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航所显示的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最终被靳熠以两个小时的时间缓缓驶完。他的驾驶速度平稳,即便途经减速带,亦不会让周惜雪感受到任何不适的颠簸。
慢归慢,这一路上,周惜雪倒也没有催促,他们不赶时间,不用心急。反正她这个人做事情也都是慢悠悠的,正好和靳熠合拍了。
市区并没有周惜雪所想象中的那样高楼林立,作为一个发达国家,这里的城市建设乍一看似乎还不如国内三四线城市。
Z国的城市化浪潮始于工业革命时期,也就是19世纪。在那个时候建造的排水系统、轨道交通网络等,至今仍在使用。
当时的麦勒湾地区,是一个既无工业也无城市的区域,幸运地避开了战争的广泛破坏。
如今的麦勒湾区有点类似中国的一个直辖市,现在在市中心地段,仍可目睹那些百年乃至更久远历史的建筑遗存。正是这份历史的沉淀与桎梏,赋予了这座城市独特的风貌和文化内涵。
有相当一部分年轻人期望着城市变革,但仍有半数以上的人坚持对城市历史肌体的偏执守护,以对抗全球化同质化。
随处可见的古老建筑、宏伟的市政厅、历史悠久的教堂……也都是吸引各地游客的重要文化遗产。
与此同时,随着城市的发展,一部分全新建筑也在城市的另一边逐渐发展壮大。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种非常明显的对比。一边是历史悠久的古建筑,一边是风格先进的设计理念。
靳熠带周惜雪出门,也并非开着车在街头随意瞎逛,他这个人看似沉默寡言抑或性情多变,但做事情一向有目标有规划。
从之前的对话中,他了解到周惜雪想去购物,所以购物点是今天必去的地方之一。但在天黑之前,他们可以去古建筑区逛逛。
Z国的古建筑和中国的古建筑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多数游客来的第一站便是到这里打卡。
今日虽然是工作日,但景点处的游客依旧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眼前是一座颇具盛名的城门,也是通往城市中心的要道,名叫尔浦哈彭门。
这座城门始建于1800年,至今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建筑风格仿照了希腊雅典卫城的柱廊,宽度将近七十米。
在城门的两边,分别是两条笔直的大道,道路两旁种满了枝繁叶茂的菩提树,有很多人正在打卡拍照。
一路上,周惜雪与靳熠肩并肩前行,然而人潮实在拥挤,几乎将他们两人冲散。周惜雪也没多想,上前一把抓住靳熠的手。
干燥、温暖、略带一些薄茧的掌心。她不能全部握住,只能吃力地抓住几根手指。
靳熠因此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她。
周惜雪就站在他的身边,微仰着脸看向他,大概是走路有些急,脸颊上有点潮红。
戴着一顶编织草帽的她,衬得这张脸比巴掌还要小。
她拽了一下他的小拇指,埋怨他:“靳熠,你别走那么快,我的腿比你的短多了。”
说着,便强势将自己的手全部塞进他的掌心,让他握住。
靳熠下意识拢了拢掌心,将周惜雪的手全部包裹住。
在此之前,他们有过拥抱、亲吻。可手牵手,却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颇为微妙,竟让靳熠的心里掀起一阵阵汹涌。曾几何时,他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形单影只。可现在,仿佛在浩瀚的人海中,他被坚定地选择,不再像轻飘飘的浮萍般飘荡。
到底是谁牵住谁的手,谁牵住谁的心?
靳熠握着周惜雪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一种近乎是本能的冲动,很想低头吻她。
周惜雪很快察觉到不妙,眼看着靳熠低头靠得越来越近,她一把按住他的胸膛:“你要干什么?”
他坦诚:“亲吻你。”
“不是,这里人那么多!你不要……”
话音刚落,周惜雪感觉眼前被阴影覆盖,继而她的额头被亲了一下。
靳熠的气息依旧带着糖果味的清香,他嘴角含笑,过于凌厉的面容倒让他这个笑容看起来自带痞坏的撩人。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要是热烈舌吻,肯定会引起一片令人难堪的注目礼,这是保守的周惜雪无法接受的。
倘若仅是轻柔地亲吻额头,宛若蜻蜓轻触水面一般随即离开,反而在她的心里激荡起一层层甜蜜的涟漪。
该说不说,靳熠这个人有时候还挺会的。
事实上,靳熠的确很想缠吻周惜雪,如同在浴室里那个吻。久久的,让彼此都气喘吁吁的,回味不止的。
他并不在意街头这些人,他们是谁都和他无关。可他看出她眼底浓烈的顾虑和抗拒,随即克制。
手牵着手的两个人,自然而然地靠近。走走停停,全凭周惜雪的心情。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周惜雪略显拘谨。但有高大的靳熠站在自己的身边,莫名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靳熠的手不算小,单手包裹住周惜雪的手绰绰有余,但他的十指修长且骨节分明,皮肤白皙,关节粉红,给人一种很欲的性感。
周惜雪今天才发现,自己似乎也是一个手控,她会时不时地低头看一眼靳熠的手。不知何时,他们变成的双手十指紧扣,紧紧交缠在一起。这个动作似乎比亲吻和拥抱更让她内心触动,纯粹的,不夹杂任何欲念的接触,就像两颗心在无声中紧紧相连。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走着,无需太多言语,尽管身旁人来人往,可在这悠长的菩提树影下,他们的身影相依。
走到尔浦哈彭门前,周惜雪打算拿出手机拍照,她下意识准备挣脱靳熠的手,却感觉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你先松一下手。”
靳熠蹙了蹙眉,到底还是乖乖松开。
瞬间的空泛感,让他觉得不适。
周惜雪像绝大多数游客那样,拿着手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这道门颇具盛名,她在很多书籍和影视作品中看过,但如此近距离接触,便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气势磅礴,是照片和影像所无法拍摄出来的。
近看,在砂岩上雕刻着许多栩栩如生的人体图形,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没有穿衣服。
周惜雪是学美术的,对这一方面稍有一些了解。在
古希腊,人们视人体为宇宙最完美的造物,将肌肉线条与几何比例视为神圣法则。所以在绝大多数的雕塑中,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作品都是全luo状态。
在审美上,希腊人和亚述人、埃及人有着完全不一样的观点。
旁边有来自亚洲的游客对着雕塑小声蛐蛐,显然对此很不理解,他们脸上流露出一丝腼腆,又不解的目光。
“这也太小了吧?”
“这就是大树底下挂辣椒吧哈哈哈。”
“不懂,为什么非得这么暴露?”
周惜雪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过去,很快了然他们说的是什么。
事实上,男性神像的私密部位尺寸是被刻意缩小的,暗示神明不需通过性征彰显权威。
人之所以要区别于动物,就是要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掌控自我。
一开始,周惜雪只是十分单纯地欣赏这些浮雕。她在学习美术专业时,画过雕塑像,后来也上过人体写生课程,因此见过全luo的男女。这对绘画专业的学生而言是最基础不过的课程,并非低俗。当所有人一起坐在教室时,面对模特老师,并不会产生任何遐想与杂念,只想着能如何准确地掌握人体的骨骼肌肉结构关系。
简单来说,初学绘画,一般都从各种几何体开始:画圆、圆柱、正方体、圆锥体等等。之后是静止物体,石膏像,再到人体写生。
人体是各种几何形体的大综合,恰恰也是最难画的。像周惜雪这种佛系的画手,也免不了要在人体上精雕细琢。
可看着看着,周惜雪的脑海里不自觉闪过靳熠的身形。
浮雕上的男性神虽然体态健美、肌肉饱满,但是雕塑家的审美仍然停留在十八世纪。因此,作为现代人的靳熠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惜雪心想,如果哪天能让靳熠作为她的人物写生模特,倒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可他会不会同意呢?
与周惜雪认真观看浮雕不同的是,靳熠一直在看周惜雪。
对靳熠来说,那些浮雕和路边的任何一块石头都没有什么区别。
可他离她很近,注意到她专注而认真的眼神,仿佛与那些古老的建筑产生共鸣。
然而,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嫉妒,仿佛她所看的并非虚假的浮雕,而是一个个真人。
靳熠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再次握住她的手,将她带离这里。他已经开始后悔,并在心中暗自较量。他不喜欢她过于专注在任何物体上面,除了他以外。
他想将她关起来,只能与他接触。
到底,他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住,怕打扰她这份难分的愉悦和宁静。
复杂又纠结的情绪,如同黑暗的潮汐,几乎要将靳熠吞没。可却在这时,那只温暖的小手抓住他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
“靳熠。”周惜雪甜甜地唤他的名字。
顷刻间,靳熠所有的心烦意乱被抚平,他的眼中只剩下她甜美的笑容。
与此同时,他失而复得般地攥住她的手,再次与她十指紧扣。
周惜雪这会儿脑子里各种遐想,倒没有注意到靳熠的异常。他一向是一张冰山脸,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想让他当人体模特的事情,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她下意识地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大拇指,低声道:“走吧,我们去下个景点。”
临近的一个景点便是博物馆,这里藏品众多,涵盖了各个时期的珍贵文物。
周惜雪一来到这种地方就走不动道了,拍照、记录、详细阅读各种解说。
在此期间,靳熠一直安安静静地跟随在周惜雪身旁,沉默不语。他依旧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在一群中国游客经过周惜雪的身边交谈时,她会下意识地多看他们几眼。如果换成是性格开朗的人,有缘分在国外见到自己的同胞,或多或少会和对方用中文交流。但她只是好奇地看看,并没有任何上前社交的想法。
夕阳西沉,周惜雪才和靳熠从博物馆出来。她的心情显然很不错,牵着他的手喋喋不休地诉说自己对那些文物的欣赏。
靳熠只是默默听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虽然对此并不感兴趣,但也没有想过阻止她的喜好。
在国内时,周惜雪也很喜欢去博物馆。她可以一直盯着一件文物仔仔细细看上半个小时,在心里感叹前人的鬼斧神工。有时候她也会带上速写本,当场临摹。
这趟出来,周惜雪在购物清单上一一罗列,其中就有画画用品。
正好,下一站的目的地也是购物商场。
市中心奢侈品云集,有大型超市,也有数码电子产品等,可以满足周惜雪的所有购物需求。
到达商场时,周惜雪一边在计算着自己的存款,一边想着今天的购物清单。她并没有想过花靳熠的钱,一来并没有觉得他是自己老公就应该为她买单的这个意识,二来是她自己独立惯了。
一家名为PioneerPantry的大型连锁超市,定位在中高端,开在寸土寸金的位置。
周惜雪推着购物车进入时,首先注意到货架上商品的价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货架上随随便便一包糖果,转换成人民币的售价都将近一百块钱。
不用想,这一圈逛下来,要是将她购物清单上的所有东西都买回去,估计得破产。
靳熠见周惜雪看着商品犹豫不决,倒是问:“怎么?”
