才能开关的, 末世来了之后，因为断电，那扇门已经彻底被锁死了，必须要用人力推开。
这一声呼唤把楚娇娇从思考中拉了出来，她应了声，加速冲到李萌前头，拉住了实验室的门，用力推开，嘴里大喊道：“快进来！”
话音未落，她已经一只脚跨入了c1实验室里，人还没站稳，眼神一看，顿时浑身一凉——
实验室里，几个丧尸正缓缓抬起头来。这和李萌说的不一样！李萌说他们离开的时候锁好了门，门里的丧尸也被清理掉了！
楚娇娇来不及细想这些丧尸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一个丧尸已经嘶吼着扑向了她！
她只来得及横起水管，抵挡住了丧尸大张的嘴，下一秒，就被丧尸扑倒在地上。
腥臭的腐烂的嘴离她的脸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几乎能闻到到丧尸张嘴时，嘴里那股恶臭的死亡味道。
楚娇娇咬着牙，使出浑身的力气与丧尸对抗着，李萌终于赶到，她关上门后也是一惊，对着丧尸脑袋就是一枪，同时另一只手拉住楚娇娇，用力把她从丧尸身下拉了出来。
两人又合力解决掉实验室里的其他丧尸，脱力地滑坐在地上。
她们都喘着粗气，对视一眼。
楚娇娇低声道：“是步秉他们把这些丧尸带了进来，对不对？”
除了步秉和楚封，这里也没有别人了。
李萌点点头。
两人休息够了，站起身来。
c1实验室跟外面的实验室没什么太大的布置区别，只是里面有几个可以控温的柜子，应该是实验室里用来存放标本的。
楚娇娇一一看过那些柜子，发现柜子里已经被人翻过了，试管和仪器被归了位，有些贴上了崭新的标签。
“楚封应该已经看过这里了。”楚娇娇道。而且他们当时应该并不慌乱，楚封还有闲心给这些试管仪器做标记，至少他们在到达c1实验室的时候还是安全的，是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了里面的c2实验室。
之前李萌说过，c3被封闭了，如果步秉他们过来，最大的可能也是在c3门前停下。
不同于c1，c2实验室的气闸门是完好无损的。这种用于封存高危物品的实验室都配备了这种坚固的气闸门，保证空气只进不出，虽然现在已经寇口群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欢迎来玩失去了这种功效，但好在它作为一扇门的本来作用还算是合格，挡住了门外的丧尸。
楚娇娇拉着门，对着李萌点头示意。李萌也朝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她深呼吸，猛地拉开了大门！
李萌一个侧步，率先冲了进去，楚娇娇紧随其后，紧握着水管做好了面对一批丧尸的准备——
门里却空无一人。
楚娇娇一愣，继而茫然地走进几步。李萌四下张望，锐利的视线扫视过实验室里每一个死角。
没有人，也没有丧尸。
和她们的想象大相径庭。楚娇娇走出几步，发现了什么：屋里没有丧尸，但有一团非常新鲜的血迹。她蹲下身去，捡起旁边掉在地上的试管碎片，稍微地搅了搅。
丧尸的血是黑的，这团血却是鲜红的，只有些微的粘稠，看起来像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娇娇。”李萌喊了她一声，示意她去看保存柜里的试管和样本。
楚娇娇顺着柜子一个一个看过去，前面的几个柜子被整理过了，贴着标签，后面靠近c3大门的几个柜子却凌乱无比，试管和培养皿乱倒，有两架显微镜砸在地上。
她闭了闭眼，在脑海中重现了这一幕：
步秉和楚封从c1走进来，他们进来的时候很安全，因此并不匆忙，步秉或许持着枪在一旁守着，楚封呢，他应该是捂着腹部，挨个走过这些保存柜。
保存柜里相对完好的培养皿被他挨个拾起，夹在手指间。他对着光，用异能仔细地辨别着上面模糊的标签字迹。冰冷的玻璃在实验室灯光下反射出惨白的光，而他的眼睛也泛着冰蓝色的光。
他花了一段时间，因为辨别这些病毒并不是简单的事。他把资料垫在保存柜里，写写画画。
然后在他走到这个柜子前的时候——
楚娇娇走到了那个柜子前。柜子里东西呈现出一种泾渭分明的区别线，一边工整，另一边凌乱。她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什么，蹲下身去，手往柜低空隙摸了摸。
她摸出了一支颇有分量的钢笔，是楚封的。钢笔的笔盖不知滚到哪里去了，笔头摔歪了，墨水蓄在上面，已经凝成了硬块。
就在这个柜子前，他们遇到了什么，楚封摔下了钢笔，步秉留下了地上的弹壳，还有一摊不知是谁的钢笔，最后他们离开了。他们往哪里走了？
楚娇娇从怀里抽出带来的那几张资料，掰掉钢笔上的墨水硬块，试着划了几笔，摔歪的笔尖还能出墨。她正看着资料上的字迹思考着什么，李萌突然唤了一声：
“娇娇！”她几步走过了冷藏柜前的死角，拐弯处是c3的门。她道，“你看这个。”
地上，又是一摊血。但奇怪的是，这次的血迹特别大，几乎淌满了拐弯处的地板，一个成年人身体里的血液也不过如此，他们这是遇到了什么？血迹的中心，像是有一团沾饱了血的衣服还是什么东西，被血盖住了原本颜色，看不分明。
楚娇娇忽然闻到了一阵奇怪的腥臭味，不全是血腥味，好像还夹杂着别的什么。
李萌拿过她手上的水管，往血液里头捅了捅。楚娇娇注意到，她疑惑的神情忽然凝固住了。她顿了顿，从那团“衣服”里扒拉出了一根骨头，
楚娇娇一呆。她捏着白纸，缓缓地看向了纸上，楚封留下来的那两个字：中元。
她颤着声音道：“这是……这是谁……？”
李萌强忍着不适，再次翻动着那团东西，终于，她从骨头，头发和内脏里，翻出了一条已经被血染成红色的白服。
她用水管把白服展开，白服上面挂着一个名牌：中元实验室c3主管，叶志聪。
楚娇娇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还以为是步秉。
李萌低头看着那张名牌，低声道：“这个名字，我认识。”
“是谁？”
“在c3实验室里……他和几个研究员把丧尸关进了c3，但最后没能跑出来……”李萌的声音低低的，“我们来的时候，他应该还在c3实验室里才对。”
两人看向了前方的门。门是关着的，血迹被阻断在了外面，没人知道在昨天夜里，里面发生了什么——除了即将打开门的她们。
李萌重新把水管扔给楚娇娇，楚娇娇把钢笔塞进了衣兜里。两人踩着粘稠的血，慢慢地走到了门边。依然是没电的气闸门，楚娇娇使了个眼色，她缓缓地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隙。
李萌朝着缝隙里看了看，确认没有危险，直接推开了门。
门里，还是和之前的布置一模一样的实验室。但不同的是，c3实验室的地上，满是血迹。那些血迹甚至已经蓄成了一个小水洼，在房间的另一头，有几个向前的脚印，通向c4实验室。
楚娇娇强忍着不适，踩着那些血，跟着李萌走了过去。那一头依然是气闸门，但奇怪的是，气闸门没关，似乎有一股明亮的光线从那边照了过来，李萌顿在了门前。
楚娇娇疑惑地绕开她，往前看去——她也一下顿住了。
c4实验室，明亮得不像话。不是因为灯光明亮，而是因为，靠外的一堵墙居然有一个巨大的洞！外面的日光明晃晃地从洞外照过来，让这几天见惯了实验室惨白灯光的楚娇娇都是一阵恍惚。
但随即，她看到了洞外的一抹血迹，巨大的出血量、一团看不清的粘稠组织，熟悉得令人浑身发寒，还有几个血脚印，通向了视线尽头的室外。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怀里的卫星电话。李萌默了默，问：“娇娇。”
“现在还用评估病毒泄露的危险性吗？”
楚娇娇只觉得嗓子干哑得发疼，有那么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她下意识抓紧了怀里的卫星电话，问：“步秉和楚封呢？”
“应该是追出去了。”李萌道，“但看这个缺口上残留的火药漏洞，这个洞应该在我们来之前，或许是驻扎在之类的部队对付丧尸的时候，不小心轰开了这个地方……”这就意味着，中元病毒泄露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再做什么都无事于补。
李萌沉默着，从怀里拿出了卫星电话。她按下军方的号码，但没有立刻拨出去。低声道：“现在是下午四点，离军方设定的最后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了，我们走不了了，希望蜂子他们已经离开了这里。”
“不，等等！”楚娇娇急切道，“还有办法——我还有一个办法！”
她拿出自己的卫星电话，忽然，视线落在了大洞的外面。她轻轻地“咦”了一声，随即反应了过来，跑了过去，喊道：“楚封？步秉？！”
大洞外面，正缓慢地走来一个人影，正是楚封。他半扶着半拖着昏迷的步秉，腹部的伤口裂开了，血已经染透了包扎的床单。
楚娇娇从洞口钻了出去，幸好这里在实验中心的背面，没什么丧尸，李萌端着枪，跟在她身后警戒。她跑到楚封的身边，伸手去接低着头的步秉，才发现步秉的嘴边和胸前全是血迹，眼睛紧紧地闭着，脸上的苍白已经变成了一种浮在肌肤上的惨白：“这是怎么了？！”
楚封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他示意楚娇娇跟自己把步秉拖进了实验室里，才放松下来，整个人闭眼倒在实验室的地上。
“……中元病毒泄露了。”他开口，第一句话却是这个，“……我怀疑中元病毒跟丧尸病毒有某种相似之处，或许丧尸病毒是中元病毒的变异毒株。”他看向楚娇娇，“娇娇，还记得我给你的电话吗？打电话给楚夫人，快。”
楚娇娇掏出卫星电话，抖着手拨出了他留给自己的号码。
卫星电话嘟嘟地响着，李萌问：“老大怎么了？！”
“他昏过去了。”楚封这才勉强睁开一只眼，“我们从这里追着几个奇怪的丧尸出去，看到外面不只一只丧尸感染了中元病毒。我们本来打算赶回来，但他体力消耗太大，撑不住了。”
“这样的消耗会加重病程，血清找到了吗？”
“在这里。给。”李萌立刻从怀里找出了那只血清。楚封一共做了三只血清，这是第二支。他勉强爬起来，把血清打进了步秉的大腿上。
做完这一切，他又像是失去了力气，倒在地上，死死地捂着腹部，弯着腰，大口地喘着气。
李萌着急地问：“现在怎么办？”
“看着他。”楚封喘着气道，“然后祈祷吧，祈祷我的血清有用。”
楚娇娇拨出去的电话还没有打通。她慢慢蹲下身来，抓起自己裙子的一角，给楚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楚封的眼睛被汗水迷住了。他半闭着一只眼，只感觉一股熟悉的体香划过了鼻尖，直到眼睫上的汗水被擦干，他才睁开眼，看到了她。
她蹲在他面前，担忧地看着他。淡紫色的裙子被撩起一角，点在他的额头上，盖在裙子下的眼睛，能看到紫色裙摆下白皙丰软的大腿肉。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视线却忽然被她裙下一处雪白吸引了——那腿上，好像有一些血痕。
楚娇娇还握着电话。漫长的忙音过后，电话被接通了。她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只听到电话对面传来楚夫人娇美如黄鹂鸟的声音：“喂？”
楚娇娇抿着唇，下意识喊了一声：“妈——”
忽然，裙下传来一股力，她猝不及防，一下被裙下的楚封掀倒在地上！
卫星电话“啪”地一声摔了出去，电话那头，隐约能听到楚夫人急切又疑惑的声音：“娇娇？娇娇？！”
但这些楚娇娇都顾不上了。她一下子被掀翻在地上，原本还在她裙子底下的男人突然坐了起来，压在她的身上，她疑惑又惊讶：“楚封？！你做什么……”
楚封一言不发。他脸色铁青，下颚崩得紧紧的。
他掀开她的裙子，滚烫的手顺着膝盖一路往上摸，一直摸到了大腿根处，同时沉声道：“李萌！我还有一支血清……”
李萌把血清递给了他。
楚娇娇感觉到他的手在抖。他在摸索着她腿上的一处擦伤，大拇指一遍遍蹭过伤口，他的眼睛泛着冰蓝色的光，他正用着异能，死死地盯着她的伤口。
“到底怎么了？楚封？”楚娇娇疑惑地问，“这个擦伤……好像是之前不小心挂到的。”一直盖在衣服底下，没沾过丧尸。
楚封在长久的沉默过后，哑着声音道：“……破损的黏膜暴露在空气中会导致中元病毒的感染率成倍增加。”
楚娇娇一怔。她问：“你看到了？”
楚封沉默。
“你看到了对不对？你的异能能用肉眼看到病毒，我已经感染了？”
楚封掰开了血清的管子，把血清吸进了注射器里。他的手还在抖，一按着楚娇娇的大腿，另一只手握着注射器，颤着声道：“没事的，娇娇，血清肯定会起效，肯定会……”
楚娇娇按住了他的手。
楚封猝然抬头看她。
她轻声问：“那你呢？楚封？”
“……什么？”
“你的伤口裂开了对不对？你的伤口比我深，呆在这里的时间也比我长。如果我这一点小擦伤都能感染，那你不是更……”
楚封神色晦暗。他没有否认，却也没说什么。他握着血清，把手从楚娇娇掌心抽了出来，若无其事地掀开她的裙子，露出大腿上肌肉注射的部位。
楚娇娇却不肯配合，她翻了个身，推开楚封的手：“你出了那么多血，你应该比我更需要……”
“楚娇娇！”楚封突然打断了她，“你一路过来，你没看到那些尸体和血吗？这不是玩笑的时候，你不怕死吗？”
楚娇娇蹬着腿往后退了几步：“那你不怕死？”
“你不了解中元病毒……”楚封膝行了几步，握住了她的大腿，试图把她拖回来，“那些感染者死前很可能还活着，神经系统活跃异常，却只能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融化成血水，内脏会在肚子里分解，会咳出内脏碎片……”
“楚封！”楚娇娇喝止了他。她已经退到了卫星电话的旁边，她一手抓住卫星电话，大声地道，“血清是你做的，用的是你的血，如果你死了，血清又没用，怎么办？！”
“这支血清应该给你！哪怕血清没有用，我和步秉，哪怕我们俩死了，你还能改进血清，但如果你死了，就真的没人能救我们了！”
“如果血清有用，你活下来，你还能再做一支血清给我。”
“现在是末世，从哪里找设备再做一支？”楚封问。
楚娇娇举起手里的电话：“妈妈肯定有办法的。”她瞪着他。而且，就算不能再做一支，等到她发病的时候，也应该离开这个恐怖片了。
楚封却是要在这个世界呆一辈子的。她不想再像上一部恐怖片那样，她抽身离开，这些人却用自己的一生来后悔或是缅怀。
她不想多说，直接喊李萌：“李萌！按住他！”
李萌听她的。她直接扑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按倒了精疲力尽的伤员研究员，抢过他手上的血清打进了他身体里。
楚封终于放弃了挣扎，他重新躺倒在地上，只是扭着头，看着楚娇娇。
楚娇娇已经跟楚夫人说上了话。刚刚他们的争吵也被楚夫人听去了，楚娇娇一接通电话，她急急地问：“娇娇？宝贝，你们现在在哪里？！”
楚娇娇简单地跟她说了自己身处的地点和步秉他们的任务，还没来得及求她做什么，便听到了电话那头急切的声音：“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去救你的吗？你爸跟我说他们一定会去救你的！”
