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归根结底, 最终的原因在你。”云棠叹了口气,将儿子的计划和盘托出。
由于吃够了没文化的苦,连线人对子女的成绩极度看重,甚至到了偏执的程度。
去年女儿发挥失常, 只考上了普通一本大学, 对此[高材生爸爸]非常失望, 连续两个月没给过女儿一个好脸色。
儿子将姐姐的遭遇看在眼里,十分担忧自己未来的处境,他本来学习成绩就很差,考出来的分数还不如姐姐的零头,平时为了躲避连线人的批评和唠叨, 他都要对成绩单进行一番改造,才敢带回家。
长此以往, 连线人对儿子的学习情况有着很深的误解, 只以为儿子书读得不好不坏, 压根不知道儿子在学校是吊车尾的存在。
平常的考试好糊弄,高考却不然, 儿子深知考得极差无比, 正愁着无法向连线人交待,结果就在这时候, 连线人接到了一通诈骗电话。
犹如瞌睡来了送枕头, 儿子一下子有了灵感, 他在某宝上花了两百块钱,找人帮他P了一份录取通知书, 并寄送到家里。
但他没想到的是, 他爸一接到通知书,就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还大肆举办升学宴,甚至连村里的干部都闻风而动,不仅赏脸参加宴席,还为他送来了奖学金。
眼看着娄子越捅越大,儿子骑虎难下,最终只能选择摆烂。
【好家伙!都把孩子逼成啥样了。】
【emmm儿子怎么顾头不顾尾?京大他肯定进不去,这个谎圆不了,迟早要穿帮。】
【真的别撒谎,说了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不如及时止损。】
[高材生爸爸]听完儿子的整个操作,也问出了同样的疑问:“他没有考上京大,以后怎么跟大家交待?”
云棠:“你可以亲自问问他本人。”
[高材生爸爸]这才回过神,一直都是主播在说,他还没来得及找儿子对质呢!
匆匆撇下围观的亲朋好友,[高材生爸爸]去到儿子所在的席面,却发现儿子不见了。
见他神情有异,村支书指了个方向:“小辉好像往那里去了。”
连线人扭头望去,刚好看到自家房子,儿子的升学宴是在村里摆的流水席,就在家门口不远,走路五分钟就到。
回到屋里找了一圈,终于侧卧找到人。
儿子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脸,背影写满了抗拒。
知子莫若父,看到他这副姿态,[高材生爸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拍了下儿子身上的被子:“臭小子你给我说实话,究竟考没考上京大?”
过了好半晌,被窝里才传来畏畏缩缩的声音:“你不是都请大师算出来了?”
“你也知道主播算命准,所以才不敢算的是不是?”连线人怒得咆哮了声,使劲将儿子往床下扯:“我就问你,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你考了京大,这事你打算怎么收场?”
儿子被他揪住衣服后领,完全挣脱不了,只好如实回答道:“谁让你满世界宣扬的?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除了拿着学费和生活费远走高飞,我哪还有什么办法?”
[高材生爸爸]:……
网友:……
[高材生爸爸]闻言气极反笑:“你还委屈上了是吧?哪怕跟你姐姐一样考个一本大学,我在别人面前起码还有转圜的余地!”
“之前你不是把姐姐贬得一无是处吗?”儿子拿眼睨着他,发出灵魂拷问:“现在又觉得姐姐好了?”
[高材生爸爸]:……
讽刺意味十足的一句话,令他满腔怒火像戳破了的气球似的一泻千里,再也没有刚连上线时的意气风发。
他松开儿子,搭眉臊眼地看向手机屏幕。
经过刚才的事情,[高材生爸爸]觉得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跟别人炫耀儿子时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打脸。
想到他请了那么多亲戚围观算卦,这下子大伙儿都知道了儿子是骗人的,[高材生爸爸]头都大了,脸上仿佛有一把火在烧。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现眼过。
“早点发现也好,”云棠安慰道:“你儿子自制力薄弱,容易走极端,这次敢撒下弥天大谎,正是因为他从前的谎言没有被揭穿,久而久之他会越发没有顾忌,以致最后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连线人心中一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阴沉地感谢了云棠,随即抄起棍子,决定给儿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电话挂断后,云棠顺手打开了第二轮抽选。
【我算是发现了,主播除了热衷拆cp,还是金牌家庭调解员,每个经主播之手的家庭都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连线人:调解得很好,下次别调解了。】
【哈哈哈主播别看,是恶评!】
云棠:……
第二卦的中选用户叫[雪顶咖啡],这位连线人似乎有什么急事,系统刚报出抽奖结果,便立刻发来私信,告知云棠她选择视频算卦。
云棠于是接通了连线,出现在右侧屏幕的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女性,眼下青黑,眉目间难掩忧色。
云棠视线落在她憔悴的面容上,当即看出了对方的来意:“面相学将两眼之下的泪堂位视为子女宫位,你下眼睑枯陷,且色呈乌青,是家中子女出现了什么变故吗?”
“对!”[雪顶咖啡]眼底泛起波澜,不住地点头,指了指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介绍道:“这是我老公,我们是前几天看了你的第六次直播,才决定过来算卦的。”
云棠想起上次在直播间,[追梦人]的儿子因捡到借命钱而生了怪病,导致他的子女宫出现问题,与[雪顶咖啡]的面相有些相似。
她心中恍然,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雪顶咖啡]无力地叹了口气,目露恳切:“我可以先带您去看看我女儿吗?”
“好。”
得到云棠的允许,她和丈夫快步来到儿童房,推门走了进去。
连线人家境殷实,女儿的房间布置得童趣十足,墙壁特意刷成浅粉色,随处可见卡通贴纸和公仔玩偶。
公主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模样,头发稀疏枯黄,原本丰盈的婴儿肥干瘪下去,显得额骨格外高耸,小小的身子仿佛一截细瘦伶仃的麻杆。
见到小女孩的模样,直播间观众心生不忍。
【好可怜,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大头娃娃,有点吓人,她是严重营养不良吧?】
【怎么不去医院,在家干耗着有什么用?】
【如果和[追梦人]的儿子一样,是玄学手段造成的,医院也治不好吧?】
【好想知道究竟得了什么病,看着跟被借命的症状不太像。】
[雪顶咖啡]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轻声解释道:“大家问为什么不把孩子送去医院,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女儿从三岁起就得了怪病,两年来我们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了不少,孩子的病情依旧没有一点儿起色,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
现在附近的医院都不敢接收我们,劝我们转到大医院去,他们不知道的是,国内但凡有点名气的医院,哪一家我们没去过?”
跑了上百家医院,至今找不出真实病因,哪怕[雪顶咖啡]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心里也不免存了个疑影。
她看向云棠,将女儿的病情详细描述了一遍:“在三岁之前,我女儿还是很健康的,直到有一天,我接到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说孩子在上课期间突发惊厥,捂着胸口一直在喊疼,我和她爸爸急忙把她送到医院,一开始大家都怀疑女儿心脏方面有问题,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医生却告诉我们孩子没有任何毛病。”
“有了医院的诊断,再加上女儿恢复了正常,我们就以为那次发病只是意外,并未放在心上。”[雪顶咖啡]说着,眼眶渐渐聚起泪水,嗓音也变得哽咽:“可是当天夜里,她再一次病发,哭着对我说胸口好疼,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再次送她去医院……”
情绪顺着话语从胸腔涌了上来,她喉咙发堵,再也发不出声音。
丈夫便主动接话:“因为附近医院查不出病因,我们不得已带着女儿辗转各地,但直至现在为止,没有哪个医院能给我们一个具体的答复。
我们大人受累倒还在其次,最可怜的是我女儿,她从发病那天起,就再也没睡过一次好觉,晚上往往是她病情最严重的时候。
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睡不好吃不下,不到几天便瘦脱了形。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法替她分担一点。”
“大师,你能不能帮我们看一下,孩子到底是生病,还是中邪了?”[雪顶咖啡]调整好情绪,急不可耐地开口。
云棠目光在小女孩脸上停留片刻,没有就她的病情多说什么,话锋一转问道:“她是你们唯一的孩子?”
“对。”[雪顶咖啡]回答道:“我们就生了她一个。”
“没有打算再要一个吗?”
[雪顶咖啡]苦笑:“孩子病成这样,我们哪有心思再要一个,就算生了,也没精力照顾啊。”
连线人否认了,云棠却没有就此转移话题,她在[雪顶咖啡]的子女宫内看到了一条即将连接起来的子女线,说明对方已经怀孕。
她继续追问道:“这位先生也是一样的想法吗?”
“当然!”丈夫立即表态:“在我们的观念里,养育一个孩子是需要付出许多心血的,不仅要给她好的物质条件,还要花费时间陪伴她成长,我和我老婆不打算为了孩子放弃工作,所以一开始就约定好了,结婚后无论男女,都只生一个。精心培养一个孩子,总比生了一堆却没有功夫教养要好。”
【我慕了,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单凭人家这觉悟,就超越了世界上99.9%的男性。】
【看多了丧偶式育儿,这样的男人简直是一股清流。】
确定了夫妻二人的想法,云棠不再多问,直言道:“你们女儿没有生病,而是中了压胜之术。”
[雪顶咖啡]:!!!
网友:!!!
一听这话,直播间内外陡然一惊。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建议以后医院解决不了的怪病,都请主播去看看。】
【麻了,怎么这么多害人的邪术?】
【厌胜之术是个啥?】
“厌胜术是巫蛊之术的一个分支,并非邪术。”云棠对着镜头侃侃而谈:“相传厌胜之术由鲁班创建,故又称鲁班压胜术,‘厌胜’意为‘厌而胜之’,有压制、制服之意,具体来说,就是通过诅咒或祈祷的方式来镇压人或物。
厌胜之术分为吉祥厌胜和制压厌胜两种,前者趋吉避凶,后者则是用来害人的,大家所熟知的除夕贴春联,端午插艾蒿,本质上便是一种吉祥厌胜。”
【鲁班不是游戏里的射手辅助吗?怎么会跟玄学扯上关系?】
【老铁你居然没听过大名鼎鼎的禁书《鲁班经》?】
【头好痒,要长知识了。】
【懂了,厌胜术就是一把双刃剑,能救人也能害人。】
当然,[雪顶咖啡]女儿所中的厌胜之术,肯定是害人的无疑。
[雪顶咖啡]既忧心,又感到不解:“厌胜之术是怎么操作的?谁会害我女儿呢?”
云棠:“厌胜术的实施必须以镇物为媒介,物品五花八门,比如人偶、匕首、钱币等等。你女儿发作的部位在胸口,很可能是有人制作了她的人偶或画像。”
[雪顶咖啡]听着有些熟悉,脱口而出:“扎小人?”
“没错,”云棠接着道:“厌胜之术要想达到显著的效果,通常会借助本人的毛发、血液、指甲等物增强效力。你们可以回忆一下,女儿出现异样之前,谁有可能拿到这些东西。”
[雪顶咖啡]与丈夫对视一眼,皆茫然地摇头。
“我女儿两岁半就进了托儿所,每天接触到的人员挺多的,不过她性格开朗大方,和谁都能玩在一起,在幼儿园很受欢迎,从未没和别人发生过矛盾。”
隔着屏幕,云棠能看到的信息比较少,她将视线落在小女孩萦绕着死气的脸上,按照常理推测道:“小孩子间的一点口角打闹,应当不至于让背后之人下这么严重的咒术,你女儿所中的压胜之术是致死的,死气已达命宫,你们再晚点找到我,女儿恐怕凶多吉少了。”
[雪顶咖啡]脸色大变,不可思议地说:“她一个小孩子,能得罪谁?”
“或许是冲我们来的?”丈夫猜测。
在职场上混,不可避免会有竞争,他这几年势头很猛,得罪的同行不在少数。
可能有人在正规渠道竞争不过他,便用阴毒的手段祸害他的家庭。
但他一向将工作和家庭分得很开,同事之中谁能有机会接近女儿?
正敛眉思索着,门口忽然传来响动。
丈夫疑惑着走出房间一看,发现进来的是他妈,顺势打了个招呼:“妈,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提着一网兜鸡蛋,边换鞋边说:“我拿点土鸡蛋过来,琪琪喜欢吃蛋羹,待会儿她醒了你做给她吃。”
“鸡蛋家里有,天气这么热,您还专门跑一趟?”
“不一样的,”老太太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笑眯眯说道:“这是走地鸡下的蛋,咱们邻居家散养的,比在外面买的有营养多了。”
听到丈夫与婆婆的对话,[雪顶咖啡]拿起正在连线的手机,走近前问:“妈,我们在网上找了位大师,想问问琪琪的情况,您要来看一看吗?”
老太太皱了下眉:“你们不是不让我折腾这些,说封建迷信会耽误琪琪的病吗?怎么又想起来要找大师?”
“以前是我们狭隘了。”[雪顶咖啡]讪讪地看向云棠,语气有些尴尬:“现在才知道天外有天,原来真的有玄学这回事儿。”
“当初你们要是愿意听我的,说不定琪琪的病早就好了。”老太太嘴上抱怨着,伸长脖子朝她手机上瞅了一眼:“网上的大师能靠谱吗?不行!我得去请村里看事的刘婆子。”
话音未落,她把空网兜往口袋里一塞,急匆匆离开了,来去犹如一阵风。
[雪顶咖啡]眼里闪过无奈,跟云棠说了声抱歉:“我婆婆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她老早之前就提过要找神婆,被我和老公拒绝了,大概是见我们松口,才这么着急的。”
“没关系,”云棠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东西,询问连线人:“我能跟你丈夫聊聊吗?”
第62章
听到云棠主动提及丈夫, [雪顶咖啡]笑容一僵,直觉她可能发现了什么,忐忑着把手机递给丈夫。
丈夫满头雾水地盯着屏幕:“主播,你要问什么?”
迎着他疑惑的眼神, 云棠说道:“你八字中比劫为喜用神, 家里有两个姐姐, 四柱内不见印星,只有比劫扶助,说明你在二十四岁走辛酉大运之前,双亲帮扶无力,主要依靠姐姐资助, 是吗?”
被云棠说中往事,丈夫目光晦暗了一瞬:“确实是这样的, 我爸去世得早, 我高中和大学的学费都是两个姐姐帮忙。”
云棠追问:“八九十年代计划生育相当严格, 你父母生了两女一男,应该很看重儿子吧?”
网友们觉得奇怪。
【这不就是男宝和扶弟魔?】
【别这么武断, 如果姐弟之间感情深厚, 相互帮助也是人之常情啊。】
【重点不是女儿吗?主播怎么给连线人的老公算起卦了?】
“这件事跟我女儿的病有关系吗?”丈夫眉头稍蹙,心里不由生出一丝不喜, 他想算的是女儿的情况, 云棠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不断窥探他家中隐私。
“当然有关系。”云棠对他的反感恍若未觉,神色缓和地说道:“实不相瞒, 我已经找到下厌胜术的人了。”
“是谁?”
云棠直视他, 语气笃定:“就是你母亲。”
[雪顶咖啡]夫妻俩:!!!
直播间的观众:!!!
【我排除了一圈人,就是没怀疑过奶奶。】
【奶奶不是很关心孙女吗?不仅拿了土鸡蛋, 还马不停蹄去请神婆,怎么会是她?】
【主播刚刚问连线人老公的那些话,想必就是答案了。】
【因为重男轻女杀害孙女,有点出乎意料,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雪顶咖啡]脑袋发懵,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道:“真的吗?真是孩子奶奶下的手?”
“不可能!”丈夫难以置信地摇头,双手握住[雪顶咖啡]的肩膀:“老婆,你想想咱妈对琪琪的疼爱,刚刚还顶着大太阳给琪琪送鸡蛋,她怎么会害琪琪呢?”