周惜雪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囊中羞涩,朝他干干一笑,“没什么。”
他虽然善于察言观色,却并未往金钱方面联想。因为在潜意识里,他便认为这是自己应该付出的,并毫无怨言。
见周惜雪犹豫不决的样子,靳熠索性直接为她做决定。小孩子才做选择,只要想要的,直接拿下即可。
于是接下来,只要周惜雪的眼神多在某个货架上停留片刻,靳熠便会十分“大男子主义”地将这个货架上的物品都拿下来,一一放进购物推车。
周惜雪欲言又止:“不是,我没有想要这些……”
“那就买回去给蕾妮。”
“……”
经过文具用品和美术用品区域时,周惜雪眼底的欲望尤其浓烈。众所周知,美术生是一个烧钱的专业。画材、颜料和各种专业书籍,全都是钱堆出来的。而各种材料的品质,也往往会影响创作过程中的质量和愉悦感。
周惜雪现在多数时候是用板绘,可还是免不了会用手绘来练习基本功,以及寻找灵感。
尽管现在板绘为创作者带来了诸多的便捷,可对于自幼接触手绘的她来说,那种直接与纸张接触的感觉,是板绘无法替代的。
所以偶尔心血来潮或者想要探索并突破时,她总会拿起画笔在空白页上自由挥洒。
靳熠沉默不语,只是习惯性地将周惜雪看过的东西都放进了购物车。
令人没想到的是,在这家超市里竟然有罕见的矿物颜料。这种纯天然的矿物颜料,提取不易,售价更是黄金市价的好几倍。这些颜料被摆放在玻璃橱柜中,仿佛只是供人欣赏。
周惜雪只是多看了那些颜料几眼,靳熠便让售货员将所有颜色拿出来。
售货员对此也感到意外,再次和他确认是否需要。因为这些颜料摆放在这里将近一年了,看的人很多,也偶尔有人来问过,但从未有人提出购买。
还不等靳熠开口,周惜雪便说:“不用不用,这个我暂时不需要,买了也是浪费的。”
“那就等用得着的时候再用。”
靳熠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让售货员直接将东西包起来。
这位售货员大概嗅到大款的气息,立马主动推荐道:“不知道小姐是不是需要油画笔?我们这里有一款纯貂毛手工油画笔,笔杆用玛瑙镶嵌,不仅造型别致,还十分耐用。”
周惜雪抱着看看的态度,一看这五千美元的惊人售价,当场表示不需要了。
哪位冤大头要就要,反正她是不会要的。
“不需要也没事,难得有像你们这么有品位的顾客。你还可以看看我们这里的一款纳米涂层调色盘,采用的是航天级钛合金作为基底。”
靳熠在一旁冷不丁出声:“都包起来吧。”
“好的!先生!”这位售货员像是生怕顾客临时反悔,立马把展示柜的物品拿出来包装在精美的礼盒里。
周惜雪颇为心痛,拉着靳熠的手臂到一旁小声嘀咕:“这都是用来坑有钱人的!你还真上当啊!”
靳熠一脸平淡:“正好,我是有钱人。”
周惜雪:“……”好的,她无话可说。
这一圈逛下来,不管是周惜雪想要的,还是她不想要的,基本上都买了。她拿出手机,看看购物清单,还剩下最后一样东西——避孕套。
这东西在目前看来似乎并不是必需品。
可是,她能保证一直不需要吗?
这么想着,周惜雪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靳熠。他一身白衣黑裤,双手推着购物车,不知道是不是在这种充满生活化的场景里,他难得看起来非常温驯的模样。
“那什么……你有想买的东西吗?”周惜雪试探性地询问。
靳熠不语,只是沉默地往购物车里塞各类糖果。周惜雪就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这么爱吃糖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可就是这么逛着逛着,还真的走到了成人用品区域。
周惜雪的脚步一顿,身上的血液莫名开始翻涌,整个人如被火炙烤着一般,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她的眼睛更是不敢乱瞟,怕一旁的男人会误会什么。
反观靳熠,他倒是一脸淡然,即便看到货架上的那一排排惹人遐想的东西,也无动于衷。
周惜雪低下头,佯装查看手机。
但好死不死,聊天置顶正好是她和表妹林玟的对话。
林玟后来还发了一堆,但周惜雪没有回复。
[姐,这种事情没啥好害羞的,总会有第一次的嘛。]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会有无数次。]
[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跟我探讨探讨,嘿嘿。]
周惜雪并不打算和林玟进行探讨。
一步两步……终于走出令人感到逼仄的区域。周惜雪轻轻呼了一口气,可心里始终有什么东西堵着,感觉不太得劲儿。
这时候,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叫嚣:“周惜雪,坦诚自己的欲念很难吗!你很早就已经在期待与靳熠发生关系了吧!”
周惜雪停下脚步,身边的靳熠跟着停下。
她看了他一眼,掉头,他推着购物车跟着掉头。
虽然周惜雪这会儿心底里一片慌乱,可还是佯装一脸镇定,询问靳熠:“家里有避孕套吗?”
肉眼可见地,这个男人的耳廓在发红,脸颊上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周惜雪被靳熠这副羞涩的模样逗得一乐,心里那点慌乱感瞬间烟消云散,她走到他身边,伸手拽拽他,让他头低下来一点:“到底有还是没有?”
靳熠如同一块僵硬的石头,哪里还有刚才那副雷厉风行购物的样子,只见他一脸麻木地摇摇头。
周惜雪又在他耳边小声询问:“那要不要买?”
与她的声音一同传递到他耳畔的,还有一股股灼热的气息,会撩得人头皮发麻。
周惜雪没等靳熠点头,自顾自走到货架前去挑选。
不过,这东西要怎么挑?
随便拿一盒应该就可以了吧?
于是,周惜雪随手从货架上拿起一盒写着避孕套字眼的小盒子。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阅读着包装盒外面的说明书。
与国内统一尺寸的避孕套不同,这里的避孕套提供多种尺寸选择。
周惜雪将这个写着标准号的小盒子放回货架上,转头轻声询问一旁的靳熠:“方便问一下,适合你的尺寸吗?”
靳熠仍然是一副淡然模样,若不是那双红透的耳垂出卖了他,周惜雪也会以为他真是个情场老手。
只见他走到货架旁,拿起其中一盒看了眼,像是在考量什么,神色严肃。
接着,周惜雪听他低声道:“加大号。”
“加,加大号?确定吗?”
“确定。”
第32章 Susceptible他渴望被抚触……
从商超出来时,这座城市已经披上了属于夜晚的霓虹,和白天是两种全然不同的风格。
大包小包的东西经由服务人员贴心送到车上,减轻了许多负担。
买了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周惜雪心情明显非常不错,她默默计算起了这些物品的消费金额。
那长长的购物清单现在就在周惜雪的手上,上面有着一串可怕的数字。
基本上,购物袋里买的都是周惜雪的东西,属于靳熠的屈指可数。准确一点来说,属于他的东西只有一盒,也可被夫妻两人共同使用。
作为夫妻,两个人对此没有任何经验,在那排属于成人用品区域也略显懵懂。一盒两枚装的被塞进购物车的一角,十分不起眼。
这笔消费清单,由靳熠刷卡支付。他当时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账单,既不核对,也对上面标明的金额多少无所谓,像极了一个对金钱毫无任何概念的纨绔子弟,却让一旁的周惜雪满眼兴奋。她心说,这原来就是花自家老公钱的感觉吗?好爽!
而这,似乎仅仅只是开始。接下去,只要周惜雪对橱窗里的某样商品表示出一定的兴趣,靳熠直接进去就是买买买。
奢侈品专柜里的柜姐都是人精,数日前这位英俊的男士就来消费过一次,他人狠话不多,看上的东西直接刷卡买单,既不用试穿,也无需柜姐推销,短短几分钟就是一周的营业额。
要是天天遇上这种大客户,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而这一次,这位英俊的男士身边跟着一个模样姣好的女人,看样子,两个人的关系亲密。
在这个世界上,女性永远是购买消费的主力军,抓住女人的心,才能真正抓住市场。
柜姐一上来就盯着周惜雪,各种殷勤伺候,热情推销。
周惜雪爽是爽了,她看上什么,什么就送到自己跟前,不用像以前那样瞻前顾后。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由俭入奢易,未来她要是再过回那种扣扣搜搜的苦日子,心里的落差得有多大呀!
不能再买了!
周惜雪及时克制自己,推着靳熠出了商场。
靳熠一只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另一只手还不忘去牵牢周惜雪。明明下午两人刚牵手时,他对此还并不适应,可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习以为常,仿佛他们的手就应该黏连在一起,片刻都不能分开。
周惜雪不由低头看了眼两人握紧的双手,相比于刚才的疯狂购物,这一刻其实更加触动她的心房。她的手被他的手紧紧包裹住,犹如襁褓中的婴儿,被呵护,被照顾,令她很有安全感。
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若是过去的她,定会感到局促不安,然而现在,她只感到无比的安心。
他们此刻正位于商场广场上寸土寸金的位置,四周被各种顶奢大牌的广告牌所环绕,光彩夺目。
白天的古城建筑,到了晚上换上绚丽多彩的灯光,摇身一变成了魔幻都市。
周惜雪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与此同时,仿佛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
可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自下午起就隐隐萦绕着她。尤其在超市里时,对方仿佛就距离她不过几步之遥。然而,每当周惜雪转头,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现在,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依旧存在。
是她太敏感了吗?
周惜雪想问问靳熠是否有同感,一抬头,见靳熠正盯着不远处的一块电子屏幕广告牌。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有关智能机器狗的广告。
广告做得很有趣,是一则小小的短片,时长大概三十秒。大致的内容是笨蛋机器狗不断地被人丢弃,继而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自己,变得更加智能化,到最后几乎可以媲美一只真正的小狗。
区别于市面上传统金属机器狗的是,这个机器完全做到和真的狗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有类似真狗的皮毛和动态。
在这个广告的最后,是一家科技公司的logo。
这是一家名为NeuroNexus科技公司的概念产品,目前还未投入市场。不过,1该公司旗下的各种智能化产品早就已经深入千家万户,诸如手机、智能家居、无人驾驶汽车等等。
难得见靳熠对某样东西产生兴趣,周惜雪并未打扰。这组广告一共有好几个短片,会让人看后不禁一笑,有创意,也有趣。
周惜雪想起古堡里的那个三只腿的小狗机器人,和这广告上的概念机器狗像是两个世纪的产物。
靳熠盯着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着什么。周惜雪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掌心,问:“怎么了?”
然后就听他说:“丑。”
“丑?”周惜雪指了指那个广告,“你是说那个机器狗丑?”
靳熠点点头。
机器到底是机器,能真正替代有血有肉的小狗吗?
既然都说到机器狗了,话题自然而然地由此展开。
周惜雪问靳熠:“对了,家里那只三条腿的机器狗是你做的吗?”
“不是。”靳熠缓缓摇头,“是我父亲做的。”
这是周惜雪第一次听到靳熠口中提到自己的家人,不免来了精神。
上次她从蕾妮口中听到关于Valoi家族中的事情,简直像是一场大型豪门家族狗血连续剧,不过被迫暂停。
据周惜雪所知,靳熠的父亲在他三周岁的时候就已经离世了。
三周岁的孩子不记事,那么靳熠对于他父亲的记忆应该可以说没有。即便如此,他还是留着他父亲做的机器狗,是否说明了他对亲情的渴望?
