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生一对

    除夕当晚, 剧组的年夜饭一直闹到凌晨一两点钟,第二天开工,化妆间里一片哈欠声, 每张桌上都摆着杯咖啡。

    金斯娇正在上妆, 余凌和何之逸一前一后的进来。

    和化妆间的工作人员们打完招呼, 何之逸坐下来,“金老师, 来这么早啊。”

    金斯娇简短地和他问好, “嗯, 早上好。”

    何之逸叹气:“大年初一,要命啊。”

    说着他扭头看向余凌, “昨晚你喝了不少吧?”

    余凌坐下后一直在摁揉太阳穴, 脸上挂着宿醉后的疲惫, 醉后不适合喝咖啡,助理端来蜂蜜水,喝两口她就放到一边儿了,“是……头疼了一宿。”

    三个人里只有金斯娇滴酒未沾,一边化妆一边还有闲心看剧本。

    到片场, 机器准备期间, 副导演一看男女主各自绿着张油绿的脸,当场有些绷不住:“昨晚做贼去了?”

    场务搬了几张折叠椅过来,安排在风口, 让他俩清醒清醒, 金斯娇和段流原本只是路过,却被何之逸眼疾手快地薅过来一起遭罪, “来来来,还没开机呢, 聊聊天。”

    四个古装打扮的神逸修士坐在瑟瑟风中,脸色各异,聊的是昨晚回去几点才睡,余凌和何之逸一脸菜色,一看就知道熬到很晚,段流比他俩稍好点儿,睡足四小时精神头不错,但咖啡也没离手。

    三人目光齐齐看向金斯娇:“金老师呢?”

    金斯娇:“还行。”

    知道她话少,何之逸没再问下去,改跟段流聊游戏。

    余凌就坐在金斯娇身侧,偏过头来问:“冷吗?”

    这几天气温有所回升,天气较前段时间下雪的日子暖和了不少,衣服稍微穿得多点儿就感觉不到太明显的冷意,金斯娇这个过冬只靠薄外套的铁人向来不畏严寒,手背都冻红了还是很坚定地说:“不冷。”

    “可你手都冻红了……”说着余凌无意识地伸手。

    金斯娇安静地把手挪开。

    余凌一愣。

    其余两人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小动作。

    许久,余凌回过神来,勉强一笑:“不冷就好,不过还是要注意保暖,小心感冒。”

    接下来的一整天,余凌拍戏心不在焉,几场简单的文戏频繁出错,要么忘了台词,要么口胡出岔子,连崔恬都看出来她状态不对,中场休息拿着手机过来,低声问:“余凌被导演叫去棚里了。”

    陈导看重余凌,对她的要求总比对同组其他演员要高点,叫进去估计得板脸说几句。

    果真,没多久余凌就从棚里出来了,出来时眼睛红着,一句话没说,蒙头进了隔壁的休息间,助理拿着纸巾紧跟上去。

    金斯娇没亲眼看见余凌被训哭的场面,只是听说,彼时她正在车上回杨晚的电话,那边电话来祝她新年快乐,问她有没有吃年夜饭。

    杨晚总能把家人的身份扮演得很好,即便金斯娇实际上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今年过年你又没有回来,”杨晚在电话里说,“以后呢,你真打算再也不……”

    “嗯,”金斯娇冷淡地截断她,“以后也不会回去。”

    杨晚不死心:“是因为我,还是叔叔婶婶?”

    这样的问题她问过很多次,分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得了失忆症一样固执。

    而金斯娇恰好足够冷血:“因为你,也因为他们。”

    她的身份和杨晚不一样,她不是杨则成的亲生女儿,不会为了那一声“阿爸”的虚无称呼就甘愿承受一切。

    这点杨晚比谁都清楚,却从不肯承认,就像杨家人所说的,她也认为金斯娇只是进入娱乐圈后被金钱名声“带坏了”,比起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与过错,她更愿意就这么在泥泞中沉没下去,因为在她眼里,金斯娇才是不正常的那个。

    杨晚深吸口气,“娇娇,你别这么说话,我们是亲人,你始终是要回来的。”

    金斯娇觉得好笑:“那如果我永远不回去呢?”

    “这只是你一时的想法,”杨晚道,“你总要长大的。”

    金斯娇毫无感情地说:“那你呢,你长大了吗。”

    “至少要比你成熟些。”

    和杨晚吵架很没意思,车轱辘话来回没完没了地说,说的始终是她自己。

    金斯娇烦了,说了句“要开机了”,连再见都没说,无情地挂断电话。

    车里安安静静的,她忽然有点渴,想问崔恬有没有水,话到嘴边想起来崔恬不在车上,宽敞的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

    晚间收工,回去路上崔恬说起余凌被训哭的事,猜测说:“余凌今天状态这么差,会不会是因为恋情传闻的事?”

    金斯娇问什么事,崔恬开着车,轻声道:“这几天有小道消息说早年她还是新人的时候谈过恋爱。”

    余凌进圈都二十多岁了,谈过恋爱不是很正常?

    金斯娇想了想,问:“和女生?”

    崔恬意外:“你怎么知道?”

    金斯娇随便道:“猜的。”

    崔恬:“是论坛的一份匿名投稿,没说名字,只说对方是个女明星,大学和她谈了一年,因为要进娱乐圈就分手了。后续是网友根据投稿人提到的学校和环境扒出来的,不过没有大面积传开也没闹上热搜,圈内现在都在关注这事儿。”

    “余凌也算是女艺人里的新生代顶流,出道这么多年都没传过恋情,口碑一直不错,要因为这前途受损可就太不值当了。”

    金斯娇“嗯”了声,“粉丝会脱粉?”

    “粉丝不一定,”崔恬说,“但恐怕会丢了很多和大导演合作的机会。”

    金斯娇明白她的意思了。

    崔恬看了眼后视镜:“在想什么?”

    在想雪年。金斯娇心道。

    但开口说的是:“饿了。”

    崔恬顿时笑开:“晚上没吃饱吧,先回去吧,我点了夜宵。”

    金斯娇点点头,闭上眼睛休息。

    车辆平稳地行驶,车内安安静静。

    等到了下一个路口,红灯亮起,崔恬忽然想起什么,哎了声停下车,急忙道:“那个,娇娇,我刚才说的是余凌的事,你别多想啊。”

    早在心里难受了八百个来回的金斯娇立马睁开眼:“什么?”

    崔恬从后视镜一看她表情就在心里道了句果然,得亏补了这一句,不然有人晚上回去铁定得睡不着了。

    “咳,”崔恬清嗓,“我就是看余凌在片场哭得那么伤心才想起来这件事,其实圈里也没那么在意取向问题,就算知道了也不会高调公开……”

    娱乐圈竞争虽然残酷,但偶尔也会有人情味儿,一般来说只要不跟季禾木似的主动作死,就不会被人上赶着针对。

    金斯娇听完,缄默不语,崔恬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过了良久,金斯娇少见地低头叹了口气,低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崔恬失语了。

    半天,绿灯亮起,她踩下油门,扶着方向盘说:“其实也不难猜。”

    一起拍电影,一起拍杂志,天天电话,联系不断,动动脑就知道这两人关系不简单。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雪年照顾你,那次在公司试镜后我打听了,你和小陆总没关系,雪年是路怀玉老师的学生,她是看在雪年的面子才关照你让你去话剧院上课。拍杂志的时候我也听苏榭提起过,Valentine早前就邀请过雪年,但被工作室拒了,结果我用你的名字去谈合作那边立刻就回信同意……”

    还有许许多多端倪,手机壁纸,微博互动……

    老实说崔恬也疑惑过,雪年为什么会喜欢金斯娇,性格不合暂且不说,在一块儿话都没得聊,但相处久了崔恬发现,金斯娇是个极度纯粹的人。

    在她身上没有年轻人的跳脱,也没有被现实敲打后的老练,仿佛她生来就是这样,没有成长的痕迹,未来也不会变化——当然,这只是看起来,当她喜欢上某个人时,就会剥下顽固的外壳,露出干净的内里,投入全部的自己,给予对方和她本心一样最为纯粹的感情。

    换而言之,被金斯娇喜欢上,不用担心她移情别恋,也不用担心爱被消耗,无论何时何地,她始终会坚定不移地追随你,哪怕被分手抛弃也是一样。

    崔恬不了解雪年的为人处世,但想来影后在圈里圈外都有这么好的名声,应该干不出抛弃这种渣渣行为。

    这么看来,这两人简直是天生一对,从外到内都无比合适,唯一的遗憾是其中一个晚生了八年,否则她们或许还能赶在青葱可爱的年纪早恋一场。

    “还有就是……”

    崔恬犹豫了下,纠结要不要把上回金斯娇醉酒后马路牙子上表白的事告诉她,金斯娇说不定会觉得很丢人,不愿面对呢?

    “还有什么?”金斯娇在后座上问。

    崔恬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等雪年自己说吧,两个人之间的恋爱,外人还是别瞎掺和了。

    “还有,苏榭跟我说,《六个人的森林》节目组给雪年工作室发了邀请,雪年答应了。”

    第72章 天生爱人

    东八区的十点已入深夜, 而另一边正值午后。

    金斯娇掰数着日子,还有一周左右。

    雪年在电话里懒洋洋的,“孟沈说你们那儿又下雪了?”

    “嗯。”

    年后的第一场雪, 地上积了一寸厚的白, 这在南方并不多见。

    “拍摄呢, 累不累?”

    过完年赶工,这一周里剧组上下忙成了陀螺, 基本天天熬到凌晨才下戏, 连金斯娇都有点扛不住了, 今晚是连续熬了几个大夜后第一次提前收工,难得的放松时间。

    “还好, 不太累。”

    金斯娇掀开被子下床, 晚上回来她补了三个小时的觉, 人很困,但惦记着雪年,一到十点她就在闹钟提醒下睁开了眼。

    打着电话换完衣服下楼,崔恬刚把夜宵热好,见金斯娇在跟电话那头讲话, 崔恬比了个手势, 示意自己先回房间,有事再叫她。

    金斯娇点头,等崔恬转身, 她想起来还有事, 把人叫住:“恬姐,昨天你说的新剧本还没发我。”

    崔恬恍然大悟:“我这记性, 这几天忙昏头都给忘了,你先吃饭吧, 等明天打印了我再拿给你。”

    “好。”

    晚餐没吃,夜宵比平时多了份南瓜粥和小烧麦,金斯娇拉开椅子坐下,雪年饶有兴趣地问:“接到新剧了?”

    金斯娇腼腆地说是。

    “什么类型的角色?”

    “高中生。”

    雪年略思索:“特殊题材?”

    金斯娇:“嗯,犯罪悬疑类的。”

    讲述了一对母女追凶复仇的故事,纳星自己的制作团队,目前还处在筹备阶段,金斯娇是第一个定下的演员。

    按崔恬的说法,她这回也算是“带资进组”了。

    如果筹备工作顺利的话,进组的时间大概在五六月份,届时金斯娇《定天道》杀青后还能休息一个月左右。

    不过期间有真人秀节目,还有各种商务代言要跑,想完全静下来休养恐怕够呛。

    雪年听完她的工作安排,哑了两秒,道:“金老师,你这样会不会太敬业了点儿?”

    金斯娇茫然:“啊?”

    “不给自己留个喘气的时间?”

    金斯娇思考:“中间的空白期就够了。”

    她习惯了被工作填满的日子,当初在野浪被雪藏她也会主动找事儿做,比如表演课,各种乐器,学编曲……细一想,从《南巷》播出,迄今她好像真没歇下来过。

    雪年叹息:“那我呢,不留点时间给我?”

    金斯娇居然从她话里听出一丝可怜的味道。

    “当、当然。”

    雪年耐心地问:“那你打算怎么留给我?”

    泡在剧组除了探班基本没有见面的机会,跑商务要到处飞也很难碰上,除非后续还有合作,否则能搭话的时机就只剩下每晚十点,总不能让雪年跟着她后面追……

    金斯娇一阵沮丧,两个月没和雪年见面已经让她受不了了,要是时间再长点儿,她多少得疯。

    雪年隔着千万里也能感受到她的为难,莞尔道:“就没想过让我陪你?”