楚娇娇看了一眼李萌腕间的手表，低声道：“妈妈，现在是下午四点半，离我们跟军方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军方的意思是，如果病毒泄露或者我们一直不联系，核弹会在下午五点准时发射，我们现在还在中元实验室里……”
楚夫人道：“宝贝放心，我去问一下你爸。”
说罢，她大概是虚虚地捂了一下听筒，但声音仍然传了过来：“先生在哪里？！”
一个陌生的女声恭敬道：“先生在楼上书房。太太，要我帮您去喊……”
她话还没说完，楚夫人对着听筒道：“宝贝，等一下妈妈。”
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但她还没走出两步，便听到楼上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谁在底下说话？”
“先生！”
那冷淡的声音一下变得温和了：“怎么了？玉玉别急，我下来……”
电话一下挂断了。
楚娇娇握着电话，茫然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楚夫人的名字是什么？楚先生叫她玉玉……一个很亲昵的称呼，语气里也透着无尽的温柔，这似乎是小名，只有很亲密的情侣之间才会叫对方的小名。看来他们感情很好。
但楚先生的名字是什么呢？现在她还不知道他们俩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打来了。楚娇娇赶紧接过了电话。
电话那头有细微的哭声。楚先生温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我们的宝贝会没事的……玉玉别急，我去找孟将军……”
楚夫人的声音带着哭腔：“都怪你！你要是、要是早说……如果娇娇……我也不活了！”
“怎么能说这种话？”楚先生责备道，“她虽然是你女儿，但我也是你丈夫……”
“电话通了！”楚夫人提醒他，“你快一点！”
楚娇娇没说话，等着楚先生先开口。
电话那头，楚先生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又变得平静，冷淡，仿佛刚刚的温和只是错觉。
“楚娇娇。”他低声道。他对自己的女儿很冷淡，虽然刚刚对着楚夫人还说楚娇娇是“我们的宝贝”，但现在又变成了“楚娇娇”。
或许是因为时间紧急，他也没有多说闲话，开门见山道：“我会去见孟将军，让他尽量把时间推迟。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中元了，逃命去吧。”
楚娇娇暗暗地皱着眉。她觉得楚先生的语气和用词很奇怪，一点儿也不像是面对女儿，反而漫不经心，像是对待自己的下属。
“还不够。”在一旁的楚封忽然道，“中元病毒泄露，核弹即将发射，哪怕推迟时间，北都市也会被封锁。给我们孟将军的电话，我们出城时需要他亲自确认通行令。”
那头沉默了一下。楚先生道：“孟将军的电话不能给你们。但你们可以打这个电话。”他念了一串电话号码。“他是我在北都市的暗桩，打电话给他，他有出城的办法。”
说罢，没等他们回应，那头就挂断了电话。
楚娇娇茫然看向楚封。楚封接过卫星电话，输入了一串号码，正是刚刚楚先生给他们的电话。
楚娇娇拨过去，那边没一会儿就接通了。
“喂？”楚娇娇对着电话那头道。那边好一会儿没有人声，她眉心跳了跳——电话那头，居然传出来一阵动感的音乐和欢呼。
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在末世里，甚至会怀疑她这个电话打到了什么热闹繁华的酒吧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出一个半醉的慵懒性感的声音：“您好，这里是中元夜总会，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逃离丧尸市12
半个小时后, 四人已经坐上了开往中元夜总会的车。
楚娇娇仍然难以理解：“现在不是末世吗？怎么会还有夜总会？”
李萌在开车，她透过后视镜扫来一眼，晒道：“总有人需要, 那什么不是说——需求决定市场嘛。”
车子开过一处陡坡, 震了一下，楚娇娇扶紧了坐在旁边的昏迷的步秉。高大的雇佣兵脸颊烧得惨白，浑身烫得吓人，嘴唇干涩起皮，不省人事。
李萌开车也横冲直撞的，一个个丧尸被碾在轰鸣的车轮下，楚封沉声给李萌指路，对她们的话不置可否。
楚娇娇想了想，还是不能理解，摇头：“马上核弹都要落头上了，还能在夜总会喝酒……真有闲心。”
“是有办法离开吧。”李萌道, “那人不是给了你老板傅云眉的电话吗？他有办法离开的。”
“还有一种可能。”旁边的楚封突然冷不丁地道，“他们不知道这件事。”
李萌一愣，差点开车撞上一个丧尸, 好在及时打了方向盘, 她把车开回了原来的路上, 才说：“也有可能。”
车尾这么一甩，身旁高大的人沉沉地压下来，幸好楚娇娇眼疾手快抓住了他, 不然他很可能滚到地上去。她没办法, 只好按着他躺平, 靠在自己的腿上。
楚娇娇又问道：“中元夜总会和中元实验室有什么关系？”
前面两人没说话，但楚娇娇心里早已有了答案：背后很可能是同一个老板。
中元夜总会、中元实验室和中元病毒, 北都实验室和北都生物制药。楚封是楚父收养的孤儿，又曾经在中元实验室研究过中元病毒。
仿佛灵光一闪，楚娇娇问：“傅云眉也是我爹收养的，我的哥哥？”
前头的李萌笑起来：“娇娇，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吗——就在这个夜总会里头，你带着一堆娇小姐，要傅云眉出来见你，说他不过是你养的一条狗，应该随叫随到。”
楚娇娇：“嗯……”
李萌大笑：“所以我第一次见到楚封的时候，就知道他也是——”
“咳咳。”副驾驶的楚封轻咳。
车开到了夜总会门前。昔日光鲜亮丽的门槛现在也变得布满灰尘和血迹，大门被砸坏了，落在地上，透过大门，隐约能看见里头残破的景象，阳光也透过大门落在里面，砸在地上的水晶灯反射出奇异的光线。
看着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乍一眼看过去，楚娇娇还有点怀疑是不是对方骗了自己——电话接通之后，傅云眉听起来像是半醉的样子。
可是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这里虽然残破，但周围几乎没有丧尸。他们一路开车过来，路上的丧尸非常多，以至于车玻璃上都溅着丧尸的血迹，可这里却没有见到一只丧尸。
李萌把车慢慢地开到了夜总会的大门前，正准备下车看看情况，不知从哪个死角里突然窜出来一个穿侍者服饰的男人：“请问是大小姐吗？”
李萌吓了一跳！她握紧了手里的枪，反问：“你是谁？！”
侍者对她手里的枪视若无睹，陪着笑弯着腰道：“是傅老板吩咐我来这里接大小姐进去的，大小姐，请您跟我来。”
李萌没动。侍者应勤地道：“您上车、您上车，我给您带路。我们这里停车场比较隐蔽——”
说罢，他已经主动走到了车的前面，弯着腰，手里做着“请”的姿势。
李萌打量他一眼，半信半疑地上了车。车子缓缓发动，跟着侍者往前开。
车上，楚娇娇道：“他的衣服好新啊……”比他们的衣服还要新。楚娇娇虽然穿着步秉给她带的新衣服，但一整天摸爬滚打，也蹭上了灰，相比起这个侍者，他就完全像是在末世前一样。
“而且他一点都不怕丧尸。”李萌补充道，他大步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弯着腰回头看他们走到了哪里，根本不在乎丧尸的模样，“这附近可能有人守着，所以完全没有丧尸在附近游荡。”
车子跟随侍者缓缓开进了地下停车场，侍者带着他们停好车，三人从车上跳下来，楚娇娇和楚封半扶半抱着步秉，侍者殷勤地想帮忙，被楚娇娇拒绝了。
侍者道：傅老板交代我带着诸位贵客先去休息一下，您们看要不咱们先去包房，给您弄些饭菜来……”
楚娇娇有点急，现在还休息什么？核弹马上就要落到头上了，离开这里才是当务之急。
她着急道：“马上就要……”
话音未落，楚封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让她先不要声张。楚封看向侍者，道：“你们老板傅云眉呢？先生把大小姐交给他，他还在先生面前摆起谱来了，竟然就让你出来迎接大小姐？”
侍者擦着额头上的汗，陪笑道：“我们老板现在还有些事情，暂时抽不开身，这件事也是、也是先生交代的，老板实在是……您别急，他稍后就来向大小姐赔罪！”
楚封对着她摇了摇头。道：“那我们就等着他了。”
侍者又是赔罪，又是擦冷汗，腰弯得很低，带着他们一路往地下停车场里面走。
停车场里面有一扇洞开的消防通道大门，几个黑衣的保镖在门口守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的人声。
但侍者却带他们绕了一段路，绕到了大门后面的电梯，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请进了电梯：“这是傅老板吩咐的，前头人多，闹哄哄的怕冲撞了大小姐，这里是咱们的员工通道，可以直达包房，清净又方便。”
他把他们领进了一个大套间的包房，有点像是酒店的双人套间，但灯光昏暗，客厅只有几个巨大的沙发和低矮的桌子，还有唱歌的设备投影，挤满了整个客厅，反而像是带着两个小房间的KTV包厢。
侍者让人上了菜和酒，甚至还有几个果盘，殷勤地跪在桌子前面，要给楚娇娇布菜。三人都没有胃口，但确实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草草地吃了点，楚娇娇又问：“傅云眉呢？我们来这里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傅云眉的。”
侍者依然陪着笑，嘴里却滴水不漏：“我们傅老板在陪几个老板喝酒，暂时走不开身，稍后就来向大小姐赔罪，一定，一定来！您再等等。”
楚娇娇顿了顿，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又想起李萌说的话，把筷子“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怒道：“他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他不过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他摆什么谱？！”
“哎呦，哎呦大小姐，您看您说的，别生气别生气……”侍者连连赔罪，殷勤地凑到楚娇娇面前，“我们老板确实是走不开身，这样，咱们伺候您吃完饭，我就去叫傅老板过来。”
楚封坐在旁边，在桌布下面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指划过她手心，慢慢地留下了两个字，楚娇娇仔细辨认，是“别急”。
三人草草地吃完饭，侍者说着要叫傅云眉过来，楚封喊住他：“你们这边有没有医生？”
侍者摇头。楚封又问：“没有医疗用具？实验仪器有吗？”
侍者道：“嗐！看您说的，我们这里就是个唱歌喝酒的普通地方，哪里有什么实验仪器啊？如果您需要纱布酒精什么的，我们这里倒是有，要我帮您拿来吗？”
楚娇娇一直皱着眉。唱歌喝酒的地方很普通，但在末世里，一定不普通。
楚封道：“那你找几个人来，我要回一趟实验室，让他们护送我过去。”
“啊？”侍者大跌眼镜，“您想做什么？”
楚封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含着沉沉的威压。
侍者不说话了，他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点头道：“那您、您跟我来。”
身后，李萌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她大步走到楚封身边，不放心他们安排的人。楚娇娇也对楚封点头示意，她一个人在这里挺好的，傅云眉应该不敢做什么。而且……她也有一个想法。
楚封皱着眉，大步地走回来。他看了一眼躺在旁边沙发上的步秉，弯下腰，嘴凑楚娇娇的耳边，湿润的唇开合：“等我回来，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楚娇娇乖乖点头。她知道楚封要去做什么，只有北都实验室里有仪器可以提取和制造血清，他得回去。
楚封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才转身离开。
几人走后，楚娇娇把自己身上穿着的白服脱了下来，盖在步秉的身上。她答应了楚封别出门，但只要在楚封回来之前回到屋子里，楚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吧？
她走到门外，大声喊人。
没过一会儿，外头跑来一个穿着侍者衣服的男人，面生得很，却恭恭敬敬道：“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楚娇娇不耐烦道：“傅云眉呢？傅云眉怎么还没来？！刚刚那人不是说马上去喊他过来吗？”
“主管刚刚去送楚先生和李小姐了。”侍者道，“您稍等一会儿。”
楚娇娇故意用脚尖踢了踢门：“我等不及了，你去帮我喊傅云眉来。”
“我？”侍者惊讶。
“就是你！”楚娇娇叉着腰说，“快去！快去！”
侍者面露难色，但还是应声去了。楚娇娇环顾四周，这附近都是包厢，因此很安静，并没有人。她悄悄地掩上门，跟上了那个侍者。
对方走得很慢，不知道是不是想拖时间，但这正好方便了楚娇娇跟着他。他走过好几个楼梯，甚至走过地下停车场，一直往下，来到了一个电梯面前。附近安静得可怕，见不到一个人，连侍者和保镖都没有见到，这让楚娇娇愈发肯定，这间夜总会肯定有什么秘密。
侍者上了电梯，楚娇娇没跟着上去，她站在电梯外面，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从一楼往下，—2，－3，－4……
她专心地看着电梯数字的跳动，却忽然，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嘶！”楚娇娇差点吓得跳起来，她猛地转过身，背靠着电梯门，映入眼帘的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身后跟着几个保镖，嘴里笑道：“傅老板就是周到，你看，这还找漂亮姑娘来迎接……”
傅老板？楚娇娇听到了这个词，在这个夜总会，傅老板就是指傅云眉了。刚刚接待的侍者说傅云眉是去陪几个老板喝酒了，难道就是这个人？她确实在他身上闻到了酒味，看来侍者没敢骗她。
一时心念电转，楚娇娇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男人伸过来的手，道：“傅老板让我带您下去。”
刚好这时电梯开了，她走进去，模仿之前侍者的手势：“请。”
几个保镖留在了外面，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躲在角落的楚娇娇，没有靠近，反而主动按了－8层，让楚娇娇松了口气——如果他让她按电梯，那就真的露馅了。
