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弹幕刷新得飞快。
【老婆和邻居的组合……邻居该不会姓王吧？】
【如果这个邻居是男的, 连线人你的头上有点绿啊！】
【前面的老铁，性别不要卡死，女女也可以。】
仿若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笑口常开]两眼僵直：“他们、他们……”
“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搬进新家的第一个月, 并没有出现这些怪事, 对吗？”
[笑口常开]刚点了下头，就听云棠又丢下一颗炸.弹：“那是因为他们还没好上。”
“！！！”[笑口常开]震在原地，巨大的信息量已经将他冲击得脑子一片空白，喃喃出声道：“我太太怎么会出轨呢？而且出轨就出轨，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弄出这些事来？”
云棠：“这两人相识之后, 如同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嫌你碍眼, 为了方便偷情, 才想出了装鬼吓人的办法, 目的是把你逼走。
邻居躲在楼道敲门时，你太太便配合他关闭监控, 而卫生间镜子上的血字, 也是两人的合谋，油墨是邻居买的, 字是你太太半夜偷偷起来写的。
两人的合作天衣无缝, 成功将你吓走, 这里就成了两人偷欢的地点。”
“太荒谬了。”听完云棠的复盘，[笑口常开]表情麻木, 固执地不肯接受事实。
话刚出口, 他继而想到那几位大师都是邻居介绍的，心跳停了一拍,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嘴唇翳合了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对她不好吗？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你太太命宫坐玉门，玉门是桃花星，主情.欲，玉门入命的人多情多欲，风流放纵，若是自身意志力薄弱，婚姻并不能成为她的束缚。”
随着云棠的叙说，[笑口常开]也渐渐想明白了一切，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对奸夫□□！我刚开始还觉得奇怪呢，为什么邻居对我家闹鬼的事那么关心，经常上门问候不说，还特别积极地给我介绍大师，原来是怕我找到真正的高人，揭穿他们的诡计！”
从前不曾留意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不知是不是他起了疑心的缘故，他陡然发现记忆中的邻居笑容伪善，与妻子之间的互动也显得十分暧昧。
合着他之前就是个睁眼瞎，妻子和姘头在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他都没察觉。
一阵怒火从胸膛涌起，他兀自气得脸色涨红，然而云棠却否定了他的推测：“他们给你推荐大师，不是担心计谋被拆穿。”
［笑口常开］：“啊？”
“闹鬼的这些日子里，你请大师做了许多场法事，每次出手的费用不少于十万块，对吗？”
“我以前觉得他们挺有本事的，至少能让我安生几天，再加上我太太经常催促我找大师把鬼灭了，一来二去就花了不少。我打听了行情价，这一行十万块已经算很实惠的了。”
云棠直视着他，表情复杂：“直到现在，你还没想明白吗？”
[笑口常开]一脸迷茫：“想明白什——”
话还没说完，玄关处响起门锁转动的声音，云棠目光一凛，打断道：“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笑口常开]也意识到了来人的身份，四下张望了一圈，闪身躲进卫生间门后。
客厅里的动静渐次传入耳中，先是窸窸窣窣换鞋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亲爱的，今晚我过去你家？”
另一道男声回应道：“就在这儿不好吗？躺在你和老公的床上，对着你们俩的结婚照，不是更刺激？”
“别提那个蠢货了，扫兴！胆子比针尖还小，每次看见他被我们耍得团团转，我就想笑。”
“放心，不会让你忍耐太久的，等过两天我给他介绍个新的大师，再哄一两百万出来，把他的财产转移到手，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笑口常开]：“！！！”
他看向手机屏幕，总算知道云棠为什么要让他躲起来了。
这对狗男女不仅背着他偷情，还觊觎他的财产，那些他付给天师的费用，都进了两人的口袋！
直播间的观众也惊呆了。
【好深的心机，正常人真玩不过！】
【大师竟是两人为转移财产请来的托？一箭双雕，妙计啊！】
【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彻底弄清了两人的计谋，[笑口常开]再也压抑不住怒火，铁青着脸迈出卫生间。
客厅沙发上的男女正依偎在一起亲嘴，猛然看到卫生间蹿出一道人影，吓得往后仰。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女人大惊失色，拼命掩饰脸上的惊惶：“是、是这样的，我带王大哥过来家里看看，想拜托他再请一位驱鬼的大师。”
“你还给我装？我都听见了。”［笑口常开］额头青筋直跳，攥紧拳头朝两人走去。
他长得人高马大，脸上阴云密布，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看着威慑力十足。
相比之下男人显得弱不禁风了许多，他从女人嘴里听过不少抱怨［笑口常开］性格粗鲁的话，心里清楚被撞破奸情，［笑口常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你别冲动！”他眼中闪过怯色，连连后退：“是你老婆勾引我的，不干我的事啊！”
［笑口常开］还没反应，女人先跳脚了：“王坤！你个没良心的，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要不是你有意无意撩骚我，我会跟你搞在一起？”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你没有这种心思，谁能撩得动你？”男人一心只想脱身，瞅准时机就要往外跑。
却被愤怒中的女人一把拽住：“你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这些事情可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别想撇清干系！”
两人本就是露水情缘，走肾不走心，不用［笑口常开］做什么，彼此便先内斗起来。
［笑口常开］围观了一场闹剧，拿出备用手机录音并报警。
“主播，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被骗走了三百多万还无知无觉。”他刷了礼物，准备退出直播间，
云棠阻止道：“等等，你鬼压床的事还没解决。”
“鬼压床？”［笑口常开］惊讶不已：“这不是他们两个搞的鬼吗？”
“他们能在外部环境作假，却无法操纵你的梦境，我在你身上感应到了阴气，说明你是真的撞鬼了。”
［笑口常开］：！！！
网友：！！！
【反转再反转，我CPU烧没了。】
【［笑口常开］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这只鬼又是从哪儿来的？】
【首先排除渣男贱女，他们要是能使唤鬼，就不用费尽心思装鬼吓人了。】
云棠瞥了眼紧贴着女人后背的阴魂，她之前没在房子里看到鬼魂的踪迹，等偷情的男女进门，才发现它跟在这两人身边。
她转向［笑口常开］说道：“它是你奶奶。”
“怎么会是我奶奶？”［笑口常开］有些诧异。
他奶奶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时间太久，他已然记不清奶奶长什么样子。
回想起梦中老太太的年龄和神态，似乎真的与奶奶相仿。
他不禁生出委屈：“我奶奶为什么要吓我？”
妻子背叛他就算了，连亲人也欺负他，［笑口常开］觉得自己做人真失败。
云棠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你真想知道吗？”
“你说吧，我承受得住。”接连的打击砸下来，[笑口常开]已经看淡一切了。
“那我帮你们祖孙见一次面。”云棠用他的八字为他开了阴阳眼。
咒语念完的瞬间，［笑口常开］只觉眼皮一凉，再定睛看去时，客厅凭空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身影。
音容样貌十分眼熟，正是他梦里见到的老妇人。
[笑口常开]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更令人震惊了。
他攥紧拳头忍住畏惧，抖着声音问：“奶、奶奶，您老人家来找我，是、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奶奶立马拉长了脸，原本青灰的鬼脸更显瘆人。
她伸出惨白的手，指着[笑口常开]破开大骂：“我儿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东西，白长这么大岁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你钱多烧得慌是不是？我入梦跟你提醒过多少次了，别听你婆娘的鬼话，你倒好，半个字也不肯信我的！”
[笑口常开]恍然大悟，原来奶奶来压他的床是这个原因。
他愧疚地塌下肩膀，语气沮丧地辩解道：“奶奶对不起啊，我在梦里没听清您说什么。”
“那是你不给我烧纸！没钱我怎么让托梦司的差爷给我营造清晰的梦境？我又不知道你蠢成这样，就算听不清，起码得警醒点吧！”
[笑口常开]：“……”
以前他是个唯物主义者，清明节扫墓只送鲜花……
眼见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边的男女毛骨悚然，狐疑问道：“你、你在跟谁说话？”
[笑口常开]朝他们粲然一笑，幸灾乐祸地说：“当然是我奶奶的鬼魂啊，她老人家跟在你们旁边这么久，你们不会还没发现吧？”
“啊啊啊啊！”女人被他的话吓得大叫，下意识想向情夫寻求安慰，没想到情夫的反应比她还大，已经将自己缩进茶几底下了。
围观的网友只能看到[笑口常开]的举动，非常好奇奶奶那边什么情况，纷纷在弹幕上央求云棠。
【主播，也给我开个阴阳眼吧。】
【我要见鬼！我要见鬼！我要见鬼！】
云棠：“……”
她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要求。
见鬼是不可能见的，不过她可以给观众转述奶奶的话。
直播间的观众笑作一团。
【哈哈哈代入奶奶的视角，有这么个蠢孙子真的窒息。】
【奶奶：你蠢得把我气活了。】
【奶奶骂得酣畅淋漓，然而孙子信号不好哈哈哈。】
【话说这好像是主播第一次正面讨论鬼怪之事诶。】
【特调局都出现了，鬼魂托梦不是很正常？】
五分钟后，系统抽中了第三卦的连线人，云棠随手接通视频。
右边屏幕显示出[小山川]的模样，她很年轻，大概十五六岁，穿着校服，扎着高马尾，有种高中女生特有的青春洋溢。
背景是在宿舍的铁架床上铺，她怀里抱着一个人形公仔，身后墙壁贴了各式各样的明星海报。
［小山川］刚进入直播间，立刻有人认出了海报上的明星。
【啊啊啊啊是宋怀川！】
【连线人也是山川姐姐吗？居然在直播间遇到了同担。】
【小妹妹快给主播安利我们川哥，入股不亏！】
【你们够了，这是算命直播间，不是你家哥哥的粉丝群。】
网友的不满并没有浇熄粉丝的热情，弹幕上依旧充斥着宋怀川的名字。
云棠意外地挑眉，看来这个明星相当受欢迎。
她收回目光，跟连线人打了个招呼：“你好，请问想算什么？”
［小山川］搂紧明星公仔，对着镜头腼腆地笑了笑：“主播，我自己没什么想算的，可以给别人算吗？”
这还是第一个想把算卦机会转手出去的连线人，云棠看了眼对面墙上的海报，心中了然：“可以，你想给谁算？”
“当然是我家哥哥！”［小山川］晃了晃公仔娃娃，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屏幕介绍道：“大家好呀，我喜欢宋怀川三年了，他是我的唯一本命！唱跳俱佳，颜值绝美，今年还被提名了金牛奖影帝，业务水平绝对能打，入股川哥，体验什么叫偶像带你飞。”
她按照直播间同担姐妹的要求，尽职尽责完成了小迷妹的安利工作，才看向云棠问道：“主播，我想算哥哥的事业运，不过我不知道具体的生辰八字，发照片行吗？”
云棠点头：“那你把他的近照私信给我吧。”
［小山川］见主播答应下来，立刻点进相册精挑细选。
她家哥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每一张都是神照，她挑来拣去，犹豫不决，最终选了一张打光绝美的红毯照发了过去。
云棠打开私信，乍一看照片，便道：“有点眼熟。”
“主播知道我家哥哥？”［小山川］惊喜地捂脸：“难道主播是哥哥的野生迷妹？”
云棠：“……你想多了。”
她只是忽然想起来，系统为了劝说她进娱乐圈，曾给她看过这个明星的微博主页。
云棠不再多说，点开大图细看男爱豆的面相。
在她推算命格的时候，直播间的宋怀川粉丝兴奋不已。
她们长期蹲守在直播间吃瓜，自然深知主播算卦的能力，想不到追了这么多次直播，居然有小迷妹抽中了名额，还将得来不易的一卦送给了爱豆！
如今主播算无遗策的名声已经出圈，只要她给出一句“前途无量”的批命，哥哥的今后事业就稳了！
粉丝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转战各大粉丝群，将直播间的链接分享给同担的姐妹。
【有个山川姐姐在直播间给哥哥算事业运，速来围观！】
群里的粉丝收到消息，马不停蹄顺着链接涌进直播间。
她们习惯了打榜控评的追星日常，哪里出现了爱豆的名字，便会活跃在哪里。
【宋怀川女朋友进来打卡。】
【啊啊啊宋怀川宋怀川宋怀川！】
【给主播刷了礼物，主播要好好算哦。】
宋怀川粉丝的加入给直播间带来了一大波流量，人气值蹭蹭往上涨。
在众多迷妹期待的目光中，云棠眉心蹙起，脸上流露出一丝为难。
“主播，怎么了？”[小山川]时刻关注着她的表情变化，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哥哥的事业有什么波折？
云棠：“P图太过了，看不清面相。”
直播间：？？？
第72章
直播间网友：？？？
【哈哈哈哈发出今日第一声爆笑, 好想知道是哪张图。】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娱乐圈苦精修照久矣！】