“Sid的一条腿坏了,我修不好。”靳熠微微皱着眉,神色突然变得阴郁。
周惜雪一开始并没有注意他的些许反常,仍带着笑意说:“你修不好,那就找专业的人修。”
“修不好。”
“修不好。”
靳熠突然变得非常固执,言语也有些刻板地重复着。
接着,周惜雪明显感觉到靳熠的身体在发颤,他像是瞬间掉进一个冰窟窿,被冰冷席卷那般,不受控制地抖动。
她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收敛,神色凝重地观察他。
周惜雪没有想到,提到Sid竟然会让靳熠的情绪产生如此大的波动。
不对,应该不仅仅是Sid,一切要从他看到的那个机器狗广告说起。
而现在,那块电子屏幕上还在播放着相关广告,并在广告最后重复出现NeuroNexus科技公司的logo。
如果了解过Valoi家族的话,就会知道,这家全球知名的科技公司就是这个家族在背后掌控的。
这一系列有关机器人的广告仿佛就是一个痛苦的媒介,让靳熠想起Sid那只机器狗,情绪瞬间转换。
周惜雪能做的,只是紧紧握住靳熠的手,努力去稳定他的情绪:“明天我就找个人帮你把Sid修好,好不好?”
“修不好,修不好。”靳熠摇着头,脸上似笑非笑,似痛苦,又似愉悦。
周惜雪只能不断安抚他:“会好的,会好的。”
靳熠有病。
他一直有病。
这段时间,周惜雪一点点地驯化他,引导他变得温顺,让两个人的关系日渐亲密。
可她自己仿佛掉入温水中的那只青蛙,因为他的服帖而差点忘了他有病。
突然,靳熠用手握拳捶打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想缓解痛苦
“头疼吗?”周惜雪二话不说踮起脚,用双手捧着靳熠的脸颊,并用无名指的指腹揉着他的太阳穴,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
周惜雪还记得自己有一次意外撞见靳熠在房间的地板上蜷缩着,他当时也是头疼。
这种头疼的症状,很明显是因为情绪带来的反应。有点类似……躯体化?
他仍在颤抖。
现在该怎么办?
周惜雪慌得呼吸急促,看着靳熠这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跟着心疼。
唯一欣慰的是,因为她的触碰,他看起来稍稍有些好转。
对了,碰触!
他渴望被抚触!
周惜雪灵机一动,双手勾住靳熠的脖子,将自己整个人贴向他。
继而,她仰头亲吻他的双唇。
一开始并不未太过深入的接触,却仍像是一剂特效药般,让靳熠瞬间得到缓解。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按住她的后背,紧紧抱着她,深吻她。
强势的吻,由靳熠为主导。他几乎没给周惜雪任何喘息的空间,咬着她的唇,吮着她的舌,堵住她的口腔。
有那么一瞬间,周惜雪脑海一片空白,如同被海水堵住口鼻的鱼,溺死在黑暗中。
即便如此,周惜雪依旧温柔回应着他,用手掌抚摸着他的后背,低吟声从唇齿内传递进他的心房。
靳熠亲吻的动作渐渐变得不再汹涌,仍微微颤抖着,吮着她的唇。仿佛有一束微弱的光投射在他的身上,他被照亮,被温暖。
异国他乡的街头,一对情侣在广场上忘情接吻。路过的行人没有投射任何异样的目光,反倒像是习以为常,没有指指点点,更没有闲言碎语。
不知过了多久,周惜雪整个人如梦初醒般,抱着眼前的人,温柔道:“靳熠,我们回家吧。”
靳熠低头看她,“回家?”
哪里是家?
“嗯,回家。”周惜雪从靳熠略显麻木的眼神中读懂他的情绪,她伸手轻拍他的后背,如同安抚迷失的孩童,“只要是我们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家。”
外面的世界虽然繁华又充满了未知的新鲜感,可周惜雪更喜欢窝在家里。
她牵起靳熠的手,主动朝车库的方向走去。
她喋喋不休。
她说自己也会开车,只不过车技一般。
她说他那辆车太大了,她应该掌控不了。
她说看到车库有一辆摩托车,改天一起去兜兜风吧。
靳熠走在周惜雪的身侧,看着她小小的身体,握着她小小的手。
道路上人来人往,他的眼里只能容得下她小小一个人,他的心房却被她全部填满。
不多时,前面有两个黑人阻挡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其中一个黑人走到靳熠面前,微微颔首道:“Sawyer少爷,我们家先生有请。”
眼前这个人周惜雪认识,那次西蒙斯来古堡时,这人对她的态度完全可以用粗鲁来形容。
靳熠注意到周惜雪的后退,紧了紧她的手,问:“怎么?”
周惜雪便顺势跟他告状:“就是他,上一次把我膝盖弄伤了,到现在淤青才退下去呢。”
靳熠的眼神不免一冷,再看向那位黑人时,脸上有浓浓的凛冽感。
下一秒,他上前一把掐住对方的喉咙。
让人猝不及防。
靳熠的身形并不输于这位黑人,仅用一只手,就能徒手将对方提起来。
那人想还手却不敢,只能咬紧牙关。
一旁的周惜雪明显被靳熠身上这股暴戾气势唬住,连忙上前拉住他。
靳熠再看向周惜雪时,眼底一片平静,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十分麻
木。
他眼神略显空洞,仿佛是在她问为什么不能动手?
事实上,他从不屑用暴力解决问题,可有时候暴力却最能解决问题。
周惜雪摇摇头:“算了,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
她也知道暴力的确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可继而还会有更大的问题出现。
总结下来,得不偿失。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弟弟弟妹,一段时间没见,你们倒是比我想象中要恩爱许多呢。”
周惜雪对这个笑声可谓极其厌恶,除了那个西蒙斯,还能有谁?
她转过身来,果不其然看到那张阴险的面容。金发蓝眸,很典型的Z国人长相。
与此同时,靳熠一步走到周惜雪面前,用高大的身躯护着她,警告西蒙斯:“离我远点。”
他不能保证会不会当场打死西蒙斯,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两败俱伤。
但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会只会让周惜雪恐惧。
他不想让她害怕。
“Sawyer,好歹我也是你们婚姻的见证人,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西蒙斯走到那位保镖身边,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对方肚子上,将人踹在地上,却笑着对靳熠说,“如果这家伙若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向你赔个不是。”
话说完,西蒙斯黑色皮鞋底下的那位保镖发出痛苦的尖叫声。
就连对待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亦是这种心狠手辣,还有什么是这位西蒙斯做不出来的?
周惜雪忍不住从靳熠的身后探出个脑袋观看当前局势。
她打心底里讨厌这个叫西蒙斯的男人,不过有靳熠护在自己的面前,就有点“狗仗人势”那种嚣张感。
西蒙斯依旧一身西装,看起来似乎是刚结束某个商务席。
他一步步走到靳熠面前,一边伸手松了松卡住脖颈的领带,扬眉微笑:“Sawyer,好久没有见面了,我们一家人都很想念你,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请你们夫妻俩一起去坐坐。”
一家人?
指的是Valoi家族的人吗?
如果说,靳熠是Valoi家族的继承人,那么现在掌管着整个家族的人又是谁?
另外,靳熠情绪的突然失控,是否与那些人有关。
周惜雪心里有诸多疑问。
靳熠并未理会西蒙斯,而是低头看向周惜雪:“回家吗?”
周惜雪摇摇头,说:“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玩玩?”
虽然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里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这也是一次能够深入了解Valoi家族的机会,最好不要错过。
这么想着,周惜雪抓住靳熠的手,一脸乖巧:“好不好?”
靳熠闻言,脸上流露出暖色,微微笑道:“好。”
第33章 Surveillance鸿门宴
车程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就到达目的地。
让人意外的是,在这座古老城市的中心,隐匿着一座占地广阔的深宅。
从外面看,这个家族的豪宅与周惜雪在当地所看到的古希腊建筑风格相似,风格庄重,布局清晰。
从还未进大门时,便能看到站在门口四位配备枪械的保安,他们穿着统一,神色专注。
车辆驶入大门后,是一条近百米的笔直大道,两旁依旧种植着茂密的梧桐树。
远远地,能看到类似神殿的建筑。
神殿,也就是为供奉神祇而建造的宗教建筑,有点类似寺庙。不过和中国的各种寺庙不同,神殿的建筑风格可以说略有些“简陋”,外表小,结构简单,一圈天然大理石廊柱环绕,既不遮风也不挡雨,望见即为全部。
周惜雪坐在车上,下意识地观望着窗外的场景。她宛如一个游客般,带着平常心参观,就当是到此一游。
而坐在周惜雪身边的靳熠,脸上可以说毫无表情。他对这里既没有好奇,也不感兴趣。唯一让他感觉到舒心的,大概只有紧紧被握住的手,以及周惜雪身上恬淡的气息。
靳熠在年幼时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这座深宅之中,但他一直被当作一个异类,遭到排挤,不被待见。
这里,只有令他感到厌恶和痛苦的回忆。
——“滚出这里!你这个被恶魔诅咒过的邪灵!”
——“快!拿石头砸他!”
——“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
靳熠缓缓闭上眼,那些回忆便如扼住他口鼻的潮湿水汽,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喘不出一丝气息。
“滚!不要拽住我的裙角!”女人蹙眉看着他,一脸嫌弃,“你已经六周岁了,除了哭唧唧地找妈妈以外,还会干什么?如果别人揍你,你就给我揍回去!你不是被恶魔诅咒过吗?那就拿出恶魔的样子来,别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滚!你不是我的儿子!我没有你这种懦弱无能的儿子!”
“啪”的一声,他被关在房门外。
屋外厚厚一片积雪,他双脚被冻得麻木通红。无论他怎么拍打门窗,如何嘶唤,屋内的人始终不肯开门。
懦弱的人不配当她的儿子。
无能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滚……
滚……
“靳熠,靳熠。”
空灵温柔的声线在他耳边一声声呼唤,将他从迷雾中拽出。
周惜雪轻轻捏着靳熠的手掌,温热的气息贴着他:“我在这里,你抱抱我。”
靳熠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将周惜雪揽进怀中,听到她喃喃道:“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会吃人的狼窝。”
“害怕了吗?”
“不害怕,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好保护我哦,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的,是不是?”
