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颗9×19毫米帕拉贝鲁姆弹正中十五米开外的红色靶心,被击穿的纸靶上燃下一颗黑洞,飘着淡淡烟雾。
这是周惜雪第一次见靳熠射击,一共三发子弹,他有两发都射中靶心。
高手,这是传说中的高手。
靳熠这个人是绝对的行动派,知道周惜雪对枪感兴趣,第二天便带她去专业的地方真枪实弹地玩上一玩。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能把手枪学起来用以防身,但又私心希望她永远不会有用得上枪的这一天。
轮到周惜雪时,准备工作先是一大堆,戴护目镜、戴降噪耳罩、提前训练手腕稳定性以对枪支抗后坐力等等。
周惜雪不急不躁,耐心地等待靳熠为自己忙前忙后。
两人之间有着明显的身高差,她在他的身边小小一只,每次听他说话时总是仰起小脸认真看着他,时而乖巧听话地眨眨眼,表示自己听懂了。
这个时候,靳熠总是忍不住想低头亲吻周惜雪的双唇,抑或将她紧紧按在怀中拥抱。
与此同时,在内心深处滋生出异常的情绪,他想把她关在一个房间里或者拴在身边,他可以无时无刻地看到她,拥抱她,亲吻她,占有她。
这些恐怖的念头,他只会埋藏在心里,不予她知道。
他们今天依旧穿同色系的衣服,甚至连运动鞋的款式都是一样的。如此一来,当他们手牵着手时,便如同是脐带相连的一体,不分彼此。
周惜雪这一身的行头,全由靳熠挑选并搭配。她见他热衷于去做这种琐事,也不和他争,正好不用她劳心。
又是一个阴雨天,气温也在一定程度下降了许多。
在中国有句话叫一场秋雨一场寒,不知不觉,这里入秋了。
临出门前,靳熠像是对待刚出生的小牛犊似的,给周惜雪裹得严严实实。休闲的长衣长裤,外加一顶棒球帽。他自己也是差不多的装束,同样戴上了一顶棒球帽。
周惜雪垂眸看向正在为她调整枪支的靳熠,人靠衣裳马靠鞍,靳熠换上运动休闲的装扮,再戴上棒球帽,妥妥的校园男大风。
他其实没有比大她多少,今年才二十五周岁。不过比起同龄人,他的行事作风显得更加成熟,外形也更加健硕。
现在想来,周惜雪在学生时期几乎很少会关注自己周围的异性,她总是独来独往,上完课就回自己的小窝,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大一的时候,有过不少高年级的学长询问周惜雪的联系方式,她一向果断拒绝,不给对方有任何遐想和继续纠缠的机会。她也从不知道什么叫心动。
可是,自
古堡里第一次见到靳熠起,周惜雪就被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深深吸引。她当时以为自己不过因为美术生的通病犯了,在看到漂亮的东西后就走不动道。殊不知,她早就像是掉进温水里的青蛙,等意识到不妥时,已经无法从中间跳出。
就像现在。
周惜雪情不自禁地向前靠近靳熠一步。
果不其然,他便像是一块被她吸引的磁铁,主动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接下去的短短几个小时里,周惜雪见识了各种各样类型的枪。
有些可以让她上手玩玩,有些她只能看看。
然而周惜雪惊喜地发现,有些枪她居然在游戏里玩过呢!
比如半自动步枪、突击步枪、□□等等。当游戏画面里的枪变成真枪出现在周惜雪的手中,对她来说便多了一丝亲切感,也更增加体验感。
她不由进行一番对比:“原来冲锋手枪真的长这样啊!”
游戏诚不我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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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熠见周惜雪一副“老玩家”的模样在摆弄枪支,意外:“你接触过?”
“对,在游戏里玩过。只不过现在很少玩了。”
“游戏?”
“就是那种手机端的线上枪战游戏。”周惜雪说着看向靳熠,“对了,你平时会玩游戏吗?”
“从不。”
“那我以后带你一起玩,我们可以组队,一起大杀四方。”
“好。”
“你不玩游戏,那平时的娱乐休闲方式是什么?”
“骑行、攀岩、徒步、射击、游泳、打猎、阅读等。”
好吧。
这可比周惜雪宅在家的娱乐方式精彩多了。
“有机会教我游泳吧,我长那么大了,还是个旱鸭子呢。”
“好。”
靳熠没说的是,他现在的休闲方式里多了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和她在一起。
他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单纯看着她,他会无比餍足。他只要是和她在一起,那颗空虚的心脏仿佛会被填满,盈盈的,哪怕不吃糖,身体里也仿佛会渗出甜蜜滋味。他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死在她的身边,也心甘情愿。
必须承认,在两个人的相处过程中,往往会不自觉地因对方而影响自己原本的生活习惯。
这几天,周惜雪的户外运动量已经相当于她之前一两个月的总和。这都得亏有靳熠一手安排,她只管无脑地跟在他的身边。甚至,连吃什么都无需她操心,只需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今天的周惜雪玩得很开心,她有时候得意时会朝他微微扬眉,面部跟着牵动,鼻梁上那颗褐色的小痣仿佛在闪闪发光。
但同样令靳熠更加意外的是,她射击精准度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
周惜雪并不像绝大多数新手那般一上来就一通乱扫,先听清楚口令,再认真瞄准。
如果说第一枪的八环是个意外的话,连续的三个精准八环,就不是意外了。
“很棒。”靳熠并不吝啬赞赏,连带看向她的目光都多了一丝欣赏。
周惜雪倒是一点也不谦虚:“也不看看我是谁的老婆。”
靳熠在她的话后面自然而然地跟了一句:“靳熠的老婆。”
他说完才后知后觉似的,仿佛嘴里含了颗糖,还细细品味了起来,微扬起唇角。
周惜雪手上拿着枪,侧头看着靳熠扬扬眉,一脸狡黠:“那你叫我一声老婆听听。”
靳熠的手上拿着一把步枪,他高大威猛的身形,这把重达几十斤的枪在他手上拎着,自带凌厉感。
可因为周惜雪的话,他的眼神游离一瞬,似不敢直视她那双清亮的双眼。
相处那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是周惜雪臭不要脸地故意对靳熠各种腻歪称呼。一开始他并不能接受,到现在已经麻木,或者说习以为常。
与她的热情对比起来,他就像是一座难以融化的冰山,至今未开口对她有过任何亲昵的称呼。
周惜雪漫不经心等着,她戴着护目镜,嘴里倒是真的含着一块糖,腮帮子微微鼓起一小块,一脸狡黠的笑意。
催他:“老公,你怎么不叫我呀?”
靳熠沉默了好一瞬,才缓缓看向她,开口:“……老婆。”
很轻的声音,带着性感沙哑的质地,尾音被他不自觉地拖长。
周惜雪抿着唇偷乐,表情却不太满意,撇撇嘴:“听着太生疏了,你还是叫我一声亲爱的吧。”
“……亲爱的。”
“要不然,叫一声宝贝?”
“……宝贝。”
“噗。”周惜雪忍不住一笑,有一种欺负老实人的不忍心。
不过,周惜雪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她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一股温热涌出来,拿枪的动作跟着一顿。
糟糕了。
“靳熠,先不玩了。”她说着放下了枪,一并摘下护目镜和耳罩。
靳熠不明白周惜雪的情绪为何会在突然之间转变,明明上一秒还同他嬉笑,下一秒蹙起眉。
是因为他的反馈让她不满意吗?