她站直了些，努力微笑起来：“傅老板在下面等着，我带您下去。”
男人却只是直直地看着她的脸，眼睛一眨不眨。楚娇娇摸了摸脸：他难道见过自己？这样岂不是露馅了？
她紧张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男人却走过来，低声问：“紧张？你还没去过下面？”
楚娇娇结结巴巴：“啊、我，我……”露馅怎么办？！要不要趁现在把他敲晕？她，她手上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而且这个人要是晕了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男人道：“紧张就跟着我，放心，不会让别人动你。”他走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
楚娇娇茫然地抬起头，按着他的手，推拒着。
女孩的眼里只有茫然，清明得似乎能照见人心底最阴暗的角落，跟这个地方，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她小小的一只，穿着淡紫色的蕾丝裙，被他圈在怀里，可怜极了。
男人顿了顿，居然真的放开了些。只是他看着楚娇娇，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道：“叫什么名字？别怕，我去跟傅老板要你过来怎么样？”
“……您叫我乔乔就行了。”
电梯门开了，外面传来了沸腾的欢呼和尖叫声。男人若有所指，笑道：“乔乔。你这么可怜的人，不如跟着我，至少我不会让你去跟底下的“人”在一起。”
楚娇娇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走了出去，她看到这地底的第一眼，立刻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顿时浑身发凉。
这地底，居然是一个大型的斗兽场！底下是凹陷下去的地底，上面是一个环形的观看台，最前面放着一个巨大的沙发和桌子，几个穿金戴银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酒杯，怀里坐着几个穿着暴露、笑得明媚张扬的女人。
楚娇娇立刻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他以为自己是傅云眉安排来陪他的人！
她还以为自己扮的不过是之前的那些引路的侍者。幸好这个男人看起来也比较绅士，除了揽着她之外，也没有做什么揩油的动作。
而斗兽场下面，正传来一声声的尖叫。她探头看了一眼，只见底下放了两个笼子，一个关着丧尸，另一个却关着一个上身□□的男人。
观看台上的人正在欢呼：“开门！”“开门！”“开门！”
“呜呼——”
男人看她脸色难看的样子，笑道：“你果然没来过下面，傅老板怎么会让你来这里？”
楚娇娇假笑。男人看着她笑了笑——他笑得倒是很真心实意，甚至有点错觉般的殷勤，一点儿也不像是对待来伺候自己的人——干脆脱下西装外套，拢在她的肩上：“怕就跟紧了我。”
他带着她走到了观看台最前面的沙发上，大马金刀地一坐，周围立刻有人点头哈腰地凑上来要敬酒。
他一手揽着楚娇娇，另一只手倒是来者不拒，接了一杯酒灌进嘴里，周围的人起哄道：“杨总好兴致！”“杨总杨总，再来一杯！”
声音太吵，楚娇娇有点不适应地低了低头，避开了凑上来的酒杯。这点小动作却被敬酒起哄的人注意到了，拉着她的肩膀，要扯过她的头：“这女的平常怎么没见过啊？”
“你别说，还怪漂亮的！”
起哄声音不绝于耳，男人身边的另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的吊带长裙，应该才是傅云眉安排给她的。她似乎是觉得自己的事情被楚娇娇抢了，便凑过来，把手上的杯子送到了男人嘴边，娇媚的声音含着若有若无的情绪，“杨总，这杯酒可是您上次来时点名要喝的，现在为您倒好了，可不能不喝啊。”
男人却没有张嘴。他偏过头，看了楚娇娇一眼，没有说话。
红裙女人便会意，她给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斥责道：“没看到妹妹不想说话吗？！放开她！”说罢，又笑着把酒杯凑到了楚娇娇的嘴边，“来，妹妹来喝一个。大家给了你面子，你也要给大家面子呀。”
楚娇娇低着头，不太愿意。她咬着唇，甚至在想要不现在直接表明身份，问傅云眉在哪里。可是，这里的侍者看似恭敬，却带着她绕路去包厢，明显是不肯让她知道这个斗兽场的事情，傅云眉也不会说的。
而这个斗兽场背后的主人，明显跟她的任务有关。
红裙女人把酒杯凑过来，笑着道：“妹妹要是不能喝酒，也可以含一口表示表示的。实在不行，含一口喂给杨总，就当是大家罚杨总迟到，怎么样？”
周围的人便哄笑起来，催促她。男人侧过头来，没有拒绝，眼神沉沉地看着她，嘴里轻轻唤道：“乔乔。”
楚娇娇张了张嘴，正想拒绝，红裙女人却眼疾手快，直接捏着酒杯一倒，就把酒杯里的酒全部倒进了楚娇娇的嘴里：“咳咳、咳！”她猛地咳嗽起来。
身边的几个人就忽然抱起她，把她架起来，放在男人的腿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手就按上了“杨总”的胸膛。
酒杯里的酒有一大半倒在了她的胸前，紫色的方口领子被打湿，男人一只手压着她的脊背，另一只手还帮她捂着胸前露出的雪白肌肤，楚娇娇抿着唇，下意识打开了直播间，看向自己的道具栏。
丘比特之吻，她还没有用过。亲这个男人，让他带自己离开，告诉自己这个斗兽场的主人，似乎也不是不行……可是，她还是不爽。她的手被其他人拉着环在男人的腰上，另一个人还递过来酒杯，就放在她脸颊旁边。
——她可以抄起酒杯，砸在这个男人脸上。此想法一出，顿时心动。反正她亮出身份后这些人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她忽然感觉身体里燃起一股火焰，烫得她有些头晕目眩。这就是她不肯喝酒的原因，这种夜总会，酒里面放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就在她还在纠结要不要砸对方的时候，忽然，旁边传来了一声很轻，但很清晰的男声：“我似乎来晚了——在做什么呢？”
身边忽然静了下来，那人走了过来。
楚娇娇下意识抬头一瞧：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西装男人，看起来像个斯文的读书人。他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大步地走过来后拿起身边人的酒杯，仰头往嘴里一倒，随后含笑将酒杯朝下，示意自己已经喝得干干净净了：“抱歉各位，傅某来晚了，给大家赔罪。”
镜片的光一闪而过，楚娇娇看到镜片底下，眼角下面，有一颗温柔的泪痣。
随后，他看了过来。他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走过来，把她从“杨总”怀里拉了出来，温声道：“娇娇，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说了不让你下来玩吗？”
杨总怀里的美人骤然被人夺走，全然不知楚娇娇要是再待一会儿酒杯就该招呼在他的头上了，还露出不爽的表情：“傅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傅云眉笑笑，抱着楚娇娇坐在了他身边。
他温声道：“杨总或许搞错了什么。这是傅某的妹妹，调皮得很。这不就找着机会让她偷偷溜下来了吗？我给杨总赔个不是。”
“娇娇怕生，我又常常惯着，惯出一身骄纵毛病来，就不跟您道歉了。”他笑着，把坐在他腿上的楚娇娇往怀里按了按，不让她露出脸来。
“杨总”终于回过味来了：“她叫娇娇？！连名字都是假的？”
不知从哪里来的藤蔓忽然从傅云眉的脚底生出来，缠住一只酒杯，递到对方面前，又有几个藤蔓从地底升起挥舞在他身边，像是威胁：“今天杨总的消费傅某包了，您请。”
“杨总”却皮笑肉不笑，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傅云眉怀里娇小的女孩：“谁知道你这是亲妹妹还是情妹妹。”
傅云眉只是笑。他笑得温和。接过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威胁的藤蔓收了回来，爬上了楚娇娇的脚，嫩绿色的纸条舒展开身子，钻进她的裙底，引得她颤抖起来，嘴里发出小声的、幼猫般的呜咽：“呜……傅、傅云眉，出去……”
斯文的男人捧起她的脸，将嘴里含着的酒液渡了过去。
楚娇娇的视线被一层水雾覆盖，迷迷糊糊地视线里，他眼角的那一枚泪痣一直在晃。
身旁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身后的斗兽场，有人打开了笼门，嘶吼响彻云霄。
而傅云眉缱绻地含着她的唇，吻出淫.靡的声响，用膝盖顶开她的两只腿，在身旁男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声音毫不掩饰，缠绵地、暧昧地道：
“娇娇，教过你多少遍了，接吻的时候不准偷偷夹腿。”
逃离丧尸市13（已修）
他的语气煽情极了。
脸上的神情也温柔而煽情, 充满引诱之色。他捧着楚娇娇脸颊的动作，像捧着什么珍贵的珠宝，眼角的泪痣随着动作摇晃。
两只藤蔓缠绵地裹上她微微凸起的脚踝, 在紫色裙摆上显出一个轮廓。
楚娇娇微微张着嘴巴, 唇珠怯生生地立在最上头，被傅云眉抿在嘴里，像含着冰淇淋最上头的一点尖儿，只是含着，便化掉了，颤颤巍巍地流进了他嘴里。
这化掉的冰淇淋还小声地呜咽：“呜嗯……”
傅云眉一手按着她后脑，一手拢着她的膝盖，藤蔓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钻进无人所知的地方。她又感到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她，是另外一支细细的，还冒着嫩芽的枝条圈住她的腿根, 然后自动断掉了，只留下一节圆环，牢牢地圈在腿上。
身旁传来欢呼声, 吸气声和水声, 主人家都夹了第一筷, 没道理客人不能动其他的菜。
杨总还心有不甘。他盯着楚娇娇熏红的双颊，伸出手来，想要搭在她岔坐在傅云眉身上时, 跪在沙发上的腿, 他着了迷, 忘了自己的洁癖，想要得到美人的一瞥, 一点儿也不介意跟别人共享。
可傅云眉介意得很。他偏过头去，含笑注视着他。什么也没有说，但藤蔓自动地伸展开，拉住了杨总的手，不让他碰到楚娇娇。
缱绻而绵长的亲吻这才终止，楚娇娇张着唇，只觉得自己嘴唇都肿起来了，傅云眉把舌头从她柔软的口腔里撤出来时，还有意无意地勾着灵活的舌，顶着她的上颚，慢条斯理地抽出来。
楚娇娇闻到了身后传来的浓郁的血腥味，斗兽场的赌局出了结果，有人欢呼，有人唾骂，有人跳着脚，要再来一局，嘶喊不绝。这纸醉金迷的地下城，这癫狂作乐的末世斗兽场。
而傅云眉垂着眼，近乎温柔地看着她。他有一双多情的狭长双眼，瞳仁也是温柔的棕色，未语先笑三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这斗兽场的老板。
楚娇娇颤巍巍地，全靠傅云眉扶着才没倒在他怀里。傅云眉含着笑，对身边男人道：“可不能坏了先生定下的规矩啊，杨总。”
杨总愣了愣：“你、她？要用先生的规矩？”
先生的规矩，场子里头看中的姑娘可以带走，但以后需得跟这姑娘好好地过日子。因为这里哪怕只是个陪笑的姑娘，那也是先生的人。
傅云眉喉咙里含着低低的笑：“那当然，娇娇在我这里藏了十几年的金屋，这些年守身如玉，全为了她。您晓得的，我是先生养大的孩子，同先生一样，妻管严。”
杨总梗着脖子道：“那我也想同她用先生的规矩！我就看上她了，她跟我出去，我也对她好，和先生对楚夫人一样好！”
傅云眉眼里闪过惊讶。
杨总道：“按先生的规矩，现在就让她自己选！”
先生的规矩还有一条，那就是姑娘可以自己选跟谁。
这条规矩从设立开始，也就用了一次——上一次还是楚娇娇的妈妈，楚夫人的身上。
那时候楚夫人还是正儿八经的楚夫人，不是先生夫人。似乎是楚先生对她不好，她偷跟着自己丈夫追进欢场要捉奸，不知怎地给先生瞧见了，楚先生是个没骨气的，当场便要献妻。先生立了规矩，让楚夫人自己选。然后，楚夫人就跟着先生，再也没见过她名义上的丈夫了。
不怪傅云眉惊讶，先生为楚娇娇夫人设的规矩，像宿命一般再一次落在了她女儿身上。
杨总还不知道楚娇娇就是楚夫人的女儿，他挺起胸膛，眼巴巴看着傅云眉怀里的娇小女孩。
傅云眉惊讶过后，也把视线投向了自己怀里人。
女孩的眼睛里还蓄着一团将坠未坠的雾，她的眼睛大而圆，会让人想起漂亮的布偶猫矜娇的模样。眼尾泛起的薄红，像是樱桃熟透了，从深处透出来的红，又像是它原本就该在那里，与她含着水汽的眼睛如此相互映衬，蓄成一汪巧夺天工的深潭，勾着人情愿溺死在里面。
楚娇娇张开嘴，呵出带着清甜酒味的气来：“呜……痛。”这种酒本没有这样清甜的香味，是和她身上的香味混在一起，混出一种奇异的香味。她带着非常细微的哭腔，抓住了傅云眉的手，顺着藤蔓往上。
她腿根处还圈着那根枝条，抓着傅云眉的手，蹬着脚，去勾那根藤蔓：“你把这东西拿出去……呜，快点呀！好疼，里面肯定磨破了……”
傅云眉不看也知道。这些藤蔓是他的异能，与他共感，什么力道什么分寸，他一清二楚。楚娇娇腿根只是被枝条圈着，勒着雪白的腿心肉，嘟嘟地露在外面，磨出些红晕罢了，远远称不上磨破的程度。
可楚娇娇抓着他的手，往裙子底下勾。她的力气很小，手心白嫩，又喝了酒，没什么力气。可傅云眉就是被她轻轻地抓住了，喉结滚动着，抓住了她的腿根。
她的大腿并不纤细，有些肉嘟嘟的，傅云眉的手放在上面，被枝条挤出的腿肉反过来挤压着他的手心，洁白如同温热的羊脂白玉。
场子里混的人，不需要什么矜持。
傅云眉却顿了顿。他小指往外一勾，勾住楚娇娇的裙摆，往下拉，遮住了她露出的腿。
楚娇娇抓住他的手：“……真的破了……”
傅云眉垂着眼，纤长的眼睫落下来，在他的脸颊打上一片昏暗的奇异阴影，那枚温柔的泪痣却在阴影里凸显出来，格外显眼。他说：“好。”
话音刚落，楚娇娇便感觉手心一重。那枚枝条组成的圆环从她腿根落了下来，落进她的手里。
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傅云眉握着。她想挣开，傅云眉却没动。
傅云眉就这样握着她的手，伸到了自己的脖子面前。枝条自动打开，像个项圈一般，严丝合缝地扣上了他的脖子。随后从枝条上伸出一条长长的枝丫，主动钻进了楚娇娇的手心。
他穿着休闲西装，没有系领带，黑色的衬衣解开了两个扣子，领口敞着，脖子上狗项圈似的枝条非常显眼，他却毫不在意的模样。
高大的男人抱着她，俯下身来，身躯足以把她严严实实地盖住，娇小的女孩坐在他腿上，像是被圈禁，手里却握着狗绳般牵住他的枝条。
傅云眉偏过头去，同愣住的杨总道：