    金斯娇不作声。

    确实没想过。

    她不想打搅雪年的工作和生活节奏,更不想让对方放下身段来迁就自己,雪年为她做得已经够多了。

    金斯娇忍不住多想,雪年接下《六个人的森林》,会不会也是为了自己?

    “雪老师……”她挣扎着开口。

    雪年:“嗯,怎么?”

    金斯娇吞吞吐吐:“您今年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真人秀的事雪年还没和她提过,是崔恬从苏榭那儿听来的消息,金斯娇怕自己自作多情误会,老毛病又犯了,默默瞎猜了两天愣没得出个靠谱的结论。

    “工作安排?”雪年笑道,“这你得去问苏榭。”

    金斯娇暗戳戳地说:“苏姐这段时间好像挺忙的。”

    “她忙就过来骚扰我?”雪年笑着说她没良心,“前几天的压岁钱白给你了。”

    金斯娇只能红脸咳了声,喝水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工作上的事雪年全当甩手掌柜,一应交给工作室处理,鲜少和外人聊起——但金斯娇不属于外人。

    “你是不是想问真人秀?”

    金斯娇抿唇:“嗯!”

    雪年复出后动向一直十分神秘,行程不公开,引来外界诸多猜测,有的说她不拍电影了要转战幕后演而优则导,也有的说她打算退出演艺圈去做商业投资。

    一部无片酬的同性题材电影震撼了业内小半年,要是知道她还要出席真人秀综艺,难以想象各大媒体平台会热闹成什么模样。

    金斯娇屏息道:“您是不是为了我才接下这档节目的?”

    雪年:“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感动得掉金豆子?”

    金斯娇小声说:“会。”

    雪年就笑:“那我还是说不是算了,免得你明天肿着眼睛上戏被导演骂。”

    金斯娇眼一热,立刻就有起雾的架势。

    雪年待她的好时常让金斯娇觉得温暖而沉重,她担心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能不能对得起对方。

    为什么……

    金斯娇握紧杯壁,用极不稳定的语气问:“雪老师,您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是横亘在她心里许久的困惑,从来没有人这么包容爱护过她,金斯娇也没有一刻认为过自己值得被什么人喜欢。

    她不是个得当的倾诉者,更不是个合格的倾听者,粉丝或许会为某些外在东西而对她产生短暂的误会,但接近了就会发现她骨子里的冷淡与孤僻。

    她这样的人,只适合在工作上遇见,给不了任何的情感回馈,做不成朋友、亲人、爱人……

    电话里,雪年反问:“那你呢,为什么会喜欢我?”

    金斯娇立刻就能说出她的一万种好。

    太多夸奖的话,雪年听了十多年,外在的、内里的,直白的、隐晦的……金斯娇再聪明也吐不出多新鲜的词,更何况她的喜欢根本追溯不到源头。

    十多岁,她因为一幕电影而认识雪年,脑子里记下后不断地给对方添加滤镜、缀以神光,爱上了这个仅存在她记忆里的完美的形象。

    如果相遇后雪年没那么好,金斯娇或许还不会陷入得这么死心塌地,但偏偏雪年和她经年幻想的丝毫不差。

    一模一样的外在、一模一样的内核,与她对所有美好事物的定义完美契合,金斯娇才意识到,自己早在还不认识对方的时候,就已经深爱了她许多年。

    当年的影流媒体将雪年称作“天生爱人”——爱与被爱或将成为她一生的烙印与轨迹。

    这不是句被夸大的溢美之词。

    反而恰如其分。

    金斯娇想起初见那宿命般的一面,心脏仍会感到微微酥麻,那是震颤后的余韵,过去二十年里她生命中最幸运、也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喜欢上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她拙笨地陈情。

    雪年听了她的表白反应不大,只是温和一笑,浅浅道:“原来我这么受人喜欢。”

    是啊,金斯娇在心中呢喃。

    所以她才会永远不变地喜欢她。

    雪年开口:“既然你认为我这么好,那你觉得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金斯娇怔了怔,忽而有些蒙了。

    雪年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这问题她思考过,却从没得到过答案。

    或许是优秀成熟,风趣包容,时刻有耐心、有责任心,能与她有共同话题……

    雪年犹然一笑:“照你这么说,我何必喜欢别人,喜欢自己不就行了?”

    金斯娇张了张口,居然无法反驳。

    她总不能说雪年就喜欢自己这种冷脸寡言挂的。

    雪年语气渐渐柔和下来:“娇娇,不要妄自菲薄,你还年轻,也不要急着去给事事都寻找答案……”

    感情本来就是游离在理性之外的混沌,她道。

    “责任之内,你只需要在乎自己的感受,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凭自己的心意。”

    这种话听起来有失偏颇,放到别人身上或许不太适用,甚至可能助长歪风,但之于金斯娇再适合不过,因为即便她身上有缺点也不会自私自利——她根本不爱自己。

    雪年:“如果这么说还是不能给你安全感的话,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一个不那么好的人。”

    “把我想象成一个表里不一的坏人,虚伪又自私,傲慢又贪婪,”她缓缓道,“所以无论是谁,我只喜欢那个最喜欢我的人。”

    金斯娇沉浸在这扭曲的告白里,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雪年语气却转眼已经松快了,“所以你要一直很喜欢我,知道吗?”

    金斯娇心脏砰砰地跳动,一下重过一下,撞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想溺死在雪年的温柔里。

    这是句没有点明的承诺,如果她一直喜欢雪年,雪年也会一直喜欢她。

    她不需要做任何努力,只是用一段漫长无聊的暗恋,就把雪年永远地拴在了身边。

    金斯娇忍不住趴到桌上,用手掌捂住心口,闭上眼感受着衣料下激烈的跳动。

    雪年在她耳边轻笑着问:“陈导明天是不是要训人了?”

    金斯娇难耐地回答她:“我没有哭。”

    “真棒,下次见面奖励你两颗糖果。”

    哄孩子似的语气。

    金斯娇把头埋进手臂间,低哑地“嗯”了声说好。

    国内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但雪年知道这时候不能挂电话,金斯娇太敏感,也太没有安全感,乍被这么激烈的情绪冲击,如果一个人待着她可能得难受上半宿。

    “崔恬还在吗?”

    “不在。”如果在,这些话她肯定问不出口。

    雪年又问:“助理呢?”

    庄助理跟在段流身边。金斯娇在心里想。

    可她发现自己这时候压根不想理会与雪年无关的任何事,要回的话只是从她脑子里风一样掠了遍,根本没有说出口。

    雪年听不见她的声音,不放心:“娇娇,在想什么?”

    金斯娇咬唇,用力地把眼睛闭得更紧,直到眼尾捕捉不到一丝光,好像绝对的黑暗就能让她吵闹不停的心脏冷静下来。

    想你,想见你,想你在身边……

    她不小心在心跳的撺掇下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想抱你、吻你。”

    第73章 杂志上线

    这是金斯娇第一次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欲念, 怪的是,这种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丝毫不显得轻浮□□, 反而克制压抑, 令人止不住疼惜。

    雪年便由心作祟, 青天白日之下,纵情说了许许多多的甜言蜜语。

    隔着七个时区, 午后的阳光明媚如春, 公园路上行人三两结伴散步, 几只小灵缇犬在绿草坪上你追我赶。

    通话结束没多久,从隔壁树荫下走来个绑着编发的年轻女孩, 相貌姣好, 唇红齿白、弯眉杏眼, 开口一股子软黏黏的撒娇味:“不是说好陪我遛狗吗?怎么一过来就坐下打电话?”

    雪年把手里的项圈绳递给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翘着二郎腿道:“自己的宠物自己遛,我忙着呢。”

    雪琅哼唧了一声,朝草坪大声喊:“Bella!”

    一只浑身纯白的细长灵缇从远处的树后跃出, 轻巧地飞奔过来。

    跑到跟前, 贝拉吐着舌头绕着主人高兴地转了又转,最后在雪琅的招手示意下收腿坐稳,伸着纤长的脖子, 乖乖让她套上项圈。

    “真乖。”雪琅从口袋里掏出个冻干块, 贝拉从她手中轻轻叼走,匍匐在地上, 温顺地吃自己的午后小零食。

    雪年坐在长椅上瞧着她俩的互动忍不住道:“这是今天的第几顿,你是不是有点太溺爱了?”

    雪琅沉浸式撸狗头:“咱们贝拉才几个月还没长大, 小孩子当然要溺爱点儿,你这个不养宠物的独居人是不会懂的啦,是不是贝拉?”

    贝拉在她手心一通狂舔。

    雪琅激动:“你看它点头了!果然是母女连心!”

    雪年:“……”

    又过了一年,她这疯癫妹妹的精神状态比去年更美丽了。

    离日头西落还有一个小时,两人坐在公园长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梣树梢头风声沙沙,雪年仰头欣赏了会儿挂着云朵的天空,突发奇想地拿手机拍了一张,雪琅见状凑过来好奇地问:“要发微博?”

    雪年看着她。

    雪琅摩拳擦掌。

    雪年:“你也看微博?”

    “当然,”雪琅道,“我看你在国内可红了,朋友圈还有留学生转发你照片祈祷考试包过的。”

    雪年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锦鲤的属性。

    她把图片编辑到微博,发完发现雪琅捧着手机两眼放光,狗头都忘了薅。

    “看什么?”

    “看你微博啊,”说着雪琅紧盯着屏幕,“我在你微博底下看见过CP粉,是和个姓金的女爱豆,去年你那部电影就是和她拍的吧?”

    雪年:……

    雪琅:“我看了剧照,长得可真好看,不过看起来年纪好像不大?”

    雪年撑头:“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当然是想看看什么人能让你一天到晚抱着手机心不在焉的,”雪琅拍拍她的肩,“放心,咱这儿同性恋合法,我不歧视你。”

    雪年有点想在大过年打孩子了。

    雪琅眉一挑:“嚯!你不否认?那是真的了?!”

    雪年十分“温柔”地推开她的小脸盘子,“别瞎猜。”

    雪琅才不依她,飞快地把脸又挪回来,嘿嘿直傻笑:“真谈恋爱啦?我说呢,以前在娱乐圈待了那么久都没见你和谁沾过边,怎么回去一年CP都炒出来了,还以为你转性,原来是遇上真爱了!”

    真爱半小时前还在电话里说想抱她吻她,雪年这泰山崩于前仍能风轻云淡的,被亲妹妹这么一调侃,心里居然不自觉地有些忸怩,脑子里陆续闪过一些挺流氓的画面。

    雪琅浑然不觉:“她呢,也喜欢你吗?和你表白了吗?确认关系了没?”

    回来这么多天,雪年没和家里人提过金斯娇的事,一是刚和金斯娇戳破窗户纸,为时尚早,二是因为雪琅是个人来疯,让她知道了肯定会被烦死。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呀?因为电影么,因戏生情?她性格好不好?她年纪那么小,你们平时在一起都谈什么呀……”

    耳边麻雀似的叽叽喳喳,雪年听得脑瓜子都疼了-

    十四日,情人节,双人杂志上线。

    金斯娇一早刚到化妆间坐下,几个化妆师和助理捧着手机过来,兴奋地祝贺她:“金老师,杂志大卖啊!”

    其他演员还没到,几个工作人员都挤在她身边,赞叹不断:“这几套造型也太好看了!”

    “我最喜欢绿色那套!”

    “不愧是Valentine!”

    等人散开,崔恬打完电话进来,道已经替她转发了Valentine杂志官方的宣发博文,让她上去看一眼。

    杂志的宣发文案很简洁:[情人]

    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震撼得粉丝和路人都快疯了,官方公开才一个小时,转发量破了十万。

    杂志的封面照是张森林人物近景,群树之间氛围寂静,连绵的雨水潮湿了地面的枯叶,金斯娇披着白金湿发赤足站在湖边,薄雾中的湖面倒映出的是倚靠着巨树枝干休眠的雪年。

    粉丝对这张图有各种解读:埋葬在森林深处的爱人,被湖中女妖蛊惑的少女,上世纪惊悚故事里常有的绝望之恋,悲情的,神秘的……契合着情人节主题,即便图中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与互动,几乎所有解读都围绕爱情而展开-

    光看脸我就嗑晕了-

    情人节官宣杂志,也就这对敢这么干-

    雪年凭脸杀回娱乐圈-

    我那息影八年的归国白月光……

    九张公开官摄,剩下的图料都在实体杂志里,各大修图博主心尖儿宝一样活跃在转发区,个个眼睛都看迷糊了。

    金斯娇注意到雪年也转发了,就在几分钟前。

    那边现在的时间应当时凌晨,她这个点还没睡?