“我、我不知道……”[雪顶咖啡]心里一团乱麻,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凭借本能向众人诉说道:“我婆婆对我女儿很好的,平时我和老公上班不在家,琪琪都是我婆婆帮忙带的。要不是琪琪莫名其妙生病,我也不会辞职在家照顾——”
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住,脸色一寸寸变得灰白。
假如不考虑其他因素,单论谁最有条件剪下女儿的头发指甲而不被发现,这个人无疑就是婆婆。
女儿生病以前,日常起居是由婆婆在照顾,祖孙俩人朝夕相处,婆婆有无数机会可以动手,哪怕将女儿十根手指的指甲悉数剪光,她也只会感激婆婆打理得勤快。
但心里头有另一道声音否定了这个猜疑,婆婆是个很慈爱的长辈,她有着传统母亲的忘我和奉献,永远会把好的东西留给儿女,在照顾孙女上也是事事妥帖,自己实在不该如此猜忌。
截然不同的两个念头在心中反复拉扯,就在她脑子快要爆炸时,忽听云棠问:“生了女儿之后,婆婆是不是经常劝你追生二胎?”
“我婆婆观念有些落后,讲究多子多孙,”[雪顶咖啡]迟缓地应道:“刚开始她的确盼着我多生几个,后来我老公跟她沟通过,婆婆就没有再劝了。”
至于是彻底放下心思,还是将想法隐藏在心底,[雪顶咖啡]不是太在意,她无法左右一个人的思想,只要婆婆愿意维持表面的和气,日子便能顺遂地过下去。
但万万没想到,她一时的疏忽,极有可能给女儿带来了灭顶之灾。
“倘若真的是我婆婆干的,我该怎么办才能救女儿?”不知不觉中,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发生了倾斜。
“你女儿时不时发作,是因为有人持续在镇物上施法,镇物一定还在你婆婆手上。”云棠目光凛然,指示道:“孩子最严重的时候是在晚上,这个时间点你婆婆常待的地方,极有可能就是镇物所在之处。”
“好,那我去找。”[雪顶咖啡]抛下迟疑,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丈夫眼皮一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对上他的视线,[雪顶咖啡]激荡的情绪迅速回落,冷静地说:“对不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痛苦地死去,不论作恶的人是谁,我都必须要一个答案。”
“一起去吧……”丈夫声音里透着无力。
[雪顶咖啡]没有拒绝,他是孩子的父亲,有责任为女儿讨回公道。
两人驱车前往婆婆的住处,老太太腿脚不利索,他们抵达的时候,婆婆还没到家。
[雪顶咖啡]取出钥匙开门,一进屋便四处翻找起来。
当镜头掠过其中一扇房门时,云棠感应到了一丝阴邪的气息:“镇物就在这个房间里。”
[雪顶咖啡]闻言直接推门而入,井井有条的布置映入眼帘 ,阳光从侧窗照射进屋,在地板上投下光斑。
难以想象,就是这样一个明亮整洁的房间,竟深藏着主人的森森恶意。
云棠环视一周,最终定格在往外散发着黑气的床铺底下,开口道:“你们把床挪开。”
婆婆睡的是老式的实木床,床体很重,[雪顶咖啡]费了九牛二虎之搬开,露出藏在床脚位置的一个黑色塑料袋。
袋子非常不起眼,换作以前,她绝不会对这样一个普通塑料袋起疑心。
按捺下飞快加速的心跳,她小心翼翼打开了袋子上的绑结。
光亮迫不及待从开口处涌入,她视线往里一探,轻而易举地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袋子里装的是一个简陋的棉花娃娃,巴掌大小,勉强做出五官和四肢,身上穿的裙子花色很眼熟,[雪顶咖啡]无需细想,便认出了这是在女儿的旧衣服上裁下来。
娃衣上清晰绣着女儿的姓名八字,贴近心脏的部位,还明晃晃插着一根银针。
针身有竹签那般粗细,不是常见的绣花针,仔细辨认了一会,她才看出是纳鞋底用的锥子。
像是被谁拿了一把铁锤重重击在脑后,[雪顶咖啡]两眼一黑,僵直着瘫坐在地上。
见此情景,直播间弹幕骤然激增。
【天哪!起初我还以为奶奶是真心疼爱孙女的,毕竟大中午的,为了几个鸡蛋还特地来回跑。】
【太可怕了,这老太太白天在儿子儿媳面前扮演心疼孙女的好奶奶,半夜三更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扎孙女小人,心理变态吧这是?】
【话说警察管不管玄学界的事吧?报警有用吗?】
[雪顶咖啡]的怔愣状态一直持续到婆婆回来,听见屋外响起动静,她倏然惊醒,拎着棉花娃娃气势汹汹冲出卧室。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婆婆站在堂屋,露出惊喜的笑容。她神色如旧,依然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
[雪顶咖啡]却觉得陌生,仿佛从来不认识眼前的女人。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老太太跟前,劈手将棉花娃娃摔到对方脸上,冷声问:“这是什么?”
老太太下意识紧闭双眼,再睁开时,视线触及地上翻滚的娃娃,顿时变了脸色。
她眼底的慌乱显而易见,犹嘴硬地狡辩道:“这个、这个是我给琪琪做的娃娃,还没做好……”
“是吗?”[雪顶咖啡]冷笑着逼视她:“那你告诉我,娃娃身上的生辰八字是干什么用的?这么大一根钢锥又是干什么用的?你说啊!”
“妈……你就把实话说了吧。”跟在[雪顶咖啡]身后的丈夫满脸痛心。
听到儿子的话,老太太瞪着眼睛地望向他:“好啊!连你也来指责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丈夫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妈已经嚷嚷开了:“你以为我想做这种孽吗?但凡琪琪是个带把的,我还折腾个什么劲?”
丈夫无法理解:“这跟琪琪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亲儿子,我总不能看着你断了根,以后连个传承香火的儿子都没有!”老太太理直气壮:“你不是铁了心只想生一个吗?不管我怎么说,你都死活不听劝,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硬塞个儿子给你!我就不信了,没了琪琪这死丫头,你们还能犟着不生二胎。”
“琪琪也是你的孙女啊!”丈夫既震惊,又愤怒:“你怎么能下得去手,你还是我妈吗?
儿子近乎斥责的质问落入耳中,老太太也来气了,口不择言道:“那死丫头既然占了我孙子的道,就别怪我这个当奶奶的狠心!你们现在的条件比我们年轻时好多了,我们想生都没得生,谁家不是为了生个儿子躲躲藏藏,你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反倒来怪我!要不是你们逼的,我何至于要对自己的亲孙女动手?”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恬不知耻的话犹如一桶汽油,将[雪顶咖啡]心头怒火浇得烈烈燃烧起来,她怒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尖叫着冲向前,扯住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大力把她掼倒在地。
她顺势骑在老太太肚子上,啪啪甩了两巴掌:“不要脸的老太婆,狼心狗肺!亏琪琪和你那么亲近,连自己的亲生血脉都能害死,活该你们家断子绝孙!”
[雪顶咖啡]声泪俱下,一想到女儿疼得睡不着觉的日日夜夜,都是这个老太婆一针一针扎出来的,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么瞧不起女儿,你也是女的,你怎么不先去死!”[雪顶咖啡]如同一头发疯的母兽,身体迸发出无尽的力量,她一手压制住老太太的挣扎,一手拔出了插在棉花娃娃身上的铁锥,紧攥着往老太太的肩头和胸口处钻。
“'啊啊啊好痛啊!”老太太面目扭曲,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这就疼得受不住了?琪琪只会比你更疼!”[雪顶咖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上毫不留情,固执地重复着动作,对着老太太扎下一个又一个的针孔:“我女儿才五岁,因为有你这么一个奶奶,她已经足足疼了两年了!你哪来的资格喊痛?”
“你疯了?不就一个丫头片子,你还想杀了我报仇不成?”老太太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在她看来,溺杀女婴这种事多的是,别人都能做,凭啥她不能?
她痛呼着辩解:“不信你去看看,咱村里的水沟、粪坑、乱坟堆,哪个地方没被扔过女娃娃?我对琪琪够好的了,都没让她死在外面。”
此话一出,老太太感觉扎在身上的针更痛用力了,泪水从混浊的眼球中飙出,连声惨叫道:“小伟,快帮妈把这个疯女人拉开,妈要被她弄死了,好痛啊!”
丈夫从恍惚中抽身,看着母亲上半身全是血点子,鲜血染红了上衣,连忙扑上去抱住了妻子:“老婆,你冷静点,不能再扎了。”
“怎么?你心疼了?”[雪顶咖啡]睨着他,脸上尽是嘲讽。
丈夫偏头避开她的审视,抚养他长大的老母被虐打成这样,他当然痛心,但眼下这种情况,他担心刺激到妻子脆弱的神经,只能选择避而不答。
他不顾妻子的抗拒,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再这样下去,我妈会失血过多而死,到时你也要背上人命官司的。”
“张正伟,你别想用这个威胁我!不就是坐牢,你觉得我会怕?”[雪顶咖啡]挣脱不开丈夫的禁锢,转过身对他又撕又咬。
她头发散乱,双目赤红,脸上沾了老太太的血,活脱脱像地狱而来的修罗。
丈夫咬牙忍着她的撕打,身体痛,心里更痛,一边是对他有养育之恩的母亲,一边是活泼可爱的女儿,两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如同链条的两端,硬生生将他的灵魂扯成了两半。
他悲痛难抑,眼泪滚滚而落:“那琪琪呢?你也不管了吗?她还在家等着我们去救她!多耽搁一秒,孩子就多受罪一秒。”
[雪顶咖啡]想到女儿的病,被仇恨冲昏的理智总算回归,撑着地板爬起来:“琪琪!我要找大师去救琪琪。”
情绪激动之下,手机早不知扔到哪儿去了,她胡乱找了一通,才发现被自己落在卧室里,赶忙抓起来一看,正对上云棠平静无波的面容。
[雪顶咖啡]顿时松了口气,幸好主播还没有挂断连线。
云棠看着她一身血污,温声说道:“我在后台给你发了私信,你们得带着孩子和巫蛊娃娃亲自过来一趟。”
“好。”[雪顶咖啡]知道以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不适合留在直播间,答应了一声就匆匆下线。
第63章
方才[雪顶咖啡]的手机被遗忘在房间, 后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拍摄到,却不妨碍网友们讨论的热情。
【老太婆叫得好惨,可惜没看到具体画面,不知道到底遭受了什么令人喜闻乐见的虐待?】
【从连线人脸上喷溅的血迹大小和位置来看, 很大概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拿那根钢针扎的老妖婆。】
【小女孩真的好惨, 莫名其妙受了两年的罪,这个家算是被老太婆毁了。】
【我不理解,她自己就是女的,凭什么瞧不起女人?儿子又不跟她一个姓,根断了就断了呗。】
【不了解+1,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孙子就想杀掉孙女,她怎么知道下一胎就一定是男孩?】
看到网友的疑问, 云棠眸光微闪, 解释道:“按照民间迷信的说法, 婴灵有知,越是以残忍的方式杀害女婴, 越能震慑女婴的魂魄到家里投胎。”
这片土地上溺婴的风俗由来已久, 战国时期的《韩非子》就有记载:“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
父母将产下的婴孩当成所有物任意处置, 有用则留, 无用则弃, 被私自杀害的不完全是女婴,还包括天生残疾的男孩。
这种行为本就充满利益算计, 发展到后来, 又被愚昧迷信所裹挟,变得愈发残忍。
有些人家为了断绝下一胎继续生女儿, 会采取杀鸡儆猴的办法,将刚出生的女婴或溺死在粪坑、或投入灶膛用火烧死、或埋在路上让千万人踩踏,以此威慑试图投胎的女鬼,达成生儿子的目的。
【卧槽!真的有人这么丧心病狂吗?】
【重男轻女是真的能害死人的,我就差点被奶奶溺死,要不是我妈硬撑着刚生产完的身体追出家门,把我从奶奶手里抢回来,就没有今天的我了。】
【这种办法属于玄学的一种,所以应该能行得通?】
云棠作为玄门弟子可听不得这种话,立马为玄学正名:“玄学是一门包含哲学思想和理性探索的学科,愚昧无知不配纳入玄学领域!”
“按照命理学的理论,生男生女取决于夫妻二人的八字结合,命中注定无子,无论溺杀多少女婴,也不可能生出儿子。
做出这种行为的人不过是拿玄学当挡箭牌,掩盖他们因生不出男孩而产生的报复心理,若他们真的相信有轮回投胎这回事儿,就该知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我悟了,怪不得那么多人一提玄学就想到迷信,玄学的名声就是被这种人败坏的。】
【无语死了!这些人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大概是穷了八辈子,舍不得家里的锅碗瓢盆没个继承人吧。】
云棠看了看时间,五分钟已经到了,第三位中选用户正在等待连麦,便接通了视频。
随着画面切换,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映入眼帘,约莫五十多岁,长得圆圆胖胖的,像个发面馒头。
他坐在装潢豪华的办公室里,结合他的ID名字[永福生鲜超市],合理推断,这应该是个开超市的老板。
云棠目光落在右半边屏幕上,依循惯例为他掐算面相信息:“四柱中以年柱代表父祖,你年柱食神健旺,地支又藏偏财,意味着祖辈富贵,发达于外乡或外邦。”
[永福生鲜超市]眨了眨眼:“我太爷爷那一辈是在南洋发家的,后来国内抗战胜利,恰逢太爷爷的父亲病重,老人家思念故土,盼望着落叶归根,太爷爷便把生意迁回国,到了我爸这一代往下,就都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了。”
云棠:“年柱藏偏财最忌比劫,恐有家产之争,你命中恰好无比劫,是家中独子,可继承先祖之德,祖荫颇为深厚。”
“祖荫指的是祖先福气吗?”连线人对玄学的专业名词一知半解,茫然地介绍起自己的身世:“我太爷爷是我们这儿十里八乡的大善人,当时国内抗战爆发,就曾利用海外的关系筹备物资,暗中资助革命队伍,回到家乡以后,又仗义疏财,在我们当地很有名望。
我爷爷是太爷爷亲手教导长大的,很有太爷爷的风范。我也算凭借家里的余财和人缘,才把连锁超市开起来的,这么一想,还真是祖先保佑!”
“你夫妻宫坐正财,男命以正财为妻子,财星清透,代表你岳家运势亨通,妻子和你是门当户对。日时相合,晚年子女运也不错。”
说到这里,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化身为柠檬精。
【我承认我酸了,连线人的命怎么这么好!】
【男人的一辈子,一靠爹,二靠妻,三靠自己,四靠子女,他居然每一样都不拖后腿,这不科学!】
【爸爸!我不想努力了,您还缺儿子吗?饿了会自己找吃的,下雨知道躲的那种。】
【这声爸爸我先叫为敬!】
看到网友所发的弹幕,周永福暗自叹息一声:“人生怎么可能十全十美,你们不用羡慕我,我也有烦心事。”
云棠有些不解,这位连线人面相红润,命盘富贵,应是一生顺遂的命格,但他眉宇间却缠着几不可察的郁气,有损耗福运的迹象。
她好奇地问:“你应该有算卦的方向,可以直说。”
连线人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我太爷爷不见了。”
观众:???
【啊?我没听错吧?】
【连线人年纪不小了,太爷爷和他隔了三代 ,起码120岁以上了,老人家真长寿啊!】
【上了年纪的老人很容易走丢的,怎么不看顾好?】
【这么有钱,舍不得给太爷爷请个护工?亏他还荫庇你发财致富呢,大孝孙!】
“不是,你们误会了。”弹幕出现了指责的声音,连线人纠正道:“我表述有问题,应该说我太爷爷的尸骨不见了。”
平淡无波的一句话,如同惊雷在直播间炸开。
【尸骨不见???那不就是……太爷爷的坟被撬了?】
【翻译一下,太爷爷被偷家了。】
【谁会平白无故挖别人的祖坟?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没有啊。”周永福满脸无辜。
周家是出了名的人缘好,他本人继承了父辈的基因,心宽体胖,凡事不爱计较,从未与人红过脸。
这都到了挖祖坟的程度,得是多大仇多大怨?