是因为他叫得不够亲热吗?
老婆……亲爱的……宝贝……这几个词仿佛第一次出现在他的世界中,生疏、拗口。
不过只需要再给他一点点时间,他便会很快适应的。
“我们走吧。”周惜雪说。
即便心里有一阵暴风席卷过,靳熠却并未对周惜雪的话提出异议。
她说走,他便立即放下手上的枪。
下一秒,周惜雪两步走到靳熠身边,小声问他:“你看看我裤子脏了没有?”
说着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把后背对着他。
靳熠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一扫,她穿的是一条烟灰色的运动长裤,不见什么污渍。
“脏了吗?”周惜雪急切地询问。
“没有。”靳熠的表情有点懵,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他经常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
周惜雪抓住靳熠的手腕,语气略显生硬:“那快走吧。”
明明没有太过剧烈的运动,但她急得脸都涨红了,看起来很不开心。
靳熠牵着她的手往外走,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怎么。”周惜雪有点不好意思多说。
她不说话,脸上便没有太多表情,像那晚在晚宴上站在他面前面对Valoi家族的那帮人时,冷冷的生人勿进。
靳熠驱车,她没说目的地,只让他往热闹的地方开。
不多时,周惜雪让靳熠将车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她说自己进去买点东西就出来。
靳熠不放心她独自一个人,要寸步不离跟着。
周惜雪拗不过他,转念一想,对于女性而言,生理期是一个非常自然且正常的生理现象,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有什么可忌讳的?
况且,靳熠既然是她的丈夫,多了解了解自己老婆的身体状况,没准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应当对此有所了解,而不是将女性的正常生理现象视为不洁。
进入便利店,周惜雪拉着靳熠站在一排卫生巾用品货架区前,朝他歪了歪脑袋:“你猜我要买什么?”
靳熠不是不识字,但他看着眼前的东西,神色淡然。
他终于明白了她刚才的反常,不禁反问她:“所以你不是因为我喊得不够亲热,才不开心的是吗?”
周惜雪被搞得有点懵:“我什么时候不开心了?我刚才明明很开心啊,要不然,你再叫一声宝贝让我听听。”
靳熠:“……”
周惜雪不再逗他,她现在有点着急,怕把衣服弄脏了不好清理。
便利店里可供选择的种类很多,除了常见的款式,还有卫生棉条等国内货架上少有的款式。周惜雪没有尝试过纳入体内的卫生棉条,一直用的是传统的卫生棉。
她认真挑选了几款,还不忘把靳熠拉来,当着他的面介绍:“这是夜用款,顾名思义就是晚上用的。长度有410、350等可供选择。我一般会准备安睡裤,再选个350等……”
靳熠认真听着,像个乖乖学生。没有拘谨,没有闪躲的目光,
大大方方。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一听就懂,一学就会。
尤其是关于她的事情,他会学得更加认真。
周惜雪很有耐心:“我的生理期一般都很准时,每个月准时报到。本来想昨天就来买的卫生棉的,可后来又耽搁了。”
具体是怎么耽搁的,她身边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昨天同样是个阴雨天,周惜雪有些犯懒,被靳熠安排着吃了午饭后就趴在床上不想动弹。那会儿小腹已经隐隐有一些不太舒服,是来生理期前的征兆,但她想着缓一会儿就好。
后来靳熠挑了一部电影,他们两个人一起窝在床上看。这部带有灵异色彩的动画电影不仅有着绚丽画面和美妙音乐,还有非常感人的故事线。其中关于生与死的探讨,以及家人之间的亲情温暖,一度让周惜雪泪流不止。
这部电影周惜雪看过不下十遍,连主题曲都会唱了。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一直到周惜雪肩上的吊带无意间滑落,露出一片白皙肌肤。恰好,从靳熠的角度能看到明显的形状和轮廓。他本就没心思看电影,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很难不被吸引。
不过他当即撇开了目光,整张脸,包括耳朵都被染红。继而,又有了不可控制的反应。
周惜雪那会儿趴在靳熠的身上看向电视屏幕,没见到他脸上异常的红,反倒是眼睁睁看着他竖了起来。
隔着衣物,让人恐惧的尺寸。
她惊愕地看向他,他红着脸颊撇开头。
后续的事情还是千篇一律,酸的又是她的手,并且他的时长比前两次更长久。
在周惜雪面前的靳熠时常会让她有一种小奶狗的既视感,可出门在外,他挺拔的身躯站在她的旁边,便像是一只会看家护院的威猛大狼狗。
这会儿,靳熠高高大大的个头站在女性用品的货架前,不带异样的凝视,而是仔细地区别各种款式之间的区别,并牢记在心。如果对应上女性的生理情况,便会更加清晰明了。
买完一大包东西,夫妻二人牵着手从便利店出来时,靳熠的脚步顿了顿,目光扫向左前方。
不远处,有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上,时不时朝便利店的方向看过来,姿态诡异。
在射击场时,靳熠便有察觉身后有尾巴,现在更是藏都藏不住了。
如果不是有周惜雪在身旁,他或许会直接上前一较高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他想了想,还是以她为重,不能吓到她。
现在靳熠之所以还能够稳如泰山,是确认了对方不会对他们做什么。起码一时半会儿不会。
从那日踏入尔浦哈彭门时,靳熠便察觉身后有人注视,这种感觉并非第六感在作怪。他学过反侦查,加上有在野外打猎的原因,对周围的事物异常敏感。
看过一眼的人,他便能牢记在自己脑海中。同一个陌生人第二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便会引起他的警惕。
他们太过“张扬”。
不过若是有心动手,不会只是跟踪,恐怕早已经有所行动。
至于会是谁派来的人?
靳熠的脑海里并没有准确的答案。
他暂时也不想和他们交手。
接下去这两天,周惜雪哪儿也没去,就躺在酒店的豪华大床上歇着了。
她这个人的体质就是这样,碰上生理期第一天就啥事也干不了。
本就爱躺平的人,更心安理得地躺着了。
第一天时,因为没有提前准备止疼药,周惜雪惨白着一张小脸。她一开始还抱有侥幸心理,心说总有那么一两次不会疼吧?结果呢!还是疼得蜷缩在床上起不来。
周惜雪自己是习惯了,反倒是靳熠一脸冷肃地盯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疼痛是长在他的身上。
周惜雪便简单给靳熠下了个指令,让他去药店购买帮她购买止疼药。
止疼药吃下去没多久,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周惜雪便安稳地睡了一觉。至于靳熠,他的脸上也终于回归了一贯的平淡。
有关男女之间的学习,靳熠的第一课是关于周惜雪的生理期。
他能看到她脸上流露出的痛苦颜色,却无法感同身受。
这时候的他便恨自己不能和她成为一体,他已经不能满足只是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气、待在同一个空间。他甚至想和她共用一个灵魂,感受她所感受的,想象她所想象的。
在周惜雪沉睡期间,靳熠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吸纳着她的呼吸,感受着她的心跳。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内心的短暂空虚。
可他又怕太过用力会让她感到不适,煎熬难耐。
*
周惜雪懒懒的,不想动弹。
作为女人,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被激素控制,精神萎靡。
至于靳熠,他在这两天时间里偶尔有外出,行踪稍显诡异,但绝大多数都是和她待在一块儿。
周惜雪问靳熠出去做什么,他神神秘秘,只说看看天气如何。
这哄骗三岁小孩的话,也就周惜雪懒得拆穿了。
事实上,靳熠时不时出门,依旧是在试探跟踪者。
他们就在酒店外的街对面,寸步不离。
靳熠缺乏耐心与他们继续周旋,想趁着周惜雪在房间内休息,果断地处理掉他们。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靠近,他们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迅速地躲闪开来。
Priestley和Dunbar手下的人?