    化妆师过来上妆了,金斯娇想了想,没打扰雪年,把手机放到一边。

    不一会儿,演员们陆续进来,见着金斯娇纷纷和她打招呼问好,搭几句有关杂志的消息。

    女三号演员的戏份不多,平常看着也挺认生的,结果今天一进来就风风火火地把椅子搬到金斯娇身边,眼放金光恳切得问:“金老师,杂志还有货吗?”

    一屋子人被她逗得大笑,她捶胸顿足,“谁知道会销得这么快,我就迟了几分钟而已!”

    何之逸大喊:“天爷,金老师就在剧组,你天天都能见着!”

    “那怎么能一样!”女三叫屈,“还有雪年老师呢!”

    “原来你进组是来追星的啊。”

    杂志库存的事当然轮不到艺人来管,她说这些只是开个玩笑,和何之逸你来我往地呛了几嘴就高高兴兴地回去自己的位置了。

    午间,用完午餐金斯娇靠在椅子上休息,听见身前有人轻柔地叫她。

    睁开眼,余凌站在面前,戏中打扮。

    经历过上回的尴尬,余凌大概察觉到金斯娇对她的态度了,私下没再有意接近过金斯娇,片场对戏也和她保持着恰当的社交距离,说话客客气气:“手机落了。”

    金斯娇低头,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去,就躺在脚边。

    弯腰把手机捡起来,屏幕亮了下,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雪年一两分钟前发来的:早上好。

    可能是午休睡得太好,看见雪年消息的那短暂一瞬间金斯娇没有防备,不自觉地弯了下唇边。

    余凌见着她的笑容霎时一顿,再看向金斯娇的手机,念头忽闪间似乎一下子什么都懂了。

    金斯娇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只是旁人不知道而已。

    难怪……

    余凌噤声两秒,忽然自顾自地一笑,释然道:“金老师,等杂志到了,能请你签个名吗?”

    金斯娇抬头。

    余凌看着她,神态认真,轻声说:“就当做纪念,可以吗?”

    无言的安静。

    片刻,金斯娇点了头:“好。”-

    一位ID名为“长腿灵缇贝拉”的用户在超话发布了一项求助帖:

    [新人报道,请问这对CP有什么糖点?]

    只过去两分钟,评论区就多出了二十多条回复:-

    姐妹你可算是嗑对了-

    鉴定完毕,是冲脸来的-

    新粉入坑,请看VCR。

    后附一条链接,点进去是一段机场视频。

    视频里雪年正在乘坐扶梯,周围的粉丝太多太拥挤,她把手腕搭扶在助理的肩上,彼此挨得很近,对方几乎靠在了她怀里。

    “长腿灵缇贝拉”在心里直呼诈骗:糖在哪里!

    ——清早,雪年下楼倒了杯水,一转身,就见雪琅盘腿窝在沙发上傻笑,头发都没绑,整个一刚睡醒的炸毛冬眠动物。

    雪年喝了口水,发现雪琅光顾着傻乐连有人下楼都没发现,就端着水杯无声地飘到雪琅身后,一番观察后俯身到她耳边,冷不丁地道:“看什么呢?”

    雪琅吓得手一抖,胳膊猛地弹了下,手机抖着被了扔出去,“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雪年斯文地抱臂,手中的杯子端得十分稳当:“在你笑得像买彩票中了一个亿的时候。”

    “呼,你倒是出点声……”

    雪琅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

    雪年看她表情不太对,眉梢一舒,伸手把被扔在沙发边上的手机拿过来,简略地扫了眼屏幕,“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等等!别看!”

    雪琅要拦,但为时已晚。

    看清屏幕上的内容,雪年表情一凝,紧接着,她把视线缓缓从手机移到雪琅身上,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再度移回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雪年极浅地喝了口水,指尖点着手机屏幕,问:“这什么?”

    雪琅硬着头皮回答:“CP超话……”

    雪年点了点头:“谁的?”

    雪琅:“……你的。”

    第74章 到了三月

    被亲妹妹嗑自己的CP, 雪年早餐都有点哽住了。

    收拾齐整,雪琅坐在餐桌对面,捧着脸问:“去机场接你的真是金斯娇啊?”

    雪年吃着圆面包, 一时没理她。

    雪琅:“粉丝都扒出来了, 那套衣服是金斯娇常穿的, 啧,她要是想去接你光明正大的就行, 干吗要藏着掖着?”

    因为脸皮薄, 因为不想给她“添麻烦”。

    雪年都能想象出金斯娇跟她解释时的表情, 肯定得自责难过得要命。

    雪琅:“或者,这是你俩的情趣?”

    雪年:“……”

    雪琅天真道:“热恋期的甜蜜?”

    雪年叉了块儿苹果堵住她的嘴, 雪琅唔唔叫唤了两声, 不甘心地把苹果咬进嘴里嚼啊嚼, 埋怨道:“这话是粉丝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雪年把热牛奶推到她面前,淡定道:“今年压岁钱没了。”

    见钱眼开的雪琅立马认错,一股脑把牛奶喝干净,向雪年展示那空荡荡的杯底,竖指发誓:“我立马收拾东西滚去机场!”

    学院给华裔留学生的春节假到期了, 雪琅午后的飞机, 行李收拾好后她抱着贝拉在楼下花园里难舍难分好半天,一副母女即将天人永隔的架势。

    别墅外,黑长车停了十多分钟。

    雪年把行李箱交到司机手里:“小琅五月份毕业?”

    “是, ”司机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合上后备箱盖,叹气说, “您没回来之前小琅还为毕业的事和雪总吵了一架,小琅想和您一样, 毕业后回国内发展……”

    雪年回头,小花园里雪琅正在喂贝拉小零食,笑得可开心。

    “雪琅!”雪年唤她。

    “哎,来了!”雪琅最后薅了把狗头,拎包小跑过来。

    冲过来,她蹦起来给了雪年一个十足十的熊抱,整个人几乎挂在雪年身上,依依不舍道:“姐,我会想你的!”

    一年没见,一家人才相聚不到十天又得分别,雪琅哼抱着人哼唧唧,在雪年耳畔嘀咕:“毕业的事你能不能帮我跟太后说说,国内又不会吃人……”

    雪年不动声色地颔首:“嗯。”

    雪琅立刻松开她:“真的?”

    司机探寻地看着她俩,雪琅机灵,连忙揽住司机的胳膊,推着她上车,“快快快,去机场,要赶不上飞机了……”

    关上车门后,她降下车窗,朝雪年眨眨眼,兴高采烈地摆手:“姐,放假见!”

    雪年失笑着点头。

    车辆启动,绕过别墅前的喷泉小道,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嗡嗡”,兜里的手机震响,雪年掏出来看了眼,是金斯娇。

    估摸着那边大概要收工了。

    语音通话拨过去,过了几秒被接通,雪年一边电话一边回到花园院子里,贝拉迈着四条长腿跑来她身边自在地转悠,逗了它几下还不见电话那头出声,雪年便开口:“娇娇?”

    “咳!雪老师,是我,崔恬,”崔恬声音里充满了尴尬,“麻烦您稍等,娇娇刚被叫去补妆了……好了,来了。”

    短暂的窸声后,金斯娇的声音响起来,听上去有点儿急:“雪老师?”

    这边逼近中午,那国内应该天都黑了,这时间补妆,看来晚上又要熬大夜。

    “还没收工?”雪年弯腰摸了摸贝拉的脖子。

    “嗯,还没,有两场夜戏。”说完金斯娇缓了缓,大概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声音变得清晰许多,“杂志上线了,您看了吗?”

    “看了,”雪年道,“苏榭零点打电话把我叫醒,让我上微博转发,害得我觉都没睡好。”

    说着她像模像样的打了个哈欠。

    “那……”

    金斯娇支吾半天都没吐出后文,雪年就笑:“放心,我没有午睡的习惯,可以陪你聊到下一场开机。”

    说什么信什么,金斯娇单纯得可爱。

    花园里有秋千椅,坐下后贝拉来捣乱,把附近的藤卉弄得一团糟。

    这狗和它主人一样古灵精怪,人前安分人后疯,雪年一盯它就不动了,等人一个不注意又蹿到一边儿瞎折腾,雪年几次威慑都没用,只好拿颈圈和遛狗绳把它拴起来。

    贝拉呜呜咽咽地躲在自己的木屋里犯委屈,金斯娇听见动静,迟疑地问:“您现在是不是在忙?”

    雪年朝贝拉嘘了一声,起身道:“没,训狗呢。”

    “训——”金斯娇噎了下,“狗?”

    “嗯,我妹养了条灵缇,六个月大,天天闹腾,”雪年回到秋千边上,把满地的狼藉都收拾了,回头发现自己外衫上挂了好几片月季叶子,索性懒得管,靠着椅背眯起眼,慢悠悠地望向头顶阳光下的艾拉绒球缠绕出的藤蔓,“我是不是没和你提过我妹妹?”

    电话里,金斯娇静了会儿,低低地说是。

    雪年轻缓地说:“雪琅,琳琅的琅,她比你大几岁,还在念书……”

    ……

    晚上十点多钟收工,回公寓,崔恬和Valentine杂志官方对接后续工作,会议完出门,就见金斯娇在客厅,看样子洗完澡了,但既没打电话也没看剧本,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在……发呆?

    崔恬难得见着这世面,“娇娇?”

    金斯娇回神,回头道:“恬姐。”

    “头发怎么没吹?”崔恬把手上文件放下,去隔壁拿了吹风机,过来帮金斯娇吹头发,“这几天还在降温,小心感冒啊。”

    呼呼的暖风里,金斯娇往后靠了靠,崔恬怕烫着她脖子,手上动作连忙挪了几分,“怎么了,累了?”

    “嗯,”金斯娇低声说,“有点儿。”

    “那你闭眼休息会儿……算了,”崔恬问,“是不是有点吵?”

    金斯娇闭上眼睛,从眉到眼一点点放松下去。

    过了三五分钟,就在头发快要吹干,崔恬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金斯娇忽然睁开眼,问:“过年你没回去,和家里人联系了没?”

    崔恬把吹风机的风力调小,点头回答:“当然,不过也不是头一回了,娱乐圈工作就这样,没有固定的假期,我已经好几年在外过年了,等有空了再回去看看。”

    “家里人多吗?”

    崔恬意外她怎么好奇起这些事,数着数道:“上下三代大概十几口人吧……你是不是想家了?等杀青了我替你安排时间回家看看?”

    金斯娇摇头:“不用。”

    崔恬没再追问:“好。”

    关了吹风机,她给金斯娇随便绑了个松散的尾发,坐到一边和她细细地聊工作上的事-

    雪年回国那天天气晴好,落地北城后偶遇了几位粉丝,合影迅速通过网络传到了金斯娇那儿,只可惜拍摄太忙,金斯娇腾不出时间来,便让崔恬订了束白桔梗。

    “白色,会不会不太好?”