要真是他惹出来的祸端,自己不可能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主播算过你家祖辈是富商,陪葬品一定不少吧?真相只有一个!被盗墓贼盯上了。】
【我觉得不像,盗墓贼要的是钱,偷死人骨头有啥用?】
【可以卖给有需要的人家结阴婚啊,这种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尸骨,被统称为“干货”。】
“???”周永福差点被网友大开的脑洞吓死,满眼惊恐:“我太爷爷下葬时九十八岁高龄,头发牙齿都掉光了,谁这么想不开,会拐一个糟老头子当老公?”
他越说越觉得不可能:“更关键的是,这还不是个例,我岳父的骨灰盒也被盗了。”
网友:???
【承认吧,就是你得罪了人!】
【有什么纠葛不能当面解决,非要去刨人家的祖坟,太缺德了吧。】
【我只想问,报警了吗?】
周永福神色忧愁。
传统观念里死者为大,祖坟又是一个家族的血脉之根,因此掘人祖坟是一件极其缺德的事,无异于将别人整个家族后代的脸面扔到地上踩。
事情发生后,他的第一反应和网友一样,也怀疑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人。
但他思索了几天,实在没有头绪,只能来直播间求助:“主播,你帮我算算到底是哪个龟孙子干的,就算我周永福干了对不起他的事,有什么不能当面锣对面鼓地解决?”
云棠问:“你是怎么发现祖坟被挖的?”
“事情还得从我岳父的祭礼说起,”连线人道:“我岳父前年过世,到今年刚好做三周年祭,原本我们打算到他老人家坟前办一场法事。去到那儿才发现,我岳父所在的坟包矮了一半,周围土块都是松的,坟包上还有锄头掘出来的痕迹,一看就是被挖了。”
现在推行火葬,岳父的尸骨虽然遵循老家风俗,依旧埋在后山上,但坟墓里只有一个骨灰坛子,压根不值钱。
因而一开始坟墓被挖时,他和小舅子尽管十分气愤,却并没有多想,以为盗墓贼挖到中途,没找到陪葬品便放弃了。
直到为岳父重修坟茔的那一天,不管他们怎么挖,都找不到骨灰坛子,这才意识到出大事了,岳父的骨灰竟然不翼而飞!
他们紧急发动家中亲戚帮忙寻找,万万没想到,岳父的骨灰还没找回来,周永福就发现自己家的祖坟也被挖了。
不同于岳父的尸骨经过火化处理,二十多年前,周家老太爷下葬时还是最原始的土葬。
若非出了岳父这档子事,周永福绝不会在中元节祭祖的时候,细致检查起自家祖坟的情况。
结果这么一留心,还真让他找出了问题!
察觉到周老太爷的坟丘有被挖掘的端倪,周永福当机立断,将太爷爷墓中的棺材翻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副空棺,太爷爷本人的尸骨也被盗了。
至此,两家亲戚一致把矛头指向了周永福,毕竟尸骨被盗的两位先人,一个是他岳丈,一个是他曾祖,怎么看都像周永福在外面招惹了人,被针对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那龟孙子究竟想干什么!”周永福咬牙切齿,眼里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云棠沉吟了许久,依然不是很有眉目,她从连线人的面相看不出他有运势走低的迹象,说明祖坟被挖并未给他带来负面影响,对方偷盗连线人先辈的尸骨,应当不是出于报复心理。
她想了想,以测事的时间为起点,逆布六仪,顺布三奇布下九宫。
片刻之后,云棠看着卦象说道:“我知道尸骨在哪儿了。”
“太好了!”周永福激动地从老板椅上站起:“主播,你带我去找吧!”
他干脆利落地走出办公室,找到停放在超市门口的车子,一脚油门驶了出去。
云棠根据卦象的指引,为他指明道路。
开着开着,周永福奇怪地蹙起眉头:“这不是回我老家的方向吗?”
【哦吼吼!熟人作案!】
【失望,我还以为能看到主播给太爷爷招魂呢。】
【楼上你在想屁吃,主播要是敢承认世上有鬼,我直播倒立洗头!】
周永福行驶在回家的道路上,觉得自己似乎并不需要主播的指导,这条路他比谁都熟悉。
正想跟云棠打声招呼,告诉她不必这么麻烦,等他进村了再测算尸骨的位置即可时,云棠忽然出声让他拐弯:“左转,开到东阳路尽头的那个村子。”
“哎?不是我们村里人干的?”周永福打着方向盘,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印象中,他跟东阳村的人并无交集,太爷爷的尸骨怎么会在那里?
十五分钟后,车子抵达东阳村村口。
云棠适时提醒:“不用进去,直接绕到村子南边,然后上山。”
周永福对她言听计从,找了个空位将车子停下,随即举着手机徒步上山。
刚爬了几步,他往四周望了一圈,猛然认出了身处的地方:“这是我们村后的那座山啊,我太爷爷之前就埋在这里。”
他们村和东阳村同处在山脚下,只不过一个在北麓,一个在南麓。
周永福心里疑惑着,按照云棠的指引穿梭在山里,最终停在一处坟墓前。
云棠:“就是这里。”
“啥玩意儿?”周永福看着墓碑上的刻字,震惊地提高了嗓门:“这不是别人的祖坟吗?”
第64章
周永福凑近坟茔仔细观察了一下, 发现坟土很新,几乎没有什么杂草,像是刚垒起来不久,这显然与立碑的时间不符。
【哈哈哈主播找错坟了!】
【活久见!主播也有算不准的时候。】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 主播是绝不会算错的, 你们还不如怀疑连线人以前上错坟了。】
“怎么可能?”看到弹幕上的猜测, 周永福不假思索反驳道:“我太爷爷姓周,墓碑上的名字姓徐,怎么会是一个人?”
云棠其实也不认识墓主是谁,但她对自己的解卦能力深信不疑:“你可以挖出来看看。”
连线人:???
网友:???
【这是什么危险发言?小心直播间被封。】
【墓主人:我谢谢你啊!】
周永福把头摇成拨浪鼓,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青天白日的, 上山偷挖别人家的祖坟,他怕不是嫌命太长。
“挖出来我也不认识啊, 我还是去村里找人问问吧。”他记下墓碑上的名字, 沿着原路返回, 进了东阳村之后,跟几个在村口下棋的大爷打听了一番。
依据大爷所说的方位, 一路来到一栋民房前。
房子是两层的自建楼, 楼前安了双开大铁门,门没关, 留了一条缝隙方便进出。
周永福站在门口, 勾着脑袋朝里喊:“有人在家吗?”
“谁呀?”屋里很快有人应声, 紧接着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中年女人从门缝探出头, 瞅了瞅周永福:“你是?”
“你好, ”周永福对女人点了点头,问道:“徐峰是你们家的吗?”
“他是我老公, 你找他有事?”
“是这样的,我在山上看到一块坟地,立碑人写着他的名字,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家最近修坟了吗?”
闻言,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发现并不认识,眼底显露出几分戒备:“你问这干吗?”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周永福面露恳切,如实说道:“你们家的坟墓是十几年前立的,但坟包上的土是新砌的,我怀疑有人偷了我曾祖的骨头,埋进你们家的坟墓里。”
“你脑子有病吧?谁吃饱了没事干,去偷死人骨头?”女人匪夷所思地看着他,疑心遇到了精神病患,后退两步准备把门关上。
周永福沉浸在急切的情绪中,忘了分寸,下意识抵住大门,把女人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妈,怎么了?”
女人的儿子小跑过来,手里还提着一袋蔬菜。
等走近家门,看清周永福的脸时,他又惊又喜:“周总,您怎么来了?”
“你认识他?”女人拉过儿子,压低声音问道。
“这是我们连锁超市的老板。”儿子给中年女人介绍了一句,又转向周永福:“老板您怎么会过来?难道是……”
他搓了搓手,脸上写满期待:“您总算看到了我的能力,要提拔我了对不对?”
周永福刚要否认,旋即又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以正常人的思维,谁会觉得顶头上司突然找上门,是为了提拔员工?
“那不是因为——”小徐脱口而出,却又戛然而止,眼神飘忽了一瞬。
周永福注视着他,敏锐地捕捉到他一霎间的不自然,语气变得严厉:“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对我家做了什么?”
“不用问了,骸骨就是他偷的。”云棠斩钉截铁地说道。
看到镜头中一闪而过的小徐时 ,她便彻底推演出了事情的原委。
“面相学将前额称为天庭,此处是官禄宫,主一个人的事业运和贵人运,这位小徐额头略显歪斜,天庭不正,且八字中财星被官杀所泄,正财运不佳,难以通过刻苦认真地工作获取财富,凡事喜欢投机取巧,他偷盗你岳父和曾祖的尸骨,是为了提升自己的运势。”
“我怎么没听懂呢?”周永福挠挠头,一转眼瞥见小徐心虚的神情,顿时明白主播算对了。
云棠循循善诱:“你在连锁超市总部经常被员工当面喊爸爸,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们小年轻没事喊着玩的,刚才弹幕不也有人喊吗?”周永福不以为意,说道:“大概是觉得我有钱,祖上福德深厚,也想蹭蹭我们家的好运……”
“等等!”他猛地反应过来,眼睛微微张大:“他偷走我太爷爷的尸骨,是为了跟我抢祖荫?”
“没错!”云棠肯定了他的猜想:“你们周家先祖贤名远扬,别人提起周家后人的成就,大多要顺带评价一句‘祖宗积德’。
说者未必有意,但他听多了这样的言论,却因此动了歪心思。再加上他在超市工作,常听见有人将你戏称为老板爸爸,以此表达想成为富二代的心愿,这更加坚定了小徐的念头,让他觉得这种方法是有用的。
他想尽可能多的蹭运气,于是把你曾祖的尸骨挪进他家祖坟,当成自己的祖先祭拜,却又害怕事情败露,不敢为你曾祖重新立碑。”
周永福:???
直播间观众:???
【好家伙!从未想过的暴富之路增加了。】
【这个直播间真是一如既往地离谱!】
【老板我不想努力了,去挖你家祖坟行不行?】
【太爷爷:蹭得很好,下次别蹭了。】
听完云棠的解释,周永福瞠目结舌,他设想了那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有人看上了他家的祖荫,来跟他抢祖宗?
离大谱!
“那我岳父呢?”
云棠沉默两秒,表情复杂:“他将周老太爷挪进祖坟之后,并未感受到祖荫带来的好处,故而觉得一副尸骨的份量不够……”
【所以又挖了一副,积少成多是吧?】
【我记得主播说过,连线人岳父家运势也很好……】
【岳父:你不要过来啊!】
【小徐你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周永福:“……”
合着羊毛就逮着他一家子薅呗。
得知了真正原由,他满腹怒气一下子泄光了,只觉得小徐奇葩。
这得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干出这种事情?
周永福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计较,叹着气说:“赶紧把太爷和岳父还给我,你以后也别来上班了。”
“别呀,老板!”小徐的全盘计划被云棠悉数抖落,哭丧着脸哀求:“我折腾了这么多,无非就是盼着升个职加个薪,我不想一辈子当个理货员挣那三瓜俩枣的,看在我啥好运都没得到的份上,您别跟我置气了,我以后一定兢兢业业当好理货员!”
【社畜泪目!】
【上班如上坟,想升职,先迁坟,这有错吗?】
【哈哈哈企业级理解!】
云棠看向小徐,一针见血道:“恐怕你非但没有得到好处,反而有走霉运的趋势吧?”
“卧槽!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有点倒霉?”小徐吃了一惊,旋即想起这人跟周永福通着视频电话,又能一语道破他偷挖祖坟的目的,应当是老板请来的高人。
他腆着笑脸问:“美女,那有什么转运的办法吗?”
“你倒霉的原因在于偷挖祖坟,解决的办法也简单,把尸骨还给我的连线人,再到亡者的坟前赔礼道歉。”
“太过分了!”小徐气得脸色涨红,根本无法接受:“我上坟上得那么勤快,每天三个响头香火不断,他们不保佑我就算了,凭什么让我倒霉?”
【他们又不是你的祖先,能保佑你才怪。】
【哈哈哈单方面给自己认了个太爷和岳父,你倒是问问他们承认吗?】
云棠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挖人祖坟相当于斩断一个家族气运的根源,是非常伤阴鸷的行为,何况你还近距离接触过尸骨,身上沾染了阴气,你不倒霉谁倒霉?”
“你还不赶紧的,把我太爷爷他们迁回去!”周永福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瞪着他,催促道。
“……我这就去。”小徐偷鸡不成蚀把米,知道周老太爷不肯认他这个半路来的子孙,纵然舍不得周家的气运,也只能含泪放弃。
周永福跟云棠道了谢,便退出直播间,和小徐商量迁坟事宜去了。
【奇葩到处有,这个直播间特别多。】
【这个小徐胆子是真大,换作别人,别说挖坟了,见到墓碑都得绕着走吧。】
【偷盗尸体骨灰是违法犯罪行为,写进刑法里的,望周知。】
【时间过得太快了,又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主播你最好再算一卦,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算是不可能再算的,云棠难得跟网友交待她线下的安排:“我约了第二卦的连线人过来解咒,需要提前做准备。”
【差点儿忘了,[雪顶咖啡]的女儿还等着主播救命呢。】
【算了,今天先放过你,下次直播把第四卦再补回来也是一样的。】
【一人血书!解咒过程也可以开直播啊。】
“不行,会被封。”云棠冷酷无情地拒绝,顺手摁断直播。
* * *
吃过午饭,云棠便带上梁姝出门。
[雪顶咖啡]的女儿身中厌胜之术两年之久,身体早已千疮百孔,解咒之前,她需要收集一些安魂辟邪的东西。
根据距离远近,先到别墅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盒彩色丝线,排队等待结账的间隙,云棠跟梁姝细说了其中的门道。
“金木水火土对应白、青、黑、红、黄五种颜色,分别代表五方五部,佛教也以五色线象征如来的五种法门,是佛道两教的开坛宝物,可用来辟邪保平安。”
梁姝恍然:“我知道,古代端午节佩戴的长命缕,就是用五色线编织的,我还以为只是五种颜色搭配起来好看,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讲究。”
结完账,她将丝线盒放进口袋,问云棠:“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云棠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眼:“去城隍庙。”
“去庙里做什么?”
“寺庙、道观门前的沙土,沾染香火供奉,又经受无数香客的踩踏,阳气十足,是驱邪镇煞的好物。”
云棠在超市门口拦了辆出租车,乘车前往最近的城隍庙。
去到那儿才知道,东淮市的城隍庙规模极小,从外面看就是一座二三十平米的老屋,若非门前摆了一排香炉,云棠差点不敢认。
“这也太破了!”梁姝大为不解:“城隍爷不是挺有名的吗,待遇就这样?”
“咱东淮的城隍不灵呗。”出租车司机理所当然地说:“华国人不养闲神,大家有事都更愿意去西郊山上的道观,或者自己在家供奉阎浮真君。”
“阎浮真君?”云棠下车的动作一顿,真君是道家称谓,她从来没听说过道教有这么一位神明:“师傅,阎浮真君是什么神?”
“民间老百姓信奉的神仙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神,反正灵验就行。”
见司机不清楚来历,云棠便不再多问,下车到庙门口收集庙前土。
梁姝蹲下来帮忙,问道:“这有什么要求吗?”
“要十三颗大小一致的沙砾。”云棠应了声,神色却渐渐显得凝重。
梁姝纳闷:“怎么了?”
“我刚才跟你说,庙前土是至阳之物,但这里的沙土阴气很重。”
梁姝愣了下,想到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城隍爷不灵,庙里供奉太少,导致庙前土的阳气不足了?”
