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心理变态

    Girls组合最初出道时曾小火过十天半个月, 那时候金斯娇年纪太小,许多方面颇有限制,几乎没有出演个人外务的机会。与金斯娇在团队中定位相似的谢宝贝比她年纪稍大些, 性格好、嘴甜会说话, 但因为没什么背景, 个人发展也一直不温不火。

    接不到有效资源,团内成员又不争气, 加上各种真真假假的黑料传闻, Girls很快就成了野浪试水无果后的弃子。

    被雪藏后的第二年, 金斯娇成年,公司看她外形出众, 动了让她转型的念头。

    那部剧的剧本和制作班底都非常一般, 但因为拍摄导演在当时有剧集播出小有名气, 不少人争破头都要来试镜,金斯娇和谢宝贝刚接到通知就被公司一起打包送去了酒店。

    当天女主角的试镜在上午,金斯娇在谢宝贝之后。一般演员试镜完之后就可以回去等通知了,但谢宝贝试镜完出来笑容满面地说副导演觉得她演技不错,让她先别回去, 待到晚上再试一场。

    第一次试镜, 金斯娇没多想,轮到她上台副导演也是一样的说法,结束后她便和谢宝贝一直在酒店待着等待安排, 期间副导演还差人来确认, “你们是跟经纪人一起来的?”

    “是,”谢宝贝甜笑着回答, “经纪人刚给我打过电话,有点工作要处理, 等试镜完了马上回来。”

    那人笑着递了两瓶矿泉水过来,“那就成,你们是野浪的艺人?”

    谢宝贝清脆地喊了他一声“赵哥”道谢,说她们是野浪的新人,第一次在外试镜很紧张等等。

    金斯娇注意到那人脖子上挂着工牌,姓赵,工作照拍得西装革履,看上去的很正经,但说话间一个劲儿往谢宝贝身边靠,总有意无意地晃着胳膊,“新人嘛,都这样,圈里谁不是?以后有经验就不紧张了,你听说过XXX吧?刚演戏的时候在导演跟前连话都不敢说呢……”

    等那人啰嗦完走了,谢宝贝收起笑容,从边上抽了张纸过来擦拭着胳膊,满脸嫌恶。

    见金斯娇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谢宝贝歪头:“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吗?”

    金斯娇看了眼被她扔到一边的纸巾,点头说嗯。

    谢宝贝早就习惯了她这幅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金斯娇越这样,越能显得她乖巧讨喜。

    女主角只有一个,从本质上看,金斯娇和她是竞争关系。

    “娇娇,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夏姐让你来是想让你见见世面……”

    金斯娇冷不防问:“这是潜规则吗?”

    谢宝贝一顿,眼尾唇边缓缓露出笑容:“这算什么潜规则,赵哥只是过来给我们送两瓶水而已。”

    “晚上的试镜呢?”

    谢宝贝笑容更甚:“试镜当然要按正常流程来,导演说了,让我们待到晚上,提前走的话夏姐是会生气的。好不容易才有这次机会,你要放弃?”

    金斯娇没理她,兀自给助理发消息,助理回她让她先试试,不合适就算了,公司很人性化,不会强迫她的。

    后面的发展很好预料,她和谢宝贝被“赵哥”带去了酒店的某个房间,里头副导演和制片都在,和她们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年轻女艺人。

    进屋后,副导演挨个儿问她们的名字和年纪,金斯娇撒谎道自己十七,制片脸色一变,朝姓赵的一拍桌,“怎么还有未成年?!”

    副导演把桌边的艺人资料拿过来翻了几页,“谁说未成年,这不是满十八岁了吗?”

    其余几人纷纷看过来,谢宝贝拉了金斯娇一把,“娇娇上个月刚过完生日,她记错了,还以为自己十七是个小孩子呢。”

    副导演摘了眼镜,眯眼儿盯着金斯娇看了会儿,一笑道:“心气这么大,看来的确是年纪小……”

    金斯娇没给他眼神,拧眉挣脱谢宝贝的拉扯,正要走,副导演把她拦下来,同时让姓赵的把门打开。

    “不是人人刚出道就有演女主的机会,你想好了再做决定,”副导演坐在沙发里点着烟,“你是这里面长得最好的,最有机会大火,说不定这部剧就是块敲门砖。”

    说着,他看向其余三个女生,朝她们悠哉地吐二手烟,“你问问她们,谁不想要这次机会?”

    金斯娇回头,沙发上的谢宝贝也正看着她,被烟雾熏得眼眶发红,眼底藏着许许多多情绪。

    副导演和制片坐在她身侧,一个抽烟,一个喝着酒看热闹。

    金斯娇二话没说,快速折回到沙发边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走。”

    谢宝贝被她拉得一个趔趄,连忙扶桌,“娇娇!”

    她不顾金斯娇的冷脸,甩手撇开她,忙和副导演道歉:“抱歉导演,娇娇她第一次出来试镜,没什么经验……”

    “没经验,那不是正好吗?”制片人的酒杯见底了,面露不耐烦,把酒瓶塞进谢宝贝手里,“来,你教教她。”

    ……

    ——

    桌边,庄助理捧着杯子,愤愤:“什么渣滓!”

    崔恬听完也有些唏嘘,嘴里叹着气,抚额道:“都不容易啊。”

    金斯娇面前的水杯还满着,崔恬让她别喝太多,她就一直没动。

    “那之后呢,”庄助理问,“你怎么出来的?没被刁难吗?”

    金斯娇:“喝完酒导演让脱衣服,我拿酒瓶把他脑袋砸了。”

    “啊?”

    金斯娇:“没出血,我拿潜规则的事威胁他,他就让我走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万一真闹大,大不了她被封杀退圈,拉着副导演一起完蛋。

    “那,其他人呢?”

    金斯娇抿唇沉默了一阵子,淡淡解释。

    金斯娇至今仍然记得谢宝贝在她面前一颗颗解开衣扣时的表情。

    她以为谢宝贝会觉得屈辱、痛苦,或是不甘心,但和金斯娇想象的完全不同,谢宝贝没有半点犹豫,几秒就脱了裙子,换来副导演一句恶心人的“好胆识”。

    事后她问过谢宝贝,后者反应平平,“想要火就得往上爬,试镜喝酒脱衣服都一样,用一晚上换个女主角,亏吗?”

    她道成为明星是自己的梦想,进娱乐圈的目标早就定好了,至于达到那目标的要走的路径是康庄大道还是曲折小路,二者没差。

    她还问金斯娇砸了副导演后不后悔,想没想过要去道歉,她和导演关系不错,可以从中帮忙牵线。

    即便是这样,即便被人见证并不光彩的过去,谢宝贝对金斯娇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刻意亲近,也不故意疏远,偶尔甚至还会主动和她聊起一两句工作上的事。

    直到去年《南巷》播出,金斯娇意外走红,谢宝贝对她的态度渐渐出现变化,再到金斯娇出演著名新锐导演孟沈新片《三十天》,在电影里和息影多年的影后雪年合作,谢宝贝彻底撕下了那张友好亲和的假面具。

    她的反差在金斯娇意料之外,但也没让金斯娇感到多么震惊。

    在金斯娇的分类里,谢宝贝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印象化的标签,最符合的词应该是“扭曲”。

    而金斯娇是个笔直到不能更直的愣子,人生中唯一能和“弯”扯上关系的只有性取向,就算她当年曾短暂地想要把谢宝贝拉出泥潭过,也注定了她们不是一路人。

    “那谢宝贝到底为什么要和金老师过不去?”庄助理想不通,“怎么说金老师也算帮过她,事后也没跟外人透露那晚的事,换做是我都得当遇上菩萨磕两个,她反倒处处和你作对,忒没良心了。”

    “人性都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崔恬接话,“能在娱乐圈混出头的都不容易,她肯定也经历过不少心酸。”

    “那这是被娱乐圈折磨得心理变态了?”

    崔恬一乐:“心理变态?”

    庄助理知道这么说人不太好,小声嘀咕:“感觉她就是见不得金老师好,非得和她一样躺在泥潭里才甘心。”

    崔恬一想似乎有点道理,可谢宝贝哪里身处泥潭,这些年她活跃在综艺节目里名声渐望,真论起咖位怎么也算得上是三四线,金斯娇去年才崭露头角,想完全碾压对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

    自Valentine杂志之后一直有时尚资源和崔恬接触,金斯娇回北城录制的代言和直播就是其中之一,艺人已经尽全力做到最好了,剩下的就靠崔恬这个经纪人做功,“放心,有公司在,有我在,不会让金老师受委屈吃闷亏。”

    庄助理和她击掌,再看时间十二点半,让金斯娇赶紧上楼睡觉,明天还有拍摄,可别困着去片场。

    回房间,金斯娇躺下后却没什么睡意。

    近来她睡得最好的一次就是在雪年家中,一向觉浅多梦的她那晚居然没做半个梦,被雪年叫醒甚至还有点分不清虚实。

    雪年是她的安全区,除此之外,金斯娇想不出其他理由。

    卧室里一片昏暗,南方的四月,盖着被子会热得到处踢被,金斯娇在床上翻了个身。

    果然,才过去一周,她又开始想念了。

    第82章 褒贬不一(已补)

    金斯娇的实际杀青时间比原计划提前了三天。

    最后一场戏份拍摄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小师妹和师姐并肩行走在春意盛开的河岸。

    无人机的高度只能看见一白一黄的朦胧人影,导演没叫停,镜头里两人背影渐渐拉远, 奔涌的河水, 两岸绿浪, 湛蓝天空……两人踩着河石,无人打搅。

    “杀青之后直接回北城?”余凌问。

    金斯娇走在她身侧, 没忘记还在戏中, 脚下的步伐保持着轻快的频率, “嗯。”

    岸风卷起小师妹的衣袂和发丝,鹅黄的身影像只乱入春日的蝴蝶, 忽远忽近。

    余凌淡笑了下, 并行着走出十来米, 她忽然道:“金老师,这几个月和你合作很愉快。”

    金斯娇意外地看她,余凌回望着道:“这是真心话。”

    “谢谢。”金斯娇收回目光。

    就连道谢的话她也能说得这么冷淡,余凌怅惘一笑,抬头望着天空, 更多的话终究咽回了肚子里。

    当晚聚餐, 金斯娇喝了两杯酒。

    酒精度数不高,也没醉得不省人事,但晚上和雪年视频电话时她在镜头里脸还是红得异常, 惹得雪年连逗她好几句。

    剧组聚餐照在微博公开后被导演转发了, 陈导表示期待下次能再合作,相关词条很快被顶上热搜, 有博主就金斯娇演技好坏进行一番剖析,但实在是作品太少, 一部《南巷》被翻来覆去地解读,想夸都夸不出新词。

    有人提出质疑,金斯娇走的到底是不是流量艺人的路子,毕竟作为演技新人她在热搜上出现的次数未免太频繁了点儿。

    转念一想,这新人上热搜的姿势和别人也不太一样,天天和影后捆绑在一块儿,算不算是炒作?-

    天天住热搜,肯定是流量啊-

    没见她靠粉丝打榜做数据,应该不算吧?-

    唯一一个靠和影后捆绑转型的女爱豆,怎么不算流量-

    别说了,又让CP粉爽到了。

    路人对金斯娇的各方面评价褒贬不一,一方面金斯娇演技的确在业内里出类拔萃,工作以外也从没作过妖,唯一一次手滑还是点赞影后机场照,再加上她曾在直播节目里“公开承认”圈内最喜欢的艺人是雪年,这种国民影后的小粉丝人设很容易博得路人好感。

    另一方面,作为网剧配角出身的新人,她的事业飞升速度实在太快,先有和影后合作的女主电影,后有Valentine时尚杂志,影视综艺和商务资源一个不缺,性格再低调也会引来质疑的声音,粉丝为此颇为不满:-

    那些说她幸运的,想没想过她当初在野浪是什么待遇。换你担十七岁刚出道就被雪藏五年,你愿意吗?-

    谁还记得金斯娇当初只是去《南巷》剧组演个只有一秒镜头的路人-

    当爱豆那几年身边没个助理,她连跑通告都靠自己开车!野浪狗公司,活该倒闭!