    下单前崔恬来确认,金斯娇看了眼图片,“没事,她会喜欢的。”

    崔恬狐疑地下了单,备注的是崔恬的号码。

    当晚,雪年的微博更新了一张图片,一束插在瓶中被打理得非常完美的白桔梗。

    到了三月,气候升温,南城的树木相继抽出新芽,《六个人的森林》节目组正式宣布启动第三季,并且公布了两位参演艺人:乔黎,金斯娇。

    鸣英的乔黎,圈内一线女星,把她和金斯娇放一块儿官宣,让后者平白无故地挨了好几天的骂。

    两天后有杂志媒体进组探班采访,片场金斯娇刚下戏补完妆,一抬头发现有镜头对着自己,下意识弯了下唇——小师妹的潜意识。

    对方提了几个普通的问题,辛不辛苦、在拍哪场戏,中午吃什么等等,给了金斯娇一两分钟镜头后后就去拍男女主的互动了,但没多久又折回来,表示很期待金斯娇在综艺真人秀里的表现,让她就此说两句感想。

    节目要到五月才开拍,金斯娇连节目组的制作团队都没见过,当然零感想。

    “余老师之前参加过,您可以跟她取取经。”对方撺道。

    金斯娇脑子一转就知道这是故意给自己挖坑,余凌和乔黎不对付的消息在圈内都传遍了,拉上余凌恐怕第二天这段镜头就得闹到热搜上去。

    段流端着水杯从镜头后路过,走到一半忽然道:“娇娇姐,导演叫您过去。”

    金斯娇朝镜头颔首,一声不响地走了,留下娱记扛着相机和段流干瞪眼。

    晚上收工说起这事儿,崔恬琢磨着得提前和节目组打个招呼,官宣的事还没了呢,就有人惦记着金斯娇想搞小动作,不防不行。

    段流快杀青了,庄助理这几天有空回来,也帮着当军师,左右打听乔黎。

    不过有用的消息一条没打听着,反而听来了一则鸣英内部的猛料。

    “因为季禾木踩红线,鸣英内部账务被查了,要补缴几千万税款,”庄助理咋舌,眼睛发直,“八位数,不是小数目,鸣英现在得恨死季禾木了。”

    说完她眼巴巴地望着崔恬,崔恬顺手从金斯娇那儿抽出剧本,对准脑门拍了小庄一下,“想什么呢,小陆总是奉公守法的好良民。”

    庄助理捂着脑袋傻乐:“也是哦。”

    季禾木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没想到都这地步了还能再添上一笔黑料,崔恬颇为感慨:“果然啊,人贱自有天收。”

    第75章 没良心的

    “要说季禾木之前还有洗白复出的机会的话, 这下可算彻底完蛋,再也翻不了身了,”庄助理搓搓胳膊,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碰红线的事都敢干。”

    崔恬沉思:“照这么说, 鸣英内部现在应该正乱着。”

    “难怪乔黎都演真人秀了,鸣英推她出来转移注意力呢, ”庄助理一拍脑袋, “乔黎和金老师一样, 现在也在组里,也是四月份杀青……”

    崔恬:“应该只是巧合, 乔黎正当红, 没必要和新生的小流量较劲。”

    或许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 接下来的阵容官宣《六个人的森林》节目组慎重了许多,改为单人形式,每周公布一则参演嘉宾的自录视频,绞尽脑汁让粉丝挑不出错来。

    三月底,参演阵容全部公开, 包括金斯娇在内共计六人。

    微博官宣录制日期那天, 节目组卖了个关子,表示还有一位特邀飞行嘉宾,不过一没视频二没露脸, 搞得神神秘秘的。

    有细心的网友发现官博置顶的六人海报里多了一位女星剪影, 纷纷根据这张剪影的轮廓猜测其身份:-

    特邀飞行嘉宾,咖位应该不小, 得是流量明星?-

    长卷发,看上去年纪不大?-

    官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当我是小孩子让我猜?

    ……

    隔日,有小道消息冒出来称,这位尚未公开的飞行嘉宾乃是位超一线女演员,年纪轻轻就凭借精湛的演技先后斩获多项影后大奖,国际商务代言更是拿到手软。虽然近几年没有作品,但一复出就在业内掀起惊涛骇浪,相关热搜不断,目前尚有电影正在待播。

    “超一线”,“影后”,“复出”,几个一眼就能捕捉到的关键词迅速让网友锁定了飞行嘉宾的真实身份——这就差报直接雪年身份证了。

    但更多网友表示不信。

    无他,雪年出道十几年从没在综艺节目里露过脸,更别提真人秀,让三金影后来演真人秀,属实是降维打击。

    而“金雪”的CP超话里,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朋友圈的瓜主说雪老师要参加六森,可信吗?-

    是同一个瓜主吗?我这边也说雪年要参加!-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求我的CP同框-

    “长腿灵缇贝拉”:是真的,我打电话跟雪年确认了,她说她会参加-

    是真的,我也打电话了-

    是真的,我就在雪年床底下。

    ……

    万众瞩目下,《六个人的森林》官方表示特邀嘉宾将在录制当天再公开,吊足了观众胃口,一时间怨声载道,官博被喷了过万条。

    雪年的微博底下被粉丝和路人占领了,一有动态就是问有关六森的消息,金斯娇那边也受到了波及,三月末好不容易更新一条片场动态,评论区前排全是CP粉的迫切追问:-

    娇娇,六森能见到雪老师吗?-

    老婆老婆,要是你能在六森和雪老师见面就扣个1。

    ……

    自上次互关后,这两人在微博上就没再互动过,双人杂志之后更是在互联网上消失匿迹,一个沉浸式泡在剧组,一个悄无声息地回国,如果不是粉丝偶遇,恐怕到现在都没人发现雪年的动向。

    网上吵得沸沸扬扬,线下,北城却是一片安宁。

    北城话剧院。

    某大剧场里,伴随着台下观众潮水般的掌声,演员们重新回到舞台谢幕。

    谢幕告别完,观众们陆续离席,不一会儿剧场就空了。

    片刻,剧场的红门关上,发出一声闷响。

    舞台上的幕布被蓦地从两侧掀开,换下戏服的演员们纷纷从后台跑出来,脸上厚重的妆容还没来得及卸,争相和正席中央坐着的的雪年兴奋地打招呼。

    “雪老师好!”

    “下午好雪老师!”

    雪年颔首笑着一一回应,热闹声中,坐在她身旁的陆嘉莞尔道:“天呢,雪老师,怎么到哪儿都是你的粉丝?”

    雪年起身接过前头年轻演员递来的话剧门票和签字笔,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无奈地说:“还不是你告诉他们的。”

    “签名”仪式持续好几分钟,雪年手都酸了,等人散,她活动了两下手腕,坐下问:“陆老师还在学校?”

    陆嘉闲适地翘着二郎腿:“是啊,开学一个月,正是忙的时候,要不让我带你来看剧呢。”

    雪年在国内读大学的时候就经常被陆怀玉以学习为由叫到话剧院来“打零工”,要么蹭演出位,要么帮忙导戏,过去十多年了,话剧院翻新过好几遭,外头焕然又新,里头的舞台倒是没怎么变过,瞧着十分眼熟——当年孟沈还在眼前这块儿舞台位置被训哭过。

    雪年浅笑:“幸好陆老师没来,否则她见了我可得生气了。”

    “你也知道啊,”陆嘉抚掌大笑,“前天陆老师知道你要去那什么真人秀,气得饭碗都扔了,说你糟践自己,跑去跟那群睁眼瞎子跳大戏,真舍得放下身段。”

    雪年噗嗤:“陆老师未免太高看我,都是演戏给观众看,哪儿有什么身段不身段。”

    陆嘉摇头:“当然有身段,演戏也分高低……”

    雪年笑笑,没接她的话。

    陆嘉就叹气:“我就知道没用,陆老师非让我来劝你,你这尊石佛哪是我能劝得动的……啧,我是没法子了,你给我想个招吧,教教我怎么过陆老师那关?”

    这俩都是人精,锅是能甩就甩,踢来踢去最终遭殃的还是孟沈那二愣子。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孟沈正在和编剧监《三十天》电影的后期,最近她人都忙成机器了,几天没正经合过眼,当然也没听说过雪年要参加真人秀的事。

    陆嘉在电话里一提,孟沈愣住,反应好半天隔着屏幕朝雪年激动地大喊:“你疯了?!”

    见面约在晚上,又是横云饭店。

    茶盏上齐,孟沈一脚踢开阁门,顶着一对熬得乌青的黑眼圈,二话没说冲到雪年身边把她往外头拉,“走,我看你是脑子出问题了,带你去精神病院住两天!”

    雪年很嫌弃地掸开她的爪子,“你几天没睡了?”

    孟沈摊饼似的“啪”一声把自己砸椅子里,“三天,连续三天我只睡两小时,陆嘉给我打电话说你要去什么破真人秀,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升天成仙了。”

    负责点化的陆仙人给她倒了杯茶,关心地问:“这么着急?”

    孟沈喝了口茶,揉揉眼,疲惫道:“题材特殊,风向一天一变,不好拖太久,就算要送去国外也得抓紧点儿。”

    她看向雪年,瞅着那张明艳动人浅浅笑的脸蛋,刚平下去的血压又涌上来了,眼皮子倒吊,怒不可遏:“你怎么想的?那么多好本子推了不要去参加真人秀?没毛病吧?!”

    孟沈的激愤如同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这一开口,五分钟内不带歇,嘴皮子机关枪似的扫射,连带着远在南城剧组的金斯娇都挨了顿削,最后喷完还没忘加上纳星上下,表示把好好的演员往综艺里塞,陆嘉这个总裁当的真是要钱不要脸了。

    茶桌上,孟沈激情未定,陆嘉头回被人指着脑门骂,灰头土脸地抽了张擦水。

    隔壁雪年自若,一丝不乱地端起茶杯,表示:“这么能说,奖励你去和陆老师聊聊。”

    孟沈圆眼一瞪:“少拿陆老师吓唬我。”

    陆嘉缓过来了,解释说:“不是拿陆老师吓唬你,陆老师也生气,正愁没人哄呢。”

    孟沈视线在她俩之间转了遍,终于明白过来:“你俩骗我过来去应付陆老师?嚯,我就说平白无故请我吃饭还有这好事……”

    孟沈脾气暴躁,人前人后都是疯子,陆怀玉总是嫌她烦人嫌她不稳重,但这么多年也没真跟她生过气。

    首先,孟沈行事虽然鲁莽,但心里头有杆秤,大小事上还算拎得清,再歪也歪不到哪儿去。其次,谁没事儿会跟一个疯子较劲儿,只要不违规犯法,爱怎么着都随她去了。

    反观雪年,看上去温文尔雅,实际上跟缕带劲的妖风似的,到处乱飘,谁都抓不住,动辄砸出个要人命的“惊喜”,不得不让人操心。

    茶喝到一半,手机响了,雪年出去接电话,剩下孟沈和陆嘉对坐,孟沈垮着脸表示拒绝:“我才不干,我也气呢,那破真人秀有什么好的?”

    陆嘉也没辙:“雪年要去,拦得了吗?”

    “说到底不还是为了金斯娇?真是人要作死拦都拦不住!”孟沈牙痒痒,“那让她自己去哄陆老师吧,自己的锅自己背。”

    陆嘉失笑:“你以为雪年真的在乎陆老师生没生气,她要是在乎,九年前就不会一声不响地退圈了,复出也没打招呼,陆老师还是从你那儿才听说她回来的。”

    孟沈瞅着她,没意识到手中茶杯空了,递到嘴边一仰头,白白喝了个寂寞。

    “没良心的。”她低下头嘀咕。

    陆嘉:“都说她人缘好,但你最清楚了,她身边到底有没有朋友,恐怕你和我在她眼里都还是外人。”

    “要是雪年真喜欢谁就别拦着了吧,对她来说,有个喜欢的人不容易……”

    熏香的客休室里,小铃铛微微晃响。

    雪年把附近的控制给关了,于是那丁点儿的细小风声也彻底消失,耳畔只剩下电话里金斯娇的声音:“三号要回去录制,待一整天,第二天早上再回剧组。”

    三号,还剩四天。

    雪年敛眸,温声道:“好。”

    快回来吧。

    真是,想得快疯了。

    第76章 太久没见

    四月已渐入春天, 对比南边,北城的天气还微寒着。

    下飞机,金斯娇穿上外套, 从庄助理那儿拿了支笔揣进兜, 果然到出口碰到了接机的粉丝。

    工作日上班时间的缘故, 这次不像先前几回那样乌泱泱的,接机的一共只有十多个人, 挨个儿签名也就一两分钟的工夫。

    签完名, 金斯娇扫了眼人群, 没看见之前总举应援牌的那个年轻女孩。

    身后的粉丝按捺着激动,小声道:“娇娇, 我有个朋友也是你的粉丝, 之前经常来看你, 这次她生病了没法过来,能、能麻烦你给她也签个名吗?”

    金斯娇看了眼身边的崔恬,后者点点头没异议,她便回过头,把签字笔重新拧开, 道:“可以, 签在哪儿?”

    粉丝一喜,连忙从挎包里翻出个东西递过来,“她做了应援扇!就签这儿吧!”