【精修照看不出面相，这是P得多夸张？】
相比网友的看戏心态, 粉丝们反应激烈。
【我哥顶级神颜, 生图吊打一切, 根本不需要精修好吗？】
【［小山川］你怎么回事？修图技术不到位就别祸祸哥哥的颜值了。】
【网上生图那么多，干吗挑修过的？现在好了吧，连累哥哥被嘲。】
［小山川］被弹幕训得脸颊发烫，她不知道算卦看面相还有这种讲究，连忙重新找了一张机场生图。
云棠却依旧摇头。
［小山川］急了：“主播, 这真的是哥哥的生图，我在站姐那里保存下来的。”
云棠见她分不清生图与精修照的区别, 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明星修图是娱乐圈的惯例, 无论本人长相多么出色, 粉丝为了精益求精，总会挑剔光影和滤镜, 这些都是影响面相的因素。
“算了, 我自己找吧。”她从桌上拿起手机，搜索宋怀川的照片, 最终选定了一张央视镜头下的正脸照。
平心而论, 宋怀川外表十分优越, 面庞精致，眉眼英挺, 是当下最流行的盐系长相。
但云棠视线刚落在照片上, 神色就微微一变。
这个男顶流……竟然是一只人皮鬼！
她不动声色地退出照片，找到孟泽澜的联系方式, 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这一系列动作都在镜头外进行，直播间的粉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期待着她的算命结果。
云棠目光转回屏幕，看向[小山川]。
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身上联结着一条特殊的因果线，和之前见过的契约线如出一辙。
[小山川]被她看得心里没底，抿了抿唇，紧张地问：“主播，怎么样了？我哥未来的事业还好吗？”
“前途渺茫，有牢狱之灾。”云棠当然看不出人皮鬼有没有牢狱之灾，但没关系，她可以亲手送他进去。
[小山川]：！！！
网友：！！！
【主播你说这种话不要命啦？小心被冲！】
【哇靠！即将见证一个塌房？】
【当红顶流要坐牢了？从禁欲系到进狱系？】
【主播你说话别留一半啊，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进去的？】
宋怀川十八岁选秀出道，成为国内当红男团的队长，后来组合解散，他跨界进入影视圈，不仅主演的网剧爆火，更是拍了几部口碑和票房双丰收的电影，提名了影帝奖项，可谓既有流量又有演技的全能艺人，粉丝数量庞大。
所以当听到云棠的负面批语时，宋怀川的粉丝根本无法接受，纷纷在弹幕上为爱豆冲锋陷阵。
【张嘴就来？现在什么垃圾网红都能碰瓷我哥了吗？】
【宋怀川清清白白，没惹任何人。】
【现在造谣浏览次数超过5000就构成犯罪，你直播间两千万人，给我等着吧！看是你进去还是我哥哥进去。】
【宋怀川出道六年无绯闻，央妈官博还发过他的照片，哥哥怎么可能是法制咖？】
【太过分了，我原先还给朋友安利过你的直播间，你却诋毁我本命！】
观众看不惯这群粉丝把直播间搞得乌烟瘴气，开始发弹幕反击。
【戾气这么重，你们是不是以为主播没粉丝？】
【但凡你看过一次直播，都不敢说这种话。】
【嘲主播是要被打脸的，你们就接着跳吧，期待一个打脸。】
双方粉丝相互攻击谩骂，直播间陷入了一片混战中，弹幕刷新得飞快，往往一条刚出现，就被另一条掩盖。
随之而来的便是人气激增，算命直播间在海洋平台首页的排行持续上涨。
#宋怀川塌房#、#宋怀川牢狱之灾#等多个词条，甚至被营销号搬运到其他平台，以惊人的速度冲上了热搜第一。
得益于宋怀川娱乐圈顶流的身份，越来越多的网友关注到此事，涌进直播间蹲守后续。
[小山川]作为挑起争端的人，已经被气哭，眼圈通红地反驳道：“不可能，哥哥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会坐牢？”
面对汹涌而来的质疑，云棠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地说道：
“你知道自己被借运了吗？”
准确地说，不止是气运，还包括生机和寿命。
[小山川]：“什么？”
“我猜你在粉他之后，大事方面从未顺遂过。”她话语中带了猜测，语气却十分笃定。
“你学习成绩不错，本应在这一学期考上大学，但你在高考前夕摔伤了右手，你不甘心因此放弃，坚持赶去考场时，却又发现准考证丢失了，你参加不了高考，只能选择复读一年。”
［小山川］抹泪的动作一顿，
哪怕因为宋怀川对主播生出不满，也不得不承认她算得真准。
事实上她早就对那段时间的遭遇心存疑虑，比如摔伤手臂那次，她是接连摔了两次跤，第一次被同学及时拉住，不到两分钟又摔了一跤，直接撞折手骨。
就好像她的手臂注定要受伤，第一次被阻拦，于是又来了一次。
准考证的事也是，高考前一天她反复检查了必带的证件，明明老师还在群里重点强调，可她脑子里似乎自动屏蔽准考证这件东西。
直到在考场门口被拦住，才猛然惊觉准考证不知道被她扔哪儿去了。
［小山川］在网上算过塔罗牌，占卜师说她没什么大事，只是近期有些水逆。
可主播却算出了她被借运？
［小山川］下意识更偏向云棠，毕竟主播算无遗漏的名声在外，还准确无误地说中她的情况。
她惊疑地问：“谁借走了我的运？”
云棠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的公仔娃娃。
［小山川］陡然一惊：“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在线下跟哥哥见过面。”
“你们追星过程中，在他的诱导下，说过一些愿意与他共享一切的话吧？”
“这不是很正常吗？每个追星女孩都会说啊。”［小山川］不以为意。
追星圈子的话术大同小异，谁还没在爱豆的评论区底下说几句表真心的话？
云棠神情严肃：“语言是有力量的，有些话语说出来就是一种承诺。”
人皮傀儡的契约连接，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她先前不明白，为何邪修组织处心积虑要制造出人皮傀儡？
对普通人来说，掩埋在废弃工厂的几百条性命足以触目惊心，但在一心想着毁天灭地的邪修组织眼里，不过是几只蝼蚁罢了。
单靠几百人的生机和气运成不了大事，恐怕让人皮鬼进驻娱乐圈，哄骗粉丝的一腔真心，将订契人数发挥到最大，才是邪修组织制作人皮傀儡最终的目的。
这样一来，娱乐圈极有可能不止宋怀川一个人皮傀儡。
直播间的粉丝却满不在乎。
【粉丝和偶像之间你情我愿的事，不用你管！】
【我愿意为哥哥痴为哥哥狂，为哥哥奉献一切！】
【想到哥哥一路以来的成就，都有我的一份功劳，我好开心哦！这才是追星的意义。】
云棠轻笑一声：“你们以为不过一点运气，给了就给了，可有人却因此失去了生命。”
人皮契约没有对这些人造成太大影响，是因为如今粉丝基数大，但宋怀川并不是一夜爆红的，在籍籍无名的新人时期，能供他吸取生机的只有寥寥几个粉丝，很快便被剥夺了所有。
“你们留意一下早期粉丝的下场，就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孽。”
此话一出，仿佛按下了记忆的开关，一致对外的粉丝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那个带我入坑的老粉姐姐，四年前突然陷入昏迷，几天后就去世了，法医解剖后却查不出死因，不会跟这个有关吧？】
【实不相瞒，我是哥哥演网剧之前入坑的，那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气虚无力，后来哥哥的电视剧爆火，才觉得缓了过来。】
【不会吧不会吧？没凭没证的，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哥哥是娱乐圈紫微星，能看得上你们那点破运气？】
【语言要是有力量的话，我先诅咒主播糊穿地心。】
【用封建迷信搞我哥？举报了不用谢。】
[小山川]是个高中生，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心性尚不成熟。
一边是自己粉了三年的偶像，一边是算命极准的大师，她左右踌躇，一时半会不知道该相信谁。
她咬了咬唇，问：“主播，你说哥哥有牢狱之灾，指的是他借运的事吗？”
“没错，不出三天，这件事便会有结果。”
云棠言之凿凿，一句话瞬间激起公愤。
眼看不理智的粉丝越骂越脏，弹幕满屏侮辱性的字眼，云棠不赞同地敛眉。
这些恶言对她构不成影响，但她不想纵容这股不正之风。
思及此，她郑重警告网友：“我已经说过，语言是有力量的，请停止你们的辱骂，不然必将反噬自身。”
说完，云棠双手结印，口中念道：“叩请五方鬼神兵，阴兵鬼将显灵赫，人催鬼催神催，吊转小人心催，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是道家的回小人咒，无端加诸在她身上的恶行恶语，都会反弹给造业者本人。
有些粉丝被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被镇住了，理智回归，停止了发弹幕的手。
有的粉丝则嗤之以鼻，觉得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刚准备继续战斗，却见手机屏幕突然一黑，账号被强制性退出直播间。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提示：该直播间存在违规行为，已被禁播十分钟。
粉丝们顿时解气不已，初战告捷，她们趁着这股气势转向微博，在相关词条下大肆辱骂。
然而很快，他们便遭遇了各种各样的意外。
喝水被呛到，吃饭被噎到，说话时牙齿磕碰把舌头咬出了血，总之凡是与口舌有关的活动，统统不顺利。
经历了一整天的霉运之后，她们不由想起云棠在直播间的那句告诫，忍不住生出了害怕。
不会这么巧吧？
* * *
东淮市影视城。
顾瑶围观完微博上的骂战，思索片刻，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徐姐，你发动手下的营销号声援宋怀川，顺便帮我写个通稿。”
经纪人消息灵通，迅速反应过来顾瑶要做什么。
她不认为踩着别人营销有什么问题，这个圈子的生态就是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经过一番操作，两个小时后，网上忽然冒出一条《神算子云棠陷害当红小花顾瑶》的通稿。
投稿人以知情者的身份向营销号爆料：
【几个月前锦鲤小花顾瑶在生日宴上出丑的事还记得吗？当时我就在现场，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顾瑶过敏的原因根本不像工作室声明中说的那样，是她不小心误食了致敏食物，而是云棠存心陷害的。
看到这里大家是不是很好奇，顾瑶是娱乐圈新晋小花，而神算子云棠是海洋平台的玄学主播，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云棠为什么会故意害顾瑶过敏？
这其中当然有不为人知的缘由，那就是——
顾瑶跟云棠其实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二十三年前顾家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其中一个被人贩子拐走，直到去年才找回来，这个人便是云棠。
此事在东淮市上层圈子不算秘密，你们从云棠第二次直播中，富家女挑衅那一卦也能看出端倪。
别看神算子云棠在直播间那么火，实际上她的品行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好。
回到家以后，她疯狂嫉妒自己的亲姐妹，把顾家搞得鸡飞狗跳不说，明知顾瑶对杏仁过敏，还偷偷在她的生日蛋糕里掺了杏仁粉。
像她这种道德低下的人，会在直播间口出妄言，为了热度不惜造谣抹黑宋怀川，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篇帖子一经发表，各大营销号敏锐地嗅到了流量红利的气息。
营销号本就是流量时代的产物，眼下云棠与宋怀川的争端还挂在热搜榜上，这则爆料简直是送到嘴边的热度，不蹭白不蹭。
于是众多营销号纷纷下场，不约而同地转载爆料帖子，将其送上了热搜。
在水军和宋怀川粉丝的刻意引导下，不明真相的网友看到帖子，不禁对云棠心生恶感。
【现在的女网红真是越来越无下限了，官方能不能封杀？】
【造谣诽谤，残害姐妹，传播迷信，buff叠满了，这样的害人精也能红？】
【海洋平台怎么回事？任由这种人在直播间忽悠骗钱？】
【建议查她税务，打死我都不相信她会按时缴税。】
与此同时，顾瑶的粉丝闻风赶来，一边在评论区留下心疼偶像的文字，一边抨击云棠恶毒。
顾瑶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云棠毁了未婚夫宋奕的合作计划，她用舆论反击一场，算不上过分。
回到拍摄现场，迎面遇到一身长袍广袖的宋怀川。
说来巧合，她跟宋怀川恰好在同一部戏中饰演男女主角。
“宋老师，”顾瑶打了个招呼，露出关切的笑容：“没被网上的糟心事影响到吧？”
宋怀川刚结束上午的拍摄，下了戏才从助理口中得知网上的消息。
他凭借网剧爆火之后，成功跻身流量行列，上热搜成了家常便饭，一个网红拿他博眼球炒作，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倒是可以借机向粉丝卖一卖惨。
宋怀川眸光微闪，暂时收敛了心思，表面温和地应付顾瑶道：“我是公众人物，外界对我有负面声音也正常，总要习惯的。”
顾瑶目带歉意地看着他：“云棠大概是看宋老师演技和流量俱佳，才想蹭热度的，给你造成了困扰，我替她向你道歉，希望宋老师不要跟她置气。”
宋怀川看了她一眼，突然好奇：“我听营销号爆料说，她是你妹妹？”
“的确是我的双胞胎姐妹，自小走失了，”顾瑶叹了口气，温声解释道：“她流落在外二十多年，没有接受良好的教育，骤然间接触到网络流量带来的名利，难免会迷失心性。”
她摆出诚意：“你放心，我会让她在直播间公开道歉，澄清谣言，对宋老师构成的损失，就由我来赔偿吧。”
一番话说得恳切入理，宋怀川难得软下心肠，同情地摇头：“算了，你也不容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顾瑶唇角僵了下，她本意是想给宋怀川留下一个好印象，可也没打算轻易放过这场舆论：“那网上的风波……”
“不会有事。”宋怀川拿捏着分寸，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抬了抬下巴，示意顾瑶跟他到边上去。
顾瑶纳闷，随着他避开人群，迈步到片场角落。
“你妹妹误打误撞，还真让她说对了一半。”宋怀川神秘兮兮地开口。