“万物本身自有属性,比如桃木属阳,槐木属阴,一般情况下这种自带的属性是不会轻易被改变的。庙前土属阳,庙里供奉越多,它所携带的阳气的确会更多,但绝不可能因为香火稀疏,就转阳为阴。”
云棠将手心里的沙砾倒回去,起身望向庙里:“我们进去看看。”
城隍庙狭小破旧,连主持事宜的庙祝都没有,一踏进大门,云棠就将目光落在大殿的神像上。
神像由整块木料雕刻而成,塑以彩漆,大马金刀地端坐在太师椅上,威严肃穆。
然而她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这尊神像是柳木雕的,根本没有神息。”
“难怪司机说城隍爷不灵验。”
饶是梁姝刚接触玄学领域不久,也知道柳木属阴,是招鬼的,不合适用来雕刻神像。
云棠走近前,凝神观察了一会,冷笑道:“这里面之前不知住了什么妖魔鬼怪,竟敢伪装城隍爷的金身骗取香火,真有胆量。”
“它已经不在了吗?”梁姝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
毕竟是靠坑蒙拐骗得来的香火,本身没有神力护佑众生,久而久之,信众流失,便再无香火可供汲取了。
“这才是庙土异常的真正原因,我们得换个道观了。”云棠转身离开。
出租车还在门口等着,一个下午的时间,司机带着两人去了几个地方,总算集齐了云棠想要的东西。
回到别墅时,夕阳坠落,已是黄昏时分。
[雪顶咖啡]和丈夫一早就到了,被镜澄引进会客厅等候。
听到动静,夫妻俩急忙出来迎接:“大师,您回来了。”
[雪顶咖啡]自我介绍道:“大师你好,我姓夏,这是我丈夫张正伟。”
“你好。”云棠理解二人的急切心情,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孩子在哪儿?先带我看看孩子。”
“镜澄道长把琪琪安置在客房了。”[雪顶咖啡]跟着她往客房走,心里感动不已。
她们抵达别墅时,已经从镜澄道长口中得知,大师为了解开女儿身上的厌胜之术,在外面奔波了一下午。
像这样能力非凡的高人,无论怎么倨傲都永远不缺崇拜者,大师却如此平易近人,实在难得。
琪琪被安顿在客房的大床上,小姑娘瘦得皮包骨,显得眼睛愈发大。
自从她病得起不了身,爸爸妈妈就再也没带她出过门了,但这次醒来以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车里。
妈妈告诉她,她们要去见一位漂亮姐姐,只要经过姐姐的治疗,她的病就会好了。
琪琪期待着能恢复健康,她想念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想在晴天时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公园踢球,下雨天穿着雨衣到街上踩水。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打量着走到床边的云棠:“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嗯,我会治好你的。”云棠摸了摸她的脑袋,侧首看向[雪顶咖啡]夫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厌胜之术一旦被破解,施法者是会遭到严重反噬的。”
第65章
闻言, [雪顶咖啡]看了一眼丈夫,心里清楚大师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张正伟本就因为女儿的怪病心力交瘁,又惊闻母亲的所作所为,脊梁被接连的噩耗压弯了好几个度, 整个人萎靡不堪。
比起在直播间初见时, 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听到云棠的话, 他双唇颤了颤,哑着嗓子问:“我能替代我妈接受反噬吗?”
云棠:“当然不行。”
各人因果各担承,世上若真有什么父债子偿、代人受过,天道秩序早就乱套了。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女儿, 这对丈夫而言,无疑是个两难的抉择。
云棠没有催促, 耐心等待他做决定。
丈夫眼眸低垂, 目光无焦距地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放开,最终什么也没说, 沉默着离开了客房。
云棠便明白了他的选择。
不愿亲口说出决定是为母亲, 不阻拦是为女儿。
这个男人其实本性不错,顾家, 有责任感, 只是被母亲的恶行拖累, 云棠看到他婚姻宫罩上一层阴云,十有八九要出问题。
她将收集来的东西交由梁姝清洗干净, 放进一只盛着清水的碗中, 里面分别是五色线,十三颗庙前土, 十三片桃叶。
在道家观念中,“十二”这个数字代表十二地支,为地数,“十三”则是超越地数的存在,被视为天数,超脱了十二轮回,具有更高的道力。
她引燃驱邪符,将符灰化在碗里,递给[雪顶咖啡]:“用这些水为孩子擦拭身体。”
[雪顶咖啡]连忙接过,梁姝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给她,她便用碗里的清水打湿毛巾,一遍遍替孩子擦身。
云棠则取了两张镇魂的符篆,分别贴在琪琪的神阙穴和命门穴。
压胜之术不难破解,真正棘手的是琪琪的身体状况。
由于长期被压胜术的煞气冲撞,她阳气外泄,身体几乎成了筛子,躯体锁不住魂魄。许多孤魂野鬼常年蹲点,就等着她灵魂出窍的时候,趁虚而入占据肉身。
因而除了中咒的煞气之外,琪琪身上还侵染了浓重的阴气。
云棠用符篆封住她前后两处穴位,神阙穴与命门穴并称“水火之官”,是人体生命能源的所在地。
只要守住这两个穴位的真气,魂魄也就安稳了。
替琪琪安魂之后,才能着手处理镇物,破解厌胜术的方法很简单,只需将镇物投入烈火焚烧。
云棠拎着巫蛊娃娃来到空旷的室外,直接放火烧掉,棉花布料都是易燃物,没多久就烧了个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几千公里外的老式平房。
张老太太到诊所清理完身上的伤口,马不停蹄来到刘婆子家里。
“刘婶,你教给我的办法被我儿媳妇发现了,怎么办?不会出事吧?”她神色慌乱,紧紧抓住刘婆子的手。
刘婆子是村里看事的神婆,在附近小有名气,谁家孩子丢魂受惊都是请她去看的。
张老太太年轻时便与她有来往,厌胜娃娃就是她为了除去挡道的孙女,特意向刘婆子请教来的办法。
“慌什么?世上能破我老婆子咒术的人,你儿媳妇一时半会儿还请不到。”刘婆子老神在在,俨然对自己的本事信心十足。
张老太太心里的担忧淡了些,松开手道:“你……”
话还没说完,一股巨痛直击心头。
她捂着胸口,心脏似有一万根针在扎,疼痛模糊了感官,身体不住痉挛蜷缩,挣扎了半晌,才能发出一声呻.吟:“好痛……”
对面的刘婆子早已脸色大变,震惊得忘了反应。
有人……有人破了她教给张老太的术法?
* * *
半山别墅。
琪琪的模样悄然发生改变,原本因供血不足而发青的脸蛋,渐渐恢复了血色。
她撑着床坐起来,捂住咕咕叫的肚子:“妈妈,好饿呀,我想吃饭!”
一系列的变化被[雪顶咖啡]看在眼里,她喜极而泣,捧住女儿的脸左看右看,直到孩子温热的气息传递到掌心,才敢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要知道琪琪已好几个月进食困难,全靠营养针补充体力,见她居然有力气起身,还嚷嚷着肚子饿,[雪顶咖啡]又哭又笑,连声答应:“好,等会儿妈妈就带你去吃大餐。”
反复确认女儿没有大碍,[雪顶咖啡]将女儿从床上抱起来。
刚走出客房,就遇到等候在门口的丈夫。
“爸爸!”看到爸爸,依偎在妈妈肩头的琪琪露出灿烂的笑容,脆声喊他。
她依旧瘦削,被[雪顶咖啡]抱在怀里,犹如一只精瘦的小猴子,脸上却神采飞扬,眼睛水润灵动,像枯萎的幼苗经受了春雨的浸润,重新焕发了生机。
看着这样的女儿,张正伟眼眶发烫,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又在触及妻子冷淡的神情时,略一迟疑,最终落寞地放下了。
他扯了扯嘴角,强行带起一抹笑,温柔地注视着女儿:“琪琪感觉怎么样了?爸爸听到你在喊饿是不是?”
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有些心酸。
[雪顶咖啡]撇开眼不愿看,平淡地说:“找个时间,我们去把离婚证办了。”
张正伟表情一僵,强撑的笑容垮了下去。
缄默良久,他才涩声说道:“我们家对不起你和琪琪,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没有拒绝的资格,但请你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哪怕分开了,我也有责任照顾好孩子。”
“随便你。”[雪顶咖啡]微仰着头,将眼底的泪意逼退。
五年夫妻,丈夫做到了他该做的一切,既是好老公,也是好爸爸。
尤其女儿生病的这几年,她们两个更是拧成一股绳,患难与共,成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亲口说出离婚的决定,[雪顶咖啡]远没有面上表现的那般云淡风轻。
但她永远无法原谅老太太对琪琪的伤害,张正伟是她的儿子,她不可能放下芥蒂,无视女儿的苦痛,和仇人的儿子恩爱到老。
恰在此时,云棠袖着手走进来。
两人默契地结束谈话,郑重鞠了一躬:“大师,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雪顶咖啡]把女儿放下,教导她向云棠道谢:“琪琪,大师是你的救命恩人,快给大师鞠躬。”
张正伟掏出一张银行卡,恭敬奉上:“大师,这是酬金。”
他没有询问价格,而是直接给钱,想来出手不菲。
云棠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反而转向[雪顶咖啡],丢下一道惊雷:“夏女士,你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什么?!”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雪顶咖啡]抬手抚上小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我们平时很注意的。”
她们根本没有要二胎的打算,否则也不会有后续一连串的糟心事。
“难道是……”她想到老太太毫无下限的品行,脑海里立刻涌现出诸如安全套扎洞之类的操作。
云棠却摇了摇头:“你腹中的胎儿不是自然孕育的。”
“什么意思?”[雪顶咖啡]虽听不懂云棠的话,但心里莫名升起不详的预感。
若只是意外怀孕,以大师惜字如金的风格,绝不会特地提起。
“你最近两个月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没有?”想到老太太所掌握的厌胜之术,云棠补充了一句:“或者你婆婆送过奇怪的东西给你?”
[雪顶咖啡]回忆了半天,脑袋一片空白。
她全副心神都落在女儿的病情上,对其它事情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
最后还是丈夫忽然想起来:“你还记不记得那碗人参鸡汤?”
话音落地,[雪顶咖啡]像是被触发了什么记忆,眼里闪过惊恐。
她告诉云棠:“大概一个月前,我婆婆给我煲了一碗人参鸡汤,说是从老乡手里收购的野山参,补气养血效果很好,可那碗汤喝不出一点人参的味道,反倒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不至于难以下咽,但总之谈不上好喝。”
考虑到鸡汤是婆婆辛辛苦苦熬的,本意也是为她好,[雪顶咖啡]捧场地喝完了
只不过背后忍不住跟丈夫抱怨了几句鸡汤的难喝程度,怀疑婆婆买到了假货。
这件事实在太平常,要不是丈夫提醒,[雪顶咖啡]压根想不起来。
云棠不确定问题是否就出在鸡汤上,详细问道:“喝下去以后有什么特殊反应吗?”
[雪顶咖啡]:“肚子疼,犯恶心算不算?”
当时隔了很久,她依旧觉得口腔里残留着腥气,还以为是她的心理作用。
“那应该就是了。”云棠看着她的腹部,目光灼然:“你的孕胎是强行植进去的鬼胎。”
[雪顶咖啡]:“!!!”
张正伟:“!!!”
[雪顶咖啡]悚然问道:“鬼胎是什么?”
“身怀六甲意外身亡的孕鬼,机缘巧合之下生出的孩子,即为鬼胎。”
鬼胎与婴灵是两种不同的东西,鬼胎必须经过母体孕育分娩,是阴间一种合法的存在,可入六道轮回。
婴灵则是被堕掉的胎儿阴魂,由于投胎失败,阴间不收,阳间不留,大多无法再次轮回,只能飘荡于现世。*
但婴灵若被邪师加以利用,也能变成特殊的鬼胎,[雪顶咖啡]腹中的就是这种。
母体的子宫是鬼魂轮回的最后一道关卡,只有通过子宫孕育分娩,才能获得天道承认,成功转世为人。
一些邪师为炼制鬼婴,会钻六道轮回的空子,将婴灵强行种入阳间的母体内。
经由子宫孕育,婴灵也能像人类婴儿一样分娩出世,只是这样的鬼婴未经地府批准,诞生之后会成为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
它具备人类的一部分特征,比如拥有实体,不畏惧阳光;同时也遗传了婴灵的特性,怨气缠身,无法长大成人。
为了提升鬼胎的杀伤力,邪师在植胎之前,会给婴灵上供鲜血和生肉,对于血肉的渴望便刻进鬼胎的基因里。
当鬼胎在母体中成熟时,嗜血基因被激活,会直接破体而出,一刻不停地吞噬周围的活物。
这样的鬼胎简直是邪师的一大杀器。
听到云棠的解释,张正伟双唇颤抖,母亲的所作所为不断突破他的底线,已经到了他难以想象的地步:“大师,我妈她……”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应该是被人当枪使了。”云棠分析道:“老太太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想要个孙子,应该是有人利用她求孙心切,拿了生子秘方之类的药物,哄骗她下在许女士的食物中,从而成功植入鬼胎。”
“呕……”[雪顶咖啡]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死去活来。
她接受不了这样一个怪物寄生在肚子里,举起拳头崩溃地砸向小腹。
“别打了,没用的。”云棠出声阻止:“婴灵本就是投胎失败的产物,一旦再次进入母体,怨念会使它竭尽所能地存留下来,普通流产手术都不能将它清除。”
[雪顶咖啡]两眼一懵,差点跌倒:“那怎么办?大师,我不想死!”
她还有女儿要照顾,一点也不想体验开膛破肚的惨痛。
“放心,我之所以让你亲自过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件事。”
云棠领着她进去客房,关上门后嘱咐道:“鬼胎与你有血脉联系,察觉危险时很可能会蛊惑你,令你产生不舍的情绪,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决不能动摇一丝一毫,否则有了你的默许,它便能顺利留下来。”
[雪顶咖啡]紧张地点头。
待她平复了心情,云棠伸手按在她的小腹,灵力一点点探入,紧紧包裹住鬼胎将其往外扯。
[雪顶咖啡]腹中的鬼胎感受到灵力拉扯,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母亲抛弃,开始疯狂挣扎。
绝望席卷了它小小的身体,由于血脉相连,它的依恋和不舍被[雪顶咖啡]清晰感知,母亲保护幼崽的本能从心底油然而生,她咬着牙,极力抵抗这种情绪。
鬼胎感应到她的反应,似是知道无法用母子情深打动她,逐渐变得怨怼,恍惚之中,[雪顶咖啡]听见了它愤恨的悲鸣声,难以自控地落下泪来。
无视鬼胎的抵制,云棠手上灵力收紧,隔着肚皮狠狠一抓,一个浑身乌紫的胎儿从[雪顶咖啡]的腹部被扯了出来。
鬼胎只有巴掌大小,眼窝凹陷,一口钢牙尖利如刀,身上皮肤因缺氧而肿胀发紫。
它脱离母体后恢复了清醒,神情怨毒地盯着[雪顶咖啡],刺耳的嘶吼声从喉咙中挤出,仿佛在质问母亲为什么将它抛弃。
想到这样可怖的怪胎是从肚子里取出来的,在此之前更与她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雪顶咖啡]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地翻涌,必须倚靠着墙壁才能站稳。
云棠将鬼胎收进桃木手串,看向墙边不断干呕的[雪顶咖啡],说道:“我取出来的是它的魂魄,但它在你肚子里长出了血肉,需要你去医院开药流干净。”
“我知道了,谢谢大师。”[雪顶咖啡]擦去因呕吐逼出的生理性眼泪,惨白着脸答应下来。
出了鬼胎的意外,张正伟临时往卡里追加了五十万,重新递给云棠。
不过[雪顶咖啡]并不接受,经此一事,她更坚定了离婚的决心,不愿在金钱方面与前夫牵扯不清。
她加上云棠的微信好友,自己转了报酬过去,又跟云棠求了两张平安符。
眨眼间一百五十万到账,饶是云棠现如今衣食无忧,也露出了财迷般的笑意。
毕竟谁会嫌钱多呢?
