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认出来, 这群人正是进村时遇到的玄门人士。
双方目光交汇,云棠在打量他们的同时,对方也在审视着她。
队伍中,年轻玄师神色警惕, 低声提醒道:“道弘前辈, 你看她身边那只厉鬼。”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面容姣好的女人旁边,站着一只浑身冒黑气的女鬼,煞气浓重,必然是作了许多恶。
道弘真人下意识忽略了梁姝身上的功德金光,怒斥道:“妖女!竟敢豢养鬼侍, 纵容恶鬼在阳间兴风作浪,我正道中人岂能容你!”
云棠:……
她总算知道这些玄门人士为什么讨人厌了。
懒得理会这群多管闲事的玄师, 她把目光转向土葬坑。
特调员已经将棺材四角的铁钉撬起, 准备揭开棺材盖子了。
玄门人士发表了一通义正言辞的指责, 却被全然无视。
年轻玄师怒火丛生:“掘坟开棺,打扰死者安宁, 这就是你们官方组织的做派?”
说话的同时, 桃木剑脱手而出,试图阻止特调员的行动。
没等云棠出手, 梁姝第一个冲了过去, 一道阴气击退桃木剑。
她早就看这些自诩正义的天师不顺眼了, 挡在玄师面前,大声骂道:“哪来的神经病?没看到我们在干正事吗?还是说这个村子里的厉鬼和你们有关系, 你们做贼心虚才来捣乱的?”
“你你你血口喷人!道弘前辈, 必须给这妖女和恶鬼一个教训!”年轻玄师的剑招被轻易拦住,自知不是梁姝的对手, 又羞又恼,脸颊涨得通红。
见识到鬼侍的嚣张,道弘真人神情也变得冷厉,沉声警告云棠:“我劝你束手就擒,跟我们回玄门接受审判,否则休怪我们将你就地正法!”
云棠皱了皱眉:“你们很吵。”
道弘真人:……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云棠双手快速翻转,对玄师们施了定身术,顺便还加了个禁言。
这下耳根终于清净了。
特调员一把将棺材掀开,看到里面的情景,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楠木棺中,两架森森白骨合葬在一起。
较为娇小的那一副,额心、双肩、肘关节和膝关节七处部位,各钉了一颗木质长钉。
除此之外,它的颈骨被一根铁链套牢,牵制在另一副尸骨手中。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陈朗强忍着尸体腐烂的恶臭气味,往棺材里探头。
“人血浸泡的桃木钉,镇魂用的。”
云棠示意他把镇魂钉取出来,
掐了个火诀,用三昧真火烧成灰烬。
见状,陈朗再次俯下身,正要把缠绕在尸体上的铁链解开时,意外突生。
一道阴气倏然从山林中攻来,宛如利箭破空,陈朗没有防备,险些被阴气划伤。
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控制女鬼的男鬼悄悄溜了上来。
它对着众人露出锋利獠牙,鬼面凶恶:“不许解开!”
男鬼非常清楚女鬼对自己的恨意,这道禁锢与其说是鬼奴契约,不如说是它的保命符。
只要契约一断,女鬼立刻就会撕了它。
男鬼调动阴气,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它的尸体,却被梁姝一把扯远了。
“你们继续,它交给我了。”梁姝非常积极地纠缠住男鬼,给云棠和特调员腾位置。
云棠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捧着陈朗递过来的铁链,仔细观察片刻,将刻在链身上的符文抹去。
鬼奴契约解开的瞬间,男鬼实力大减。
它暗道不妙,当即撇下梁姝,火烧屁股般朝着山林深处逃窜。
比起修为不俗的梁姝,它更怕的还是那只残暴的女鬼,再不逃就没命了!
然而事与愿违,不多时,寂静山林中就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系统探出数据触手,正好看到男鬼魂魄被撕碎的画面试【嘶……好凶残!】
特调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能猜到,应该和黄泉道的那只红衣厉鬼有关。
* * *
东淮特调局。
办公楼到点熄灯,四周陷入一片昏暗。
黄袍天师被关在特制的牢房里,已经陷入深眠。
忽然间,他双眼猛地瞪圆,整个人从床上弹起,脸上肤色涨红发紫,口中鲜血直喷。
剧烈的疼痛仿佛来自灵魂深处,他一边嘶声惨叫,一边在床上扭曲打滚。
“谁……是谁……破了我的禁术?!”黄袍天师捂着剧痛的胸口,用尽浑身力气,终于够到了墙上的呼叫铃,颤抖着手按下——
下一秒,特调局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 * *
黄泉道中。
云棠与去而复返的女鬼两两相望,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双方谁也没有贸然行动。
僵持良久,云棠率先打破沉默,指着陈朗手里的铁链,对女鬼说:“我知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是我们的诚意,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将你的尸骨迁回故土。”
“条件呢?“女鬼面露戒备,余光瞥见惶惶不安的村民,眼里划过一丝了然。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大概是想让它放了这些人吧。
这个念头才升起,就听见云棠说:“我们想知道塘寨村被拐妇女的事,你了解多少?”
“???”女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们不是来救他们的?”
窦主任适时拿出了工作证件,介绍道:“我们是特殊案件调查局的人员,前来调查拐卖案的线索。”
此话一出,村民们瞠目结舌,脸上浮现出迷茫的表情。
能被村长弄到地府躲着,说明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就算不曾参与,至少也是知情者。
然而诡异的是,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神色震惊,还夹杂着一丝被冤枉的气愤和委屈:“村里谁拐卖了?站出来!自己作孽自己担,凭啥连累我们?”
“杀千刀的,害老子在这鬼地方蹲这么久!”
村民开始互相指责,原本团结的集体分崩离析。
女鬼心底油然生出一股畅快,对特调局的人也多了几分好感:“好,我跟你们走。”
云棠将一枚符篆悬在它面前 ,女鬼顺从地钻了进去。
一行人返回塘寨村,十几辆警车早已等候在村口。
看着村民们被全数押上车,云棠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走到警车边上,屈指敲了敲车窗。
等了几秒,车窗降下,露出村长的侧脸和看守他的警员。
云棠看向村长,眼神淡漠:“还在等背后那些大师来救你?”
村长闻言,将头撇向一边,一副不愿搭理她的姿态。
云棠不以为意,继续说自己的:“黄泉道是地府第一站,鬼魂待的地方,活人在阳间撞鬼尚且处处倒霉,更遑论亲自去地府走一遭了,这下你该知道,背后的大师为什么给你们出了这个主意吧?”
“不用你来危言耸听,我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搞的鬼!”
村长语气愤恨,云棠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外强中干的意味,淡笑着说:“你之所以锒铛入狱,那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你以为只是坐牢这么简单吗?那些大师把你们弄进黄泉道,为的就是杀人灭口毁灭罪证,很快你就能感受到阴气入侵的症状。
一开始是畏光、怕寒,紧接着浑身疼痛乏力,彻夜难眠,感觉身边时刻有鬼魂纠缠着你,等到你体内阴气压过阳气的时候,就是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前来索命之时。”
村长骇然大惊,被云棠描述的画面刺激得脊背生寒。
不知是不是她的暗示起了作用,他蓦然觉得周身凉风习习,体温一点点降了下来。
云棠步伐从容地走回窦主任面前。
窦主任抬起胳膊瞅了下表,22点59分,差一分钟就到子时。
时间卡得刚刚好。
他心里对云棠敬佩程度又拔高了一个台阶。
他亲自开车,将云棠和东淮市来的两名特调员一起送到酒店休息。
坐上车的时候,系统忽然出声提醒道:【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云棠:【?】
【那几个玄师还在坟地里吹冷风呢。】
云棠总算想起来,却不怎么在意:【等符咒失效,他们自然就恢复行动了。】
系统:【……】
* * *
第二天,云棠早上七点就醒了,难得没有打坐修炼,而是带着梁姝出门散步。
西山市多山,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空气仿佛被洗过,十分清新 。
两人随意逛着,路上买了特色小吃当早餐。
梁姝吸了口香浓的豆浆,状似随意地说:“我恢复记忆了。”
“猜到了。”云棠并不意外。
她昨晚就注意到了梁姝的异常,这才放下修炼,陪她出来散心。
梁姝看了看手里的美食,又看了看周围的风景,脑子里灵光一现:“所以……你是怕我心情不好,特地陪我出来玩的?”
她就说怎么每天雷打不动坚持修炼的人,突然间就懒散了。
但她不是很理解云棠的逻辑,反问道:“恢复记忆不是一件好事吗?”
见云棠面露困惑,梁姝耐心解释:“死前的记忆确实很惨痛,但我想起了家人,也知道是谁害死了我,比起之前浑浑噩噩的状态,我更愿意把所有经历都想起来。”
“……”云棠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旋即停住脚步:“那我们回去吧。”
她是真的不擅长安慰人。
梁姝忍住笑意,挽着她的手往回走。
刚回到酒店,段颖和许余洲就找上门来。
“云大师,孟队刚刚打电话说,先前在蒙山抓的那个黄袍天师,昨晚十一点时分吐血了,经医生诊断,应该是受到了反噬。”
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实在令人不得不多想。
段颖向云棠求证:“红衣厉鬼身上的鬼奴契约,不会就是他设下的吧?”
“他有拐卖孩童的前科,牵扯进塘寨村的拐卖案也不奇怪。”云棠淡淡道。
天师作法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这种伤阴鸷的邪门法术,需要施法者的鲜血为引子,一旦被破解,所受的反噬不比当事人小。
说话间,房门忽然被敲响。
梁姝打开门一看,来的是窦主任和陈朗,专程过来接人的。
窦主任对云棠说道:“塘寨村拐卖案的涉案人员,包含了天师和普通民众,所以特调局和警方组织了联合会议,除了村民的供词,我们还想向受害者了解情况。”
受害者……自然是那只红衣厉鬼,昨晚被云棠收进了符纸中。
云棠没有犹豫,答应了下来。
不管是为了被拐卖进深山的无辜女性,还是拐卖案背后的邪修组织,她都有义务走这一趟。
镜澄经过昨夜一场恶战,魂体煞气不稳,云棠留他在酒店修养,她收拾了东西,正准备出门,却发现窦主任还停留在原地,表情欲言又止。
迟疑了一瞬,才说:“另外,国家特调局的总负责人想见您一面。”
闻言,云棠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先是高调地开了算命直播间,在网上传播玄学迷信,紧接着又养了鬼侍,怎么看都不像正派人物。
但从孟泽澜和窦主任等人的反应,大概能窥探出官方对此的态度,似乎不是很在意她离经叛道的行为。
光是这一点,就比当今玄门强多了。
云棠神色淡定地前往会议现场,官方将开会地点定在市政府办公楼。
到达的时候,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不仅有特调员和警察,因为案件牵连甚广,东淮市的办案人员也通过视频参与了会议。
特调局这边的首位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两鬓微白,严肃沉稳,很有气势。
云棠看了两眼,因为有了心理准备,迅速猜到他的身份。
她心里有些惊讶,特调局的总负责人,竟然是一位行伍出身,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
她没有贸然询问,在会议桌旁找了空位坐下。
警方经过连夜审讯,基本确定了塘寨村拐卖女性的情况。
警方负责人介绍道:“根据村民交待,他们是在三十多年前,在村长李有德的带领下,发现了这桩暴利生意的,拐卖团伙有专门的产业链,分工明确,村民只是最底层的销售员,负责把上线弄来的货源,向周边地区售卖。”
而真正掌控拐卖链顶端的,则是一群身怀异术的大师。
通过玄学手段的遮掩,堂而皇之地让这桩生意在警方眼皮子底下经营了数十年。
如果不是云棠误打误撞,连线了[风华正茂],无意中撕开了一道口子,笼罩在这片土地的罪恶之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被掀开。
警方的负责人继续道:“据说这次为了躲避搜查,庇护他们的大师布下法阵,把他们临时转移走了,以至于塘寨村成了空村。”
“不是转移,对方是想毁灭罪证,杀人灭口。”窦主任出声纠正道。
普通人不了解黄泉道的凶险,对方身为天师,却不可能不清楚。
若非他们去得及时,那些村民早就被阴气侵蚀,成了孤魂野鬼。
“那只红衣厉鬼呢?”窦主任问:“村民有没有说是怎么出现的?”
“他们对此记忆空白,回答不出相关问题。”警察摇了摇头,看向云棠:“具体原因怕是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云棠会意,直接将符篆放到会议桌上,一道灵力击过去。
六级鬼可以随意显形,于是下一瞬,众人便眼睁睁看着女鬼从巴掌大的符纸中钻出,不由瞪大了眼睛。
尽管早就知道这桩案件有灵异因素的存在,却远不如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会议室里的警察难掩惊愕,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相比之下,特调局则显得淡定许多。
别说红衣厉鬼,他们连鬼门关都走过两回了。
窦主任指着空椅子,示意女鬼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鬼没有急着回答,反而看着对面的梁姝说:“我认识你,我们是同一批被拐卖的,我还知道,你也是被李骁弄死的。”
李骁就是村长李有德的儿子,那个与她绑定鬼奴契约的人。
众人:???
什么意思?
这个跟他们坐在一块儿开会的年轻女孩,也是鬼?
等所有人缓过神,女鬼才回应道:“我叫钱素萍。”
听见这个名字,西山市的工作人员没有什么反应,视频会议那头的东淮刑警却愣住了。
林弘山迅速将这个名字与卷宗上的信息对应上了。
钱素萍,三十三年前东淮大学的医学生,大二寒假时回家过春节,至此失踪。
第52章
林弘山为众人介绍了钱素萍的生平。
女鬼立刻道:“没错, 是我!”
“还记得你是怎么被拐的吗?”窦主任温声问。
“那时候我在火车站遇到了一对母子,她过来找我问路,说她不识字,问我能不能带她去一起去找。那时是冬天, 零下十三四度, 她们只穿了破毛衣, 手脚冻得通红,我看她们挺可怜的,那个地方又不远,一时心软就跟着她们过去了。”
想到当时的情景,钱素萍眼底发红, 气得咬牙切齿:“万万没想到,那对母子是人贩子伪装的, 我一腔好心喂了狗!刚到那里, 就被一棍子敲晕, 塞进了面包车里。
他们怕我逃跑,一路给我喂了安眠药, 等我清醒过来时, 人已经在大山了。我被带到一间民房,里面关着的都是和我一样被拐来的人, 有男有女。”
她与梁姝对视一眼, 两人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据钱素萍所说, 她原本就是山沟沟里长大的孩子,直到考上大学才走出大山, 去往大城市读书。
因此, 她在被拐后,对自己的处境立刻有了相当清醒的认知, 山区地势复杂,再加上群狼环伺,想要逃压根不可能。
她只能暂时蛰伏。
当其他被拐的女孩还在激烈反抗时,钱素萍是第一个表现出顺从的。
她装出一副安眠药吃多了,留下后遗症的模样,整天神情呆滞,反应迟钝。
这样的残次品是卖不出好价钱的,于是没多久,她就被低价卖给了村里的懒汉。
这个结果在钱素萍的计划之内,她清楚越昂贵的东西才越值得珍惜,而像她这种捡漏得来的女人,对方不会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果不其然,那个男人只在床上对她有点兴趣,其余时间都对她不理不睬。
两年时光过去,她一刻也不敢松懈,一直以呆傻的形象示人,就连村里的小孩都知道村尾的懒汉有个呆媳妇,两人一个懒一个傻,天生一对。
她终于成功蒙蔽了所有人,可就在万事俱备,准备逃跑的前夕,她被丈夫当成礼物送了出去。
“就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可以逃出去了!”女鬼悲愤地控诉着,血泪接连从眼框涌出,在脸上留下两行殷红的痕迹。
“我就是大山里土生土长的,我知道躲进山里该怎么生存,怎么认路,我一天能走100多里山路,他毁了我的希望!该死!他该死!”