Keppel夫妇的人?
警方的人?
都不像。
如果是他们的人,没有必要躲着他。
几年前,靳熠曾与Dunbar手下的人有过一次交手。
那个时候靳熠正在Z国大学读书,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时间,所以他的定位很容易被追踪得到。
一个伪装成学生模样的女人缠上了他并追求他,各种花言巧语。
靳熠配合对方拙劣的演技,在她以为自己得手准备亲吻他时,他一掌击晕了她,并从她的身上搜到手机和窃听装置。
很快靳熠便得知,是Dunbar企图用美人计让他失去理智,诱导他签下转移资产的文件。
在靳熠看来,Dunbar的脑子就像他那个肚子一样进了水。
这是用屁股才会想到的恶心招数。
靳熠直接用那个女人的手机给Dunbar的联系人打了个电话,并向他们支招:
与其用什么美人计,倒不如直接拿着枪顶着他的脑门来得更加痛快。
不过很遗憾,他并不怕死。
如果他上一秒遭到别人毒害,下一秒,他的资产和股票将会分散到世界各个角落。或是孤儿院,或是教育基金,甚至是遥远的环保项目和濒危动物救助。
这么做,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他有什么可笑的爱心。只不过那些对一个死人来说无用的财富,将会继续发挥更积极的作用。
死亡这个词汇在靳熠的脑海里并不陌生。
他不止一次想过去死。
或是站在高山上,他想过一跃而下,将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或是浸泡在冷水中,他想过永远不起来,直至缺氧而肺部破裂。
或是用枪眼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他想过只需要一发子弹,自己便与这个世界彻底无关。
可是现在,靳熠并不想死。因为,周惜雪不允许他这么做。
两个人在一起时,靳熠不玩手机,也不看电视,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玩手机,看着她吃东西,看着她睡觉。就连她去卫生间,他都会寸步不离跟着,就差帮她脱下裤子了。
他贪恋着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没人知道,周惜雪亦享受着被他时时刻刻关注的独一无二感。
换成一般人,要是这样时时刻刻被盯着,估计早就已经受不了了。可周惜雪非但不会介意,反倒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餍足。就像那日她发现自己正在被摄像头监视时,并不觉得是一种负担,反而直勾勾地看向那颗红色的闪光圆点,仿佛能通过这个红点与那边的人对视。
周惜雪已经
缺乏这种关注很久了,仿佛是被周家随便遗弃在角落的灰尘,就连住家的阿姨都懒得来打扫。
她看似早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被忽视,可内心深处对温暖的渴望从未熄灭。
一旦有人关心她,呵护她,她便像是冰冷的壁炉,被重新架上柴火,燃起火焰。
这团火,不仅会温暖她自己,也会照亮他人。
可周惜雪并不知道的是,她在靳熠的眼中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即便是被灰尘覆盖表面,依然会发光发亮。
周惜雪决定出门的那一天,是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网友的旅游攻略,其中有一篇重点介绍了麦勒湾的一家图书馆,点赞量很高。
据说这家图书馆从上世纪就已经在经营,里面书籍、手稿、音像资料等不计其数,最新统计约有1.2亿件藏品,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其中,有不少上世纪画家的手稿,虽然不是世界闻名的画手,却也在一定程度上能引起共鸣。
当周惜雪提出要去图书馆逛逛的时候,靳熠并无异议。但有一个前提是,她必须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寸步不离。
周惜雪心说自己一个人出门还找不着北呢,有靳熠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在自己身边,既能充当保镖,又能充当导游,还有贴心周到的服务,她当然要和他黏在一起,形影不离。
不过,或许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靳熠说有一个游戏需要周惜雪参加。他厌恶那群跟屁虫,要把他们甩得远远的。起码,在他们两人单独出行时,不希望有电灯泡妨碍。
“什么游戏?”周惜雪搓搓小手,一脸跃跃欲试。
靳熠妥帖地为周惜雪系好安全带,让她坐稳扶好,并告诉她:“飙车。”
周惜雪闻言,脸上表情瞬间精彩,双手已经做好准备姿势般,牢牢抓住扶手。
靳熠问:“会害怕吗?”
周惜雪一脸兴奋:“有你在就不怕!”
她知道的,他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第37章 Snow“再亲我一下。”
引擎的轰鸣声撕开了街区平静的空气。
靳熠的车在很早前经过改装,不仅有山地越野的优越性能,在提速上更是一骑绝尘。
身后跟踪的车辆还未来得及跟上来时,他一脚踩下油门,这使得后面的车不得不跟着加快速度,你追我赶。
周惜雪紧紧攥住副驾驶的把手,飞驰的车速让她的皮肤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并非恐惧的战栗,而是肾上腺素在血管里欢腾的证明。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黑色的瞳仁在迎面而来的风中兴奋地闪着光,仿佛整个人都要随着引擎的轰鸣声一起燃烧起来。
好刺激!好有趣!
后视镜里,那辆黑色的轿车依旧紧追不舍。
还不等周惜雪反应过来,靳熠便再次提速,黑色车身瞬间从一辆大卡车侧面呼啸而过,后视镜与卡车货厢的瞬间接触划拉出一串刺眼的火星,金属摩擦的尖叫声与引擎声相碰撞。
宽阔的大道上,原本追在靳熠后头的那辆车几乎要赶超他,他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后视镜,突然猛地踩下油门并猛打方向盘,车身如离弦之箭拐入一个分叉路。后头的车因为车速过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刹车的刺耳声伴随着轮胎与地面的剧烈摩擦,烟尘四起。
换成一般人,估计要吓得心律失常,可周惜雪却激动地想要尖叫,心说这跟拍摄好莱坞大片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无疑,和靳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新鲜感!
后视镜里,那辆黑车终于在晕染成一个看不见的光团后,彻底被甩开。
靳熠并未放松警惕,他开车的速度依旧飞快,从热闹的街区瞬间窜入狭窄的巷道。
“嘭”的一声,车前保险杠撞飞一个垃圾桶,散落出来的垃圾像是一团黑色的瘴气弥漫在地面上。与此同时,靳熠踩下刹车。
周惜雪吓了一跳,以为撞上了人,不由探头望向窗外。
旁边一位清洁工亲眼目睹该场景,双手抱头满脸绝望。
靳熠一脸淡然的状态,降下车窗,伸手递给清洁工一叠现钞:“抱歉,麻烦你清理。至于毁坏的公物,也一并赔偿。”
对方见钱后双眼发亮,连忙道:“OKOK。”
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件事,全世界通用。
车继续往前开,但车速明显降下来许多。
靳熠侧头看向周惜雪:“害怕了吗?”