“什么？”
“我借运是假，但是供奉了一尊很灵验的神像，所以网上这点动静对我来说，压根不值一提。”
“原来宋老师也信这个。”顾瑶没太在意。
娱乐圈里不少人都有些迷信，甚至有明星为了走红，不惜涂尸油养小鬼。
“这是阎浮真君的法相。”宋怀川打开一张神像的图片，递给顾瑶：“凡尘众生皆苦，神明高高在九天之上，耳不闻苦声，只有阎浮真君愿意停留在凡间，为信众排忧解难，有需要的话，你也可以去请一尊。”
顾瑶不料在外人眼中时尚耀眼的当红顶流，竟摇身一变成了神棍，滔滔不绝地向她传教，一时间哭笑不得。
第73章
直播间解禁后, 云棠没再继续直播，顺势退出了海洋APP。
身旁的梁姝正开着三个小号，在网上与黑子对喷。
看着铺天盖地的污言秽语，她怒火中烧, 气得咬牙切齿：“这群人现实生活是有多不幸, 才会在网上找存在感？还有顾瑶也掺了一脚, 居然造谣说你故意给她吃过敏的食物。”
爆料贴所偏向的立场过于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顾瑶。
她怒道：“难道任由她泼脏水？”
云棠扫了眼网上的纷争，掐指一算，对梁姝说：“等下会有人联系你，你把顾家真假千金的真相透露给她。”
“谁呀？”梁姝百忙之中抬起头。
云棠但笑不语, 胸有成竹地回房间打坐。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电脑室门口，梁姝心里好奇得像猫抓一样难受, 连跟网友对线都没心思了。
等了许久, 手机“叮”的一声, 进来一条信息。
梁姝拿起一看，是表侄女蔺嫱发来的微信。
【表姑, 微博上关于大师的爆料, 是怎么回事啊？】
梁姝早就知道她跟顾瑶的关系，冷笑一声：【你应该去问你的好闺蜜。】
收到她的回复, 另一端的蔺嫱苦着脸。
自从她发觉顾瑶在云棠的事情上对她耍了心机之后, 便不再一味偏袒顾瑶了。
何况云棠不仅帮她识破渣男, 还替姑奶奶家找回了女儿，自己又不是不分好歹的人, 怎么可能还用以前的态度对待云棠？
她向梁姝坦诚道：【我觉得这篇爆料来得太蹊跷了, 还有水军下场，小姑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顾瑶做的？】
梁姝：【这不是明摆着吗？】
【可顾瑶为什么对大师的敌意这么大, 她们俩不是亲姐妹吗？】
【谁说的？你用脑子想想，她俩哪点像亲姐妹？谁家双胞胎的生日宴不在同一天举办？】
蔺嫱：“！！！”
她看着表姑发过来的一连串质问，陷入了沉思。
诚如梁姝所言，双胞胎的出生时差通常不会超过一天，那次生日宴虽然没有明说是给谁办的，但众人的焦点都落在顾瑶身上，对此顾家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切蛋糕的环节云棠也不曾参与进去。
要不是出了过敏的意外，云棠全程是游离在宴会之外的，根本不是寿星该有的待遇。
再者，云棠出生不久便丢失了，顾家却时隔二十几年才想起来去找，就好像在此之前，顾家从不知道这个女儿的存在一样。
种种疑点堆积在一起，电光火石间，蔺嫱莫名想到了网上流行的真假千金梗。
有没有可能，顾家便是这种情况？
假千金鸠占鹊巢，多年后真千金回归，顾家舍不得放弃假千金，对外宣称真假千金是亲姐妹。
如此才能解释顾家的怪异举动，以及顾瑶和云棠之间的敌意。
蔺嫱眼皮一跳，觉得自己可能触碰到了事情的真相。
如果一切正如她猜测的那样，那她们姐妹团在嘲讽云棠时，顾瑶的反应就很耐人寻味了。
十多年的交情，蔺嫱不愿意把顾瑶想得太坏，可事实摆在眼前，她无法说服自己，顾瑶是无辜的。
蔺嫱豁然起身往外走，她要去找顾瑶问清楚！
她知道顾瑶最近在影视城拍古装剧，径直驱车前往拍摄地点。
抵达的时候，在片场没找到人，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顾瑶已经收工，正在化妆间卸妆。
蔺嫱又马不停蹄去了化妆间。
顾瑶见到她还有点惊讶：“嫱嫱，你来探我的班呀？”
蔺嫱缓了缓气，注视着她说：”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你说吧。”顾瑶透过化妆镜望向她，脸上是一贯温柔的笑意。
明明什么都没变，蔺嫱却恍然觉得这张脸仿佛带着一层面具，她根本看不穿对方的内心。
视线掠过她周围前呼后拥的工作人员，蔺嫱绷着嘴角说道：“你先忙，我私下跟你说。”
耐心等待顾瑶卸完妆，蔺嫱拒绝了她出去吃饭的提议，看到卫生间没人，直接拉着她走了进去。
顾瑶被她弄得云里雾里，奇怪地眨了眨眼：“嫱嫱，你今天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顾瑶，你告诉我，云棠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蔺嫱没心思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
顾瑶心里猛地一跳，霎时有了不妙的预感，试探性反问：“嫱嫱你怎么了？我跟云棠的关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所了解的只是你们家愿意被外人知晓的，实际上的呢？顾瑶，我们这么多年的闺蜜了，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顾瑶惊骇抬头，脸上血色唰地褪去：“你、你……”
“我都猜出来了。”蔺嫱眼神冷淡：“顾瑶，假的就是假的，纸是包不住火的，你占了云棠的位置，怎么可以坐视我们对她冷嘲热讽，甚至自己还发通稿诋毁她？她跟宋怀川的矛盾你为什么要掺和进去，为什么要落井下石，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
质问如一把锋利的刀，将顾瑶竭力维持的假象割得七零八碎，强逼着她直面丑陋不堪的现实。
顾瑶情绪决堤，泪水哗哗流下：“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在顾家生活了二十三年，结果突然有一天，所有人都来告诉我，我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我鸠占鹊巢抢了别人的位子，换作是你，你能甘心吗？
又不是我故意调换的，我不无辜吗？凭什么我一辈子都要矮云棠一头，她主动针对我，我还不能反击回去？”
蔺嫱默然看着她，第一次对顾瑶的眼泪无动于衷。
她原本是来找顾瑶问清事实真相的，没想到却见识了她真实的一面。
如此的自私、虚荣、怯懦。
她深吸了口气：“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踩着云棠的痛苦享尽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本身就背负着原罪，何况你真有自己说的那么清白吗？你好好想清楚，赶紧把热搜撤了吧。”
蔺嫱言尽于此，丢下她转身离去。
顾瑶独自哭了片刻，心头笼罩上一层阴云。
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二十三年前的事她也是受害者，如今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自己争取而已。
不幸中的万幸，知道这件事的人是蔺嫱，以她对蔺嫱的了解，对方是直来直往的性子，绝对做不出背刺别人的行为。
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顾瑶呼出一口气，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神色如常地走出卫生间。
脚步声逐渐远去，过了一会儿，本应空无一人的厕所隔间“咔哒”一声，一个妆容华丽的年轻女生偷偷摸摸探出身子。
如果顾瑶在这儿，便能认出这是在剧里饰演恶毒女配的崔雪盈，戏里戏外跟她都是死对头。
两人在圈子里的定位差不多，抢资源撕番位是常有的事，不仅双方粉丝水火不容，就连正主自己也不对付。
再加上这部剧试镜时，崔雪盈一开始是冲着女一号来的，最终导演却看中了顾瑶，把她塞到女二的角色上。
旧恨添新仇，崔雪盈对顾瑶恨得牙痒痒，可碍于这部剧是难得的大制作，她只能暂且忍下来。
但是现在，她就这么掌握了顾瑶致命的秘密！
崔雪盈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仔细检查了一遍手机里的录音，整个人陷入狂喜。
顾瑶竟然是豪门假千金，抢占了真千金的位置，还厚颜无耻买通稿抹黑真千金？
豪门大瓜从天而降，哐当砸在了头上，崔雪盈吞了吞口水，紧紧握住手机。
这么劲爆的消息，她得选个好时机再爆出去。
崔雪盈拼命按捺下满腔激动，对着镜子反复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才慢吞吞挪回了片场。
她今天还有两场戏，可不能因为顾瑶的八卦耽误了她自己的事业。
崔雪盈将卫生间的插曲抛之脑后，全身心投入拍戏中。
刚拍完一条近景，远处的噪杂声陡然变大。
她循声望过去，只见拍摄现场遽然闯进来几个穿着制服的陌生人。
片场拍摄前都会进行清场，这几个人能突破安保的封锁，可见身份不简单。
副导演连忙迎了上去：“几位是？”
“你好，东淮特调局调查员。”许余洲出示证件，上面赫然盖着官方的公章。
副导演第一次听说特调局的名号，还是在拐卖案通报的转发列表里，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了活生生的职员。
他惊奇中夹杂着迷茫：“请问有什么事吗？”
就在许余洲与副导演交涉的时候，队伍中的段颖已经发现了在躺椅上休息的宋怀川。
她行动敏捷地急掠至宋怀川身前，拿手铐锁住了他。
猝不及防被扣住，宋怀川整个人震在当场。
他被识破了？
这不可能！
阎浮真君梦授时说过，只要与他订立契约的人越多，他便能越像活人。
以他今时今日的粉丝数量，足以让他与常人无异，哪怕身负修为的天师，最多也只能察觉出他气运有异，却看不透他的真面目。
这也是他被云棠算出借运后有恃无恐的原因。
而当手铐冰凉的温度由腕间传来时，宋怀川淡定的表情龟裂了，一股巨大的恐慌在心底油然而生。
“洲哥，人逮住了。”段颖拽着他站直身子，扬声向许余洲汇报道。
“行，收队！”许余洲立即结束与副导演的交谈，领着小分队赶去支援。
宋怀川慌了，挣扎着伸手去够随身携带的背包，嘴里大喊：“真君大人救救我！弟子愿意加倍供奉您，求您救救我！”
特调员无视他的反抗，扭住手臂将他带出了影视城。
宋怀川的哭喊飘散在风中，却仿佛一滴冷水溅入沸油中，乍然激起更大的讨论声。
现场的演职人员交头接耳，乱作一团。
导演从惊愕中回神，慢半拍意识到出大事了，指着片场的工作人员，吩咐助手道：“快！快检查他们的手机，刚才的事，一个字都不许透露出去！”
角落里，旁观了全程的崔雪盈彻底懵住了，紧紧捏着助理的手，喃喃道：“小林，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助理语气感概：“宋怀川被带走了，那位大师真神！”
崔雪盈还沉浸在震惊中，莫名想到一个问题：
那位大师这么有本事，顾瑶还敢暗算她，是嫌命太长了吗？
* * *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网上关于云棠和宋怀川的争端愈演愈烈，逐渐呈一边倒的趋势，针对云棠的攻击甚嚣尘上。
哪怕受到回小人咒的反噬，依旧有粉丝前仆后继。
云棠的粉丝首次经历骂战，全然不是宋家粉丝的对手，反击的留言被淹没在谩骂声中。
然而就在直播间粉丝无计可施之时，央视官博悄然删除了有关宋怀川的博文。
紧接着，国际大牌D家珠宝发布了解约声明。
吃瓜网友们：！！！
【卧槽！反转来了！】
【央妈删博+大牌解约，明星凉凉必备流程。】
【所以宋怀川真出事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借运是真的？】
【我早说过了，不信主播的算卦结果，是会被打脸的。】
【我就想问问，山川姐姐们脸疼吗？】
这些年宋怀川的人设立得极好，敬业宠粉又洁身自好，粉丝们自然不相信事件会有反转。
【工作室干什么吃的，出来干活了，报警把这群黑子通通抓进去。】
【哥哥到底是动了谁的蛋糕，才这么大规模被黑？】
【黑吧，黑吧，就当替我哥虐粉了。】
一些疯狂的粉丝不满央视官博和D家品牌的做法，纷纷跑到评论区底下辱骂，网络战况再次升级。
就在这时，一则官方通报空降热搜，打了粉丝一个措手不及。
国家特殊案件调查局：【本局接到报案，现已查明，演员宋某川（男，24岁）为□□组织成员，曾多次进行反社会、反国家的非法传教活动，造成多名年轻女性遇害身亡，其已被依法予以逮捕，特此通报。】
短短几分钟，#宋怀川被抓#、#宋怀川□□成员#等相关词条也随之冲上了热搜榜。
官方通报一出，全网瞬间炸锅。
【卧槽卧槽卧槽！求锤得锤！】
【震撼我妈！我以为明星塌房可能是偷税偷税点吸毒□□，唯独没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这个房塌得独一无二，宋怀川将会是被载入娱乐圈史册的人。】
先前上蹿下跳的粉丝傻眼了，她们哥哥竟然是□□成员，还害死过人？
除了极少数脑残粉，大部分粉丝都乖乖闭上了嘴，删评的删评，退网的退网。
而她们因造口业而遭受的反噬，还在持续起作用。
骂得最凶的一批人捂着因牙疼而肿胀的脸颊，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打肿脸。
与此同时，网上有人发出了灵魂拷问：【所以，云棠真的陷害顾瑶了吗？】
【据我所知，顾瑶跟宋怀川在同一个剧组拍戏，你品，你细品。】
【yue了！顾瑶你人血馒头吃得开心吗？】
【不管谁陷害的谁，这两人关系不好肯定是真的，她们俩真的是双胞胎姐妹吗？顾家对姐妹间的勾心斗角，就没一点表示？】
舆论沸腾了三天，终于落下帷幕。
宋怀川所在的经纪公司发表道歉声明，他所拍的电影、电视剧以及综艺节目一律下架，名下所有代言宣布解约。
一夕之间，宋怀川身上积聚的流量分崩离析，塌得连地基都不剩，取而代之的是大众对于云棠的关注。
宋怀川塌房事件是因粉丝到直播间为他算卦而引发的，目前看来，这个算命主播好像有点能耐，所作的预言都验证了！
海洋APP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神奇的算命直播间，他们怎么不知道？
充满好奇的网友点开直播间一探究竟，一下子给云棠带来了几千万流量。
系统笑得合不拢嘴：【关注人数又多了220万，兑换寿命值3055天！黑红也是红，再多来几波争议，宿主你就能长命百岁了！】
云棠看到这个数据也很高兴，截至目前为止，她已经通过直播增加了二十几年寿命，早已摆脱刚穿书时只剩一个月寿命的窘迫状态。
第74章