“是谁?”窦主任脸色发沉。
“李骁!”钱素萍愤怒难以抑制,周身煞气如乌云般翻涌。
“ 那个人渣!他有暴力倾向,平日里以虐待女人为乐,仗着他爹是村长,拐来的女孩随便他挑,动起手根本毫无忌惮,我在村里的短短两年,被他打死弄残的就有几十个。”
梁姝就是死在他手上的其中之一。
她长得漂亮,刚拐进村就入了李骁的眼,但没撑过三个月,就被李骁活活凌虐致死。
彼时钱素萍已经嫁给了懒汉,她本来以为这种事跟自己没关系,顶多就是知道了村子里有个虐待狂。
可万万没想到,她的丈夫会在两年后,把她送上李骁的床。
“他在外面跟别人吹牛,说我虽然痴呆,但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每天笑嘻嘻的,看着心情就舒畅,比高价卖出去的那些女人强多了。
谁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路过的李骁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向他讨要我,那个孬种!就因为李骁是村长的儿子,居然一点也不敢反抗,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结果可想而知,钱素萍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怨恨死去。
死后强大的怨气填满了魂体,让她瞬间进化为厉鬼。
她飘在半空中,看着李骁像处理垃圾一样,将她的尸体随意扔进后山,那漫不经心的神情刺激着她的神经,当夜子时,她借助阴气最浓的那一刻显形,直接绞杀了李骁。
她犹觉不够解气,正准备把他的魂魄一并吞噬时,听到动静的李家人及时赶到。
娇生惯养的独苗苗被害死,李家人悲痛欲绝,对女鬼恨到了极点。
而钱素萍也没打算放过他们,说到底,李骁之所以能这么无法无天,就是因为背后有李家人保驾护航。他们把被拐卖的人当牲口对待,肆意买卖,这种行为跟李骁又有什么区别?
在他们抱着儿子的尸体伤心痛哭时,可曾想过葬送在他们手里那一条条无辜人命?
看着面前冰冷又讽刺的一幕,
女鬼心中既悲且恨,体内怨气不断凝结,她举起利爪飞扑了上去。
关键时刻,来塘寨村巡视的天师救了李家人。
那位道袍飘逸的天师神情悲悯地看了她一眼,转头便对李家人说:“这只厉鬼怨气深重,镇压得了一时,镇压不了一世,堵不如疏,必须另外想个法子控制她。”
村长李有德作为拐卖链的接头人,跟上面的高人关系还算密切,黄袍天师愿意卖他这个面子,当即在李家作了场法事。
他让李家人将女鬼的尸体寻回,为女鬼和李家儿子举办一场冥婚,在‘洞房花烛’之夜,用七颗涂抹着李骁鲜血的镇魂钉,钉入女鬼的尸骨中。
至此,女鬼成了李骁的奴役,再也无法伤害李家人。
“你们知道为了把我送出大山,我爸我妈每天要种多少地,干多少农活吗?他们累得脊梁骨都弯了!这些人都该死!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永不超生!”
钱素萍拍打着桌面,声嘶力竭,每一声哀鸣都仿佛杜鹃泣血,回荡在众人的耳膜中,犹如针锥。
【呜呜呜她太惨了,好可怜……】系统呜咽着说出了场上所有人的感受。
她本是向往蓝天的山鸟,家人没有束缚她的脚步,反而为她安上飞翔的翅膀,却被野犬折断双翼,陷落在另一座深山中。
怪不得她要以全村人的性命作为踏板提升鬼力,除了报复之外,她还有一个简单的梦想——
逃离这座大山。
特调局总负责人面色凝重,沉声下了命令:“彻查这桩案子!”
“是该彻查!”警察局长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上线下线,天师村民,只要参与了犯罪,就一个也不能放过!”
众人沉默地听着,心里都清楚,钱素萍和梁姝的苦难,只是千千万万被拐卖者的缩影。
这道从几十年前经营至今的犯罪链条,浸满了无数人的血与泪。
解救幸存者,还死者公道,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们任重而道远。
* * *
开完联合会议,云棠在酒店休整了两天,离开西山市之前,应窦主任的邀请,去了一趟特调局。
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候在房间里。
云棠看了一眼,认出是之前会议室她留意过的那位中年男人 ,虽然没有天师修为,但他浑身正气,鬼邪不侵,是为国家做过不少重要贡献的人物。
窦主任介绍道:“这位是特调局的总负责人。”
同行的段颖和许余洲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动。
这可是特调局职位最高的大佬!
要不是沾了云棠的光,他们这些小职员哪能轻易得到领导的接见?
“你好,我是郑磊,担任特调总局局长。”中年男人主动起身,引云棠几人在沙发上落座。
自我介绍完,他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这次请云同志过来,一是为了感谢您在拐卖案提供的帮助,其二,代表特调总局,诚挚邀请你加入我们。”
云棠思忖片刻,委婉拒绝:“抱歉,我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打算。”
她上辈子在玄门长大,养成了自由散漫的个性,实在不习惯朝九晚五的生活。
何况她还得依靠直播续命,若是入职官方部门,应该不能这么高调行事吧?
听到她的说辞,郑磊神色平静,递过来一个手机:“云同志不妨先看看这个。”
屏幕上赫然是一则通缉令。
替钱素萍解除鬼奴契约时,云棠跟玄门的人有过摩擦,还让他们在坟岗吹了一夜冷风,当时便有预感,玄门绝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看到通缉令所写的名字时,她还是深感荒谬:“我上了玄门的通缉名单?”
郑磊颔首:“玄门控告你豢养鬼侍,纵容恶鬼伤人,无视玄门苦心劝诫 ,擅自开棺鞭尸,打扰死者安宁。”
“不是这样的,”段颖连忙替云棠辩解:“云大师明明是为了解救村民,不开棺切断契约,那些村民早就被女鬼吞噬了,玄门怎么可以这样颠倒黑白?”
段颖快气死了。
云棠是她们特地请来的帮手,在塘寨村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如果因为玄门的污蔑,导致云棠名誉受损,那她们不就恩将仇报了吗!
“我们了解到云同志并未在玄门做过登记,因此,哪怕你不主动与玄门交恶,作为散修,也同样会受到玄门的排斥。”郑磊介绍道。
这个世界的玄门为了方便管理,要求各地天师只有获得玄门认证,才能使用玄学手段,接受关于玄学方面的委托。
长期以往,便造成玄门一家独大的局面,无门无派的闲散天师根本无立足之地。
“塘寨村一案若非云同志帮忙,只怕没那么容易解决。”郑磊目露真诚,继续游说云棠:“我们想聘请您为特调局的编外顾问,享受正式编制的薪资和待遇,平时不用上班,只需要在特调局遇到疑难案件时,给予指导即可。”
云棠听懂了。
这个所谓的编外顾问,其实就是为她特设的 ,既不干预她私底下的行为,还给了她光明正大使用玄术的身份,避免玄门找茬。
不得不说,官方抛出的橄榄枝的确很有诚意。背靠大树好乘凉,她固然不怕玄门,但也架不住有人天天来烦她。
云棠有些心动,稍稍考虑一会,点头答应了。
见状,特调局成员欣喜若狂。
自成立以来,特调局就与玄门矛盾重重,很多时候他们不满于玄门专断独行的做法,却只能避其锋芒。
原因很简单,特调局缺乏底气,他们太缺高阶的天师了。
云棠的横空出世,是意外,也是转机 。
玄门将天师的等级划分为黄、玄、地、天,特调局也沿袭了这一划分制度,他们不清楚云棠的具体等级,但从她一出手就制服了十几名玄级天师来看,她的修为极有可能在地级。
有了这样的人才坐镇特调局,官方总算可以大展身手了。
郑磊温和笑道:“欢迎云同志的加入,我这就为你办理入职手续。”
随后,云棠将钱素萍的鬼魂交给了特调局,没有再耽搁,带着东淮市的特调员直奔机场,搭乘最近的航班赶回东淮市。
回到半山别墅,梁姝拨通父母的电话,告知二老她恢复记忆的消息。
梁家人得知这个喜讯,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三天,再次相见时,梁姝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与梁家人之间无形的隔阂尽数消融,反而更有久别重逢的感觉。
抚摸着爸妈脸上的皱纹,梁姝心疼得直掉眼泪。
记忆中年轻的父母倏然一变,成了白发苍苍的暮年老人,她终于体会到了直播间那位寻母五十年的连线人,再见到母亲时是什么感受了。
梁雍夫妇喜极而泣,跟女儿叙了一会旧,再次奉上谢礼。
梁雍神色恭敬,对云棠说道:“大师是我梁家的恩人,不仅将杀害小姝的凶手绳之以法,还替她找回了记忆,我们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
云棠摇摇头:“只是巧合。”
知道她不愿接受太过贵重的礼物,梁家这回送的都是玉石摆件,名人字画,用以提升别墅的格调。
“对了,”梁母拿出两张请柬,递给梁姝:“过几天家里要办一个宴会,届时还请云大师赏脸,有空的话也去凑凑热闹。”
云棠接过邀请函,不置可否。
等梁家夫妇离开后,梁姝打开请柬看了看,问云棠:“有个国外富商要来东淮寻求合作,这个宴会就是为他办的,你去吗?”
“不去。”她不喜欢名利场上的社交,但梁姝要是想回家,她也不会阻拦。
* * *
隔天是第六次直播的时间。
云棠收拾好直播器材,九点一到,准时打开海洋APP。
时至今日,她的账号已经积累了八百万粉丝,每次直播所能兑换的寿命值也越来越多。
直播开始前,她点进后台看了眼私信,发现上一次的连线人给她发了信息。
[寻母五十年]:【大师,我已经将母亲的棺椁接回来了,多亏了您,我爸才能在临终前再见到我妈一面,他老人家已于三天前去世,我忙着处理二老的后事,现在才腾出空来跟您道声谢,真的非常感谢大师。】
云棠想到塘寨村的乱象,大概这位连线人去得及时,才没有被影响,她打字回复:【节哀,你母亲的事还顺利吗?】
手机另一端的[寻母五十年]眨了眨眼,没想到大师连这个也算出来了。
[寻母五十年]:【当时我退出直播间后,立马订了机票,联系当地警察陪我一起过去,因为担心我爸的病情,我一点儿也没敢耽搁,去到塘寨村之后,那位连线人[风华正茂]帮我安排了灵车,他跟妻儿打算跟过来送我妈最后一程,我没拒绝,不过我们刚出村子不远,就听说塘寨村戒严了,大师,是出什么事了吗?】
读完他的回复,云棠恍然。
难怪在黄泉道没有看到[风华正茂]的身影,因缘巧合之下,他因心存良知和对母亲的感情,救了自己一家人的性命。
涉及案情,云棠没有多说,含糊地回应[寻母五十年]道:【塘寨村的事,过段时间应该会有消息。】
随后,她退出后台,开启了直播。
直播间早有许多观众在蹲守,画面一跳转,弹幕立刻滚动了起来。
【失踪人口回归!】
【我这就去烧纸,告诉我太奶她关注的主播开播了。】
【来人!马上招我太爷回魂!】
云棠:“……你们有点太夸张了。”
距离她上次直播才几天?
她在后台开放互动功能,抽取了第一卦的连线人。
【我点了抽奖,但是希望不要被抽中。】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这辈子都抽不中奖,让我安心当个吃瓜群众。】
【这个直播间有点邪门,欧皇是抽不中奖的,反而是大冤种更容易连上线。】
在观众的祈祷中,五分钟很快过去,云棠连线了第一位被选中的用户。
视频接通,右边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女生,笑起来眉眼弯弯,如同她的ID名[月牙]一样。
“主播,你好。”她朝镜头挥了挥手,热情地跟云棠打招呼,随即流露出几分疑惑的神情,问:“我最近没什么倒霉的事,身上也没有瓜,怎么会被抽中?”
云棠:……
不知不觉中,她的风评被害了。
云棠觉得有必要扭转口碑,将责任转移出去:“抽奖机制是平台系统设置的,公平公正,理论上来说,每个参与抽选的观众中奖概率是一样的,要相信科学。”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算什么。】
【主播,你解释的样子好狼狈。】
云棠不想理会弹幕了,看向连线人:“请问要算什么?”
[月牙]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想算一下什么时候适合结婚。”
“合婚的话,需要提供另一半的生辰八字或者照片。”云棠提醒道。
“好的,我私信给你。”[月牙]没有犹豫,打开海洋平台的私信,把男朋友的八字发了过去。
等待她操作的期间,直播间的观众也没闲着,在弹幕调侃起了[月牙]。
【勇士!居然还有人敢来直播间算姻缘。】
【主播:是我月见愁的名声还不够响亮吗?】
【按照以往的规律,我劝你别算婚期了,这个婚你结不了。】
【前面的,有这么抖机灵的吗?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弹幕出现了一点不和谐的气氛
,算完[月牙]发过来的八字,云棠抬头,恰好看到了弹幕上的内容。
她动作微微一顿,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位观众说得对,这个婚你最好不要结。”
[月牙]:“???”
直播间的观众:“!!!”
第53章
“这位网友说得对, 这个婚你最好不要结。”
随口说出的戏言被云棠认可,直播间的观众都懵了。
【乌鸦嘴,现在好了吧?】
【顶着锅盖逃!不关我事,我就随口一说。】
【月老:主播你今晚睡觉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怎么会?”[月牙]惊讶地张大了嘴。
尽管知道主播算命很准, 但轮到自己身上有事, 还是难以坦然接受算出来的结果。
看了眼[月牙]迷茫的表情, 云棠决定给她平复的时间,说道:“按照惯例,我先算你的基本情况。”
“好。”[月牙]的注意力全然在无法结婚这件事上,可有可无地点头。
云棠仔细凝望着她,通过面相推导出命理信息:“你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 父母身体健康,你有一个哥哥, 比你大三岁, 最近家中有添丁进口的喜事。”
“对!”[月牙]闻言惊奇不已, 点了点头道:“我嫂子一个月前刚生了宝宝。”
提及这件事,她话语中带着感叹:“自从小侄子出生, 我就被爸妈就明里暗里催婚, 希望我也早点结婚生孩子。我以前是有点恐婚恐育的,但是小侄子的出现, 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 他真的好可爱, 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排斥婚姻了,也想早点拥有自己的宝宝。”
【感觉小姐姐想结婚单纯是为了生娃, 男朋友好惨一工具人。】
【建议直接去父留子, 省略结婚的步骤,说不定就不会有问题了。】
看到网友的提议, [月牙]连忙摆手:“我跟男朋友感情很深厚的,结婚也只会因为爱情而结合,绝对没有把他当工具人的想法。
而且他很尊重我,跟我承诺过结婚后才会有亲密行为,绝对不搞未婚先孕那一套,什么去父留子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
听到她的解释,直播间的网友渐渐生出疑惑,因为这么听下来,连线人的男朋友似乎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云棠继续掐算:“你十六岁走桃花运,与现在的男朋友在一起,你们是彼此的初恋,配偶星在月柱而旺,代表你们两家在物理距离上比较近,他是你的邻居,对吗?”
“太对了!”[月牙]激动地拍了拍手,赞叹道:“主播你真的太神了!我们两家确实是邻居,相互之间来往也很密切,有点‘通家之好’的那个意思吧。
邻居家的哥哥比我大一岁,从小就很照顾我,我也喜欢跟他玩,后来不知怎么就看对眼了。”
回想起与男朋友的恋爱经历,她眼中泛着甜蜜的笑意,语气温柔:“他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跟我表白,我答应了,之后我们就在家长和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偷偷谈恋爱,最终还是被班主任发现并叫了家长,我们当时都吓死了,生怕家长知道之后会反对,结果双方父母去到办公室,直接当着老师的面叫起了亲家,把我们班主任给整不会了。”
【青梅竹马+双初恋,本纯爱战神见不得这个,磕起来!】
【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勇,主播都下结论了,竟然还敢磕。】
【什么都磕只会让你牙崩掉。】
“主播,你为什么说我跟男朋友不适合结婚?”[月牙]心中忐忑,完全猜不出具体原因。
云棠想到刚才算出来的姻缘线,眼里划过一丝同情,不答反问:“你觉得自己对男朋友了解多少?”
“挺了解的啊。”[月牙]不明所以:“我们两家当了二十多年邻居,彼此知根知底,目前我们都跟爸妈住在一起,平时相处的时间也多。”
她顿了顿,忽然觉出不对劲:“主播……你为什么这么问?是我男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云棠:“实不相瞒,你男朋友出轨了。”
月牙:“???”
网友们:!!!
【哦吼!我就知道!】
【您的拆了么订单已送达,请注意查收。】
【您的绿帽子已送达,请注意查收。】
【连线人:我想算姻缘。主播:一个字,分!】
这个答案在[月牙]的预料之外,她怔愣了好半晌,难以置信地开口道:“怎么可能?”
她反复回忆和男朋友相处的细节,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我男朋友日常生活非常单调,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从不踏足夜店酒吧,他没有出轨的可能性啊。”
【又不是只有夜店男才会出轨,那些老实巴交的男人更加防不胜防。】
【提醒一句,熟人出轨的概率更大,谨慎他周围的同事和朋友。】
[月牙]并没有被弹幕说服,固执地摇了摇头:“他是个钢铁直男,别说异性了,平常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唯一的喜好就是去健身房运动。”
[月牙]没说的是,她跟男朋友平日里的亲密举动仅限于拥抱和亲吻,可见男朋友洁身自好,不是那种重欲的人。
他连正经交往的女朋友都没有碰过,怎么会去找别的女人?