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刚才那场让周惜雪惊心动魄的飙车不过是午后的一次悠闲散步。就像狂风吹过的湖面,转瞬又恢复了镜面般的平静。
如果他们现在上演的是反派角色的话,靳熠无疑就是那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杀人机器,冷血无情。
周惜雪机械地眨了下眼睛,摇摇头,
这会儿像是肾上腺素退潮后泛起淡淡空虚,害怕倒是不害怕的,但她打了个嗝,小脸微微皱着,嘴角垮着:“就是好想吐啊。”
靳熠继续往前开了一小截路后,将车停在空旷的区域,并降下车窗,让空气流通进来。
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周惜雪,让她喝点缓缓。
因为这种车速飞快而造成的胃肠神经功能紊乱,要稍作休息调整。
靳熠等周惜雪喝了水,抓住她的手,用指腹轻轻按压她手背虎口的位置。
他不确定这样做是否有效抑制想呕吐的情况,但之前在某本书上看过这种方法。
周惜雪看了看后视镜,确定没车追上来了,问靳熠:“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同一张脸,在我们经过的三个地方再次出现,这不是巧合。”
除此之外,靳熠也用过反侦查手段试探,故意鬼打墙般在原地打转。那帮人竟然浑然不觉地傻乎乎跟着,如同被牵线的木偶追随他们每一段毫无意义的路程。
周惜雪跟马后炮似的说:“我也发现了!我总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尤其上次在商超购物,我还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太敏感了呢。”
靳熠接过周惜雪的矿泉水瓶,将瓶盖拧上。倒并不意外她的敏感,因为在古堡里,她也细心地发现了摄像头。
那个清晨,她猝然直面摄像头,目光锐利且坚定,仿佛能穿透电子信号的阻隔,直刺向监视器另一端隐匿的他。继而,她挑衅般地扬了扬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洋洋的弧度,神色狡黠。
而身处在另一空间的靳熠,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本该掌控全局的他,却像是被那些精心布置的监控反噬。
周惜雪很好奇:“他们是谁呀?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靳熠摇摇头,他的脑海里没有明确的答案,所以无法回答。
周惜雪见他不说,也就不多问。她靠在车上缓了缓,想要呕吐的感觉减轻许多。与此同时,她注意到这周围还挺荒凉的。有房子,但不多,也都是低矮的平房,有点类似城乡结合部。
靳熠沉默地看着车前方,原本平静的脸上倒像是出现了一丝皲裂,微微拧着眉。他下颚线条绷得极紧,连喉结的滑动都显得异常克制,仿佛连呼吸都在与某种汹涌的情绪角逐。
周惜雪忍不住问:“怎么了?”
“再往前开五百米左右,会有一栋房子,那是我父母曾经居住的地方。”
一切仿佛在冥冥中被安排。
周惜雪暗淡的神色都亮了亮,问:“可以去看看吗?”
“可以。”不过他也提醒她,“但那里已经荒废许久。”
五百米的路程,也就一脚油门的事情。
靳熠将车停在了一处铁艺大门前,透过镂空并已经锈蚀的大门处可以看到里面的一栋豪宅。建筑风格依旧是极具特色的希腊风,但在此基础上有一些现代化的设计,看得出来房子的主人曾经用心对待过。
如今,已经无人居住的院内杂草丛生,像是一个被时间掏空了内脏的尸体,而它的表被真菌蚕食。至于豪宅的主体建筑,因为多年的风化,墙体大面积剥落,玻璃窗基本上已经成了碎片,像镌刻出来的一道道伤疤。
靳熠下了车,自顾自走到了大门前。他穿一身的黑,微抿着唇,深邃的眼眸望向院子内,仿佛那里有等待他诱捕的猎物。
周惜雪朝靳熠喊了一声老公,打断了他的沉思:“你忘了抱我下车啦。”
靳熠闻言转身朝周惜雪走过来,准备将她抱下来。
这辆车太过高大,一直是他辅助她上下车。
周惜雪
双手勾着靳熠的脖颈,倒是不着急下车的模样,轻轻在他唇角啄吻了一下。
她人还坐在副驾驶上,他需要躬身面对她。
两人姿态亲昵地依偎在一起,靳熠朝垂下头,状态像是趴在周惜雪的怀里。
“这里有关于你不好的回忆吗?”
“有。”
“那你能跟我说说吗?”
周惜雪的手指搭在靳熠的发尾,用指腹轻轻抚摸他后颈的皮肤。他像是被抚顺了皮毛的大型野兽,渐渐放松紧绷的姿态。
过于年幼的记忆,大多成了碎片,拼拼凑凑在一起。在六周岁之前,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这里。这是他父母的婚房,也曾经光鲜亮丽。六岁以后,他被Valoi家族的人接到了老宅,也就是那日晚宴的地方居住。
靳熠的记忆深处,是父亲一直躺在病床上,母亲终日郁郁寡欢。他年幼,不懂这代表什么,只知道不能去招惹母亲,因为她经常会莫名发火。至于他的父亲,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
那只机器狗Sid是父亲亲手制作的,后来成了靳熠的生日礼物,意在陪伴他成长。不过靳熠并不是很喜欢Sid,他更想要一只真正的小狗,而非机器狗,所以经常将其丢弃在房间的角落。
父亲解释说,因为他的母亲对动物皮毛过敏,所以家里不适合养小狗。
好在,他一向不是胡搅蛮缠的小孩,知道原因后便不再强求。
有一天,家里被很多黑色的布匹装饰,靳熠看到父亲紧闭着双眼躺在棺材里。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那是棺材,以为父亲只是躺在一座小房子里睡觉。而他的母亲在一旁泪流满面,哭到晕厥。
家里来了很多很多人,他们前一秒还在侃侃而谈,下一秒突然哭丧着脸。
从那天过后,他便再也没见过父亲了。
父亲不再出现之后,母亲几乎成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总是穿一条白色的裙子,披头散发,像是一个阴森森的女鬼,双眼空洞无神,嘴里念念有词。
尽管母亲是个很奇怪的人,却依旧会吸引靳熠去靠近。或许是血缘亲情的本能,他一直很想要母亲的拥抱。
母亲的怀抱是柔软的、温暖的,像一片温和的沼泽,看似平静的表面,内里却暗藏致命的流沙。她总是在前一秒给他窒息般的拥抱,近乎让他缺氧而死,下一秒又会猛然推开他,让他重重摔倒在地上。
母亲的怪不止这一点,她总是会对他恶语相向,抑或是说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语。可下一秒,她又会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万分。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你这个被恶魔诅咒过的邪灵,我真后悔生下你!”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该这样对你说话的,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我真想一把掐死你!现在就送你去死!”
——“天呐,我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有穿白色制服的医生来到家里,告诉靳熠:“你妈妈生病了,她变成了一个疯子。Valoi家族不允许疯女人留在这里,败坏名声。”
那时候的靳熠并不懂什么是疯子,他以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可从这一天之后,母亲突然不见了。
所有人都说,是因为他的出生,才导致周围所有人的不幸。
靳熠的身体逐渐开始战栗,眼角抽搐着,整个人仿佛被黑暗吞噬,那些记忆的碎片如同玻璃碴在颅腔内反复翻搅,让他头痛欲裂。他的神色略显狰狞,太阳穴处的血管暴起狰狞的弧度。
关于靳熠家的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味道。
周惜雪的直觉告诉自己,肯定和他们家族的那帮人脱不了关系。可如果连她都猜测到这中间的离奇古怪了,那么聪明的靳熠能不知道吗?