“恐怕要失望了，杨总。”
他还是笑，那种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像是面具一样焊死在他的脸上：“我不是没骨气的楚先生，楚娇娇小姐呢，也不是当年任人宰割、只能被迫做选择的楚夫人。”
“楚大小姐，只选谁来当她的狗，不选自己跟谁走。”
……
楚娇娇一愣。
傅云眉不是原本没打算说出她的身份吗？是因为杨总的话吗？他觉得这些人的话侮辱她，所以才说出来的吗？
傅云眉的声音不大不小，没有刻意掩饰。周围传来一阵惊讶的吸气声。
“她是楚夫人的女儿？”
“那不就是先生的继女？”
“原来是、原来是楚小姐过来玩！”
“嘶，早就听说楚夫人美若天仙，如今一看，楚小姐这眉眼都像妈妈啊！不愧是亲母女！”
恭维声一时络绎不绝，压住了斗兽场里的嘶吼。刚刚拉扯过她的几个人被反应过来的其他小弟按在地上。
傅云眉轻飘飘地扫去一眼：“大小姐今天有兴致过来玩，这些人的手脚却不是很干净啊。”他说完这话，便伸手出来，轻轻地楚娇娇的头推进自己怀里。
楚娇娇还没有从这些突然的区别对待里回过神来，就听到一阵闷死在嘴里的尖叫。然后是浓郁的血腥味。
傅云眉抱着她站了起来。
他身形高大，把楚娇娇抱在怀里的时候，像是抱着个玩偶似的，只是怀里的，手里却握着一节连接在他脖子上的枝条。
他随意地踢开落在地上的断手，一手捂着楚娇娇胸前被打湿的地方：“傅某先带大小姐去换件衣服，还得给她看一下磨破的腿——诸位，失陪了。”
他越过沙发，楚娇娇在他怀里微微地偏着头，露出一双眼睛，悄悄地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些人——几个穿金戴银的男人，目光像虎狼一样牢牢地盯着傅云眉。
他走到沙发边缘时，忽然有一个人开口道：“傅老板，今天这局不是先生组起来的吗？”
“怎么不见先生人啊？”
傅云眉脚步微顿。他偏过头去，面上笑容不变。这个姿势让他的脸对着水晶灯，眼下的一颗小痣魅得他怀里的楚娇娇目眩神迷：“王老，您知道的，楚夫人胆子小，北都生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先生还在家里陪着她呢。”
“先生让我先招待着各位，他待会儿就来。”
另一个人闻言，大大咧咧地道：“行了王老，傅云眉是先生养大的孩子，他在这里给你当人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知为何，楚娇娇突然注意到，那人说完这话，傅云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的心脏突然突突地跳起来了，想起了楚封说过的话：
这些人……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中元实验室泄露，知不知道核弹马上就要到自己的头顶了？
傅云眉拢着她的身子，微微欠身，就要转身离开。
这时，一直呆立在旁的杨总忽然站起来，大声地道：“不、不就是当狗吗？！”
“我也可以！楚小姐，我也可以！”
傅云眉脚步微顿。他抱着楚娇娇，看向怀里的女孩，笑道：“娇娇，好大的面子呀。”
说完，才偏过头去，看向梗着脖子站在原地的男人，似笑非笑，语气慵懒道：“说到底这里是傅某的场子。杨飞，总得守点傅某的规矩吧？”
话音刚落，楚娇娇便感觉手心里的藤蔓自己动了起来，它缠住了她的手，自己往下扯，但看起来就像是她不耐烦地拉着傅云眉的链子，把他往下拽。
傅云眉被拉得低下头来，真像一条刚刚还耀武扬威，现在被主人一拉链子，便低眉顺眼，蹭着主人的狗。
楚娇娇会意，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声恶气地道：“还不快走！快去给我换衣服，别在这里废话！”
傅云眉偏过头去。他用余光瞥着杨飞，语气带着温和的歉意，似乎刚刚直呼杨飞姓名时的威胁不过是一个错觉：“抱歉杨总，大小姐生气了，这回真得失陪了。”
说罢，便拢紧了怀里的人，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自身后看去，只能看到他低着头，跟怀里的大小姐凑得很近，近得快要贴上去亲吻她，嘴唇微动，似乎在低声哄着什么。
底下斗兽场，第二局已经开了，嘶吼声，尖叫声和下注声混在一起，压住了傅云眉哄她的声音。
电梯门开了，傅云眉抱着她走进去，转身。
高大男人怀里的楚娇娇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他脖子上的藤蔓，另一只手却圈着他的脖颈，姿势很是依赖，脸埋在他怀里。
傅云眉也注意到了杨飞的视线。
他对着他风度翩翩地一笑，笑容里说不清有什么。又有藤蔓从他的身边冒出来，替腾不开手的他按了一下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闭，在最后的缝隙里，能看到嫩绿色的枝条，顺着他的手臂，再一次爬上了楚娇娇的脚。
最后一点缝隙合拢，盖住了电梯里她低低的声音：
“都说了让你拿开了！……”
逃离丧尸市14（已修）
电梯门缓缓合拢, 楚娇娇蹬着腿。
藤蔓顺着腿往上缠的感觉很奇怪，冰凉的植物汁液顺着腿往下淌，植物特有的香味熏进鼻子里。
一根藤蔓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她下意识抬起头, 瞧见电梯光滑如镜的钢面反射里，傅云眉含笑的表情。
像是面对一面镜子，她看到自己眼角泛着红，像个大号的玩偶一样，坐在他的怀里，雪白的腿上勾着藤蔓。
他眼角那一枚泪痣在钢面里摇晃着，脖子上的枝条项圈很显眼，像个温和的大狗狗。他却只是垂着眼，温柔而缱绻地瞧着她，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这些藤蔓不像主人这样淡定，它们像是密不透风的网一样缠住了楚娇娇, 甚至枝头上嫩绿的、刚发出的新芽，都被藤蔓绞住。激动的枝条不知轻重地绞死了那些新芽，压出汁水来, 打湿了她的裙摆, 顺着腿往下流。
电梯静静地上行着, 从镜子上，楚娇娇看到植物的汁液顺着大腿往下流，最后汇成一滴, 砸在地上。
“啪。”一声, 非常清脆的声响。
楚娇娇咬着唇, 抓紧了手里的枝条，傅云眉顺从地弯下腰来。
楚娇娇看向了道具栏里的, 闪着金光的，唯一能用的那个道具。她有些犹豫，不太确定用在傅云眉身上算不算好。
直播间里的弹幕却不期然地划过她的眼帘：
【嘎嘎嘎，终于到了我最爱的买股环节，家人们321上链接！】
【口嫌体正直的高岭之花哥哥x沉默忠犬武力爆棚的雇佣兵队长x斯文败类吃人不吐骨头的赌场老板】
【边牧x德牧x伯恩山】
【开买！】
【别买了别买了，大家都是娇娇的乖狗狗啊】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见到了傅云眉，系统并没有屏蔽关于傅云眉的信息。她正看着弹幕里那句【斯文败类吃人不吐骨头的赌场老板】愣神，身旁，傅云眉却开口了：
“许久没见了，大小姐。”他对着镜面，打量着她。镜子里的人有些失真，笑容依旧温和，却看不太分明，“您好似跟从前不太一样，不过……还是一样的爱惹麻烦。”
他轻轻地笑：“希望今天在赌场发生的一切，不会传到先生的耳朵里——楚夫人会撕了我的。好吗？你也不想让楚夫人担心吧？”
楚娇娇抓紧手里的枝条，她有无数个问题哽在喉咙里，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
“你同楚夫人很熟？”
傅云眉神色不动。他道：“当然。”
楚娇娇毫不犹豫，直奔主题：“北都生物制药的控股人是谁？”
傅云眉道：“当然是你的父亲，楚涵先生。”
不对！楚娇娇看着镜面上他微笑的脸，下意识只觉得不对。答案不可能这么简单，楚夫人和他口中的“先生”关系很复杂，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关系。
恰在这时，电梯到了地上，门缓缓开了。
早有人在电梯外等候，傅云眉大步跨出电梯，道：“拿些衣服来。”
他一走动，楚娇娇就有些坐不稳，只能紧紧地撑着他，傅云眉把她送回了之前的包厢，楚娇娇眼尖，看到之前自己偷偷跟着的那个侍者也垂着头，站在门口。应该是他找来了傅云眉，才发现她不在房间里的。
他大步跨过门前，直径走到包间的小房间里，藤蔓跟着他，一进门，就非常自觉地帮忙关上门，把其他人也关在了外面。
傅云眉把她放在房间里的大床上，藤蔓比他更像殷勤的狗狗，顺着床单一溜烟地就爬上了床，缠着楚娇娇的手臂和腿，还缠缠绵绵地帮她脱掉鞋。傅云眉对那些殷勤的藤蔓视而不见，温声道：“您喝了酒，我去拿解酒汤来。”
他转身要走，步子迈到门前，却忽然被身后的人重重一扑，扑得一个踉跄。
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破天荒露出了但狼狈之色，他转身，看到女孩光着脚踩在地上，死死地抓住他脖子上项圈连接着的枝条，她努力地拉动枝条，把他拉得俯下身来。
声音压得很低：“告诉我，北都生物制药的实际控股人是谁？”
傅云眉收拾好表情，顺从地低下头。即使这是他自己的异能，自己就能轻易控制，但还是温顺地被她拉住了：“我说过了，是您的父亲，楚涵先生啊。”
楚娇娇静静地看着她。酒里的药效翻涌上来，她脸颊酡红，醉眼如云，呼吸时轻时重，嘴唇微颤，眼角熏熏醉人之色。
藤蔓顺着脚踝攀附而上，藤蔓上带着的汁液跟着一起蹭在了她的腿上，在雪白的肌肤上汇聚，滴落。一不留神，屋子里便挤满了绿色的枝条，像是蜘蛛在巢穴里布下细密的丝网。
不对。楚娇娇想，不是这个名字。这么简单的问题，随便问一个人都能知道，如果这个答案是对的，系统不可能给她北都生物制药的大小姐这个身份。
她在这部恐怖片里的身份，一是要让她更靠近中心剧情，第二个，多半是有什么陷阱。
她想起那个电话，电话里那个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他说傅云眉是他的手下，那他应该就是傅云眉口中的“先生”了。先生和楚夫人的关系如此亲密……
楚娇娇咬住唇，用力地止住自己的喘.息：“……我的继父，先生的真名是什么？”
他才是北都生物制药的实际控股人，楚娇娇的生父，那个姓楚的男人，不过是替“先生”在台前演戏的傀儡！
傅云眉终于动了。但他只是伸出手，缓缓地扶住了楚娇娇。
楚娇娇呼吸间都是止不住的热气，几乎扑进了他的怀里。傅云眉低着头，嘴唇动了动：“……你喝了底下的酒？……那里头有些药，我还是去给你拿碗醒酒汤来吧。”
他抬起手，藤蔓凑了过来，揽住了楚娇娇的手臂，要把她送回床上。
就在这时，楚娇娇猛地抓住了他脖子上的项圈！
她拉进了距离，两个人的脸凑得很近。女孩花瓣一样湿软的唇贴到了他的脸颊，傅云眉颤了颤，却被她扣住了后脑。
她湿润的唇紧贴着他干燥的脸颊，随着倾身的动作，熟悉的甜酒香味也倾倒了过来。她气息滚烫，呼吸间的热气都打在他的脸上。
不断收紧掌心的藤蔓，她用这条项圈，扼住他的喉咙：“你只不过是……呼。我养的一条狗……主人问什么就回答什么，才是乖狗……”
她呼着热气，头晕目眩。一股股的热浪拍打在她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发烧。视线变得模糊，朦朦胧胧的目光里，只有他眼角那颗清晰的小痣在摇晃。
……别晃了，她头晕。她想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只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想去按住他眼下的痣。
一松手，却失了力气。她本来就站不稳，这下更是顺着傅云眉的身体往下滑。
傅云眉稳稳地抱起了她，放在床上。然后他俯身下来，双膝分开跪在她身体两侧。
楚娇娇浑浑噩噩，只感觉身体又热又烫，藤蔓缠着她，像狗亲昵地舔着主人，汁液顺着腿淌，发出滋滋的水声，她被弄得很痒，伸出手去扯那些藤蔓。藤蔓却像是得了鼓励，一下下蹭着她的手，又把她的手掌霸占了。
只看到傅云眉低下头来，发丝也跟着散落，遮住了他的脸颊，让人看不分明他眼里的情绪。
但他的语气还是笑吟吟的，从容不迫。
“大小姐是体面人，或许还不会训狗。”
他抓住楚娇娇的双手，放在了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上。
藤蔓不断收紧，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就像是之前，那些老板说先生留他做人质时，他脸上突然变深的笑容。
“……训狗要这样训……您学会了吗？”
门忽然被敲了敲，从外面打开了。
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把脑袋伸出了水面，她急促地喘了口气，然后伸出脚去，踹了一下傅云眉。
“傅、傅先生……”外头开门的侍者战战兢兢地道，“大小姐的衣服……送来了。”
“还有……楚先生回来了。他急着见大小姐……”
侍者低着头。
门其实只开了一条缝。大床软得很，傅云眉又跪在她身上，遮住了她。
但还是能看到，男人偏过头来时，状似漫不经心，实则凶狠异常的表情。
还有垂在床边的一双细白的腿，颤颤巍巍地发着抖，一小股淡绿色的水液从她的小腿往下淌，落在了地板上。
“……”
好长时间的沉默。侍者把头垂得更低了，丝毫不敢多看。
又过了一会儿，屋里才响起傅云眉温和的声音。
“衣服放地上，出去吧。”
楚娇娇两眼通红，又踹了他一脚。这次傅云眉很平静地滚了，他坐在床边，手掌轻轻一碰脖子上的藤蔓，项圈掉在床上，挤满了其他屋子的藤蔓则纷纷缩回了身子，钻进了床底。从外面看去，丝毫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只有楚娇娇。她躺在床上，侧着头，将潮湿红润的双唇蹭在被子上，呵出一股股的热气，胸前的衣服被酒打湿了，散发出阵阵甜香的酒味儿，身下的裙子又被藤蔓打湿了，湿哒哒地贴在腿上，又是一股草味儿，整个人乱七八糟的。
傅云眉捡起掉在床上的藤蔓项圈，轻轻地扣在了她的大腿上，温声道：
“……如果您有需要的话，这枚项圈还能扣回傅某脖子。”
“我先去帮您端碗解酒汤来。”
逃离丧尸市15
傅云眉走后, 楚娇娇下了床。
她捡起侍者放在门口地毯上的几条裙子，随便抓了一条白色的方领裙，把身上的紫裙子换了下来。
她下床的时候, 床底下的藤蔓似乎被惊动了, 露出一个小尖芽顶开了长到拖地的床单，楚娇娇蹙着眉，抿着唇，走过去踢了踢它。
藤蔓又“嗖”一声缩回去了。
楚娇娇慢吞吞地换衣服，跑到浴室洗了把脸，终于感觉自己神智清明了一些。她对系统抱怨道：[藤蔓比它的主人可爱多了——至少它很热情。]
系统说：[宿主不喜欢傅云眉吗？他看起来也挺热情的，殷勤周到，把您照顾得好好的。]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楚娇娇就气：[殷勤有什么用，问什么也不说, 都是做做样子的假殷勤！]现在通关的两个条件就在傅云眉身上了，她得从他嘴里撬出来先生的名字，还得通过他离开北都市。结果这人油盐不进, 不怪楚娇娇生气。