想起刚才私信给主播的是男朋友的生辰八字,担心自己记错了,她起身走到墙边的书架,从中拿下来一个相框,对准摄像头说:“主播,这是我男朋友的照片,麻烦你再看看。”
相片是[月牙]和男朋友的合照,两人并肩坐在一起,男朋友长相阳光,身材健硕,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看起来是个行动型男。
【有一说一,这男的长得还挺帅。】
【看面相挺阳光的,不像会出轨的样子。】
【哈哈哈前面的老铁你在抢主播的饭碗吗?】
换作以前,有人夸赞男朋友的长相,[月牙]会很高兴
,觉得自己眼光独到,但此刻她整幅心神都在男朋友可能出轨的事上,根本没有心思回应网友的弹幕。
她眼睛紧紧盯着主播,等云棠从照片中收回视线,立刻问:“主播,怎么样?”
云棠深知她的心理,开口打破了她的侥幸:“你给我的八字是对的。”
“……”[月牙]脸色逐渐变白:“怎么会这样?”
云棠:“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月牙]先是摇摇头,很快反应过来:“我去问问。”
她没有选择直接询问男朋友,而是起身走到隔壁邻居家门前,按响了门铃。
等了一会儿,大门被打开,屋里走出一个笑容和悦的中年女人:“小月,是你呀,快进来。”
“阿姨,不用了。”[月牙]勉强笑了笑:“周航在家吗?”
“他去楼下健身房了。”中年女人语气带着几分嫌弃:“这孩子,出去了都不晓得跟你说一声,等他回来,阿姨一定批评他。”
[月牙]耐着性子跟邻居阿姨聊了几句,等重新回到家里,立马迫不及待地看向手机:“主播,他是不是骗人了?”
如果说男朋友平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不管工作多忙,每天都雷打不动坚持健身。
或许这只是借口?他根本没去健身,而是偷偷见情人去了?
[月牙]惊疑不定,抿着唇问:“他现在和小三在一起吗?”
“是。”
得到云棠肯定的回答,她不由得闭了闭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声问:“他在哪里偷情?我想亲眼去看看!”
她要去捉奸!
云棠眼神微妙:“他们就在健身房。”
居然就在她眼皮底下?!
[月牙]顿时更气了,抓起手机就往楼下赶。
见她眉心隐约有黑气晃动,云棠出声提醒道:“你不要一个人去,最好叫上你的朋友或家人一起。”
[月牙]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说:“他不会还想伤害我吧?”
弹幕一针见血。
【他都出轨了,你对他的人品还有什么期待吗?】
【试想一下,万一你跟小三扯头花,你男朋友是帮你还是帮她?】
[月牙]不愿面对孤立无援的处境,毫不犹豫地在群里摇人。
朋友们非常仗义,收到消息后立刻找了过来。
[月牙]住的是中档小区,楼下健身房有针对会员的私人包厢。
按照云棠的指引,她径直略过公共区域,快步走到一个私人包厢前。
看着门口挂着“正在使用中”的牌子,[月牙]深吸了口气,难以想象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可能正在上演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事。
她不再犹豫,直接压下门把手。
咔哒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网友们见状,正想吐槽男朋友居然连门都不锁,却在这时,连线人突然爆发出一声高昂的尖叫。
下一秒,劲爆的画面一闪而过
,手机啪地摔在地上,摄像头对着天花板。
但刚刚的那一帧画面,便足以让眼尖的观众看清包厢里的情况。
直播间弹幕轰然炸开。
【卧槽!什么东西?健身房p、play??!!】
【两个男的?!啊啊啊啊我眼睛脏了!】
【拼刺刀?好刺激哦!】
【原来去健身房运动是这个运动,我裂开了!】
【谁还记得连线人说过她男朋友是钢铁直男,身边没有异性?】
糜.乱不堪的情景映入眼帘,[月牙]如遭雷劈,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震在原地。
男朋友的出轨对象……是个男的?
怎么会这样?
一股极端的愤怒由心底生出,直冲脑门,她疯了一样扑上去:“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包厢里的两人刚胡乱穿上衣服,就见[月牙]张牙舞爪地冲上来,眼看快要抓住男朋友了。
紧急时刻,身材健壮的男人挺身而出,像一堵墙般横亘在两人中间。
精赤的胸肌被[月牙]的长指甲划下三道血痕,他眉头都不皱一下,男子气概十足地说道:“别碰他,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被他护在身后的男朋友,则鹌鹑似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月牙]将两人亲密的举动看在眼里,心如刀绞,愤怒犹如鼓槌,一下下敲击着她的理智,她口不择言,歇斯底里地朝男朋友吼道:“你变态,你喜欢男人,性取向有问题!你个死基佬,死变态!”
男朋友被她一句又一句的“变态”刺激得眼底发红,“欻”地站起身:“对!我就是喜欢男人,我对你没有一丝兴趣,宁愿偷偷摸摸来这里陪他,也不想碰你一下,你满意了吗!”
[月牙]:“!!!”
残酷的真相摆在面前,她浑身颤抖,整个人摇摇欲坠。
怪不得交往这么多年,男朋友对她很少有身体接触,哪怕她主动暗示,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嘴上说着珍视自己,心里却在嫌弃她。
可笑的是,她居然因此沾沾自喜,觉得男朋友是因为太爱她,才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月牙]颓然弓下腰,情绪濒临崩溃:“你不喜欢女的,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面前的这个男人,她从小就认识,又跟他谈了十年恋爱,二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彼此之间早已融合为对方身体的一部分,她根本无法承受他带来的伤害。
她泪如雨下,浑身被抽干了力气,要不是有朋友扶着,差点瘫倒在地上。
朋友见不得[月牙]被欺负,瞪视着男朋友:“敢做不敢当是吧?小月和你二十几年的感情,难道还换不来你的一句实话吗!”
男朋友目光闪烁了下,态度不似刚才强硬,他沉默着,对[月牙]朋友的质问避而不答。
就在[月牙]以为得不到答案时,手机里传来云棠的声音:“他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性取向,早在十几岁之时,他就发现自己的性向异于常人,他有心遮掩,却无法忍受自己与陌生女性有亲密举动,所以选择了相识多年的你。”
此话一出,男朋友脸色倏然变了,眼睛紧紧盯着[月牙]:“你在跟谁打电话?”
[月牙]蓦地想到什么,忙不迭捡起地上的手机,对着男朋友一顿猛拍。
直播间有一千多万人气,这下全网都能看到这个渣男的真面目!
“你发什么疯?想去网上曝光我?”男朋友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强装镇定地说:“现在网上那么多人都支持同性恋合法化,你去曝光我们,只会给自己招惹是非。”
说着,他试图伸手去抢手机。
他不知道[月牙]在直播,以为抢走手机就能阻拦她。
[月牙]全程一言不发,确保他的正脸出现在屏幕上后,立刻收起手机,拉着朋友跑出了包厢。
离开健身房后,她看着屏幕苦笑了声:“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十年感情喂了狗。”
压根没有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的浪漫故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以爱之名的遮羞布扯开,底下全是一个同性恋恶意森森的算计。
云棠见经此一事,她的面相已经发生改变,安慰道:“对方是你的偏桃花,早点断了不是坏事。”
[月牙]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幸亏发现得早,不然她怕是要被同妻了。
【第一卦就这么炸裂,求连线人心理阴影面积。】
【连线人怕是得连夜爬上崆峒山。】
【主播,你的普通话有待加强,来!跟我念,那个字念“柜”,第四声,是出柜不是出轨。】
【其实换个角度想,连线人恐婚恐育,男朋友是个gai,彼此可以相互打掩护,也挺好的。】
【让我来!每个月给我十万,我愿意为他们俩打掩护!】
直播间的发言逐渐变得危险,云棠皱了下眉,及时出声纠正:“每个人都有性取向自由,但不应该因此伤害别人。你们说的情况,是基于彼此知情且自愿的前提下,跟连线人被蒙骗的经历不同,更何况那两位男士只能算露水情缘,并不是真爱。”
【露水情缘……翻译一下,他俩滥·交。】
【玩玩梗就算了,千万别想不开去当同妻。】
【呵呵!连线人的男朋友明明知道现在环境包容了许多,却依旧没有公开出柜的打算,反而用无辜女性当挡箭牌,能是什么好东西?】
【emmm刚刚有个男同事跟我说,他跟连线人的男朋友约过,当时还拍了照片。】
【照片在哪里?让我康康。】
网友纷纷跑过去吃瓜,云棠开始了第二卦的抽选
五分钟后,公屏上报出中奖用户的名字——[追梦人]。
对方不介意在直播间露脸,云棠便接通了视频连线。
[追梦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眼尾带着浅浅的皱纹。他神情疲惫,眉宇间的愁容清晰可见。
所处的背景是在医院病房,墙壁、天花板、床单、窗帘全都是清一色的白,隔着屏幕,仿佛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追梦人]似乎遇上了什么困难,表现得很急切,刚接通连麦,二话不说就打赏了一艘豪华游轮。
【又来一个土豪,还没开始算命就砸游轮。】
【期待第二卦!】
【期待第二个瓜!】
“感谢支持。”云棠道了声谢,目光触及连线人身上的黑气,一下子理解了他焦急的心情,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说出面相信息。
“你出生在小有资产的家庭,是家中长子,你还有一个弟弟 ,兄弟间感情不和。
你财运走得较早,二十岁离开家庭独立打拼,奴仆宫丰满且气色红润,奴仆宫主领导能力,也就是说,你是企业高层,对吗?”
“确实是这样的。”[追梦人]点头,说起自己的详细情况:“我爸妈是做生意的,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从小就衣食无忧,比起身边的大多数人,我的家境算是比较好的。
不过我自身性格比较要强,不想一味依靠父母,所以刚成年就在社会上闯荡,靠炒股赚了第一桶金后,就尝试着自己创业,现在是一家公司的老板。”
说着,他眼中露出迟疑,踌躇了下,还是问道:“主播刚才说我和弟弟关系不好,有什么根据吗?”
[追梦人]觉得困惑,他们兄弟俩感情还算和睦,平常来往也算密切。
第54章
云棠:“你八字中比劫过重, 助我者为比劫,比劫是帮扶日元的,但你本身日元旺盛,又逢比劫扶助, 火上浇油, 盛极必衰, 比劫在六亲中代表兄弟姐妹,说明你与弟弟多有不合。”
“但是我跟弟弟关系挺好的啊。”[追梦人]不由蹙起眉头。
听他这么说,直播间的网友立马激动起来。
【哦豁!有瓜!】
【主播说得这么坚定,你就信了吧,上一个质疑主播的, 已连夜爬上崆峒山了。】
【主播会打脸每一个不相信她的人。】
“算了,这不是你这次来连麦的目的。”云棠没有就这件事多加解释, 开门见山道:“你眼睛下方子女宫的位置泛着青黑, 说明你的子女遇上了不好的事情, 对吗?”
[追梦人]闻言,摸了摸眼袋, 他最近也注意到了自己的黑眼圈很重, 本以为是因为照顾儿子没休息好,不想却是子女宫出了问题。
想到病床上的儿子, 他顾不上纠结和弟弟的关系, 连忙解释道:“是我儿子, 他生了怪病,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医生都诊断不出究竟是什么病症。”
云棠瞥了眼缠绕在他身上的黑气, 心里约莫有了猜测,当机立断道:“我需要看看他, 他在你旁边吗?”
[追梦人]快步走到病床前,儿子睁开眼睛看过来了,茫然地问:“爸,你在干嘛?”
病床上的孩子明明只有十七八岁,嗓音却粗噶如破风箱,有种不符合年龄的苍老。
直播间的网友乍一听,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追梦人]神色不变,像是已经习惯,将摄像头对准儿子,指着不对劲的地方介绍起来
:“我儿子今年才十七岁,可手臂这里皮肤松弛,还生出了黄褐色的斑点,看着有点像老年斑,头发也变白不少,这些天一大把一大把的掉,我们在医院做了许多检查,最终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病因。”
[追梦人]心疼地注视着儿子,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庞和枯瘦如柴的四肢,眼眶不知不觉地红了。
【好可怕,十几岁的儿子看起来比他爸还老。】
【怎么会检查不出来?外表变化这么大,难道身体各项机能没有异常?】
【科学仪器检测不出来,应该跟玄学有关系吧,是不是得罪鬼神了?】
“大师,你帮我看看儿子究竟是怎么了?”[追梦人]也赞同观众的猜想,要不然他没必要来直播间连线算命。
云棠若有所思地看着连线人的儿子,原本怀疑他的病跟[追梦人]身上的黑气有关,但在看到儿子面相时,她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你儿子被借命了。”
[追梦人]:!!!
观众:!!!
【不是吧?命还能借?借了怎么还?】
【这我知道,如果你在路边看到系着红绳的钱,上面还写了数字,千万不要捡,那就是借命钱。】
瞥了眼[追梦人]惊愕的表情,云棠把目光转向当事人:“生病之前,你是不是在哪里捡到过钱?”
“是啊,”[追梦人]的儿子难以理解地问:“但是借命钱不是封建迷信,是假的嘛?”
“当然不是,”云棠说道:“借命是通过玄学手段达成的一种契约,有些人生了重病命不久矣,为了延续寿元,就会找人借命,借命钱通常用红绳绑着或用红纸包着,里面写着借命者的生辰八字和借命的天数。
说是借,实质上是一种买卖交易,就像卖东西一样,卖家一旦收了钱,就必须把商品交到买家手上。
借命钱也是如此,如果你捡到了没有立即丢弃的话,便默认你同意了这桩交易。”*
【太阴损了,谁能抵挡得住天降横财的诱惑?】
【瑟瑟发抖中……我小时候捡过这种钱,还拿去买零食,我的命该不会也被借走了吧?】
【放心啦,我掐指一算,借命肯定会有某些限制的,否则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有钱人了,因为穷鬼的命都被借光了。】
云棠赞同地颔首:“借命钱需要有道行的玄师才能操作,且为了增强借命双方的联系,玄师往往会将借寿者的指甲毛发等物,藏在钱币里,总而言之,遇到来路不明或者造型奇怪的钱,最好不要捡。”
云棠解释完,[追梦人]的儿子目瞪口呆,眼里浮现出无辜之色:“这么严重?我在网上问过捡到借命钱会怎么样,网友告诉我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我会多了一笔钱。”
直播间:……
【好有道理,我一时竟无法反驳。】
【哈哈哈这是哪位大师想出来的神回复?】
【奇葩网友专治各种封建迷信。】
“谁让你贪小便宜的,家里少你吃喝了?”[追梦人]愤怒地咆哮,气得想打儿子,瞅见他虚弱的模样,又下不去手。
儿子理亏地耷拉着脑袋,小声辩驳道:“足足两千块钱呢,哪有人会嫌钱多的?、
[追梦人]是传统意义上的严父,虽然家境殷实,却不想让儿子养成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因此对儿子零用钱的限制十分严格。
儿子常年处于缺钱状态,两千块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在路边发现钱的时候,他是想着拾金不昧的,但等他扯开百元大钞上的红线,找到一张夹杂在人民币中的白纸时,他立刻明悉了这些钱的真正用途。因为白纸上赫然写着“借命二十天”。
反正是别人故意扔的,不花白不花,他当即选择把这笔钱揣进腰包。
听完儿子的讲述,[追梦人]两眼一黑,气了个仰倒:“你脑子里装的是水吗?人家都明明白白跟你说了,你还敢去捡回来,是嫌命太长了吗?”
儿子被骂得缩了缩脖子,鹌鹑似的一声不敢吭。
云棠也有些无奈,问道:“这钱你花了吗?”
“没有没有!”[追梦人]的儿子忙不迭回答:“我本来打算存着买游戏装备的。”
他忽然生出了点庆幸,幸好游戏装备还没上新,他有钱也没地方花。
[追梦人]觉得钱没有花出去,情况应该不太严重,急忙问:“大师,这个契约该怎么破解?”
“找个寺庙,把钱连同借寿者的生辰八字一起捐进功德箱,有本事让他去跟佛祖借命。”
[追梦人]连声答应,想起附近就有一个道观,香火挺兴盛的,于是问:“只能是寺庙吗?道观行不行?”
“……也不是不行。”不知为何,云棠的神色透出几分为难,犹豫几秒,坚持道:“但还是寺庙最好。”
[追梦人]不解:“为什么?”
在他看来,借命钱应该属于道家法术,术业有专攻,让道观里的神仙来对付这种阴邪法术,效果不是更好吗?