“是。”
“啾”的一声,周惜雪在靳熠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甜甜道:“老公,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这些甜言蜜语,似乎冲淡了靳熠埋藏在心中深处的苦闷,并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甘甜。
让他知道,现在的他并非一个人,他有了家,也有了妻子。
他们坐在西蒙斯安排的加长版豪车上,司机旁边的副驾驶位上是一位有配枪的保镖。
“热闹”是周惜雪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印象。比起郊区古堡里的清冷,这里显然很有人气。
而且,今天似乎是什么重要日子,这条大道上停靠着不少豪车,甚至造成了拥堵的情况,只能缓慢前行。
有音乐从不远处的主建筑里传出来,悠扬而动听。
只不过,逛了一下午的周惜雪,这会儿并没有心情欣赏音乐。
因为她饿了。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八点。
换成平时,周惜雪早就吃过晚餐了。之前在购物时心情愉悦且亢奋,完全感觉不到饥饿,这会儿倒是有点眼冒金星。
她像是软绵绵的小猫,贴在靳熠宽阔的怀抱中,委屈地小小声说道:“我饿了。”
这一点的确是靳熠安排不周。
不过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将会在购物后去一家有名的中餐厅用餐。然而,购物的时间比原计划增加了将近两个小时,加上西蒙斯的不请自来,便造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窸窸窣窣”,似乎是塑料纸在摩擦。
继而,周惜雪听到靳熠对她说:“张嘴。”
周惜雪不疑有他,朝靳熠仰起头,乖巧地张开双唇。很快,一块带着浓浓青苹果味的硬糖塞入她的口中。
靳熠用手指拿着糖纸一端,本意是不让她的嘴唇碰到他的手指。尽管上车后他便用温热的干净毛巾擦拭过双手,可到底有看不见的细菌。
不料,周惜雪的双唇在含住糖果的同时,一并含住靳熠的食指。
她一开始是无心之失,甚至还不小心用牙齿咬了一口他的食指。但也就此顺理成章地含着他的手指,故意轻轻吮了一下。
靳熠眯了眯眼,昏暗的车厢中,他那双蓝色的眼眸似乎散发着欲念的光芒。
被她吮过的手指仿佛被通了一股电,电流顺着毛细血管入侵他的四肢百骸,令他头皮
发麻。
他看向她的眼睛,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在夜色里璀璨得像星星。
她故意朝他眨眨眼,带着香甜的气息在他唇畔道:“老公,谢谢你。”
靳熠盯着她的双唇,想亲吻她。
与此同时,车将他们载到了宴会厅门口,就此打断了本该继续的旖旎。
很快,周惜雪便知道这里看似热闹的原因是什么了,原来大厅里正在举办家庭宴会。
下了车,目光所及便是灯火辉煌的繁华景象。大厅里男男女女,一个个穿戴光鲜亮丽,或华丽的礼服,或精致的西装。
南欧风格的宴会布置通常少不了一盏豪华的水晶吊灯,这盏五光十色的吊灯就在长桌正上方,而长桌中央则摆放白玫瑰与之相呼应。
这么一对比,周惜雪和靳熠两个人还真像是到此一游般,一身轻便装束。
站在门口一眼望去,里面乌压压的一群人坐着,应该都是Valoi家族的成员。
周惜雪小小一只站在高大的靳熠身旁,像是被老母鸡护着的小鸡仔,她那双眼好奇地打量四周。
穿戴整齐的侍者上前迎接他们进去。
这时,宴会厅原本正在演奏的音乐突然暂停,所有人的目光便下意识地往门口聚焦。
周惜雪与靳熠两个人几乎瞬间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她社恐地把身体贴在靳熠的身上,像他身上的一个挂件。
看起来,宾客似乎已经悉数到齐,只剩下他们姗姗来迟。
因为他们的到来,有人交头接耳,开始窃窃私语。
周惜雪听不到他们在讲些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靳熠的手牢牢地牵着她,护着她。
突然,从音响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在场所有人皱起眉捂住耳朵。
等电流声平稳后消失,西蒙斯的声音再次从音响里传出:“所有人!让我们隆重欢迎SawyerAshfordValoi,以及,他的妻子。”
话音落下,并没有想象中的掌声雷动,反倒是一片寂静。
很显然,这些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欢迎的模样。
周惜雪闻言朝靳熠眨眨眼,拽了拽他手,有话对他说。
靳熠自然而然低下头,听到她说:“那么多人围观着,西蒙斯这是把我们两个人当猴耍呢?”
这话不禁让他莞尔一笑,忍不住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靳熠早已经习惯被如此对待,或许在他们眼中,他就是一只猛兽。但他们又热衷于用捕兽夹禁锢着他,看着他被关在笼子里痛苦挣扎。
如果不是周惜雪说想来玩玩,他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踏入这个地方半步。
“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周惜雪摇头:“不行,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来都来了,怎么能走。
很多疑团在周惜雪心中盘旋,她倒想看看在这里会上演什么狗血戏码。
看起来,这顿晚宴很像是鸿门宴。
周惜雪的直觉告诉自己,西蒙斯肯定不是大Boss。越是能跳的人,越是死得快。
她的视线顺着人群,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西蒙斯,但没见到长桌主位上的人。
通常情况下,长桌的座次严格遵循身份尊卑。
像Valoi这种老牌家族,应该会更加遵守这种规则。
侍者引导着周惜雪和靳熠从长桌一侧往前走,这张长桌长达十五米,所有人两侧对坐,大概能够容纳下五十人左右。
这要是周惜雪一个人被带来这种地方来,估计早就因为社恐而遁走。
但有靳熠在身边,她莫名宽心不少,不仅没把那些目光当一回事,反倒认真观察着每一个人。
既然这些人都是家族成员,必然和靳熠都有过一定程度的交集。
距离门口最近,也是离主位最远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目测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金发蓝眸,模样姣好。
这人与周惜雪目光对视的一瞬,瞬间翻了个白眼。
周惜雪:“?”
随即一个白眼还回去。
在周惜雪看来,白人的长相其实都大差不差,这个家族的人说不上都是俊男美女,不过欧洲人的基因摆在这里,再难看也难看不到哪里去。
周惜雪和靳熠的脚步掠过旁边一个个座位,朝主位的方向走过去。与此同时,每个座位上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在打量着他们。
一路走到主位旁的第二个位置,那里正好也有两个空位。
侍者停下脚步,示意他们入座。
周惜雪转头望了望身后那些人,甚至根本看不清那个翻白眼的女人了。
这也表明,靳熠的身份地位在这个家族是举足轻重的。毕竟,他是这个家族的继承人。
尽管如此,这一路走来,这帮人或是冷脸,或是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或是目露凶光……这一切都表明了,靳熠在这里并不受欢迎。
为什么?
因为那个可笑的诅咒吗?
如果这些人真是因为那个所谓的诅咒从而产生了这种态度,那只能说明一点:这帮人不是蠢就是坏。
仅仅是这样,这一趟对周惜雪的收获也已经不少。
入座后,周惜雪仔细观察着自己身旁的人。刚才一路走来随便看看记不住人脸就算了,但这周边好比是权力中心,他们的年纪相对来说要年长一些,看样子也沉稳许多。
这时,西蒙斯开口说话:“每半年一度,我们Valoi家族都会举行一次家族晚宴。在这个时候,我们撇开偏见与不和,坐在一起,要知道,我们所有人都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话音落下,在场依旧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淡漠。
原来……这一家子的关系搞得这么僵的吗?
这在周惜雪看来还挺有趣,这帮人和周家人的作风完全不同,真是连演都懒得演了。
周家也算是个大家族,逢年过节的一家人也都会聚在一起。不管平日里有多不和,但只要聚在一起了,表面上都笑意盈盈的。尽管这些笑容虚假、做作,可大家都沉浸在家庭和睦的氛围中,卖力地演着阖家欢乐的戏码。
可是一出了祖宅那扇大门,该不和还是不和,谁也不让着谁。
“西蒙斯,比起你口中的一家人,我看,还是分给我们的股票来得更切实际一些吧。”
不知是谁突然起哄,立即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看来,他们也有团结一致的时候,那就是在面对金钱时。
在中国有句至理名言,叫亲兄弟明算账。
这句话的背后其实是隐喻利益纠纷。哪怕是同胞的亲兄弟,在面对利益时,也可能互相厮杀。
原本还笑盈盈的西蒙斯,这时候倒是不装了,脸上笑容收敛,将目光对向靳熠,幽幽道:“Sawyer,难得你来一趟,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靳熠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般,并未理会西蒙斯。
他低头用刀叉慢条斯理地切好牛排,再将切好的牛排递到周惜雪面前。
偌大的宴会厅,只听得到刀叉在陶瓷餐盘上发出的尖锐声音,尤其突兀刺耳。
作为继承人的靳熠,手中握有家族所控股公司的大部分股票,这一切都是他从自己的父亲手中继承得到。这也使得年纪轻轻的他,衣食无忧,坐拥不计其数的财富。
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对此早虎视眈眈。
靳熠这位继承人并不参与任何经营,却拥有如此多的财富,仿佛是一块砧板上的肥肉,让所有人垂涎欲滴。恨不得他下一秒就暴毙,好让所有人瓜分他的遗产。
这帮人之间利益互相牵扯,不和归不和,免不了会拉帮结派。一旦如果有了一致的目标,那么他们也可以是团结的。
很显然,现在他们的目标就是靳熠这块肥肉。
对此还并不知情的周惜雪还在观察着身旁的人。
她左边是一位男性,目测五十岁上下,金发地中海,体型圆润。她对面左边也是一个男性,和那位金发地中海长得很相
似,应该是兄弟。
她对面左边是一对中年男女,两人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严肃。不过看他们无名指上佩戴的同款戒指,又穿戴同一个系列的礼服,应该是夫妻了。
周惜雪看到靳熠投喂过来的食物,她不禁询问:“他们是谁呀?”
靳熠顺着周惜雪的方向看过去,回答:“男人是我父亲的亲弟弟,名叫Keppel,女人是他的妻子,名叫KathleenAnna。”
周惜雪听着这一连串的英文名,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时半会儿是记不住了。
为了好记,暂定他们为双K夫妇。
靳熠对在场所有人并不感兴趣,他只在乎周惜雪肚子饿了。
“吃吧。”他提醒。
周惜雪看看餐盘里的牛肉,问靳熠:“你确定这真的能吃吗?会不会有毒啊?”
她故意说得大声,引得周围的人注目,继而,他们纷纷低头看向自己盘中的食物。
事实上,谁又能保证他们入口的食物是安全的呢?
靳熠也正好借此回答西蒙斯的问题,他仍是满脸淡漠,询问:“食物里有毒吗?”
西蒙斯闻言瞬间哈哈大笑:“Sawyer,你现在可真是幽默极了。”
“我问你,食物里有毒吗?”靳熠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笑容,与西蒙斯对视,那双眼眸透着难以言说的凌厉。
顷刻间,整个宴会厅里再次鸦雀无声。
周惜雪仿佛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坏蛋。
但凡多看点宅斗小说,应该对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剧情不陌生。
西蒙斯这时候也收敛起笑容,当着众人的面,他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切下一块牛肉放入口中,以证实无毒。
周惜雪也就是随口一说,在这种重要的家族宴会投毒,那一般都是到了鱼死网破的关头。
Valoi家族的成员之间不和归不和,为了一致的利益,倒不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没想到这个西蒙斯,还真的傻乎乎去自证。
周惜雪参观也参观够了,该好奇的也问了,这会儿正准备低头享受靳熠的周到服务时,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过来。
而因为这个人的出现,现场的氛围再次变得不同。大家似乎不再嘻嘻哈哈,也不摆出敌对的态度,纷纷低下头。
看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大Boss了。毕竟,重要人物总是在最后才出场。
轮椅上的人穿着一身西装,头发花白,目测有个七十岁左右。
但这种家族中最核心的人物,一般长相与实际年龄并不符合。尽管他们身体不好,可背后有着庞大的医疗体系伺候着,衣食住行上都有人寸步不离照料。
周惜雪将下巴靠到靳熠肩膀上,低声在他耳边询问:“这个人是谁呀?”