上次直播间被举报关停后, 云棠很久没再开启直播。
她将这段时间积攒的寿命值全部兑换，一心专注修炼。
系统以为她被举报的行为伤到了，忧心忡忡地问：【宿主，你已经十几天没直播了, 是担心那些黑粉再来捣乱吗？】
【……不是。】
【那怎么还不开直播？后台私信天天有人在催。】
云棠当鸽子当得心安理得：【上次没来得及约定时间, 我哪天开播都不算失约, 不需要那么勤快。】
系统：【……】
继续吐纳完一个周天，云棠下楼吃午饭。
饭桌上，镜澄与她说起厉鬼的超度情况：“它们魂体内的煞气已经清除干净，但神智全失，少了灵慧和天冲两魄。”
云棠并不意外, 三魂七魄中，灵慧和天冲是主思想智慧的, 最容易受煞气侵蚀。
这两只厉鬼不像梁姝有功德金光护体, 已经被炼魂池炼化成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
“它们身上杀孽无数, 哪怕煞气化解，下了地府仍旧逃不过审判。‘’镜澄看着她说道：“方便的话, 请道友亲自带它们到阎王殿去一趟。”
云棠懒懒散散不愿动弹, 找了个借口：“我走阴入地府还得灵魂出窍，道长带它们下去不是更方便？”
镜澄搁下筷子, 释放出魂体内的煞气, 清俊的身影瞬间淹没在黑雾中。
明白了他什么意思的云棠：“……”
镜澄将煞气压制回去, 笑了笑：“以我如今这副状态，下了地府不知是为它们求情, 还是为自己求情。”
“……”云棠想想也是, 看了眼浑浑噩噩的厉鬼，稍作犹豫, 便答应了。
她叹了口气，目光恳切地看向镜澄：“道长，你要抓紧净化煞气，半山别墅需要你！”
镜澄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温和笑道：“好。”
所谓走阴，又称过阴、观落阴，通常有两种方式，一是请鬼附身，让亡魂借助走阴人的躯体与生人进行对答；二是活人生魂出窍，进入阴间办事。
走阴人与走无常最大的区别在于，走无常是地府委任的正式员工，而走阴则相当于偷渡过境，因此稍有差池，魂魄便会无法回到肉身还阳。
天黑之前，云棠在别墅里着手布置走阴仪式，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在客厅中摆下七根红烛。
关闭电灯后，室内光线昏昧，只剩下七簇烛火随风摇曳，衬着殷红的烛泪，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诡谲。
系统瑟瑟发抖：【妈呀太吓人了！都说宋怀川搞□□，宿主你这也不遑多让啊！】
想到系统怕鬼的属性，云棠同情地提醒道：【你绑定的是我的灵魂，待会儿你也要一起下去。】
系统：【！！！】
云棠暗自笑了声，盘腿坐在红烛圈内，镜澄帮忙在她身前放了一盏引魂灯。
一切准备就绪，她点燃引魂香，念了咒语，随即阖上眼睛，等待灵魂离体。
镜澄在一旁为她护法，时刻警觉周遭的孤魂野鬼伺机抢占她的肉身。
下一刻，一道半透明的魂魄悠然飘起，虽然长相穿着和地上盘膝而坐的云棠一模一样，但她魂体内金光涌动，浑身气势磅礴如烟海，乍眼一看，竟恍若天人。
察觉到她魂魄的异样，镜澄眼中顿生波澜，却没说什么，只嘱咐道：“小心，早去早回。”
云棠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两只厉鬼，在脚下引魂灯的照亮下，迈步踏入鬼门。
走过青石板铺就的黄泉道，道路尽头一条血色长河映入眼帘，甫一跨上奈何桥，无数恶鬼闻风而动，从忘川河中探出手足，试图缠住她的脚腕。
通常走阴人会在此时撒下纸钱，充当买路钱打通关节。
云棠却完全没这个准备，被打入忘川河中的都是恶人鬼魂，她懒得惯它们这些臭毛病。
云棠眼风一扫，强大的威压从周身倾泻而出，恶鬼瞬间尖叫着四下逃散，不一会儿，奈何桥下只见滔滔河水奔腾，哪还有恶鬼的半点踪迹。
安然无恙地通过狭长拱桥，云棠径直前往阎罗殿，拜见第一殿阎罗秦广王。
秦广王主管死者生前的功罪审判，断定亡魂去处，接引超生。
祂所在的第一殿是阴魂入地府必经的报道处。
刚至殿前，浓雾中忽然幻化出两道身影，一个牛头人身，一个马头人身，手持钢叉，挡住了云棠的去路：“何人擅闯？”
云棠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顿时了然，这便是此间地府的牛头马面了。
她双手抱拳，用道家礼仪施了一礼：“阳间修士云棠，前来拜见阎君。”
“你就是云棠？”
云棠十分意外：“使者认识我？”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并未多加解释，让出身后的殿门：“进去吧。”
云棠只得按下心中疑窦，依言走进大殿。
令她意外的是，秦广王和牛头马面一样，似乎早就认识她，并未计较她擅自走阴的行为，端坐在大殿之上问道：“小友为何事而来？”
云棠施了礼，放出符咒中的两只厉鬼：“阎君大人，这两个魂灵生前被邪修残忍杀害，又被炼制成厉鬼，在丧失神智时造下杀孽，并非它们的本意，还望阎君念在它们是被人所操纵的份上，酌情宽恕。”
话音落下，大殿之中一片静寂，秦广王久久没有应声。
云棠也不急，垂首静立在玉阶下。
不知等了多久，秦广王威严的声音才从宝座上传来：“也罢，且留它们在鬼界堡中暂住，待本殿查明事实真相，再行定夺。”
云棠谢过秦广王，从阎王殿出来，本该就此返回阳间，但她掐了掐手指，发现时间还早，于是转道往阴曹司走去。
阴曹司是城隍的办公场所，来都来了，云棠想顺便问问东淮城隍庙的事。
“什么？哪个瘪犊子胆敢冒充老子？”东淮城隍一听此事，直接气炸了：“淦他娘的，老子庙宇根本不在东淮，谁盖了假冒伪劣的城隍庙，败坏老子名声，老子铲死他！”
云棠：“？？？”
来之前也没鬼告诉她，东淮城隍竟如此暴躁啊……
冷静了片刻，城隍才跟云棠说明了其中原委。
原来现在的东淮是八十年代才建市的，几十年前，东淮与西淮并称淮阳市。
因此东淮城隍准确来说，应该叫淮阳城隍，庙宇坐落在西淮市的城郊，与东淮隔着一条淮阳江。
东淮建立地级市时，并未从淮阳城隍处分灵，重建庙宇，所以淮阳城隍遵循旧制，依然掌管着两城的民生福祉。
“你们东淮人不识好歹，当初扣扣搜搜舍不得给老子建庙，最近几年更是连根香火都没有，倒有闲钱供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冒牌货！”
城隍说着说着，又气得跳脚：“你既然主动来问了，就由你去把那个瘪犊子查出来，老子一耳光送他上西天！”
云棠：“……”
民间传闻城隍爷日管民生，夜审恶鬼，因而晚上的时候脾气不好，看来是真的。
她推脱道：“我不过是阳间一普通修士，哪比得上城隍爷道法无边，不如您亲自出马？”
“我对东淮的掌控力大不如前了，说来说去还是你们造的孽，没有供奉，我哪来的神力？”城隍给出自己的诚意：“这样吧，也不好让你白干活，你把那个龟孙子找出来，再发动信众给老子重塑金身，以后东淮的香火，我分你一半。”
云棠：“……”
您还挺会画大饼的。
谁不知道东淮民众已经对城隍爷失去了信仰，她怕是猴年马月才能等到香火分成。
她正要开口，却见虚空中飘过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它五指尖利如鸡爪，手提铃铛，口中念念有词。
云棠神情一凛，这是通明鬼，通明鬼出现，意味着她的引魂香即将燃尽，必须马上返回阳间了。
她面向淮阳城隍说道：“城隍爷放心，我会尽量找出背后装神弄鬼的人。”
城隍满意颔首：“你该回去了。”
云棠不再耽误时间，借着引魂灯的指引，沿原路返回。
生魂归位时，她身体猛地一颤，顺势睁开了眼睛。
身前的引魂香蓄了挺长的一段香灰，被风一吹，折断在地上，线香随之燃到了尽头。
镜澄半蹲在云棠面前，看到她醒来，眼中急色一闪而过，总算松了口气：“怎么这么久？出什么意外了吗？”
“没有，心血来潮去了趟阴曹司。”
云棠收功起身，和镜澄将客厅里这一地狼籍收拾干净。
【宿主，你真要给城隍爷募捐塑金身啊？】察觉回到别墅，安静了一路的系统终于敢冒头。
【画饼嘛，谁还不会？】云棠面不改色地坦白道：【我跟祂说的是尽量，又不是一定。】
系统：【……】
* * *
翌日，在系统的一再催促下，云棠终于不胜其烦，打开了海洋直播。
时隔十五天，关注直播间的网友再次收到开播提醒，不由惊喜万分，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
【奶奶您关注的主播开播啦！】
【主播你怎么才来，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就是这个直播间算出宋怀川塌房吗？我倒要看看有多神奇。】
【从微博热搜过来的，第一次追直播，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也没什么要注意的，先点击随机互动参与抽奖，抽中了记得一定要算姻缘。】
【主播，你是害怕被举报，才这么久不开直播的吗？心疼我棠姐！】
“不是。”云棠微微摇头，真实原因肯定不能说，便切入正题道：“随机互动功能已开放，想要算卦的观众请点击连麦，五分钟后开奖。”
话音未落，连线列表已经挤进了十几万名用户，求卦的人数再创新高，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新观众。
对此直播间的资深观众乐见其成。
【十几万分之一的概率，欧皇来了也顶不住啊。】
【老观众先不要抽了，让一让新人。】
【给萌新一些机会，让他们体验一下算卦的魔力吧。】
第一次看直播的观众不明所以，还以为直播间的氛围特别友好，网友们格外谦让，纷纷在弹幕上表示感谢。
“……”云棠简直服了这群观众的搞事能力，不过她也没拆穿，等平台报出中选人的名字，便接起了连线。
视频接通，一个穿着家居服的年轻女人映入眼帘，她脸庞略显消瘦，眼眸明亮，唇边带着恬淡的笑。
“大家好，我是［等待奇迹］。”连线人对着屏幕打了个招呼，介绍道：“我今天第一次看直播，谢谢你们这么友善，把算卦的机会让给我。”【希望你待会儿也能这么想。】
【好好好！爱看一些新人感（破）动（防）的画面。】
云棠出声问道：“你想算哪一方面？”
闻言，[等待奇迹]眉间染上一抹愁绪，抚着小腹说：“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我爸妈接受我肚子里的孩子。”
网友：？？？
【女性是拥有生育决定权的，只要你能为它负责，想生就生啊。】
【你该不会是未婚先孕吧？】
【未婚先孕+1，正常结婚的话，爸妈只会催生。】
“不是，我结婚两年了。”[等待奇迹]解释道：“我爸妈反对我生孩子，主要是担心我的身体。”
她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是这样的，我患有胃癌，怀孕以后就无法接受化疗了，很多特效药也不能吃，所以我爸妈试图劝我引产，但我真的舍不得这个孩子。”
听到她的叙说，直播间观众完全无法理解。
【不是吧不是吧，这种情况相当于一命换一命了吧，这你都想生？】
【你舍不得孩子，难道你爸妈就舍得你？】
【真是自私自利，你不问问孩子愿意被你生下来吗？】
看到弹幕齐刷刷都是反对她的声音，[等到奇迹]为难地咬了咬唇，心里却没有动摇分毫，网友的这些话她早就从爸妈口中听过无数次了。
她固执地辩解道：“谁不想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呢？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等待奇迹]苦涩地垂下眼眸。
她跟丈夫十三年爱情长跑，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却不想结婚刚刚两年，她就查出了胃癌中期。
原本积极治疗还能有几年的存活期，可偏偏这个时候，一个小生命降临了。
“我跟先生结婚的时候，就约定好了要生三个孩子。”她轻轻摸了摸小腹，眼里满是初为人母的温柔和坚定：“这个孩子是我好不容易盼来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它！”
【啊这……给我整不会了。】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我不理解，你老公真的爱你的话，怎么会同意让你生孩子？】
“我有胃癌，不管怎么治疗，终究是要走在我先生前面的，我总得给他留个念想。”
想到丈夫，[等待奇迹]眼框不由自主地涌起泪水。
确诊癌症的那一天，丈夫抱着她发誓赌咒，说这辈子除了她不会再娶别人。
他们相爱十五年，她怎么忍心让丈夫孤零零地面对以后失去她的日子。
这个孩子来得意外，[等待奇迹]却觉得正是时候，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还能承受得住孕育的负担，有望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给丈夫带来陪伴。
“我先生承诺过不会再婚，这个孩子是我和他的血脉结晶，哪怕失去了母亲，它也一定会在爱里长大的。”[等待奇迹]信心满满。
她亲眼看到公婆得知她怀孕时有多高兴，不仅每天嘘寒问暖，婆婆还专门下厨给她炖各种补汤。
婆家人对这个孩子的喜爱溢于言表，愈发加重了她对孩子的不舍。
观众：……
【行吧，你开心就好，只可怜了没有选择权的孩子。】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到时候你都死翘翘了，他再婚你是能从棺材里出来教训他吗？】
【男人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连线人你清醒一点吧。】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给男人花钱倒霉八辈子，为男人生娃直接魂飞魄散！】
第75章
［等待奇迹］没有理会弹幕, 擦了擦眼泪，对云棠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主播，我想请你给我爸妈一颗定心丸，说服他们让我留下孩子。”
云棠：“你想怎么做？”
“你能不能在我爸妈面前, 为我先生算一卦, 证明他会用心照顾孩子长大的？”
“可以。”云棠答应下来, 谨慎地补充道：“不过我会实话实说，算到什么就是什么。”
“好。”［等待奇迹］对丈夫的人品深信不疑，并不觉得会算出不好的结果。
她拿着手机走出卧房，爸妈都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她顺势坐到父母身边, 轻咳了声：“爸妈，我有件事想跟您们说。”
“如果是劝我们接受孩子, 那就不必说了, 我们不会改变主意的。”父亲视线粘在电视上, 看都没看她一眼，神情冷淡。
“你们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等待奇迹］深感无奈：“它是我的孩子, 不是小猫小狗, 我作为母亲，怎么忍心放弃自己的亲骨肉？”