    是个巴掌大小的团扇, 上头设计了大大小小的涂鸦装饰, 还有金斯娇的名字和照片,风格看上去十分眼熟。

    落笔的时候, 金斯娇顿了顿,问:“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粉丝“啊”了声, 迟疑道:“蒋满满……”

    不确定是哪几个汉字,金斯娇想了想,写下三个首拼“jmm”,后头补上半句早日康复,最后才在空白角落签上自己的名字,“注意身体。”-

    品牌方的活动时间安排得十分紧密,下午一点到四点进行拍摄录制,四点到六个人采访,六点半后还有一场时长一个小时左右的代言直播。

    昨晚熬了夜戏,金斯娇在飞机上睡了会儿,赶去拍摄的路上又抽空眯了半个多小时,中午抵达场地后怕水肿就只吃了半个苹果,以致于下午的录制结束后她饿得几度眼晕,堪堪让崔恬用一碗红豆粥给救回来。

    个人采访分两场,一场品牌方,一场娱乐平台,采访内容大差不差,不过后者提到了一些有关金斯娇私人的问题,譬如生活习惯和娱乐爱好,最后还抛了个很暧昧的:金斯娇的理想型。

    崔恬:“要是不想回答就把这问题摘了,随便换个别的。”

    “没事,”金斯娇在题号前打了个勾,“我看着回答。”

    崔恬不放心:“打算怎么答?”

    化妆师还没进来,金斯娇把题板放到一边,“随缘。”

    崔恬绕了下反应过来,笑着说:“好,就答随缘。”

    晚上直播前,某位“缘”发来消息,表示自己在电视台外,刚换完妆造的金斯娇看见消息眼睛霎时瞪大了。

    崔恬一无所知地坐在后方捧着手机搜索附近餐厅,“娇娇,一会儿收工去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金斯娇口味清淡,火锅烤肉类的很少沾,重油重盐的地方菜系也跟她无缘,崔恬搜罗了一圈只找到几家粤菜餐厅,正想问金斯娇感不感兴趣,一抬头,对方不知何时回身,正拿一对澄澈明亮的眼睛望着她。

    “……”崔恬收起手机,“你想说什么?”

    金斯娇:“晚上,我能一个人出去吗?”

    “雪年找你?”

    金斯娇静了静,终于缓缓点头。

    崔恬哭笑不得:“那就去呗。”她还能拦着不让去不成。

    “那你呢?”

    “我?我和小庄一起。”说着崔恬想起来,“我得提前跟雪老师说一声,让她盯着你好好吃饭,免得你又不听话。”

    金斯娇脸上一热,默默把身子转回去,没让她看出半点端倪。

    直播开始前出了点小岔子,原定的主持人临场前低血糖犯了在场外栽了一跤摔破脸被送去了医院,换成一个主持经验不足的新人,直播一开始就因为紧张而口胡了好几次,弹幕里一片指责声。

    互动环节金斯娇主动帮主持人分担了一部分口播内容,留时间让她在镜头外调整状态,弹幕间见金斯娇会回答问题,嗖嗖地刷屏,乱七八糟发什么的都有,金斯娇挑了一两条能播的回复,分别问的是她的身高和工作。

    “身高169,工作是——”金斯娇拉出她那能冻死人的冷幽默,“主播。”-

    主播透露一下电影什么时候能上-

    主播算算我CP什么时候能同框-

    冲到榜一能让主播发个微博吗?

    ……

    直播结束,金斯娇摘了麦下台,主持人从后小跑过来,喘着气道:“金老师!刚才谢谢您!”

    金斯娇朝她点了下头,“不客气。”

    直播比原计划多了二十分钟,快八点了,雪年等了她近两个小时。

    崔恬知道她心急,提前和工作人员打好了招呼,确认后续没流程,到后台直接让金斯娇去换衣服。

    八点,金斯娇踩着点走出电视台大门,升旗广场对面的露天台下方停着辆的加长梅赛德斯MPV,车身冷黑,打着双闪,存在感非常。

    没等她走近,驾驶座的车门打开,齐星星欢快地下车,跳着朝她招手:“金老师!这儿!”

    金斯娇一身黑灰,穿得跟个遛狗的宅家女似的,还戴着帽子,这样都能认出她来,一定是铁血真爱粉。

    到跟前,星星体贴地帮她拉开后座车门,金斯娇掀了帽子想跟她打个招呼说谢谢,目光一抬,看见坐在后座的雪年,猛地把话吞回去。

    宽敞的后座里,雪年身着一袭绛色长裙,丝滑的布料贴合着腰肢,她正勾身体去解脚腕上细高跟的绑绳,裙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腿,从腰背到后臀再到小腿,曲线明晰流畅,让人无法挪眼。

    微低的头让海浪般的长发泻在肩侧,也挡住了她视线,因此她错过了金斯娇那一瞬间的表情。

    星星:“金老师?”

    金斯娇失态地咳了声,低声说谢谢,车里的雪年听见声音抬头,见着她,抬腕把头发挽到耳后,轻轻一笑:“来了。”

    她脸上还带了妆,肤色细腻瓷白,五官明艳非常,眉梢眼尾俱是风情。

    金斯娇僵着身子上了车。

    大概是太久没见,所以她看雪年才会这么……

    饥渴。

    车门关上,加长MPV的后座舒适宽敞,挡板将前后车厢完全隔绝开,身前的小方桌上摆着两杯冰果茶。

    车辆启动,雪年还在解缠在她小腿上的高跟鞋带,边解边道:“喝吧,星星买的,她说味道不错。”

    金斯娇视线紧紧黏在她身上,完全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细吊带长裙完美地凸显了雪年的体态,天鹅长颈,肩薄背直,锁骨处的肌肤被吊带绳磨得有点红,颜色从白皙中沁透出来,和裙色混掩难分……

    “娇娇?”雪年仰头,“发什么呆?”

    金斯娇呼吸乱了下,欲盖弥彰地咳嗓,“没事,我不渴。”

    雪年听出她声音里的异常,有心想问几句,可脚腕上那该死的缠带还箍着,她嫌弃地叹了口气,扯了几下都没扯开,只好随它去了。

    金斯娇这才注意到她脚下,“解不开?”

    “嗯,好像被系了死扣。”

    金斯娇离座蹲下去,看了眼果然是死扣,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抬雪年的足腕,“我看看。”

    等那柔腻的触感握入掌心,金斯娇却被烫着似的缩了下,后知后觉地感到一惊。

    她摸了雪年的腿。

    抬目,雪年撑着两条纤长的手臂,半倚皮座,被勾长的眼睛由上而下的看着她,忍笑道:“怎么,授受不亲?”

    金斯娇脸蹭地红了。

    “我、我先帮你解开。”她埋头下去。

    “陆嘉办了个艺人聚会,陆老师也在,我不好不参加。这身是苏榭让造型师给收拾的,弄了一个上午,害得我早起没睡好,刚才看你直播看着居然睡着了……”

    雪年瞥了眼前面,想来是星星怕打扰她睡觉把挡板升起来忘了降。

    正打算摁开关降下去,金斯娇忽然握住她的小腿,让她把细高跟踩在自己的膝盖上,方便下一步动作。

    “……”

    雪年不作声地把手收回去,垫在裙摆下,视线无声地偏移。

    车内明亮的灯光一下子变得极为旖旎。

    凌乱的红裙,被勾勒的身体,踩踏情人的细高跟……

    如果不是被踩的那位打扮太过高中生,这一定会是副香艳到荷尔蒙肆溢的景象。

    为了防止鞋跟脱落,造型师把细高的缠带绑得很紧,金斯娇注意到雪年脚腕上有几股勒痕,交错地覆盖着,红得刺眼。难怪雪年一直在纠结把它解开。

    “疼吗?”

    “不疼。”

    金斯娇心抽,顺着缠带的纹路摸到结口,指尖收敛着力气去找能解开的绳头。

    她怕弄疼雪年,手指动作格外小心,结果几次摁着都让绳头脱落,来回下来雪年出声:“算了,回去拿剪刀裁开吧。”

    那就意味着她要一晚上都绑着这两只折磨人的细高跟,金斯娇不愿意,“没事,稍等。”

    态度客气得好像个人工客服。

    雪年眉心微一蹙。

    金斯娇指腹揉了两下,把不存在的汗渍揉开,指尖的温度也随之变得灼人,碰到雪年泛红的皮肤上,两人一时都有些僵,也都没说话。

    金斯娇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脏,忐忑地仰头,“抱歉,太紧了,我……”

    眼前一暗,雪年压过来,带着淡香的身体遮挡住车灯,也挡住了金斯娇的全部视野。

    微哑的嗓音抵在她耳畔,有些热,有些痒:“听话,别弄了。上来。”

    第77章 让她完整

    顷刻之间, 车内的空气变得粘稠湿热。

    金斯娇感到膝上一轻,雪年把纤细的足腕从她掌中抽离开,两条长腿交叠起来, 裙摆遮着, 半掩半露, 足尖勾着细高跟,隐晦地轻点了两下。

    她只恨自己不是个近视眼, 竟然连雪年足趾的颜色都能看得那么清楚, 一边自我谴责, 一边又视线控制不住地朝着那点粉红追过去,简直变态到家。

    雪年指尖轻轻勾了下她的下巴, “看什么呢?”

    金斯娇窘迫地低下头, 再往前点几乎就要埋进对方怀里, “没什么。”

    周围缭绕着经历过精心调配的木质调香水的味道,有别于雪年自身的体香,深邃温甜,一步步诱人沉陷其中,金斯娇勉强捱了几个呼吸, 有点扛不住, 顶着满脑子的脏东西扶住桌沿,同手同脚地把自己烙进座位里。

    刚坐稳,雪年靠过来, 胜过瓷白的薄肩和臂弯落入金斯娇眼中, 一通勾引似的乱晃,她被灼得眼颤, 终于开口求饶:“雪老师,我们这是去哪儿?”

    “当然是去吃饭, ”雪年自然地问,“你不饿?”

    饿,当然饿。

    她饿得都想吃人了。

    雪年逗小孩一样捏捏她的脸颊,“来,我看看,这段时间瘦了没。”

    实在是拍摄赶工太忙,三五天才能打上一通正经电话,金斯娇寡言少语说不出太多肉麻的词,但如果雪年问她想不想她,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瘦了点儿,”雪年蹙眉,手还停在金斯娇脸上,“崔恬让我盯着你,你这段时间又没好好吃饭?”

    金斯娇摇头,脸颊肉轻轻擦过她的掌心,宠物撒娇一样,“今天赶飞机和通告,没来得及吃饭。”

    “饿了一天?”

    “喝了粥,”她补充,“还有苹果。”

    雪年道:“就这么点,还想我表扬你不成?”

    金斯娇手指小幅度捏了下卫衣衣袖,“太忙了……”

    她很少把忙和累挂在嘴上,累得连头都抬不起了也不会示弱,通常都是一个人默默休息调整状态。

    然而越是不说就越招人心疼,作为金斯娇唯一愿意主动亲近的人,雪年相当明白这是怎样一种心情,被依赖时也就有着别样的触动。

    不过眼下金斯娇眼底没有疲色,反而活力满满的,还有精力搬出她那套让人寒牙的幽默来逗乐雪年:“…忙着,挣话费。”

    这话沾点儿讨好,还沾点儿调情,说完雪年还没来得及表态,她自己反倒先脸热了。

    按她这劲头,挣来的话费恐怕够花到下辈子,雪年莞尔道:“这么用功?那是该表扬。”

    金斯娇小孩儿得了糖似的,眼含期许,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想要什么奖励?”雪年问。

    金斯娇视线在两人间粗糙地估计了下,离得有点儿远,不方便拥抱,便盖弥彰地脱了卫衣外套,借着搭衣服的动作趁机往前小小地挪了一寸。

    里头穿的是件棉质的白色长袖,她把手背藏在袖口里,两手放在膝上规规矩矩地坐着,直发松绑,看上去干净无害,像个乖乖等待老师上课命令的学生。

    雪年看出来了,这是要讨抱呢。

    雪年挑眉,没顺着她的心思靠过去,慢悠悠地把小桌上的果茶拿过来,挡在两人中间问:“这个,怎么样?”

    “……”金斯娇看看果茶,又看看她,一脸空白。

    雪年若有所思,把果茶放回去,“不想要?”