    两边各持说法,吵来吵去最后得出一个双方都认同的结论:纳星真是良心好公司。

    以致纳星的股价在那几天都蹿了不止一点。

    回北城,金斯娇没立刻和雪年见着面,一档音乐节目递来邀请,金斯娇有幸出演一天的飞行嘉宾,重捡爱豆身份在录音室里泡了一周做准备。

    音乐节目里的有一位出道十年的非大陆歌手叫薛致安,也在《六个人的森林》的常驻艺人之列,提前和金斯娇在音乐节目里碰上面,对方表现得十分热情,录制期间大大咧咧地拉着她往各个镜头下溜,恨不得当场和她义结金兰,甚至录制结束还加了联系方式说要请金斯娇吃饭。

    薛致安年纪和雪年大差不差,性格却完全相反,金斯娇不适应这样生猛的开朗,只能以工作太忙为由推辞。

    一系列工作折腾完,四月进入尾声,《六个人的森林》的录制进入档期,节目组发来详细通告,拍摄地正式确认在江城某个远离城市的山青小镇,拍摄周期共计二十天,以回归自然的生活纪实为主题,四月最后一天正式进组。

    金斯娇此前没参加过这种全周期的真人秀节目,在庄助理的安利下把六森前两季全补了遍,几天学习下来大概摸着了一点边儿。

    当初《三十天》电影取景地就在江城,那儿夏季偏湿热,帮金斯娇准备行李时庄助理分外上心,备了一整箱清凉装。崔恬也前后忙着和节目组对接合作细节。

    有这靠谱的两人,一整年都在肝工作的金斯娇终于在录制前得到三天假期。

    第一天,她起了个大早,出门,晚上才回来。

    第二天,她又起了个大早,出门,晚上才回来。

    第三天,她还是起了个大早。

    庄助理直呼不解:“金老师不是说要休息吗?怎么还是天天见不着人?”

    崔恬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你不懂。”

    谈恋爱怎么不算是休息呢?

    然而实际上,这三天里,金斯娇有两天都在话剧院“白打工”——

    一到剧场,叶盈就蹦过来叽喳:“娇娇!好久不见!”

    今天是周末,学校放假,叶盈才有空到话剧院来。四个多月没见,见着金斯娇,她分外激动。

    金斯娇点头打招呼,叶盈捧着手机星星眼:“我看见你在《定天道》里的剧照了,神了!”

    排戏间隙,一有空叶盈就缠着金斯娇聊在《定天道》剧组生活,大多八卦无厘头,譬如余凌是不是真的像在综艺里那样力大无穷,陈导是不是真的会在片场把演员骂哭,还有男主何之逸的绯闻是真是假,季禾木真把剧组给得罪了吗?

    被一整天绕着念叨,傍晚下戏,金斯娇耳边嗡嗡的,恍惚间居然有种比在剧组拍戏还累的错觉。

    当然,这点微不足道的疲惫,在见到雪年时瞬间一扫而空。

    话剧院外的古白皮松这时令枝繁叶茂,色彩绚烂的晚霞灌进老街,树影间霞光有序,树荫下停着辆平平无奇的黑车。

    金斯娇刚走到车边,车窗降下来,露出后座雪年含笑的面庞:“金同学,下课了?”

    金同学为音乐节目换了新发型,长发变成齐脖的短发,堪堪能扎起来,巴掌大的小脸本来就够漂亮,这下更像学生了,雪影后表示看起来很乖巧,想骗回家私养。

    金斯娇这几天被陆怀玉“收押”在话剧院,每天只有晚餐时间才能和雪年待上一会儿,无比渴望能快点进组,无时无刻不见面。

    明天早上要飞江城,她又有借口在雪年这儿留宿一晚上。

    给崔恬打完电话,金斯娇从阳台回来,就见雪年在中岛台削水果。

    靠起居室的墙边放着几个行李箱,是苏榭帮雪年整理的行李,雪年把水果端过来,擦擦手:“你的行李也收拾好了?”

    “嗯,庄姐昨天就整理好了,”金斯娇坐下,“苏姐今晚不过来?”

    雪年折回去收拾台面:“今晚不方便,我没让她过来。”

    客房有两间,有什么不方便的?

    还不是因为金斯娇在。

    金斯娇耳热,视线扫了一圈,发现雪年家里多了不少厨房用具,好奇地问:“您最近在学做饭?”

    “是啊,”雪年语气里夹着些小埋怨,“节目组说要录段记录生活的视频,苏榭就买了一堆器材食材回来,让我学做饭,免得上节目丢人。”

    金斯娇哑然,没见过记录生活靠现学的,“那您平常在家都做什么?”

    雪年抬眼笑:“怎么,要采访我?”

    金斯娇与她视线对上,欲盖弥彰地叉了块苹果,“就是,想多了解点关于您的事。”

    工作、生活、爱好,喜欢的、不喜欢的——有关雪年的一切,金斯娇都分外向往。

    雪年嗯了声,尾音拉长,轻轻挑眉:“想了解哪方面,感情生活?”

    金斯娇被她一个戏谑的眼神钓得面红过耳,嘴里的苹果随便嚼了两下,都没尝出味道就胡乱地咽下去,“都行……”

    如果是和感情有关,再好不过。

    雪年不停地逗她:“现在还早,天还没黑呢,感情生活还是等夜深再聊比较好。”

    金斯娇坐不住了,雪年一定不知道,每次听见这种话她心里都会忍不住多想,想的还净是些一发出来立刻会被屏蔽的东西。

    金斯娇埋头装鹌鹑:“我去倒杯水。”

    尝过一次雪年的早餐,金斯娇对雪年的手艺抱着百分百的期待,准备晚餐的时候寸步不离地跟在后头意图帮雪年打下手,一会儿接过去洗个西红柿,一会儿帮忙递个碗。

    几分钟后,她被雪年友好地请出厨区,“金老师,你站在这儿,我压力很大。”

    可金斯娇一心向明月,被挪到客厅坐着,还是执着地望着中岛台,雪年想了想,干脆给她放了部电影,“很快就好。”

    金斯娇看着幕墙上渐渐显影的画面,倏然坐直。

    《雪原》,是雪年的电影。

    她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雪年看得失笑,转身关了客厅的灯。

    幕墙上那张看过千千万万遍的脸庞忽地冲破昏暗。

    电影的光芒映入眼中,金斯娇心头也被狠狠撞了下,短短半秒,好似历经了一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黎明。

    第83章 牵个手吗

    电影只播放到一半。

    摁下暂停, 影音声停下,画面定格在雪年安静的睡颜。

    金斯娇短暂地怔了会儿,心口沉甸甸的, 好似漫长的时光全装进身体里。

    她把电影关了, 一个人在昏暗的客厅里坐了好一会儿。

    雪年发现客厅没了声响, 收拾干净出来,“看完了?”

    金斯娇回头, 原本酸涩的心情在看见她的刹那骤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涨溢的怦然悸动。

    客厅灯被打开, 雪年三两步过来,伸手在金斯娇头上揉了揉, “我还以为看这部片子能让你多高兴会儿。怎么了, 表情这么委屈?”

    她就在身前, 体温、味道,关于她的所有,都近在咫尺。

    金斯娇想去搂抱她的腰,念头刚升,克制地压下去, 仰头道:“您演得太好了。”

    《雪原》是部悲剧。

    雪年莞尔:“电影而已, 别太上心。”

    说完她挠猫似的在金斯娇下巴上托了下,“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雪年的厨艺初学进步匪浅, 可见苏榭的监督并非毫无用处。

    毕竟接下来要进组拍摄, 正餐很清淡。以防万一,雪年还准备了一份蔬菜沙拉, 免得金斯娇被她的手艺毒到进医院,哪知道金斯娇很快就把她那份晚餐吃得干干净净, 同时把沙拉也解决了大半。

    从没见她一顿饭吃这么多,用餐结束雪年拿了板消食片过来,极度担心她撑着自己,“胃没难受?”

    金斯娇乖乖把药片吃了,“不难受。”

    不爱吃饭的小孩突然转性,没法不让人多想。

    雪年坐在她对面,思考了会儿,提议道:“要不要下楼吹吹风?”

    七八点钟,月明星稀。

    人影稀少的夜晚,风微凉薄,区内公园的灯映照在小道两侧,空中悬浮着花草树木的气息,两人的影子随着与路灯的距离不断地分开交错。

    出来的一路金斯娇没主动说过几次话,雪年早就习惯了她的寡言,并肩走在她身侧,步伐徐徐,“这几天在话剧院见到陆老师了吗?”

    “没,学校有课,陆老师没过来。”

    雪年心道果然,陆怀玉不仅生她的气,金斯娇的也没落下。

    罢了,只好再牺牲孟沈一次了。

    “我听说你前几天去录了档音乐节目?”

    话题跳得有点儿快,金斯娇花一秒反应了一下,点头说嗯。

    雪年停下步子看她,金斯娇紧续道:“飞行嘉宾,只录了一天。”

    她还在努力学习主动开口说话,偶尔仍会忘了,就需要雪年在身边提醒,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雪年重新迈步:“我以为你杀青回来会让自己暂时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还是连轴转。”

    金斯娇跟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影子与雪年的紧紧挨着,单从光影来看,就像是半靠在对方怀里。

    一盏盏路灯落在身后,影子渐短渐长,在它们再度无声分开的某一刻,金斯娇忽然想到什么,“雪老师。”

    雪年侧目。

    金斯娇有点紧张:“我没有难过。”

    雪年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眼中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金斯娇现在居然能猜出她的心思来了。

    “晚餐味道很好,”金斯娇说,“我中午忘记吃饭了,一直饿着肚子,还有……”

    她在解释自己餐桌上异常的原因,几句话,语气里掺和着尴尬和无措。

    笨拙的样子莫名让雪年觉得好笑,想笑着把她抱过来,占去点便宜。

    “还有什么?”

    灯光浮盈着,金斯娇的眼睛明亮惊人,“饭菜是你做的,我很喜欢。”

    喜欢这个词,在她的世界里,重过千金。

    雪年停下来。

    前方分岔路,有路人拿着手机经过,步伐匆匆,没注意到这边灯下的两人。

    金斯娇思索着这片安保拉满的豪宅区被狗仔撞见偷拍的几率有多少,万一被发现了,该往哪个方向做公关。

    忽然,雪年伸手道:“要牵个手吗?”

    金斯娇心念一动,四下环视一圈,放在兜里的手心隐隐发热,“可是这儿随时可能有人路过。”

    雪年垂睫一叹:“我知道。”

    金斯娇犹豫地把手掏出来。

    十指交错,掌心紧贴,雪年往后一退,把金斯娇往身前拉近半步。

    两人没入离路灯最近的一棵常青树的阴影里。

    雪年没做什么,只是踩着几片坠在暗中的落叶,把金斯娇牵得很紧,“所以我没吻你,只是牵牵你的手。”

    金斯娇手心顿时滚烫起来。

    晚间,回到家中,金斯娇主动帮忙把碗具洗了,洗完发现阳台上的几株绿植该浇水,又去盛了壶清水。

    雪年看她忙前忙后,一刻不停地给自己找事做,看穿不拆穿,坐在沙发上看热闹。

    等金斯娇忙完,雪年趴在沙发上歪头:“金老师,忙这么久出这么多汗,你不洗澡吗?“

    “……”金斯娇放下洒水壶,动作肉眼可见地一僵。

    雪年表面正经:“不洗澡不让上床。”

    分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让她说得别有意味,眼神也暧昧,紧黏在金斯娇身上,视线随着她的动向左右偏移,充满容易引发人误会的意思。

    ——或者根本就不是误会。

    金斯娇顶着满脑子的浮想翩翩进了浴室。

    有上回的经验,雪年给她准备的衣服比之前合适多了。

    金斯娇幼稚,从头到脚把自己洗得很干净。

    倒不是觉得一定会和雪年发生什么,只是上回她来得匆忙,干什么都掐算着时间,这次正经留宿想多点仪式感。

    吃饭、洗碗、浇花,这些小事再简单不过,却意味着她正逐渐融入的雪年生活,比拥抱亲吻之类的更令人上瘾。

    温热的水雾弥漫在浴室里,金斯娇对镜一点点擦拭着头发,镜子里她的脸颊红得厉害,一部分是被热气熏的,一部分是为些别的。

    洗完澡就该休息睡了。

    她试图缕清逻辑。

    但同时,思绪不可遏止地跑偏,衍生出诸多幻想。

    在楼下十指紧扣的手,因为担心路人而错过的吻……她的好记性不只在记台词上,一个念头就能牵引出许许多多的画面。

    在脑补做梦这种事上,金斯娇绝对是个一骑绝尘的学霸。

    从浴室出来,雪年正靠在沙发上看节目。

    落地窗帘紧闭,客厅的明灯都关了,只在沙发后亮着盏微黄的落地夜灯。

    金斯娇头发半干,身上还有些潮湿的水汽,领口锁骨上下的肌肤泛红,但因为灯光太暗看得并不真切,只是瞧上去颜色偏重。

    雪年目光偏了偏。

    金斯娇与她对上视线,不自觉地垂下眼睫,过去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为了缓解尴尬,问:“这是什么节目?”