“主要是……”云棠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地坦白道:“我虽不曾授箓入道门,但也敬奉三清天尊为祖师爷……作为弟子,怎么能做出向祖师借寿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追梦人]:“……”
直播间观众:“……”
【居然是这个原因,主播你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主播思虑周全,佛祖感动得哭晕在庙里。】
【三清祖师:不肖徒孙,要是敢借命借到我头上,小心今晚梦里见。】
【佛祖: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追梦人]无言了一瞬,拼命忍住笑意:“原来还有这样的讲究,那我把钱送到寺庙去。”
他问清楚钱的位置,紧接着打了妻子的电话,告知她具体操作,让妻子尽快带着钱去寺庙 。
打完电话,他给云棠刷了两艘豪华游轮:“主播,太感谢你了,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说完,他就准备下线了。
“等等!先别挂断,”云棠忙出声阻止他:“你儿子的事还没彻底解决。”
[追梦人]:???
云棠解释道:“寻常的借命,按照这个办法便能破解,但你儿子的情况比较特殊。”
借命钱之所以阴损,在于它的隐秘性。
捡到借命钱的人,寿元往往在不知不觉中被偷走,表面上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顶多只会霉运缠身。
[追梦人]的儿子被借走二十天寿命,二十天相对于人的一生而言,犹如沧海一粟,而[追梦人]的儿子却出现了头发变白、皮肤长斑等症状,显然不符合常理。
云棠下了结论:“借命钱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原因在你身上。”
[追梦人]低头扫视着自己的身体,目露迷茫:“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这段时间他除了担忧儿子的病情,并不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你身上沾染了阴气,这些阴气才是导致你儿子重病的罪魁祸首。”云棠斟酌片刻,分析道:“太极生两仪,阴阳之气是世界的本源,万事万物都由阴阳之气调和,但你身上的阴气过于浓郁,是被长时间浸染所致,你近期常去的地方,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没有啊。”[追梦人]努力想了想,依旧毫无头绪:“我除了在医院照顾儿子,就待在公司处理工作。”
医院病房看不出异常,云棠索性说:“要不你带我去公司看看吧。”
事关一家人的安危,[追梦人]一刻也不敢耽搁,迅速开车赶往公司。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抵达市中心写字楼,[追梦人]目标明确地搭乘电梯来到办公室。
他是个工作狂,日常把办公室当家,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泡在公司。
主播要求最常待的地方,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里。
“这个办公室我用了好几年,之前也没发生过这种情况,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对玄学灵异一窍不通,一时不知道该检查哪里。
“这样,你在办公室绕一圈。”云棠指示道:“把全景拍摄下来,不要放过任何边边角角。”
[追梦人]立即翻转镜头,缓缓移动着手机,将办公室的环境框入屏幕中。
办公室三面采光,装修风格简约大气,办公桌后是一整面墙的书架,除了书籍,还放置了精致的摆件,彰显出主人不俗的品味。
正对着办公桌的墙上,则挂着一幅油画。
“停——”镜头拍摄到油画的时候,云棠蓦地出声,打断了追梦人的动作。
[追梦人]神情一凛,当即反应过来:“这幅画有问题?”
【我还以为是办公室的风水不好,没想到居然是画。】
【卧槽!这幅画的作者是Maria,她在油画界名气很高的,怎么会有问题呢?是哪里犯了忌讳吗?】
[追梦人]同样云里雾里,墙壁上的油画用色大胆,临摹的是印象派大师莫奈的作品《日出》,构图活泼明快,富有生机,跟阴气森森一点儿也搭不上边。
他把目光转向云棠,却见她关闭麦克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隔着屏幕,只能看到她嘴唇开合,却无法听清具体说了什么。
直播间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观众心里都有点慌乱。
【主播,你别这样,我害怕……】
【知道那幅画有问题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见到主播这样,我承认我慌了。】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到底是怎么了吗?】
另一边,云棠收起手机,视线重新落在油画上。
作为玄门顶级天师,她的眼睛天生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油画一入眼,她便察觉到了阴气的存在。
普通人看来朝气蓬勃的画作,在她眼中却是一团污秽,丝丝缕缕的阴气缠绕其中,透着邪恶的气息。
她打开麦克风,对[追梦人]说:“你身上的阴气来源于这幅画,上面有些颜料,是混合了尸油和人血调出来的。”
追梦人:!!!
网友:!!!
【啊啊啊啊吓死我了!主播你轻飘飘一句话把我吓得灵魂出窍。】
【太可怕了,想想都能做噩梦的程度。】
【Maria那么有才华,专业大奖拿到手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追梦人]愣在当场,嘴唇嗫嚅了半晌,最终没能说出话来。
云棠试着提醒道:“最近你的家人身体都不太好吧?”
“确实是。”[追梦人]还处于震惊的情绪中,慢半拍地说道:“前两天我妈扭伤了脊椎,我老婆也感冒了。”
不知想到什么,他神情变得极其不自然,别有深意地看了云棠一眼。
云棠:“怎么了?”
“实不相瞒……这幅画是我弟弟送的。”
直播间:???
【我说什么来着,主播会打脸每一个不相信她的人!】
【yue了!能想出这么阴毒的办法,趁早断绝关系吧。】
[追梦人]两眼失神,不可置信地低喃:“我们是亲兄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他被弟弟狠辣的行径气得精神恍惚,耳麦里却传来云棠悠悠的声音:“他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追梦人:???
网友:???
云棠掐着手指,从连线人的命理推演出弟弟的基本信息。
弟弟的个性与追梦人迥然不同,追梦人精明强干,而弟弟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养成了自私且不学无术的性格。
没有本人的照片,云棠推算不出更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弟弟对连线人心存嫉妒,但恶意不算特别强烈。
“他应该是自己不喜欢这幅油画,才转手给你的。”
[追梦人]懒得思考事情的始末,直接一通电话打给弟弟:“你拿到我办公室的油画,究竟是怎么回事?”
弟弟被哥哥一吼,瞬间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油画,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傻是吧?”[追梦人]怒极反笑,语气中满是威胁:“你侄子病成那样,都是因为你送的画,不老实交待,我就把画送到你家。”
“别别别!”弟弟慌忙服软:“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弟弟踌躇许久,最终抵不住哥哥的怒火,不情不愿地说了实话。
这幅画是前阵子他跟一个朋友去古玩市场,在一家专卖文玩的古董店里发现的,朋友是玩古董的行家,经过他的鉴定,这是一百多年前法兰西一个著名画家的真迹,有市无价。
而古董店的老板似乎不识货,将其随意堆在角落里,售价也标得不高。
在朋友的劝说下,弟弟以两百万的价格拿下油画,原本是挂在自己的办公室提升逼格的,结果没几天,前来谈合作的客户看到,嘲笑他花几百万买了幅赝品,因为质疑他的眼光,生意上的合作也不了了之。
弟弟很生气,当场拿着画去找朋友算账,谁知朋友态度诚恳地道了歉,说自己看走眼了,但当弟弟提出要找老板退钱时,朋友却搬出了古玩界的行规,说在古玩行,卖出的商品都是无售后无三包的,打眼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更关键的是,后来弟弟了解到,这幅画的作者根本不是画作署名上的Maria,而是另外一个人,这么明显的漏洞,他就算想转手卖出去也没办法回本。
眼看着两百万打了水漂,弟弟脑筋一歪,突然想到自己的哥哥。
他对[追梦人]积怨甚深,两人明明是同一个爸妈生的,哥哥却比他优秀太多,身边有这么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做对比,使得他被衬托得平庸无能。哥哥独立创业当了大老板,他却只能继承家里的小公司。
他不甘心做哥哥的对照组,久而久之,对[追梦人]的不满积累到了顶端,心态也发生了扭曲。
他表面和哥哥兄友弟恭,内心里却阴暗地想看哥哥出丑。
发现油画不对劲的当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哥哥。
要是哥哥也把赝品当成真迹挂在办公室,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最好和他一样,也因此损失几个订单。
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连累了大侄子。
弟弟在电话中哭着辩白:“哥!你信我!我只是想让你出点丑,绝对没想过要害死我大侄子呀!”
[追梦人]心情复杂,忍不住开口提点:“你就没怀疑过你那个朋友?”
“朋友?我朋友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弟弟一脸懵逼。
[追梦人]:“……”
他霎时间不知怎么面对又蠢又毒的弟弟,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他深吸了口气,将怒火压了回去。
“大师,你是对的,我们兄弟间感情真的……”
一言难尽。
第55章
[追梦人]不想再提弟弟的事, 干脆将注意力转回油画上:“大师,这幅画怎么办?还有我身上的阴气,能化解吗?”
“放心,我通知了专业人士过去处理, 你再问他们要两张驱邪符, 贴身带几天, 阴气自然就消散了。”
[追梦人]连忙答应下来,又给云棠刷了礼物。
连线人离开后,网友还在关注他的事。
【弟弟这样的脑子也想害人,这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
【自从知道有玄学这回事,我感觉哪哪都不安全了, 各种邪门手段防不胜。】
【+1谁能想到画画的颜料竟然是那么恐怖的东西。】
云棠瞥见弹幕,笑了笑, 和观众谈起了上辈子的一个见闻:“这也算油画界的传统了, 中世纪欧洲油画界有一种特殊的颜料, 名字叫木乃伊棕,由木乃伊磨成粉末制作而成, 据说木乃伊粉呈现出的棕色非常饱满, 很适合用来表现阴影和肤色,深受当时画家的青睐。”*
第一次听说的网友惊呆了
【还有这种颜料?长见识了 。】
【太重口味了吧, 以后不敢买油画了。】
“还有更重口味的, ”云棠露出微妙的笑容:“木乃伊粉末一开始不是用来绘画的, 而是贵族的高档保健品,他们认为木乃伊粉包治百病, 所以争相食用。”
【知识又以奇奇怪怪的方式进入我的脑袋了。】
【啊这……感觉华国的香灰水一下子变得清新脱俗了呢!】
【话说Maria是不是受到木乃伊棕的启发, 才在颜料里掺了人血和尸油的?】
【救命!我家也有Maria的作品,不会也有问题吧?】
云棠视线停在Maria这个名字上, 微微出神。
她之所以对[追梦人]的油画过分关注,甚至特地通知了特调局,不止因为颜料特殊,更多是作者绘画的笔触让她感到熟悉。
她曾经在潘小红的人皮上,见过与之相似的绘画风格。
通过弹幕的科普可知,Maria在当今油画界十分受欢迎,收藏其作品的爱好者不少,云棠并不确定其他画作是否也有问题。
平台系统公布了第三位中选者的账号,她于是不再多想,说道:“如果不懂分辨的话,可以将油画拍照私聊我,下播后我帮你们看看。”
随后,云棠连线第三位中选用户[杠上开花]。
视频接通,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桌扑克牌局和几个中年男人。
紧接着镜头转动,周围环境尽收眼底。
低矮狭小的老式平房内光线昏暗,斑驳墙体长着霉斑,衣服和生活用品随意放置,堆得乱糟糟的。
屋里摆了一张圆桌,桌上除了扑克牌,还有一个烧烤架,几人就坐在桌旁,边打牌边烧烤。
[杠上开花]似是操作不熟练,摆弄了半天,才把镜头转向自己。
他是个光头,皮肤黝黑,下巴处冒出短短的胡茬,穿一件白色老头背心,看起来不修边幅。
他微眯着眼,生疏地念了一遍直播间的标题:“一日三卦直播间,这是在直播算命?”
【???大叔,你都抽中奖了,还不知道这个直播间是干什么的?】
【好耶好耶!又来新观众了,是时候给萌新一点小小的震撼了!】
【算吧算吧,保准一算一个不吱声。】
“算命还能直播啊?”[杠上开花]误打误撞闯入直播间,完全没弄懂规则,看到抽奖按键就顺手点了,还以为抽中了会获得什么奖品,没想到还得反过来给主播钱。
他挠了挠光头,脸上写满了怀疑:“姑娘,我看你长得也不像算命先生,你真能算命啊?”
“……”
长相的事情云棠确实无能为力,上辈子闯出名气之前,她也因为长相和年纪备受质疑。
这辈子刚穿来的时候,原主与她就有八分相似,经过这段时间的融合,她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度愈发增强,可以说,现在的模样已经和前世没有什么区别了。
于是同样的困扰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但云棠是个俗人,对自己的容貌相当满意,做不到为了获取信任而舍弃美貌。
她满脸真诚地看向镜头,推荐道:“卦金仅需十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网友:……
【主播你清醒一点,你可是拥有千万人气值的玄学大佬,怎么可以这么卑微?】
【离大谱,几百万人争抢的算卦名额,被主播喊出了清仓大甩卖的赶脚……】
【本榜一大哥震怒!你是在算卦,不是在摆路边摊。】
[杠上开花]看到直播间的观众这么激动,后知后觉云棠可能真的有点本事,况且十块钱也不贵,被骗了也不心疼,
他痛快地刷了礼物:“我付完钱了,怎么算?”
“收到了,感谢支持。”云棠道了谢,直接切入正题:“我可以通过面相反推八字,不知道你想算什么?”
“我没有啥想算的。”
[杠上开花]苦思冥想许久,他家庭和睦,子女孝顺,身体一向无灾无病,吃得香睡得稳。
活到这个岁数,也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小富即安,平时打打扑克,喝喝小酒,生活有滋有味,完全想不出有什么可算的。
余光无意间扫过桌上的牌局,[杠上开花]眼神一亮,来了灵感:“要不你帮我算算看,我今天能赢多少局牌。”
云棠:“……赌博违法。”
[杠上开花]梗着脖子,气恼地辩解道:”我们又不赌钱,谁输了吹一瓶啤酒,怎么就违法了?”
边上其他牌友也十分不满:“我们镇上的棋牌室,赌一局就要几百块,也不见有人来查封,我们玩牌喝酒吃烧烤,主打一个自娱自乐,小姑娘不要太多管闲事,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靠!这就是大叔们的退休生活吗?我酸了!】
【没人查封?我优秀的共产主义接班人见不得这种事,麻烦大叔说个地址,这就去举报!】
云棠只是随口提醒,并不计较大叔们的态度,她定睛凝视着[杠上开花],从他的面相推算八字,纷繁的命理信息在脑海中铺陈。
当推演到未来的某个节点时,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直视着[杠上开花]的眼睛,直言道:“你即将有牢狱之灾。”
[杠上开花]:???
他一辈子安分守法,哪来的牢狱之灾?
他气愤又无奈地拍了拍桌子:“都说了我们不赌钱,你不用吓唬我们!”
[杠上开花]发现云棠一开口就露了怯,总共才说了两句话,却没有一句是对的。
脑子里忽然想起村委会宣传的网络诈骗,他眼皮猛地一跳
该不会被骗了吧?
虽然只有十块钱,但十块也是钱啊!能买两罐啤酒呢!
刚刚还觉得十块钱没什么,现在他后悔了!
[杠上开花]心痛地摆了摆手:“我不算了,你把钱退给我。”
然而,一贯好说话的云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要求:“相术有一条行规,叫卦不走空,预知天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已经将未来的命运告知了你,如果你不愿为此付钱,将因果转移给我,必遭反噬,那时你所承担的后果,可比损失十块钱严重多了。”
[杠上开花]不为所动,主播说得玄玄乎乎,说到底就是不想还钱嘛。
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云棠叹了口气:“我先算你的过往经历,你命带火土,出生地点开阔平坦,应该是中部偏东的一处平原,六月戌土厚重,五行中土对应肠胃,你有消化不良的症状。
十岁时有一次水劫,由于你八字火土双旺,极度缺水,那场水劫犹如久旱逢甘霖,反而为你带来了财运。”
“行啊闺女,有两下子!”一桌子人啪啪鼓掌,大声叫好。
尤其是[杠上开花],脸上的怀疑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到云棠带给他的震撼感。
有些事情连他都不记得了,云棠却能准确无误地报出来,这可不是一个骗子能做到的。
他放下心防,主动说起自己的身体状况:“上次我被儿子带去体检,医生就说过我肠胃不好,不过我自己没什么感觉,顶多就是偶尔胀气反酸,当时还以为医院故意坑钱,原来医生没骗我。”
【八字居然还能看病,这是我没想到的。】
【主播越来越红,直播的内容又比较敏感,肯定会招惹到一些红眼病的人,到时候如果被举报禁播,可以去开个中医养生馆。】
【好主意,从未设想过的职业道路增加了。】
观众讨论得正热烈的时候,牌友们都在关心另一件事: “老弟,你那个水劫是个什么玩意儿?”
“水劫水劫,一听就是不好的东西,咋又带来财运了呢?”
[杠上开花]嘿嘿笑了两声,得意洋洋地说:“这不是撞大运了嘛!咱村子北边那条小河都知道吧?”