    金斯娇:“……想。”

    语气里充满不情愿。

    雪年敲了敲桌,指尖一点,道:“那上回你在电话里说,想抱我、吻我,还作数吗?”

    金斯娇一愣,顿时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脸红心跳的同时喉咙发干,不敢直视对面,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雪年揉躺在座下的绛色裙摆,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她的清白和坐怀不乱。

    作不作数?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

    雪年居然还记得那天晚上说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想和自己亲近,想做些拥抱以上的事?

    “需要思考这么久?”

    金斯娇面红耳赤,思考不下去了,嗫嗫地喊了声“雪老师”,像在认错,又像在讨饶。

    雪年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对这声非常受用,反手把搭在一旁金斯娇的外套拿来披上自己的肩,挡住自己露了这么久的风情,看似含蓄地说:“三选一。果茶,抱我,吻我,只许一个。”

    说罢她欺身向前,一下子靠得离金斯娇只剩十来公分,撑在皮座上的手一错就能碰到她的腰,意味深长道:“好好想,一会儿下车就只剩果茶了。”

    外套挡着她的肩头却挡不住胸前,那裹在绛红衣料下若隐若现的两抹雪色撞入视野,金斯娇倏地扭过头。

    如果不是车辆在高速行驶,她会选择当场拉开车门跳下去。

    雪年低头看了眼,慢了一拍把外套领口拉紧,缓缓地说:“要是你还想要第四个选项……”

    金斯娇火都快烧到心脏。

    到这地步她哪能看不出来雪年是故意的,什么三选一四选一,离得这么近,她想做什么都行。

    可想归想……她,不敢。

    梦里该有的不该有的做过那么多次,落入现实,她还是不敢有一丝染指雪年的念头。

    终于,金斯娇开口,声音细弱蚊蝇:“我能抱抱你吗?”

    她们拥抱过很多次,这是最为安全的选项。

    而实际上,在坐上这辆车前,她一直想要的也就只是个拥抱而已。

    雪年了然一笑,嘴上说着果然,手臂绕到金斯娇腰后,轻柔地把她抱进怀里,“好吧好吧,那就许你抱十秒钟。”

    体温、怀抱,和记忆中丝毫不差,金斯娇僵硬的身体找到避风港,蓦地一松。

    她从一层层深郁的木质调香水里捕捉到一缕熟悉的香味,淡得像水,纯净温柔,世上独雪年一份,技艺再精湛的调香师也模拟不出其中一分一厘。

    “可不可以多一会儿?”金斯娇傻傻地问,同时心里默默记着数:十,九,八……

    好久没见,她想贪得无厌一次。

    可惜雪年拒绝了:“不可以。”

    金斯娇有点儿委屈,之前雪年从不在拥抱这件事上吝啬,好不容易才见,明天她就得回剧组,多讨几秒都不行吗。

    雪年:“你不问问为什么?”

    金斯娇默数到三,心中还有眷恋,感受着最后三秒的温存,低声道:“为什么?”

    三,二,一。

    十秒满,怀抱准时松开。

    雪年托起她的脸颊,“因为我要抓紧时间吻你。”

    旋即,唇上一热。

    ——

    湿热的触感像凛冬吹来的第一缕春风,破开寒冷的冰面,唇与唇相碰的刹那,金斯娇像条被冰水泡傻的鱼儿,迟钝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直到沁和的暖意渡过来,她消融般颤了下,闭上眼睛本能地朝后偏躲,一贯温柔的雪年这时候却霸道得要命,抚着她后脖颈的手往下一滑,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严格来说,这还算不上正经的吻,仅仅是唇贴着唇。

    可掩在肌肤下的脉搏却疯了一样。

    金斯娇在震颤中胡乱地抓住了什么,或许是她自己的衣袖,又或许是雪年的裙身,被她死死攥在掌心。

    意外的一吻,让她恍惚间产生了耳鸣的错觉,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某扇门被吱声打开,所有隐秘都被推涌到阳光下。爱慕,贪恋,情丨欲,占有欲……无数种叫不上名的情绪随便飞出来,一块又一块地填补着她的心脏,喜怒哀乐,让她苏醒,让她完整。

    这是爱一个人的滋味。

    金斯娇一下红了眼眶。

    温热的水滴砸到雪年手背上,雪年一顿,松开手。

    上一秒还在闪躲的金斯娇陡然抓住她的手腕,不等开口,金斯娇欺身重重把雪年摁倒在皮座上,一手垫在雪年脑后,一手揉抚着她的耳畔,滚烫的吻带着凶狠的力气,不由分说地压过去。

    这是她仰慕多年的人,从惊鸿一面,到漫长幻影,再到触手可及,仅仅只是喜欢就让她夜夜梦回心颤,而若论到爱……

    金斯娇噬咬着雪年的唇瓣,动作和呼吸一样紊乱无序,分明她在电影里和雪年吻过数十次,结果一动起真情就被打回原地,只知道苦求乞取。

    很快,雪年在她的粗暴下嘶了声,唇瓣破了一角,快速肿起来。

    金斯娇卡了下,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看清雪年唇上的咬痕,猛地松手。

    外套挂在一边,雪年人被她压着,长裙凌乱,乌发更乱,脸上甚至有水痕,是金斯娇砸下去的眼泪。

    雪年喘了口气,手背碰碰嘴角,疼的。

    金斯娇连忙过去搀扶,但手刚伸过去就被摁下去。

    抬眼,雪年倚着座背随便地把外套拉过来盖上肩,加重语气:“我刚才快被你吃了。”

    金斯娇心中懊恼,胡乱地擦干脸上泪痕,雪年立刻拦住她,“小心擦破脸。”

    金斯娇只好把手放下来,紧贴着坐在雪年身边,看着那破皮红肿的唇瓣,颇想给自己一巴掌。

    “好点儿了吗?”雪年的视线同样在她挂泪的双眸。

    金斯娇点点头,但很快又摇头,“我哭不是因为难过。”

    “那是为什么?”

    她咬咬唇,彻底豁出去脸皮,低头闷声说:“因为太激动了。”

    激动得身颤,情不自禁。

    “……”

    雪年定定看她,忍了几秒到底没忍住,眼睛一弯,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金斯娇只看见笑容,没弄懂她在高兴什么,迟疑地看了看自己,是不是有哪儿不对劲,才这么招人好笑。

    衣裳齐整,表情还好,找不出笑点。

    金斯娇手足无措地坐着:“雪老师?”

    “嗯。”雪年应声,抬起手腕伸到金斯娇耳后,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后颈。

    金斯娇脊背一栗,无师自通地读懂了她的眼神。

    雪年:“过来,我教你怎么接吻。”

    吻戏拍过那么多回,金斯娇还是一窍不通。

    最开始只是轻碰,一下一下的,若即若离,随后变为啄吻,细细绵绵。金斯娇的呼吸在此急促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更进一步,雪年退了退,用手指抵住她的唇瓣,轻声道:“别急。”

    趋近于零的距离,雪年的嗓音是哑的,气息是烫的,眼帘微启,沉光的眸子里有淡淡的欲色。

    金斯娇难耐地发出半声哼吟,索求不到就把头抵在她脖间,雪年便低下头来亲吻她,还是和刚才一样,循序渐进,温吞缓慢。

    亲昵之下,金斯娇渐渐生出些耐心,某一刻,她抬了抬下颌,试着主动迎合,雪年溢出一声轻笑,一手力气加重把她的腰搂紧,另一只手解开她的发带,拢着那绸缎一样的黑发在掌心,将手指插入金斯娇发间,或轻或重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比起亲吻,这似乎更像是依偎拥抱,金斯娇模糊地想。

    但紧接着,唇缝一开,温柔转瞬间变了味。

    第78章 这墙真白

    感官似乎都被剥夺走, 视觉、听觉、嗅觉……金斯娇思绪混乱,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唯一能够感受的, 只有陌生、混乱又让人不断沉溺的热意。

    爱意之汹涌无可招架, 她忘了这是在高速行驶的车上, 也忘了这趟回北是为了什么。

    唇舌交缠间有隐晦的水渍声,雪年松开手, 头微微朝后仰去, 金斯娇学会了索吻, 闭着眼睛,手撑在她身两侧主动追上去, 轻而易举地撬开雪年的唇瓣, 长驱直入, 勾着她的舌尖生涩地舔吮。

    身与身紧贴,彼此急促的气息快几乎要点燃车厢。

    不知过了多久,雪年哼吟了声,是因为唇角的伤口被蹭碰到,疼得她蹙眉, 金斯娇睁开水雾迷蒙的眼睛, 先是唤了雪年一声,尔后终于找回一丝神智,稍稍分开, 哑声道:“又咬到了?”

    雪年声音比她好不了多少, 也是沙沙的,带着莫名的沉, “没事,碰到了。”

    金斯娇埋头, 抵着她的肩平复呼吸。

    “对不起……”

    雪年禁不住一笑。

    这一笑,唇瓣一动,又牵扯到伤处,滋味难熬。

    加长的车身,就算再躺进两个人也不拥挤,雪年靠着座背,一下一下地抚摸金斯娇的头发。

    热吻后的激烈与滚烫在漫长的温存中逐渐归于平静,感官也渐渐恢复。

    车辆正在行驶中。

    ——金斯娇倏地想起来,这是在车上!

    雪年感到怀里的身躯忽然一僵。

    金斯娇害起羞来总是特别明显。

    “雪老师……”

    雪年嗯了声,手挪开,金斯娇抬起头,脸颊通红,与她视线撞上后对视了一秒,连忙起身让出空间。

    雪年倚着没动,还在等她的后文。

    空气里弥漫着亲密后迟涌上来的尴尬。

    “您、您冷吗?”

    雪年哑然失笑,唇还肿着,直起腰道:“不冷。”

    金斯娇目光落到她光洁的肩头。

    她想看雪年再把自己的外套披上去。

    雪年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心中明了,把外套拿来展开,熟练地披上肩,轻声问:“这是你自己的衣服?”

    “嗯。”小心思得逞,金斯娇屏住呼吸。

    雪年的裙摆搭垂在座边,彼此刚刚吻过,金斯娇不自觉地想要亲昵,便在不被发现的角落将那精裁的裙料拢了一角在手心,“……是我经常穿的衣服。”

    话里暗含的意思很好理解。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垂眼。

    但意料之外的,雪年居然没借由这句话调侃她,反而探手过来抬起她的下巴,仔细观察她的眼睛。

    哭过,还有点红,但没有要肿的迹象。

    金斯娇这么个冷淡的人,在她面前却不止哭过一次,到底是该说她坚强还是脆弱好?

    “下次……”

    雪年开口,刚开了个头,金斯娇懵然地望着她,雪年临时改口道:“明天几点的飞机?”

    “五点多。”

    “天刚亮就去机场?”

    “是,”金斯娇道,“明天有拍摄,不能耽误。”

    这样一来她三四点就得起床动身,睡不到个完整的觉,雪年看了眼时间,叹气:“怎么不干脆订今晚的飞机,回去还能多睡会儿。”

    金斯娇眼神微烁,抿唇小声说:“因为想多见您一会儿。”

    雪年放手机的手一顿。

    心头被猫挠过似的,连痒带疼,还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嘴都破皮肿了,再亲下去得不能见人了,雪年表面冷静地挽了下头发,低头找金斯娇落在一边的发带。

    金斯娇缩手,“您找什么?”

    雪年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一看裙摆一角有些皱,像是被用手揉过,不由在心底闷笑,“找你的发带。”

    发带藏在裙摆下,金斯娇往边上避让两寸,雪年一撩裙子就看见了。

    她把发带拿在手里,让金斯娇背过身去,一边帮她整理头发,一边问:“你住的地方是不是离机场很远?”

    发间手指穿梭,触感鲜明,金斯娇心动得手心泛热,坐着不动,乖顺地回答:“一小时左右的车程。”

    雪年点点头,简单地帮她绑了个松马尾。

    金斯娇颅型饱满,绑了马尾后显得脖子更加修长,单从穿着白衬衫的背后来看,充满清秀的书卷气。

    雪年目光流连了片刻,收回手,突然道:“娇娇,今晚要不要住我那儿?”-

    抵达预定好的餐厅,星星把车停在VIP停车区域。

    开了车后门,金斯娇率先下来,星星发现她外套脱了,正要问,发现另一边雪年身上披着的衣服有点眼熟。

    哎?