    雪年没像之前那样视线紧追着她不放,倚着沙发,两条长腿交叠着,姿势很端庄,“六个人的森林。”

    金斯娇定睛,果然幕墙上的画面有几分熟悉,是前些天她刚补完的第二季。

    “苏榭让我提前做做功课,熟悉下真人秀的节目风格,现场录制就能轻松点。”说着雪年下意识看向金斯娇。

    金斯娇的窘迫刚减少了点儿,被她这么一看,心脏又不由地发紧,接话道:“恬姐也让我看了。”

    视线交汇。

    “……”

    雪年点点头,起身:“我去洗澡,客厅灯要开吗?”

    “不用。”金斯娇道。

    不开灯,她脸红也不会被看出来。

    “如果困了就去休息。”走前雪年说。

    金斯娇应声,想着在沙发上坐个三五分钟左右意思下,否则立刻就回房间会显得她太心虚。

    然而,当浴室里有遥远的水声传来,她一下子就被抽走力气,死活挪不动道了。

    雪年家中墙壁门扇的隔音效果堪称顶级,但金斯娇还是凭借过人的听力捕捉到细微的水声,她把投影音调大,意图用综艺节目的声音盖过浴室里的动静,但节目声越大,她就越想寻找掩在其中那道雨水一样的淅沥声。

    所以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心怀不轨,因为心有欲意,所以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觉得过分撩人。

    金斯娇默默去中岛台给自己找凉白开。

    管不了明天会不会水肿了,今晚她得给自己灌成个闷嘴壶才能冷静下来。

    做饭时跟在雪年身后晃悠过,金斯娇知道岛台边的橱柜里有杯具,打开柜门拿出个玻璃杯时,意外发现中层木架上放着几瓶红酒。

    雪年不是不能喝酒吗?

    金斯娇扫了两眼,放在最靠外的那瓶已经空了一半。

    她不懂酒,看不出年份品质,但看瓶身标注的度数居然是烈性红。

    关上柜门后金斯娇怔了会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综艺节目里轻快的人声响在客厅,金斯娇靠着岛台抬眼,只见平层的偌大空间陷在昏暗里,在人声衬托下安静得出奇。

    她踩着台阶下去,走到客厅,随便找了张沙发坐下,发觉就独居而言,雪年家中沙发的数量似乎多了点儿,只要躺下,几乎每张都能当床。

    金斯娇后知后觉。

    雪年应该经常在沙发上休息。

    又或许,不是休息,只是在这儿静静靠着,看着电影到天明。

    第84章 两头禽兽

    雪年在浴室里花的时间要比金斯娇短得多。

    当然, 她的头发是湿的。

    客厅的灯开了,雪年拿干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沙发跟前, “不是说不用开灯吗?”

    一坐下, 带着潮意的气息弥散开, 她微微垂颈,以免头发碰到沙发, 脖子的弧度显得更加修长。

    金斯娇看见她肌肤的颜色白中透粉, 挪开眼, 视线集中在那湿润散拢的乌发上,道:“太暗了, 我一个人待着不太习惯。”

    雪年微顿, 扭头看过来。

    金斯娇起身:“我帮您吹头发吧。”

    雪年那一头及腰的弯发平日里犹如海浪, 被潮湿后依旧柔韧而丝滑。

    吹头发时,金斯娇的手指拨弄在她的发间,指骨像被一段段软绸滑过,她的目光沿着雪年的后颈一点点偏移,莹润的耳垂, 流畅利落的肩线, 没入衣料仍然明晰的蝴蝶骨……

    金斯娇忽地一滞。

    雪年:“摸到了?”

    头发几乎已经干了,金斯娇不确定地把吹风机关上,少了呼呼作响的热风, 指尖的触感变得额外清晰。

    雪年额后有一道疤。

    “这是……”

    “手术疤痕, ”雪年抬头,靠在沙发上, 温柔地看着她,“很久之前留下的。”

    ——是那场让她退圈息影八年的车祸事故。

    金斯娇心一抽, 潜意识告诉她不要再提,手却本能地松开,往雪年的耳后贴过去,抚在她脸颊边,做了个安慰的动作。

    雪年一笑,顺势侧脸,由着她心疼。

    那道疤大概三四寸长,终年藏在发间,恢复得算是很好,但还是有着和别处皮肤不一样的触感。

    这是在金斯娇还不认识雪年的时候留下的,她未曾出现在雪年生命里的那段时间,没见过她一夜被摧毁的模样。

    金斯娇心尖儿阵阵收紧,松手把吹风机放到一边,低声问:“疼吗?”

    过去快十年,怎么可能还疼。

    雪年抬眼,与她对视着,“有点儿。”

    金斯娇喉间动了动。

    酝酿须臾,她弯腰,在雪年额角落下个比羽毛还要轻柔的亲吻。

    灯明,声喧。综艺节目中欢快的人声响在客厅,沙发这一角却安静而旖旎。

    被吻碰到的刹那,雪年轻轻阖上双眼,金斯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唇瓣便不由自主地在她动人的眼尾也啄了下,换来那密长眼睫微微一颤。

    算慰藉吗?

    算吧,只是太迟了点儿,沉稳如雪年,应该也不需要。

    但金斯娇就是想这么做,这冲动比任何欲望都迫切汹涌,她抵抗不了。

    她甚至还想吻一吻雪年的唇,但终究没有那份能够说服自己的胆子。

    “娇娇。”雪年出声。

    金斯娇一时没提腰,两手撑在雪年身侧的沙发上,不算紧密地把她圈在怀里,胸膛中涨盈着各种情绪。

    雪年睁眼,又唤她一声,金斯娇正要推开,腰后一紧,是雪年用胳膊揽住了她。

    ——腰间一个吃力,金斯娇毫无防备地前倾,跌进雪年怀里。

    “……”单薄的衣料,怀与怀紧靠,近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闻着那安心的淡香,金斯娇用力回抱住雪年,再多想说的话都融化在这无尽温柔的拥抱里-

    次日。

    苏榭和崔恬在楼下碰巧撞上,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沉默。

    她俩不约而同地以为,自家艺人才是拱对方大白菜的那头禽兽。

    没多久,两头禽兽下楼,一前一后的出电梯。

    禽兽之一还是一如既然的干净打扮,白长袖,灰外套,水洗蓝长裤,冷漠又精致的一张笑脸,走过来朝崔恬没什么表情地点头,“恬姐。”

    崔恬应声,扭头和一边的禽兽之二打招呼,“雪老师,早。”

    雪年笑笑:“早。”

    她的穿衣风格比金斯娇优雅得多,灰蓝衬衫,衣边收掖在裤腰,袖口微微挽着,手腕戴着一枚素表,瞧着款式眼熟,是某珠宝品牌旗下的新款。

    这两人干站在一块儿简直就是师生俩。

    苏榭和星星上楼拿行李,雪年趁金斯娇还没上车,和她在楼下闲聊。

    崔恬心道这俩昨晚留宿了一晚到底有多少话还没说够,就算没说够,反正是同一趟航班大可以等上了飞机上再聊,一早上就这么明晃晃地腻在一起,她这个做经纪人该当看见还是没看见?

    “你微博有小号?”

    “有一个,不怎么用……”

    不小心听到关键词,崔恬竖耳,听见雪年问:“小号一般都关注什么人?”

    金斯娇答:“只关注了和您有关的。”

    崔恬:……

    真可惜她不是个聋子。

    八点多钟,两辆车先后出发。

    怕影响到预期拍摄效果,节目组的通告是不对外公开的,艺人的行程也都配合着保密,机场并没有前来送机的粉丝。

    但候机时还是有路人认出雪年,要走了几张签名,登机后金斯娇上微博一看,果然有相关的消息,道她在机场碰见雪年,经纪人和助理都跟在身边,看样子是有工作。

    一般来说,有大型的商务代言工作室都会公开行程,这回行程藏得这么严实立刻引来许多猜测,重点讨论的依旧是雪年是否真的要出演《六个人的森林》真人秀,还根据其他艺人的行程时间推理节目录制的确切时间-

    其他几位嘉宾呢,今天有行程吗?-

    没有吧,乔黎和金斯娇两边都没动静,应该不是六森-

    有人说在机场偶遇金斯娇了,不过没拍照。

    看到这儿,金斯娇把帽沿往下压了压,隔壁商务座的雪年发现她的小动作,撑起脸颊:“不热吗?”

    今儿气温二十八度,穿长袖衫都嫌闷,她倒好,不但穿着卫衣外套,还把外套的帽子都给戴上了,不清楚的还以为现在是什么寒风瑟瑟的季节。

    金斯娇迟疑地看了眼周围。

    空乘人员在陆续检查乘客的安全带,上午机舱每个座位都很封闭,不仔细去看很难凭匆匆一角的影子看出对方是男是女。

    她犹豫地把帽子掀下来,雪年敛眸失笑,在她帽沿边上轻轻弹了一下,“要是不习惯就戴上吧。”

    每次看金斯娇走机场都有种她在随时随地防gank 的既视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小心翼翼的心思,简直是明星病。

    金斯娇果然一抬手把帽子重新卡了回去,她把手机挪过来给雪年解释,“有人猜出来节目的录制行程了。”

    雪年扫了眼手机屏幕,撑颊点点头,重点歪了,饶有兴趣地问:“这就是你的小号?”

    金斯娇愣了下,“是……”

    雪年:“我能看看吗?”

    看微博小号?

    金斯娇立刻在脑子过了一遍,小号主页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答案是没有。

    那些见不得人的都在她脑子里,从没在互联网上留下过证据。

    “可以。”她把手机递过去。

    雪年接过手机。

    她先是看了眼金斯娇的ID,平平无奇。

    头像,也还是平平无奇。

    但关注列表有好几十位,包括雪年本人、工作室,合作过的电影官方,代言的品牌官方……一溜烟拉到底,居然几个修图产出博主,点进去主页发布内容都是和雪年相关。

    雪年往边上看眼,金斯娇表情如常,但从收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还是有些害羞,镇定只是佯装。

    她想了想,没看金斯娇主页的内容,把手机还回去,笑吟吟:“真爱粉?”

    帽子底下金斯娇的淡定果然一下就碎了,瞬间脸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跟烧着似的噗噗朝外冒烟儿。

    雪年笑得眼波粼粼,替她把帽子往下拉了两分,挡住她视野里自己这个不正经的坏女人。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抵达江城,正值正午。

    节目组的酒店定在江城市中,所有出演嘉宾都要在正式录制前再确认一遍剧本。

    《六个人的森林》是生活纪实类真人秀,剧本里的表演含量不多,酒店碰面,节目组在会议室里安排了摄影团队和十多组镜头,打算结合进组前的嘉宾短视频剪支十来分钟的预告片。

    金斯娇提前半小时抵达工作现场的习惯还是没改,午后在房间稍作休整,她和崔恬提前去会议室。

    一进门,里头工作人员纷纷回头,艺统最先反应过来,“金老师!”