“知道啊,天热的时候我还去那儿游泳呢!”
[杠上开花]:“有一年夏天我去河里玩水,那条河的水位不深,也就到我肚脐眼的位置,我在水里走来走去,突然踩到一块滑溜溜的石头,结果你猜怎么着?”
牌友兴致勃勃:“怎么呢?”
“我没站稳,整个人扑腾着躺进河里,差点儿被淹死!”
“切!”朋友们嘘声四起。
[杠上开花]不以为意,神秘兮兮地说:“重点来了!我摸到了那块石头,捡起来一看,嘿!你猜怎么着?”
牌友们:……
直播间观众:……
【我只是一个吃瓜的,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大叔绝对是德雨社在逃演员!】
[杠上开花]深谙讲故事的关窍,把‘离合断续’的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众人的好奇心都被他勾起,屏息等着他下一句话。
牌桌前,[杠上开花]慢条斯理地吃了口烤牛柳,说道:“那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块长满苔藓的金子!”
“嚯!老弟运气可以啊!”
“按照玄学的说法,你这叫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来来来!手伸出来借我摸摸,沾沾手气。”
众人一片羡慕声中,唯独[杠上开花]毫无喜色。
意外捡到金子的事情,只有他家里人知晓,既然主播连这么隐秘的往事都算准了,说明她一开始的推论也不会出错。
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无法把牢狱之灾联系到自己身上。
明知未来有灾祸,却找不出从何而起,他心里不由得生了恐慌,忍不住求助道::主播你是个真有本事的,我信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有牢狱之灾?”
云棠目光在牌桌上转了一圈,不答反问:“除了你们五个,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是吗?”
“是啊。”[杠上开花]转过身,镜头移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身影。
“这也是我们的牌搭子,他今天手气臭得要命,打了三局输了三局,喝了几瓶啤酒就瘫了。”
他语气疑惑:“大师你问他干嘛?难道我的牢狱之灾和他有关?”
“没错。”
[杠上开花]大惊失色:“为什么?”
几个牌友中,他跟眼前的这位是最要好,两人相处极为融洽,牌友怎么会害他去坐牢?
云棠笃定道:“他刚才出去过一趟,你是不是又把他带回来了?”
“是啊,他喝得醉醺醺的,走路东歪西倒,我怕他万一被车给撞了,就把他架回屋了。”
[杠上开花]茫然地应了声,不明白这跟牢狱之灾有什么关系。
没等他理出头绪,就听云棠说道:“你赶紧把他弄出去,再把房间窗户打开。”
直播间网友听得一头雾水。
【这波属实没看懂。】
【这间屋子看起来很逼仄,加上主播要求连线人开窗通风……真相只有一个!】
【什么什么?秒懂的大佬有话请直说,不想当谜语人。】
[杠上开花]也不懂,凭着对主播的一腔信任,云棠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干嘛要开窗?”看到他的举动,牌友皱着眉抱怨:“外面三十几度的大太阳,我们屋里开着空调,窗户一开热气都进来了。”
无视其他人的埋怨,[杠上开花]开窗后,将喝醉的牌友从床上拉起,连拖带拽地带着人离开房间。
牌友醉成一摊烂泥,根本不好摆弄,做完这一切,[杠上开花]抹了把脸上的汗,气喘吁吁地望向屏幕:“大师,我的牢狱之灾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啊?”
云棠叹了口气,眼里划过一丝怜悯:“你们的安全意识有待加强。”
她见过许多锒铛入狱的罪犯,大部分都是咎由自取,以致沦为阶下囚,完全不值得同情。
但像连线人这么倒霉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详细解释道:“你们在室内烧炭,却不注意通风,很容易引起一氧化碳中毒。”
“中毒?”[杠上开花]根据云棠的话,立刻联想到某种可能性,吞了吞口水问:“老何……他不会是中毒死的吧?”
他瞥了眼瘫在地上无知无觉的老何,心里莫名慌乱。
今天的牌局是他组织的,烧烤是他操办起来的,连这间屋子的产权都在他名下,要是因此害死了老何……
那他不就成了罪人了吗?
云棠却说:“不止是这样。”
[杠上开花]脸色唰地白了,惊恐地开口:“还、还有谁也死了?”
都牢狱之灾了,不会最后死剩他一个吧?
“你之所以有牢狱之灾,是因为这位大叔的死亡是可以避免的。”云棠心生唏嘘,觉得这件事情实在阴差阳错。
“轻度的一氧化碳中毒会表现出头晕、呕吐、嗜睡等症状,这些恰巧与醉酒的症状十分相似,之前他察觉不舒服出门透气,然而你误以为他喝醉酒,又把他扶回屋里,这才导致悲剧发生。”
网友:……
【……这是什么大冤种?窦娥来了都得甘拜下风。】
【中毒的也是个大冤种,都靠着自己抵达安全区了,又被拉回毒圈。】
【中毒大叔:听我说谢谢你……】
【他们都好可怜,但我为什么那么想笑呢?】
第56章
直播间洋溢着吃瓜的快乐。[杠上开花]却差点被云棠的话砸晕。
想到自己一时好心, 险些害死一条人命,他就心慌气短,明明站在大太阳底下,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主播, 谢谢你!”他满脸后怕, 眼前的年轻女孩对他来说, 不亚于救命恩人:“幸好我连上了这个直播间,不然害死了人,我这辈子良心都不会安的。”
云棠温声安慰道:“不用太在意,你的初衷是好的,只不过最近运势较差, 太倒霉了而已。”
[杠上开花]扫了一眼地上的牌友,不放心地问:“把他弄出来就没事了吗?用不用去医院?”
“他中毒程度轻微, 只需注意通风即可。”
[杠上开花]依旧忧心忡忡:“那他怎么还没醒?”
云棠顿了顿, 神情微妙:“除了中毒之外, 他确实喝醉了,等酒醒就好了。”
杠上开花:……
网友:……
【我和我的冤种兄弟!】
【太惨了太惨了, 这谁分得清是中毒还是喝醉, 连线人这波被坑得不冤。】
【连线人睡着了也得起来说一句:他真该死啊!】
[杠上开花]目光僵直,在屏幕前愣了一会, 缓缓浮现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 本想说点什么, 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算了,他没事就好。”
云棠透着镜头看了眼对面的烈日, 盛夏的天气, 地面热得能煎鸡蛋。
她体贴地多提醒了一句:“你可以把他搬到阴凉的地方,只要保持通风就行。”
“没事儿, ”[杠上开花]自己热得满脸通红,无所谓地说道:“多晒点太阳消消毒,反正晒不死。”
云棠:……
【承认吧!你就是在报复!】
【连线人:朋友就是拿来互坑的。】
【今天这三卦生动形象地诠释了《男欢女爱》《兄友弟恭》《良朋益友》。】
[杠上开花]下线后,云棠看了眼直播时长,除去第三卦,前面两卦在赶路上花费了许多时间,她自觉超额完成了直播任务,心安理得地决定下播。
“本次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关于Maria的油画,你们有任何疑问都可以私信我,下一期直播在六天后。”
【我不听我不听!再来一百卦!】
【有没有组团偷主播的?把主播变成私人算命先生,每天给我算十卦!】
【楼上的老铁加我一个,主播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在满屏挽留的弹幕中,云棠还是按下了结束键。
退出直播间,她在个人中心找到本期直播回放,并设置为私密。
这是第二卦中途,她给孟泽澜拨去电话,与对方商量好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尽可能减少关于那副诡异油画的传播。
紧接着,她在搜索软件上搜起了Maria的资料。
电脑屏幕跳出她的介绍词条和照片,这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四十多岁的模样,皮肤白净,身形高挑,穿戴风格很有艺术家的气质。
根据词条上的介绍,她是Y国人,二十五岁之前的人生乏善可陈,也从未接触过油画,却在一次午睡之后,忽然觉醒了绘画的技艺。
她本人对此的解释是,圣母玛利亚在睡梦中感召,授予她表现和传递美的能力,也因此,她把自己的名字改为了Maria。
由于这段神奇的经历,再加上她的画作确实灵气逼人,Maria成了油画界的新秀。
只是不知为何,云棠点开她的照片时,铺面而来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这个人好奇怪。】系统突然出声。
云棠心神微动:【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系统研究了一会,勉强描述道:【她外表和善,灵魂却很肮脏,就跟她画的那副《日出》一样。】
朝气蓬勃的景象底下,掩盖着血腥污秽。
它有些好奇:【外国人的事,你也能管吗?】
【当然要管,她很可能跟人皮鬼有关系。】
【那些人皮是她画的?!】系统惊叫了一声:【邪修组织不都是本土的吗?为什么要找个外国画家?】
云棠也不清楚。
早在直播途中,她便将对于Maria和人皮画师的猜测告知了孟泽澜,特调局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不可能任由Maria逍遥法外。
* * *
一切正如云棠所料,官方的行动相当迅速,不到两天,就查清了这名油画家的底细。
云棠接到特调局的电话时,正倚坐在庭院的凉亭里,看梁姝穿梭在荷塘中摘莲蓬。
半山别墅的荷花已经开过了两轮,头茬的花瓣枯萎凋落,只剩下青碧的莲蓬□□着,梁姝眼馋许久,终于等到了采摘的时机。
“云顾问,我们查到了Maria的底细。”孟泽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云棠将落在梁姝身上的目光收回:“怎么说?”
“这位Maria的画作主要在我们国内畅销,所以她长期定居在华国,游走于各种艺术展览和商界宴会,因此结识了不少上层社会的人,她的身边,说一句‘名流景从’也不为过。不过有一点很特别。”
孟泽澜语气微顿,接着说道:“她似乎在跟一个医生交往,但无论我们怎么调查,都找不到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他们的交集来得莫名其妙,而那个医生……姓马。”
“你怀疑对方跟马天师有关系?”云棠垂下眼眸。
Maria的作品与人皮上的图案风格相似,而她的男友又恰巧与制作人皮的马天师同姓,实在让人无法不多想。
“是,我们已经打听到她明晚要出席一场东淮市的欢迎晚宴,准备到时探一探她的底细。”
挂断电话之前,孟泽澜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针对上次塘寨村的事,我们提审了黄袍天师,他在供述中提到了您的身世。”
云棠闻言,心脏突地一跳,想起真假千金抱错一事,顿时有了预感:“我的身世有问题?”
孟泽澜深深叹了口气,思绪回到了几天前的一个深夜。
那时候临近十一点,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起时,办公大楼只剩下值班人员。
几个人循着声音赶到特制牢房,愕然发现黄袍天师口吐鲜血,面无人色地晕倒在地,明显是遭到了法术反噬。
结合许余洲和段颖从西山市传来的消息,不难确定黄袍天师在塘寨村拐卖案中所起的作用。
经过不眠不休的审讯,黄袍天师的心理防线最终被突破,吐露了不少拐卖集团的内幕。
据他所说,天师只负责隐蔽行踪,至于拐卖人口这样的小事,还不值得他们为此费心,自然会有底层的普通人操办妥当。
唯有一桩,是上面的大佬亲自指定的。
当时天师们接到任务,上级让他们准备一个刚出生不足三天的女婴,将其送往东淮市的私人产科医院,与顾姓夫妇所生的女婴进行调换。
“二十三年前的抱错,是他们故意为之?”云棠眉心紧蹙:“为什么?”
孟泽澜摇了摇头:“黄袍天师说他级别太低,只负责执行任务,具体原因他不清楚。”
云棠肃着脸,眼中闪过冷意。
级别太低?那就找级别比他高的。
她对着手机话筒说道:“明晚的欢迎晚宴我决定参加,马天师我亲手去抓。”
“您能过去的话,我们抓到人的胜算就大了!”孟泽澜激动不已,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云棠继续跟她聊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望着满塘荷花微微出神。
一直以来,她对邪修组织的事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无论是人皮鬼,还是特大拐卖案,云棠都是受人之托才掺和进去的,而她自身则游离在事件之外。
她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犹如一个看客,对书中的人和事总有淡淡的疏离感。
真假千金的互换既然不是意外,也就意味着她从穿书的那一刻起,便被邪修组织的阴谋裹挟其中,永远不可能置身事外。
但原主本身从未接触过玄学灵异,邪修组织费尽心机将她掉包,目的在哪儿?
她目光一凛:【系统。】
【宿主,怎么了?】
【你当初为什么绑定我?原主的灵魂去哪儿了?】
系统:【……】
沉默了好半晌,就在她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系统才支支吾吾开口:【我、我不知道,绑定宿主、发布任务都是后台写定的程序,我只需按照指令运行。】
云棠心里倏然升起一股烦躁感。
转世之后,她拒绝系统进军娱乐圈的提议,选择在网上直播算命;主动接受张家的委托,由此触及邪修组织的阴谋,
看似每一步路都是她自己决定的,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一步步将她推向既定的道路。
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却被她忽略了——她穿越的契机。
云棠自认不是足智多谋的人,却也不至于疏忽大意至此,被不明科技产品带入一具陌生的身体后,丝毫不对系统的意图生出疑问。
现在想想,穿越之初像有什么东西诱导了她的思维,让她欣然接纳了穿书的奇遇和系统的存在。
唇上忽然一凉,云棠从思忖中回神,抬眼看去。
梁姝抱着大束莲蓬走进凉亭,捏了颗莲子抵在她唇边,见她看过来,努了努嘴:“吃呀,我洗干净了的。”
云棠松开齿关,嚼了两下,独属于莲子的清甜在口腔中蔓延,驱散了心里淡淡的烦闷。
“好吃吧?”梁姝利落地剥掉青色外皮,将粉白的莲子往自己和云棠嘴里塞。
吃了十几颗,她意犹未尽地看着剩下的莲蓬,兀自安排了它们的归宿:“这些拿去给镜澄道长做菜,排骨莲子汤也好喝的。”
云棠笑了笑,不置可否:“梁太太给的邀请函,你还留着吗?”
“你想去啊?”梁姝惊讶地瞅了她一眼。
印象中,云棠应该不会喜欢这类生意场上的交际。
云棠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声音平静地说道:“社交确实无聊,不过我对瓮中捉鳖还是很感兴趣的。”
梁姝:“……”
她虽不知道那只鳖到底是何方神圣,却不妨碍对它产生了无尽的同情。
能让一个社恐主动出入社交场合,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
梁姝暗自感叹着,起身离开了凉亭。
将莲蓬送到厨房,她返回卧室给梁太太打了个电话,让妈妈帮忙准备出席宴会的礼服。
她已经知道云棠曾在顾瑶的生日宴上出丑的事,决心让云棠在这次的晚宴中大放异彩,亮瞎众人的狗眼!
* * *
转眼到了宴会当天,梁家送来了专业的造型团队。
刚吃完午饭,云棠就被按在化妆桌前,任由梁姝拿着各式礼服往她身上比划。
梁姝刚挑中一条缀满碎钻的鱼尾裙,立刻遭到云棠的反对:“这件不行。”
梁姝:“为什么?”
她觉得很好看呀。
云棠坚决摇头,语气中透着嫌弃:“不方便打架。”
梁姝:……
差点忘了,云棠不是去艳压群芳的,那些身价上百亿的商界名流,在她心里还不如一只鳖。
梁姝一下子泄了气。
最终在造型师的建议下,云棠选了一件手工裁制的旗袍,浅米色,仅在胸前和裙摆边沿绣了珍珠,显得低调又不失精致。
收拾妥当后,云棠坐上梁家安排的专车,直奔宴会厅。
晚宴设在鼎泰集团名下的酒店,这是梁家自己的产业,一下车,梁姝轻车熟路地把云棠领进私人休息室。
见两人到来,梁家夫妇十分高兴,他们和女儿阴阳有别,频繁接触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平时只能打视频电话,梁姝愿意参加宴会,他们又多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梁姝不适合显露在人前,只在父母跟前露了个脸,便收敛气息,以隐身的状态跟在云棠旁边。
与此同时,顾瑶和未婚夫正在赶往欢迎晚宴的路上。
车子后排,顾瑶偏头看了眼未婚夫英俊的侧脸,语气温柔地安抚道:“阿奕你放心,既然那位富商先生喜欢艺术,只要我们投其所好,一定能与他搭上关系。”
“我知道。”沈奕温和的笑了笑:“你为了我,在这件事上花了很多心思,辛苦了。”
“我很开心能帮到你,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我也有能力帮衬你了。”
顾瑶朝未婚夫甜甜一笑,谈起了自己的计划:“我特意打听过了,Maria这些年深耕国内油画界,名声在M国比较小众,如果这次能把她介绍给那位富商,以她的才气,斯蒂芬先生一定会被折服的。”
“嗯,我相信你。”沈奕点点头。
顾瑶松了口气,视线转向窗外。
通过引荐Maria,让沈奕在一众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从而赢得与斯蒂芬合作的机会,只要沈家在M国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合作者,对海外市场的开拓便能更进一步。
而这些算起来都是她的功劳。
顾瑶这辈子走得顺风顺水,在娱乐圈甚至被称为锦鲤小花,唯一让她遭受打击的就是真假千金事件。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顾家真千金另有其人。
好在云棠自小流落孤儿院,无论见识、性格,还是其他方面,都不是她的对手,顾家也没有过分注重血缘关系,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但顾瑶心底有更深一层的顾虑,她跟沈奕的婚约是建立在两家联姻的基础上,万一真假千金事情败露,她有些担心沈家会悔婚。
为了顺利嫁入沈家,她不得不为自己增加筹码。
她在顾家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过的,凭借家世积累了不少人脉,Maria就是她参加艺术展览时结交的。
车子平稳抵达酒店门口,顾瑶垂了垂眼睑,掩住眸中情绪。
第57章
云棠作为梁家的座上宾, 直到晚宴开始的最后一刻,才挽着梁太太的手走出房间。
出现在宴会厅的刹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来。
一方面,云棠没有辜负梁姝的一番心力, 精心打扮后的她光彩照人, 脸上画着淡妆, 一袭高定旗袍勾勒出纤秾合度的身量,沉静灵秀。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身旁的梁太太。
自从女儿失踪,梁太太积郁成疾,常年深居简出,不怎么出来交际。
难得出席宴会, 却是陪伴在一个年轻女人身边,举止间隐隐带着敬意。
众人不禁生出疑问:这个女孩是谁?