她又瞄了一眼道具栏上的那个道具——她在这部恐怖片里还没用过。要不要用掉它？如果用掉, 傅云眉应该会说才对……
她还没想好, 就听系统委婉地道：[可是……这些藤蔓也没法回答宿主的问题啊。]
楚娇娇：……
她用力把衣服套在身上，然后啪嗒啪嗒地跑到床边，蹲下身去掀开床单, 伸手从黑暗处揪出一个藤蔓, 掐在手里, 恶狠狠地问：“说！我便宜爹叫什么？”
藤蔓：……
系统：……
远处通过异能共感看着这一切的傅云眉：……
女孩气得脸颊鼓鼓，咋咋呼呼地说：“跟你爹一个德行。”她又把藤蔓塞进了床底, 警告：“不许出来。”
楚封走之前让她在屋里别出去，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偷偷跑出去了——至于换件衣服这样的事情，随便找个理由也就搪塞过去了。
果然，没一会儿楚封便脚步匆匆地回来了，他身后跟着几个人，搬着冷冻箱，低温离心机和低温储藏箱，楚娇娇像模像样地坐在外边的沙发上，只
忆樺
是脸颊有些微红，半闭着眼，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制作血清不是要一个晚上吗？
楚封站在门口，轻轻地呼了口气。只是出去了这么一会儿，他却显得风尘仆仆，腹部的伤重新包扎过了，但失血还是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轻轻地说：“……血液凝固需要一些时间，不放心你。”
楚娇娇往他身后看了看：“李萌姐呢？”
侍者按照楚封的要求把东西放在了屋里，等那些人走了，楚封才道：“这附近负责守夜的不是自己人，李萌不放心他们，在外头看着。”
楚娇娇睁开眼打量了一下楚封的神色，看他脸上表情平淡，像是赞同李萌的样子——走之前也跟她说让她别出这个屋子。楚封不相信傅云眉？虽然楚封也是那位“先生”的养子，但看起来，并不像傅云眉对“先生”那样恭敬，反而有些警惕。
她没有想太多了。刚刚用冷水洗过脸还好，现在脸上残留的凉意散去了，热气又重新熏上了脸颊，一阵头晕目眩，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楚封看出她脸色不对，皱起眉。他伸手摸了摸楚娇娇的额头，心下一惊：“你开始发热了？！”
这才半天，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快。如果身体反应大，病程发展会很迅速，也会比其他人更严重。楚娇娇“唔”了一声。她的思考也变得很慢。
她慢吞吞地思考了一会儿，道：“……应该不是。是我刚刚，喝了点酒。”
“为什么要喝这里的酒？”他眉头皱得更紧，这才注意到她换了一件衣服，“你还换了衣服？”
楚娇娇声音里的醉意很浓：“……不小心洒在衣服上，就换了一件。”
楚封出了门，喊了人端醒酒汤来，再一回头，却发现楚娇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嘴里嘟囔道：“我去洗个澡……”她感觉好热，出了一身的汗。
楚封一阵头大。生着病的人，洗什么澡？他回身把楚娇娇按下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楚娇娇的额头，确实有些烫，但这种时候很难分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哄着楚娇娇躺在沙发上：“看一下伤口。”
喝醉之后的楚娇娇很乖。她晕晕乎乎地点头，半闭着眼，躺了上去。她确实有些不舒服，头晕脑胀，眼角余光看到楚封的眼底闪着冰蓝色的光。她知道这是异能，楚封和傅云眉都有异能，他们俩也是她唯二见过的两个异能者，李萌说异能者非常稀少，应该没有说错……
她想着事情，慢慢地走了神。身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楚封微微地掀开了裙摆，却愣住了，久久没有动作。
“……怎么了？”楚娇娇嘟哝着问。
一只微凉的手搭在了她的腿上，底下压着一根略硬的藤蔓，咯着腿间的软肉。楚娇娇一愣，睁开了眼。
她忘了这茬……傅云眉留下的藤蔓项圈还圈在她腿上！那节藤蔓太乖了，就乖乖地缠着她，既不动也不勒肉，她之前被系统一打岔，就忘了这件事。
她微微仰起头，去看楚封。对方抿着唇，神色晦涩难辨。
片刻后，他淡声道：“你去找傅云眉了？”
楚娇娇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呃。”完了，说漏嘴了。顿时心虚不已，紧张地看着楚封。
楚封的手顺着藤蔓抚了上来，他又垂下头，瞧着楚娇娇腿间一个淡色的藤蔓印子，忽然毫无征兆地俯下身来，炽热的吐息拍打着肌肤，吹起一阵阵的颤栗。
楚娇娇推了一下他毛绒绒的脑袋，没推开：“你做什么？”
湿热的舌头滚过肌肤。他舔舐着着雪白软肉上的一处，甚至还亮了牙齿，轻轻地咬住，含吮。
“楚封！”楚娇娇惊叫了一声。她痒得狠，脚踢在楚封的肩膀上，男人却纹丝不动。
他吸得啧啧作响，水液顺着他消瘦的下巴流下去，楚娇娇踹了他好几下，他才微微抬起头来，连鼻尖都沾着水，语气还是冷静的：“做个印记。”
楚娇娇倒吸一口凉气：“你……”
“傅云眉能留印记，我不能？”他冷冷地问，“我也是你的狗。”
楚娇娇语塞：不是之前还不愿意的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楚封道：“我愿意。怎么不愿意？”语气平静，却暗含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
楚娇娇看他一副马上就要发疯啃上她这块肥肉的样子，赶快说：“我就是跟着他在这里看了看，有个不长眼的没认出我来想对我动手，傅云眉救了我。”
楚封道：“那他的口水为什么会留在你腿上？”
楚娇娇瞪大了眼：？哪有？她擦过了！
楚封冷笑：“还有你的嘴唇，也被他咬肿了，我都用异能看到了。”
楚娇娇：……异能还能这样用？
他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留在屋里，怕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还连夜从实验室赶了回来——现在天已经黑了——结果一回来就发现喜欢的女孩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被人啃过了，能不生气吗？
他以为自己此刻的表情应该是很冷静地跟楚娇娇说着这件事，但事实上，谁都能看出他无言的怒火。
谁知，楚娇娇只是瘪瘪嘴：“你又用异能看我！”
楚封：……？
楚娇娇哼哼唧唧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兮兮地道：“还说什么小狗……一点也不乖！哪有小狗吼主人的？”
只能说着，原本还有些心虚的她突然回过味来了：“又不是我要你当狗的！”
是你自己愿意的好吧！她又没有答应过……而且，她和傅云眉，也是傅云眉非要说他是她的狗的，她都让他把藤蔓拿来了，如果不是傅云眉自己不肯说实话，她何至于去威胁他！
她从来了这个世界，就满头雾水地跟着他们逃命，还得费劲吧啦地去猜他们的关系，去完成系统的任务，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还弄不清楚情况的可怜大小姐罢了，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突然蜷起腿，把自己的腿从楚封手里抽了出来。她伸手掰了一下腿上的藤蔓，藤蔓自觉地落进了她的掌心。她拿起藤蔓，从沙发上爬起来，裙子从楚封的手里滑出来，从下往上看，更能清晰地看到她腿上的痕迹。
楚封还来不及生气，就见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半是委屈半是生气，理直气壮地道：“傅云眉比你乖多了！人家连项圈都自备呢。”
“我不要你当狗了！”
楚封：？！！！
向来冷静的男人茫然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站起来，拉住楚娇娇的手臂，还没开口说什么，门却被人敲响了。
外头，傅云眉温文儒雅的声音传进来：“大小姐，我带了醒酒汤来。”说罢，他就自行推开了门，跨步进来。
屋里，楚娇娇站在沙发上，楚封站在她身前握着她的手臂，傅云眉把一切收入眼底，他早就通过藤蔓的共感知道了屋里发生的一切，却还是摆出疑惑的表情来：“楚先生……你们在做什么？”
楚娇娇跳下沙发，光着脚跑过来，伸手把手里的藤蔓扣上了傅云眉的脖子。
傅云眉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动作，只是笑。他那双天生的多情美人目，温和地注视着谁的时候，对方很容易陷入“自己正被他深爱”的错觉。
楚娇娇没有这种错觉，她轻轻地哼了一声。
傅云眉圈着她，像个大度的正房似的，把她带到了桌子边，一边把手里端着的醒酒汤放在了桌子上，一边温和道：“楚先生是跟小姐吵架了吗？”
楚封抿唇，抬头，看着他。他的表情不太好，傅云眉看起来却不太在意。
他低声对楚娇娇说：“先喝了这杯醒酒汤吧，里面有些安神的成分，时候也不早了，您早些睡觉。”
楚娇娇握着碗，慢吞吞地喝着醒酒汤。傅云眉说到“睡觉”的时候，她缓缓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傅云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您说什么？”傅云眉问。
楚娇娇以为是自己喝着醒酒汤，说话太含糊，傅云眉没听懂，于是一口气把醒酒汤灌进肚子里，放下碗，又问了一遍：“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先生跟你说过吧，那个核弹的事情。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就危险一分钟。”
“先生没有说。”傅云眉含笑道。
“……什么？”楚娇娇皱眉，“你的电话是他给我的，他不可能没有……”
话还没说完，傅云眉站起身来，他简单地把碗收进了托盘里，又从衣襟袋子里抽出一张丝巾，俯下身来，捏着丝巾轻轻地擦在楚娇娇的嘴角。
借着这个姿势，他轻声道：“没有。先生什么也没有说。”
“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你说的事，自然，我也不知道。”
逃离丧尸市16
楚娇娇猝然抬头。
傅云眉却只是淡淡一笑, 他端起托盘，转身离开了。
傅云眉说什么？他不知道？……他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他看起来可太清楚了。
可是, 那个地下赌场里的其他人, 那些“被先生设局叫过来”的人，那些因为“傅云眉在这里压着做人质，怕什么”的人，那些沉浸在纸醉金迷里的人，完全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先生是不是把傅云眉卖了？楚夫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楚娇娇抓起之前放在桌子上的卫星电话，之前来到这边的时候，她给楚夫人回了一个电话让她安心，因为怕她担心所以没有说这里的奇怪之处，可是……
先生是不是原本，就没打算让他们离开？
电话响起嘟嘟的忙音，却没有接通。楚娇娇皱着眉又打了一遍, 依然没有接通。
她还想再打一遍，身边却伸出一只手来按住了她：“别打了，打不通的。”
是楚封。他平静地看着她, 脸上并没有惊讶。
楚娇娇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楚封抿唇。“猜的。”
“来了之后, 我才确定的。”楚封关上门, 走到她身边，捧起她的脸，用拇指蹭了蹭她的眼角, 低声道：“这是他的惯用伎俩了, 我们, 傅云眉和楚夫人，都被骗了。娇娇, 不要相信你的父亲——无论是哪个。”
楚娇娇怔怔地看着他。
“我们得自己走，李萌会在外面接应。”他低声道。“血清需要离心机来制作，最迟明早，等血清分离成功，你的安全有保障之后，我们再走。”
楚娇娇下意识点头，还想问什么，另一个疑惑却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她脑海里响起，让她猛地抓住了楚封。
楚封疑惑地望过来。他冷淡的表情对上她震惊的表情。
楚娇娇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惯用伎俩是什么意思？他还对谁用过？”
楚封抿了抿唇。
“……是你，对不对？你也是他的养子。你在中元实验室的时候，被他利用过，而且……跟中元病毒有关，对不对？”
中元实验室背后的人，就是中元夜总会背后的先生。楚封毕业后就进入了中元夜总会，后来却从那里辞职，用楚夫人的钱建立了北都病毒实验室。所以他会有楚夫人的私人号码，所以楚夫人把她安排到楚封的实验室里。
中元病毒或许跟先生有关，这些被聚集在这里的人，不知道是他的敌人还是知情者，或许兼而有之——他是想用核弹，把罪证和这些人一网打尽！
楚封沉默着，不置可否。
半晌，他道：“先生的养子养女，几乎都为先生办过事。能活到成年的很少。”
“娇娇，你已经二十岁了，又没掺和过那些腌臜事。”她什么也不知道，像一口清澈的泉眼一样干净好懂。
“因为我是楚夫人的女儿？”楚娇娇问。
楚封的鼻子里，哼出了一点点的笑意：“因为楚夫人是笨蛋，你也是笨蛋。”
这句话，楚封最起码说过三遍。但直到此刻，楚娇娇才明白过来到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楚娇娇，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楚娇娇想了想，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但他还是利用我了。那些传闻中“楚大小姐养的狗”……其实都是他的人吧？只是，他们受了先生的指示，愿意陪我玩过家家。”
楚封不置可否：“楚夫人是好人，我们很多人受过她的恩惠。”
楚娇娇沉思起来。她想问楚封，知不知道先生的名字，刚想开口，眼前垂下一个阴影，楚封在她面前半跪了下来。
这位金贵的研究员、冷淡的实验者，矜持的高岭之花，从她第一面见他开始，始终是矜持有礼的。此刻他脸颊却染上了淡淡的红色。他眼神看着楚娇娇身旁的沙发，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但现在不是过家家。”
即使半跪着，也比坐在沙发上的楚娇娇高一些。他垂着纤长的眼睫，伸手从楚娇娇的蕾丝白裙子上，拉出了一条丝带。他低下头，动作很慢地将丝带系在自己的脖颈上。
随后他握住楚娇娇的手，把丝带的一头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对于他这样的文人来说，似乎做出这样的动作是“有辱斯文”的。他偏过头去，绯红彻底爬上了他的耳廓。语气磕磕绊绊，强作镇定：