    着实是来得太早,现场布置还没准备好,一片乱糟糟的。

    负责金斯娇的follow pd领着她到自己位置上,崔恬把台本和艺人小传拿过来,和fpd确认接下来的录制内容。

    综艺节目一般都会结合公司对艺人的定位给嘉宾立一套人设,或好或坏、先抑后扬等等,金斯娇拿到的剧本是:不食人间烟火但毒舌的清醒人设。

    不食人间烟火、毒舌、清醒,这几个词硬要说都能和她沾上点关系,但凑在一块儿怎么看怎么别扭。

    崔恬问要不要和节目组交涉下再修改修改,金斯娇摇头:“就这样吧。”

    别的人设,譬如活泼乖巧或是人来疯,以她的本事还不一定能演好。

    不食人间烟火,只要一日三餐少吃点,正好她本身就不太爱吃饭,零食也很少碰,至于毒舌清醒这种容易得罪人的属性,只能在实际的录制里看着办了。

    半小时后,其余五位艺人陆续进场。

    两位有着十多年演艺生涯前辈女演员,再加上新晋小花乔黎,以及之前在音乐节目中提前碰过面的女歌手薛致安,最后是个二十出头的流量男爱豆。

    嘉宾们按照席卡依次入席,两侧分别坐着三位,中间的位置空着,席卡上也没标名字。

    金斯娇的位置在最左手侧,“不幸”地碰上被分在左二位置的薛致安。

    一坐下,薛致安操着一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和她打招呼:“哈喽,娇娇啊,午好啊!”

    第85章 生而耀眼

    金斯娇内敛地回了个招呼, “薛老师好。”

    薛致安这几年才来大陆发展,大咧爽朗的性格在一众或内向或端正的艺人里显得格外突出。坐下,她转身和另一边的女演员击掌问好, 对方尴尬一笑, 有些承受不住她的热情, 刚说完就扭头和身边的人聊天去了。

    薛致安也没在意,回头在金斯娇耳边念叨几句, 发现另一边对称位置的乔黎忙完, 咻地站起来:“黎儿!”

    夹在经纪人和fpd之间的乔黎听见声音回首, 看见薛致安,璨然一笑:“致安姐, 好久不见。”

    乔黎长得非常漂亮——这是所有人见到她都会有的第一印象。

    脸型精致流畅, 五官标致和谐, 眼眸生光,挑不出一丁点儿毛病。娱乐圈里好看的人一抓一大把,但漂亮到她这种程度的少之又少,单从外貌来说,新晋小花“颜霸”这个说法绝对不掺假。

    薛致安离座到乔黎跟前一顿唠, 乔黎笑着开了瓶矿泉水给她。

    崔恬借着核对台本的工夫在金斯娇身边坐下, 轻声道:“乔黎和薛致安之前合作过,去年乔黎大火的那部古装剧主题曲就是薛致安写的。”

    上一季有余凌,这一季请了乔黎, 节目还没拍话题度就拉满, 现场摄影师准备了好几个镜头对准乔黎,后者不卑不亢, 似乎早就习惯了被一众长枪短炮架在面前,一边和薛致安搭话一边还能分出精力给经纪人。

    崔恬旁观了会儿, 若有所思:“乔黎和传闻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传闻中的乔黎,新生代流量小花,鸣英的当家花旦,粉丝控评没少过,负面传闻也没断过。最有争议的是关于她的“后台背景”,不止一次有圈内博主爆料,某二字流量小花带资进组挤掉别人的角色,次次都让经纪公司来收拾烂摊子,拿下角色后还不尊重导演编剧,明目张胆地要求改剧本等等。

    娱乐圈是非多,捕风捉影的事并不少见,但有头有尾的爆料还是有可信度的。

    崔恬打听过,去年金斯娇试镜的那部姜衍导演的女角色就是被鸣英的乔黎截的胡,印象里乔黎应该是挺容易得罪人的性格,亲眼见到,却发现和传言中描述的出入甚多。

    时间到了,导演调整了下现场的氛围,让嘉宾们从左往右依次做自我介绍。

    金斯娇,薛致安,出道多年的女演员赵桐和方知晓,乔黎,最后是男爱豆李星程。

    几人中资历最大的是方知晓,年过四十,演技生涯近二十年。其次轮到薛致安和赵桐,出道阅历都过十年。再到乔黎、金斯娇,和刚出道的李星程。导演点名时对前三位一律称老师,后几位或昵称或小名,算在无形中定下称呼。

    嘉宾介绍结束,导演按通告和台本详尽地为接下来的录制做了一遍流程梳理。嘉宾们配合度高,偶尔有人打一两句岔引来全场发笑,总的来说会议过程十分顺利。

    会议近尾声,赵桐抬手,“导演,这中间的位置空着,是不是还缺个人?”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中间,席卡空着,无名无姓,但对方的位置能在最中央,咖位一定不小。

    金斯娇看向导演组,一个个都卖关子,说人还没到,明天才能见着云云。

    薛致安性子急,“明天我们都进村养猪了!”

    满堂因为她这一句话哄笑,导演脸都憋红了,“谁说让你们养猪了!”

    也不知道《六个人的森林》“养猪综艺”的称呼是哪位天才网友想出来的,以致于参加节目的嘉宾都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做好与猪为伍的准备。

    欢声笑语里,会议室的大门被从外推开,金斯娇捕捉到门边的身影,立刻收声,目光牢牢地锁着对方,挪不开眼。

    下一秒,会议室里不约而同地一静。

    雪年浅笑着走到桌边,和一桌呆若木鸡的嘉宾们问好。

    “大家好,我是雪年。”

    金斯娇想,原来不止她自己,任何人见到雪年的第一面都是一个反应。

    先是震惊,其次怀疑,再到恍惚,最后回神——

    “雪老师!”最右的男爱豆李星程出道半年没遇到过这场面,蹭地离座把椅子都撞歪了,手忙脚乱地鞠躬,“您、您好!我是李星程!”

    因他一个受难,满桌人都反应过来,唰唰起身,资历最高的方知晓都表现出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热切。

    摄影师的镜头完美地将这一过程记录下来,一边的导演没做任何干涉和引导,所有人的目光都遵循本能紧紧追随着雪年。

    这世上有人披星戴月,生而耀眼。

    一袭灰蓝的雪年像一记当空劈下的惊雷,震得在场俱悸,薛致安喃喃:“不是养猪综艺吗,怎么把雪年都给请来了……”

    金斯娇听她语气有异,破天荒开口问:“您认识雪老师?”

    “当然认识啊!”薛致安牢牢盯着桌那端,“影后啊,谁不认识。”

    金斯娇顺着她的视线,雪年正和方知晓握手,举止大方,不矜不伐。

    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灰蓝色衬衫,是金斯娇今早从衣帽间里亲自选的。

    方知晓在说话,不知提到什么,雪年蓦地一笑,唇边弧度晃眼。

    和那边招呼完,雪年走到左侧。

    薛致安:“糟了,我好像有点紧张!”

    她一把抓住金斯娇的胳膊,金斯娇一个不防被她拉得失足歪了下,差点跌下去,好在薛致安反应够快,连忙勾手把她扶稳:“哎!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激动。”

    刚和赵桐握完手的雪年视线一偏,就见薛致安一手拉着金斯娇的胳膊,另一只手搭在她后背处。

    两人身体紧挨,看着很是友好亲密。

    金斯娇轻轻抽手,薛致安被她一提醒,咳了声,忙道:“雪老师,您好,我是薛致安。”

    光顾着紧张,她忘记伸手,雪年视线停了停,移到薛致安脸上,温和道:“薛老师,我们是不是见过?”

    薛致安眼睛唰地一亮:“您还记得?十年前有场国外颁奖典礼,我们在台下碰过面!”

    十年前。

    这三个字搬出来惆怅又好笑。

    雪年状若回忆,薛致安摆摆手,“不记得也没关系,”说着她把金斯娇往身边一拽,迫不及待道,“这位是金斯娇,她年纪小,不爱说话,我来给您介绍……”

    金斯娇:“……”

    薛致安一定不经常上网冲浪。

    噼里啪啦地介绍完,薛致安朝金斯娇肩头轻轻一拍,正要说点场面话,雪年伸手:“金老师。”

    金斯娇飞快地把手握上去。

    掌心相贴,在众人关注下,隐秘又暧昧。

    片刻,雪年在导演招呼下落座,会议室总算安静几分。

    金斯娇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薛致安在她身边小声嘀咕:“啧,你刚才怎么不问好?万一雪年生气了怎么办?哎,年轻人,你听我的没错,一会儿结束去打个招呼……”

    人只长着一张嘴,她居然能说出这么多话来,金斯娇都有点佩服她了。

    “您和雪老师见过?”

    “是啊,”说起这薛致安来劲,“十年前在电影节上见过,那时候雪年大概……二十来岁?和现在比没什么两样。”

    金斯娇听她语气热情,语调一直居高不下,忽然冒出个想法来:“您是雪老师影迷?”

    薛致安脸蹭地一红,“说什么呢,我可比她还大一岁呢!”

    单论性格和行事风格,完全看不出她居然比雪年还年长。

    金斯娇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心中默默。

    又一个雪年的粉丝。

    节目组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雪年的出现完全在嘉宾们意料之外,会议生生往后延迟了一个小时。

    会议结束,导演组请聚餐,地点就订在酒店里。嘉宾们各自回去稍作休整。

    又要到喝酒的场合,这回推脱不了,至少得意思一两杯,崔恬提前准备好解酒片和蜂蜜水,“尽量少喝点儿,实在不行就早退回来,身体为主。”

    金斯娇点头记下。

    很快到聚餐时间,晚间,资历最小的金斯娇和李星程被安排在相邻的位置上。

    刚出道,李星程极有身为爱豆的自觉性,落座前把椅子挪得离金斯娇恨不得八丈远,全程不敢和她有任何眼神交流。

    导演顾及这两人年纪小,没给后辈灌酒,金斯娇只喝了几次集体碰杯。

    雪年对外称酒精不耐受,酒杯也是空的。

    金斯娇远远看着雪年面前的酒杯,不由想起在她家中无意发现的那几瓶被开过的烈性红酒,神思渐远。

    雪年私下会喝酒吗?还是给客人备的?

    但什么客人会大老远跑到别人家来喝酒……

    金斯娇低头,无声叹了口气。

    老毛病又犯了。

    酒精一上头,她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好烦。

    除了她们仨以外,其余人酒量也都一般,导演本来没打算给嘉宾们准备多少酒,奈何群众中出了薛致安这个叛徒,一杯白下去激发了她的本性,立刻放飞自我拍桌点了瓶威士忌,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聚餐过半,薛致安酒劲上头,拎着酒瓶连唱带跳,逗得一桌人哈哈大笑。

    李星程被她从椅子里揪出来唱歌,唱得脸红耳赤,薛致安拍拍他的肩让他坐下,“弟弟年纪还是太小。”

    她目光一扫,落到金斯娇身上,“娇娇……”

    金斯娇酒劲翻涌正烦着,略拧眉,轻声道:“薛老师。”

    薛致安还算清醒,轻轻一点头,越过她,抱着酒瓶去找导演,“导演,你来!”

    导演连忙在位置上窜起来,“别别别!我哪会唱歌,饶了我吧!”

    薛致安摁住他,不由分说地把威士忌怼进他杯子里:“让你忽悠我们进村!提前报仇!”

    进村养猪一晚上提了八次,基本快成她口头禅了,导演躲着叫屈。

    闹声中夹着此起彼伏的笑声,金斯娇喝了口凉水,看往雪年的方向。

    灯光彻亮,雪年坐在方知晓身侧,正低耳听她说话。

    一边的导演忽地被薛致安追着闹开,旁人被惊到,雪年循声看过去,莞尔一笑,唇边的弧度格外惹眼。

    嗯,好看。

    金斯娇压着酒意想。

    但是,雪年要是只会对自己一个人这么笑就好了。

    第86章 表达爱意

    从隔间出来, 金斯娇洗了个手。

    洗手间的顶灯光芒暖黄,衬得镜子里的她脸庞犹如充血,手背一贴, 烫的像发烧, 金斯娇就又低下头抄水洗了把脸。

    等脸上温度退下去一点, 脸擦干净,她靠墙拿出手机, 给崔恬回消息:还没结束, 还有半小时左右。

    崔恬:你喝得多吗, 要不要让小庄下去接你。

    金斯娇:不用,我没喝多少。

    房间就在楼上, 没这个必要。

    冷漠克制惯了, 即使喝醉酒金斯娇也不会没品地犯浑撒泼, 顶多打打电话骚扰下雪年,而如今雪年就在身边,连电话也不用打,她脑袋里混混乱乱,忽然理不清自己该干嘛。

    这时, 洗手间外传来脚步声。

    金斯娇还没来得及直身, 刚收起手机,一扭头,撞上双沉静温柔的眼眸。

    “醉了?”雪年问。

    金斯娇迟缓地愣了下, 直腰, “您怎么出来了?”