“PriestleyValoi。”靳熠看出周惜雪眼底的疑惑,解释道,“我爷爷的亲弟弟。”
周惜雪缓缓点着头,将目光聚焦在这位老人身上。
单单从外表上,这个人十分慈祥,他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依旧有一双Valoi家族招牌的蓝色眼眸。
Priestley被人推着从周惜雪身边经过时,有一股浓郁的消毒水气味飘来。让她瞬间想起妈妈生病住院时,记忆里全是这股味道。
为了好记,周惜雪在心里将这个老人取名为老P先生。
老P先生顺理成章地被推到了主位上,他看看了就座的所有人,没有太多的废话,让大家用餐。
接下来,整个宴会厅里只剩下“叮叮咚咚”的餐具互相碰撞,没有一个人说话。与此同时,坐在周惜雪身边的那几位中年人士,对老P先生表现出了极其热情殷切的态度。
周惜雪距离核心人物很近,尽管心里对他有着巨大的好奇,但还是默默低头吃了口牛肉。
该说不说,这牛排味道确实不错,肉质多汁而鲜嫩,肥瘦的比例恰到好处,入口有一股浓郁的奶香味。
吃了一块,不免又吃一块,根本停不下来。
还不等周惜雪吃完,靳熠又递来切好的牛排,生怕她会饿着似的。
咀嚼着牛肉的周惜雪也在默默观察老P先生。
她见老P先生并未用餐,只是拿着杯子淡淡饮水。而老P先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靳熠的身上,用一副慈祥的模样打量着他。
接着,周惜雪听到老P先生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Sawyer,听说你结婚了,最近过得好吗?”
很明显,对方的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不过靳熠只是冷冷勾了勾唇,再次换上面无表情:“托了您的福,还死不了。”
周惜雪并不意外靳熠的不留情面。
或许靳熠心里门儿清着,是人是鬼,他比谁都清楚。
老P先生似乎习惯了靳熠的不留情面,并不在意,接着又问起了其他人的近况。
先是周惜雪对面的那对双K夫妇,双K夫妇闻言立即笑脸相迎。接着是那对长相相似的兄弟,他们也是有问必答。
在场人太多,周惜雪并不能一下子记下所有人,但大致上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核心人物大概就这么几个,其他的都是炮灰。
其中点到有个名叫Quincy的年轻男人,周惜雪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那个人的位置不算太远,比西蒙斯要更接近主位置一些。
这人金发蓝眸,看样子和靳熠差不多年龄,长得也十分帅气。
正巧,Quincy说话时对上周惜雪的双眸。
目光交汇的一瞬,Quincy笑着朝她歪了歪头,目光有些雅痞,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
周惜雪没理会对方,继续吃自己的牛排。
再过了几个人之后,老P先生念到西蒙斯的名字:“你最近是不是在外惹了不少麻烦?”
西蒙斯沉默。
老P先生叹气道:“如果你无法抵制欲望并驯服自己的冲动,那么你和野兽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接下去这一个月,你便待在这里关禁闭。”
西蒙斯老老实实:“好的,我会谨遵教诲。”
周惜雪不免一阵幸灾乐祸,见西蒙斯灰头土脸的样子,勾了勾唇角。她有点好奇西蒙斯的父母长什么模样,便询问靳熠。
得到的回答是:“他的父母早已经过世了。”
原来如此。
这时,老P先生突然看向周惜雪,脸上笑盈盈的,和她目光对视。
周惜雪心说不妙,要轮到她被点名了。
果不其然,老P先生朝她问道:“你就是Sawyer的妻子?第一次见面,你比照片上看起来要更加美丽,不由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周惜雪正想说话,但靳熠先她一步:“这与你并无关系。”
老P先生点点头,还真不再多说什么。
周惜雪虽然很好奇他口中的故人是谁,可靳熠似乎很讨厌对方,她自然也要和他站在同一战线。
一下子吃太多牛肉,难免有点口干。
周惜雪正打算拿起桌上的水杯喝口水,不料被靳熠按住手腕。
“别喝,水里被下了药。”
周惜雪一时之间感到错愕,她刚才明明看到他也喝了水,担心道:“那你没事吧?”
“没事。”
靳熠嘴上说着没事,但脸颊上却染着一片绯红,看样子很有事。
周惜雪明显察觉到靳熠的不对劲,靠近询问:“我们现在走吗?”
靳熠点点头,抓住周惜雪的手腕站起身。他拧着眉,呼吸变得沉重,眼底染着浓浓的欲念,看起来十分不适。
与此同时,老P先生那张褶皱的脸笑了笑,对一旁的侍者说:“Sawyer大概是喝醉了,带他和他的新婚妻子去房间休息吧。”
第34章 Salvation双更合一
水里面有药,但又不算是能要人性命的毒药。
靳熠的身体内部仿佛有一座休眠火山正在等待爆发,这并非第一次。
上一次,他在自己意识不清醒时,胡乱在那张结婚证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当时
他身体里的野兽仿佛要冲破血管和骨头,狂躁不安。他不得不将自己浸泡在被冰块填满的浴缸之中,才能缓解那股无法控制的灼热。
那是他第一次感知自己被欲念缠身,如同一只未被驯服的野兽,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现在的靳熠亦有相同感受,他的额前渗出细密的汗液,脑袋有些眩晕,不至于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却躁郁难安。
周惜雪很清楚靳熠的古怪,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过还不等周惜雪有时间了解清楚,就有人企图强迫将他们带到什么房间休息。
靳熠虽然状态不佳,却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上前就要掐住对方脖子。
可他的身体仿佛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略显踉跄,任在场任何人看来,都像是喝醉酒了似的。
对方看样子也忌惮着靳熠,连连往后退去。
周惜雪见状一把扶住靳熠的手臂,让他小心。
她并不清楚那些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一面担心靳熠的身体,不由也紧张起来。
留还是不留?
这其实是一个问题。
慌归慌,周惜雪倒也没乱。她平时一向都是漫不经心的态度,真严肃起来,那张脸也自带凌厉感。
她看向靳熠,只听他问:“怕吗?”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担心她怕不怕?
他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旁。
不过说真的,周惜雪这会儿觉得紧张,也觉得刺激,倒是不觉得害怕。
她看向靳熠那双陷在欲念中的蓝眸,摇了摇头,原本还因为他的身体不适感到慌张的她,坚定地说:“不怕。”
靳熠闻言,朝周惜雪勾了勾唇,倒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走。”
周惜雪闻言,丝毫没有片刻迟疑地抬起脚步。
这时,一直坐在他们左侧的那位圆润男士站了起来,说:“Sawyer,你自幼就在这里长大,我们都是你的家人,留下来休息一晚便是,不用麻烦跑来跑去了。”
这个男人名叫Dunbar,是老P先生的亲生儿子,身材圆润,一头金黄色的地中海。
靳熠并不留情面,简简单单一个字:“滚。”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忌惮靳熠,因为他在他们眼中是个“疯子”,没人能够预料疯子下一步究竟会做什么。
他从不与家族中的人来往,行踪更是神出鬼没。
数年前的一次家族聚会时,靳熠突然出现在宴会厅,那时候他才刚刚成年,身材却比一般的男人要魁梧高大。
那天的他看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来向整个家族的人索命。
他浑身上下被红色的鲜血浸染,手中拿着一把猎枪,宽大的肩膀上扛着自己的战利品——一头一百多公斤的赤鹿。
他将那只赤鹿扔在餐桌上,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解剖,徒手撕下赤鹿的皮毛,并从赤鹿的肚子里掏出热气腾腾的内脏甩在地上。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将宴会厅的大门反锁,所有的人只能被迫禁闭在其中。
他那双洁白修长的手指仿佛染上恐怖的红色焰火,那些血液滚如岩浆般在地毯上灼烧着,大厅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犹如一座炼狱。
他切下一块块血淋淋的鹿肉,逼迫在场每一个人生吃下去,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吃的将会是他手上猎枪的子弹。
偌大的宴会厅里只听得到里面妇人的呕吐声,孩子的啼哭声,还有男人的咒骂声。
靳熠嫌吵,拿出猎枪对着屋顶来了一枪,那盏豪华的水晶吊灯轰然间砸了下来。
终于,宴会厅里鸦雀无声。
那天的景象在靳熠看来是有些滑稽的。
一个个不可一世的贵族排着队来领取他手中的鹿肉,他们犹如未被驯化的野人,徒手拿生肉,用牙齿撕咬,吃得狼狈不堪。
前前后后不过半个小时,靳熠将Valoi家族的聚会搅得一团乌烟瘴气,将所有人戏耍后,扬长而去。
后来,Valoi家族的人说起这次家族聚会,将其形容为一场魔鬼的成人礼。
从那以后,靳熠没有再来参加过家族聚会。
直至这一次,他带来了他的妻子。
多年不见,这个男人身上的青涩和稚嫩感在退去,可身上那股令人捉摸不透的疯感依旧浓烈。
他今天太过安静沉稳,反倒过于反常。
这会儿,周惜雪扶着靳熠还没走两步,便又有保镖拦路,而这位保镖的身上有配枪。
在场所有人脸上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隔岸观火状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像是在看一场马戏团表演。
尤其那对双K夫妇,坐在位置上双手抱臂,估计桌子底下还跷着二郎腿。
周惜雪环顾一圈,最后转头面对主位上的核心人物PriestleyValoi,不疾不徐道:“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强行将我们囚禁在这里吗?”
老P先生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Dunbar再次开口:“都是一家人,怎么能是囚禁呢?看样子,Sawyer应该是喝多了,我们也是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才让你们留下来休息。”
“谢谢,不过我们并不打算留在这里休息。”周惜雪说着拿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通按,说,“麦勒湾地区前段时间还因为杀人案弄得人心惶惶,正巧,Sawyer因为帮助警方破案,和总警官有着不错的交情。信不信,我一通电话,他们便会立马过来。”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也都沉默着。
关于麦勒湾地区的那个案情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这并不代表周惜雪的话能够唬得住在场的人。
事实上,Valoi家族能够走到今天的位置,关系网四通八达。上到政坛高官,下到黑暗势力,至于周惜雪口中那个所谓的总警官,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拦着夫妻二人的保镖没有接收到指令,依然稳如泰山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靳熠本想开口,但见周惜雪一脸严肃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也就由着她护着自己。
他甚至像只慵懒的大猫,微微弓着身子,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看起来,他一点也不紧张。
周惜雪感觉到靳熠的重量和他拂过她耳畔的灼热气息,侧头问:“你现在很难受吗?”
靳熠摇摇头,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舒心:“还好。”
周惜雪以为靳熠是太逞强,她现在只想带她离开这里。
这么想着,她举起手机,并对在场所有人说:“看来,我真得打这通电话了。”
她也就是唬唬他们,哪里真有什么总警长的电话。
即便她这会儿两条腿都在发抖,面上却不得不装得淡定。
她在手机上按下通话键,拨出的是当地的报警电话。
这时,一直坐在轮椅上的PriestleyValoi终于开口:“你们走吧。”
Dunbar显然对此并不赞同,看向自己的父亲:“您真的已经老糊涂了是吗?”