或许,他并不想去触碰这些痛苦的回忆。
就像现在这般,这些闪回的记忆让他起了明显的躯体化表现。
“靳熠,靳熠。”
周惜雪紧紧抱住颤抖的靳熠,安抚地亲吻他的脸颊,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是不是没有跟你提过我的妈妈呀?”
“我的妈妈是个特别努力,也特别优秀的人。她长得很漂亮,也很能干。你知道吗?当年她和我爸爸还没结婚的时候,便在周氏集团里工作了。她超级厉害,在周家的企业濒临破产时,是她一人单枪匹马找投资、跑业务,硬生生为集团注入了新的生机。也是因为这样,奶奶才答应我妈妈嫁给我爸爸。”
“以我妈妈的能力,本应该继续留在集团里担任重任,可是她为了照顾我,抛下了事业,全身心回归家庭。”
“我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爱我的人。她从来不会跟我发脾气,即便我做错了事情,她也只是耐心地和我讲道理。”
“可是,我妈妈在很年轻就走了……她是肺癌去世的,从发现到离开,也就经历短短半年的时间。”
“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是冬天,她的忌日也快到了。”
好一会儿过去,靳熠渐渐停止颤抖,可他整个人的状态并不好。
周惜雪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亲了亲他的唇,低声细语地诉说:“靳熠,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对你炫耀我的妈妈有多么好、多么爱我。而是想告诉你,你的妈妈也一定很棒,她一定很爱很爱你,她一定是遭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这样情绪反复无常。”
靳熠没有说话,他浑身弥漫着冰冷的气息,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双眼空洞得像被冰冻住的深渊,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在其中。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靠近他,他无声的沉默比任何暴力行为都更具压迫感。
这份冰冷的寒意,似乎也会冻伤一旁的周惜雪,让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即便是亲吻和拥抱,都没有让他变得温暖起来。
周惜雪莫名就红了眼眶,把脸埋在靳熠的怀里小声啜泣:“靳熠,你再不回应我,我也不理你了。”
许是她的哭泣和战栗惊动了他,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低喊她:“老婆,理我。”
周惜雪一顿,抬起头看他,哑着声:“你喊我什么?”
“老婆。”
“换一个。”
“亲爱的。”
“再换一个。”
“宝贝。”
“就没有属于我们之间独特的昵称吗?”
她看似是在故意刁难他,实则很巧妙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看样子,靳熠也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认真思考起来。
周惜雪并不催促,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起码不再是冷冰冰的。
没多久,他再次开口:“雪。”
靳熠的声线自带沙哑的质感,本该肉麻的昵称,从他的口中唤出来,显得浑然天成。
仿佛,他天生就该这样唤她。
周惜雪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唇角却上扬着,笑盈盈的:“就这个,再叫我一遍。”
“雪。”
“再亲我一下。”
靳熠闻言,低头亲吻周惜雪的嘴唇。
本是打算浅尝辄止的吻,可她却故意缠着他,将舌尖钻入他的口中,勾着他的舌。他随即猛烈地进行回应,两个人的吻得愈发缠绵悱恻。
与其说是亲吻,又像是互相舔舐着彼此的伤口。他们紧紧相拥,又炽热纠缠。
周围一片灰败的景象,他们用唇舌交织出无尽的绚烂色彩。用力地深吻,直击心灵深处,让四肢百骸都得到深深的触动。
副驾驶位置的座位并不狭小,但因为靳熠的身子探过来,周惜雪只能被迫让出大部分空间来接纳他。
只不过,让周惜雪逼仄的并非空间被挤压,而是
那只肆意的手。他第一次将手掌贴向她衣摆底下的皮肤,略显生疏。
温暖的,柔软的,用他一只手便能轻松包裹。靳熠从未碰触过这种奇异的触感,像一片柔软的云朵,与其说是他包裹着她,更不如说是他被她的柔软裹挟,退不开。
他单手就能圈住的弧度,会因为空间不足而溢出一部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怜爱。
周惜雪坐在副驾驶上已经退无可退了,无所适从的感触,引起陌生的战栗,让她不由自主地低低地吟了一声。
她喉间溢出的气音同时也惊动了他,让他骤然退开。
一瞬间的抽离和空虚,让两个人都陷入沉静。
她急切呼吸着,需要更多的氧气来适应这种怪异的体验。
靳熠的下巴抵在周惜雪的肩膀上,如同溺进了柔软的海绵之中,同样需要氧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双手仿佛无法控制,本能地进行探索。
她在抖。是讨厌吗?
另外,有一种更为莫名其妙的情绪,让他想把脸埋进去。
某种介于虔诚与暴虐之间的冲动让喉结剧烈滚动,他已经不满足于只是亲吻她的双唇,更原始的本能在血管里苏醒,仿佛每个毛孔都张开了饥饿的嘴,想要一口一口啃噬她的皮肤,将她生吞入腹。
她能接受他这么做吗?当然不可能。
他尚未学习驯化,就如同一只野蛮的动物,只有本能的掠夺反应,完全不懂技巧。
急切的进攻,只会让她受伤。
有风从下降的车窗里灌进来,轻轻摆动着周惜雪的发丝,她眼角残留淡淡的潮湿。
努力平静后,她才缓缓开口:“那什么,现在要不要回酒店?”
为了转移注意力,周惜雪看向不远处的那间房子,脸颊上一片绯红。
想来,她这句话的邀请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应该能够听得懂吧?
靳熠抬起头来时脸颊上还泛着未褪尽的红,可不过一个呼吸的间隙,那些情动的证据就被他收进冰冷的克制里。
他直起身,面无表情地帮她整理略显褶皱的衣服,动作像在拆卸枪械零件。
“去图书馆。”
周惜雪朝靳熠眨了眨眼:“啊?真去吗?”
靳熠仿佛看不到她意有所指的提醒,转身去驾驶位。
周惜雪:“……”
行!他倒是把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
去图书馆就去图书馆!
第38章 Study学习
学生时期,周惜雪就很少会泡在图书馆。里面人多,多数时候甚至还要抢占位置,她情愿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小窝里,安安静静的,可以外放听歌,也可以想躺就躺。
从小到大,周惜雪也不见得是多么爱好学习的人。可是那一年,为了能够得到Z国大学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她整整发奋学习了两年。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她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获得自由,离开周家。
谁承想,不仅她的录取通知书被周翰飞撕了,人也被周翰飞从机场逮回了周家。
现在回想起这件事,周惜雪虽然能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但那时候她被关在小黑屋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真真绝望。
偏偏周翰飞还一脸嚣张地站在门口,吊儿郎当地戏弄她:“走啊!我看你能去哪儿!”