顾家人今晚也受邀参加了欢迎宴, 看到云棠与梁太太站在一起, 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顾家在东淮市固然算是豪门, 但跟梁家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对顾父而言, 梁氏掌权人梁雍是一个见面能打声招呼, 却攀不上交情的存在。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可望不可及的大佬, 却笑吟吟地跟在梁太太和云棠身后, 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
顾父和顾谦对视一眼, 心惊之余,又感到疑惑。
他们深知云棠的本事, 只是不知道她几时搭上了梁家这条大船。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幕, 顾谦鬼使神差想起了云棠离家出走那天,自己笃定她没了家人的庇护一定会吃苦, 心里不禁划过一丝愧然。
他们这个家,对云棠来说不是庇护之所,反倒是束缚。
这时候,宴厅内一阵掌声响起,今晚的主角斯蒂芬在万众瞩目中登场,梁雍代表东淮市商界向他表示了热烈欢迎。
基本的流程走完,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
云棠已经和特调局的段颖和许余洲接上了头。
三人端着香槟躲在角落里,目光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每一个来宾。
“在那里!”段颖抬了抬高脚杯,佯装敬酒的样子,往左侧示意。
云棠顺着她的指引望过去。
衣香鬓影之间,一个深目高鼻的外国女人在人群中笑语盈盈。
在看清与她相谈甚欢的人是顾瑶时,云棠挑了挑眉。
刚确定真假千金事件与邪修组织有关,转头便发现顾瑶与疑似邪修头目关系亲密。
这也太巧了。
许余洲压低声音问:“顾问,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现在。”云棠没有犹豫,端着酒杯迈步上前。
距离越近 ,先前看照片时的那股违和感就越强烈。
视线在外国女人身上一寸寸逡巡,电光火石间,一个论断在脑海中闪现。
* * *
“斯蒂芬先生,听说您热爱油画收藏,这位是Maria,她在我们国内非常出名,我想把她引荐给您,你们肯定会有共同语言的。”顾瑶将Maria领到斯蒂芬面前,满脸热情地为两人相互介绍。
斯蒂芬是名副其实的艺术爱好家,对油画界涉猎广泛,听到Maria的名字,略一沉吟,便露出恍然的神情:“哦,我知道你,圣母玛利亚的宠儿。”
这段传奇的人生经历,极大程度提升了Maria的名声,足以让她在油画界占据一席特殊的位置。
如顾瑶预料的那般,斯蒂芬果然对Maria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饶有兴致地与她攀谈起来。
目的顺利达成,顾瑶心弦微松,一转眼却瞥见云棠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陡然触及对方格外秀美的面容,顾瑶脸色一僵,她自觉外貌比不过云棠,不愿沦为陪衬,又舍不得放弃费心经营出来的大好时机,一时进退两难。
云棠并未察觉到顾瑶复杂的心情,她目标明确,从头到尾只对Maria感兴趣。
【宿主,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是人皮鬼。】云棠语气肯定。
她没见过人皮鬼的模样,但能看出Maria表面覆盖着一层死气,这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面相。
更何况她周身血孽汹涌,无数因果线在体内联结,延伸至各方。
系统:【难道她也是马天师的傀儡?】
【不像。】云棠否定道。
她能看出Maria身上的因果线,与其他人皮鬼有细微的差别。
“云顾问,那我们就行动了。”许余洲提前跟云棠告知了一声,掏出证件走过去。
他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向Maria举起了工作证:“这位女士,我们是东淮特调局的,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话音落地,宴会厅一片哗然。
在场众人没听过特调局是什么单位,但许余洲一本正经的态度,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更别提他右手还拿了一副手铐。
“我不认识什么特调局,你是谁?要干什么?”Maria连连后退,将自己藏在顾瑶身后。
顾瑶视线一转,看到云棠身边还站着一个相同制服的女人,心中顿生恼怒。
不愧是孤儿院长大的,一点大局观念都没有。
上回生日宴,她便全然不顾顾家的颜面,企图当众自爆家丑,今天又搞这一出。
她就非得跟自己作对吗?
顾瑶按捺下情绪,意有所指地睨着云棠,冷声呵斥道:“这是鼎泰集团举办的宴会,事关整个东淮的商业发展,你们想搅局也得看场合。”
她搬出了整个东淮的上流圈子,本以为云棠会有所顾忌,
然而眼前的男人眉毛都不动一下,固执地将她往旁边一拨,拎着手铐继续向前。
Maria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大声嚷嚷道:“我是Y国公民,你们没权利这么对我!大使馆不会放过你们的!”
段颖轻嗤:“放心,就算你不去找大使馆,我们也会去找的,我倒要问问,Y国公民在我们境内谋害多条人命,大使馆总得给个交代吧?”
此话一出,犹如炸.弹落在平静的湖面上,顿时激起水花千丈。
宴厅爆发出轰天震地的议论声,周围宾客不知真假,但到了他们这个身价,大家都是很惜命的,鸟兽状般惊惶退开,Maria所在的地方被空了出来。
许余洲瞅准时机,刻着符篆的特制手铐往她身上一甩,Maria反应不及,像被烈火烧灼到似的,发出一声惨叫。
她感到一股灼热的痛感,仿佛要将她的皮肤燃烧殆尽。
在许余洲目光如炬的审视下,Maria褪去了无辜的神情,脸上浮现出戾色。
作为邪修组织的一员,她当然听说过官方组建了特殊案件调查局,只是不知,他们什么时候盯上了自己。
眼下的处境容不得她多想,Maria忍着痛,决定先逃出去再说。
不料脚步刚动,一张符纸携凛冽之势,如子弹出膛般疾飞而至,紧紧贴在她裸露的脖颈上。
“啊啊啊啊——”
专克阴邪的符纸接触到阴气弥漫的人皮,有如烈火遇干柴,咒文金光大盛。
阴气乍然被消融,痛楚穿透表皮,直击魂体。
Maria紧致的皮肤开始发生变化,她慌忙捂住脸,目光在宴厅里一扫,锁定了离她最近的斯蒂芬。
一边痛苦□□着,一边颤抖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玉牌,强行塞入斯蒂芬手中。
下一秒,变故突生。
斯蒂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下去,一眨眼的功夫,大腹便便、红光满面的中年男人,变成了皱纹横生、行将就木的老头。
众人:“!!!”
趁着众人还在惊愕之际,恢复元气的Maria飞快逃离宴会场。
许余洲眼神一厉,转身追了出去:“站住!休想逃!”
宴会厅彻底陷入混乱。
所有人亲眼看见Maria往斯蒂芬手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紧接着就看到斯蒂芬迅速衰老,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宾客们被如此诡异的一幕吓得失声尖叫,一些冷静的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斯蒂芬是来华投资的M国富商,却在华国土地上遭遇意外,这件事绝不可能轻易揭过。
斯蒂芬能痊愈还好,若是不能,恐怕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以后他们别想再发起这类商业交流会了。
混乱之即,还是梁雍出来稳定了局面,安排司机把惊惧不安的宾客送回去,愿意留下观望的,也嘱咐了侍者好好照顾。
他自己则走到云棠身边,眉宇难掩焦急:“大师,您看能不能救救斯蒂芬先生?”
这时,段颖捡起玉牌递给云棠:“顾问?”
云棠看了眼玉牌上的刻纹,解释道:“是瞬间夺取生机的符咒。”
符篆的材质有多种类型,桃木、黄表纸、玉石都可用来承载咒文,其中玉石属阴,适合Maria这种阴魂使用。
她拿出一枚平安符交给梁雍:“我得找到人才能把生机夺回来,这张符能缓解他的症状,麻烦梁先生压在他胸口上。”
说完,她和段颖沿着许余洲留下的线索,一路追踪过去。
系统觉得奇怪:【宿主,你刚刚怎么不抓住她?】
云棠微微一笑:【放长线,掉大鱼。】
这是她和特调局商量好的计划,利用人皮画师引出她背后的主使。
这样一来,他们也就不用费劲去找什么马天师了。
另一边,许余洲对着Maria紧追不舍。
Maria被云棠的驱邪符重创,尽管临时吸取了斯蒂芬的生机,还是在许余洲的穷追猛打之下,渐渐显出疲态。
人在遭受危险时,会下意识往安全的地方躲,Maria也不例外。
许余洲觉察出她神情狼狈,逃跑的路线却十分明确,便放缓了追赶的速度。
眼看着到了城郊,Maria匆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见许余洲仍然紧紧跟在身后,眸底闪过一丝狠戾。
她加快步伐朝前逃奔,没过多久便冲进一家医院,疲惫的脸上尽是得意:“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小子死定了!”
“什么意思?”许余洲见她居然停在了一所医院的负一楼,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深思,
就发觉一道刚劲的灵气从手术室传来,以千钧之力劈向他的面门。
许余洲反应迅速,翻身往旁边一躲,依旧被强劲的力道刮伤。
他捂住被震得生疼的心口,抬眼一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他身材修长,小麦色皮肤,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镜,看起来是个面相普通的中年医生。
许余洲却在看清他的模样时,震惊得愣在原地。
特调局有一张马天师的肖像侧写,是刑侦队长林弘山根据云棠的描述所画。
与眼前这个人竟有七八分相似!
他们苦寻不到的马天师,现实生活中竟是以医生的面目示人!
“哥哥,他是特调局的人,快杀了他!”见到来人,Maria惊喜叫道。
男人并未立即对许余洲发难,反而担忧地盯着她问:“你受伤了?”
Maria点点头,露出愤恨的神情,恶狠狠地瞪向许余洲:“就是他伤了我!”
“很好,伤了我妹妹,还敢跑来这里,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
男人扯了扯嘴角,带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锋利小巧的手术刀脱手而出。
同时磅礴的威压排山倒海般,一股脑地向许余洲倾泻而下,禁锢得他无法动弹。
看着马天师一步步逼近,许余洲心里闪过不甘,随即化为坦然。
早在加入特调局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就算濒临死亡,他也绝不会在邪修面前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畏怯。
能为组织找到马天师的踪迹,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许余洲一脸决然地闭上眼,等待手术刀落下。
等了许久,迟迟没有感受到痛苦来临,反而听见“嘭”的一声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许余洲诧异地睁开眼。
只见此时的形势完全发生了改变,云棠神闲气定地站在楼梯口,表情云淡风轻。
方才那把手术刀被她转换了方向,180度大拐弯,转头朝着男人的面门击去,男人躲避之后,砸倒了墙角的消防栓。
许余洲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对云棠的修为有了新的认识。
他亲身感受过男人的威压有多强大。
高压之下,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可云棠不仅安之若素,还全然接下了对方的攻击,这得是何等高深的道行?
许余洲忽地低头一笑,为特调局找到了这样一位大佬做靠山而开心。
第58章
许余洲见识到云棠的强大, 从视死如归的状态脱离出来,竟显露出几分有恃无恐的轻松之色。
与他相比,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脸色难看至极,目光阴鸷地盯着云棠:“你是谁?”
以她刚才反击的力道来看, 这人修为在自己之上, 玄门何时出现了这号人物?
“你管我是谁?”找到了正主, 云棠懒得废话,手上灵力幻化成剑,猛地刺向男人。
男人自知不敌,不敢跟她硬碰硬,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两张黄符, 撕碎的一瞬间,两只厉鬼骤然从裂口处飘出。
厉鬼浑身煞气汹涌, 没有任何理智, 一听男人的指示, 立刻举起利爪,冲着云棠飞扑过去。
云棠还是宴会时的那身装扮,
米色旗袍搭配珍珠项链, 长发用簪子挽起,周身有种沉静秀美的气质, 看上去就是弱不禁风的富家千金, 与阴森可怖的厉鬼形成鲜明对比。
但她抱臂立在楼梯口, 神情没有一丝波动。
等厉鬼急掠至跟前,才慢条斯理地扔出两张符纸。
云棠的目的从来都是马天师, 暂时用符咒困住厉鬼, 一个闪身,拦在男人面前。
马天师逃跑不及, 不得已与她缠斗在一起。
他修习的是邪门功法,再加上知道自己不是云棠的对手,颇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每一招都狠辣血腥,专挑命门下手。
云棠收起之前的漫不经心,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算起来,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与邪修对战。
她放缓了攻击的力度,一心二用,边打边研究起马天师的功法路数。
马天师修为不俗,在云棠有意放水之下,竟坚持了半个多小时,丝毫不落下风。
然而他心里没有一丝喜悦,眼前的女人完全有能力一举击杀了他,现在这样,跟耍着他玩有什么区别?
马天师感觉受到了侮辱,脸色愈发阴沉,出招也愈发凌厉。
云棠依旧不紧不慢。
直到梁姝发出一声惊呼:“那两只厉鬼又动了!”
两只厉鬼应该是男人保命的利器,均为七级摄青鬼。
这个书中世界对鬼怪和玄师的等级划分,与云棠上辈子一样。
玄师一共有黄、玄、地、天四个官方考级,每一考级又细分为三阶,分别对应鬼怪的十二个等级,越往上越难突破。
当今玄门的门派掌权者大多是“地”级天师,至于再往上的“天”级,则寥寥无几,翻遍整个玄学界也凑不出一只手的数量。
段颖和许余洲分别是黄级二阶和玄级四阶,在七级厉鬼面前根本不够看。
云棠不再浪费时间,掌心聚起灵力,直接砸向男人的印堂处。
浑厚的灵力袭来,犹如泰山压顶,男人毫无招架之力,眉心溢出一丝血线,当场气绝身亡。
在他魂魄离体时,云棠抛出腕间的桃木手串,将男人的魂魄收了进去。
转回身,段、许二人和梁姝携手对付两只厉鬼,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旁边的Maria已被段颖用符咒制服,云棠索性把它也收进桃木珠子,送他们兄妹狱中重聚。
两人一鬼逐渐落入下风,被打得节节败退,云棠适时出手,用符咒助他们一臂之力。
在符篆的加持下,厉鬼的行动变得迟缓。
两人一鬼精神一振,再次投入战斗,最终以多敌少,成功拿下两只厉鬼。
许余洲本想把他们灭杀,刚举起桃木剑,便被段颖拦下了:“它们可能是无辜的。”
冲动褪去,许余洲这才反应过来,有拐卖案和炼魂池在先,这两只厉鬼既然是马天师的喽啰,那么很有可能也是被拐卖的受害者。
他转头看向云棠:“顾问,您看能不能帮它们超度?”
云棠打量了厉鬼几眼,它们魂体内的阴煞之气与炼魂池系出同源,一时半会儿要想全部化解,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有一个人或许可以。
她想了想,如法炮制地褪下桃木手串。
* * *
将厉鬼收进去后,几人开始搜查这处窝点。
医院通常会把太平间设在病房楼的地下层,这所私人医院也不例外。
许余洲走了一圈,将负一层的所有房间打开,太平间用房设施齐全,有停尸房、解剖室、标本室等等,表面上看,这里和其他医院的太平间没有任何区别。
许余洲却在停尸房的其中一张病床下,找到了一块中空的地砖,撬开砖板,地面赫然出现了一个洞口。
惊诧两秒,他立即朝门外大喊:“你们快过来!”