第66章
翌日, [雪顶咖啡]一家踏上返程的旅途时,一则新闻在网上轰然炸开。
在官方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塘寨村拐卖案尘埃落定,终于到了大白于天下的时刻。
一大清早, 西山和东淮两市警方联合发布了警情通报。
拐卖集团的罪行被披露在公众面前,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短短三十余年, 拐卖集团以塘寨村为起点,逐步辐射周边地区,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罪恶之网,被拐卖的受害者人数高达上万,不仅有妇女儿童, 还包括不少数量的年轻男性。
警方在塘寨村抓获了核心成员之后,拔出萝卜带出泥, 顺着主犯提供的线索, 成功将大多数罪犯抓捕归案, 同时顺利解救了数千名受害者。
尽管警方的救援工作成果喜人,仍有相当一部分受害者在被拐后不幸遇害, 永远等不到正义降临的这一天。
后续的追踪和抓捕工作还在持续进行中。
这则警情通报空降热搜置顶, 迅速引发了大规模的关注和讨论。
【人贩子死不足惜,这种人坐牢都嫌他们浪费粮食, 直接枪毙吧!】
【大家不要只谴责人贩子, 买家一样可恶,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支持买卖同罪, 从重处罚!】
【我去!三十多年间上万人被拐, 直到现在才破案,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案件性质太恶劣了, 要说其中没有包庇他们的大人物,打死我都不信。】
【+1,主犯居然是山沟沟里的村长和村民,凭他们的那点能耐,几十年来是怎么躲避警方追查的?】
【emmm不知道大家注意到通报的末尾,警方特别致谢的名字没有?这桩案子里头水很深啊!】
【啊啊啊啊警察叔叔居然在通报里感谢了我棠!谁来告诉我主播又做了什么好人好事了?】
【云棠?谁啊?没听说过。】
官方对拐卖案格外重视,通报内容写得很详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耐心从头看到尾的。
不明所以的网友重新点进图片,翻到最后。
只见通报的末尾,蓝底白字写着:
【此外,热心群众云棠女士在本案作出了特别贡献,警方向充满正义感的市民表示敬意和感谢。】
之前看过直播的观众齐聚评论区。
【啊啊啊啊好激动!第一次在警方通报看到熟人,我棠姐出息了!】
【万万想不到,被拐老太太葬礼不顺的事,竟然还有后续!】
【细思极恐!你们知道主播出现在这则通报里,意味着什么吗?】
【棠棠是算命主播,能被警方特别感谢,是不是说明这桩案子有玄学因素?】
【如果真是这样,案子多年未能破获,就不是警方无能或有内奸了吧?】
不少网友看着其他人热火朝天的讨论,一脸懵逼,直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纷纷循着蛛丝马迹找到算命直播间,津津有味地补起了课。
而有些细心的网友发现,在众多官方账号的转发中,有一个带着蓝V的账号显得犹为特殊。
官博名字叫“国家特殊案件调查总局”,新注册的,主页只有两条博文,第一条是转发警方的联合通报,第二条则是一封单独的感谢信。
国家特殊案件调查局:【感谢我局总顾问云棠,在塘寨村拐卖案中做出了特别贡献。】
网友:???
【特殊案件调查局?这又是什么官方部门?】
【厉害了主播!我以为你是个网红算命先生,结果你瞒着大家偷偷入了编制?】
【我只想知道特殊案件有多特殊,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结合主播被收编为顾问……官方爸爸这是变相承认玄学的真实性了?】
网友们猜测纷纭,但由于官方发表在公共平台的通报中,并未明确说明案件是否涉及玄学因素,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反而让特调局这一新出现在大众眼前的部门,显得愈发神秘。
除了追过算命直播间的观众,大部分网友对玄学灵异依然是半信半疑。
警方披露的调查结果只是表面上的,而云棠作为特调局的顾问,有权了解到更多内情。
她到东淮特调局递交马家兄妹,顺便查看了拐卖案的内部文档。
孟泽澜在边上解说道:“我们审讯了后续抓获的几名天师,据他们交代,塘寨村失踪的中年女性是最初一批被拐卖的受害者,那时候拐卖网尚未铺开,于是她们被拐到塘寨村内部消化。
这些妇女在邪修眼里浑身是宝,先是被卖给村民生儿育女,等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后,天师便将其回收,带到邪修基地剥皮炼魂,成为制作人皮傀儡和炼制厉鬼的原料,其余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体器官,也能买个好价钱。
这些贩卖人口和器官赚来的钱,大部分都进了天师的口袋,成为他们经营邪修组织的费用。”
云棠听完,面色沉冷地问起另一件事:“塘寨村的村民为什么会对此记忆全无?”
孟泽澜道:“二十三年前,生产基地被毁,邪修担心警方因此查到拐卖案的线索,所以除了几个主谋以外,整个村子都被消除了关于拐卖案的记忆。”
然而邪修组织百密一疏,未曾想到早在五十年前,塘寨村就发生过拐卖妇女的事件。
阴差阳错之中,被拐老太太的后代连上云棠的直播间,警方顺藤摸瓜,由此揭开了罪恶的一角。
孟泽澜摇头感慨:“这些人经营了这么多年,最终却败在小小的疏漏上,就跟天要亡他们似的。”
“有句古话说得好,邪不压正嘛!”段颖接完话,顺带提起特调局近期在忙的事 :“为了将人皮傀儡一网打尽,我们联合各地调查局在安检处加装了检测仪器,现在已经逮到了不少人皮鬼,也算是为拐卖案的侦破添砖加瓦了。”
“科学仪器能检测出人皮鬼的异常?”云棠有些意外。
玄学和科技虽不是完全对立的,但两者之间有很深的壁垒,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有人将其结合起来,用唯物主义捉鬼驱邪。
“是我们跟科研所合作研发的,我们与玄门那帮老古板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追求与时俱进!”段颖语气骄傲。
“人皮傀儡死气浓重,这是它区别于活人和阴魂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封存了人皮上的死气,拜托科研所研制出能够检测死气的机器,只要检测到的死气超出正常阈值,基本上就可以确定对方披着死人皮囊。”
听了段颖的介绍,云棠感觉自己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时想起脑海中绑定的系统,据说来自更高的维度,是依托最前沿的科学技术制造出来的,岂非比特调局研发的仪器更为先进?
云棠挑了挑眉,忽然觉得培养系统算卦抓鬼指日可待。
系统:【??宿主,放下你危险的想法。】
云棠没理系统,兀自合上卷宗,问特调局的人:“我最新一期的直播,你们看过吗?”
她知道特调局安排了专人在关注她的直播间,只是不清楚具体是哪位。
“当然看过啦!”段颖笑着说:“局里所有同事可都是你的忠实粉丝,就算不能实时追直播,回放肯定是会看的,不少特调员还给你刷过礼物呢。”
云棠愣了下,没想过还有这种情况,习惯性开口:“你们观看就好,不用刷礼物,理性消费。”
“我们都知道的,”段颖笑得一脸狡黠,说出了她的口头禅:“毕竟你不靠这个赚钱嘛!”
云棠:“……”
“行了,少贫嘴。”对面工位的许余洲出声打断她的话,以他对云棠的了解,大师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提起这个:“顾问,这次直播有什么问题吗?”
云棠颔首:“我连线了一位女儿生了怪病的网友。”
“我知道,那个小女孩中了厌胜之术。”
云棠看了他一眼,发现段颖没说假话,特调局的人是真的在追直播。
她转回正题:“连线人腹中还被种了鬼胎,你们看出来了吗?”
“鬼胎?!”特调员们面面相觑,眼里写满了震惊。
许余洲遗憾地说:“我只看出了连线人有孕在身,倒没深究她怀的孩子。”
他看直播时,关注的重心更多在小女孩所中的厌胜之术上。
孟泽澜心生诧异:“鬼胎不是孕鬼产下的孩子吗?怎么会出现在活人肚子里?”
“是邪修作祟,他们改造了堕胎的婴灵。”云棠简单解释了人造鬼胎的操作。
段颖突发奇想:“这不就跟试管婴儿差不多?”
都是先在体外培养,再植入母体子宫。
“或许邪修就是从试管婴儿得到的灵感。”云棠若有所思:“并且我怀疑鬼胎和人皮傀儡一样,都是批量生产的。”
她在这个世界接到的第一份委托,就与鬼胎相关。
那个因体验分娩致死的探店博主李小志,生前被种鬼胎,死后魂魄幻化为女身,在坐车途中产下了鬼婴。
当时她回溯了李小志的记忆,看到他在体验分娩时,有个天师模样的男人将炼化的鬼婴弹入他腹中。
不过李小志本质上还是男性,鬼婴未经真正的子宫孕育,因而杀伤力并不大,否则那两个司机恐怕等不及她去救,就已经凶多吉少了。
“好,我们知道了。”人皮傀儡还没彻底清除,又来了人造鬼胎,孟泽澜脸色算不上好看,说道:“我再去审一审那几个邪修。”
交代完鬼胎的事,云棠顺势提出告辞,回了半山别墅。
* * *
接下来,她难得开启了一段悠闲时光,每天吃吃喝喝,打坐修炼之余,要么围观镜澄超度厉鬼,要么带着梁姝到东淮市各个孤儿院捐款。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东淮南郊的偏远小镇,云棠站在阳光福利院门口,对梁姝介绍道。
这个小镇距离市中心很远,周边经济不算发达,孤儿院的条件只能说一般,但原主就是在这儿,从襁褓婴儿长到了十八岁。
因着原主的记忆,云棠对这家福利院也多了一份特殊的感情。
“那我可要好好参观一下,到时候多捐点钱!”梁姝望着阳光福利院的牌匾说道。
她生前就乐善好施,上大学期间经常参加志愿者活动,对孤儿院并不陌生,兴致勃勃地拉着云棠走了进去。
福利院的院长是个七十多岁,面容和蔼的女人,看到有人进门,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一下子就认出了云棠:“是棠棠回来了?”
“是我,邱妈妈。”院长姓邱,福利院的孩子们统一喊她邱妈妈,云棠也沿袭了原主的叫法。
邱院长看到她很高兴,亲昵地拉着她的手:“你回家以后还好吗?当初你爸妈过来找你的资料,还把我吓了一大跳,真想不到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怪那些丧天良的人贩子,把你害得这么苦!”
“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您放心。”云棠报喜不报忧,拎起零食和书籍,直接说明来意:“邱妈妈,我今天过来,是想给福利院捐点钱。”
邱院长没有马上表态,而是转头打量了眼梁姝,才笑着摇摇头:“邱妈妈知道你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但是现在院里不缺资金,你刚回家不久,还在和家人培养感情的阶段,这些东西就够了,捐钱的事以后再说吧。”
云棠怔了怔,意识到眼前是个十分睿智的老人,大约在看到她回来孤儿院没有家人陪同的时候,院长就从中察觉出了她在原生家庭的处境。
想了想,云棠拿出手机点开海洋平台,递给院长:“我在网上直播赚了些钱,都是粉丝给的打赏,捐几十万绰绰有余。”
不等院长回话,她补充道:“而且,我不是以自己的名义捐的。”
通过直播赚得的钱,除了事先规定的卦金,其余打赏云棠都打算捐出做慈善。
这些钱虽然是网友和连线人刷给她的礼物,但云棠秉持着无功不受禄的原则,决定以打赏人的名义捐赠给社会福利机构。
整理打赏名单和金额是一件极其繁琐的事,好在她有系统这个外挂,数据分析对系统而言不过是基础功能。
云棠以网友的名义捐了五十万,以及她私人的一百万,然后在邱院长震惊的目光中,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邱院长看着手机里的到账信息,差点喘不上来气,连忙追到门口:“棠棠,这、这太多了!”
往常能收到这么大一笔善款,她一定乐得合不拢嘴,可转账的对象是自己护着长大的孩子,就另当别论了。
邱院长不在乎孩子出了福利院能回馈她多少,只关心她们过得好不好。
云棠转回身,朝她粲然一笑:“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邱院长倚在福利院大门,目送两人乘车远去,汽车驶过的路上,迤逦出一地暖阳。
她眨了眨眼中的晶莹,缓缓露出一个动容的笑。
第67章
从福利院回到半山别墅, 远远便看见院门前停了一辆车。
梁姝好奇:“那是谁的?”
云棠也不认识,下车往庭院走过去,视线正好对上了车后座的徐慧。
徐慧脸色微妙,推开车门迈步下来, 带着点忐忑说道:“云棠, 我过来看看你。”
“不用。”云棠语气无悲无喜:“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
“等一下!”徐慧下意识想拉住她, 触及云棠平淡的神情,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我是陪你王蓉阿姨一起来的,她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这时,另一侧车门开了,一个与徐慧年龄相仿的富家太太从车里下来, 神色恭敬地立在云棠面前:“云大师,我是来求卦的。”
之前在直播间, 云棠确实说过有事可以到别墅找她, 现如今有客上门, 她也不会推拒:“那进来吧。”
一行人到了客厅,甫一落座, 王蓉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大师, 久闻大名了,我在欢迎晚宴上亲眼见到斯蒂芬先生的变化, 听说后来是您救了他, 又恰巧与您母亲认识, 这才拜托她陪我走一趟。”
说这话时,王蓉心里浮起淡淡的尴尬。
适才她将母女间的互动看在眼里, 才发觉两人关系似乎不如她想象的好。
难怪她去顾家拜访时, 并未看到大师的身影。
云棠看了眼打扮贵气的女人,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你帮忙算算子女运。”王蓉礼貌地笑了笑, 从包里取出一沓现金:“这是卦金。”
云棠定睛端详她一会,略一推算:“王女士你出身富裕,在家中排行第二,官星清纯,不杂七杀,可嫁得贵夫,你丈夫家的条件比你优越许多,对吗?”
王蓉闻言只是点点头,不像直播间的连线人表现得那般惊讶。
东淮的上层圈子也就那么大,各自的家世都不是秘密,她的家庭情况向圈子里的人稍微打探一下,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云棠不在意她的平淡,继而算道:“二十六岁时地支卯未半合木局,你在这一年怀孕,生下一个女儿。你日支逢合比劫,配偶易有外遇,说明你丈夫有一朵感情很深的桃花。”
王蓉闻言脸色一变,险些维持不住表面的笑容。
“棠棠,别再说了……”徐慧对她使了个眼色,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哪怕真的算出王蓉丈夫出轨,也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这跟当面戳人伤疤有什么区别?
“大师,你算得对。”王蓉调整了心情,苦笑着说道:“我跟丈夫是家里安排的相亲,相互觉得合适就结婚了,后来才得知他婚前谈了一段恋爱,因为女方家境普通,我公公婆婆不同意,强逼着他分手娶了我,这些年他们大概一直没断过。”
这就是豪门联姻的悲哀,尤其夫家的资产比她娘家强太多,一旦离婚,势必影响到两家生意上的合作,因此父母一致不同意她离婚。
而她对丈夫也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最终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棠看着她眼下的子女宫位,问:“你想算子女运,是女儿出了什么问题吗?”
“唉……我也说不好,”王蓉叹了口气,觉得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吞吞吐吐说道:“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云棠好奇:“怎么了?”
“我怀疑……”王蓉顿了顿,努力斟酌着措辞:“我女儿不是我女儿。”
徐慧:“???什么叫你女儿不是你女儿,女儿还能有假?”