周惜雪当时撕了周翰飞的心都有了。
不过事已至此,与其把自己气死,倒不如好好调整一下心态面对,免得再着了周翰飞这个小人的道。
那次周惜雪没给周翰飞半个眼神,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了几天。
既然想到了这件事,周惜雪便忍不住同靳熠吐槽了起来,像是在学校被欺负后回家找家长告状,神色中既愤怒,又夹杂委屈,小嘴巴喋喋不休。
靳熠认真听着,蹙着眉,下颌线条绷得发紧,倒真像是听到自家孩子被欺负了,寂静的神色里裹着骇人的压迫感。
周惜雪不知道的是,她那些委屈的话语,像滚烫的星火般在靳熠心上刻下了不灭的印记,总会在某一天化作燎原的烈火。
“如果你以后有机会见到周翰飞这个小人的话,一定帮我好好教训他!趁着月黑风高夜,我们在他脑袋上套个麻袋,揍到他爹妈都认不出来最好。”
话是这样说,周惜雪很清楚靳熠远在千里之外,当然不可能到中国对周翰飞做什么。不过他向着她的态度,便如同让她有了强大的后盾般,连说话都有底气了许多。
“还有呢?”靳熠沉声问。
“暂时先这样吧,弄出人命了也不好,省得被他反咬一口。”周惜雪玩笑道。
靳熠:“我问的是,还有谁欺负你?”
周惜雪一顿,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周家那些人都喜欢捧高踩低,虽然没少故意当面蛐蛐她,但也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顶多是让人心情不好。
周惜雪从来没有想过去报复,毕竟她很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周惜雪倒是真有一堆从未对别人诉说过的委屈:
“我妈妈去世那年,有个很讨厌的堂哥当众调侃我,说我以后就是没妈妈的孩子了。这句话现在听起来好像不轻不重,可那个时候我真的好伤心。”
“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得到一个很可爱的限量版公仔玩具,因为二姑家的女儿喜欢,硬生生给我抢走了。事后二姑还数落我,说我不懂事,也不知道让着点妹妹。”
“我十四岁的时候来初.潮,不小心把裤子弄脏了,被班级里的几个男孩子围在一起笑话……”
诸如此类,周惜雪说也说不完。她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倒像是自我安慰:“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下一秒,靳熠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砸在周惜雪耳畔:“调侃你的人,我会撕烂他的嘴;抢走你东西的人,我会挑了他的手筋;笑话你的人,会挖了他们的眼睛……”
这些事情,周惜雪从未对别人倾诉,毕竟都是小孩子的烦恼,没人会当一回事。
她更没想过有人会为自己撑腰。
可当靳熠用裹挟着危险的言语对她承诺时,那些经年累月的委屈和不甘,竟然像在阳光下的薄雾般消散殆尽。
她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感到害怕,相反,胸腔里涌动着近乎令人酥麻的快意。
与此同时,清醒的理智也在周惜雪心里筑起高墙,她很清楚很清楚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能做,报复的行为也不可取。
周惜雪告诉靳熠:“算了,咱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做这种事情。”
“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细节被靳熠捕捉,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问周惜雪:“你曾想在Z大读书?”
“嗯!”提到这件事,周惜雪不免又叹了一口气,“Z大的美术学院很有名气的嘛,我当时可是费尽心力,没日没夜读书,才得到的录取通知书。”
靳熠想起,自己在Z大求学期间,经常会经过美术学院。
他对美术绘画之类并无太大兴趣,只不过每年到了毕业季时,那边会展示很多毕业生的毕设作品,他也曾去看过。
天马行空的作品展示,也会让他久久驻足,不禁去想象,究竟是如何创作出来的?
在这场难得闲聊的对话中,周惜雪也意外得知原来靳熠在Z大读过书。
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算算时间,如果我当时真的有机会来Z大读书的话,你就是我的学长了!”
说不准,以周惜雪的颜狗属性,还真的会因为靳熠这张脸而喜欢上他。
不过以她的性格
,估计永远不会主动迈出追求的步伐,而是一个只会躲在暗处的窥探者,昼夜不停地刷新着他的社交动态,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她就像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溜出来,去啃噬那些零星的甜蜜果实。
这种可能性在靳熠认真计算过之后,被悄然否定。
他在学到了自己想学的各科知识后,便继续去寻求认为更有意义的事情,踏上了环球的旅途。
他甚至连Z大的毕业证书都没有。
靳熠只在Z大读了两年的书,在校期间,他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分外充足,学科横跨建筑学、金融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人工智能等。只要是感兴趣的事情,他会想尽办法掌握。
靳熠发现,相较乏味的自学而言,坐在教室里接受高级教授的讲解,能够让他瞬间豁然开朗。如同走了捷径般,效率会加倍提升。
得知了这种捷径之后,他会时不时地返回校园获取自己想要了解的知识。虽然他早已经不是Z大的学生,可没有一个教授会驱赶一个来听课的学生。
周惜雪听后,不免惊叹:“你好任性啊!”
有经济的支撑,能够让靳熠随心所欲地去做任何事情。他不用为了五斗米折腰,也不需要用毕业证书来证明自己的学历,作为寻求工作的敲门砖。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的钱花完了怎么办?”
“没有这种可能。”
去学校读书,自然不是白读的。他更不会傻乎乎等着坐吃山空,即便这些钱让他再花两千年都花不完。
周惜雪扬了扬眉:“那我能冒昧问一下,你现在有多少资产吗?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就当我没问。”
没什么不想回答的,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他都会悉数告知。
靳熠先是说了一串让周惜雪目瞪口呆的流动现金,再细数自己在各行各业的投资,最后是分布全球各地的各项固定资产。
“你……”
“怎么?”
“没怎么……”
周惜雪原本以为靳熠只是有钱,没想到有钱到了这个地步,这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了吧!
怪不得Valoi家族那帮人对他虎视眈眈。
周惜雪欲言又止,靳熠倒是有话要说:“接下来,我会将自己名下的资产悉数转移到你的名下。”
“啊?”
“万一哪一天我发生不测,这些钱能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呸呸呸!”周惜雪的心情简直跟坐了趟过山车似的,“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给我好好活着!必须长命百岁,和我一起白头偕老!知道了吗?”
“知道了。”
*
周惜雪这次之所以对图书馆产生感兴趣,除了里面有很多画家的手稿吸引她之外,还有各种有关心理学的书籍。
在心理学领域,Z国的研究起步远远早于国内,许多心理学家的著作享誉世界。
如果运气好的话,周惜雪没准能在这里看到原版。
如今这个社会,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问题。周惜雪一直都很清楚,她自己的心理状况也十分堪忧。自从妈妈离世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说她的性情大变。从前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变得越来越封闭,不爱与外界交流。
饶是如此,周惜雪并未想过去咨询心理医生或自救。她没有危害社会的行为,也不会伤害他人,顶多是待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喜怒哀乐全由自己消化。
可是因为靳熠,周惜雪不止一次想着多了解心理方面相关的知识。
她希望,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她能够帮得上忙。
上一次周惜雪找表妹林玟推荐过心理学的书籍,能从正版阅读软件上找到的,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抽空阅读。现在有机会能够看看原版,也可以对比对比。
至于靳熠,他这趟来图书馆也有自己的目的。
等周惜雪挑选了书本坐下来阅读之后,他也闲庭信步地去找了几本特别的书籍,并坐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阅读。
上下六层的图书馆,里面只有书籍翻动的声音,人并不多。
靳熠就坐在周惜雪的对面,专注且认真地看着书。
在外游玩过一圈之后,周惜雪才知道原来帅哥这种东西在国外竟然也是稀缺资源。她见到过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但是若想外形出众,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
运气好,周惜雪眼前就有一款。不仅颜值出众,身材也是一顶一的好。
此外,周惜雪发现靳熠这个人的脑子应该很好用,说一句高智商不为过。别看他总是一声不吭阴恻恻的,当她得知他没有正经接受过小初中的教育时,开始颠覆对他的刻板印象。然而,在听说他甚至没有读过高中,仅凭自学就无压力获得Z国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的老公就不是一般人啊!