    “金老师,您不冷吗?”星星毫无察觉。

    “不冷。”金斯娇低声道,说罢折到另一边去帮雪年开车门。

    餐厅是陆氏旗下的,位置在十六层,工作日只在特定的时间段对VIP顾客单独开放。有小陆总提前叮嘱过,今晚餐厅延迟下班,刚落座主厨便带着两名服务生过来打招呼。

    金斯娇这个吃牛排和大白馒头一个味的重度倦食患者对高端食材反应平平,盘子端上来,她扫了眼后象征性地咬了半口,又喝了半口水,仿佛这是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必须得就水送服才能咽下肚子,看得一边的服务生几度怀疑人生。

    雪年让服务生先去忙,把人差遣走才问:“不是说饿了吗,不合胃口?”

    金斯娇摇头,“味道很好。”

    她看得出来这间餐厅是雪年特地预订的,环境优雅,氛围宁静,偌大餐厅这个点居然只有她们这一桌顾客。

    雪年笑笑:“可你看起来很没食欲。”

    金斯娇默默把水杯满上。

    因为她紧张。

    雪年思索着道:“和崔恬打完招呼了吗?”

    “……还没。”

    金斯娇把手机掏出来,点开列表,停了两秒,脑子里哗哗地又开始闪些有的没的。

    住雪年那儿,会发生什么吗?

    崔恬知道她喜欢雪年,会不会误会?

    崔恬会不会误会尚且不清楚,但金斯娇本人这会儿显然已经先误会上了,虽然脸色照常冷冰冰的,但须臾,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耳根嗖地一红,立刻端起杯子喝下去一大口水,之后便是对着手机屏幕长久无言的沉默。

    雪年看得无奈,“一会儿我去联系崔恬,你先好好吃饭。”

    语气操心得像个孩子家长。

    另一边,某火锅店里,崔恬正和小庄碰杯聊着天,放在桌边的手机嗡嗡震了。

    “是不是金老师结束了,现在去接她吗?”庄助理连忙准备收拾东西。

    崔恬说着“我看看”,指尖划开屏幕上,戳了两下。

    然而消息页面显示的是雪年。

    她愣了下,怀疑自己眼睛有问题。

    庄助理:“不是金老师吗?”

    崔恬:“……喔。”

    喔?

    庄助理疑惑地把自己的手机扒拉过来看时间:“快十点了,不早了,金老师还没结束吗?”

    崔恬咳了声,放下杯子,抽了两张纸把手擦干净,迟迟地打字回复:好的,麻烦您,明早我去接她。

    消息发过去,崔恬愣神干坐着。

    失语地思考了会儿,她道:“小庄,一会儿直接回去早点休息吧。”

    “啊?那金老师呢?”

    “金老师今晚住外头,”崔恬把果汁杯重新端起来,手有点不稳当,语气也一阵地飘忽,“明早去雪老师那儿接她。”

    庄助理:啊?

    ……等等,谁那儿?!-

    熟悉的地下二层,熟悉的电梯,熟悉的指纹密码锁。

    数字一点点朝上攀升。

    到达二十四层,电梯门开,雪年踩着细高跟走出电梯,发现身后没人跟上,回头挑眉:“怎么了?”

    金斯娇收起手机,三两步跟上去,“没事,恬姐问我到了没。”

    雪年住的大平层处在北城市南的著名豪宅区,金斯娇来过一次,但只在楼下待了十来分钟。

    那时候两人的关系和现在的也不太一样,当时金斯娇连牵手的妄想都不敢有,而现在满脑子全是不可说,越看雪年背景越觉得自己来这儿是错的。

    她怕自己昏了头,夜黑风高地对雪年做点什么。

    嘀嘀两声指纹锁解开,与此同时雪年的手机也响了。

    拉开门,领着金斯娇进去,雪年边接通电话:“嗯,什么事?”

    入户玄关宽敞干净,一眼过去满是暖白,步入式衣帽间就在手边,雪年把外套脱了挂进衣柜,转身道:“刚回来,星星跟你说的?”

    金斯娇瞧着她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把剪刀,正疑惑要干嘛,就见雪年弯腰下,手下一个咔嚓,毫不犹豫地把脚腕上的高跟鞋缠带给剪了——被折磨了一整天,她再也不想看见这双鞋。

    换上拖鞋,雪年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拉着金斯娇进来帮她换完鞋,雪年捂着手机话筒,轻声对金斯娇道:“是苏榭,有点工作上的事,你先去客厅坐会儿,好不好?”

    金斯娇无声点头,轻步出去了。

    客厅也是暖白的,装修风格偏法式,温柔安静,木地板上铺着地毯,踩上去柔软舒适。

    大概是在南边待了一段时间并且深受潮湿天气迫害,金斯娇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幸好北城没有回南天。

    心存不良,坐下后金斯娇挪开眼不去看起居室的方向,而是拧着腰凝视向南的阳台,把背挺得笔直又精神。

    大晚上,吊灯的光辉洋洋洒洒,阳台边的几株绿植生机勃勃。

    雪年正在衣帽间和苏榭电话,声音遥远轻浅——

    金斯娇深吸了口气,生生把不自觉飘过去的注意力硬地拉回来。

    落地窗外,月云正高,有星稀疏,夜色撩人……不,是夜色昏沉。

    沙发好软,吊灯好亮,这墙真白。

    第79章 可惜什么

    “大晚上把人往家里带, 胆子可真够大的,”苏榭在电话里道,“你好歹也是个女明星, 能不能矜持点儿?”

    衣帽间, 雪年褪了那身绛色长裙, 换上休闲的居家衬衫和长裤,对镜揉揉肩, 一颗颗扣上衬衫的纽扣, 倚墙松散道:“她住得离机场太远赶飞机不方便, 我留宿她一晚而已,怎么就不矜持了?”

    苏榭噎语:“你那是想让她留宿吗?”

    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两人的年龄差有点大, 这么说对金斯娇稍有不妥, 她很想抛出那句经典的抨击:你就是馋她身子!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有那么坏吗?”雪年随口道,“不信你自己过来,也在这儿待一晚,看看我到底会不会做什么。”

    苏榭表示谢谢邀请,但是她还没那变态的癖好。

    打发完苏榭, 雪年走出衣帽间, 一眼扫过去,金斯娇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 既没玩手机也没四下参观, 乖得不像话。

    雪年笑着走过去,“娇娇, 过来,我带你去看看要住的房间。”

    “好。”金斯娇表情严肃地站起来, 跟在她身后走了十来步才刚反应过来一样问,“我的房间?”

    “要不然呢,你想和我睡一张床?”雪年回头,笑盈盈的,“也可以啊,右边那间就是我的卧室,要不要进去看看?”

    金斯娇顺着一抬头,靠南的起居室里卧室的门扇紧闭着,她登时火燎似的移开眼,仓促道:“不用,我睡客房就行!”

    “真不用?”

    她一通小鸡啄米的点头。

    雪年半真半假地一笑,回身继续带路。

    金斯娇一步一趋地跟着,从主卧门前经过时,听见前方飘来一句微微的叹气声,“可惜了。”

    ……可惜?

    可惜什么?

    金斯娇正控制不住地发散思维,两人来到主卧隔壁的房间,开门后雪年打开灯,里头面积开阔,桌灯床柜俱全,地上铺着软毯,上下干净整洁,丁点儿不像家中不常用的客房。

    雪年:“有时候工作时间太赶苏榭会在这儿留宿,所以客房一直备着,房间今天上午刚打扫过,床单被子也是新换的,”说到这儿,她想起来,“换洗衣物在衣帽间,我帮你去拿。”

    女明星的衣服多得一个房间都装不下,雪年家里有两个衣帽间,一个在玄关进门,一个在起居室,玄关那个鞋柜桌台上摆了诸多物件,充满生活气息,而起居室里的则像大多影视剧里当红明星家中一样,精致而高级,三面墙壁满是代言的衣物饰品和鞋包,透明橱窗、意式岛台,嵌入的灯带,处处透露着艺术与轻奢。

    客房的桌上甚至还备着本笔记本,金斯娇坐下没多久雪年就把整理的几件衣物拿过来了,“换洗衣物,你看看还缺点什么?”

    金斯娇把衣服接过去,掀开上头叠着的那件睡衣,看见底下两件单薄的贴身衣服,脸上一下子冲上来一层醒目的血色。

    雪年就笑:“衣服而已,没什么不好意思,都是新的,一会儿你看看大小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我给你重新拿一套。”

    然而金斯娇脸红得实在太厉害,想装看不见都难,再说下去雪年怕她一晚上都睡不着,简单告诉她卫浴位置和新的洗漱用品在哪儿,当起甩手掌柜让金斯娇随便发挥,自己靠客厅沙发上看电影儿去了。

    ——

    浴室里,水雾萦绕,一只纤瘦的手抹开镜子上那层薄薄的水汽,隔着镜面,看着自己。

    热气熏得金斯娇浑身透粉,几缕湿发芜杂地贴在脖颈和脸颊上,发尾的水珠陆陆续续地坠落,落进锁骨凹陷处,积蓄成汪汪的小池,再漫溢出来,沿着身体的曲线往下滑落,留下一道道泛凉的水痕。

    她略低头吐出一口湿热的气,等镜面重新被水汽覆盖得模糊,身体里的燥热也彻底退却,擦擦湿发,再把自己擦拭干净。

    雪年准备的贴身衣物大小正合适,金斯娇不敢细想她是怎么估猜出自己的尺码的,匆匆换上后看都不敢看一眼,心无杂念地穿上睡衣,强迫自己只去看镜子里面自己的脸,确保表情自然,不会让雪年产生半点误会。

    十分钟后,浴室的门打开,金斯娇出来,头发已经全干。

    拐了个弯,客厅灯光明亮,雪年坐在白沙发上,抬头朝她笑着道:“洗了这么久,头不晕吗?”

    金斯娇脸还红着,强装镇定:“不晕。”

    客厅的幕墙上正播放着投影电影,但由于附近灯光太亮,电影画面十分模糊,看着很伤眼睛。

    金斯娇正想问,雪年从沙发上起身,徐徐地走到另一端的中岛台,“我热了牛奶,喝点儿再睡吧?”

    金斯娇跟过去,雪年把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推到她面前,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快十一点了,还能睡五个多小时。”

    五个小时足够了,剧组里忙得时候一天三个小时都不一定能睡完整。

    金斯娇小口喝着牛奶,雪年给自己也倒了杯,趁她还没喝完闲散地搭话和她聊天,“有想吃的早餐吗?明天早上我给你做。”

    金斯娇微微睁大眼:“您会做饭?”

    “正经的不太会,煮个粥、煎个蛋还是没问题的,”雪年靠着岛台,“或者西式一点,三明治面包,鸡蛋水果?”

    金斯娇想了想,含蓄道:“不用了,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雪年笑出声:“我也不是经常做,也就偶尔这么一次,苏榭说这叫陶冶情操,和种花种草一个道理。”

    既不是花也不是草的金斯娇有点走神跑偏,“苏姐经常在您这儿留宿,这些衣服都是她准备的?”

    “算是吧,大部分是合作的品牌方送的,都靠苏榭来收拾。”

    金斯娇点点头,啜了口热牛奶。

    雪年看她一眼,顿了下,摩挲着杯底,道:“其实苏榭也不是经常来这儿留宿,她去年刚结婚,还在新婚期,没特殊情况我一般不叫她过来,免得影响他们夫妻感情。”

    金斯娇:……

    她干巴巴地“噢”了声,嘴里的牛奶莫名发甜,像被加了满满的奶糖。

    雪年不露声色地一笑,放下杯子,“喝完就去睡吧,明早崔恬来了我叫你。”

    “好。”金斯娇听话地仰头,把最后一口牛奶喝下去。

    这一夜,过得飞快。

    金斯娇本来以为自己至少要在床上辗转一两个小时候才能酝酿出些睡意,没想到回客房躺上床没多久,她就在一片宁静中不知不觉地阖上了眼睛,意识也随之陷入到黑暗中。

    再醒来,是有人在耳边轻声叫她,那声音熟悉动人,她昏沉的意识还没分清对方是谁,大脑就先给出了反应,操纵着身体低低地回应对方:“雪老师……”

    那人在她额心轻轻碰了下,柔声道:“嗯,起床了。”

    金斯娇睁开眼后有长达五秒的空白和茫然。

    房间里台灯亮着,环境陌生,而雪年在她身边,让人一时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雪年用手背在她脸颊上碰了碰,“还没醒?”