“那谁来理解理解我们？我们也是当爸妈的, 你舍不得孩子, 我们就能舍得自己的孩子？”
看着一根筋的女儿, 母亲恨铁不成钢，开始口不择言骂道：“赵浩鹏在这个时候让你怀孕, 他安的什么心？我是杀了他父母还是掘了他家祖坟, 他要来害我的女儿？”
“妈！这关浩鹏什么事？”[等待奇迹]听到母亲迁怒丈夫，也来气了：“您以前对他多好啊, 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我对他好那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你！”母亲语气激动：“哪个当妈的不担心自己女儿在别人家受欺负，我对他好点，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就能对你好点？”
“算了，我知道劝不动你们。”又一次争执无果，[等待奇迹]颓然叹了口气，将手机端到父母面前：“我在网上找了位很有名的命理大师，让她给浩鹏算一卦，你们也一起听听看吧，只要大师说不合适，我立刻就去引产。”
“真的？”母亲半信半疑地看了过来，紧绷的表情松动了些。
父亲却没那么好糊弄，冷哼一声：“你都跟人家串通好了，以为我会信？”
“真没有。”[等待奇迹]把直播间页面展示给他看：“不信你瞧，这位大师是网上的大红人，前些日子帮一个明星算卦，直接把人算进监狱里去了，她连明星的面子都不给，我怎么指使得动她？”
父亲不情不愿地瞥了眼手机屏幕，看到左上角的人气值，尽管还存着疑心，但面对女儿恳求的眼神，还是松了口：“行吧，你让她算吧，我听听看。”
[等待奇迹]弯腰从茶几底下拿出一本相册，翻到两人的结婚照：“主播，这个就是我先生。”
云棠定睛看向照片上戴眼镜的男人，在脑海中推算了一会儿，说道：“他生于小康之家，父母是双职工，他是家中独子。地支中辰巳相合，且命带华盖，他从事艺术相关的工作，是一名音乐老师。十六岁时走桃花运，你们是同班同学。”
“对！他在一家艺术培训机构当钢琴老师。”［等待奇迹］听到云棠每一项信息都算对了，得意地对爸妈挑了挑眉：“怎么样？这个大师厉害吧？”
不料父亲的关注点却严重偏航，虎着脸问：“你跟他是早恋？还骗我们说他是你工作之后认识的？”
［等待奇迹］：“……”
【哈哈哈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家长的关注点永远那么新奇。】
看着女儿哑口无言的模样，就知道主播算对了，母亲横了她一眼，转向镜头道：“大师，您再算算我女儿的这个孩子能不能留？说句实话，哪个父母不愿意自己的子女家庭幸福啊？要是不危及我女儿的性命，她想留就留下吧。”
看着连线人母亲的用心良苦，云棠对［等待奇迹］说道：“你有一对好爸妈。”
［等待奇迹］羞愧地低下头。
她爸妈的确是无可挑剔的好父母，她却不是好女儿，这么大了还让她们操心。
云棠视线掠过她愧疚的神色，斩钉截铁地说：“我看到的命运轨迹是，这个孩子孕育到八个月，你的身体不堪重负，只能提前进行剖腹产，最后你会油枯灯尽死在医院里。”
［等待奇迹］：！！！
父母：！！！
“不行！这孩子绝对不能留！”母亲脸色煞白，眼睛死死盯着女儿的肚子，仿佛在看什么仇人。
［等待奇迹］被她的眼神吓得瑟缩，脑子里一团乱麻。
虽然已经做好了要为孩子牺牲生命的准备，但她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存着一丝侥幸。
也许她能平安生下孩子呢？到时候再接受手术，不是两全其美吗？
可云棠的一句话，无情地打碎了她的美梦。
纠结良久，［等待奇迹］小腹往后一收，俨然一副抗拒的姿态：“我想好了，它是我的孩子，我想把它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哪怕这个世界对它只有苦难，尝不到一丝幸福吗？”云棠反问道。
“怎么会没有幸福呢？”［等待奇迹］既苦涩又甜蜜，自觉已经为孩子安排好了未来：“它有疼爱它的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算我走了，也会在天上默默陪伴着它长大的。”
“我没有一把掐死它就算仁慈了，还会疼爱它？”父亲被她气得胸口疼，赶忙掏出了速效救心丸。
见连线人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云棠微微叹息，继续推算丈夫的命格：“你丈夫八字中枭印羊刃并存，为人心口不一，表面和善，背地里心思深沉，他正与一朵偏桃花产生了很深的纠葛，也就是说，他有外遇。”
“怎么会？”［等待奇迹］大惊失色：“他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
【男人的话要是可信，母猪都能上树。】
【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没脑子呢？】
【王宝钏直呼内行！】
【绝世大渣男！连线人虽然蠢，但至少对他一片真心吧，居然在老婆患癌怀孕的时候出轨，yue了！】
“是因为我生病变丑了，他嫌弃我了是不是？‘’[等待奇迹]难以想象丈夫前一刻还在对她信誓旦旦，下一秒就有了别的女人。
云棠：“他与偏桃花发生联系的时间是在一年前。”
[等待奇迹]：“！！！”
竟然在她还没查出毛病的时候，丈夫就已经出轨了。！
云棠望着她备受打击的样子，犹豫两秒，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其实，你这次怀孕并不是意外。”
“什么？”三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待奇迹]问完，父母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等待云棠的回答。
在三人惊疑的目光中，云棠面不改色道：“你丈夫出轨之后，早已有了离婚另娶的想法，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你提起，你就检查出了癌症。
这个时候再提离婚，无异于把薄情寡义刻在脸上，你丈夫注重面子，自然不愿意落人口实。
但这也意味着，他在你痊愈之前，永远不可能把地下情转正，同时还要应付你的病情。他没有耐心等你慢慢恢复，只想一劳永逸。
他知道你非常期待能和他有个孩子，因此，他在你治疗癌症的药物中，混入了促排卵的药。
为了加深你对这个孩子的重视，他在你面前许下诺言，发誓这辈子绝不再娶，这样一来，你就更舍不得流掉孩子了。
由于腹中的小生命，你不但无法正常接受治疗，还要忍受生育之苦，用不了多久，便能将你的身体拖垮。
你一死，他再以孩子为借口，光明正大地把外面的情人娶进来照顾孩子，至于怎么照顾的，就看对方的良心了。”
[等待奇迹]一家三口：“！！！”
观众：！！！
【好歹毒的心机，突破下限！】
【像这种杀人都不用坐牢的，幸好发现得早。】
【枕边躺了这样的人，是半夜会做噩梦的程度吧。】
【我去！恋爱十几年都没发现渣男的真面目，脑子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听云棠说了丈夫的完整计划，[等待奇迹]大脑彻底宕机，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父亲先一步回过神，偏头转向女儿，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痛心疾首地骂道：“蠢货！到现在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我早就觉得这孩子来得太奇怪了，”母亲惊惧交加地哭出声，紧紧抓住女儿：“你今天必须跟我去医院打胎，你不去的话，往后别认我这个妈！”
“爸，妈，我错了！我真蠢！真该死！”［等待奇迹］猛地往地上一跪，悔恨犹如千万只蚂蚁啃噬着心脏。
她苦心盼来的孩子，根本不是与丈夫的爱情结晶，而是他杀人的一把刀。
而自己就为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甘愿放弃生命，令父母伤透了心。
她哭得不能自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听你们的，去打胎……”
父亲缓了缓情绪，掏出手机给女婿拨去电话：“你立刻来家里一趟，有急事找你。”
母亲猜不出他要做什么，但见他脸上阴云密布，她肝胆一颤，提醒道：“杀人要偿命的，你可千万别冲动。”
“我没那么傻。”父亲从女儿手里拿过手机，问云棠：“主播，如果我报警，警察能找到证据吗？”
“可以。”
得到云棠肯定的答复，父亲不假思索地打了110。
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忽然间门铃响起。
云棠及时提醒：“他与情人的聊天记录中，有他杀妻的详细步骤。”
父亲会意点头，走过去开了门，趁着女婿不设防，径直夺走了他握在手里的手机。
“爸，你这是干吗？”丈夫满头雾水，下意识想把手机抢回来。
恰在此时，几个制服板正的民警走到门口，警惕打量着争执不下的翁婿俩：“是你报的警吗？”
“是我！”父亲推开女婿，迅速将手机塞给民警，说道：“他叫赵浩鹏，就是他想害死我女儿，这里面有证据。”
听到父亲的话，赵浩鹏才陡然意识到他把自己喊来的目的，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就伸出手，企图去抢手机，却在民警审视的目光中，心虚地放了下来。
他脚底发软，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完了。
他强撑着笑容，状似亲昵地握住岳父的胳膊：“爸，你别闹了，您再不满意我这个女婿，也不能报假警抓我啊，晓云还怀着孕呢！”
“你还敢提怀孕的事！”
当着警察的面，父亲毫不留情地挥拳，哐哐砸他的肚子，直把他打得痛声惨叫，被民警制止才松开了人。
等丈夫被警察带走，一家三口对着镜头说了无数感谢的话，依依不舍地挂了连线。
【新人的瓜好劲爆！还好抽中了连线，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随机吓死一位未婚未育女大学生。】
【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单身终成富婆！】
【各位千万不要恋爱脑，自我感动型的付出真的很可笑。】
第76章
云棠没有参与弹幕的讨论, 着手联系了第二卦的连线人。
随着画面切换，连线人的模样出现在右半边屏幕。
［发量王者］人如其名，是个头发茂密的男生，皮肤白净, 眼尾稍稍下垂, 整个人洋溢着无辜纯良的气息。
【清纯男高！看了这么多期直播, 总算等到了一个帅哥连线人！】
【小哥哥恋爱吗？户口本我已经准备好了。】
【本来对帅哥挺感兴趣的，一想到他身上有瓜，瞬间萎了。】
【老公！你怎么瞒着我和别的女人打视频？】
［发量王者］被弹幕上的虎狼之词吓得连连摆手：“各位姐姐放过我，我还未成年呢，不能早恋！”
【没关系, 姐姐愿意等你！】
【只要保养好，老公在高考。】
【够了你们这群老色批, 不要玷污祖国的花朵, 我年轻让我上！】
眼见连线人被网友调侃得手足无措, 云棠出声替他解围：“你好，你想算什么？”
［发量王者］腼腆地挠挠头：“我想先体验一下被主播安监控是什么感觉？”
因为云棠推算基本信息时事无巨细, 因而被网友们戏称在连线人家里安了监控, ［发量王者］知道这个梗，显然是直播间的老观众。
云棠无言以对, 推算道：“你今年十七岁, 立秋日出生, 身弱食伤为喜用，你学习成绩不错, 为人热忱善良, 目前有一朵半明半暗的桃花，说明你有暗恋的人。”
【《不能早恋》】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弟弟你做人怎么这样？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
【小帅哥要不你算个姻缘吧，算完就可以考虑和我谈恋爱了。】
【前面的老铁，你的算盘打得全直播间都听见了。】
“只是暗恋而已，我暂时不打算挑明的。”［发量王者］两颊泛起红晕，第一次被人点破秘密，他被羞涩的情绪淹没，慌乱地求饶道：“主播，我还是给你演示一下我要算什么吧。”
听到他的话，云棠和观众都有些奇怪。这还是第一个不直接说出算卦目的，反而要现场演示的连线人。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发量王者］端起桌上的水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观众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就听屏幕那端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发量王者］被水呛得满脸通红，几乎把肺咳出来。
好不容易平息了咳嗽，他哑着嗓子说：“或许你们会觉得这只是意外，那么请看我接下来的展示。”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玻璃吸管，将其放进刚才的水杯中，忐忑着把嘴凑了过去。
这次他喝水没有被呛到，然而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玻璃吸管四分五裂，竟是直接爆炸了。
观众：？？？
【啊这……什么情况？】
【小哥哥你是专业变魔术的吧？】
“这就是我最近遇到的倒霉事了。”［发量王者］吐出嘴里的玻璃碎渣，低眉垂眼地说道：“我已经十几天没办法吃好喝好了，吃饭被噎，喝水被呛，煮个面条直接把汤锅煮爆炸了。
更过分的是昨天晚上，我去超市买了一箱方便面，回到家随便拆了一袋，里面居然没有调料包，我不信邪，把其他的全都拆了，你们猜怎么着？一箱24包方便面，连一袋调料包都没有！”
直播间观众：？？？
【绷不住了，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这是多么恶毒的诅咒！】
【这个情况跟我可以说一模一样，你该不会也网暴主播了吧？】
【？前面的老铁，你网暴主播怎么还好意思来看直播？】
【嘿嘿嘿这不是宋怀川塌房，我被打脸了嘛，然后我就从宋怀川的路人粉变成主播的死忠粉了。】
“我们不一样！”[发量王者]连声否认，拒绝与网暴过主播的网友同流合污：“我至始至终都站在主播这一边，上次的骂战我还跟黑子对过线呢！”
云棠从他食禄宫察觉出一丝阴气，掐了掐手指，心中已是了然：“你得罪了阴物。”
她说得过于委婉，[发量王者]听不懂：“阴物是……”
【就是鬼魂啦……】
【又来！怎么会有这么多鬼？】