“或许,糊涂的人是你呢?”靳熠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枪口对准Dunbar的脑门。
他目光凌厉,浑身弥漫骇人气场,懒得再和这帮人废话了。
如果不是顾及着周惜雪在这里怕吓着她,他要做的事情或许不仅仅是掏出手枪。
惜命的Dunbar连忙闭嘴,并一
动不动。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人,这会儿像个龟孙子似的,一脸讨好笑着让靳熠冷静。
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变脸如变天。
子弹不长眼,原本坐在位置上看热闹的一群人,这会儿人心惶惶,生怕自己真不幸成了炮灰。
周惜雪是第一次见枪,好奇地多看了眼。
她甚至都不知道靳熠是何时将枪放在身上的。
到了这个时候,保镖们才真的全部退开,心照不宣地为他们让出一条通道。
靳熠见状,握着周惜雪的手往大门口走去。
周惜雪没有犹豫片刻,紧跟着靳熠的步伐。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颤,脚步也略有些不稳,便伸手扶住他的腰,企图分担一下他身上的不适。
因为身旁人的搀扶,靳熠的脚步停了停,侧头看了一眼周惜雪。这无疑是他孤单漫长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坚定地相伴。那双纤细而温暖的小手,仿佛是暗淡人生中的一抹光芒,穿透了他长久以来的冷漠与孤寂。
来时,他们不仅有专车接送,还有侍者迎接。
但离去时,夫妇两个人互相搀扶,狼狈不堪。
靳熠身材高大结实,像座大山似的半倚靠在周惜雪的身上,给她带来压迫感,又让她无比安心。
周惜雪紧咬着牙关,心里分外自责。如果不是她说要来玩玩,也就不会有这副局面。
这帮人比她想象中更加恶心,如果没有靳熠在场,她一个无权无势、自幼被欺压的小小女人,来到这种地方,只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临近门口的位置时,靳熠停下脚步,将手上的枪口对准坐在最边上的那个女人头上,低声道:“去开车。”
这位金发蓝眸的年轻女生之前朝周惜雪翻过白眼,这会儿倒是老老实实地听从吩咐。
走出晚宴大厅时,周惜雪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里面的人穿戴整齐,光鲜亮丽,一个个脸上泛着冷漠的神色。
那盏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折射耀眼光芒,它高悬在长桌正中间,仿佛分割出两个世界。
但很显然,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周惜雪和靳熠一同上了一辆漂亮的粉红色车,这辆车的主人就是Clara。
Clara本人也是可爱风格的打扮,她整个人仿佛在粉红色的染缸里浸泡过,不仅是一身的粉色装扮,临走时还不忘拿起自己那只粉红色的包包。
周惜雪心想,喜欢粉色的女孩子,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可是身处在这样一个家族之中,应该没有人是绝对的单纯善良。
靳熠并不认识这个叫Clara的女人,但他的手枪还顶在她的后脑勺上,冷冷报了一个地址。
Clara万般不情愿,不过一见那个冷冰冰的枪眼,便乖乖照做。
车辆启动,缓缓驶入夜色之中。
周惜雪的手仍被靳熠紧紧握在掌心,十指紧扣。
终于,他们夫妻二人离开了这个会吃人的地方。
*
夜晚的麦勒湾和白天的麦勒湾果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景。
周惜雪无心欣赏,甚至就连今晚入口的牛排都令她莫名有些反胃。但她这会儿忽略了自己的不适,观察着靳熠的脸色:“你还好吗?”
靳熠无声地勾了勾唇,说:“还好。”
“我们现在要去医院吗?”
“不去。”
“那你的身体怎么办?”
靳熠没回答,只是将周惜雪揽进怀中,细细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他的脑海中浮现她挡在自己面前的模样,明明,她看起来像是一只会被蹍死的蚂蚁,却也似乎拥有着托举起大象般的力量。
虽然,她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但是总能在不经意间触动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霎时,他身上的痛苦变得微不足道。
他只想她能够好好的,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至于他自己,无关紧要。
靳熠早已经收起了枪,尽管见周惜雪对这把枪表现出了好奇,甚至几次跃跃欲试想伸手触碰,但他并没有让她玩耍。
他怕会吓到她。
“你什么时候带的枪?”她问。
“一直带着。”
“可以让我看看吗?”
“不可以。”
起码现在不可以。
在他意识不算清醒的情况下,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如果她想玩枪,他的储物室里有的是各种各样的枪供她玩耍。
他之后会亲自带她玩耍。
尽管被拒绝,不过周惜雪并没有任性地强求。
她不想给他惹麻烦了。
在这里,购买.枪支就像购买糖果一样简单。
虽然靳熠是合法使用枪支的公民,但他并没有随身携带枪的习惯,只是车上备着一把枪,以备不时之需。今日这趟出门在外,始终有一种诡异的被监视感萦绕在他周身,他不可能毫无防备就把自己送入狼窝中。
夫妻两人在黑暗中抱在一起,像是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幼兽。
周惜雪把脸埋在靳熠的肩膀上,闷闷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
“都是我任性,非要来这个鬼地方。”否则这会儿他们都可能已经回到古堡了。
靳熠闻言只是轻笑了一声,并不在意。他在她的面前越来越喜欢笑了,并非刻意,反倒是无意识流露。
“好玩吗?”他既然会带她去,那就一定会保证她的安全。
“一点也不好玩。”
“我倒是觉得很有趣。”除了,他现在身体上的异样。
周惜雪感觉挫败极了,那些人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讨厌。
她自幼在周家这种环境下长大,应该更加清楚像Valoi这种家族,其内部必然更加错综复杂。
她凭什么以为能全身而退?
她哪里来的自信和天真呢?
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爽文世界里的大女主吗?
刚才的情况,若不是靳熠拿出枪来,那些人必然不会放他们离开。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但凡这其中有一个人擦枪走火的话,今晚的家族聚会很有可能变成一场血腥的盛宴。
周惜雪一点也不敢去想象这其中严重的后果。
这不是在拍电影,没有重来和喊停的机会。
可另外一方面,一种更为复杂气愤的情绪又在周惜雪的心里不断滋生。
一向对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的她,竟然会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约莫七八分钟后,Clara将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她没有回头。
Clara只是很烦躁,感觉倒霉透顶了,没想到这种破事也能让她遇上。
她对参加这种家族聚会根本不感兴趣,早就说了不来,是母亲非得让她来露脸。
更倒霉的是,这个男人连车钥匙都不给她,还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别看Clara表面乖巧听话,心里暗骂了靳熠祖宗十八代一万次。
靳熠带着周惜雪进入酒店办理入住,上楼,刷卡开门,一路上始终保持着理智。
一直到房门被关上,他直奔浴室的方向,脚步不停。
周惜雪的脚步稍慢一些,跟着踉踉跄跄跑到浴室,就见靳熠浑身上下已经被水淋湿。
他站在花洒下微仰着头,任由冰冷的水从头浇灌下来。全部衣衫被打湿,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勾勒出他身上的线条。
周惜雪自幼学习绘画,在校期间画过不少人体写生。对于人体的结构,她几乎闭着眼睛都能一一描绘出来。
可从未有任何一个时候,她的目光像现在这般局促与不安。
周惜雪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靳熠的脸上往下滑落,经过突起的喉结,饱满的胸肌,线条明晰的腹部,再往下。
宽大的肩膀让他的身体形成一种非常明晰的倒三角,也是完美的身材比例。如果在场有其他美术生的话,无疑会垂涎欲滴。
在超市里购买必需品时,周惜雪因为靳熠口中的加大号而产生怀疑,但不好意思有太多疑义。
可现在,即便是隔着衣物,她仍能清清楚楚看到轮廓,也终于明白他所言非虚。
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周惜雪心里隐隐有答
案,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冷水会让他感到舒服吗?
她又可以为他做点什么呢?
周惜雪难得有点傻愣愣地站在浴室门口,小心翼翼地看着靳熠的变化。可看起来,冷水大概并没有缓解他的情况,某个部分仍然还在茁壮生长。
她小时候看过一款动画片,里面的人物会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发生形态的变化。
靳熠现在就是这样。
周惜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最直观的感受。
这也太夸张了。
真要发生什么,她能承受得住吗?
周惜雪脑子里正想着一堆有的没的时,靳熠沉沉的声线传来:“出去。”
隔着水帘,他的目光凌厉又冰冷,直直向她望过来。
但她很清楚,他对她并没有任何恶意。
他总是这样,习惯性地用阴冷的表象来吓退他人,实际上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如果他真的有心伤人,刚才在宴会席上,他的子弹恐怕早已经穿过无数人的身体,根本就不会长眼睛。
靳熠不说话倒还好,这一开口,周惜雪倒是起了反骨。
她非但没出去,反而迈开脚步,朝他走近了一步。
她脸上的不安情绪被另外一种坚定的信念所取代,深吸了一口气,又朝他走近一步。
“靳熠。”周惜雪低低唤他的名字,语气里带着稍许的局促。
靳熠眯了眯眼,看向她时再次警告:“出去。”
“不要。”周惜雪坚定道,“我不要出去。”
“哗啦啦”的水流声还在继续。
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香氛气息,与水声交织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在这间总统套房,浴室被设计得大胆前卫。虽然做了干湿分离,却没有丝毫的阻隔。光线暧昧,墙壁上镶嵌的镜面增添旖旎气氛。
周惜雪的脚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靳熠身边,冰冷的水滴从花洒中飞溅出来,砸在她的皮肤上,令她感到一阵钻心的凉意。
这一切都因为她而起,对此,她不能只是隔岸观火。
“我能做点什么吗?”
靳熠眉头紧蹙,身体的灼热并未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般在扩散。
他看到她的衣服被洇湿,但若是关掉花洒,他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不等靳熠回答,周惜雪一步走到他的面前,与他一起站在花洒底下。
冰冷的水流浇注在身上,引得她一阵哆嗦,连牙齿都在打战:“好冷。”
周惜雪不管不顾,一把抱住靳熠的腰,企图从他的身上分得一点温暖。
可结果,她被推开。
与此同时,花洒被关闭,冷水停止。
周惜雪浑身被淋得湿透,委屈巴巴地看着靳熠。
没有冷水的浇注,身体却仿佛变得更加寒冷,战栗不止。她的嘴唇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那双亮晶晶的眼紧紧看着靳熠。显得狼狈、无助。
比起周惜雪,靳熠其实更加无措。
从未有任何一个人教过他该怎么做,如何进行。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与烦躁,看向她的眼神复杂难辨。
可以确定的是,他不可能放任她不管。
下一秒,周惜雪被靳熠拦腰抱起,一把按在墙上。
滴滴答答的冰冷从他们的衣服上渗出,滴落,在狭小的空间里扩散开,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张力。
靳熠死死看着周惜雪,用被冷水浸透的身体将她紧紧裹挟,炽热相抵。
他的身体同样在战栗,却仍然保持着理智,用手拂开她脸颊上的发丝,无奈又克制:“会着凉。”
只一瞬,周惜雪心底的委屈和无助全部消散。
她下垂的双手抬起勾住他的脖颈,整个人更贴向他,与他气息交织:“那你呢?一直冲着冷水,难道不会着凉吗?”