“我跟丈夫感情一般,知道他心有所属之后,就对他彻底死心了,全心全意扑在女儿身上,我们母女俩是彼此最亲的人了,我很爱她,她也非常孝顺我,真的像小棉袄一样暖心。
但是近来,我总感觉她跟变了个人似的,即便她一如既往地体贴懂事,性格长相都没什么变化,可我就是直觉不对劲,甚至有时候看着她熟悉的面孔,我会有种不认识她的错觉。”
王蓉眉头越皱越紧,心里很是没底,找补道:“我知道这个怀疑很荒谬,说出来都没人相信,但我如果不把这事弄清楚,永远会有一个疙瘩在心头。”
“能不能再具体点?比如哪些细节让你觉得女儿变了?”她说得笼统,云棠一时难以分辨问题所在。
“她以前不爱吃芹菜,每次吃到都要特意挑出来,但前几天我们去餐厅吃饭,其中一道汤里加了芹菜末,她好像突然就不讨厌了,一点儿也不嫌弃地连同牛肉汤一起喝了。”
或许这只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落在早有疑虑的王蓉眼中,却更加佐证了她的猜疑,以致她牢牢记得当时的情景。
云棠面露沉思,提议道:“我给你女儿看一看命盘吧。”
王蓉忙不迭报出一串生辰八字。
云棠在脑海中排布完四柱十神,并未发现异常的地方:“你女儿官杀成印,日坐财库,是个远见卓识,在事业上极有能力的人,目前大运平平,由于她心性稳定,倒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您的意思是说,我女儿没有问题,是我太敏感了?”
“八字看不出异常,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她确实没有毛病,一切都是你疑心生暗鬼;二是这种不对劲并非八字自身带来的,而是人为。”云棠问道:“你有她的照片吗?以你觉察出女儿异样为分界点,前后各要一张。”
“有的,我拿给你。”王蓉掏出手机开始翻看,先找到了一张自己和女儿的合照。
云棠目光落在手机屏幕,只一眼便道:“没有问题,从你女儿的面相上看,她眼眸明亮有神,鼻头圆润,是有福之相,生在富贵家庭,本人能力也不差,两边日月角略微不对称,父母之中,她与母亲更为亲近,这些和她八字显示的信息是互为照应的。”
“这是她两年前的照片了,”王蓉退出照片,继续在相册里翻找,然而翻了半天,却发现一张近期的照片也没有。
她猛然惊觉,女儿似乎有段时间不怎么拍照了!
为难之际,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她打开搜索引擎,输入自家公司的名字,总算在官网找到了女儿的活动照片。
“我女儿叫周蕴,留学回国后就在自家公司任职,周氏集团主要经营房地产开发,这是她昨天参加新楼盘剪彩仪式时拍的。”
云棠接过手机,仔细看向照片中穿着西装套裙,妆容干练的年轻女人,神情逐渐变得冷凝。
见状,王蓉心里七上八下的:“大、大师?”
云棠:“你的感觉是对的,你女儿的躯壳里挤入了另一个魂魄。”
“怎么会这样?”王蓉脑子里“嗡”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纵然她事先有预感女儿一定出了变故,也只以为是撞邪之类的。
她急急忙忙问:“那我女儿的魂魄呢?”
“还在身体里,不过被新来的魂魄压制住了。”云棠纤长的手指点了点屏幕:“这张照片里,你女儿的面相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命理信息杂糅不清,这意味着异魂已然抢占了身体的主导权。”
徐慧:“!!!”
王蓉:“!!!”
光是听云棠的描述,王蓉便惊出一身冷汗,一时间顾不上失礼,紧紧抓住云棠的手,哀求道:“大师,请你救救我女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能接受。”
“我可以出手,但要先确定她被夺舍的缘由。”云棠示意她喝口茶平复情绪,等她冷静下来,才道:“一般来说,容易被孤魂野鬼上身,都是八字比较轻的人,你女儿身旺日元强健,显然不是这种情况,我更倾向于有人对她动了手脚。
你回忆一下,你开始觉得她变得奇怪的时候,她身上有没有佩戴什么特殊的物件?”
“没有。”王蓉对女儿的衣食住行十分了解,肯定地说:“她打小对首饰不感兴趣,手腕上只戴了一支表,是我去年送的生日礼物。”
“住处方面呢,有无大的改动?”
“这我倒不清楚,我女儿工作以后为了通勤方便,搬到了市中心的公寓居住,我平常很少去那里。”
云棠放下茶盏,征询道:“我需要过去看看,在不惊动你女儿的情况下。”
“可以的。”王蓉立刻点头:“我有她房子的钥匙,这个点她还在公司上班,现在过去行吗?”
云棠没有推辞,她对女儿身上的状况很感兴趣,当即答应跟王蓉走一趟。
收拾好必备的符篆,刚领着王蓉和徐慧离开主楼,就遇到庭院里赏荷喂鱼的镜澄。
想到这几天自己悠闲自在,镜澄却得闷在屋里替厉鬼超度,云棠顿觉愧疚,弯了弯唇,邀请道:“道长要和我出去透透气吗?”
镜澄略一迟疑,便放下手里的鱼食:“好。”
* * *
王蓉开来的是一辆加长版豪车,空间宽敞,坐进四个人绰绰有余。
一路上,徐慧看着跟在女儿身边的陌生男人,欲言又止。
若是在云棠离家出走前,她肯定是要说道说道的,两个关系不明的异性同住一栋别墅里,成什么样子?
可云棠决心和顾家断绝来往,又有冤枉她的事件在前,徐慧面对女儿时自觉失了底气,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进退维谷间,车子缓缓驶入市中心的高档住宅。
这处小区是周家名下的产业,王蓉的女儿周蕴独居在二十二楼的小公寓里。
领着她们进屋,王蓉随口介绍道:“我女儿贪图打扫方便,只要了两室一厅的房子作为临时落脚点,大师,你们随便看看。”
云棠看向镜澄:“我们分头行动?”
“好。”
客厅看不出端倪,云棠直奔卧室。
周蕴大约满门心思都在工作上,卧室陈设得极其简单。
放眼望去,房间里除了睡觉的大床,处处充满了办公的气息,书桌上堆着文件,就连放在床头柜的书籍,也是商业相关的读物。
“她就是个工作狂,”王蓉无奈地抱怨了声:“跟她爸一个样子,回到家也不忘工作。”
徐慧客套地称赞道:“她是你们的独生女,又是周家未来的继承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你以后就等着享清福了。”
“这不是担心她太累了吗?”
和天下大多数母亲一样,王蓉既欣慰于女儿的能干,又心疼她太过辛苦:“其实有她爸顶在前面,哪里需要这么拼命?”
云棠并未参与两人的闲聊,她四下环顾,从书桌上拿起了一个相框细看。
王蓉快步跟过来,瞥了眼相框里的照片,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中年女性,不由蹙眉:“这是谁?我女儿的房间怎么会摆着这个人的照片?”
听到王蓉的疑问,云棠一下警觉起来。
她之所以关注到这张照片,是因为觉得不符合常理,以周蕴房间里的布置,连一张她和母亲的照片都看不到,更不可能摆着毫不相干之人的照片。
正当她打算观察女人的面相时,屋外突然传来镜澄的声音:“云道友,我找到了。”
云棠手上动作一顿,暂时放下相框,迈步走出了卧室。
镜澄立在卫生间门口等她,见到她出现,侧身让出空间,示意她去看洗手台上方悬挂的镜子。
根据风水学的讲究,房屋容易积聚阴气的地方通常有两处,一是卫生间,二是卧室。
这也是她一开始选择卧室的原因,而镜澄顾虑着男女有别,则瞄准了此处。
云棠目光掠过镜子,镜子是普通的卫浴镜,边缘镶了一圈白炽灯,将镜面打得透亮明净。
但落在阴阳眼中,面前的场景全然变了模样。
浓郁的阴气从镜子背面飘逸而出,将整个镜面熏染成灰蒙蒙的一片,倒映出的镜像模糊不清,仿佛罩上了一层灰色纱布。
更为特别的是,厚重的阴气之中,云棠还感应到了沉沉死气,两种气息交织缠绕,汇成了眼前诡异的景象。
“有死气,镜子背后必定藏着死者的部分尸身。”镜澄神色严肃地说道。
“死人?尸身?!”王蓉刚一走近,就听到了他石破天惊的论断,宛如雷劈,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这……”
云棠没理会王蓉的惊惧,在公寓里绕了一圈,最后从厨房找来一根做果茶用的捣冰锤,指了指镜子,问:“能敲吗?”
王蓉咽了口唾沫,毫不迟疑地点头:“您随意。”
云棠握紧捣冰锤,正准备用力,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棍子的另一端。
云棠顿住,顺着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
镜澄神情和煦,眼里却带着不容置疑:“我来吧。”
僵持两秒,云棠从善如流地松了手,抱臂旁观。
镜澄靠近洗手台,蓄力一扬手,捣冰锤击向镜面中心,紧接着“哗啦”一声巨响,碎成蛛网状的玻璃悉数掉落。
他用的是巧劲,镜子碎片垂直坠进洗手盆中,并未四处飞溅。
系统日常看戏,“啧啧”了两声:【道长看起来温文尔雅,这爆发力可以啊!】
【别忘了,这可是把邪修工厂一锅端的大气运者。】
平时表现得再温和无害,关键时刻还是很能打的。
云棠十分满意,决定以后出门办事多带上他,绝对能给自己省了不少力气。
她将视线转向玻璃碎片,镜子背面的水银涂层略显粗糙,肉眼就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凸起,像是混入了什么粉末。
“我知道你女儿是怎么被换魂的了。”云棠用捣冰锤扒拉了下镜子碎渣,语出惊人:“这面镜子的水银涂层,是混合了骨灰一起刷的。”
第68章
“骨灰?!”徐慧听说镜子里有死人尸骨, 尖叫了一声,捂着嘴连连后退。
王蓉所受的惊吓不比徐慧少,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偏头强忍着不去看玻璃残渣:“怎么会有人在镜子上刷骨灰?”
云棠反问道:“你在照镜子时, 看到的镜中人是谁?”
“当然是我自己!”王蓉不假思索。
“这就是了, 夺走你女儿身体的异魂, 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云棠洞悉了换魂的操作,解释起来也简单。
幕后之人想复活周蕴体内的异魂,于是将它的骨灰涂抹在镜子涂层,如此一来,异魂与镜子产生了联系, 便能借助镜子显形,在周蕴照镜子时, 慢慢与她的镜中倒影进行融合。
但凡学过初中物理的都知道, 平面镜成像是光的反射, 因此不会有人把自己的镜中倒影认作是其他人的,周蕴也是如此。
异魂就是在这一点上钻的空子, 当周蕴看着镜子, 并将镜像默认为自己的倒影时,殊不知镜中影子已经杂糅了异魂的一部分。
通过这样的心理暗示, 异魂间接取得了周蕴对它的承认, 成了周蕴游离在外的一缕魂魄, 便能顺利进入身体。
“是谁?是谁要害我的女儿?”王蓉听完幕后之人的计划,既惊且惧, 气得拳头紧攥。
“可能是广撒网捕鱼, 也可能是有针对性的。”云棠语气笃定:“一切端看这面镜子是怎么来的……”
话还没说完,卫生间外乍然响起一声尖叫:“你们做了什么!”
云棠转头看过去, 女生表情惊怒,低头扫视着卫生间里的狼藉,斥骂道:“你们谁啊?为什么闯进别人家里搞破坏,还有没有素质了?”
“蕴蕴,”王蓉连忙解释道:“她们是妈妈请来看事的大师,你知道吗?你这里的镜子不正常。”
她习惯性地上前,想拉住女儿细问镜子的事,浑然忘了女儿熟悉的皮囊下,已经换了支配者。
瞥见‘周蕴’眼底一闪而过的狠色,云棠心中一凛,厉声喝道:“回来!”
与此同时,周蕴也从满地玻璃碎片中意识到了什么,五指成爪,倏然攻向王蓉的喉咙。
王蓉被变脸的‘女儿’吓了一跳,仓促间竟反应不过来,呆呆地愣在当场,还是镜澄将她往后扯了几步,提醒道:“她不是你女儿了。”
云棠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符篆,朝‘周蕴’晃了晃:“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隐藏在镜子背后的伎俩被识破,‘周蕴’便知眼前人是有真才实学的天师,索性不再伪装,轻蔑地嗤了声:“我早就得到了身体主人的同意,你能奈我何?”
厚颜无耻的话语传入耳中,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王蓉立刻火冒三丈:“无耻!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周蕴’朝她歪了歪头,无辜一笑:“妈妈,你在说什么呢?我就是你的女儿啊。”
她仗着周蕴的魂魄被压制,有恃无恐地挑动着王蓉脆弱的神经,看着中年贵妇又怒又急的模样,她心里一阵痛快。
然而这时,云棠忽然出声:“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周蕴’:“?”
“重配的部件哪有原装好?”云棠瞥着洗手盆里的玻璃渣,好意提醒:“你的骨灰还在这儿呢。”
用血亲的指甲毛发尚且能够引魂,何况自己的尸骨。
‘周蕴’得意忘形,明显忽略了这一点。
听到云棠的话,她嘴角微僵,很快恢复了嚣张:“那又怎么样?我可没有强行夺舍,是这具身体自愿认主,主动把我吸纳进去的。”
云棠静静凝望着‘周蕴’,发现一个奇怪的点。
通常来说,人的肉身与魂体犹如锁孔和钥匙,是一一配对的,一旦硬件和软件不匹配,就会生出违和感。
而‘周蕴’给人造成的违和感微乎其微,若非她能看透面相,甚至无法辨别魂体的真伪。
如果说这是异魂融合后的结果,那么它出现在镜中之初,又是怎么瞒过周蕴的眼睛的?
唯一的解释是,它原来的长相本就与周蕴有一定的相似度,又躲在周蕴镜中影子的背后,才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思及此,云棠低声问王蓉:“你们家最近几年,有与周蕴年龄相仿的女孩去世吗?”
“没有。”王蓉十分肯定:“我们家近亲中甚至没有和蕴蕴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云棠想到一种可能性,表情颇有些耐人寻味:“能给我看看你丈夫的照片吗?”
王蓉被云棠的举动搞得云里雾里,但凭着对她的信任,还是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全家福递了过去。
看到王蓉丈夫的面相,云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脸上不由划过一丝同情。
她对王蓉说道:“你知道你女儿体内的异魂是谁吗?”
王蓉心头一紧,如果对方与自己素不相识,大师绝不会这么问。
她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问:“是谁?”
“你女儿同父异母的姐妹。”
王蓉起初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云棠话里的意思时,大惊失色。
同父异母……
也就是说,丈夫在外面有了私生女?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女儿卧室里那张照片,怒气噌噌翻涌,她重回房间拎了相框出来,怼到‘周蕴’面前:“我问你,这个女的是谁?你为什么摆着她的照片?”
‘周蕴’闲散地看着眼前状若疯魔的女人,心中划过一阵快意,轻嘲道:“你是不是蠢,这都猜不出来?当然是我妈妈呀。”
“啊啊啊我杀了你!”情绪崩溃的王蓉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得知抢占女儿身体的并非孤魂野鬼,而是丈夫的私生女,她对于鬼魂的畏惧全然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愤怒。
她什么形象都不顾了,扑过去对着‘周蕴’又撕又打:“不要脸的贱人!你从我女儿的身体里滚出去,滚啊!”
‘周蕴’被推了一个趔趄,稳住脚步后,狠狠一巴掌扇在王蓉脸上:“你有什么资格骂我?真正下贱的人是你!明明我爸爸妈妈才是初恋,要不是你插足了他们的感情,我妈妈怎么会变成小三,我又怎么会变成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睨着王蓉微微红肿的侧脸,她嘲讽开腔:“我爸爸根本不爱你,你还死赖着不离婚,如果不是担心爸爸有私生女的消息曝光,会对他的名声造成不良影响,我也不至于为了躲避狗仔偷拍,而不小心出了车祸!王蓉你给我听好了,你们母女抢占了我和妈妈的位置二十六年,作为抵偿,我夺走周蕴的身体不过分吧?这是你们母女欠我的!”
她话里行间仿佛浸透着毒汁,喷得王蓉眼神呆愣,跟丢了魂儿似的。
被‘周蕴’愤恨的情绪所裹挟,她忍不住生出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是不是早点离婚,女儿就不会遭受无妄之灾了?