【按照现在的出生率，估计另一个世界都鬼满为患了，偶尔跑几只上来很正常。】
[发量王者]看到弹幕上的解释，吓得眼睛大张：“我这些天遇到的怪事是它弄的？它不会就在我身边吧？”
“它只在你嘴角处留下了阴气，你这段时间的霉运正是阴气在作怪。”
“没道理啊！我见都没见过这种东西，怎么会得罪它？”[发量王者]十分确定自己从未与鬼魂有过接触。
云棠在脑海中梳理着推演出来的信息，斟酌道：“你没见到它，却砸了它的饭碗，毁了它的供奉。”
[发量王者]:“？？？”
怎么主播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组合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我这些日子没去过墓地，也没见过墓碑，”[发量王者]突发奇想，生气地说：“它该不会是想碰瓷我吧？”
云棠能从[发量王者]面相上看到的信息就这么多，既然连线人说他没有去过墓地，显然这件事发生在常规场合。
她猜测道：“你破坏过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吗？比如香炉/碗碟或者饭菜之类的？”
一听她的话，[发量王者]立刻想起来了，吃惊地说：“我丢过一袋米饭，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云棠摇头道：“自家的厨余垃圾不算。”
他毁坏的一定是阴魂的供奉品，才会被对方顺着因果线缠上。
“不是我自己家的，是我的十字路口捡到的。”为了给主播提供更多信息，[发量王者]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当天发生的事。
“那天我放学回家，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突然看到路边丢了个塑料袋，袋口敞着，里头装的是白米饭，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公德心，随便在大马路上乱扔垃圾，我顺手就把袋子扔进垃圾桶了。”
云棠若有所思：“袋子里除了米饭之外，是不是还有香烛？”
“没有吧。”[发量王者]刚说了一句，不知回忆起什么，表情变得呆滞：“等等！你这么一问，我突然想到了，米饭上插了三支红色的竹签，很像线香最底下那截木棍……”
“那应该就是了。”云棠捕捉到[发量王者]所说的地点，基本上已经确认。
“在路边摆放祭品和香火称为路祭，路祭是古时旧俗，死者出殡当天，亲友通常会在灵柩经过的路旁设供品祭奠。
发展到现在，还会进行路祭的一般有三种情况，一种是家中有人横死在路上，亲属担心其变成缚地灵被困在原地，无法正常收到供奉；第二种是信善布施孤魂野鬼；第三种是有人在路上因言行不敬而得罪了鬼神，中邪之后用路祭赔礼道歉。”
她同情地看了眼[发量王者]：“路祭不常有，它们十天半个月也吃不上一顿供奉，你还把供品扔了……”
【好家伙，把人饭碗扬了，怪不得跟你生气。】
【阿飘：不让我吃饭是吧？那你也别吃了，来啊互相伤害！】
【哈哈哈哈原来不止鬼会害人，人也会害鬼。】
“难怪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跟我作对，故意不让我吃饭。”[发量王者]恍然大悟，继而又有点委屈：“我也是日行一善啊，要是不及时丢垃圾桶，万一馊了，多影响环境？总不能一直摆在那儿吧。”
“拜祭完处理掉供品问题不大，你之所以会出事，应该是丢供品时，插在上面的香还未燃尽。”
[发量王者]：“……”
想象一下，自己饿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有人端来一大碗红烧肉，正大快朵颐的时候，旁边莫名其妙冲出来一个人，掀了饭碗不说，还把剩下的红烧肉倒进垃圾桶。
拳头硬了！
“那怎么办？”[发量王者]颇感愧疚，严重怀疑这是一只倒霉鬼，平时没得吃也就算了，难得有人祭奠，还被自己破坏了。
他有心想补偿：“我再给它弄点东西吃，它会原谅我吗？”
云棠想了想，提议道：“有诚心的话，再烧点香烛纸钱，权当精神损失费。”
【神他妈精神损失费，这鬼当得比我还有人权。】
【阿飘：讹了笔大的。】
[发量王者]觉得这个要求不难办，点头答应了下来：“我补偿它以后，它就能放过我了吧？”
他也想好好吃个饭……
“对方是可以沟通的，你态度诚恳点，赔礼道歉就行。”
［发量王者］放心下来，给云棠刷了卦金，随即打断了视频通话。
见状，网友们有些感慨。
【主播现在是越来越不避讳谈论鬼神了。】
【反正直播间的观众心知肚明，懂得都懂。】
【主播：正面承认世上有鬼是不可能的，但是不妨碍我为它们申冤。】
【盘点一下目前出现的鬼，有被欠债的，被拐卖的，孙子带绿帽的，被掀饭碗的，真是鬼生艰难，我都不好意思害怕它们了。】
【主播不愧是金牌鬼律！等我死了，打官司一定找主播。】
云棠看到了弹幕的留言，却不准备回复。
她之前与特调局讨论过相关问题，最终达成共识，宣传玄学更为稳妥的方式是循序渐进，一点点推到明面上，动作太大，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
五分钟后，平台抽选出第三位连线人。
网友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新瓜来了！】
【这位缘主，算瓜，哦不，算卦吗？】
［蜜桃乌龙］是个约莫二三十岁的女性，长相清丽。
看到弹幕对她的揶揄，她眼神哀怨地面向镜头道：“你们说对了，没准我身上还真有瓜。”
【自信点，把“没准”去掉！】
【这个直播间堪比古代慎刑司，进来了不死都得扒层皮，就没见过无瓜而退的。】
云棠：“……”
风评再次被害。
她目光从连线人脸上掠过，在［蜜桃乌龙］的子女宫看到一条若隐若现的子女线，且对方耳垂红润，双唇饱满，颧骨处长了雀斑，民间称之为孕相。
她直言道：“这位女士，你怀孕了。”
第77章
看到连线人一脸孕相, 云棠直言道：“这位女士，你怀孕了。”
“你太神了！” [蜜桃乌龙]见云棠不费吹灰之力，仅扫了一眼就算出她的情况，不由惊叹出声。
刚刚镜头只拍到她的上半身, [蜜桃乌龙]将摄像头往下移, 对准微凸的腹部。
“我怀孕五个月了, 肚子还不是很明显，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面对连线人的赞叹，云棠波澜不惊。
判断孕相对有经验的人来说并不难，她在网上看到过几次网友关于明星怀孕的揣测，结果往往八九不离十。
“我这次来连线, 其实跟肚子里的孩子有关。”
[蜜桃乌龙]主动提起来，却意外触碰到了网友记忆的开关。
【你爸妈也不同意你生孩子？】
【还挺有缘, 这是今天第二位怀孕的连线人了。】
【盲猜一个, 你头上有点绿。】
“不是, 我们全家人都很盼望这个孩子的。”[蜜桃乌龙]哭笑不得，她也看了第一卦的连线, 同样身为准妈妈, 她比网友们更能共情[等待奇迹]对孩子的不舍。
只可惜对方遇人不淑，身体状况也不适合怀孕。
想到这儿, [蜜桃乌龙]心里浮现出不安, 这个直播间的算卦结果对连线人一向不太友好, 她的孩子不会也出什么问题吧？
她急忙朝云棠看去，却发现主播目光的焦点穿过屏幕, 落在她的右后方。
[蜜桃乌龙]似有所感地转过头, 入目的是身后一整面墙的书架，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疑惑地问道：“主播,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云棠收回视线：“说说你的诉求。”
[蜜桃乌龙]低头摸了摸肚子：“我跟我老公结婚五年了，之前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双方长辈都很着急，这个孩子是我们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得知我怀孕后，家里人都很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遇到了很多怪事，似乎是因为怀孕而引起的。”
云棠：“什么怪事？”
“大概两个多月以前，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梦见了一只硕大的老鼠，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老鼠，体积跟脸盆差不多，浑身灰色，眼珠子黑溜溜的，像两颗龙眼核。
那只老鼠一见到我，就朝着我的肚子猛撞过来，把我吓了一跳，我在梦里还记得自己怀了孕，生怕孩子出事，直接惊醒了。
醒来之后，我就感觉肚子一抽一抽的疼，赶紧叫醒我老公，把我送去医院检查了。”
事情到这里，[蜜桃乌龙]只以为肚子疼是做噩梦受到了惊吓，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
从那以后，她三不五时会重复关于老鼠的噩梦，有时梦见老鼠趴在她的腹部，用尽浑身力气往下挤压，似是想把胎儿挤出来，有时老鼠会啃噬她隆起的肚皮，把她的肚子咬得血肉模糊。
“它好像很讨厌我的孩子，”[蜜桃乌龙]语气沮丧：“每次做完梦，我的肚子就会发作，已经因为这种事情进了好几次医院了。”
好在婆家对这个孩子十分重视，并未因此不耐烦。
“我原本以为反复梦见老鼠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后来真的在家里见到了老鼠。”
网友：？？？
【现实生活中哪有这么大的老鼠？这得是老鼠成精了吧？】
【前面的老铁，你是不是没见过南方的老鼠？】
【老鼠很记仇的，连线人是不是得罪了它们？】
【我记得小时候我爸弄死了一窝幼崽，几天后母鼠把我家电线和煤气管咬断了。】
“在此之前，我没有碰到过老鼠。”［蜜桃乌龙］言之凿凿。
她居住的小区每年都会除四害消杀灭虫，平时连蟑螂都极少见到，更别提老鼠。
她很确定老鼠的出现不是偶然。
“距离我第一次做梦大约半个月后，我们家就进了老鼠，起先是厨房的垃圾桶被翻倒，削掉的果皮、菜叶、纸巾等等洒了一地，紧接着半夜总会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有时还能听到老鼠唧唧吱吱的叫声。
我们察觉到家里有老鼠，紧急在网上买了捕鼠笼和老鼠夹。但是抓到老鼠的那一天，又出事了。”
她们不确定家里的老鼠究竟有多少，一通翻箱倒柜之后，总共抓到两只，便以为全部抓光了。
那段时间一家人都被老鼠折腾得够呛，丈夫怀恨在心，决定也不让那两只老鼠好过，于是往它们身上浇了汽油，活活烧死了。
结果当天晚上，她在睡梦中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直接把她从梦中吓醒。
回忆起当时的画面，［蜜桃乌龙］至今仍觉得头皮发麻。
“那道叫声是我老公发出来的，我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顺手打开了卧房的灯，然后我看到了、看到了……”
她瞳孔震颤，浑身抖如筛糠，显然已经惊恐到了极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别断在这儿，你看到了什么？】
【很好，连线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不会是梦里那只大老鼠出现了吧？】
【我掐指一算，你老公杀的是大老鼠的子孙，它来复仇了。】
云棠瞥了眼她右侧的方向，轻声安抚道：“你别害怕，慢慢说。”
［蜜桃乌龙］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平复情绪：“我开灯一看，地板、床上、床头柜、天花板，到处是老鼠，密密麻麻，多得跟潮水似的。
还有的钻进被窝里，生生将我老公的脚趾头啃下一块肉！”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蜜桃乌龙］险些吓昏过去。
而那些老鼠仿佛有灵性一般，听到丈夫打了消防电话商量灭鼠，便一窝蜂逃出房间。第二天她们检查家里的各个角落，却找不到老鼠的半点踪迹，就好像它们是凭空产生的一样。
“我们向物业反应了闹老鼠的事，从值班室调到了公共区域的监控，那群老鼠目标明确，是专门奔着我家来的。”
云棠问：“除了你们夫妻，家里还有谁被老鼠攻击吗？”
“我公婆的房间也进了老鼠，我公公受伤最严重，耳朵被咬裂了，手脚都有伤口，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
我婆婆……我婆婆没受伤，就是被吓到了。”
［蜜桃乌龙］恳切地看着云棠说道：“主播，你帮我们算一下这些老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实在受不了了，医生说我有了流产先兆，再不保持平静卧床休息，孩子就保不住了。”
这还是直播间首次出现动物灵异事件，网友们立即来了兴趣，在弹幕上脑洞大开。
【我去！你们这是捅了老鼠窝吗？】
【一家人只有婆婆没受伤的话……】
【婆婆指使的？或者你婆婆就是那只大老鼠？】
【我觉得肯定不是，毕竟建国后不许成精。】
【就已知的信息来看，老鼠攻击的对象都是男方家的成员，连线人可能是受肚子里的孩子连累，真相只有一个，你公公得罪了老鼠！】
［蜜桃乌龙］被网友的推测吓白了脸，从前不曾留意的疑点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一家人确实只有婆婆没被老鼠伤害过，自从公公和丈夫住进医院，只除了她断断续续还在做噩梦，现实中再未闹过老鼠。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那么凶残的老鼠，偏偏会对婆婆网开一面？
“难道、难道我婆婆真的是……”
就在她浮想联翩时，云棠打断道：“老鼠的出现，是因为你们家中长辈与仙家有缘。”
[蜜桃乌龙]：？？？
观众：？？？
【活久见，神仙都出来了。】
【老鼠这么可恶的动物，顶多算妖怪吧？】
【胡黄白柳灰，东北五大仙，老鼠可是位列其中的。】
“老鼠居然是神仙？”[蜜桃乌龙]受尽了老鼠的折磨，根本无法理解这种人人喊打的动物，怎么能够成为受人敬仰的神仙。
“仙家是一种尊称，确切来说，它们的本质是精怪。”云棠解释道:“出马仙以胡黄二仙最常入世，供奉的堂口也多。
而老鼠灰仙具有逆天改命、起死回生的通天本事，因为本领过于高强，能得灰仙缘分的堂口极少，你们家能与灰仙有缘，实在难得。只是不知道，你们怎么得罪了它。”
[蜜桃乌龙]听得云里雾里：“我们家……没有供奉任何神灵啊。”
“我说的是，你们家与它有缘，得缘与成为出马弟子是有区别的。”云棠指示道：“你把家人的照片拿给我看一眼吧”
“哦，好。”[蜜桃乌龙]把结婚时拍的全家福拿了出来，指着家庭成员挨个介绍了一遍。