段颖小跑进来,看到这幅情景,忍不住吐槽了声:“玩地道战呢。”
许余洲打开手电筒往里一照,底下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宽度只能容纳一个人行走,尽头处拐了个弯,不知通向哪里。
他胆大心细,第一个打头阵,顺着铁梯子往下爬。
通道里光线昏暗,一行人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走了大约半分钟,在小道尽头左拐之后,视野豁然开朗。
“这里居然隐藏了一个负二楼!”段颖目瞪口呆。
只见密室占地面积极广,空间布局与负一层相似 ,说是负二楼倒也贴切。
云棠四下环顾,目光落在解剖室的大门上,酱红色的门板用朱砂画了镇压符,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
她没理会符咒,拧动把手推开了房门。
“咯吱——”
房门应声而动,屋内的陈设缓缓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云棠迈步走进去,房间正中央是一张极为宽敞的解剖台,左右两边靠墙摆着陈列柜。
左侧陈列柜摆放着手术器具和仿真的人体标本,右侧的柜子乍看像衣橱,里面东西叠得相当整齐。
拉开玻璃柜门一看,那些像衣服一样被堆叠起来的,赫然是一张张人皮!
段颖见状,气得破口大骂:“人面兽心的东西!谁能想到,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背地里竟是一个杀人恶魔,白瞎了病人送的那些锦旗!”
他们在对Maria进行调查的时候,顺便也查了她的医生“男友”马施平,资深心外科专家,在患者中口碑极好,办公室的锦旗多到放不下。
之所以没有怀疑他就是马天师,一方面是他在自己脸上施了幻术,工作时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证件照片与特调局所掌握的马天师肖像完全是两个人。
另一方面则是他的日常生活极其单调,基本上医院和家两点一线,休假时偶尔会陪Maria到户外写生。
特调局一时找不到他与邪修组织有关联的证据。
若不是他们以Maria作饵,钓出了马天师的藏身之所,而他在独处时又恰好没有易容,或许他们还认不出眼前的医生就是马天师。
许余洲叹了口气,自我反省道:“是我们思维太僵化了,总以为邪修也是修道之人,只会以方外人士的形象出现,从没想过这些人可能还有其他身份。”
“确实是这样。”段颖深有同感。
特调局的成员要么出身各个宗派,要么是官方秘密培养的人才,尽管入职了官方组织,本质上依然是修士。
按照惯性思维,也就没考虑到邪修会以普通人的身份遮掩行迹。
“不过这些邪修也太狡猾了!”段颖气愤地抱怨道:“像马施平这样把密室修在医院底下,难怪我们之前找不到他的异常之处。”
不得不说,马天师选择的地点足够隐蔽,医院人流密集,生老病死在这儿都属常态,悄悄运送几个活人或尸体进来,根本不会引人注目,何况隐藏行踪本就是天师的看家本领。
搜查完负二楼,几个人决定离开医院。
临走前,许余洲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尸体,感到有些头疼。
他也没想到顾问这么简单粗暴,直接把人打死了。
看来得通知警方尽快封锁医院,避免引起轰动。
他刚掏出手机,云棠便发现了他的意图,摇了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
说着,她拿了一张符咒出来,扔到马天师的尸体上,符纸转瞬燃起熊熊烈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尸体灰飞烟灭。
期间马天师感应到尸体被毁,在桃木手串里疯狂叫嚣:“啊啊啊——我的身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云棠充耳不闻,从容转向两名特调员,旗袍裙踞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仿佛刚刚放火烧尸的人不是她:“这不就行了,走吧。”
许余洲:“……”
段颖:“……”
当着公职人员的面毁尸灭迹,大佬不愧是你!
走出医院时,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云棠还要赶回酒店救斯蒂芬,对段颖道:“马天师的魂魄我先带走,有点事要问。”
段颖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您随意。”
双方就此分别,云棠一路疾驰,在天色彻底放亮前回到酒店。
宴会厅不少人还没走,因为一夜未眠,锦衣华服穿在身上都显得黯淡了许多,像明珠失去了光彩。
云棠的身影一出现,宾客们立刻注意到了,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射过来。
他们还记得这个年轻女孩由梁太太陪伴入场,接着又和那两个身穿制服的男女聚在一起,宴会中途的意外就是他们造成的。
只是不知道,她又回来干什么?
云棠无视其他人复杂的目光,径直找到梁雍。
看到她赶回来,梁雍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大师,我让人把斯蒂芬挪到了休息室。”
云棠点点头:“那走吧,现在去救他。”
* * *
休息室里,斯蒂芬表情空洞地平躺在长沙发上,无比清醒地感受着死亡一点点逼近。
他已经奄奄一息,身上皮肤布满皱纹,如同沟壑纵横的老树皮。
他浑身乏力,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困难,唯有混浊的泪水不断从眼尾滑落,彰显着他不甘的情绪。
眼泪模糊间,一道纤细的身影背光走进来,晨曦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以致她的面容虚化,影影绰绰。
恍惚之中,斯蒂芬似是看到了神女降临。
云棠靠近斯蒂芬,察看了下他的症状。
Maria用的是瞬间夺人生机的邪术,跟人皮鬼的契约线不一样。
云棠双手结印,灵力从斯蒂芬的印堂探入,击碎了刻在他识海中的符咒。
符印破碎的一刹那,斯蒂芬只觉额心倏然涌起一股暖流,很快蔓延至四肢。
他的身体迅速回温,生机充盈了他老朽的躯干,枯木逢春般变回了原先的样子。
呆愣半晌,斯蒂芬才迟疑着活动了下手脚,后知后觉自己居然恢复了力气。
他翻坐起身,飞奔向梳妆台,对着镜子反复摩挲脸颊,不可思议地惊叹:“太神奇了,这简直就是神迹!”
眼见云棠就要离开房间,斯蒂芬快步跑到她面前,双手合十:“神女,谢谢你救了我,能告诉我,您是怎么做到的吗?”
系统张口就来:【告诉他,这就是传说中神秘的东方力量。】
云棠:【……】
考虑到斯蒂芬确实是无妄之灾,她们为了不打草惊蛇,将行动地点定在宴会上,反倒牵连了对方。
云棠声音柔和地说:“对不起,因为我们工作上的疏忽,连累你了,至于怎么做到的——”
她斟酌半晌,发现除了系统所说的东方力量,还真找不到浅显易懂的解释。
“啊……没关系!”斯蒂芬没想到救了他的神女竟反过来与他道歉,受宠若惊地摆摆手:“都是那个可恶的老巫婆害的,不过,能因此见识到您起死回生的仙术,一切都值了!”
见他对玄学这么感兴趣,云棠想了想,拿出两张平安符递给他:“华国的确有许多神奇的法术,符篆便是其中一种,这两枚符纸可帮你抵挡两次伤害,就当是我的赔礼。”
斯蒂芬接过符纸,珍惜地抚了抚。
他虽然是M国人,却能说一口流利的华语,可见对华国文化有所涉猎。
今晚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原有的认知,意识到华国还有另一个神秘的世界,他虔诚对着云棠许愿:“神女,我也想学习神奇的法术,请让我拜你为师。”
云棠:“……”
她默默问系统:【他们外国人都这么直接的吗?】
【谁能拒绝得了东方力量的魅力呢?】系统理所当然。
云棠:【……】
第59章
做完善后工作, 云棠跟梁雍说了声,准备回半山别墅。
刚走到酒店门口,斜刺里冲出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顾瑶面色铁青:“云棠, 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云棠:“?”
“在欢迎晚宴上大出风头, 故意毁掉我的计划, 你很得意吧?”
云棠一头雾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轻瞥了她一眼:“有病赶紧去治,出门左转八百米处就有一家医院,别来找我发疯。”
说完, 也不管顾瑶什么反应,提着旗袍裙摆, 坐上车扬长而去。
顾瑶没来得及躲开, 被喷了一脸汽车尾气, 眼圈气得通红,却发现自己拿云棠完全没办法。
自从云棠以退为进离开顾家, 自己在她面前, 就再也讨不了好。
顾瑶满身狼狈地回到家,顾家其他人都在餐厅吃早饭。
看到她进门, 徐慧笑着招呼道:“瑶瑶, 快过来吃饭, 今天有你爱吃的鲜虾馄饨。”
顾瑶顺势坐下,没有去碰面前的馄饨, 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不多时, 几颗水珠滴在大理石餐桌上。
徐慧瞥见,忙停下筷子, 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瑶瑶,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我是心疼阿奕。”顾瑶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他打算开拓海外市场,所以对斯蒂芬的到来非常重视,为了交出一份让斯蒂芬满意的企划书,阿奕这半个月来不眠不休,结果现在都没用了。”
顾谦:“怎么会没用?斯蒂芬不是痊愈了吗?”
顾瑶幽怨地瞅了他一眼,又低头垂泪。
见她这副模样,顾谦皱眉:“有什么事就说。”
“Maria是我给斯蒂芬引荐的,我事先也不知道她有问题啊,可云棠不早不晚,偏偏挑在那个时候发难,连累斯蒂芬平白无故受了一场罪,我跟阿奕这两个引荐人自然落不了好。”
话音落下,餐厅里静了一瞬。
自从上次在医院,云棠坚决与顾家断绝关系,打了顾家人一个措手不及后,她的名字在顾家便成了禁忌,没人敢轻易提起。
顾禹偷觑了下众人微妙的脸色,假装没听见姐姐的抱怨,闷头喝粥。
沉寂中,顾父侧首看向顾瑶,神情很是平静:“你是觉得云棠做得不对?”
“没有……”顾瑶不情不愿地摇头,哪敢说出心里话。
家里她最怕的就是顾父,永远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跟几个子女都不亲近。
她小声找补道:“为民除害当然是好事,但她选的时间点不太妥当。”
警察抓人可不会这么大张旗鼓,云棠专挑名流云集的宴会动手,无非是爱出风头罢了。
“顾瑶,你不觉得自己太苛刻了吗?”顾谦放下筷子,声音冷淡:“斯蒂芬先生的事只是意外,按照你的逻辑,那我是否可以认为,从前你对杏仁不过敏,偏偏在误吃了云棠的杏仁粉之后,就出现了过敏反应,是你故意为之呢?”
“阿谦,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瑶瑶以前对杏仁不过敏?”徐慧脸色惊讶,目光紧紧锁住顾谦。
就连顾禹都震惊地从饭碗中抬头。
顾谦的质问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浇得顾瑶寒意透骨,浑身直发抖。
她“欻”地一下站起来,几乎压抑不住心里的委屈和气恼,冲顾谦吼道:“大哥,我们这么多年年兄妹,你竟然怀疑我假装过敏故意陷害云棠?好!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过敏!”
她神情决绝,一把推开座椅,
哭着跑出餐厅。
“瑶瑶,你别冲动呀!”徐慧无奈地看了一眼顾谦,担心顾瑶真的出事,急忙跟了上去。
餐桌上只剩下父子三人,顾禹捧着饭碗,声若蚊蝇:“医院有诊断证明,应该不是装的吧……”
“我知道。”顾谦捏了捏眉心。
这也是他得知了这件事,却选择闭口不谈的原因。
事过境迁,哪怕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冤枉了云棠,也改变不了什么,云棠不可能再原谅他们了,只会让顾家徒生波澜。
但刚才听着顾瑶明里暗里埋怨云棠的话语,他实在没忍住。
顾父早已从顾谦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心里并不讶异,只是看着桌上略显狼藉的碗碟,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不管怎么说,人心失和,终究不是旺家的之象。
* * *
云棠不知发生在顾家的龃龉,她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才慢悠悠起床洗漱。
镜澄照例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午后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温融而明净,如一泓清泉。
系统感叹:【道长真好看,处处长在了我的心巴上!】
云棠看到这副场景,同样眼前一亮,却还是矜持道:【鬼统殊途,你清醒一点。】
【我这是纯粹对于美的欣赏,没有非分之想的。】
【……】
吃饭的时候,云棠忽然想起一件事,目光落在镜澄身上,语调关切:“道长的煞气压制得如何?”
镜澄温和笑道:“比之前好多了。”
隔绝了炼魂池源源不断的补充,他依靠自身灵力周转,便能慢慢拔除魂体的阴煞之气。
只不过他体内煞气太深,想要彻底清除,还需很漫长的过程。
闻言,云棠放出马天师手下的那两只厉鬼,“麻烦道长看看它们的煞气能不能化解?”
如云棠预料的那样,镜澄长期与炼魂池中的阴煞之气抗衡,对此知之甚深,只消看几眼,便确定地说:“不难,用超度咒即可。”
“能把它们交给道长解决吗?”云棠并不擅长为厉鬼超度,道家的超度是通过念诵经文来感化阴魂,使其放下执念,从而化解怨气,有点类似于反复跟鬼魂讲道理。
当然,也有强制性的超度,但显然不适用于这两只含冤而死的厉鬼,若是不净化煞气直接送进地府轮回,以两只厉鬼的状况,一定会被罚入地狱受苦。
云棠最不耐烦这种细致又繁琐的工作,她怕自己一个不耐烦,直接打爆厉鬼的头,给它们来个物理超度。
“好。”镜澄一如既往地好说话,没多犹豫便答应下来。
吃完饭,云棠回到房间,打算顺便把另外两只鬼的事也解决了。
她敲敲桃木手串,先把Maria放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Maria压根不是什么外国人,金发碧眼的皮囊底下,是纯正的华国女人长相。
至于圣母玛利亚梦授画技,自然也是杜撰的,她本来就是一名油画师。
今早被云棠夺回属于斯蒂芬的生机后,Maria遭受反噬,已然变得衰老和虚弱。
“大师,我错了!我不想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手串里,求求你放过我吧!”Maria一摆脱桃木监狱,立刻跪地求饶,把头磕得砰砰响。
“坦白从宽,我可以考虑给你换个地方。”
Maria是个识时务的鬼,它清楚自己逃不出云棠的手掌心,再不表现得殷勤一些,只会自讨苦吃。
单看云棠对付它的手段,就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大师。
想着,Maria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大师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云棠问道:“你跟马施平是兄妹?”
“对,他是我哥哥,亲生的。”
“据我所知,你们兄妹俩都没有玄门背景,怎么会踏入玄学这一行呢?”
“唉,这事说来话长。”Maria叹了口气,眼里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似沉重,似怀念:“哥哥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的病。”
根据Maria的自述,她本名叫马施莉,六十年代生人,从出生起便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但当时国内在心脏方面的手术并不成熟,因此马施莉只能接受保守治疗。
高额医药费很快让原本幸福的家庭分崩离析,在她三岁那年,父亲抛下她们母子三人离家出走,家庭重担落在母亲柔弱的肩膀上,不到几年便压垮了她。
父亲失踪,母亲离世,她和哥哥马施平辗转在各个亲戚家里,被他们像皮球一样推来推去。
彼时马施平十五岁,正是少年自尊心最强的时候,但为了妹妹能有一处安身之所,他独自咽下所有冷眼与闲话。
后来靠着苦读,他考上医科大学,又凭借奖学金和助学金,一路读到硕士毕业,成了前途无量的心外科医生。
从医期间,马施平以精湛的医术被同行誉为心外科圣手,然而这位圣手救人无数,却唯独救不了自己的妹妹。
由于耽误太久,马施莉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在病痛的折磨下苦苦挣扎,还是于20岁病发身亡。
她死后不愿入轮回,以灵魂的状态陪伴在哥哥身边,由此目睹了哥哥的疯魔举动。
马施平学医的初衷就是为了妹妹,当意识到自己能救天下人,却对亲妹妹的病情束手无策时,他的心理发生了极度的扭曲。
他怨恨上天不公,对于那些与妹妹同龄且拥有健康体魄的女孩产生了无差别的嫉恨。
他利用医生的身份掩人耳目,剥夺了一个又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从救命良医蜕变成了杀人恶魔。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领他入门的玄师,对方许诺传授他修炼心法,让马施莉得以顶着人皮重生,条件是马家兄妹加入邪修组织,为他们制作人皮傀儡。
马施莉说:“并不是每一个被拐的人都男帅女美,这时候就需要我的画技为人皮套子修饰装点,相当于整容。”
云棠不是很懂:“按照这个逻辑,那你怎么顶着Maria的皮囊?”
Maria是个四十多岁女人的模样,跟年轻貌美搭不上边。
马施莉:“组织壮大以后,哥哥改良了人皮鬼的契约线,让我可以与其他人皮鬼共享生机,自然不需要我再亲自去魅惑男人。”
选择Maria作为她魂魄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Maria是个孤儿,人际关系单薄,就算她突然之间性情大变,也不用担心引起亲朋好友的怀疑。
其次以异国人的身份混迹在华国境内,基本不会有人对她的来历查根究底。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她以传奇画家的形象,将自己高调地置于公众视野内,反而最大程度地掩盖了身份上的阴私。
“那么二十三年前,顾家真假千金的事呢?”