眼下这场景有点梦回周惜雪的校园时光。
虽然她在读书期间没有谈过恋爱,可多少也见过别人谈恋爱。小情侣们或是腻歪在一起,或是低声窃窃私语,旁若无人地亲亲嘴……
当时的周惜雪并不能理解,她无法想象自己和一个男人能够如此亲昵。可是现在,当她抬起头看到靳熠时,就忍不住想伸手勾勾他放在桌上的手指。
他们就坐在玻璃窗边,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在靳熠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他认真且专注地看着书本,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期间偶尔微微蹙起眉头,似碰到难以读懂的语句,蓝色的眼眸透出虔诚的光。
因为过于专注,靳熠并未注意到周惜雪的注视。甚至,周围任何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安安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周惜雪轻声唤他:“靳熠。”
他抬起头。
“你在看什么呀?”她很好奇。
靳熠的手边还放着三本未翻阅的书籍,毫不避讳地,直接递给周惜雪看。
周惜雪也想当然地以为是什么专业书籍,没太注意上面的英文书封,直接打开书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活灵活现的简笔图画,上面是一男一女交叠在一起的动作。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不敢置信地翻看了一下书封,上面赫然写着:《正确性,交知识大全》。
不是,这都看的是什么啊!
还有,为什么这里可以借阅这种书籍?要是放在国内,这类书籍无疑会被打上淫.秽.色.情的标签!没准作者还要被远洋捕捞抓去判刑吧!
周惜雪瞪大了眼睛看着靳熠,却见他一脸淡定自若,仿佛她手上拿着的书籍和情.色无关。
她算是发现了,靳熠并不会回避人体的自然生理构造和基本生理需求。只不过,他在面对她时,便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男,被她稍微一撩拨就会面红耳赤。有趣的是,每当他露出羞涩的反应,便会更加激发周惜雪逗弄他的念头。
“你……”周惜雪不好意思说得太过明白,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一切尽在不言中。
即便她不说话,靳熠也能从她的疑惑中读懂她的想法,回答:“学习。”
“哦……”
不过,这又怎么不算是一种专业上的书籍呢?
关于人体这门学科,很多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了解。
青春期的男女开始对性有一些认知的时候,很可能因为好奇而做出错误的行为。没有正确的引导,很容易让他们被不良的信息所影响,从而产生错误的观念和行为。
周惜雪欲言又止,那她要不要也学习一下?毕竟她对这些相关知识也知之甚少。
可是,在公共场合看这种书籍,真的很怪啊!靳熠究竟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同时,又像是在看什么高深的学术研究的?
总之,周惜雪没有靳熠那么强大的心脏,可又忍不住想逗逗他:“学习了之后呢,你打算做什么?”
果不其然,刚才还一副正经颜色的靳熠,这会儿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自
然。
她以为他又会羞赧而脸红,却听他清了清嗓,淡淡回答:“你知道。”
周惜雪歪歪脑袋:“什么呀?我不知道呀?”
“是么?那么你刚才为什么要邀请我回酒店?”靳熠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危险的玩味,锐利的眉峰微微上挑,那双蓝色的眼眸更是蕴着浓浓的戏谑,像只在暗处蓄势待发的黑色猎豹。
周惜雪被他撩得心跳加速,不敢直视他的眼眸。他却不依不饶,继续追问:“现在呢?想和我回去吗?”
这人仿佛是真学得了什么武林秘籍上的招数,开始见招拆招,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周惜雪的脸在不知不觉发烫,声音也有点颤:“不要,我书还没看完呢!”
“好,我也会继续学习。”
“……”她没有权力阻止他。
可后半段时间,周惜雪是怎么都看不进去自己手上这本书了。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坐在对面的靳熠,见他依旧看得专注认真。
她的视线不经意扫向他那本书籍的页面,简直是图文并茂,生动传神。
“行了,我们走吧。”
“回酒店?”他认真询问。
周惜雪一时语塞,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靳熠见周惜雪放在桌上的几本书都没看完,非常贴心地告知她:“图书馆的书可以借阅,但要支付一定的押金,并在规定的时间内归还。”
“好,那就带回去看吧。”
靳熠接过周惜雪的书,和他那几本书放在一起,准备去办理借阅手续。
周惜雪忍不住问:“不是,你还没学会吗?”
“学海无涯。”不仅如此,他又去找了几本。
对此,周惜雪只能:“……”
换个角度想想,他学得越多,她越能坐享其成,怎么不算是一件好事呢?
负责借阅书籍的工作人员在接过靳熠手上的书时,同样面色如常,似乎并不会认为借阅这种书籍有什么不良影响。
在这个国家,性.教育普及,儿童在幼儿园时期就会有老师专门教育生理上的相关知识,让男孩女孩都能认清楚自己的身体结构。
从图书馆出来时,周惜雪一颗心怦怦乱跳。仿佛已经预知了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思绪横飞,心情复杂。
靳熠一只手与周惜雪十指紧扣,另一只臂弯里夹着借阅的书籍。
然而,刚走到图书馆门口,靳熠的脚步停下,目光投向前方,神色骤然凝结。
他的双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在瞬间凝固了几分。
周惜雪一并停下脚步,顺着靳熠的视线望去,就见迎面走来两个高大威猛的男人。
她认出来,这两个男人正是一直跟踪他们的人。
他们居然那么快又找上来了!
下一瞬,靳熠动作迅速地扔掉了夹在臂弯里的书,伸手从口袋里摸到手枪。
这时,对面一个男人唤着他:“靳熠先生,您不要误会,我们并无恶意。”
这个高大的男人居然开口说的是中文,这不由让周惜雪神色一亮,略感亲切。
靳熠的神色因此稍微缓和,警惕地听对方说话:“有一个人想见见你,她的名字叫谢芷蝶,相信你应该不陌生。”
谢芷蝶?
周惜雪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等等!
这是靳熠妈妈的名字!
第39章 Supple妈妈
是妈妈!
居然是靳熠的妈妈!
周惜雪一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攥紧靳熠的手。
靳熠表现得波澜不惊,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不过他微微眯着眼,正严肃打量着眼前这两个魁梧的男人,似在判断他们言语中的真实性。
也就周惜雪傻乎乎的,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另外,靳熠对见谢芷蝶这件事并不感兴趣。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没有家人的日子,他的父亲已经离世,他当自己的母亲也已经离世。
“靳熠……”周惜雪攥了攥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不过,既然周惜雪眼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期待光芒,他倒也不介意满足她这份好奇心。
“带路。”他的声线里像是淬着冰。
面前的两个男人微微颔首,为他们引路。
谢芷蝶现在就在这条街区对面的一家露天咖啡馆,不远,步行过去即可。不像上一次Valoi家族那个晚宴,又要他们换车,又要搜身。
光这一点,周惜雪就对她印象分大增!
相较于靳熠的淡然,周惜雪就显得有些激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老妈起死回生了。
不过,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既然她和靳熠在法律上已经是夫妻,那么他的妈妈,她也要叫妈妈吧。
周惜雪对谢芷蝶的好奇,就像刚翻开一本悬疑小说,刚看了个开头,就迫不及待想得到剧透。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谢芷蝶居然就在这里!