“这样……行了吧。”
楚娇娇没说话，他清咳了一声，拉了一下楚娇娇的手，丝带牵扯，他乖乖地低下头，被拉到了楚娇娇的眼前。他低声道：“你也可以拉我，我自愿的。”
事实上，楚娇娇是被震住了。
——之前傅云眉那个，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后来她对楚封说的话，也不过是气话而已！她只是个娇弱的大小姐，并没有真的想养狗……
这时楚封把他的“狗链”塞进来，反而像是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她颤颤巍巍：“不、不好吧……”
听到她这么说，楚封脸上的红晕反而褪去了。他拉住楚娇娇的手，沉默却坚定地看着他。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楚娇娇颤巍巍伸出手想解开楚封脖子上的丝带，未关闭的弹幕不期然地划过一句：
【请尊重男人当狗自由！】
【他急了他急了】
【不就是当狗吗！小子你记住，给我老婆当狗是一种荣幸！】
【急需给娇娇当狗的报名电话！我也愿意！】
……
楚娇娇忽地红了脸。她手抖了抖，果然没解开。
“你、你你……你解开这个起来先，我还有事要问你……”
楚封垂着眼，果然乖乖地站起来了，只是却没解开脖子的丝带狗链，反而把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遮住了丝带。
楚娇娇：？
他又俯下身来，凑到了楚娇娇的耳边：“……现在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
话音刚落，楚娇娇便觉得脸颊一湿：楚封侧过脸，亲了亲她的脸颊。他声音低哑：“这是奖励。你给过步秉，也要给我。”
楚娇娇脑海里蹦出来一个念头：护食的大狗狗。平常装作不在意，却护食得很。
“好了。”他直起身来，终于满意，“你要问我什么？”
楚娇娇骤然回神。这才是正事！
她迅速理了一遍自己的思路，确认自己的线索链没有任何冲突，问：“先生叫什么名字？”
楚封脸上浮起了一种疑惑的表情。他或许也奇怪楚娇娇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但还是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从记事起，就叫他先生了。”他回忆了一会儿，“我和他接触不多，印象里，也没有听过别人叫他的真名。”
楚娇娇也想起来，她和楚夫人通电话的时候，楚夫人也是喊的“先生”，并没有带上任何类似名字的词语。
楚娇娇又问：“那傅云眉呢？他和先生关系怎么样？”
“……先生从小就是拿他当亲生孩子一样对待的。很多人，包括我都以为，傅云眉以后是要接手先生家业的。”楚封道。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也不会相信先生的话；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来到这里的那些人，也不会相信傅云眉。
哦……楚娇娇想，那傅云眉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她还得想个办法去找他。
她正想着这事，一时走了神，还是楚封唤了她两声，说要去看下血液有没有凝固，让她照看一下步秉。
步秉，他还躺在沙发上，不知是沉睡还是昏迷。
楚娇娇坐在他身边，想起当初李萌问楚封，血清注射后还有什么能做的，楚封毫不客气地说，让她祈祷血清有效——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办法。但没过一会儿，发现她也感染了之后，楚封便跪在她面前，抖着声音说，血清一定会有用的。
她弯下腰去，用手指拨开了步秉额上散落的发丝，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温度降下来不少，但他还没醒过来。
她注视着男人英俊的眉眼，他紧闭着眼，唇色发白，笔挺的鼻梁在脸颊打下一道阴影，消瘦如刀锋般的下颚都在这场沉睡中变得柔和了，光是这样看起来，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雇佣兵队的队长，只像是个过分英俊而沉默的普通人。
楚封说过，步秉感染得早些，但身体素质远比他们要好，如果步秉能醒过来，就证明血清是有效的。
今晚他们还得从这里逃出去，离开北都市。希望步秉今晚能醒来，否则会很麻烦。而且，也就是今晚了，她得想办法让傅云眉说出先生的真名，把系统的任务完成。
——她把视线投向了道具栏的那个道具。
正思考着，忽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地握住了。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步秉，还以为他已经醒了，却发现他还是闭着眼，只是紧紧地握住她。
这是要醒了吗？楚娇娇动了动手，却没能把手抽出来。
恰在这时，忽然听到门外一声枪响！
楚娇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不等她凝神侧耳去细听，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枪声响起！
她微微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屋里，楚封也被惊动了，神色凝重地追了出来。
两人都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尖叫：“什……啊！”又响起枪声，然后惨叫的声音停止了。
紧接着，是一声沉重的，铁门落在地上的声音。
不知从哪里来的广播声响起，笑吟吟的声音熟悉得令人胆寒：
“各位先生，欢迎来到中元夜总会。”
“先生让我招待好各位，那么——”
一声温和的笑。
“欢迎来到密室逃杀，尽情下注好了，筹码……发给诸位了。”
紧接着，一声尖叫穿透云霄：
“不——丧尸！！！谁把丧尸笼打开了啊啊啊！！！”
逃离丧尸市17
听到这一声惨叫, 楚娇娇不由得退后一步，抓紧了门把手。楚封握住她的手，关上了门。
大门厚实, 但仍能听到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尖叫和枪声。楚娇娇脸色难看：“这也是先生计划的一部分？”
楚封摇了摇头。先生只是想处理掉线索和知情人, 大概率不会在乎死亡的方式，既然这样，就更要保密：“或许这只是一个人死前的癫狂。”
楚娇娇听明白了，他说的是傅云眉。她犹豫：“……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啊。”至少看起来，他冷静、斯文，温柔。
楚封道：“这可是涉及□□的场子……不要被他的伪装欺骗了，傅云眉十四岁就无师自通地学会怎么在这种地方悄无声息地把人处理掉了。”
“关好门。”他把门反锁上，又把桌子拖了过来压住门，“等血清处理好我们就走。”
即使楚封不说，楚娇娇也知道了，外面恐怕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他关好门没多久, 门外便响起了咚咚咚的剧烈敲门声。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变成了求救，那声音很熟悉, 似乎是她见过的某一个侍者：“开门！有人吗？有人吗！救命！……求你开开门……”
两人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 没有吭声, 也没有开门。这附近都是无人的包间，为什么只来敲他们的门？
大约又是三分钟过去，求救声变成了唾骂：“操！不敢开门？什么玩意！”随后便是一连串难以入耳的骂声。
另一个声音在门外道：“算了, 不要浪费时间了, 走！”
楚娇娇的手在身侧掐着衣摆：“他们不逃的吗？”还有心思在这里引人出去杀？
酒精药物能激发人性格之中最极端的部分, 更何况是这种时候，这种地方, 往日里上下级的欺压、玩弄都不少，如今地位颠倒，更是不能善了。楚封心里如明镜似的，但最后，看着楚娇娇担忧的眼睛，紧皱的眉，顿了顿，淡淡地道：“或许不知道核弹的事情吧。以为杀了主事人，就能做这里的主人。”
难道傅云眉就是想看这个吗？楚娇娇叹了口气，转身，却愣住了。
之前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的男人，此刻睁着黑沉的眼，静静地看着她。
“你醒了！”楚娇娇一喜，跑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步秉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楚封走过去，倒了一杯水给他，顺手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退烧了。能退烧就没什么大事了。”
步秉用水润了润唇，又咳了几声，环顾四周，哑着声问：“……李萌呢？”
“她在外面守着。”两人简单把他昏迷这段时间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们都明显松了口气，步秉能醒就太好了，这证明血清是有用的，之后离开时也能更加方便。
楚封想了想：“出去之后我们都要隔离。但他们应该也有微观异能者，隔离不会很久。”
“……那就先想好怎么出去。”步秉沉声道。他扶着沙发坐了起来，虽然面容仍然还带着病色，但能看得出来，他已经恢复了许多，“你们说进来时是从地下车库进来的？”
楚娇娇点头。
“没有其他路吗？地下车库的门应该被傅云眉锁住了。”
楚封按了按额头。楚娇娇和步秉都看着他，他苦笑一声道：“看着我做什么？……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至少我没来过这里，只是听说过而已。”
先生的养子养女很多，虽然大部分都像傅云眉一样帮他处理一些不干净的事，但也有一部分像楚封一样，在别的地方展现天赋，很早就离开他身边从事研究等工作。
比起傅云眉，其实先生更喜欢楚封这样的孩子——因为大部分时候他们不是一次性的，能为他创造更多价值。
步秉站了起来，环视四周，他的枪已经被李萌拿去了，他们子弹不多，在外面守着的李萌比他们更需要枪。他微微握了握拳，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太过虚弱，于是道：“得先出去找条路。”
先找到路，总比在最后时刻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转好。
两人都同意他的看法，楚封要留下来制作血清，楚娇娇道：“我跟你一起去。”
“外面太乱了，你……”
“你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我去过地下赌场。”楚娇娇头脑清晰地道，“那里有个电梯，或许可以从那里出去。我可以给你带路。地下赌场应该还有几个老板，他们都带着保镖，只不过被留在外面了，我们想要出去，说不定可以跟他们合作。”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没有反驳的理由。于是干脆兵分两路，楚封留在屋里，步秉带着楚娇娇，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走之前，楚封忽然握住了楚娇娇的手。楚娇娇回头。男人五官清俊，神色冷淡，却似乎是漫不经心一般，将食指伸进领口，把领口往下拉了拉，有意无意地瞧了她一眼。
楚娇娇知道他领子底下有什么，忽然红了脸。
但他脸色平静，反而像是楚娇娇想多了一般。他不知从那里拔出一把手.枪，楚娇娇一眼便看出来，这是当时在北都实验室的时候，楚封的那把手.枪。“拿着这个。”他道。
“里面不是没有子弹了吗？”他们后来并没有找到这个型号的子弹。
“别人不知道。”楚封道。拿着总比没有好，或许关键时刻能有用。楚娇娇点点头，收下揣进了怀里。
他们离开后，听着里面的人把桌子重新堆到了门前，挡住了门。
步秉打了个手势，楚娇娇跟在他身后，脚步如猫一般悄无声息，往下走去。
这一层只有他们和一些傅云眉安排过来的侍者，因此人很少，大部分人应该都聚集在地底的赌场里，但即使这样，楚娇娇也在路上看到了几个穿着侍者服装、死不瞑目的尸体。其中她还看到了几个眼熟的面孔。似乎是之前给他们送饭菜时打过一个照面。
楚娇娇皱了皱眉，步秉主动牵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末世后还能留在这种场子里的，不会是什么好人。”好人会拿自己活生生的同胞去跟丧尸搏斗，只为了赌博吗？
两人走到电梯时，楚娇娇刚刚伸手按下电梯，忽然，步秉做了一个侧耳细听的动作。他伸手按住楚娇娇：“等待。”然后听了几秒钟，脸色一变，拉着她就钻进了一旁的空包厢里。
几乎是前后脚，楚娇娇就听到了脚步声。因为仓促中来不及关门，门开着一条缝，两人迅速地躲到了门后。
步秉拉着楚娇娇，楚娇娇悄悄地从他身后探出头去。她的呼吸拍在步秉的肩膀上，惹得步秉偏过头去：
昏暗的包厢里，女孩的脸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脸又白又小，微微地抿着唇，唇上挺翘的唇珠似乎有些肿，却又被她抿得发白。让人下意识地想将唇贴上去，解救那颗可怜的唇珠，再将她的唇咬进嘴里。
楚娇娇没有注意到步秉的表情。她看着外面一群人走过了门前。有些人穿着侍者的衣服，但更多的人只是穿着便服，不知道是侍者脱掉了衣服，还是地下赌场那群马仔小弟。
楚娇娇倒是没有看到他们有枪，但人人都拿着武器，水管、木棒，甚至还有细长的台球球杆，看起来都是在这里找到的趁手武器。
他们拖着武器，脚步声，笑声，骂声和木棍铁棍拖在地上的声音很嘈杂，好在很快远去了，让两人都松了口气。他们只有两个人，目的是去找出去的路，不是去打架的，遇到这种团体，还是远远避开为好。
确认他们走后，楚娇娇和步秉才走出包厢，两人回到电梯旁边，因为没人按电梯，电梯就停在这一层，楚娇娇一边跟步秉说着地下赌场的布局，一边随手按下电梯。
“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地开了，楚娇娇扭着头在跟步秉说话，没有听到电梯的声音，步秉却脸色一变，猛地拉开了她！
楚娇娇猝不及防，一头撞进了步秉的怀里，步秉接连退后了几步，她才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电梯里竟然蹲着几个染着彩色头发的马仔！
刚刚门一开，他们就用手里的水管直接砸了过来，幸好步秉拉得快，不然她就被砸在脑袋上了！
身后，也慢悠悠地冒出了刚刚才离开的那群人。