    “刚才桌上看你脸烧得厉害……”

    说着雪年过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难受吗?不舒服的话我和导演说一声,先让你回去。”

    酒精作祟, 金斯娇被她触碰心情有些异样,嘴里说着不难受,身体却不安分的往前靠,“不难受,但是……”

    雪年一来,她的理智分崩离析,也不在乎这是在洗手间随时可能有人进来,眼神暧暧的,几番断断续续地张口,吐出灼烫的字眼:“我……能和您……多待会儿吗……”

    一喝酒就粘人,雪年笑着接住她的腰,惯着她把头靠过来,在金斯娇背后安抚地拍拍,“好啊,先去电梯口等我。”

    “嗯。”金斯娇嘴里应了声,脚下却动也不动,满满耍赖的架势。

    雪年唇边笑容愈发醒目。

    少倾,她侧低下头,在金斯娇耳边若有若无地说了一句。

    金斯娇立即抬头,眼神糊涂,但隐隐发热,“可以吗?”

    雪年心满意足地揉揉她的额发。

    “去吧,我一会儿就到。”

    ——

    和桌上众人道别,雪年顺手把金斯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上,一桌人都醉着,没注意到她的动作。

    出门,雪年拨通苏榭的电话,那边很快接通:“喂,结束了?”

    雪年走在酒店长廊里,“嗯,结束了,你在我房间?”

    “不在,刚跟星星吃完饭呢。怎么了,有事?”

    “没什么事……”

    长廊走到尽头,转角就是电梯口。

    窗下的绿植旁边放着一张长椅,金斯娇坐在长椅上,背抵着墙,正半垂着眼帘在看对面的电梯屏不断滚动的数字。

    雪年把外套搭在胳膊上,迈步过去,边走边对手机那端道:“我有点累了,回去直接休息,晚上别来我房间。”

    话落,她干脆地挂了电话。

    苏榭:?

    在窗边吹了会儿风,金斯娇看上去清醒多了,人尚且有力气,没跟一般醉鬼似的摊成一坨,神情也清明。

    雪年走到面前,她循声仰头,先是不怎么淡定地叫了声雪老师,嗓音沙沙,然后看见雪年手上的外套,顿了下,撑着椅面站起来,“我来拿吧……”

    雪年移开手,没让她接过去,“和崔恬说了吗?”

    金斯娇鼻音稍重,轻轻点头:“说了。”

    电梯门开,看着她百依百顺的醉态,雪年无声一笑,道:“走吧。”

    诱拐小孩的坏事儿干得太多,雪年已经没多少负罪感。

    电梯里,数字上滚,通过梯壁的冷镜面能看见后方的景象。

    金斯娇靠在横栏上,眼睫微垂,脸上表情淡淡,如果不是肌肤呈现异样的颜色,没人能猜到她现在正醉得一塌糊涂。

    雪年想起金斯娇第一次醉酒时给她打的那通“告白来电”,记忆犹新,那时候电话里金斯娇的语气含含糊糊,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问什么就答什么,乖得要命,只可惜她身在异地没能亲眼看见。

    而如今亲眼见着了,场面和雪年想象中似乎有些出入,她头一回见人喝醉酒还能这么安静有逻辑,不吵不闹不折腾,扶回房间估计倒头就能睡着。

    “娇娇。”雪年开口。

    金斯娇抬眼,嗯了声。

    雪年问:“头疼不疼?”

    “不疼……但是明天起床可能会。”

    明天还要拍摄。

    金斯娇眉心一蹙,无意识地逸出心里的想法,“又不能请假……”

    是啊,明天就开始录制了,头天晚上还互相灌酒,又不能请假,这些人真是胡来。

    雪年眼睛一弯,念头一闪,明白了。

    醉酒是金斯娇吐露心里话的开关,平日里她寡言少语,内心却不见得也是同感,说不定一边在嘴上说着好,一边却在心里激烈地反驳,吐槽、抱怨一样没落下。

    雪年这致力于占小孩便宜的坏女人转眼脑子里就闪过了一百种逗人的法子。

    电梯门开,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

    房间在长廊尽头,慢悠悠地走过去得花一两分钟。

    两人谁都没说话,路过转角,金斯娇忽然停下来,扭头看向右边的过道,雪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人。

    “怎么了?”

    金斯娇抿唇,不知想到什么,竟然往边上挪了半步,来开和雪年之间的距离,说:“会被拍。”

    雪年若有所思,也往旁边走开点儿,意思大概是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酒店这么敏感的地方,是该小心些。

    两人一左一右,中间隔着能塞进三个人的空,一路缄默着走到房门前。

    “嘀”的一声解锁,雪年率先进屋,金斯娇紧跟在她身后,腿都迈进去了,还不忘回头再确认一遍走廊外有没有人偷拍。

    雪年一回头,见金斯娇表情严肃,终于忍不住,笑着抱臂,“进来吧,外头没人。”

    门关上,金斯娇站在玄关,发了会儿愣,尔后转身到雪年跟前,伸手缓缓地抱住她。

    雪年松手,没料到她会这么主动。

    即便一方醉着,这依旧是个十分寡淡和安静的拥抱。

    “娇娇?”

    听见她的声音,金斯娇肩头一点点放松下来,一直刻意稳定的呼吸也任由醉意催促着乱了。

    在外她一直有意识地紧绷神经,直到进入不被人注意的房间,身边有雪年,她才能放开彻底束缚,默默在安全区内放纵自己。

    雪年原先还想使坏的心顿时软下来。

    还是舍不得。

    “嗓子干吗,要不要喝点水?”-

    金斯娇被领到套间的沙发上坐下。

    雪年倒水回来发现她靠着沙发在捣鼓手机,手指的动作不停歇,上下一通忙活。

    水端过来,雪年问:“有工作要处理?”

    金斯娇抬头,眼神认真:“转微博。”

    “微博?什么微博?”

    雪年往她手机屏幕瞅了一眼。

    金斯娇正拿小号转发雪年粉丝超话里粉丝产出的修图,按最新发帖排序,一条没错过。

    人就在她面前,不盯着人看,反而本末倒置地转发修图,果真是醉得不轻。

    雪年颔首,十分矜骄地把水放下,长腿一叠坐到沙发上,手臂撑着沙发背,撑颊道:“这么多图,好看吗?”

    “好看。”说着金斯娇往下滑了下屏幕,翻到新图片,挨个长按保存的手机。

    雪年突然有些好奇,金斯娇手机到底存着自己多少张图片,就这一会儿都存了十几张了,仅凭两只眼睛看得过来吗?

    金斯娇浑然不觉地存着图。

    雪年看着她继续戳屏,过去好一会儿,问:“是图片好看还是我好看?”

    “您。”

    “那我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看我反而看照片?”

    金斯娇忙碌的指尖总算得到一秒钟休息,她移眼看向身边的雪年,视线定格须臾,从后者的眉眼渐渐落到鼻梁,再落到唇瓣,眼神闪了闪,喉间一动。

    这眼神雪年不陌生,晚上在聚餐桌上,金斯娇喝了酒后脸颊绯红,就一直用这潮湿又闪躲的眼神远远望她。

    某些时候金斯娇真的很不会掩饰自己,害羞是,情动也是。

    雪年阖上眼,没说话。

    她感到金斯娇的鼻息立刻紊乱了。

    雪年一动不动,默许金斯娇小心翼翼地接近,眼睫自始至终都没有抬一下。

    直至唇上一热,金斯娇留下个一触即分的亲吻,分开后低低地叫她:“雪老师。”

    雪年掀开眼帘,喉间低嗯,算是回应。

    金斯娇脸红耳热,搭在沙发上的手隐约不安分,不知不觉地碰到了雪年的腰,边靠近边回答她的问题:“看着你,我就想亲近你,想抱你,吻你,还有更多过分的事……”

    在表达爱意这件事上金斯娇依旧是个新手,没有熟练的技巧,只有生涩的本能,她既为之战栗冲动,也为之羞赧纠结,这种话她只说过一次,还是在雪年表白的时候,于是如同婚礼誓词一样,比起索求,它们更像是承诺和嘱托。

    甚至,这还是酒精怂恿下的进步。

    “所以我不敢一直看着你。”金斯娇说。

    从那烫得发红的眼尾可以看出来,这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雪年无奈地想,这一步到底还是要靠自己跨过去,让金斯娇主动,太为难人。

    她伸手摸摸金斯娇的脸颊,手感细腻滚烫,便凑过去啄了下。

    “只有醉了才敢说出心里话,以后要多多骗你喝酒了。”

    说完,她扶住金斯娇的腰,让她跨坐到自己腿上,另一只手指尖轻挑,三两下解开自己衬衫的衣领,仰起脖颈,含住金斯娇的唇瓣与舌,手插入发间,与她用力地深吻。

    第87章 差点露馅

    凌晨四点, 天色微明。

    尚未到起床时间,酒店的长廊上一片寂静。

    某房间门前,女PD轻手轻脚地扶稳相机, 对镜头竖指一嘘, 随后小心翼翼地将手搭上密码锁……

    “有事吗?”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

    PD吓得一抖, 回头看去,只见套房转角处站着一人, 齐脖短发, 脸庞精致, 手中拿着一件外套,如临危险般站着, 眼神冷冽中透着凶狠。

    PD心惊未定, 忙调转镜头, 解释道:“金老师,我是节目组的PD,昨天和您见过。”

    金斯娇眯起眼,看清对方面容,眼中的防备稍稍褪下, 走到房间前挡住房门:“有事?”

    “是这样的, 今早有个秘密录制的‘叫醒’环节,对嘉宾是保密的,您是第一位……”PD上下看着她, “您这是, 已经起床了?”

    金斯娇扫了眼正在录制的镜头,动作微顿, 点头说是,顺手开门道:“要进来吗?”

    房间里没有任何不适合出现在镜头下的东西, PD手持相机在室内转了一圈,一遍感慨干净,一边暗戳戳观察金斯娇的表情。

    镜头扫到床上,整洁齐整,被子还掖着,没有半点睡过的痕迹,PD疑惑:“这床……”

    金斯娇平静道:“我起床有整理被子的习惯。”

    PD一阵凌乱,这整理被子的手艺是跟酒店保洁学的?

    这房间录不到有意思的东西,PD随便采了几个镜头,果断转战下一个房间。

    下一个倒霉蛋子是金斯娇掷骰子扔出来的,天选之女薛致安。

    据PD所述,薛老师昨晚喝酒喝到凌晨一点,是被经纪人架背上扛回来的。

    “金老师,您先洗漱吧,一个小时候楼下集合。”

    金斯娇抬手和镜头打了个招呼说再见,“一会儿见。”

    等门关上,折回室内,看着整洁如新的床铺,金斯娇长舒了口气。

    昨晚喝醉她在雪年那儿睡着了,差点露馅儿。

    宿醉后头有些不适,再加上一夜沉睡,这会儿她身上处处都叫嚣着难受,便收拾衣物进浴室洗了个温水澡。

    热水淋在身上,血液循环加速,心跳也随着加快,一些深刻浓烈的记忆闯进脑海里。

    金斯娇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唇瓣,湿润发热,但并不比雪年的柔软。

    热雾熏得金斯娇每一寸肌肤都躁动,她个没出息的连索吻都不敢,只能趁醉了才有胆子亲近,如果昨晚不是雪年主动吻她……

    酒后的记忆断断续续,她只记得热吻下自己烧得浑身发烫,似乎还在不经意间咬了雪年的脖子,难怪离开前雪年意有所指地说今天要为难化妆师了。

    洗完澡,金斯娇换好衣服,心情澎湃地拨通电话。

    接电话的是苏榭,道雪年正在化妆间,给金斯娇留了化妆间门牌号。

    雪年是节目组的特邀嘉宾,包括房间化妆间在内都是独立的,也不参与其余六位的游戏环节,在录制中扮演的角色类似于向导NPC。

    五点,六位嘉宾被节目组从被窝里刨出来,顶着一张张素面朝天的脸在楼下集合。

    分组的同时抽取早餐名额,金斯娇碰巧和乔黎分到一组,早餐是江城当地的特色面点,赵桐方知晓是五星级酒店早餐,薛致安和李星程比较倒霉,一人一碗泡面,热水还得自己去找。

    分组落座,乔黎友好地和金斯娇打招呼,“早上好,金老师。”

    “早。”

    这一组的两人颜值过高,摄影师都偏爱,在用餐环节给了许多镜头。

    反观薛李那一组,出去十来分钟都没找到开水,镜头也没分到,回来后薛致安捧着泡面桶绝望地和fpd抱怨:“从起床就这么衰,感觉我要倒霉一整天了。”

    李星程跟在她后头尴尬地笑着,手足无措。

    “薛老师,这儿还有两份点心,要吃吗?”金斯娇问。

    薛致安回头,眼睛一亮,拽着李星程咻地刮到这桌来,“娇娇,人美心善啊!”