就在她心旌摇曳的时候,一声叹息仿若清风,惊醒了她蒙昧的神智。
回过神来,便听云棠说道:“你的逻辑很可笑,真正导致你们母女悲剧的是你生父,他软弱无能,既然无法反抗家族联姻,就该和你母亲好聚好散,既然舍不下爱情,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子,趁早向联姻对象坦白。
他人心不足,既要又要,这才导致今日恶果。你不去责怪他,反而怨恨上同为受害者的周蕴,实在是非不分。”
“你闭嘴!不许侮辱我爸!”‘周蕴’似被戳中痛处,顿时激动起来。
云棠说出这番话,目的不在说教,她朝镜澄使了个眼色,话锋一转:“是谁教你换魂的?”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周蕴’神情不驯,认定云棠拿她没办法。
出于意料的是,话音刚落,她蓦地感觉浑身一轻,懵然间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的魂魄竟然离体了!
属于周蕴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倒下,她努力伸手去够,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量越拉越远。
她惊讶地转过头,却见云棠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
究竟怎么回事?
云棠看向背后偷偷搞小动作的镜澄,满意地朝他一笑:“道长,我把它打得魂飞魄散,不会遭天谴吧?”
镜澄一本正经地颔首:“孤魂野鬼强夺活人肉身,违背阴司戒律,人人得而诛之。”
两人一唱一和,将女鬼吓得惊疑不定,脚底生风往卫生间的窗口飘去。
然而还没等它溜出窗外,就被隐形的屏障弹了回来。
女鬼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这间公寓已被云棠布下了法阵。
它目露恨意,气急败坏冲云棠喊道:“你抢回了身体,还想怎样?”
云棠依然是那句话:“换魂的方法是谁教你的?”
女鬼瞥了眼王蓉,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当然是我爸找的大师,否则我的骨灰怎么可能出现在周家大小姐的房子里。”
云棠:“……”
这女鬼对王蓉母女的怨恨有够深的,明知对方听不见也看不着,还不忘出言挖苦。
见女鬼不愿说出幕后天师的身份,云棠也失去与它周旋的耐心,直接掷出桃木手串,往女鬼面门撞去,打算收服后交由特调局审讯。
另一边,镜澄施法为周蕴稳固了魂魄。
周蕴悠悠转醒,看清卫生间里的乱象,惊叫出声:“啊?这是怎么了?”
“蕴蕴,你感觉怎么样?”王蓉反复摩挲着女儿的脸,油然生起一股失而复得的心悸感。
周蕴懵懵懂懂地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一片漆黑,我拼命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这哪里是做梦,你差点被人害死了!”王蓉抱着女儿,强撑着的气势倏然消散,抹泪说道:“你爸在外面养了私生女,还纵容那个私生女夺走你的身体!”
王蓉不曾听到女鬼的坦白,但她不是蠢人,猜也猜到了。
这间公寓的装修是周氏集团一手包办的,能指挥得动周氏的施工团队,往女儿的房间里放这种邪门东西,除了周家掌权人不做他想。
“我爸……我爸为什么要这样做?”周蕴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父亲竟想要她的命。
“还能为什么,他觉得没能娶心爱的女人为妻,辜负了她们母女,就想让我们代为受过。”王蓉不啻以最大恶意揣测丈夫:“说不定还存着让私生女继承家业的心思,蕴蕴,从今以后公司的事你绝不能退让,周氏继承权必须得是你的!”
为防女儿对她爸心存幻想,她将丈夫使在镜子上的阴毒伎俩说了一遍,庆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两位大师道法高深,识破了诡计。”
周蕴看着据说被混入了骨灰镜子碎片,心里一阵恶寒。
一想到她每天照镜子,镜子里的人却不是她,而是她和鬼魂的混合体,顿觉毛骨悚然。
“大师,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我被夺舍这么久了,都没人发现不对劲,为什么偏偏我妈察觉出了端倪?”
云棠想了想:“大约世间最了解孩子的就是母亲吧。”
说者无心,倒是徐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看了眼被抱错二十三年的亲生女儿,只觉这句话像无形的巴掌落在脸上。
料理完周蕴身上的诡事,云棠提出告辞。
王蓉顺势递上报酬,豪门权贵的卦金大同小异,无非是车子、豪宅和卡。
回家后,云棠将银行卡给了镜澄。
镜澄怔了下,继而推辞道:“我吃住都在别墅,道友无需再给我钱。”
“今天都是道长在出力,这是你应得的。”云棠不习惯占人便宜。
况且镜澄因为蒙山的恩情,一向对她有求必应,为了超度厉鬼忙前忙后,她总不能把他视为免费劳力。
* * *
转眼到了第八次直播的日子,上午九点,云棠准时打开海洋直播。
无数蹲守的网友纷纷涌进直播间,人气值一刻不停地往上攀升,不到两分钟就突破了五十万。
【第一!】
【主播,你的名字挂热搜上好几天了。】
【一人血书求问特调局是什么部门?】
【万人血书!】
【拐卖集团罪该万死,感谢主播为民除了一大害!】
【能详细讲讲塘寨村的案子吗?官方特意发了感谢信,好奇主播究竟做了什么。】
网友的关注点都在几天前的通报上,云棠调整了直播设备,说道:“正如大家所猜测的,塘寨村一案确实涉及到非自然力量,目前已经解决了。”
官方既然选择把特调局推到明面上,意味着今后将会逐步放宽对玄学方面的管控。
她以算命主播的身份稍微回应几句,以此作为对网友态度的试探,这也是特调局的意思。
“拐卖案的侦查工作还在继续,请大家持续关注。”云棠适可而止地截住话题:“现在开始抽取第一位连线人。”
【我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用玄学手段参与犯罪,警察很难查出来吧?这个社会真是越来越危险了。】
【警察不管玄学案件,不是还有特调局吗?我怀疑特调局就是专门管玄学灵异的。】
云棠不再理会弹幕,在后台给中选用户发去私信:【你好,你抽中连线名额,请问是提供八字,还是视频看相?】
[大冤种]:【我有要事,必须视频连麦才能说清楚。】
收到对方的回复,云棠便接通了连线。
屏幕切换为左右两爿,连线人的镜头正对着沙发,所能拍摄到的范围内空无一人。
等了片刻,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慢吞吞挪进画面,他相貌端正,眼神却闪烁不定,有些不敢直视镜头。
【怎么起了[大冤种]这样的名字?有自知之明,我喜欢!】
【?这不是那个偷拍女生裙底的死变态吗?怎么有脸来直播间算卦?】
【连线人身上有瓜?】
【给老铁们放个链接,不用谢!】
第69章
直播间很快有网友认出连线人, 在弹幕上科普了一番。
云棠看得云里雾里,复制网友的链接搜索出一则视频,这才了解事情始末。
视频的背景是在地铁里,一个男人蹲在地上, 偷偷摸摸将手机往女生腿间移动。
周围警觉的乘客立即上前阻止, 一举夺走了他的手机, 点开相册一看,里面的内容不堪入目,全是女性隐.私部位的偷拍照。
猥琐男被制止后,还对见义勇为的乘客破口大骂,态度极其嚣张, 引起了公愤,于是被路人拍了视频放到网上。
云棠心中掠过一丝不喜, 目光回到连线人身上:“请问想算什么?”
来直播间连线的网友通常会有算卦的方向, 哪怕没想好要算什么, 也会请云棠先算一算基本信息。
然而[大冤种]却摇了摇头:“我不是来算卦的。”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轻易挑起了观众的怒火。
【麻烦睁开狗眼看清楚, 这是算命直播间, 不算命你进来干嘛?】
【该不会是看主播长得漂亮,觉得连上麦就能随便调戏吧?】
【他敢!老铁们一起冲了他!】
【我给主播刷游轮, 主播能算一下连线人什么时候死吗?】
【直播间混进了什么脏东西?垃圾也能连线?】
由于连线人有偷拍女性的前科, 网友对他的观感极其不佳, 借机在弹幕上发泄不满。
恶评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仿佛有重量似的, 把[大冤种]的头颅越压越低。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辩解道:“我没有偷拍女生,你们骂错人了。”
【笑死, 你的正脸都被发到网上了,以为互联网没有记忆?】
【你人死了三个月嘴还是硬的。】
【我们猹也不是什么瓜都吃的,主播把猥琐男弄下去吧。】
眼见网友们不买账,[大冤种]眼底闪过深深的疲惫,希冀地看向云棠:“主播,我想请你做个见证,我真的没有在地铁偷拍女生裙底,那个人不是我。”
他言辞恳切,看着不似作假,云棠好奇问道:“你有证据可以证明吗?”
[大冤种]动作一滞,颓然摇了摇头。
他遭受网暴时,距离地铁偷拍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他是有一天走在路上,突然发现许多路人对他指指点点,还拿手机拍他,才意识到不对劲的。
一开始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他的住址被曝光,陌生人上门扔菜叶子骂他猥琐下流,他从谩骂声中提取到关键字眼,才在网上搜到了地铁的视频。
巧合的是,视频中的男人竟长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要不是[大冤种]确定自己没有偷拍女性的癖好,连他都要误会了。
他根据视频拍摄的时间略一推算,大概猜出了被网暴的原因。
当时被偷拍的女生报了警,刚下地铁,偷拍男就被警察带走了,行政拘留四十天,刑满释放时,网友们的怒气还未消散,却认错了人。
这些日子,他为了自证清白,报过警,拍过澄清视频,放到网络上却激不起半点水花。
[大冤种]深刻理解了什么叫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无奈之下,他决定剑走偏锋,既然靠他一人之力无法引发热度,他就蹭网红的流量!
挑来挑去,[大冤种]选择了算命直播间。
他以前看过几个回放片段,知道这个直播间是网友的吃瓜集合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发生,观众爱看乐子,或许会对他的经历感兴趣。
没想到依然没能改变他人人喊打的处境。
[大冤种]心生失望,破罐子破摔地刷了礼物:“主播,我不算卦,但是想请你帮我证明清白。”
他态度十分坚决,直播间的观众不禁生出了动摇。
【他敢让主播帮忙证明,难道这件事另有隐情?】
【或许是心存侥幸,觉得主播算不出真相也不一定。】
【不作评价,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这些连线人真的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都能提,一会儿算姻缘,一会儿治病,一会儿还要证明清白 ,你们都把主播逼成啥样了!】
见连线人付了卦金,云棠目光从他脸上掠过,发现了一点端倪。
细推完[大冤种]的命理,她果断下了结论:“你的确是被冤枉的,我在你的面相上看出一些东西,要听我说一说吗?”
[大冤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只要能证实他是无辜的,不管做什么他都愿意。
“你年上己土正印为母,被坐下甲木所截,乙木偏财为父,财星临旺,己土受制无解,你自小父母离异,随父亲生活。”
“我确实是跟着我爸长大的,从来没见过妈妈。”[大冤种]相当配合地解释:“我爸在我两岁的时候离婚了,据说当时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家里一直不肯让我打听以前的事,至今我都不知道我妈是什么情况。”
云棠:“你兄弟宫内有一条亲缘线,比常人连接得更为紧密,这种面相只会出现在同卵双生的兄弟或姐妹间,也就是说,你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啊?是吗?”[大冤种]半信半疑:“我没听说过,是不是被我妈带走了?”
云棠点头道:“他时支属火,与母亲更为亲近。”
【好家伙!连线人竟成双胞胎弟弟的替罪羊?】
【如果连线人真的是被双胞胎弟弟连累的,那就不能怪网友脸盲了。】
【论我失散多年的兄弟是怎么坑哥的。】
看到弹幕上的讨论,[大冤种]惊讶地看向云棠,求证道:“视频里那个人,真是我弟弟?”
“没错。”云棠语气笃定:“由面相反推八字,他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出生时间只晚了半个小时。”
【期待一个认亲现场!】
【别忘了弟弟可是偷窥狂,认亲大可不必。】
【这种弟弟不趁早扔远了,还留着过年吗?】
观众不约而同地发言反对认亲,[大冤种]纠结地皱着脸:“我被弟弟坑成这样了,怎么会想不开给自己找麻烦?但是……”
连线人欲言又止,云棠猜出他的心思:“你想认母?”
“实不相瞒,我身边完全没亲人了,我爷爷奶奶去得早,大前年我爸也走了。”[大冤种]叹气道:“自从我离婚后,每天工作回家,面对空荡荡的房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难免会渴望家人的陪伴。”
以前无从打听母亲的消息也就罢了,现在终于有机会相认,他舍不得因为弟弟放弃。
“你六亲中印星被克制,母子缘分浅薄。”云棠委婉提醒:“哪怕相认,结果也不如人愿。”
“为什么?”[大冤种]不死心地问:“难道我妈不想要我?”
云棠:“我说过,你弟弟的八字与你母亲更相合,在你们两兄弟中,她更偏心小儿子。”
【这也不能怪妈妈吧?小儿子是她亲手带大的,大儿子是半路相认的,是个人都会偏心小儿子啊。】
【等等!当初离婚时,妈妈带走弟弟是她自己的选择吗?】
【不听主播的话是要吃亏的 ,主播说了不能认 ,一定有她的道理。】
云棠不再多说母亲的事,转而问道:“方便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大冤种]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文化水平不高,高中毕业后在工地当建筑工人,后来自己组建了装修队,在周边接点小活。”
云棠却道:“你命格中印星虽然被制,但财官相生,日柱带词馆星,代表你学业不错。”
“我学习成绩确实还行,高三下学期估分,老师说考个本科学校没问题,可惜高考失利了。”
[大冤种]释然一笑:“我本来打算复读一年的,但我爸觉得浪费钱,死活不肯,还把我介绍到他朋友的建筑工队干活,我就没再坚持,其实我们那个年代的农村人,能有个高中文凭就挺不错了。”
尽管连线人语气豁达,云棠依然注意到他回忆往事时,眉宇间不自觉地笼罩上遗憾之色,说明他心里还是在意的。
她抬眼看向[大冤种],目露同情:“当年,你是考上了大学的。”
[大冤种]:!!!
网友:!!!
【考上大学当事人怎么会不知道?】
【该不会是爸爸不想花钱交学费,偷偷把录取通知书藏起来了吧?】
“不可能。”[大冤种]想也不想,否认道:“得知我高考落榜,我爸比我还崩溃,气得狠狠揍了我一顿,我第二天差点下不来床。”
说完,他认真琢磨片刻,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是不是有人顶替了我的名额?”
当初他久久等不到录取通知书,还特意打电话问了报考学校的领导,从对方口中得知自己不在学校录取名单里,出于对学校权威的信任,他没有继续求证,而是选择相信自己高考失利的事实。
可主播却说他顺利考上了大学,究竟是主播算得不准,还是录取通知书出了差错。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一道和缓的声音:“你弟弟是南江师范大学物理学专业的学生。”
[大冤种]猛然愣住,瞠目结舌地望着云棠 :“我、我填的志愿就是南江师范,物理学专业……”
【卧槽!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原来坑哥不是第一回了。】
【难怪主播不让连线人认亲,弟弟顶替哥哥上大学的名额,毁了哥哥的前途,这不是亲人,是仇人!】
【连线人这名字起得好啊,可不就是大冤种嘛!】
“可是不对呀……”[大冤种]骤闻当年冒名顶替的真相,一时无法接受,大脑飞速转动,很快找出了不符合逻辑的地方:“那时候我给学校打电话,招生办的领导亲口跟我说,南江师范没有录取过一个叫李胜的学生。就算想顶替,总得有我的名额才能入学吧?”
云棠结合兄弟二人的命运轨迹,掐指算了算:“那个领导受贿了。”
[大冤种]表情怀疑:“就凭我弟弟一个小孩子,能贿赂学校领导?”
云棠:“他没能力办到的事,自会有长辈帮忙。”
长辈……
[大冤种]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脸色慢慢变了,瞪圆了眼睛问:“你是说……我妈?”