“我不会着凉。”他怎么可能会着凉。
“那我也不会。”
话音落下,周惜雪吻住靳熠的双唇,用微凉的舌尖撬开他的唇齿,汲取他唇内的热源。
眼前的人只是停顿片刻,继而,回应她的,则是更疯狂的纠缠。
这个灼热的吻如烈火燎原般,一点即燃。也在顷刻间,短暂消散了靳熠身上的所有痛苦。
依然有些杂乱无章的吻,过于急促,便忘了去掌握技巧。
他好几次因为过于用力而不小心吮疼她的唇瓣,只不过她并不介意。
周惜雪虽然懵懂,那只不安分的手却在到处探索。她因为绘画而熟悉人体的结构,闭着眼睛也能描绘出来,指尖犹如画笔,一寸寸临摹下去。
一直到,她摸到了,一只手无法掌控的庞大,让她走神。随之,这个吻被迫暂停,她耳边是他低沉的气息,像是一只被囚禁在牢笼中的野兽,无助哀嚎。
“我想帮你。”周惜雪的语气茫然,“可是我该怎么做?”
靳熠无声沉默着,伸手抓来一旁的浴巾将周惜雪整个人裹住。
他只知道,她这瘦弱的身体经不起冷水浸泡。
浴巾宽大,直接裹在周惜雪的脑袋上,她那张小脸蛋露出来,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她低头,不确定地再看一眼。更加直观,也更加错愕。
之前周惜雪听表妹提起过这方面,总是心不在焉。人总是因为无知而下意识地否定别人口中的言语,认为不过是虚构。
隔着一层湿冷的布料,周惜雪的手还握着靳熠,他并未拒绝。
她好奇地滑.动了一下,随即感受到他的战栗和深沉呼吸。
靳熠将裹着浴巾的周惜雪拦腰抱起来,让她坐在洗漱台上。
她现在的反应有点呆呆的,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确定是么?”他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阴影覆盖在她面前。
“确定呀。”周惜雪点点头,略有些羞赧,可也有对未知的好奇和探索欲。
所有的束缚和桎梏被褪去,他在她的面前毫无保留,赤诚而纯净。
尽管他的眼底被浓浓的欲气熏染,可看向她时依然坦荡。
甚至能更为直观地看到,周惜雪的双眼一眨不眨,眼珠子转来转去。
有一瞬间,周惜雪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因为过于惊讶,她忘记了羞赧。
大多数人,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
并不会觉得狰狞,反而,很可爱。
或许是他的皮肤异于常人的白皙,所以竟然是粉红色的。
她是第一次见这种颜色。
“冷不冷?”他倒还有心关心她。
周惜雪摇摇头:“不冷。”
她已经感觉不到寒冷,甚至脸上和手上都是一片滚热。
她像是第一次接触玩具的孩子,感到新奇,伸出手,先是用指尖碰了一下。
玩具因为她的触碰而不受控制地弹跳了一下,随即是更沉重的呼吸声。
周惜雪抬头看向靳熠,眼底有求知。
接下去该怎么做?
在无声的对视中,靳熠抓住周惜雪的手,覆盖在上面,教她如何进行。
他的经验也匮乏,不过是本能驱使。有她的助力,才明白滋味有多美好。
“就这样吗?”周惜雪问。
“嗯。”他侧头看向落地窗,脸颊上一片异常的绯红。
总是这样,因为靳熠的害羞,周惜雪反倒变得更加大胆而无畏。
“你看着我呀。”她俏皮道。
“不。”他伸手覆盖住她的双眸,无法直视。
周惜雪往旁边躲了一下,再次直勾勾看着他。
他被迫与她对视。
却在一次次地对视中,更加坚定了目光。
漫长的一段时光飞逝,夜色似乎变得更加浓郁,滴滴答答的水流声在浴室里扩散。
这个过程其实并没
有周惜雪想象中难以接受,虽然她的双手略显酸麻以外,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只不过到了最后,他实在忍不住深吻她,再一次咬疼了她的唇。
而周惜雪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留下痕迹。
洗漱台的水龙头被打开,靳熠抓着周惜雪的手,仔仔细细为她清洗。
药物的作用,使靳熠的身体无比疲惫匮乏。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会造成精神上的错乱。此刻,他眼前的周惜雪有两道身影重叠。
周惜雪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药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看着靳熠的反馈,询问他的感受。
靳熠用毛巾擦拭着她的手,认真诉说:“想站在高楼上,一跃而下,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某一个时刻,他甚至想拿着枪眼对准自己的头颅。
“嘭”的一声,一定会无比愉悦。
是一种极度的自毁倾向。
周惜雪被靳熠吓得什么旖旎都消散了,只剩下一阵阵心悸。
他的模样,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
周惜雪问:“还有呢?”
“想去死。”
周惜雪一把抱着靳熠,严肃道:“不准说这种话,更不准这么做。”
“好。”他不会再说了,也不会去做的。
“你现在只能乖乖待在我的身边。”
“好。”
“现在,我们去洗漱,好好地睡一觉,把你脑海里这些念头全部抹去,好不好?”
“好。”
令人胆战心惊的夜晚,周惜雪守着靳熠寸步不离。
反正,他的一切她都看过了,不在乎再多看两眼。
她引导着他,像幼儿园里最有耐心的老师,温柔又细心。
而在靳熠的眼中,她就像春日里和煦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相拥而眠时,周惜雪紧紧盯着靳熠,生怕他会去做出什么不堪设想的事情。因此她的手紧紧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睡吧。”
可她到底还是因为过于疲惫,沉沉睡去。
靳熠并没有任何困意,即便身体异常疲惫,可他的脑子里却像是被摄入过量的咖啡因,迫使他清醒。
他没说的是,这种药物会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他变得更加暴戾,带有摧毁欲,不仅仅是想伤害自己,还想毁灭一切。
可是因为她,他克制着这一切。
他的内在已经千疮百孔,但他不愿意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最终,他体内的药物会被会一点点代谢。
然而对于家族成员的恨意,却在疯狂滋长。
他闭上双眼,努力克制着愤怒。
半夜,周惜雪想要翻个身调整睡姿,但腰间有一只结实有力的臂弯,牢牢将她禁锢。
她想挣脱出来,但随即又被困意再次席卷,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继续睡去。而身后的人,在沉眠中仍下意识地抱紧她,舍不得分开一寸。
靳熠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去的,只不过在清醒时,他的目光一直紧紧钉在她的脸上。
以往的他在外睡觉总是不够安稳,他浅眠,稍有一些动静便会使得他惊醒。而这一晚,或者说有周惜雪在怀的这一晚,他睡得无比舒心。
他知道,有她这个地方就是家。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相拥而眠,可这一次,靳熠的心境显得更为纯粹。
他全身心地放松下来,整个人贴在她的身上。
这一晚的靳熠又重复做了那个糟糕的梦。在梦里,他同样被欺负、被驱赶,充满了痛苦和不安。
庆幸的是,他开始学会变得麻木。
然而,随着母亲的离开,又给了他一次重创。即便母亲很少给他好脸色看,也总是用言语攻击他,可至少,她会给他一口饭吃,扔给他一件衣服。
如果母亲心情好的话,也会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低低地用中文在他耳边诉说:“靳熠,这是你的中文名字,靳是你外婆的姓氏,熠代表着光耀,愿你以后的道路上不再会有黑暗。”
那时候的他并不懂中文,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聪明的他将这句话记在脑海中,如同一道符咒般,深深烙印在心里。
后来,他自学会了中文,也读懂了更多的言语。
——“阿熠,快快长大,变得强大。”
——“阿熠,你一定要向阳而生,熠熠生辉。”
——“阿熠,原谅妈妈的无能。”
可她却无情地抛弃了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连一句再见都没有。
他彻底成了无依无靠的异类,就连懦弱也成了一种奢侈。
他不得不变得凶狠,用暴戾的表象来掩饰内心的懦弱。
然而,这个梦境的结局却与以往并不相同。
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灵动的神色,深深关切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们谁敢欺负他试试,我会报警把你们一个个都抓起来!”穿着白色碎花裙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用小小的身影护着他,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
她那双黑色的眼眸闪烁着勇敢坚毅的光芒,仿佛在顷刻间驱散了他周围所有的恶意与挑衅。
随后,她俯身,用小小的手抓住他的手指,低声唤他:“靳熠,你疼不疼?”
一道温暖的光芒在他的眼前散开,他无比清楚,那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辉,将黑暗中的他照亮。
疼吗?
或许是疼的。
但他早已经麻木。
他被她一把拉起,继而,她踮起脚尖亲吻他的脸颊,张开双手环抱住他的身体,温柔细语:“既然我们是夫妻,就要彼此相爱,知道了吗?”
知道了。
他现在都知道了。
他也会乖乖照做。
第35章 Secure“哪把枪比较好玩?”……
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是早上七点。外头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在窗户上,组成一段干净的白噪音。
难得地,这一觉周惜雪与靳熠两人一同睡到日晒三竿。许是昨晚在那个家宴上耗费了太多精力,又或许是因为药物太过调动彼此的情绪。
因为靳熠那句“想去死”,周惜雪这一晚上睡得胆战心惊,她总是时不时地会惊醒一下,用力抱住他,确定他就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她甚至还做了一个噩梦,梦境中,靳熠浑身鲜血,脖颈上不知道被什么划开一道口子,源源不断的蓝色液体从里面喷涌出来。
不仅如此,他手上还拿着一把匕首,正在一寸寸地割破自己的皮肤。他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痛苦,嘴角扬起刺眼的笑意,那张脸更是英俊得不像人类。
在梦里,他离她很近。可彼此之间却始终像是阻隔着什么,无论她如何呼唤,他都不予回应。
一向热衷于恐怖片和惊悚血腥片的周惜雪,浑身颤抖,被恐惧感紧紧桎梏。
她从这个梦中惊醒时,眼角还有潮湿的泪痕。
厚厚的窗帘阻隔光线,分不清今夕何夕,房间里是昏暗的,却也足够她看清身旁的人。
周惜雪筋疲力尽醒来时,靳熠还在睡梦中。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他的睡容,有些异样的情绪萦绕。
她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安静地没打扰他,只是静静看着他。
心里也软绵绵的。
还好,他现在正乖乖地躺在她的身边。
看来,药物已经在他体内被代谢得差不多了。
他看起来好乖。
睡梦中的这张脸,比平时要更加温驯无害,虽然他的五官依旧凌厉,可那双眼紧闭着,便减弱了很多的攻击性。长而柔软的眼睫毛安静地覆盖在眼睑上,像初生的婴儿般柔和。
周惜雪贪恋地看着靳熠的脸,舍不得挪开目光。
她得承认,自己的心已经被他牵动,不再是当时想着随便找个落脚点的心情。
这就是爱吗?
表妹林玟有一次与周惜雪谈心的时候,问过她:“你有没有冲动到为了和一个人在一起,从而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或者说,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周惜雪当下脑子里想的是:“我发疯了才会这样。”
这不就是妥妥的恋爱脑吗?