    人美心善的金斯娇看了眼镜头,把面前的早餐往前推了推,面色不改,道:“您能把昨晚拉着导演唱的那首歌再唱一遍吗?”

    薛致安:“……”

    同组的乔黎呛了声,一个没憋住,放下早点,扶桌笑得好大声。

    薛致安睁大眼努力分辨金斯娇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几秒观察下来发现后者好像是认真的,顿时屈辱地看向桌上的早餐。

    唱,还是不唱?

    金斯娇点到为止:“里头有馅儿,味道很好。”

    薛致安怀疑:“那你怎么不吃?”

    金斯娇对答如流:“我胃口比较小,已经饱了。”

    乔黎也插话进来:“真的,味道很好,你昨天晚上不是还说想尝尝江城特色吗。一会儿化完妆就要出发,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两人一唱一和,把薛致安忽悠得眼瘸,越看那摆在盘子的早点越挪不动腿。

    金斯娇看时机差不多,点了下指尖:“你也可以让队友帮忙……”

    薛致安二话没说,立刻把李星程推到前头来:“弟弟,唱!”

    李星程爱豆出身,唱歌不在话下,简单几句顺带还原了昨晚薛致安在酒桌上的语调,引得满场笑出声。

    早餐没饿着,镜头也有了,薛致安和李星程端着早点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那桌。

    乔黎抽纸擦了擦嘴角,饶有兴趣地看向金斯娇,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回眸看来,乔黎对她一笑:“金老师,你之前参加过综艺节目?”

    “参加过一两次。”《南巷》的剧宣。

    乔黎轻轻点头:“难怪。”

    早餐录制结束,艺人化妆,提前做出发的准备。

    出会议室,崔恬拿着台本过来,是接下来一天的详细录制流程,挺厚的一沓,趁化妆让金斯娇过一遍。

    “度假村?”

    崔恬笑着道:“你不会真以为是进村吧?”

    金斯娇往后又翻了一页,这才彻底弄懂她们这档节目这一季完整的故事背景:一群性格各异的城市青年偶然在一座偏远小镇的度假村相识,踏上寻找自我的风景之旅……

    原来真的是档旅游节目。

    金斯娇蓦地松了口气。

    不用刻意迎合着综艺节目创造笑点,无形中为她减轻了许多负担。

    往后翻,还有些娱乐综艺常见项目,或休闲或竞技,总的来说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

    妆造完成,化妆师离开,崔恬问:“昨晚,睡得还好吗?”

    镜中金斯娇抿唇,含蓄地点了下头。

    “我听PD说今早录制叫醒环节的时候你不在房间,”崔恬压低声音,“听话,稍微注意点儿,反正每天都能见着。”

    金斯娇:“嗯。”

    说话间,门被敲响,崔恬去开门,来的居然是苏榭。

    苏榭过来是送咖啡的,“金老师,早。”

    金斯娇回头:“早。”

    苏榭看了眼崔恬,清清嗓:“刚才节目组来通知,一会儿出发要分车,金老师和乔黎一辆。”

    “知道,我收到消息了。”崔恬说。

    苏榭给了她一个眼神:“金老师方便吗?”

    崔恬没反应过来,以为她在暗示节目组官宣嘉宾时两方粉丝闹得不愉快那件事,便思索着看向金斯娇,询问她的意见:“娇娇,你觉得呢?”

    工作上搭档久了,金斯娇的脑回路和崔恬一脉相承,也没多想,回答道:“方便,乔黎老师挺好说话。”

    “……”苏榭被这两人噎得一通哑然。

    崔恬不知所谓,手中拎着送来的两杯咖啡,觉得苏榭似乎还有话要说,“怎么了?”

    苏榭张了张口,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在崔恬肩上拍了拍,“没事,喝咖啡吧。”-

    从隔壁回来,苏榭进来关上门,无奈地摊手:“门牌号报了,咖啡也送了,金老师没过来,赖不着我。”

    沙发上,雪年化完妆,正在看一本时尚杂志。

    “知道了。”她说。

    她身上素来是不经常佩戴繁琐饰品的,今天脖子上却系着一条choker,寸宽纯黑,显得颈部线条更加修长流畅。

    苏榭多看了一眼,发觉她颈侧的choker一角下似乎有些异样的痕迹,下意识问:“你脖子怎么了?”

    雪年翻过去一页杂志:“过敏。”

    “过敏?碰着什么东西了?”

    说着苏榭探身,想仔细察看,哪知道雪年蹙眉一下子躲开,遮着脖子,反应不淡定:“不许乱看。”

    苏榭:“……”

    什么乱七八糟的!

    雪年:“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手机就放在茶几上,这人懒得连腰都不乐意弯,苏榭胳膊一勾,问:“干嘛?”

    “拍照。”

    苏榭手缩回去,“拍什么?”

    雪年:“微博是不是很久没更新动态了?”

    “你要发微博?”苏榭表情瞬间开朗起来,“来来来,我帮你,趁这次多拍点儿,九宫格还是十八……”

    没有九宫格,更没有十八张,影后懒癌入骨,微博更新连个文案都没编辑,只有寡淡的一张照片。

    另一间休息室里,金斯娇刚喝了口咖啡,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推送。

    第88章 走个后门

    直到上车, 金斯娇的心跳都没能缓下来。

    近两个小时车程,节目组安排她和乔黎同乘一辆,同时在车内安装了镜头, fpd在副驾驶座上同行, 途中会时不时按台本做些互动。

    乔黎还没来, 车内Go pro也没打开,金斯娇拿出手机又看了眼微博。

    照片里雪年化了淡妆, 手撑着下颌, 眼神懒懒地睨向镜头, 唇边也没噙笑,使人目光不由自主地偏移到她脖间那枚价格不菲的choker。

    纯黑的布料勾勒下, 天鹅颈愈显修长和雪白, 金斯娇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戴上这枚过于华丽的饰物, 怪只怪自己昨晚太出格,居然在雪年脖子上留下痕迹。

    评论区疯得很,金斯娇默默长按图片点击保存,一条条往下翻着留言-

    老婆老婆老婆,妈咪妈咪妈咪-

    这样的脖子就适合让我来亲-

    这么上流的你就该配如此下流的我。

    ……

    天花板颜值前再多彩虹屁都不为过, 那些关于《六个人的森林》的疑问和留言转眼就被淹没在一片狂放的“啊啊啊”之中。

    金斯娇正阴暗地吃味, 手机突然一震,雪年发来消息:好看吗?

    她下意识把手机屏幕倒扣过去。

    司机还在车下等待,车内只有她一个人。

    金斯娇收回目光, 心绪尚未平静, 又掀起一澜,指尖在屏幕上点戳几下:好看。

    雪年:哪儿好看?

    金斯娇咬咬唇瓣, 厚脸皮彻底豁出去一把:哪儿都好看。

    雪年:好看的话怎么不多看看,天还没亮就跑了。

    提起昨晚的事金斯娇就郁卒, 她看过许多剧本,见过许多酒后乱性的故事情节,自己亲身体验了一把才知道是在瞎扯淡。

    酒后乱性的根本原因是酒壮怂人胆,而她怂惯了,即便最大程度地放任自己的冲动,也只敢往雪年的脖子上啃一口。

    问她想不想做些更亲密的事,当然想。

    但也仅限于想,能在雪年身边睡几个小时,她就很满足。

    金斯娇戳着屏幕编理由:早上有叫醒录制……

    一早回来在房门前撞见躲躲藏藏的节目pd,她还以为是来偷拍的狗仔,差点掏出手机报警。

    她花了一两分钟解释,理由半真半假,但也挑不出毛病。

    雪年发来一个轻飘飘的“嗯”字,随后道:不是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金斯娇耳一热,腰一软,故作镇定:不是。

    “那为什么没来化妆间找我?”雪年问。

    金斯娇愣了下,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终于搞懂苏榭来送咖啡的用意:

    雪年想和她坐一辆车!

    看向车外,pd和乔黎过来了,有再多想法也只能安排到“下次一定”。

    金斯娇抿唇,想了想,从手机不知道哪个角落扒拉出一个笨蛋小狗哭泣的表情包发过去。

    双方都静了几秒。

    须臾,那头缓缓道:原谅你了-

    度假村坐落在一片山水秀丽的远镇,远离喧嚣城市,也因此车途格外漫长。

    路上,pd按台本抛砖引玉,将镜头对准金斯娇和乔黎。

    依照流程金斯娇和乔黎本该有不少互动的,但上车后乔黎脸色不太好,一问胃不太舒服,可能是水土不服,pd就照顾她在一边休息,大部分互动任务都给到金斯娇身上。

    中途路过服务区,pd下去接水,金斯娇正在看车窗外的风景,旁边座位上的乔黎开口:“金老师。”

    她回头,乔黎露出个略显苍白的淡笑:“谢谢你。”

    五月的正午,金斯娇降下车窗,几缕凉风吹进来,乔黎闭了下眼睛,似得到短暂喘息的机会。

    金斯娇关掉前方的GoPro,“你可以再睡会儿。”

    “没关系,我好多了。”乔黎望着她的侧脸定了片刻,酝酿道,“之前的事,抱歉了。”

    之前的事。

    节目组把她俩安排在一块儿官宣,金斯娇被连头带尾骂了两天。

    “没关系,节目组不是故意的。”金斯娇平静道。

    这话回得很有意思,没指责乔黎,也没牵连到节目组,滴水不漏两边都没得罪。如果崔恬听了,一定会不吝夸奖地夸她一句聪明。

    乔黎却摇头笑笑:“我说的不是这个。”

    话音刚落,车门从外拉开,pd接着热水回来了,“乔老师,好点儿了吗?”

    乔黎收回视线,起身道:“好多了,麻烦您了……”

    短暂歇息后,司机再启程。

    天高晴好,风和日追赶在春夏交接之际,一路草木绵延、繁花似锦,恍若闯入新世界。

    因乔黎身体不适,司机车速比其他要慢得多,比计划晚了半个小时才抵达度假村。

    一下车,工作人员扶着乔黎去休息,其余嘉宾在楼下等待节目组的录制通知。

    森林度假村建筑风格充满禅意,内部空间以木元素为主,全景落地窗外能窥见栈道相连的庭院和分栋别墅。

    既然是集体真人秀,客休区自然都安排在同一栋,上下楼稍微麻烦些,录制开始,第一件事就是按抽签分宿舍。

    赵桐和方知晓年长些,不太适应这种拥挤的生活,“这儿这么多别墅,何必所有人挤在一栋里,上上下下的多麻烦,更何况星程还是个男孩子。”

    说的有道理,节目组采取了她的建议,很快提出第二方案。让嘉宾们按照个人习惯和喜好自己选择住所,可以自行决定单人或多人,不参与抽签。

    “不抽签,有这种好事?”早餐被节目组坑过一回,薛致安吃一堑长一智,警醒地问,“是不是还有别的要求?”

    果然,导演狡黠一笑,从身后摸出几张抽签牌,“不参与抽签就没有早餐权,也就是说,节目组只为这一栋别墅里的住户提供早餐,其余住所的想要吃早餐,一律需要自己做。”

    “外卖呢?度假村没餐厅?”

    导演:“本度假村还没对外开放,目前只在试营业阶段,所以大家在来的路上看见的餐厅都没营业。至于外卖,最近的配送距离是二十公里……”

    薛致安一阵惊恐,立刻翻出手机,一看外卖软件定位,二十四公里,顿时死如死灰。

    导演安慰她:“虽然点不到外卖,但是节目组食材准备得很充分,薛老师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一展厨艺。”

    “我连泡面要倒多少度的热水都没搞清楚!”薛致安直呼诈骗,绝望地倒在沙发上,一把拉住金斯娇的胳膊,眼巴巴地问,“娇娇,你会做饭吗?”