楚娇娇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按过电梯了，那群人来的时候，电梯门应该是打开的！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就知道不对劲了，得知这层楼有人按过电梯，于是干脆让一个人蹲在电梯里守株待兔。
“娇娇！”步秉快速地道，他放开楚娇娇，直接一拳揍向了电梯里的马仔！受过训练的雇佣兵不是这群混混能敌的，步秉随手一扯，便拉下了对方手里的木棍，扔给楚娇娇，“拿着！”
电梯里只蹲着一个人，步秉轻松解决了他，反身去帮楚娇娇。她拿着木棍，虽然没什么力气，但一时片刻那些人也近不了身，这么多次下来她也学聪明了许多，虽然不算能打，但身形滑溜，其他人很难抓到她。
这会儿步秉回来，她就更轻松了，片刻后，五六个混混马仔就鼻青脸肿，呻.吟着倒在地上。
楚娇娇额头上出了点汗。她瞄了一眼直播间的弹幕，都是在嗷嗷叫女鹅好帅的，另一头，步秉已经蹲下身去，抓住一个伤得最严重的人的领子：“出去的路在哪儿？！”
那人正是之前想用木棍砸楚娇娇脑袋的人，这会儿也被步秉用钢管兜头一砸，头上血流不止，抱着头哭叫道：“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
“傅老板把出去的门都关上了，谁也出不去！”
他们这里本来就是赌场。为了防警察，特地做了密不透风的钢板门。放在之前是门一关，警察进不来，现在却是门一关，他们也出不去了。
步秉皱眉道：“傅云眉在哪？”
混混“哎呦哎呦”地哭叫着：“这个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傅老板去哪里，我们这些小喽啰怎么知道，您就放过我……”
一旁站着的楚娇娇忽然问：“广播室在哪里？”
“广播室？”混混喃喃着问。
“对，广播室。”
楚娇娇之前从广播里听到了傅云眉的声音，她猜他很有可能在那里。
混混抱头不语，他身旁的人却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广播室在底下，我们就是从地底赌场下来的！”
“底下……底下都疯了！”
“不知道哪个傻.逼把丧尸放出来了！还有好多人在杀人！我们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上来，上来就是想找点武器。”有人讨好地说。“我们知道错了，您放过我们吧！您要去下面、电梯，这个电梯可以直达！”
楚娇娇看了步秉一眼。步秉低声道：“他们受了这么重的伤，也就躺在这里了。”所以不用担心他们去找楚封麻烦。
楚娇娇点点头，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楚娇娇按下－8，电梯门再次合拢，缓缓下行。
安静的电梯里，楚娇娇专心看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数字，忽然，身边的步秉低声道：“娇娇。”
“嗯？”她下意识看向电梯前面，光滑的刚面上清晰地反射出了他们的身形，她站在前面，而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他微微俯下身来，高大的身形似乎能将她圈在怀里。
她在镜子似的电梯上看到了他的眼睛，漆黑如墨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楚娇娇一时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只见他抿了抿唇，更低地俯下身来，将他的脸颊贴在她的脸颊旁边。
“……那个傅云眉也是你的狗吗？”他低声说。
楚娇娇一呆，想要仰起头，后脑却撞上了步秉的胸膛。他轻轻地掌住她的后脑，让她在镜子中看着他的眼睛，与他对视。
他侧过头来，挺拔的鼻梁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的脸颊，他凑得这样近，眉眼在镜子里更显英俊。却垂下头来，语气里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委屈：“我也可以戴狗链，我也想亲你。”
逃离丧尸市18
楚娇娇完全愣住了。
她第一反应是：“……你、你怎么知道？”
步秉垂眼：“我听到的。”
“你不是昏迷了吗？”楚娇娇一愣一愣的, “你醒着？”
步秉不言，只是轻轻地用鼻梁蹭过她的脸颊，黑沉沉的瞳仁从她脸颊的每一寸扫过, 不知为何, 那视线给人的感觉非常湿润，就像是一只大狗，用自己湿热的舌头卷过主人的脸颊。
他注视着她，曾经以为仅仅是这样就足够令人心喜，现在却又因为嫉妒而语带酸涩。
“我听到了。”他重复，强调道。紧接着他伸出手，握住了楚娇娇的手，掰开她的手指，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只是过了这么一会儿，她唇上的红肿已经消了些，颜色稍稍褪去, 变回了淡色的粉，像是蔷薇花瓣，更显水润。她的表情有些惊愕, 带着唇也微微张开, 隐约能看见乖乖卧在口腔里的鲜红软舌。
“可以亲我吗？”他声音低哑。他说话时, 楚娇娇能感觉到掌心下的喉管微微振动，震得她手心发麻。
她就这样握住了他脆弱的喉咙，把他的要害轻而易举地拿捏在手心。而他温顺地献上脖颈,
楚娇娇一颤, 扭头去看他。这动作却被误认为是亲吻的前兆, 勇敢热情、祈求怜惜的小狗自然不愿意让主人出力，他掌住她后脑的手滑至脸颊, 握着她半边的侧脸，让她偏过头来，压在冰冷的电梯墙面上，急切地亲她。
楚娇娇猝不及防，短促地吸了一口气，又被步秉全部吞进了嘴里，他的舌尖扫过她唇齿，每一寸都不肯放过，用力地吮吸着她的小舌。半边脸被他握住，却还是有一寸肌肤贴到了电梯墙面上，一面冰凉一面滚烫，让她脸颊发麻。
“唔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猝不及防的袭击里喘出一口气来，从鼻子里哼出了细小的呜咽。
她半睁开眼，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这一方在楼中穿梭的小小铁盒子，竟还没落地，她下意识去看电梯上的楼层显示屏，视线却是一顿。
镜面般的钢面里，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娇小女孩在男人怀中微微地蹙着眉，唇上好容易消下去的红色又被他涂抹回去，连带着脸颊和眼睛都微微地泛着红，他握着她的脸颊，深吻进泛着水光的唇瓣。
她也看到了他。低垂着眼，因寡言消瘦而显得冷冽的脸上，竟显出不可自抑的□□，他贴着她的唇，在亲吻的缝隙里喘息着，舌尖还不肯从她嘴里抽离，在下一秒更加热切地亲吻过来，伸得更深。
“……呜……可以了……步、步秉……”像一辆极速行驶的列车，她在上面一边被亲得晕头转向，一边担心列车到站会误事。
她身旁的乘客看起来也没什么经验，却比她拿捏得更稳。
电梯数字跳到—7的时候，步秉终于放开了她已经变得水光淋漓的红肿唇瓣。
他轻轻地拇指蹭了蹭她的脸颊，楚娇娇看到，他的舌尖从她嘴里抽离后，在上唇舔了一下，像是意犹未尽，还要把多余涎水卷进嘴里。
楚娇娇一僵。怎么能……这样……口水，那多脏呀……她思绪都停顿了，在心里磕磕绊绊地想到，却见步秉靠过来，低声道：“谢谢娇娇。”
谢、谢什么？
步秉舔着唇，意思已不言而喻。
“叮”地一声，电梯门终于开了。
楚娇娇如释重负，落荒而逃。脚步还没迈出去，身后，步秉拦住了她。
他又换上了那种寡言而正经的表情，将她往身后一挡，看起来靠谱得要命，只是唇上还挂着艳色和水光，在那张冷淡的脸上异常显眼。
非常……性感。
楚娇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抱紧了怀里的木棍，跟着步秉走出电梯。
待看清楚外面的状况，顿时将心里的窘迫抛之脑后，随之而来的是满身的寒意。
她有想过地底赌场的情况会很糟糕，却没想过会那么糟糕！
——之前还锃亮的地板此刻已被浓稠的血液覆盖，她才走出电梯，血已经淌到了她的脚边。电梯外有几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其中大半都被啃食得只剩下一个脑袋和骨架，血就是从他们身上流出来的。
楚娇娇忽然感觉鞋面一重。竟然是一具身旁的尸体伸出手来，竭尽全力才将手指搭在了她的鞋面上。
可是，她顺着血手望去，那具尸体分明已被丧尸啃食得不成样子，他下巴磕在地上，半边的脸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的白骨，从脖子开始，一直到胸前都是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副挂着皮肉的骨架，内脏在离身体几米远的地方，拖出长长的血痕。
楚娇娇捂着嘴，后退几步。
步秉一脚踩在那半死丧尸的手腕上，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那只血血肉模糊的手彻底不能动了。随后他抬手，落手，抓着的半截台球杆从丧尸太阳穴.插.进去，丧尸身体一僵，倒在地上。
危险暂时解除，两人对视一眼。从电梯出来是一个拐角，谁也不知道拐角那一头是什么情况，步秉贴着墙根，在转角处飞快地看了一眼对面——
有人。他做了一个口型。
楚娇娇也探着头看了一下——外面，仍旧是一片血泊。尸体倒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除了那些明显是丧尸的尸体和侍者尸体，最令人瞩目的，就是尸体堆里，还有几个穿西装的人，不远处的地上散落着墨镜的碎片。
是保镖。楚娇娇意识到，那些老总老板，也有人带了几个随身的保镖。
步秉把侧耳贴在墙壁上，凝神听着什么。楚娇娇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耳朵贴在墙上，果然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惨叫，再仔细一听：
“饶！……啊！饶了我吧！……我……”
“不是故意……求你了……大人有大量……”
都是一个人在哭喊，声音有些熟悉，只是还夹杂着一些陌生的猖狂笑声。
楚娇娇听力没有步秉那么好，于是她等了等，等到那些声音渐渐变弱了，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飞快地看了一眼那边——
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马仔，围住了中间痛哭流涕的人。但楚娇娇还是看到了，那个人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浑身都是血，跪在中间求饶，一只手姿势诡异地垂在地上，从手腕到指尖都是血肉模糊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
这人也很眼熟。似乎是之前那个，说傅云眉压在这里做人质，还担心什么的人。
逃离丧尸市19
楚娇娇觉得他眼熟得很, 之前看起来似乎很相信傅云眉似的，却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听着他们隐隐约约的叫骂声，能听出来一些内情, 大概是从前这人就对手下的马仔尤为苛刻, 这会儿因为没多带几个保镖，被从前看不起的马仔们反杀了。
反正已到了这样的末世，他们都被傅云眉关在了这里，过了今天说不定就没明天，自然要在死前报复回去。楚封说得对，死亡和血腥是暴力最好的催化剂。
步秉和楚娇娇对他们的恩怨没有兴趣，他们的目标是找到出去的路。
这种情况下，这些人估计也没有兴趣理会他们，悄悄绕过去就行了，但之前那些混混给他们指的路，有点不妙。
——这群人堵在走廊拐角处, 广播室就在这些人的身后，如果要去广播室，就必须要经过他们面前。
这群人虽然人数并不比之前的混混多多少, 但绝不能像之前轻松解决的那群混混一样好对付, 他们杀过人, 而且……楚娇娇看到了，他们有枪。
有两个人拿着手.枪，地上躺着的好几具尸体, 脑袋上都留着一个巨大的血洞, 明显是被枪.杀的。
楚封给楚娇娇的手.枪在这种时候完全不顶用。手.枪只能吓吓之前那些混混, 面对真正带枪的人无疑是送死。
两人只好在原地等着，期望那群马仔能自行离开。但他们等了许久, 那群马仔不仅没有离开，反而用更恐怖的手段折磨跪在地上的男人，对着他的腿开枪、把他血肉模糊的手硬塞进酒瓶里。
眼见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声音逐渐微弱，那群马仔的声音却越来越兴奋。
步秉回头，做了一个绕行的手势，又做口型道：走。
他们必须走了。在那个男人死之前，在那群马仔兴奋起来之前，如果那个男人死了，他们还没有得到满足，很可能去找其他人来满足自己的虐待欲，地底赌场没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与其跟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玩捉迷藏，不如趁现在敌明我暗，一击毙命。
楚娇娇有些惊慌：走？怎么走？
这么近的距离，□□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想拉住步秉的手，步秉却反手握住了她。
“走。”他弯下腰低声说，说话时的呼吸喷吐在她的脸颊上，“你只管跑，跑过去，去找傅云眉。”
“那你——”
话还没有说完，步秉就握着她的手，跑了起来！
楚娇娇被带着踉跄了两步，但很快反应过来，跟上了他的脚步，她也意识到了什么，紧紧地咬着唇，前方一群马仔还未回过神来，步秉便抓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腕，狠力拉至身边，尖叫和骨头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血溅了出来，这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那些血滴划过她眼前，横亘在她和步秉中间。步秉没有说话，以免那群马仔注意到她，但他投来一个眼神。
黑沉沉的眼珠，像无光的长夜。那眼神的意思是：快去。
楚娇娇看懂了，深深地呼吸，拔足狂奔！
身后传来两声接连的枪响，但只有那些马仔的惨叫。楚娇娇在心里祈祷着，步秉是雇佣兵，对付这种场面他应该是有经验的。
她在心里默念着混混给的路线，左转找到第二电梯，然后进入旁边的房间里。
房间里，靠右手边……右手边……
楚娇娇推开门，冲进了房间，一脚踹开房门，里面是一扇厚厚的密闭的铁门，需要输入密码才能开启。
他的广播相当于告诉所有人，他在广播室里，当然会有密码门来阻止其他人进入。
楚娇娇倒吸一口凉气，但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密码会是什么，大门便缓缓地开启了。