    金斯娇的神智渐渐回笼,“雪老师?”

    “嗯。”雪年走到房间的另一边,“遮下眼睛,我要开灯了。”

    金斯娇下意识闭上眼睛。

    “啪”的一声,眼尾一明。

    “早餐准备好了,崔恬十几分钟后到,要不要等她上来一起?”

    眼睛适应了灯光,金斯娇起身,坐着缓了会儿,“我问问她。”

    说罢,她掀开被子下床,等脑子清醒了看向门边。雪年身上的衣服十分眼熟,还是昨晚那套居家的衬衫和长裤,金斯娇愣神:“您昨晚没睡吗?”

    雪年嗯声:“在沙发上眯了会儿,没睡着。”

    “失眠?”

    “不是,人精神着,没多少睡意,”雪年笑着过来拉她先去洗漱,“再不抓紧点儿赶不上飞机了。”

    洗漱完,崔恬来消息,说已经到了楼下。

    金斯娇在雪年的意思下问她要不要上来吃个早餐,崔恬道不用,她想和小庄去吃附近一家著名的早点餐厅,让金斯娇吃完再下来。

    “崔恬不上来?”

    “嗯,”金斯娇在餐桌边坐下,“她和庄姐一起的。”

    雪年点头,把粥点端过来,在金斯娇对面坐下:“你的衣服我收拾好了,放在沙发上。”

    金斯娇回头,果然在看见沙发上放着个复古褐的纸袋,边上还有一套搭好的春装,是给她一会儿穿的。

    金斯娇失语,没想到雪年会把一切安排的这么妥当到位,对大部分明星艺人而言,这都是助理的工作。

    天空灰蒙蒙的,还没完全亮起来时,雪年亲自送金斯娇下楼。

    庄助理把车停在地下二层,二十六层楼,就算是电梯也要运行许久,金斯娇看着那规律减少的数字,心绪一重又一重。

    既担心雪年昨夜没睡身体是否招架得住,又舍不得离开这小小的几平方空间,想和雪年再待久一点。

    四月才初,这一别,又得一个月的时间见不到。

    剧组拍摄那么忙,电话也只能挑在特殊时间打……

    金斯娇看着金属梯壁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在心里复杂地叹气。

    雪年忽然出声:“娇娇。”

    金斯娇忙应声。

    雪年扭过头来,望着她:“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金斯娇眨了下眼,转眼心脏便没出息地狂跳起来。

    她想说不用,让雪年快回去休息,但还没分别就开始滋生的想念拧成一股粗绳,牢牢把她的理智绑着,不让她动弹。

    电梯的数字越来越小,从两位数,到个位数,再到零。

    最后,显示在B2。

    伴随着电梯门开的提示音,金斯娇毫不意外地屈服了,“…可以吗?”

    第80章 人间花瓶

    从机场把人接回来, 苏榭一进门,发现室内灯还开着,餐桌上还留着几只碗。

    “你做早餐了?”

    紧跟在后雪年困倦地应了声, 换了鞋, 走到客厅, 懒懒地倒在沙发上,随手拎了个软枕抱进怀里, “几点了?”

    苏榭看墙, “刚过六点, 太阳还没出来呢,你起这么大早就为了送金斯娇?”

    “没起早。”

    苏榭一愣:“什么?”

    雪年偏过头来:“我昨晚没睡。”

    苏榭立刻走过来, “怎么了?太吵了, 还是梦魇失眠?”

    “都不是。”雪年歪头思索着说, “好像是太激动了。”

    “激、激动?”苏榭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激动什么?”

    雪年却没回答,翻了个身,随便地摆摆手腕,意思是当她什么都没说。

    苏榭想要追问, 被她一句话轻飘飘地截走:“晚安, 我睡了。”-

    与北相距千里的南城,气候在四月初迈入温暖明媚的春季,同时剧组的拍摄也正式进入后半阶段。

    回归剧组, 金斯娇又恢复了忙碌的片场生活。

    四月里, 同组的演员们陆续杀青,拍摄进入尾声, 《六个人的森林》节目组正式定下通告。

    为了准备预告片,节目组安排了一项“日常的TA”视屏录制, 内容包括但不仅限于艺人的工□□好和生活习惯等,金斯娇人在剧组,节目组的摄影师不方便跟拍,视频就由艺人方自行录制再发给剧组,于是那几天金斯娇到哪儿身后都跟着个举相机的庄助理。

    某晚,跟拍完关了相机,庄助理愁眉苦脸地在桌边蛄蛹:“恬姐,等这些视频录完发过去,节目组恐怕会误以为我们在糊弄他们。”

    崔恬处理着手头的工作头也没抬:“为什么?”

    庄助理回头看了眼楼上,确认二楼卧室的门是关着的,崔恬抬头,就见她做贼心虚地遮着脸,开口无声道:“金老师也太无聊了。”

    每天起床、工作、吃饭、收工,机器人一样运行,居然没有半点娱乐生活!

    崔恬顺着她的口型念出声,念完一下子没憋住,噗嗤一声,笑着道:“你都在金老师身边待多久了,第一天知道吗?”

    庄助理放手阵阵郁卒:“从前只觉得她认真敬业,特让人省心,现在看来太自律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么寡淡无趣,到了综艺节目里是半个镜头也分不到啊!”

    “原本也不是想靠综艺炒热度,就当是让她出去旅游休息了,况且……”崔恬微微一笑,“反正有人会在节目里护着她。”

    庄助理机灵的小脑瓜子马上绕过来,“你说雪老师?”

    崔恬挑眉,点到为止。

    庄助理做出摸下巴的沉思状:“恬姐,金老师和……”

    崔恬知道她想问什么,“知道就好,不用说得太明白。”

    “但这样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吗?”庄助理往深处想,“之前你不是说过,余凌因为论坛匿名的恋情帖事业都被影响了吗?要是……金老师会不会也一样?”

    要是取向一旦被公开,一个正值上升期的年轻女艺人,不知道要承受多少腥风血雨。

    崔恬:“那你觉得,要是真被公开出去,雪年会受影响吗?”

    庄助理寻思:“冲击应该会小一点儿?”

    崔恬:“这就是了,同样是公开,对于某些人来说不痛不痒,而对另外那些人来说则是毁灭性的打击,是因为公开有针对性吗?不,是因为这两类人的身份价值不一样。”

    庄助理捧脸,认真听课。

    崔恬关上电脑:“无论恋情还是取向,等金老师到达雪年那个位置,就都不足以构成威胁。”

    成为下一个雪年,这是她第一次见金斯娇时说的,崔恬从不给人画大饼,至少接下来的几年,她会努力让金斯娇朝那个位置一步步更近。

    庄助理看着她,认真端详了会儿忽然说:“恬姐,我觉得你对金老师好像比之前的任何艺人都要好。”

    庄助理进圈有几年了,见过崔恬在业内大杀四方,也见过她失败失意,大多数时间崔恬都像个工作狂魔,捧过多少个艺人,这是第一次见她对合作艺人这么上心,简直像在照顾自己的孩子。

    “因为金老师和别人不太一样,”崔恬凝神,无比认真,“说她无趣也好,自律也罢,走到这地步她已经拼尽全力了。要是这世上真的有神,上帝也会偏爱这类人。”

    庄助理耍幽默:“上帝应该不追星吧。”

    “这可不好说,”崔恬笑道,“说不定上帝就埋伏在粉丝群里呢。”-

    个人短拍整合发过去后的第二天,节目组那边的执行对接果然来联系,问有没有关于艺人更加生活化些的一些细节,譬如个人爱好,工作之余等等,否则预告里剪不出内容来——或者说,就算剪辑出来了,观众也不爱看。

    庄助理心道金斯娇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哪儿有什么细节。

    当晚,她连夜和崔恬在楼下碰头,商量着要不要昧着良心凭空编个一二爱好。

    正好金斯娇在那时候下楼倒水,无意听见两人的谈话,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想法?我有。”

    两人吓一跳,庄助理吓得差点一下蹿进崔恬的怀里去。

    “你有什么想法?”崔恬问。

    金斯娇走到桌边,坐下动了两下手腕,喝着白开水道:“庄姐,明天你帮我弄把吉他来。”

    庄助理:“吉他?”

    崔恬先反应过来,“你会吉他?”

    “是啊!”庄助理紧跟着一拍巴掌,“金老师之前可是正儿八经的爱豆啊!唱歌跳舞样样拿得出手!”

    哪知道金斯娇眉心忽然一抽,慢吞吞地说:“跳舞,就算了。”

    庄助理单纯地眨眼:“为什么?时间太久,基本功都忘了吗?”

    崔恬一看金斯娇表情不太对,当场拿出手机,搜索她六年前的跳舞视频。

    两分钟后,三人坐在桌边,看着手机屏幕中央那爱豆打扮但同手同脚的人间花瓶,不约而同都有点沉默。

    半天,庄助理尬笑两声:“原来是肢体不协调啊。”

    崔恬瞥了眼边上,面对自己的互联网高清黑历史,金斯娇反应还算淡定。

    要换做是她,现在一定转身朝墙撞几下。

    庄助理:“金老师,你那时候年纪才十六七岁,野浪怎么想起来让你出道的?”

    她实际想说的应该是:跳舞跳成这德行都能出道,野浪瞎了吗?

    金斯娇捧着水杯,稳坐不动:“出道前经纪人说,团队里一定要有个年纪小的,把我加上了。”

    “啊?这是什么道理?”

    崔恬提醒:“没错,没道理,所以只是为了方便有个背锅的人。”

    “背什么锅……”

    庄助理一顿,忽而想起来金斯娇早年那些黑料——圈内一直有传闻说野浪会拿自家不出名的炮灰给上升期艺人当垫脚石,原来是真的!

    庄助理难以置信:“那你刚进纳星的时候,全网风风雨雨,都是野浪在背后做的手脚?”

    “一半一半吧,“崔恬替金斯娇回答,“都已经压下去了,纳星有公关法务部门,野浪不敢再搞小动作的。”

    “这狗公司!拿人不当人,难怪在圈里名声这么差!”

    庄助理气急,一个没收敛,当着其余两人的面连喷三句脏。崔恬揉揉耳朵,给自己的大脑简单做了个按摩净化。

    一通发泄完,庄助理静静心,冷静下来冒出新的疑惑点:“那野浪想踩着金老师捧谁,也没见这几年野浪出了个爆火的新人啊。”

    这话当真又毒又狠,被野浪的人听着能活活气死。

    崔恬忍俊不禁:“谢宝贝啊,当初她和金老师可是一个团的,现在也正当红。”

    庄助理疑惑:“谢宝贝?她不是综艺咖吗,和金老师又不存在资源竞争。”

    崔恬看了金斯娇一眼,不算委婉地说:“是没有,但要是她诚心想和金老师过不去,无论工作上有没有竞争,总会找出各种理由的。”

    庄助理似乎有点没听懂,“她诚心想和金老师过不去,为什么?无冤无仇的干嘛给人使绊子……”她停了下,忽然意识到什么,也扭头看向金斯娇,迟疑道,“金老师,你和谢宝贝有过节?”

    水要喝完了,金斯娇把杯子递到唇边,发现只剩下一点,问:“能帮我再倒点吗?”

    “好。”庄助理意会,忙起来去给她倒水。

    满满一杯水回来,金斯娇正要喝,崔恬拦着道:“睡前少喝点,小心水肿。”

    如果只听声音不见画面的话,大概会以为她们在午夜酗酒,连喝杯白开水都要控制,夸张得很。

    但金斯娇还是配合地把杯子放下了。

    庄助理看眼手机,时间不早,已经过了十二点,平时要是准时收工,这个点金斯娇一般已经睡下了。

    “金老师,要是累的话就去休息吧,谢宝贝的事可以等以后再说。”

    “没关系,几句话而已,”金斯娇挽了下头发,用发带在脑后松散地绑起来,冷淡地开口,“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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