    金斯娇抽手,平淡道:“会死人。”

    薛致安:“……”

    导演拍手:“来,各位老师,自行决定要不要抽签啊!”

    金斯娇环视了一圈,没看见雪年人。赵桐和方知晓交耳说了几句,两人都不选择抽签。

    李星程大概的确是个不会做饭的,杵着掂量了下,去导演那儿抽了一签,抽到的是二楼房间。

    薛致安犹豫了下,终于说服自己,磨磨蹭蹭地抽了张,也是二楼。

    轮到金斯娇,走过去,导演提醒:“娇娇,乔黎身体不舒服,你和她是一组的,帮她也抽了吧。”

    金斯娇点头,摸了两张签,翻开两张都是三楼。

    “哎?那一楼房间是不是没人?”

    薛致安一下打了鸡血:“导演能换房间吗?我刚才看了下,一楼房间可大了,夜景还特别好……”

    导演温柔地打断她:“抽签已定,不可以更换。”

    薛致安一下又蔫了,不满地嘟囔:“那么大的房间空着多浪费。”

    “一楼的房间可没空着,”导演示意,“抽完签,剩下的一楼房间自动分配。”

    分配?

    “……”金斯娇意识到什么,蓦然回头。

    果然,身后高大的移动木门被缓缓拉开,露出在门后久候多时的NPC——

    背景故事里,这栋度假村的主人,在众人视野里消失良久的雪年。

    全景落地窗外,绿野正茂,树木成林。雪年穿着一身与嘉宾们迥然相反的优雅黑裙,长发松束,坐在窗前的藤椅上,朝众人微微一笑,“诸位,好久不见。”

    肤白如雪,沉静而神秘,像只静守在深森中的女妖。

    金斯娇心头没出息地撞了下,这场景想起Valentine双人刊的封面,拍摄期间,她第一次得知雪年喜欢自己。

    无论节目组是不是有意设计,她都被迷晕乎了。

    其他人反应也不小,门一打开,薛致安就发自肺腑地“哇”了一声,然后立马捂住嘴,一副自觉丢人的样子。

    其余嘉宾笑着拍掌,掌声不停,“雪老师,好久不见。”

    导演介绍:“这位是度假村的主人,雪女士。”

    大概是雪年气质看起来太贵,薛致安真信了,猛地扭头:“真的假的?!”

    一边赵桐看不下去,小声提醒:“设定。”

    薛致安恍然大悟。

    导演忍笑,继续往下介绍。

    背景故事没改,大致内容围绕度假村主人雪年打算在二十天后正式开放度假村对外营业展开。

    除雪年以外的六位嘉宾是最早一批到来的顾客,由于度假村内许多设施还没落实到位,譬如餐厅、周边商城、往来交通等,如何尽可能完善地完成预计的旅行计划,就需要嘉宾们自行解决。

    “旅行计划表就放在各位的房间里,旅行正式结束前,各位至少要完成一半以上的项目数量。”

    赵桐和方知晓要另外选择住所,导演给她俩拿了两份计划表过来。

    递过去时薛致安装作不小心扫了一眼,眼睛顿时瞪圆了:“一百条?!”

    金斯娇也意外。

    一百项,二十天,每天五项,觉都不用睡了?

    “不能再减减吗?”薛致安讨价还价。

    导演哈哈一笑,毫不留情:“项目完成的具体标准由房主雪女士判断。”

    一屋子人聚在一块儿,顿时闹开,各执一词。

    “说好的旅游综艺呢?”

    “没完成怎么办?”

    “导演你再考虑考虑……”

    前头人各一张嘴,或吵或笑,好不热闹。

    人群最后,金斯娇有所感应,悄然回眸。

    手握大权的度假村主人雪女士正抱臂坐在椅子上从容不迫地看热闹。

    只一袭黑,陷落在绿森之中,美得发指,格格不入。

    察觉到金斯娇的视线,雪年抬眸,换了个姿势,手抵着下巴朝她轻轻眨了下眼睛。

    金斯娇无师自通地读懂了她的唇形:

    “顾客,要不要走个后门?”

    第89章 和我客气

    当着几十个工作人员的面被引诱, 金斯娇后背蓦地一热,匆遽地挪开眼望向正在和嘉宾周旋的节目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背影看起来相当严肃正直。

    雪年在后头低眸, 一阵忍笑。

    按照节目流程, 分完房后就该各自回去整理行李休息,为未来的十九天做准备了。

    但那旅行计划五十条着实有些难为人, 嘉宾们怨言纷纷, 节目之只好再让一步, 规定在接下来的游戏环节里MVP将获得一次计划减免特权,可以从表格里任意减去一项, 这才安抚下众人。

    “离午餐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大家可以回各自的房间休息, 中午十二点准时到楼下用餐。”

    艺人的经纪人和助理等另外有宿舍安排,解散,金斯娇给庄助理发消息,后者表示已经安顿好了,碰巧她和雪年的助理齐星星在一个房间, 庭院隔壁屋住的就是乔黎的经纪人。

    庄助理在聊天框里发:“恬姐让我多注意乔黎和她的经纪人, 但我没看见他人,只有行李箱。”

    金斯娇:乔黎身体不舒服,经纪人应该在陪着她。

    庄助理发了个“OK”的手势:“金老师, 您也注意身体, 这边天气闷热,容易水土不服。”

    金斯娇:嗯, 好。

    江城的五月的确比北边热得多,但度假村处在森林景区内, 空气清新凉爽,再加上去年在这儿拍了小半年的电影,金斯娇尚且能适应。

    房间在三楼,把两个行李箱拎上去要费点工夫,工作人员本来打算过来帮忙,被金斯娇婉拒了。崔恬和庄助理不在身边,她还是习惯自己来做这些琐事。

    “我来吧。”

    金斯娇闻声回眸,雪年挽着耳发走过来,“雪老师……”

    她这一身黑裙,脚下踩着的还是细高跟,金斯娇忙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雪年:“没关系。”

    金斯娇实在怕她碰着摔着,执意自己来。

    边上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还是我来吧!”

    说罢,一手一个行李箱,小腿一跨,健步如飞地上楼去也。

    那人走得飞快,愈发显得楼下那俩磨叽矫情。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尴尬。

    少倾,雪年轻轻哼了声,一边上楼一边用只有她们俩才能听见的声调道:“和我客气?”

    金斯娇瞥了两侧,楼梯拐角的摆台上装着镜头,一举一动都会被拍到。她便有意识地偏偏头,躲开镜头范围,跟在一边小声道:“您这样不方便。”

    高跟鞋踩着楼梯台面,声音清脆悦耳,过了二楼,雪年道:“节目组让穿的。”

    她不爱穿高跟鞋,走路累人不说,还容易磨着脚。

    金斯娇紧跟在她身后,一脸了然。

    眼瞧着要上三楼,金斯娇忽然想到:“您的房间不是在一楼吗,这是三……”

    雪年看她一眼。

    “……”金斯娇立马收声。

    工作人员送完行李出来,“金老师,您看看还有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了,谢谢。”

    她的语气向来冷冷淡淡,没太大情绪起伏,如果是第一次认识都会觉得她不太好相处,工作人员不尴不尬地笑笑,嘱咐几句下楼去了。

    等人走远,雪年轻笑道:“好酷。”

    嗓音里充满调侃,犹如逗弄小孩。

    金斯娇冰冷的外壳当场被击碎,咻咻脸红耳热,低声说了句“没有”,快步低头钻进门。

    三楼有两间卧室,风格延续度假村整体,以木质格调为主,乔黎的房间空着,行李也没放上来。

    金斯娇简单检查一遍,里外一共十个摄影像头,两边卧室各二,晚上休息需要拿东西遮上。

    节目组还是做了回人,没在卫生间也安插镜头,但客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被监控了。

    “娇娇!”外头忽然传来薛致安的声音。

    金斯娇拿上外套打算下去,一出门,楼梯口处,薛致安束手束脚地抱着个软枕,扯笑和倚在窗台边吹风的雪年打招呼:“雪老师,您好啊……”

    没想到上楼会碰见雪年,薛致安紧张得要命,原本就不算标准的普通话说得更烂了:“你、您做咩,不是…您怎么在这儿?”

    雪年温润一笑:“金老师拎行李不太方便,我上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啊,原来如此……”

    薛致安想表达的应该是恍然大悟,但那过度绷紧的姿态怎么看都不自然,反而像是因为太过淘气而做错事的小孩在等待长辈的教训。

    金斯娇看着她,想到自己当初在雪年面前也是这样,总是会不自觉地拘谨和僵硬,心情陡然产生一丝微妙的变化。

    “薛老师,”她开口,“找我有事?”

    薛致安如获救星,小跑过来,迫不及待地拉住她的胳膊。

    雪年目光落到两人挽着的手臂上。

    “娇娇,我刚才找导演组聊了下,想换个房间,”薛致安道,“星程他是个男孩子,我和他住一层多少有些不方便,导演组说乔黎的房间还空着,你看看让我先换进来行不行……”

    “不行。”

    二人一愣。

    这两个字是从雪年口中蹦出来的。

    雪年说不行。

    她朝着薛致安笑笑:“乔老师已经好多了,下午就能回来,要是换了房间她也会不方便。”

    薛致安:“啊,这样,好吧……导演说一楼还有两个小房间,那我去一楼……”

    “不行。”这回轮到金斯娇口出惊人。

    薛致安眼尾抽了下,感觉自己像只质量上乘的皮球,被这俩人踢来踢去,表情无比纳闷:“为什么?”

    金斯娇一阵沉默,没法回答。

    因为雪年住在一楼。

    她纯粹是下意识,不想让薛致安和雪年共处一室。

    薛致安着急,拉住她的胳膊直晃,意图说服她:“娇娇,一楼有空房间的!”

    两人在雪年面前摇晃拉扯,分明才见面几天,熟得却像认识了一辈子。金斯娇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一时竟没挣脱对方的胳膊,还在脑子编理由。

    雪年倚窗看了会儿,冷不防道:“薛老师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换。”

    “啊?”薛致安卡住,“这、这不好吧?”

    雪年到二楼,和李星程住一个屋檐下?

    金斯娇蹙眉:“不行。”

    她把胳膊从薛致安臂间抽出来,“薛老师,您住我的房间吧。”

    “那、那你呢?”

    金斯娇看了眼雪年,压下心绪,镇定道:“我去问问导演,能不能换到一楼。”

    好不容易按规则抽齐的签,一个二个都要换,节目组当然一百个不同意。

    楼下客厅,薛致安拉着导演软磨硬泡了一刻多钟,导演勉强同意,但只允许换一位。

    “那娇娇呢?多换一个又不碍事!”

    导演拿她耍无赖的样子十分头疼。

    金斯娇适时道:“我能拿计划表上的项目换一次换房权吗?”

    现场工作人员一听,一个个眼睛接连亮起来。

    导演头一次见到这么会做节目效果的综艺新人,立刻让pd把台板拿来,咬开笔帽,兴致盎然:“你细说。”

    “节目组可以指定旅行计划表上的一个项目让我完成,无论难度和时间安排,不包括在任务的五十条内。”金斯娇说。

    导演顺手在台板上记下来,刷刷龙飞凤舞,用力地打下一个勾,“没有其它要求?”