云棠看完却摇了摇头：“不是他们，有没有再上一辈的？”
“没有了，我老公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很早就去世了，我没见过他们。”[蜜桃乌龙]一脸为难：“主播，怎么办？”
“无妨，从后辈的命格也能反推出长辈的一些信息。”
云棠以[蜜桃乌龙]公公的面相排了命盘，并未看到他的六亲中有与出马仙结缘的人，却发现了另一个特殊的信息。
“《命书》中云：‘杀多印薄，入赘他门’ ，你公公七杀旺而无制，印比衰弱，说明他家中父母兄弟无助，自身又无太大的本事，他是入赘你婆婆家的。”
“啊？是吗？”［蜜桃乌龙］惊讶地张了张嘴，她从未听婆家人提起，不过……
“我老公是随母姓的，他姓施，我问过他原因，他跟我说是公公觉得婆婆的姓更好听，竟然是入赘吗？”她不解地皱眉：“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为什么要骗我？”
第78章
［蜜桃乌龙］十分不解：“入赘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为什么要骗我？”
【爱面子呗，入赘对男人来说是件很丢脸的事。】
【入赘的是他爸，又不是他自己，他有什么好丢脸的？】
【我不理解, 随母姓什么时候成了一件羞耻的事了？】
“既然你公公是入赘的, 那么与这位仙家结缘的, 应当是你婆婆那一脉的长辈。”云棠说道。
刚才她以大多数家庭的情况为准，习惯性先看了男方的家族。
此刻再推婆婆的十神六亲，可知她自幼父母缘薄，被至亲之人抛弃，由养父捡回去抚养长大, 真正与灰仙有缘的人，正是她的养父。
由于她不是养父的亲生女儿, 云棠推演不出更多, 故而提议道：“你可以去问你婆婆关于灰仙的事, 或者找一张她养父的照片给我。”
“我婆婆在她房间里，我现在就去找她。”［蜜桃乌龙］立刻起身, 朝公婆的卧室走去。
婆婆正在房间里打扫卫生, 自从家里进了老鼠，她便养成了每天大扫除的习惯。
［蜜桃乌龙］敲了敲半敞着的房门, 探着脑袋往屋里喊：“妈, 您先歇会儿, 我们聊聊天。”
婆婆弯腰整理着床褥，闻言头也不抬地回应道：“有空再聊吧, 你爸快出院了, 我得赶紧把家里收拾好，不然他又要发脾气骂人。”
【不对吧, 她丈夫不是入赘的吗？有必要这么怕他？】
【我去！公公软饭硬吃？】
[蜜桃乌龙]看着网友的吐槽，心里也生出了一丝怪异。
公公婆婆一直是男强女弱的组合，她在得知公公入赘前，并没有多想，老一辈挺多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但此时此刻，再看婆婆唯唯诺诺的举动，她开始觉得古怪，越发坚定了她想弄清楚一切的念头。
［蜜桃乌龙］直接走进去，将手机递到婆婆面前：“妈，您看，我在跟一位算命大师连线，她算出了爸是入赘您家的。”
婆婆手上动作一顿，好奇地往手机屏幕投来目光：“这小姑娘就是大师？算得还挺准。”
“爸真是入赘的啊，怎么没听您说过？”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婆婆眼神黯淡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蜜桃乌龙］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不动声色地套话道：“妈，大师说这段日子咱们家闹老鼠，跟外公有关。”
“你们外公去世多少年了，这会子的事怎么可能和他有关？”
“可是妈你不觉得奇怪吗？按理说，爸爸是入赘的，我们该称呼外公为爷爷才对，咱们家怎么没改口？”
婆婆放下手里的被单，坐在床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外婆去世得早，她所生的一子二女也夭折了，徒留你们外公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后来捡到了我，就认我当小女儿了。”
[蜜桃乌龙]头一次听到丈夫家族的故事，拉了张凳子坐在婆婆跟前，感兴趣地问：“外公没再娶，一定很爱外婆吧？”
“你想多了，那时候许多人劝他续弦，说总得生个儿子，百年之后有个给他摔盆的子孙。但老头子脾气倔，认为自己命硬，才会把老婆孩子全给克死了，再娶多少房都一样，正好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把我养在身边，权当解闷了。
他年轻时活得通透，老了却固执起来，嫌弃我不是儿子，没法给他们家留个根，一定要我招上门女婿，一来二去的，就相中了你公公。”
[蜜桃乌龙]：“您自己呢？对爸是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就觉得他挺老实本分的，老头子执意要我结婚，那就结了呗。”看到[蜜桃乌龙]眼里流露出的不赞同，婆婆扯了扯嘴角：“他养我长大，唯独在这件事上固执，我还能跟他翻脸啊？”
[蜜桃乌龙]讪讪一笑：“我只是觉得，爸对您的态度一点儿也不像上门女婿。”
“那是你爸装得好，骗过了你外公。你们外公还在的时候，他装得温柔体贴，等老头子去世，就什么都变了，在家里大呼小叫地当大爷，要不是碍于别人的眼光，还想给儿子改回他的姓。”
“那外公在世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奇遇，比如跟鼠仙结缘？”[蜜桃乌龙]转入了正题，主播跟她说了，丈夫的外公便是那位与灰仙有缘的长辈。
“老鼠还能成仙？”婆婆匪夷所思地睨她一眼，想了半晌才开口道：“说起来，你们外公倒是救过一只大老鼠。”
[蜜桃乌龙]呼吸一滞，预感自己即将触碰到了真相：“什么样子的大老鼠？”
“那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大的老鼠，有脸盆那么大，浑身皮毛是灰色的，只有额间点缀了一撮白。
是我爸上山砍柴带回来的，老鼠的后腿被捕兽夹弄伤了，我爸觉得它能长这么大不容易，就把它救回家养伤。”
“后来呢？”
“老鼠这种东西哪能养得熟？腿伤痊愈后就跑没影了。”
“妈，你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我经常梦见老鼠吗？”［蜜桃乌龙］身体前倾，双手紧紧握住婆婆的胳膊：“梦里那只老鼠跟您描述的一模一样！”
她先前跟家人说起梦境时，重点都在老鼠对她的迫害上，没有提及它的具体外形。
“外公不是对老鼠有恩吗？它怎么恩将仇报？”［蜜桃乌龙］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禁看向云棠：“主播，你能算出来怎么回事吗？”
听完上一辈的往事，云棠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还不确定。
她望着连线人说道：“能问你婆婆几个问题吗？”
［蜜桃乌龙］忙将手机交给婆婆。
“大师，您说。”婆婆整理了下衣服，显得有些紧张。
“你方才提到，父亲去世后，你丈夫不肯承认他入赘的事实，还试图给儿子改父姓？”
“他入赘我们家是没办法的事，他爸妈生了九个孩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要不是入赘，他哪能有钱娶媳妇？”
婆婆说道：“当时我爸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觉得他家那个样子，聪明的肯定不会想回去，任由兄弟姐妹吸血，才放心把他招进来。
谁曾想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着他爸妈不想负责，便说自己是上门女婿，看我爸死了，就对我们母子耍威风。如果不是我家叔伯压着，儿子的姓氏早被他改了。”
【这不就是吃绝户？】
【好恶心一男的，活该被老鼠咬。】
【新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求大仙把这男的咬死！】
【我懂了，灰仙闹事是因为这男的辜负了救命恩人的女儿。】
云棠继而问道：“那你儿媳腹中的孙子呢？他对此有什么想法？”
婆婆还没反应，［蜜桃乌龙］抢着开口：“我老公拟定了几个名字，姓氏是随我公公的，难道灰仙是不满我老公擅自改姓。”
“我在灰仙身上感应到了因果之力，这份契约是连在你们家后代一脉的。”云棠顿了顿，补充道：“我说的你们家，是指你婆婆这边的传承。”
她视线一转，再次朝灰仙留在［蜜桃乌龙］身边的一缕分神望去，见它依旧没有出声的打算，便移开了目光，告诫道：“让你公公和丈夫不要耍小聪明，否则你肚子里的胎儿不可能平安降生。”
［蜜桃乌龙］：“！！！”
她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地拿起手机：“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年代最佳爽文，竟是老鼠创造的！】
【灰大仙，你是我的神！】
【男方这下真的断子绝孙了，这老渣男能甘心？】
【不是吧？孩子快保不住了，连线人还得征求老公的意见，婆媳俩立不起来，这事还有的掰扯。】
[蜜桃乌龙]用婆婆的手机打完电话回来，看见网友的评论，脸颊陡然涨红。
她性格温顺，在丈夫面前确实没什么话语权，但涉及到孩子的安危，她不可能再让步：“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
不多时，房间外传来动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蜜桃乌龙]的丈夫率先发声：“你跟哪位大师连线，算得准不准？别被人骗了。”
“她连爸是上门女婿都算出来了。”[蜜桃乌龙]将算卦的内容复述了一遍，总结道：“大师说，家里闹老鼠是因为你们不让孩子随妈的姓，惹怒了鼠仙。”
“荒谬！”公公冷嗤了声，狐疑的眼神在[蜜桃乌龙]婆媳之间逡巡，最终对准了自己的妻子：“你以为搞出这种把戏，就能吓唬老子？谁家儿孙不随父姓，你存心让我没脸是吧？”
[蜜桃乌龙]刚被网友看轻，心里梗着一股气，连公公也敢顶撞：“爸你不是入赘的吗？孩子随母姓天经地义。”
“老子什么时候入赘了？别听你妈瞎说，鑫子，管管你媳妇！”
丈夫立马上前，拽住[蜜桃乌龙]的手：“长辈夫妻间的私事，咱们少插手，回房去吧。”
“你认为爸的做法没错？”若非关系到肚子里的孩子，[蜜桃乌龙]还真不想掺和进上一辈的恩怨。
她疾声厉色地向丈夫和公公宣布：“我要让孩子随妈的姓。”
“不行！”公公当即跳起来反对。
不料他斩钉截铁的话语刚一落下，门口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数十只老鼠有秩序般跑了进来，以两军对垒的架势，停在与公公隔了一臂距离的地方，严阵以待！
第79章
“啊啊啊啊啊！”见此情状, [蜜桃乌龙]宛如回到了那个恐怖的深夜，手脚发软地往后退。
随着她的动作，手机镜头不经意间扫到地上的场景，屏幕前的观众瞠目结舌。
【卧槽！好多老鼠, 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这可真是活久见……】
【普通老鼠的智商相当于七八岁的人类小孩, 更别提这些是灰仙派遣来的。】
【提前给老赘婿点蜡。】
“这、这……”看着眼前离奇的一幕, 饶是公公下定了决心无赖到底，也不由生出了一丝畏缩。
与此同时，［蜜桃乌龙］身后的鼠仙终于肯正眼看云棠，用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向她讲述了那一段往事。
在遇到施老头之前, 它已是深山中修炼得道的精怪。
但修行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动物成仙, 渡劫险之又险, 它不幸没熬过去, 一身修为被天雷劈散。
躲避劫雷时，更是不慎误踩了人类的捕兽夹, 灰鼠心里清楚, 这并非时运不济，而是天道要亡它。
这样的结局, 灰鼠早已从带它入门的前辈口中听过无数次, 对此它并没有不甘。
然而就在它坦然等死之时, 意外发生了——
一个人类老头救了它。
老头一边掰开弹簧夹，一边对着它念叨：“长这么大的老鼠不常见啊, 你是成精了吧？遇到我你算是走运了, 跟我回去养伤，顺便给我闺女瞧个稀罕！”
灰鼠诧异地发现, 因为老头这一句无心之语，竟助它得到了天道的承认，消散的修为渐渐回到了体内，它也因此欠下了一份因果。
养伤期间，灰鼠从别人的闲言碎语中，逐步拼凑出了施老头的形象。
命硬克亲，老婆孩子都被他克死了，养在身边的小闺女，是他在垃圾桶旁捡到的。
他喜欢喝点小酒，心肠软，亲戚街坊谁的忙都帮，一开口就是“都不容易……”
它长成这么大不容易，小闺女被亲爹妈丢掉了不容易，总之在他眼里，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容易的。
灰鼠自知它的物种在人类社会不讨喜，施老头那个小闺女就很怕它，于是养好伤便主动离开了。
它到山中巩固修为，直至修炼到能口吐人言，才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了施老头的门前。
它对施老头许下承诺，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
施老头表情稀罕地盯着它看了半晌，第一句话竟然是：“嘿！真有老鼠成精啊？那挺好，幸亏我把你给救了。”
至于许愿，他想了老半天，苦着脸说：“没有愿望，不知道许啥，要不你看着随便给点就行。”
灰鼠无语至极，认定老头是在说谎。
人活一世，怎会没有私心欲望？
财富权势、美色情.欲，凡人大多逃不出七情六欲。
在它再三纠缠下，施老头终是叹了口气，说道：“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想让老婆孩子重新活过来，你给得了吗？”
灰仙最为精通的便是起死回生、逆天改命，怎么会给不了？
它一口答应下来，倒是老头反悔了。
“算了，生死有命，你修炼成精不容易，不好坏了你的修为。再说了，你真把她们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街坊邻居得被吓死了。”
灰鼠下山报恩无果，只得返程回去，寻思着或许下次再来，施老头就改变主意了呢。
山中修行不知岁月，等它心有所感，第三次上门时，施老头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他那个小闺女也结婚生娃了。
暮气沉沉的施老头和它记忆中总是笑呵呵的烂好人判若两人，他易爆易怒，变着法儿地找茬，拉着小闺女质问她为什么不是个男孩，逼着上门女婿发誓要给施家留后。
是夜，灰鼠避开耳目，悄摸着来到施老头的屋里。