“什么真假千金?”马施莉茫然地摇头:“我只负责给人皮绘画,对其他事情知道得不多。”
云棠指尖轻敲桃木珠子:“你妹妹不知道的事,你应该很清楚吧?”
桃木里的魂体沉默良久,拒绝配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云棠不以为意地笑笑,凝聚灵力在珠子上画了一道驱邪符,收笔的瞬间,里面传来魂体凄厉的惨叫声。
马施莉听得头皮发麻,白着脸劝他:“哥哥,我们逃不掉的,你还是招了吧。”
等了半晌,除了哀嚎,马天师依旧一声不吭。
云棠靠在摇椅上,闲散地翻阅着手里的道经,随口问:“你们处心积虑把我和顾瑶调换,目的是什么?我们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你们想要的?”
“不对,”未等马天师回答,云棠先推翻了自己的问话,她想起孟泽澜曾告诉过她的,邪修接到的任务内容是——
准备一个女婴去调换顾姓夫妇所生的女儿。
“在措辞上,女婴和顾家女儿还是区别的。”云棠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你们真正的目标是我,对吧?”
马天师眼底一暗,心惊于她洞若观火的敏锐。
云棠无视他的反应,继而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是不想,还是不能?”
她步步紧逼,马天师仍旧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云棠索性隔空又画了一道驱邪符,悬在马施莉头顶,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威胁:“符篆灼烧的滋味不好受吧,想不想让你妹妹也尝一尝?”
“大师,不要啊!”马施莉脸色由白变青,疯狂哀求:“哥哥,你不要再傻了,组织不会管我们的,塘寨村的村民就是前车之鉴!”
僵持许久,直到云棠将符咒压向马施莉,马天师才狠狠一闭眼,决然开口:“关于你的事情,是组织里的高级秘密,我只知道尊上对你十分关注,至于具体原因,恐怕只有尊上自己才清楚。”
云棠接受了这个答案,不再继续追问,话锋一转:“新的炼魂池在哪儿?”
“什么?”
“人皮鬼和炼魂池是密不可分的一套程序,原先的工厂被毁,你将制作人皮的地点挪到医院地下,那炼魂池呢?”云棠轻笑了声:“别告诉我,你还是不知道。”
马天师眼神发僵,面无表情地说:“二十三年前生产基地被发现,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打破炼魂池将厉鬼放出,基地里所有人几乎被一锅端,之后组织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种情况,将内部人员进行细化,我便只负责人皮傀儡的部分,炼魂池则由曹震管理。他是我原来的副手,被调往别处后,我们便失去了联系。”
云棠:“……”
合着她问了这么久,一点有用信息都没有。
【这个组织的幕后大佬可以啊!】系统吐槽道:【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当邪修头子。】
【你猜他为什么创立邪修组织?无非是自命不凡,觉得现有地位配不上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心想着要高人一等。】
系统一针见血:【这不就是中二病?】
云棠“啊”了一声,恍然道:【这么说倒也没错,从尊上这个称呼便可见一斑。】
【马天师在这个组织这么久,居然一问三不知,这也太没用了。】系统摇头嫌弃。
与此同时,有人发出了和系统一样的感慨。
某栋高级别墅中,负责打探消息的中年男人步履稍显凌乱,匆匆朝主院而去。
“马家兄妹被抓了?没用的东西。”檀木座椅上,老者沏茶的手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紫砂壶中注水。
“如此一来,人皮傀儡就全废了。”中年男人面带忧色。
“后生可畏啊,”老者感慨一声,吩咐道:“动一动沈家那条线,占了这么多年便宜,也该回馈点东西了。”
中年男人静候在一旁,听着老人别有深意的话,一时不知他指的是沈家,还是另有其人。
消息一层层递下去,当天夜里,沈家别墅庄园潜进两道人影,一块黑黢黢的东西被埋入庭院花圃中。
第60章
翌日清晨, 一场急雨落下,一洗连日来闷热的温度,池塘新开的荷花被雨水浇打得颤颤巍巍。
云棠站在窗边观赏了一会,转身去到电脑室将直播设备搬了出来, 决定今天就以荷塘为背景, 开启第七次直播。
网络将开播提醒送往千家万户, 不少早早蹲守在直播间的观众一阵激动,五花八门的礼物特效在屏幕上亮起。
【六天!八千六百四十分钟,你知道没有瓜吃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哇!主播换背景了。】
【大别野!我的梦中情房!】
【有人拍到主播去了东淮市上流圈层的宴会,还是商界巨佬梁雍亲自接待的, 宴会上貌似有大事发生。】
【主播不会又去捉鬼了吧?】
【棠棠好像也是豪门千金吧,就不能是单纯去吃喝玩乐的?】
【拜托, 那可是梁雍啊!能得到梁雍接待的, 哪会是普通的千金大小姐?】
“是有点正事要办。”云棠随意回应了一句, 开启随机互动模式:“现在开始抽选,有需要的请点击连麦申请。”
大部分观众已经熟悉这套直播流程, 不用云棠多加解释, 纷纷点击进入连麦列表。
【唉,又是平平淡淡的六天过去, 已经预见了抽不中的结果。】
【你们嘴上说着没有瓜抽不中, 手却一点儿也不诚实。】
【谁能拒绝十元一卦呢?】
时间在网友的调侃中飞快流逝, 云棠接通了第一位中选人的视频通话。
屏幕显现出连线人那端的情景,[高材生爸爸]似乎正处在酒席之中, 周围有许多人在吃饭, 彼此之间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欢迎连线人。】
【欢迎瓜主。】
【好热闹呀, 是有什么喜事吗?】
【连线人快跑!以我对这个直播间的了解,算卦算到最后,很可能喜事变坏事。】
连线人身处的环境非常嘈杂,他不得不提高嗓门,扬声跟网友们打招呼:“大家好啊,欢迎大家隔空参加我儿子的升学宴,我先跟大伙儿说个喜讯,我儿子考上名牌大学啦!”
连线人喜形于色,笑得见牙不见眼,观众被他的喜悦所感染,毫不吝啬地送上了祝福。
【恭喜恭喜,难怪ID名叫[高材生爸爸]。】
【我随个份子钱,礼金算主播的。】
【粗略地看了一下,连线人起码请了十五桌,弄这么大的阵仗,考上哪所大学了?】
“我们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要只是普通名牌大学,我也不至于这么大出血。”[高材生爸爸]脸上尽是骄傲的笑容,语气自豪:“我儿子考上的是京大!”
他刻意说得响亮又大声,确保直播间每一位网友都能听见。
【牛逼!竟然是京大!】
【连线人儿子考上了京大,我烤上了地瓜,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京大啊,那难怪了,我女儿要是能考上京大,村里的狗我都单请一桌。】
直播间内外一片喜气洋洋,不料这时候,[高材生爸爸]却摇了摇头,对着屏幕说:“你生的是女儿,那估计不行,男孩子后劲大,高考之前不管怎么玩,只要最后认真学习个把星期,分数就蹭蹭蹭往上涨,女孩子没这个潜力的。”
网友:???
【风评被害,我们女孩招你惹你了。】
【一股爹味说教,无语!】
【他说的没错,男生就是比女生发育晚,潜力更大啊。】
【麻烦睁大眼睛去京大看看,女学生人数比男的多好吗!】
“你们别不信。”见弹幕齐刷刷反对他,连线人梗着脖子说道:“我也有女儿的,她每天学习可认真了,周末让她稍微放松一下都不肯,最后也就擦线上了一本。”
【一本还不行?你要求不要太高哦。】
【就是,对子女这么高标准,不知道你们当父母的,又给孩子创造了什么条件呢?】
瞥见这条弹幕,[高材生爸爸]目光闪了闪,气焰随之落了下来,辩解道:“就因为我们当爸妈的没本事,才更希望孩子们能出人头地啊。”
云棠见[高材生爸爸]几句话便与网友生出了摩擦,涉及性别问题,弹幕上的分歧也不小,于是打断道:“这位连线人想算哪一方面的?”
[高材生爸爸]被网友冷嘲热讽,仍旧没有影响他高涨的情绪,红光满面地说道:“我想算一下我儿子未来的学业和事业。”
云棠颔首,提醒他说:“请发一张他的照片或者生辰八字。”
“不用!”[高材生爸爸]乐呵呵地站起身,拿起手机往另一桌酒席走去:“我直接带你看看他本人,这样算得更准一些。”
场地最中间的一桌摆着一条十几斤的红烧大鲤鱼,凹成鱼跃龙门的造型,十分醒目。
一个身材微胖的男生坐在主位,其余座位上是几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
连线人介绍道:“这几位都是村里的干部,听说我儿子考上京大,特地赏脸来凑个热闹。”
主位的男生看到连线人拿着手机一顿拍摄,不满地皱起眉头:“爸,你干嘛呢?”
“小辉,爸找了位大师,给你算算未来的运势。”[高材生爸爸]亲昵地拍拍儿子的肩,满眼赞赏,对儿子怎么看怎么满意。
连线人儿子好奇道:“什么大师?”
“就是这个。”[高材生爸爸]将手机递到儿子面前,:“这位大师可火了,网上几百万粉丝,我好不容易才抽中了奖。”
儿子定睛一看,屏幕中的女人面容姣好,透着几分熟悉,他曾经在微博上刷到过好几次关于她的热搜!
他瞳孔微微一缩,猛地把脑袋侧向一边,不敢让镜头拍到正脸,语气急切:“这都什么时代了,你别搞这些封建迷信的,村里领导们都看着呢。”
“老范,这我就不得不说说你了。”其中一个村干部开口道:“当今社会提倡崇尚科学,命理玄学都是陈旧迷信的东西,早就被时代淘汰了,你可千万别相信网上那些骗子的话术,小辉能考上京大,他的思想觉悟肯定错不了,你多跟他学一学。”
“我找的大师不是骗子,她啥都能算出来!”[高材生爸爸]不服气地辩驳了句,抓住儿子的手,软言哄道:“你让大师看看面相,算一算你将来适合做什么,以后找工作就方便多了。”
“我不看!”儿子挣开手,一溜烟跑到角落里坐着,说什么也不肯配合。
连线人无计可施,转念一想,主播这么有能耐,发照片也是一样的。
他将屏幕转向自己,说道:“主播,要不我还是给你发照片吧。”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正好和儿子拍了张合照,就存在这部手机里。
[高材生爸爸]刚准备点开私信,便听见云棠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我已经看清你儿子的面相,不需要照片了。”
[高材生爸爸]手上动作一顿,欣喜地说:“那太好了,主播你给算算吧。”
说完,他扭头朝旁边招呼了一声,转眼间,亲朋好友一窝蜂围了上来,新奇地盯着手机屏幕看。
“这就是你说的算命大师?小姑娘长得比明星还漂亮,看起来不像算命先生啊。”
“人不可貌相,我在网上看到过她的视频,可灵验了,就没有她算不出来的事情。”
亲戚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高材生爸爸]憨厚一笑,解释道:“大家都很关心我儿子,我就让他们都来凑个热闹,主播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云棠脸上显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体贴提醒道:“但你儿子会介意。”
“他以后是要做人上人的,迟早得适应万众瞩目的生活,现在这点关注算什么?”连线人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大师你尽管算吧。”
云棠在脑海中回忆儿子的面相,细推他的命理信息:“你儿子八字本身火木较旺,从面相上看,又有外力推动火木的气势,我没猜错的话,他的名字中应该包含了木和火两个属性吧?”
[高材生爸爸]心里微惊,他儿子叫范林辉,林有双木,辉是光辉的辉,那不就是属火?
“大师,我们取名的时候也不懂这些,是不是有什么妨碍啊?”
“道家讲究五行平衡,跟儒家所主张的“中庸”异曲同工,仅从性格层面来说,金木水火土代表不同的性格类型,五行平衡的人性格会趋于稳定调和,相反,五行偏向较强可能会导致性格极端。”
云棠说道:“比如你儿子,火木之命浮躁,喜欢冒险寻求刺激,他命格中又有伤官,食伤是好动之星,你儿子性格急躁,缺乏耐心,因此从小学习成绩并不好,是吗?”
“他是比较活泼好动,这不正说明他脑瓜子聪明吗?要不然也不会随便学一学就考上京大了。”[高材生爸爸]与有荣焉。
从进入直播间连麦,他一直将儿子考上京大的事挂在嘴边,看得出来,这件事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云棠表情复杂,有些担心真相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犹豫几秒还是决定说出实情:“你确定儿子真的考上京大了吗?”
[高材生爸爸]:???
直播间:???
【我去!这都能作假?】
【怪不得儿子不肯算命呢,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无非是怕被主播拆穿谎言。】
【我替别人尴尬的毛病犯了,连线人办了这么多酒席,周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难以想象以后要怎么见人。】
[高材生爸爸]被云棠的话砸懵了,愣了好半天才问:“你的意思是,我儿子是骗人的,他没考上京大?”
云棠纠正道:“不止是没考上京大,确切地说,他落榜了,没考上大学。”
“这不可能!”[高材生爸爸]想也不想,立刻反驳道:“他的录取通知书都寄到家里来了,这还能有假?”
“对呀,通知书我们都见过,上面的学校就是京大的。”
“高考是大事,考没考上,去京大一看不就清楚了吗?小辉他知道轻重,不会在这上面扯谎的。”
周围的亲戚纷纷帮腔,[高材生爸爸]心里舒服了一点,为了证明儿子的清白,他从脚边拎起一个手提袋,将里面的录取通知书拿了出来。
幸好这些天他一直在跟大伙儿炫耀儿子,录取通知书走到哪儿揣到哪儿。
“你们看,这就是我儿子的录取通知书。”他将通知书拿到镜头前,里里外外无死角地展示了一番。
【这录取通知书该不会是儿子伪造的吧?】
【我是京大学生我先说,我们学校的录取通知书确实长这样。】
【等等,我好像找到证据了!你们快看“报道时间”是不是写错了?】
【对对对!通知书上有错别字,“报到”写成“报道”了!】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见网友真的揪出了错处,[高材生爸爸]鼻尖冒汗,犹不死心地找补道:“就不能是学校印刷错了?”
【这话倒也没错,前段时间我刚在网上看到有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写错日期格式的。】
【反正我是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
[高材生爸爸]内心焦灼不已,理智告诉他主播算命从没有出错过,私心里却更希望儿子的成绩是真的。
天人交战中,他脑袋灵光一闪:“我还有证据!”
[高材生爸爸]激动得语速都加快了:“在收到录取通知书之前,我很早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通知,那个号码的归属地就是京市!”
听着他言之凿凿的话语,原本认定儿子撒谎的观众,再次心生动摇。
【居然还有通知电话?这要是骗人的,那儿子的计划也太周全了。】
【目前为止,儿子似乎没得到什么实质上的好处吧?所以他费劲巴拉搞了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播间的网友意见不一,云棠却并未受到影响,淡然自若地问连线人:“还记得那通电话说了什么吗?”
[高材生爸爸]眼睛望着天花板,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专业名词我听不大懂,只记得他说我儿子考上京大了,但是选的专业分数太高,我儿子有点够不上,需要服从调剂,但他是学校招生办的内部人员,手里有多余的名额,只要交24800的择专业费,就能保证我儿子不会被调剂。”
网友:……
【这熟悉的套路……】
【大叔,你的反诈意识有待加强啊。】
【现在骗子都这么卷了吗?不仅电话诈骗,还伪造了录取通知书,所以儿子只是顺水推舟?】
云棠扫见这条弹幕,摇了摇头:“录取通知书是儿子伪造的。”
“什么意思?”[高材生爸爸]紧抿着嘴角,心脏咚咚直跳:“录取通知书是假的,招生办的电话也是假的?”
云棠:“接到电话之后,你跟儿子提过这件事吧?”
“别人说他考上了名牌大学,我不得问问他?”[高材生爸爸]理所当然地说完,眼前猛地浮现出儿子的反应。
那时候儿子十分意外,用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他,嗤笑着问他在做什么美梦呢。
但不知怎么,又过了一天,儿子突然在他面前改口,说自己的确考上了京大,通知书已经在寄回来的路上了。
当时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仔细一琢磨,儿子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前后转变生硬也就罢了,在全家人为他的成绩欣喜若狂时,他自己却没有一丝喜悦的表现。
看出他脸上的迟疑,云棠直接说道:“这件事归根结底,最终的原因在你。”
[高材生爸爸]:???
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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