    金斯娇点头:“没有。”

    导演迫不及待地把台板塞回去,“好,成交。等节目组商量一下,指派哪个项目……”

    莫名让金斯娇多了项负担,薛致安过意不去,主动帮金斯娇把行李箱从三楼搬下来。

    “娇娇,麻烦你了,要是任务难度太大,我就去找导演再换回来。”

    “没关系。”

    金斯娇一丁点儿都不觉得麻烦。

    上楼进房间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旅行计划表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没有挑战难度特别高的项目,每一项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料定节目组难不倒她,金斯娇才会提出交换,而且,要换的房间就在一楼起居室的主卧左侧,也就是雪年的房间隔壁——

    当初和雪年在一个组里拍电影房间都没能分到一层,没想到录综艺反而有机会同住一个屋檐下二十天,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所谓的自损三百换房间,满满的全是金斯娇的私心。

    雪年穿着长裙高跟实在不方便去换衣服了,金斯娇把行李送进隔壁小卧室,薛致安自己的行李也需要搬上楼,没跟在她身后。

    金斯娇走到窗边拉开遮光窗帘,眼前顿时一明。

    落地窗外是庭院,绿意浓浓,蜿蜒的栈道相连,木檐缀灯,到晚上灯光亮起,夜景一定美不胜收。

    “咚咚。”房门被敲响。

    金斯娇拉上窗帘,过去开门。

    门外,雪年换了身舒适轻便的衣服,是常见的衬衫长裤搭配,细高跟换了,长发也束起来,独独脖子上那抹choker没摘,和黑色衬衫浑然一套。

    真是,一点都不显得多余。

    “听说你拿计划表上的项目和节目商量换房?”雪年问。

    一楼的这间次卧原计划里没人入住,尚未来得及安装镜头。金斯娇看向起居室外,移动木门是关着的,没人看见,搭在门把上的手便松开,让雪年进来,之后关上门,“导演告诉您了?”

    窗边有扇木茶几,边上摆着两张椅子,雪年在其中一张坐下,回眸道:“嗯,不过你不怕节目组为难吗?”

    金斯娇坐到她对面:“我看过了,表格里的项目都不算难,可以完成。”

    “但是数量很多,五十多项要花很多精力,”雪年望着她,“这样一来和进组没什么两样,你没法好好休息。”

    本来也没想着在综艺节目里能休息,金斯娇还是把它当工作来看,在来之前就做好了要辛苦半个月的准备。

    但雪年在关心她。

    金斯娇唇边掀起几不可查的小小弧度,凝视着雪年的面庞,目光舍不得挪开一丝一毫,“一次游戏mvp可以划掉一项任务,我赢一次游戏就好了。”

    她才没那么傻,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这样啊。”雪年没想到她给自己还留了后手。

    干净如斯,金斯娇原来还有这种小心机。

    “而且,任务评判标准是您……”

    金斯娇藏在桌下的指尖轻轻勾住衣袖,脸庞微微泛红,眼神闪躲,声若嚅嚅:“您不是说,要帮我走后门吗?”

    第90章 实不相瞒

    这句话一出, 雪年顿时就笑了,“你要贿赂NPC?”

    她的视线在金斯娇身上转了圈,也不知道想到什么, 往后闲散地一靠, 挑着眉, 暗示道:“可以啊,不过你打算拿什么贿赂我?”

    金斯娇:“……”

    这是在逗她吧?

    一定是, 雪年总喜欢这么若有若无地撩拨人。

    雪年环顾房间, 自言自语道:“这么多镜头拍着, 我又不能对你做什么……”

    金斯娇心脏遏制不住地狂跳,差点就要说没关系, 这间屋还没来得及装镜头, 想做什么都可以。

    雪年回头, 语气一转:“不如先欠着?”

    “…欠什么?”

    雪年没说,只是视线由她的脸庞往下移,移到脖子以下及时打住,非常斯文败类地一翘腿,“看你表现。”

    分明什么轻佻的话都没说出口, 金斯娇却觉得雪年用目光把自己看了个透, 浑身上下热得出汗。

    五十个项目而已,她支吾道:“我、会努力的。”

    雪年瞥眼腕表,午餐时间逼近, 房主NPC该出去招待客人, 便分腿起身。

    离开前,她顺手在金斯娇头上揉了把, “也不用太努力。”

    金斯娇背脊逼着,头发凌乱, 内心更乱。

    好想让雪年留下来多待会儿,好想抱一抱她……

    “对了,”走到门边,雪年回头,“我还有个问题。”

    金斯娇连忙调整表情。

    “你找导演换房,是替薛致安考虑,还是想和我一起住一楼?”雪年问。

    金斯娇缄默几秒,低声说:“是因为,不想让薛老师和您住一起。”

    雪年意外:“为什么?”

    那两个字太矫情,一时间很难说出口,金斯娇酝酿了会儿才道:“薛老师……好像喜欢您。”

    雪年表情明显愣了下,“什么?”

    “她是您影迷。”金斯娇挺难描述心里的滋味,不算特别难受,但一直有股莫名的劲儿梗着。

    喜欢雪年的人那么多,她从没吃过醋,这还是头一回。

    或许是薛致安性情过于爽朗,喜好也表现得热烈,阴暗拧巴如金斯娇,潜意识地羡慕她的真诚和坦率,以致于产生了可笑的危机感。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节目组通知嘉宾们在一楼用餐,金斯娇把手机揣进兜,走到雪年身边,犹豫着拉了下她的手。

    雪年立刻反握住她,“所以是吃醋?”

    金斯娇迟疑地点头。

    雪年目光流连在她眉眼间,半天,凑过来在金斯娇眉心亲了下,嗓音叹一样逸出来:“这下真要打欠条了……”-

    午餐,乔黎回来了。

    得知金斯娇帮她抽签选房,乔黎隔着长桌道谢,金斯娇礼节性地点点头,薛致安一阵风似的从楼上刮下来,抽出椅子坐到乔黎身边,问她身体如何。

    节目组准备的午餐味道不错,金斯娇自己没感觉,但一桌饭菜以可观的速度减少。

    吃到一半,导演冒出来提起金斯娇换房的事,表示嘉宾们有需要都可以和节目组交易,一桌人不约而同地认为节目组没安好心,没一个答应。

    乔黎不了解情况,偏头小声问:“换房?”

    薛致安给她解释:“娇娇本来和你一起住的,为了我换到一楼去了。”

    说着她像模像样地揉揉眼角,满脸感动地看向那端的金斯娇——金斯娇在看对面。

    对面的是雪年。

    薛致安收起感动,往自己碗里夹了块色香味俱齐的大虾,咬耳道:“一楼住的是雪年,娇娇房间在她隔壁。”

    乔黎看过去,金斯娇面前的餐盘空掉一半,已经放下餐具,这时对面的雪年抬眼说了句什么,金斯娇嘴上没吱声,默默把筷子又拿起来。

    薛致安:“娇娇和雪年是不是认识?”

    乔黎收回目光:“当然,她们俩合作过电影。”

    “真的假的?雪年的电影?哪一部?我怎么没看见过。”

    “还没上映呢,”乔黎失笑,“您不是和金老师挺熟的吗,居然不知道?”

    薛致安一窘:“我以为娇娇是爱豆……”

    爱豆演戏,大多伤眼,她没想到金斯娇居然是个正儿八经的转型演员,还能和雪年搭上戏。

    乔黎会意:“金老师演技很好,有空您可以看看她的作品。”

    薛致安自知是自己偏见,忙和乔黎招呼声,从桌上夹了几个口味不错的菜,满怀歉意地绕桌一圈,坐到金斯娇身旁,“娇娇……”

    正努力往肚子里塞食物的金斯娇一顿,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让让,和她留下十公分的社交距离,“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

    薛致安抬头,牵嘴笑:“雪老师。”

    雪年温柔地颔首。

    薛致安赶忙道:“娇娇,我听说你和雪老师拍过戏?什么电影啊,等上映了我包场去看,给你应援!”

    应援暂时就不必了,《三十天》能不能过审定档还说不定,金斯娇随便用几句话搪塞过去,薛致安没多想,主动把盘子推到她手边。

    “你饭量怎么这么小?多吃点。你有没有别的安排,下午我们一起商量下那计划表?我看了下,里头有好多项目要几个人一起才能完成,要不我们搭个组吧……”

    薛致安说话速度快,哒哒哒机关枪子儿似的不带停,金斯娇耳朵听得发嗡,忍不住抬眼看向对面,雪年用完餐,正好整以暇地坐着看热闹。

    不能表现得太小气。

    金斯娇给自己做心理暗示,硬着头皮问:“有什么项目?”

    “派对晚会,唱跳表演,”薛致安道,“楼上有乐器你看见了吧,上回录节目你不是弹过吉他吗?”

    表上确实有这两项,但比较耗时耗力,金斯娇原本没打算把它们列作必选。

    “怎么样?”薛致安期待地望着她,“有兴趣吗?”

    金斯娇含蓄道:“我很久没开过嗓了。”

    薛致安手一挥:“没关系,你弹,我唱!”

    出道十多年,薛致安在歌手界算是一面极具个人风格的旗帜,多少人想和她合作,金斯娇没再拒绝,只道:“让我回去再准备准备。”

    薛致安高兴地扑过来要给她一个熊抱,金斯娇一个起身躲过去,撞上雪年的视线,清清嗓,“我吃饱了。”

    薛致安一瞅她的盘子,还剩一半。

    “这么点儿就饱了?要不再添点儿吧?”

    金斯娇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餐厅。

    用餐一小时,次卧被安上镜头,进门、床头,窗台、墙角各一个。

    有四个镜头盯着,金斯娇不太能睡得着,午休期间,薛致安把楼上的吉他送下来,正碰上她在房间里看剧本,纳闷:“你不午睡?”

    金斯娇编了个理由,道自己没有午睡的习惯。

    睡醒之后开嗓很麻烦,圈里不少歌手都有不午睡的习惯,薛致安点头,十分能理解。

    “吉他我调过音了,你试试。”

    金斯娇却把吉他放到一边:“都在午睡,晚点儿再试吧。”

    不知道度假村的别墅静音效果怎么样,雪年这时间应当在隔壁休息。

    打发完薛致安不久,房门又被敲响。

    这回来的人很意外,是乔黎。

    “金老师,要不要去外头吹吹风?”-

    别墅外的庭院花浓叶绿,乔黎没让pd跟着。

    走到僻静一角,树下有条长椅,乔黎坐上去,偏头道:“不坐吗?”

    金斯娇淡淡道不用。

    乔黎点头,水土不服,再加上漫长车途,休息了几个小时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人没什么精神,靠着长椅道:“在车上,我给你道歉,不是为节目组宣发的事。”

    金斯娇平静地嗯了声,还是没落座。

    乔黎:“你还记得,去年姜衍导演指导的那部网剧,《白河案》吗?”

    《白河案》,是金斯娇在纳星参加试镜的那部网剧,试镜现场姜导还点评过金斯娇的表演太过收敛,影响戏路。

    而那部剧的女主角色最终被鸣英拿下了。

    金斯娇这时候才明白,乔黎叫她出来的用意。

    “试镜之后我找姜导聊过,那部剧的角色原本该是你的,”乔黎轻声道,“对不起。”

    金斯娇静了静,终于在长椅的另一侧坐下。

    “我在试镜里表现得并不好,那个角色不属于我,你没必要道歉。”

    乔黎摇头:“你演技很好,我看过《南巷》,你的年龄也比我更适合。是姜导亲口告诉我,他想让你出演。”

    金斯娇不知道姜导私下是怎么和乔黎聊的,单从那天试镜现场的表现和评价来说,她绝没从对方口里听出想把角色给她的意思。

    姜导改主意,大概率是因为陆怀玉或者小陆总的突然出现,而陆老师出现在那儿完全是弄巧成拙,要是女主角色真因为这而落到金斯娇手上,对其他人反而不公平。

    当然,背后这些事金斯娇不会告诉乔黎,《白河案》已经杀青,没道理再纠结已成定局的过去,更没必要把陆怀玉拉出来受非议。

    见她不说话,乔黎似早有预料,笑笑说:“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我还是想道歉。我想告诉你,抢走本属于你的角色不是我的意愿,也不希望你误会我……”

    不是她的意愿。

    那就是鸣英公司内部的决定。

    金斯娇抬眼,附近没工作人员,但远处的镜头还是能覆盖到这一角落。

    “你不该说些。”如果被有心人听见,麻烦就大了。

    乔黎轻道:“是,但是这些话在我心里憋了太久,只有说出来,才能减少点儿负罪感。”

    说完,她长舒一口气,像放下肩头一百公斤的重担。

    微风拂过,金斯娇听见她自语:“说起来,参加这档节目也不是我的意愿,后面宣发的乌龙,也是因为我……”

    “但是我不后悔,”乔黎看过来,“能在这儿遇到你和雪老师,是我的荣幸。”

    金斯娇注意到她说的是自己和雪年,两个人。

    她正想解读其中深意,乔黎忽然靠近,压低声音,用极为隐秘的语气道:“实不相瞒,我挺嗑你俩的。”

    “……”

    金斯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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