施老头对它的到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灰鼠知道，这个白天还上蹿下跳折腾女儿女婿的人，活不过今晚了。
他睁眼看着布满霉斑的屋顶，有气无力地叹息：“唉，我怕死啊，老施家只剩我一个，我死了施家就绝后了，养了大半辈子的闺女是个没出息的，保不住了，施家的根保不住了……”
灰鼠修行日久，已逐渐能体会到人类的所思所想，它明白，施老头还是没能逃出陈旧观念的禁锢，这便是他的私欲，他对它许下的愿望。
看着行将就木的老人，灰鼠点了点头，郑重许诺：“施家的根，我替你守。”
诺言出口的下一秒，施老头双眸紧闭，溘然长逝。
灰鼠替他守灵七天，带着契约返了山林。
直到两个月前的一天，它修时感应到契约出了变故，便分出一缕灵识查探究竟。
如施老头所料，施家闺女没出息，竟被入赘的上门女婿拿捏住了，施家子孙不姓施，竟妄想改随父姓！
灰鼠冷笑连连，对云棠说道：“不姓施的孩子，有什么必要出世？”
它的叙述中蕴含着一丝妖力，云棠没有抗拒这股力量，被拖拽着看完了它的回忆。
听到她的转述，直播间内外感慨万千。
【难怪灰仙会针对连线人肚子里的孩子。】
【老鼠都比人有情有义。】
【仅仅因为孩子不姓施，就想让它胎死腹中，太狠了吧。】
【不要用人的思维衡量动物啊，很多动物是有弃仔和杀婴行为的，它们会把最瘦弱的幼崽推出巢穴，让其自生自灭，以保证其他幼崽的食物充足。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价值的幼崽，不配得到生存的机会。】
云棠看着屏幕另一端的人，说道：“灰仙原本只想保证施家姓氏的传承，但如今它改变主意了，施家孙子所生后代，都必须姓施。”
“凭什么？”公公压根不服气：“三代还宗，这是天经地义的，它凭什么插手我们家的私事！”
云棠：“三代还宗是要求跨越三代以上的家族，追根溯源归属到原先的宗族，恢复祖姓，这个规定只适用于姓与氏分离时期，入赘并不包含其中。”
事实上，自［蜜桃乌龙］的公公入赘那天起，其后代所继承的香火血脉均属于女方。
旧时流传下来的许多仪式，如婚礼、过继、认干亲等等，都是具有契约效力的，受天地法则所保护。
“有必要提醒你们，灰仙的行为是经过天道认可的，它身具道行，又背负了施家的救命之恩，知恩图报，了却因果，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
[蜜桃乌龙]的丈夫听懂了云棠的话，犹不死心地问：“你不是大师吗？我给你钱，你把它除掉！”
“实不相瞒，哪怕你们请再多的得道高人，也不会有人接下委托的。”云棠悠悠地说道：“谁愿意舍弃一身修为，与天道作对呢？”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施家人耳中却重逾千金。
公公情绪濒临崩溃：“老头子懂得给自己家留根，怎么就不为我考虑考虑？我所有孙子都得姓施，这么贪心也不怕撑得慌？”
【又不是他强逼着你入赘的，入赘本来就是默认孩子随母姓啊，你破什么防？】
【一开始灰仙只要求长子继承施姓，是你自己耍无赖在先，怪谁？】
【笑死！爱看一些封建余孽被整治。】
云棠对施家父子的态度不予理会，目光转向一旁的[蜜桃乌龙]：“灰仙的目的只在施家姓氏上，你们老老实实照做，它不会为难你们。但你们若强行将它驱除，斩断它身上的因果契约，便是阻了它得道成仙的机会，那时的报应可比断子绝孙严重多了。”
“我知道了。”[蜜桃乌龙]忙不迭应了声，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不管姓什么，只要我的孩子平安健康就好。”
听了她的话，灰鼠嘴巴翳合了两下。
云棠神情微滞，转述道：“灰仙说，倘若你不止生这一胎，可以让其中一个孩子随你的姓，它不会阻止。”
“真的吗？谢谢灰大仙！”这对[蜜桃乌龙]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在施家父子看来却是又一次打击。
[蜜桃乌龙]喜气洋洋给云棠付了卦金，主动道了别。
连线挂断，网友的讨论还在继续。
【有一说一，三代还宗这种习俗真的恶臭，这不就是吃绝户？】
【姓什么有那么重要吗？随个母姓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说这种话一定是女的吧？你们没有冠姓权当然不在乎！男性生来背负着传承香火的职责，要是跟谁姓不重要，施老头为什么拜托灰仙给他们家留后？】
【+1施老头跟赘婿本质上是一种人，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只谴责赘婿。】
【呵呵！瞧不起上门女婿呗，这下能理解连线人公公为啥不肯承认入赘的事实了吧？】
【大清亡了！你们缠脚布怎么还裹上小脑了呢？施老头跟赘婿哪里一样了？就算他思想落后，可他又没伤害别人的利益，入赘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接受不了后代随母姓，有本事自己花钱娶媳妇，别入赘啊！】
持不同意见的网友在弹幕吵得激烈，云棠想了想，神情严肃地说：“因果有报，今日之果皆出昨日之因，如果你们无法承受某一个后果，那么做事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她掐指算了算：“今日的直播就到这里，下次直播在十二天后。”
【不是吧，这么久？】
【每次开播都要算黄道吉日，不愧是你玄学大佬！】
【多算一卦是能要了你的命吗？】
无论观众怎么挽留，云棠一如往常，毫不留情地切断了直播。
第80章
初秋的东淮, 早晚已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收割完最后一茬莲蓬，梁姝把目光转移到了莲藕上，不过塘底都是淤泥，她肯定是不愿意亲自动手的。
云棠想起莲子清甜的味道, 同样有点馋, 提议道：“这栋别墅是张家送的, 你去问问张致远，他应该会有办法。”
梁姝眼睛一亮，考虑了一下说：“也不好让他白干活，我们是不是得请他吃个饭作为答谢？还有前几天中秋节的时候，之前的客户往别墅送了节礼, 顺道请他们过来热闹热闹？”
“你决定就好。”云棠可有可无。
“对了，”梁姝想到什么, 将手机递给她：“王蓉女士介绍了一位客户, 说想来求卦。”
云棠点了点头：“你让她明天早上来吧。”
梁姝忙完正事, 兴高采烈地跑回房间，先私聊了张致远, 很快收到答复。
【请大师放心, 我明天就安排人手上门，绝对不耽误大师吃藕！】
梁姝：……
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搞得好像大师很嘴馋的样子。
梁姝有种背地里抹黑了云棠的心虚感, 退出聊天界面, 开始着手给客户发邀请。
半山别墅的人情接待都是她负责的，她找到先前建立的客户群, 在群里艾特所有人道：
【大师收到了各位的中秋节礼物, 想请你们来别墅聚餐，大家有空吗？】
【张博超：大师请吃饭, 那必须有空啊！】
【周蕴：上班暂停，我要去！】
【蔺嫱：震惊！世上竟有能让蕴姐放下工作的人？】
【张致远：请大师不必费心，食材和厨师由我们自带。】
【张博超：要不咱们吃烧烤的
吧，自己烤自己吃，又好玩又方便。】
【顾谦：我也能去吗？［猫猫探头JPG］】
【张致远：@顾谦，认清自己的身份。】
【蔺嫱：@顾谦，认清自己的身份。】
【梁姝：@顾谦，不好意思，忘了屏蔽你。】
【顾谦：……】
翌日上午，别墅迎来了两波人。
率先抵达的是张致远聘请的挖藕工，他向梁姝打听了云棠的作息时间，吩咐工人们在不打扰大师休息的情况下，尽量早点到。
于是云棠刚打坐结束，就听见庭院外传来了动静。
“这么早？”她看了眼时间，惊讶地问梁姝。
梁姝轻咳一声：“张致远……的确很殷勤。”
云棠：“……”
她把人交给梁姝安排，兀自到餐厅吃早饭。
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辆豪车缓缓停在别墅外。
车上下来了一位打扮贵气的中年女人，刚一踏入院门，就被眼前的阵仗镇住了。
“高太太是吗？”梁姝在池塘边上指挥工人干活，余光瞥见有人走近，出声打了个招呼。
“是我。”高太太望了眼莲塘中的状况，抬手掩住口鼻，礼貌问道：“这是在挖莲藕？”
梁姝目光掠过她的举动，笑而不答，直接说道：“大师还在忙，我带您到客厅等候吧。”
“应该的。”高太太矜持地颔首。
在客厅等了几分钟，一道高挑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她穿了件淡青色的古法旗袍，旗袍外罩着米色针织披肩，很优雅素静的装扮。
高太太对东淮市这位神奇的小大师早有耳闻，但此刻亲眼见到本人，还是被她的年轻惊了一瞬。
她连忙站起身，端着热情的笑容：“大师你好，我跟梁小姐预约过了。”
云棠让她坐下，温和道：“高太太想问什么？”
“我想请大师算一算儿子的姻缘。”
此话一出，梁姝泡茶的动作微顿，不由提醒了声：“大师是拆姻缘能手，直播间里求姻缘的连线人，就没有一个结局是好的。”
云棠：“……”
她刚想为自己的风评辩解，谁知高太太听到梁姝的话，脸上竟流露出喜悦之色：“那太好了！我对我儿子的女朋友实在不满意，如果大师能把他们拆散，我愿意付双倍报酬！”
“……”云棠听懂了高太太的来意，算卦是假，想找机会棒打鸳鸯是真。
她觉得有必要把丑话说在前头：“那些连线人会在算卦之后选择分开，是因为他们本身姻缘出了问题，如若你儿子和他女朋友是彼此的正缘，我不建议你强行介入，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强拆正缘是会有报应的。”
“大师，不是我非要从中作梗，婚姻向来讲究门当户对，那女孩的身世跟我们高家太不匹配了。”高太太一脸嫌弃，对着云棠大吐苦水：“您不知道，那个女孩只有高中学历，是我儿子在酒吧认识的服务员，这样的人到我们家当保姆都嫌晦气，更别提娶进门了！”
云棠没有附和她的抱怨，问道：“有你儿子的照片或八字吗？”
“有的。”她当即报出一串数字，介绍道：“我儿子叫高谨维。”
云棠根据出生年月日时排了命盘，才一推算，便皱起眉头：“食伤泄秀，水旺而用之，又逢天姚入命宫，你儿子男女关系混乱，身上的孽债不轻啊。”
高太太脸色僵硬，勉强扯了扯嘴角：“都是那些狐狸精主动贴上来的，一个个眼皮子浅的，一心想着攀高枝嫁豪门，看到我们家有钱，我儿子长得又帅，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我儿子性格单纯，没见过人心险恶，可不就着了她们的道！”
云棠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他从十五岁开始，每两个月换一任女友，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持续与他人发生关系，前后与他有桃花纠葛的多达三四百人，都是因为性格单纯？”
梁姝拼命忍住笑，觉得云棠真是直白又犀利，这跟直接扯下高太太的脸皮有什么区别？
高太太果然很不高兴，吸着气找补道：“他以前是比较爱玩，毕竟还小，才二十三岁。”
这下梁姝真的忍不住笑了，伸手指向云棠，对高太太说：“您面前这位大师，今年也二十三岁。”
高太太：“……”
这位大师什么怪癖？就这么喜欢看人出丑？
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太何时被如此奚落过，换作别人，高太太早发飙了。
但眼前的女孩身份非同一般，东淮市许多权贵都对她青眼有加，谁也不敢轻易把人得罪死。
高太太只得按捺下满腔怨怒，强笑道：“大师天赋异禀，平常人怎么比得过？更何况我儿子现在已经收心了，吵着闹着非卿不娶，铁了心要和那个女孩结婚。”
“他对那个女孩是真爱？”云棠有些好奇，她看过高家儿子的八字，这种人根本不可能收心，对伴侣保持忠贞。
“我儿子虽然爱玩了些，可他有分寸，从来不把外面的女孩带回家，那个孙婷婷是他唯一带回来见家长的女朋友。”
高太太眼里闪过愠色：“谨维一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但这次他居然爱孙婷婷爱得要死要活，被甩冷脸也要追上去当舔狗，为了让我和他爸同意婚事，还在家里闹绝食。这段时间我给他介绍了多少豪门千金，他愣是一个也没看上，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孙婷婷。”
高太太越说越愤怒，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大师你不知道孙婷婷有多可恨！我约她见面，警告她离我儿子远点，她非但对我这个长辈没有半分敬重，反而指着我的鼻子骂，让我管好儿子别再去骚扰她，她压根不喜欢我儿子！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梁姝却有不同意见：“我怎么觉得孙婷婷不慕权势，挺有骨气的？”
“她这叫有恃无恐，欲擒故纵！我警告她之后，她居然跟谨维提分手，把他刺激得割脉自杀，当时我要是晚发现一步，我儿子就没命了！都这样了，我儿子还巴巴地跑去热脸贴冷屁股，又是下跪又是死缠烂打地求原谅！”
高太太愤愤道：“我也是派人调查了才知道，这哪是正经女孩啊？根本就是一个在酒吧卖笑的外围女，都不知道被人玩过多少次了！搁以前，这种自甘堕落的女人我儿子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可能把她当宝？
所以我怀疑孙婷婷觊觎我家的财产，给谨维下了降头，否则难以解释我儿子的疯狂！”
这么一通听下来，云棠也不相信高谨维的情深如许，但她确实没察觉到对方有中邪的迹象。
“有孙婷婷的照片吗？”
“怎么没有？”高太太怨念十足：“我儿子朋友圈里全是她的照片。”
云棠接过她的手机，点开了一张正脸照。
在她凝神观察的同时，高太太还在喋喋不休：“长得也不怎么样，真不知道哪来的魅力，勾得我儿子神魂颠倒。”
照片里的孙婷婷并没有高太太评价的那般不堪，她长相清秀，气质恬静，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是个小家碧玉型的姑娘。
云棠反推她的八字四柱，她与高谨维的确有一段浅薄的桃花缘分，却远远发展不到结婚的地步。
再用两人的八字合婚，能看到孙婷婷处于高谨维的妾室之位，放在现代的意思，这两人仅是露水情缘，孙婷婷或许对高谨维有几分爱意，高谨维却只当她是可以随便玩弄的拜金女。
高谨维的深情厚意来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符合两人的命运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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