“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云棠坦言道。
【这才是主播阻拦连线人和妈妈相认的真正原因吧。】
【牺牲一个儿子的前程去换另一个儿子的,心都偏到胳肢窝里了。】
【事实证明,烂泥就是扶不上墙,上了大学也不做人。】
“我妈……她知道被顶替的那个人是我吗?”[大冤种]强撑着理智,一点点抽丝剥茧,问出了最关心的事。
云棠眼中泛起一丝怜悯:“应该说,正是因为查到了你的高考成绩,她们才制订了这个计划,冒名顶替一个长相一样的人,风险会小得多。”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不也是她儿子吗?”
云棠如实说道:“没有照片和八字,我也不知道她的心理动机是什么,不过我有办法推算出她的位置,你可以当面问她。”
[大冤种]双手捂住脑袋,心乱如麻,既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又担心最后的结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权衡半晌,他睁着干涩的眼睛看向镜头,终于下定了决心:“主播,我想知道真相,你帮我指路吧。”
“稍等。“云棠提笔在纸上起卦,依据卦象解读出具体信息:“她住在东城区的锦江华府,十五栋,1201。”
[大冤种]换了件外套,将手机装口袋里,出门骑上小电驴往目的地赶。
摩托车风驰电掣,一路驶上跨江大桥,穿越城区,抵达锦江华府楼下。
他一口气没歇,绷着脸搭乘电梯上楼,来到1201门前,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映入眼帘。
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她眼神陡然一变,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快把门关上了。
[大冤种]伸手抵住大门,垂眼凝视她许久,嘴唇嗫嚅,终究没把那声“妈”喊出口。
“我有事想问你。”他开门见山道。
女人看了他一眼,视线很快移开:“你、你想问什么?”
[大冤种]:“你知道我是谁吗?”
“……”
女人沉默良久,久到[大冤种]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哑着声音开口道:“如果你只是想问这个,那你可以回去了,离婚的时候我和你爸商量好了一人一个,你跟着你爸,没必要来找我。”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母亲对他没有感情,听了这样冷漠的话,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波澜。
他强行忽略心头的窒闷,面无表情地叙述道:“二十二年前,我填报了南江师范大学的物理学专业,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而同一时间你的儿子也恰好考上了南师大的物理学专业,这么巧合的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女人闻言只是微微一怔,并无太大的反应:“你自己都说是巧合了,还要什么解释?”
“我不仅知道你们偷走我的录取通知书,还知道你们买通了学校领导,只要我报警,这种事一查一个准,到时候你儿子就等着坐牢吧。”
[大冤种]一字一顿,话语如刀子一样往她心窝里捅:“反正你儿子本就是社会渣滓,送他进去正好为民除害了。”
“你疯了?他是你弟弟!”老妇人终于变了脸色,横眉竖眼,怒瞪着他。
[大冤种]坚持道:“我就想要个真相。”
“真相就是我命不好,结婚遇到了烂人,你爸他酗酒家暴,我实在忍受不了天天挨打的生活,所以提出了离婚。”提起第一段婚姻,女人毫不掩饰对前夫的厌恶。
在二十几年前的农村,离婚是极其不光彩的事,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小题大做,自私自利,一点儿也不为两个孩子考虑。
但女人想得很清楚,她不愿每天生活在丈夫的拳头下,过得连个人样都没有。
抱着一腔决绝,她得知前夫为了面子不愿离婚后,毅然把他告上法庭,从这段窒息的婚姻中解脱了出来。
在法庭上她争取到了一个孩子的抚养权,于是带走了小儿子,将大儿子留给了前夫。
“为什么?”[大冤种]盯着她问。
“我被你爸打得半死,你却讨好你爸说,以后长大赚了钱,要给他买酒喝,”女人笑容冰冷,反问道:“这样的儿子,我要来干吗?”
[大冤种]:“!!!”
第70章
“你爸酗酒家暴, 我差点被他打死,你却想长大后买酒孝敬他,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听到母亲的话,[大冤种]深受打击地后退一步, 喃喃道:“我、我不记得了……”
女人眼里流出浊泪:“我一个单身妈妈带着孩子, 你知道我们过得有多难吗?那时候你弟弟吃了多少苦啊。”
正因为这样, 她再婚之后生活条件好转,才会毫无底线地溺爱小儿子,最终将小儿子养歪了。
女人心中未尝没有后悔过,可木已成舟,儿子的性格已经无法掰正, 看着他逃学打架,成绩差得一塌糊涂, 她无比忧心小儿子的未来。
恰在这时, 她偶然听说大儿子考上了大学。
两个血脉相近, 长相相似的双胞胎兄弟,却走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女人无尽唏嘘的同时,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萌生。
明知道不应该,为了给小儿子创造一个光明的前途, 她还是铤而走险, 借用二婚丈夫的人脉关系, 将两个儿子的人生暗中交换了。
“你学习成绩好,再复读一年, 没准能考上更好的学校。”女人看着[大冤种], 眼里有心虚、有愧疚,但更多是理直气壮。
听完女人的陈述, [大冤种]心头仿佛坠着沉沉大石,压得他呼吸困难。
“你明知道我爸是什么样子的人,为什么会觉得他肯花钱让我复读?”
女人神情冷淡:“你不是很孝顺他吗?他哪会不舍得给你花钱?”
说到底,她还在记恨他当年的那一句童言。
[大冤种]满心苦涩,觉得与她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松开抵住门的手,沉默地望了她一会,转身离开。
坐电梯回到楼下,[大冤种]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颓然地耷拉着眉眼:“我真不知道小时候怎么会说出那种混账话。”
想到曾经给母亲带去的伤害,他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难怪她不肯认我。”
云棠理智地发问:“顶替上大学是违法行为,你打算怎么办?”
“一码归一码,该是我的错,我承担责任,无论我妈怎么对我,我都认了。”[大冤种]想得很清楚:“但我不欠我弟弟的,他偷走了我的人生,还不珍惜,我是一定要去告他的。”
【其实一个两岁大的孩子,能懂什么啊?最多也只能算童言无忌,我小时候也经常夸下海口,说以后挣钱了都给爸妈花啊。】
【可对于一个饱受家庭暴力的女人来说,儿子的那句话足以让她寒心吧。】
【将心比心,如果在我被打得遍体鳞伤时,儿子做出了这种行为,离婚后我也不会要他的。】
【儿子更无辜好吗,为了一句无心之语,断送了大好人生。】
【真是一笔扯不清的烂账。】
【最该谴责的还是那个家暴男,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什么东西!】
网友还在讨论[大冤种]母子间的纠葛,见云棠连线了第二位中选用户,立刻发来弹幕问候。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第二位瓜主。】
【我掐指一算,这位施主你即将倒大霉,还不速速退出直播间。】
连线人[笑口常开]接通视频连麦的地点,是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九月份的天气还很炎热,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晒得脸皮通红,额头冒出汗珠。
他神情疲惫,眼下挂着黑眼圈,看起来像是熬夜过度,没休息好的样子。
瞥见弹幕上的调侃,他苦着脸道:“纠正一下,我不是即将倒霉,是已经在倒霉了。”
云棠目光落在他满是愁容的脸上,微微疑惑,主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笑口常开]左右看了看周围,似是怕惊扰了什么,极力压低声音说道:“我家闹鬼了。”
网友:!!!
【卧槽!我胆子小,你别吓我!】
【怪不得大热天的坐在太阳底下。】
【自由民主文明和谐。】
【我害怕,主播快抱紧我!】
【真鬼假鬼?不会又来一个精神分裂吧?】
云棠定睛往连线人身上看去,隔着屏幕,她确实捕捉到一股淡淡的阴气,证明对方所言不假,便问:“能具体说说吗?”
[笑口常开]转动摄像头,拍了下客厅的布局,介绍道:“我们是半年前才搬进新家的,搬进来之后就经常遇到怪事,一开始是晚上睡觉睡得好好的,外面会突然响起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屋外却什么都没有。”
【鬼怪怎么都一个套路?】
【说明这是一只讲礼貌的文明鬼!】
【是不是附近的小孩恶作剧?监控也拍不到东西吗?】
“最诡异的就是这个,我家门口是安了监控的,可每当敲门声响起的那段时间,监控就会自动关闭。
这个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有一天凌晨我起床上厕所,洗手的时候,我看到了洗手台……”
话没说完,[笑口常开]浑身抖了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时的画面,一阵寒意从脚底板升起,窜上脊背。
他表情惊恐地描述道:“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关掉水龙头一抬眼,就看到、就看到镜子上被写了一行血字!”
斗大殷红的字体,每一笔往下拖出了长长的尾巴,一直延伸到镜子底端。
上面赫然写着——“我好冤”。
直播间的观众毛骨悚然。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啊啊啊啊妈妈,好吓人!】
【惊悚程度堪比恐怖片,天灵盖差点给我创飞!】
【这只鬼是不是有什么冤屈,想让连线人帮它申冤?】
【我想问,真的是血吗?】
[笑口常开]摇摇头,否认道:“红墨水涂出来的。”
听到又是镜子出了问题,云棠不禁感叹真巧:“能看一下镜子吗?”
[笑口常开]望了眼窗前的阳光,面露犹豫,如无必要,他是真的不想离开太阳底下。
转念一想,他进直播间连线就是为了解决家里的鬼,总不能一直僵在这儿。
他深吸了口气,握紧挂在胸口的平安符,迈步往卫生间走去。
远离阳光直射,身上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有种阴气袭来的错觉。
[笑口常开]心里发毛,只能通过说话来缓解害怕:“我辨别出血字是墨水写的之后,怀疑有人故意搞我,就在家里多装了几个监控,却起不到一点作用,每当怪事发生,监控就会自动断线。”
【我不敢看了,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据说鬼魂有一种特殊的磁场,是不是这个原因,监控才失灵的?】
【这间房子里不会死过人吧?】
“这就是那面镜子。”[笑口常开]停在卫生间门口,没敢进去,镜头远远地对着洗手台的方向。
云棠看了一会,没有感应到阴气,见[笑口常开]害怕得双手直抖,及时出声解救了他:“可以了。”
[笑口常开]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回落地窗前,悬着的心脏终于落下:“主播,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如果是鬼魂作祟的话,镜子上会残留阴气,你家的镜子是正常的。”
[笑口常开]忽然想到什么,“我请大师来家里做过法,阴气应该是被他驱除了。”
直播间观众:???
【你都请大师了,怎么还来直播间求助?】
【有同行砸场子,一级戒备!】
“我不是来砸场子的,”[笑口常开]连忙辩解道:“躲在我家的鬼太厉害了,我断断续续请了三位大师都降伏不了它,只能做法镇压。每做一次法,就能消停一阵子,几天后又故态萌发,我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才想着找主播看看。”
云棠想了想,说:“你带我到闹鬼的地方转一转。”
[笑口常开]咽了咽口水,再次鼓起勇气,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自从搬到新家,我晚上睡觉经常被鬼压床,梦见一个鬼脸青灰的老太太压着我骂,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但是我完全听不清她在骂什么。”
他边说边移动手机镜头,声音瑟瑟发抖:“后来我不敢再住下去了,搬回了原来的房子,万万没想到,自从搬出去,身边的怪事一下子就消失了,所以我才肯定这间屋子有问题。”
云棠目光留意着他拍摄的画面,看到挂在床头的相框时,开口问:“墙上是你的结婚照?”
“对。”[笑口常开]将镜头凑近了些:“我结婚五年多了,我太太也住这里,但那只鬼闹出来的事,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除了能看见镜子上的血字,她听不见敲门声,也不会被鬼压床。
请来的大师给我算过命,说我八字太轻,容易招惹到这些东西。”
他手指在脖子上勾住一根红绳,将一直贴身戴着的小布包拿出来,对着屏幕展示道:“大师给了我一个驱邪的平安符,可惜那只鬼根本不怕。”
平安符十分小巧,和一元硬币差不多大,用红布缝制成三角形,犹如一只缩小版的粽子。
云棠问:“可以拆开吗?”
[笑口常开]顿了两秒,立马答应了。
反正也不管用。
他找来剪刀,在符包顶端剪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只见符包里除了一张绘制着符咒的黄纸,还有一些灰褐色的粉末。
[笑口常开]皱眉:“大师,这个平安符能辟邪吗?”
云棠:“有点用,但不多。”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笑口常开]心弦微松。
有点用就好,至少没被骗。
然而云棠的下一句话接踵而至:“你自己去寺庙或道观取点香灰带回来,效果是一样的。”
[笑口常开]愣住:“……你的意思是说,符纸是假的?”
云棠点头道:“不仅如此,你八字身强,并不是轻易招惹阴祟的体质。”
[笑口常开]:“!!!”
【好家伙,大师也是假的?】
【可连线人不是说,大师做法后那只鬼就会收敛几天吗?】
【我有一个脑洞,很可能是大师自导自演,就为了骗钱。】
“应该不会。”[笑口常开]语气迟疑:“三位大师都是我主动去请的。”
就在此时,云棠突然出声问:“你搬走之后,你太太还继续住在这儿吗?”
[笑口常开]有些纳闷怎么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道:“这边离她上班的地方比较近,既然那只鬼影响不了她,她就不想折腾,一直住在新家。”
云棠在脑海中回忆夫妻二人的面相,掐指细算,当推演到婚姻宫时,她手上动作一滞,神色逐渐微妙起来。
“我知道闹鬼的原因是什么了,以防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先给你算过往经历。”
从她推算出的信息来看,真相对连线人而言将是一次巨大的打击,难怪他会被鬼压床。
“好。”[笑口常开]脸上带了点忐忑,仿若等待判刑的囚犯。
“你是家里的独子,父母身体康健,你有海外留学的经历,目前在一家公司当高管。
二十五岁时流年出现配偶星,你在这一年结婚,妻子是工作中认识的,对方性格开朗,社交能力很强。”
往常直播间的连线人被直断身世,都会觉得无比新奇,轮到[笑口常开],他非但不激动,反而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大师,你算得固然很准,可是这些事情,我先前请的那三位大师也能算出来。”
“那就说点他们不知道的。”云棠神情泰然,对他的态度仿佛早有预料:“你原先左侧头皮有一道疤,是六岁时为了能和喜欢的女生成为同桌,与情敌大打出手,撞到桌角留下的伤口,直到上了初中疤痕才完全消失。
十五岁那年你的朋友遭受校园暴力,你为给朋友出气,持刀威胁了施暴者,险些被派出所拘留。”
【牛逼!老铁你的人生太精彩了!】
【好家伙!连幼儿园的事都出来了,合理怀疑主播是在报复连线人不相信她,才算得这么细致的。】
【自信点,把怀疑去掉。】
【连线人:别算了别算了,底裤都被扒光了。】
[笑口常开]嘿嘿一笑,难为情地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主播你算得确实比别的大师详细,我信你了!能告诉我闹鬼的原因了吗?”
云棠目光坚定地望着他:“你们家的怪事不是鬼闹的,而是人在装神弄鬼。”
[笑口常开]:???
直播间网友:???
【我害怕了半天,结果就这?】
【啊?不是吧,那对方是怎么关掉监控的?】
【还有镜子上面的血字,是连线人早上起床看见的,这个时间点家里应该没有外人吧?】
【讲个鬼故事,你家床底下有人。】
云棠的结论出乎了[笑口常开]的意料,他被这件事折磨了整整一年,有家不能回,几乎吓出心理阴影,结果都是活人搞出来的事?
“是谁弄的?”他怒气冲冲地问,仿佛下一秒就要找人算账。
云棠提示道:“还有一个人能控制你家里的监控。”
[笑口常开]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震惊得声线都变了:“你是说我太太?这怎么可能?”
他压根想不出太太这么做的理由,夫妻一体,把他吓得死对她有什么好处?
他反驳道:“就算我太太能操纵监控,屋外的敲门声又是怎么回事?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太太就睡在我旁边。”
面对质疑,云棠面不改色:“哦,那个是你邻居。”
[笑口常开]:!!!
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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