门里的房间看不出本来样子，地板、墙壁、家具和天花板，已经全被他藤蔓所占据了。
像蜘蛛会在巢穴里结网一样，他的藤蔓也牢牢地包裹着屋里的一切，入目所及全是绿意。
楚娇娇站在门口，大口地喘着气。
屋里，唯一没有被藤蔓覆盖的地方，就是最深处的一套广播和监视设备。
傅云眉背对着她坐着，一言不发。
楚娇娇也看了过去——监控完全覆盖了这座夜总会。上至夜总会外面的每一个死角，下至夜总会里面的赌场、走廊、房间。
楚娇娇倒吸了一口凉气。监控屏幕密密麻麻地覆盖着眼前的一整面墙，从这里可以看到夜总会的每一个角落。
她看到夜总会外面，李萌和一群保镖正对着紧闭的大门扫射，而大门纹丝不动；看到他们的房间里，楚封正站在离心机前仔细分离着血液中的血清；看到外面，步秉正和一群人打得激烈，他抢到了一把枪，双方对峙着。
更多的画面，是各个角落的暴力血腥与癫狂。
楚娇娇站定。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楚封给她的那把手.枪。手.枪的重量沉甸甸地压着她的手心，她把枪举了起来，那些藤蔓没有动。
“……傅云眉。”她喊道。
背对着她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一身休闲西装，脖子上扣着她扣上去的那枚藤蔓项圈，他平静地坐在椅子上。
楚娇娇以为自己会看到兴奋扭曲的笑、癫狂的表情或者快意的面容。但傅云眉脸上还是初见时那种温和的笑意，泪痣温柔地挂在眼角。
他微笑，看着她。
“傅云眉。”楚娇娇用手里的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告诉我，先生的名字是什么。”
傅云眉只是笑。他温柔的笑意，和身后电子屏幕上各种血腥暴力的画面相互映衬，显得诡异极了。
楚娇娇慢慢走近。藤蔓在傅云眉身边缓缓地涌动，像某种奇怪的爬行生物，却始终没有阻拦她的脚步。
楚娇娇的枪.口顶上了傅云眉的额头。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拉开了保险。
终于，傅云眉开口了。他说得却是：“娇娇，先生的名字对你很重要？”
楚娇娇冷着脸。傅云眉不再喊她“大小姐”，现在在这里，人类在文明社会的一切从属关系都已分崩离析，留下的只有丛林法则。
她手腕用力，枪.口顶得傅云眉不得不抬起头来，仰视着她。
这个姿势，楚娇娇清晰地看到了他眼里的笑意。
“你能问这个问题，说明你还想走，娇娇。”傅云眉笑道，“我们谁也不能走了。瞧瞧这里吧，大家都在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难道你在死前，只想知道害死你的人的名字吗？”
楚娇娇不由问道：“那你在临死前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看这群人互相残杀吗？”
“不。”傅云眉说。他忽然垂下了眼皮，眼波流转，如水一般的温柔就从眼皮里淌了出来。然后他抬起眼，半是笑意半是玩笑般，轻声道：“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是，我看到了你和步秉在电梯里……”
他顿了顿。藤蔓从他的身边支起来，缓缓地缠上了她的腰和手。那些藤蔓分明蕴含着千钧的力量，却只是轻柔地爬上她的指尖，帮她稳住了颤抖的举枪的手。
他眨了眨眼，英俊的面庞隐藏在藤蔓的阴影里，眼角的泪痣却非常显眼，像勾人的狐狸。
“现在，我想……”他笑了笑。他仰起头来，故意用额头暧昧地蹭着枪.口。然后他轻声问：
“你能亲我吗？”
“……”楚娇娇颤了颤。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傅云眉，藤蔓冰凉又湿润，紧紧地贴着她的虎口和指尖。她微微别过脸，更加用力地把枪口顶着，道，“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然后开门，让我出去。”
“答案就是——我不知道。”傅云眉笑道。
楚娇娇急切地扭头看他，她的手在抖，气恼着：“我真的会杀了你的！傅云眉！”
“那你开枪好了。”傅云眉从容地道。即使是这个时候，他竟还在笑，不同于之前那种面具似的温和笑容，他似乎真的为此感到高兴。
“……你一点也不怕死。”楚娇娇说。她以为他是被死亡的绝望压迫得疯狂了，才会做出这些事来，但现在看来，傅云眉一点也不怕死。
傅云眉偏了偏头，似乎是仔细地想了一下：“你知道我苟活了多久吗？”
“……”
“七千三百一十六天。”傅云眉笑吟吟地道，“我早该死了，先生让我多活了那么多天，现在，他要把我这条命收走，也不错。”
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身前的女孩。
他的异能，他的藤蔓，正攀着她的腰，攀着她肩背流畅的曲线，他能从藤蔓上感觉到她肌肤的触感，柔软而滑腻，像一块温度适中的羊脂白玉。
她脸颊泛着红，嘴唇微肿，轻轻地发着颤。
“……哦。”傅云眉懂了，他挑了挑眉，“你不会开枪？”
他的藤蔓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爬，爬上了扳机。他含笑看着他，就在扣下扳机的前一秒，楚娇娇忽然用力地扯住了他脖子上的项圈。
她逼着他后仰，离开了椅子，只能靠项圈来支撑身体。她娇美的脸在眼前放大，蔷薇色唇瓣里吐出的话一字一顿：“你是我的狗，所以你的命不是先生的，是我的。”
傅云眉错愕。他还没反应过来，楚娇娇忽然一拳揍在了他的脸上！
他整个人从椅子上狼狈地翻了下去，倒在地上，只感觉脸颊剧痛，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前又盖下了一片阴影。
两瓣湿润红肿的唇贴上了他的。
逃离丧尸市20
傅云眉愕然地睁大了眼。一瞬间, 所有的知觉触觉都离他远去了，仿佛只能感受到唇瓣上清晰的触感。很少有事情能让他露出这样狼狈不堪的表情，唯一能看到他表情的女孩坐在他腰上, 看得清清楚楚, 却全然不在意。
她的吻很用力，很生涩却又很认真，像是世上只有这一件事值得她在意似的，一缕发丝从她耳后掉下来，垂在他的胸前她也没发现。
喉咙微颤，手指紧紧地抓住他脖子上的藤蔓，逼得他只能仰起头，去承受她的吻。
唇与唇相贴，楚娇娇试探性地，舔了舔他的唇瓣。她垂着眼，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鸦羽般的眼睫便重重地往下压来，几乎压得傅云眉的脸发麻，她眼里雾气蒙蒙, 弥散出一点, 坠在眼睫根部, 像是蜻蜓沾满了露水，不堪重负的透明羽翼。
他怔了一下，只感觉自己微张着唇, 从唇里呼出的气都是急促的, 双手毫无意识的摔在脑袋的两侧, 不知作何反应。
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柔软的小舌顺着他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滑进了他的唇齿里。
他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 触感从嘴里扩散开来，似乎全身都有些麻木了，呼吸变得混乱，又似乎有一种不管不顾的冲动从心里升起，如魔鬼般蛊惑起他向往新生来。
似乎那枚未射.出的子弹彻底地击中了他的魂灵，将他的与过去的自己一分为二，傅云眉在先生的谋划里死去了，又在她的恩赐下重生。
往日他死水无波，不奢求任何，如今，却又因为她的举动生出一种新的希望来。
他急切地想彻底拥抱这份新生，于是抱住她的腰死死地按进怀里，伸手压住她的后脑，不管不顾地张开了唇，舌尖如蛇般攀上她的舌，用力吮吸着、包裹着，贪婪地将她的涎水全部吞进嘴里。
他大口地吞咽着，发出清晰的动静，大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像久旱逢甘霖的幼苗，掠走她嘴里每一分甘甜的仁慈的雨水。
纤细的腰在他掌心里微微地颤动，他急切又贪心，不断地收紧再收紧，要叫她全身都紧贴着他才甘心。
楚娇娇在他怀抱中发着颤，她被嘴里不断进出的舌尖勾得恍惚了，眼里的雾气被眼睫一压，沉甸甸地往下坠，又不堪重负似地从微红的眼角滑落。
死而复生的男人贪婪得像不知疲倦收集财宝的巨龙，却又认为自己“应该是贴心”的，因为这样应该更讨女孩喜欢。
于是傅云眉稍稍压制住急切的心，贴心地抽出舌尖来，近乎温柔将她耳边的发别起来。然后将视线投向她潮红湿润的脸庞。
他一顿。
女孩神情似有恍惚，眼角挂着干涸的泪痕，面庞上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动人的潮红，唇瓣已完全肿了起来，还下意识地张着，隐约能看到口腔里胭脂色的舌尖来。
傅云眉心里头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她好熟练。
……这么熟练，是谁教她的？
她把从其他男人身上学到的吻技，用在他身上？
他近乎痉挛地喘出一口气，心里的嫉妒如野草般疯长，身旁的藤蔓一瞬间躁动起来，缠上她的腿和腰，就连脖颈上的藤蔓项圈也飞速地抽出嫩绿的枝条，缠上她的手指。
楚娇娇直起身子，从他怀里抽离，睁着雾蒙蒙的眼睛，似乎想问什么。
傅云眉却只感觉到，随着她身体的抽离，之前消失的触感仿佛一瞬间又以百倍的形式回来了，他脸颊火辣辣的疼，在这一刻，清晰地，亲身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欢场上的拔口无情。
藤蔓束着她的身体重新压下来，他重新摄住她的唇齿，急切的心情更胜之前百倍。
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
在亲吻的缝隙里，他一遍遍啃噬着她湿漉漉的红肿唇珠，每亲一下，便要把气吹进她嘴里，声音低哑得像搔在人心头，带着朦胧的骚气：“娇娇。”
“呜……唔？”楚娇娇只能从鼻子里哼出疑惑的音调，但就是这样模糊的音调，都被他的亲吻压得断断续续。
“娇娇。娇娇、娇娇……娇娇。”
他不厌其烦一遍遍地唤着，他亲得太用力了，滚烫的唇厮磨着，深深抵进柔软的喉腔，让楚娇娇下意识张着嘴，立着舌，却被亲得更深，发出又腻又热的水声。
他故意亲得又急又响，睁着眼，把女孩面皮上的潮红收入眼底，故意问：“娇娇，听到了吗？”
楚娇娇模模糊糊地睁开眼，也听到了这“啧啧”的水声，她混乱的呼吸都停了一瞬，羞耻极了，颤颤巍巍地说：“口水、那么脏……怎么能……”
换来的却是大口的吮吸，舌尖反复□□交缠着她的，让她闭不拢嘴，如果不把嘴里的涎水喂给他，就只能让它像小孩似的流在嘴边。
——不，就连挂在嘴边的一丝涎水，也被他舔去了。
楚娇娇又羞又气，急道：“你们、你们怎么都……”
怎么都喜欢吃她的口水啊！口水有什么好？变态！
她话没说完，但也不用说完了。
傅云眉的脸瞬间黑了，藤蔓像失了主人宠爱的小狗，焦急地缠着她的腿、脚、腰和手，却又在她呼痛的时候放松了。
傅云眉脸上一股风雨欲来的低气压：“还有谁？”
楚娇娇被他骤变的脸色搞得茫然极了，又被刚刚的欺负弄得羞耻极了，恼羞成怒地道：“那你、那你不是看过吗！”
傅云眉一僵。但他随即又反应过来，他确实是看过了，在监控室的屏幕上，看得移不开眼，气得牙痒痒，就差咬碎一口牙。
他气道：“是你先亲我的！”是她先招惹他的！
楚娇娇比他更理直气壮，她两只手撑在他胸膛上，直起腰来：“我警告过你了的！”
傅云眉注意到她的姿势，僵硬起来：“……你警告了我什么？”
“我说过，我真的会杀死你的。”楚娇娇理直气壮，呲牙咧嘴，还气呼呼的，“你根本就不是好狗狗！——亏我还在楚封面前夸过你！”
她双颊染着薄红，脸颊鼓起，双唇也抿着，以此表达自己真的很生气，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唇肿了起来，这样一抿，只让上下唇挨在一起，变得湿漉漉的。
傅云眉的眉头狠狠地跳了一下——
那上头，也有他的口水。
他觉得楚娇娇说得对，虽然她的涎水像是甘甜的汁液，但他的口水多脏啊。脏兮兮的，蹭在她玫瑰似的娇嫩唇瓣上。
他一面想伸出手去，为她擦干净；一面却又可耻地为此激动起来，心脏一下下鼓噪着，想亲她，想舔她，想作弄她，让她瘫在自己的怀里哭得眼睛红红、脸颊鼓鼓。
楚娇娇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指责道：“楚封和步秉都比你乖多了！”
——那些阴暗的想象，被她一个表情打散了。傅云眉仿佛被打败了似的倒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她。
他心底只剩下一个想法。他舔了舔唇，火辣辣的脸颊被这样一扯，牵动了伤口，他却全不在意，只是想：想跟她在一起。
——做狗也行。
瞧着他放弃了争辩，楚娇娇按住他的脖颈，坐在他腰上稳住了身形。她看了一眼直播间道具栏，却先被直播间的弹幕吸引了目光。
弹幕上，赫然一片哀嚎：
【娇娇！！！你为什么要奖励他！！！】
【不许奖励狗男人！！】
【揍他也是奖励他！！！】
【骂他也是奖励他！！！】
楚娇娇下意识挪开了视线。她看向道具栏，那个闪闪发光的【丘比特之吻】显示已经生效。
她其实是心虚的，因为总觉得这样是违背了傅云眉的个人意志，但转念想起傅云眉狡猾又嘴硬的样子，气呼呼地想：她警告过他了！他活该的！
她清了清嗓子，压住屁股底下的一截腰，问：“傅云眉，先生的名字是什么？”
傅云眉一怔。可是，出人意料，他道：“我真的不知道。”
楚娇娇也是一怔。
傅云眉道：“我们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一直只唤他先生，听说他以前在边境做杀手，后来金盆洗手才上岸的。杀手的真名不轻易示人，或许没人知道吧。”
他笑着看着她，眼神里有种释然。
他平静道：“操作台右手边最大的那个按钮，去吧，离开这里吧，娇娇。”
楚娇娇从他身上爬起来，找到操作台上他说的那个按钮，按了下去。
即使是在地下赌场，她都听到了隆隆的声音，是上面沉重的铁门正在缓缓开启。
终于可以离开了。楚娇娇看了一眼监控，监控里，楚封已经离开了房间，他拿着一管血清，在电梯前等着；步秉也解决掉了那些混混。
她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去找他们。
一转头，却看见傅云眉还躺在地上。他半睁着眼，面对着天花板，眼神没有焦点，只是还笑着。身上的西装凌乱，头发也散着，就这么颓然而洒脱地躺在地上。
不像是要跟她逃命的样子。
楚娇娇直接走过去，抓起他脖子上的藤蔓，半拖着他往外走。
傅云眉猝不及防，被她拖得踉踉跄跄，刚想说话，只见楚娇娇回过头来，道：
“说过了，你的命是我的。”她哼哼唧唧，“以后就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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