林玟却说:“其实这种纯粹的爱真的很美好,可惜,不会一直维持。所以放弃自己的所有义无反顾和对方在一起,本身也不会一直维持太久。”
所有的感情都是需要经营的,绝对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缺乏对爱情认知的懵懂周惜雪也很疑惑。
五分钟后,躺在床上的周惜雪有点跃跃欲试,不仅仅是想看着靳熠这么简单了。
她的视线顺着他清晰的脸部往下滑,先是落在喉结上,继而是锁骨。
靳熠的呼吸虽然平稳,可饱满的胸膛仍然会随着每一次的呼吸而微微起伏,肉眼可见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有很多清晰可见的红痕。
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周惜雪比谁都清楚,尤其是他肩膀上那道清晰整齐的齿痕。
当时她咬他时,他甚至让她咬重一些。
坦言,在那个当下,周惜雪也是有些躁动的。
她的手在为他做着缓解的动作,可心跳却随着每一次的加快而加快,身上的温度也在节节攀升。
想到昨晚的一幕幕,周惜雪不免感到羞赧。
她第一次尝试,为此感到兴奋,亦大胆无畏。
不多时,靳熠睁开眼,长长的眼睫因为扇动而闪烁,他蓝色的眼眸一片清明,如广阔的大海,令人沉沦。
这双眼,再看向她时,也一并绽放出温柔和宠溺的底色。
目光交汇,他伸手勾住她的腰,让她贴向自己的身体。
周惜雪略有些心虚地红起了脸,鬼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
接下去长久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默契地相拥,无需过多的言语,全由肢体表达。
如同昨晚,她的双手掌控着他。
这就是爱吗?
靳熠尚且懵懂,却依然被触动。
“不起床吗?”
这是周惜雪第一次见靳熠赖床,她恶作剧般地将手放在他瘦窄的腰上轻轻挠了一下,随即有些跃跃欲试。
靳熠抱着周惜雪轻轻地叹息着,竟然不想起来。
周惜雪问他:“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吗?”
他沉默一瞬,回答:“记得。”
是被下了药,但不是醉到不省人事。况且,他从不允许自己酗酒。
那些画面闪过脑海的一瞬,让靳熠起了深刻的反应,不受控制。
大概,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抹去这段记忆了。他更舍不得忘记。
周惜雪和他想的完全不是一件事,认真询问:“现在还会有那种感觉吗?”
他这次的沉默比刚才更久,声线也更哑:“会。”
会想被她的手包裹着。
他知道,她一只手包不住,便会用两只手。虽然动作有些笨拙,可每一次都会让他头皮发麻。
周惜雪闻言瞬间严肃起来,跟着问他:“是药物还没代谢完吗?你现在还是会想伤害自己吗?不行,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看。”
她说着就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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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熠长臂揽住周惜雪的腰,重新将她按回床上。
他该怎么解释,她是误会了他的话。
或者说,是他刚才误会了她的话。
只不过,无须他说话,他的身体已经给了她最诚实的反馈。
周惜雪几乎是瞬间感受到。
她低头看了看,因为两个人贴在一起,导致她视线受阻,可抵在她皮肤上的滚热明晰。
她后知后觉:“哦,原来你是有这种感觉啊?”
靳熠似乎是羞赧,将脸埋在周惜雪的脖颈上。
周惜雪忍不住逗逗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埋在她颈上的人闻言抬起头,那张凌厉的脸在她面前无比乖顺,他听话地看着她的眼睛,不再是纯粹的清明,而是染上了更多的旖旎色彩。
她好喜欢他这双眼,忍不住想凑近亲亲他的眼睫毛。
她也这样做了,不过却像是声东击西般,凑近亲吻他眼睫的同时,一只手覆盖。
周惜雪昨晚尽心尽力地玩过一次,顶多是刚开始时不好意思面对,现在却像个成熟的玩家,轻松挑动开关。
好有趣。好好玩。爱不释手。
靳熠的身体僵硬着,可被她的小手包裹住的地方,却一发不可收拾地在变化。
终于,他无可奈何地再次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沉沉地呼吸。
比起昨晚因为药物的作用而被迫调动感官,现在的感知反倒更加清晰。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在享受她的碰触,他与她柔软如棉花糖般的双手形成强烈对比。
周惜雪光是手上玩还不够,还想看看。
看他的变化,看他给她的反馈,看他另一种形态的性感。
她就是这么一个大胆的人。
“昨天晚上想玩玩你的枪,可是你好小气,看都不让我看一眼。”周惜雪的唇贴在靳熠的耳边,小声埋怨。
是哪把枪?
靳熠的大脑难得呈现一种宕机状态,身体一面犹如在被火焰搅动,一面要去分神去想她究竟在说什么。
下一瞬,周惜雪便得偿所愿。
她坐了起来,身上是一条吊带睡裙,顾不得滑落的肩带,只看着他。
昏暗光线下,依旧是粉红色的可爱模样。
会因为她的触弄而产生直观的反应,跳动,或是害羞地撇开,有点淘气的既视感。
靳熠无能为力,他仰靠着,用胳膊抵在自己的额前。不确定她究竟要做什么,也没有想过阻止。
周惜雪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时,他因为惊喜而差点疯狂失控。
随后,她靠在他宽阔饱满的身前,一只手上依旧在玩抚着,在浅尝辄止的吻后,笑盈盈看着他。
“你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痛苦,我这样做不对吗?”她一脸狡黠地扬了扬眉。
没有不对的地方。
只是过度的愉悦,会让人忘记了表情管理。
偏偏是这样,让他看起来性感得一塌糊涂。他微仰着头,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一颗诱引摘取的成熟果实。
靳熠沉沉呼吸着,企图去抓住她的手腕。
如果加快一些,或者再握得紧一些,就更好了。
周惜雪很快掌握要领,甚至还会因为好奇而更加专注。
如果她在上面轻吮一口,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周惜雪的脑海里盘旋一圈,她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大胆。
她故意去分散他的注意力,嘴里喋喋不休:“经过昨天晚上之后,我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他的声线像是在砂纸上划过,哑得一塌糊涂。
“既然你是Valoi家族的继承人,那你是理所当然拥有家族的一切,不是吗?”
“嗯。”他的回答看似敷衍,却也真诚。只不过一直以来他并不在意什么权势,无所谓是否拥有。即便是被人抢走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他也懒得去争抢。
周惜雪说:“我讨厌那里的人。”
有趣的是,在绝大多数的事情上,他们夫妻二人都保持着一致的看法。
周惜雪:“我希望那些欺负过你的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一句话,足以瓦解靳熠长久以来累积的所有苦闷,委屈无助。
他庆幸,自己现在的羽翼足够丰满,可以保护她。
今晨的这场游戏,一直由周惜雪的双手掌控。但这一刻,靳熠反客为主,他一只手按着她的后颈,霸道且强势地用力亲吻她的双唇。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她一起奔腾。
良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馨香,呼吸逐渐平缓。
两颗紧贴在一起的心脏有着相似的频率。
周惜雪靠在靳熠
胸口,下巴抵在他饱满的胸肌上,努力伸手够得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都快中午了。
整个人懒洋洋的,不太愿意起床,她在他怀里蹭了蹭,问:“今天还能去购物吗?”
她想起还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没买。
靳熠点点头。
只要她想做什么,他都会陪伴。
又抱了一会儿。
周惜雪被靳熠抓住手,往某个地方带。
尚未碰触,炽热的温度仿佛已经灼烧到她的指尖。
周惜雪因此错愕,瞪大双眼看着靳熠:“不是,你不是才刚刚那什么了吗?”
这才过去多久啊?
靳熠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抗拒,继续脸埋在她的怀中,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周惜雪忍不住抚摸他的短发,带着笑意询问:“喂,你还想干嘛?”
“还可以再碰一次吗?”他声线又哑又闷,依旧将脸埋在她怀中。柔软,温暖。
意思是还要让她的手再酸疼一次?
“想得美呢!”
周惜雪一把将手抽回,随即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她伸手拢了拢凌乱的长发,居高临下看着他。
“说真的,我可以玩玩你的枪吗?”
靳熠眯了眯眼。
他被高昂的情绪冲击得有些晕眩,一时之间有些分辨不清方向。
周惜雪提醒:“就是那把真枪呀!”
昨晚她一心想看看他的那把枪,可他收得比谁都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会抢他的东西。
但她是真的很想玩玩。
“你现在想要玩枪?”
靳熠的声线变得冷静,似在斟酌,其实这并不是不可以,只要他将枪里面的子弹全部拿出来,让她玩玩倒也无妨。
现在,他整个人都是清醒的,可以保证安全。
话音落下,不等周惜雪回答,靳熠便翻身下了床,去寻那把手枪。
靳熠再回来时,手上果然拿着那把枪。
本来周惜雪以为没可能玩了,这下倒是让她无比兴奋,一股脑跑了过来。
一把纯黑色的手枪,子弹全部拆下来放在一旁的桌上,零件散开。
靳熠当着周惜雪的面,利落地对其进行组装。他手指修长且灵活,因为动作,手背上的骨节和青色筋脉涌动着,竟然在无形中撩动着她的情绪,叫她看得痴迷。
三两下,一把枪便组装好,递到她的面前。
周惜雪的双眼都在发亮,伸手去接。
从靳熠手上接过枪时,她多了一些小心思,故意抓住他的手不放。
靳熠的手因此停顿在半空中,低头看她。
她朝他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指,随即放开了他的手。
空落的一瞬,在他的心里激荡起巨大的涟漪,让他的指尖一片酥麻。
她,把他吃得死死的。
真枪的质感沉重,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周惜雪玩了玩,朝靳熠歪歪脑袋:“你开过这把枪吗?”
靳熠点头:“开过。”
“在什么情况下?”
“在无人区自驾,有一匹野狼紧追不舍,我用这把枪惊吓它。”一般情况下,他带的都是猎枪,手枪只是在训练场的时候瞄准靶心练习精准度。
“那次你人没事吧?”周惜雪眉头微蹙,“还有,你怎么总是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正因为危险,才更加刺激肾上腺素分泌。
他本就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只有不断地去强迫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才能激发更多潜能。
所以他从不怕危险,大不了一死。
靳熠以一副松弛状态摊了摊手,意思是让她看自己现在好好的。
他这会儿光着上半身,没有遮遮掩掩的忸怩姿态,性感的身材一览无余。
与此同时,靳熠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再次映入周惜雪眼帘。
周惜雪多看了靳熠胸口处的疤痕两眼,警告:“以后不准你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了。”
“好。”
“还有,不准你的身上再多一条伤疤出来。”
“好。”
周惜雪继续低头玩着那把枪,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没空搭理他。
在国内可没有这种机会,不趁着现在多玩玩,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她很好奇,让靳熠教自己如何给枪上膛,组装。
靳熠没有犹豫,走到她身后,从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他双手搭在她的手上,两人姿态亲密地挨在一起,开始教学。
周惜雪心不在焉学着,浑身被靳熠的气息裹挟,心痒痒。
不多时,身后的人幽幽开口:“哪把枪比较好玩?”
周惜雪不明所以:“嗯?还有哪把枪。”
她转头,对上靳熠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见他淡淡勾着唇角,餍足的脸上看起来痞坏十足。
这人自带的酷酷拽拽神色,有种肆无忌惮的帅气。
周惜雪瞬间了然了什么,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也就一般般吧。”
一般般……
看来,他还不能满足她的需求。
靳熠将脸埋进她的肩窝,轻轻地在她的颈上咬了一口。
他毫无任何经验,只有本能的渴求,但不代表可以肆无忌惮地乱来。
他更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对此,靳熠认真思考。
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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