可是这些年她都去了哪儿?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还有关于Valoi家族的那个荒唐的诅咒,她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搞的鬼吗?
在见到谢芷蝶之前,周惜雪不止一次幻想过她的长相。能生出那么帅气的儿子,她本人肯定非同一般。可惜,古堡里没有谢芷蝶的任何相关照片,她也只是从蕾妮的口中听说曾经的女主人长得非常漂亮。
正想着,远远地,周惜雪便看到了坐在露天阳伞下的一个女人,干净利落的短发,身形消瘦。她的穿着简约而不失品味,没有过多的华丽装饰。
她,就是谢芷蝶了吧!
与此同时,谢芷蝶也见到了他们了,继而缓缓站起身来望着他们。
如今,谢芷蝶已经年逾半百,早已经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可她的身形高挑而瘦削,宛如一棵历经风霜却依然挺拔的雪松,整个人透出一种冰冷的气质。这一点上,靳熠倒是和她很像。
周惜雪被靳熠牵着手,脚步不自觉地跟着他走,思绪横飞。
离近了,谢芷蝶的面容在周惜雪的眼前不断清晰,果然是个大美人。而且很明显,靳熠的脸型轮廓是随了谢芷蝶的。
岁月对谢芷蝶似乎格外偏爱,在她勾勒出的痕迹像是一种淡雅的点缀。她的眼角有淡淡的细纹,但更多的像是时间的烙印,而非衰老。
靳熠的步伐快而稳,牵着周惜雪的手几步便走到谢芷蝶的面前站定。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空洞的眼神是冰冷的。
周惜雪一直觉得靳熠是一个压迫感很强的男人。
但是,谢芷蝶站在靳熠的面前,并没有被他的气场所压倒。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周惜雪的身上。
母子相对而立,血浓于水的久别重逢本该涌动温情,现在却在沉默中无声交锋。
他们之间仿佛亘着一道无形的冰墙,说冷漠疏离倒也不是,说有隔阂好像也不准确。
总之,感情很复杂。
这次见面,并没有周惜雪想象中的火花四溅。反倒是这母子两人都太冰冷了,以至于周惜雪站在一旁都要被冰封住。
原本就社恐的周惜雪尴尬得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谢芷蝶。她用手掐了掐靳熠的掌心,示意他快开口。不过很显然,这个人是指望不上的。
这时,谢芷蝶看着周惜雪笑了笑。她们两人有着相似的黑色瞳孔,谢芷蝶的眼神深邃而明亮,却又仿佛藏着过往的风雨与故事。
“惜惜?”谢芷蝶唤了周惜雪一声,用的中文,还是她的小名。
周惜雪来到这个国家之后,和靳熠之间的交流一直是用英文。现在乍一说中文,似乎还有点不习惯。
她不自然地朝谢芷蝶笑了笑,回应:“阿姨……你好。”
“坐吧,别一直站着。”谢芷蝶看起来很热情,“喝点什么?”
“我都可以。”
“那就喝点甜甜的小甜水吧,心情会好。”
周惜雪刚想一屁股坐下来,就听身旁的靳熠冷冷出声对谢芷蝶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周惜雪第一次听靳熠说中文,意外到眼底也倏然泛起细碎的光。
中文的发音和英文不一样,他字正腔圆不带口音,整个人的面相好像也一下子变了,眉宇间那股混血儿特有的疏离感似乎悄然被融化。
谢芷蝶已经在藤椅上坐了下来,微抬头看向靳熠,笑道:“突然想见一见我的儿子,还有儿媳了。就是这么简单。”
“是么?”靳熠说话间靠近谢芷蝶,咫尺之遥,他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的猛兽,用敏锐的嗅觉来试探对方的气息。
下一秒,靳熠一把掐住谢芷蝶的脖颈,目光凶狠。这一种与周惜雪单独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状态,他看起来残酷凶暴、阴森恐怖,像是一头没有被驯化的野兽。
一旁的周惜雪因此吓了一跳。
这段时间,她和靳熠的相处愈发自然,自然到她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正常人来看待。
可眼前的靳熠展现出来的模样,和她最初在古堡里所见到的并无两样。
谢芷蝶的被掐住脖子,却没有挣扎,尽管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仍一副淡定的模样看着靳熠。
周围已经有人探来好奇的目光。
周惜雪是真的被靳熠吓到了,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臂,唤他的名:“靳熠!”
被叫到名字的人仿佛突然间觉醒,转过头望向周惜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茫然。
周惜雪如同安抚一只发狂的病犬,小声劝导:“靳熠,松手,你这样做会伤害到别人。”
靳熠闻言,缓缓松开了禁锢着谢芷蝶的手。
“咳咳咳”
谢芷蝶呼吸不畅地咳了咳。
周惜雪见状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
“见过了,你现在可以离开。”靳熠依旧面无表情。
谢芷蝶仿佛无事发生般,抬起头笑笑:“你看看你,那么凶,都吓到惜惜了。”
她说着看向周惜雪:“惜惜,不要见怪,他就是这么神经兮兮的一个人。”
“不要这么冷漠,聊聊吧。有很多事情,相信不只是你,惜惜也很想知道。”
周惜雪像是坐在课堂最后一排突然被点名的吊车尾,情绪在片刻间转换不过来,有点懵懵的。
她的手还抓着靳熠,深怕他会做出什么骇人举动。但还好,他这会儿的情绪看起来是稳定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谢芷蝶。
谢芷蝶的目光柔和地看着周惜雪,说:“我儿子娶了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简直是他三生有幸,跟他爸当年娶了我一样。对了,你是不是没见过靳熠的老爸?”
周惜雪摇摇头。
看样子,谢芷蝶是个很随和的人。
想来也是,根据蕾妮的说法,谢芷蝶是个很亲和的人,能和家里的佣人打成一片。
这样一个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谢芷蝶说着拿出手机,点开相册后递给周惜雪:“上面这个男人就是他老爸,你看看,是不是很帅?”
屏幕上的男人看起来大概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年轻阳光。他有着一张十分纯正的欧洲长相,轮廓分明,浅金色的短发,深邃的蓝眼睛,高挺的鼻梁在面部投下利落的阴影。
这么一看,和现在的靳熠好像啊!
周惜雪不由再侧头看了眼靳熠,发现他这张脸简直完美融合他父母脸上的优点。
翻阅老照片的环节,无疑会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谢芷蝶起身拉着周惜雪在自己身边的空位坐下,可以说完全忽视了一旁冷冰冰的靳熠。
这母子俩多年没有在一起生活,刚才的剑拔弩张就足够说明彼此的情感,形同陌路,所以谢芷蝶也不用刻意去伪装自己是个多么好的妈妈。
此时此刻,谢芷蝶的关注都在周惜雪的身上:“你可以继续翻,上面还有靳熠小时候的照片。”
“他小时候……”周惜雪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倒是谢芷蝶,毫不避讳地说:“嗯,他小时候挺惨的,他老爸早早就死了,又摊上了得了疯病的老妈。”
周惜雪闻言,一脸惊愕地看着谢芷蝶,没想到她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事情。
“别怕,我现在好了。”谢芷蝶无奈地一笑,“当年的我,因为各种原因,精神受到非常大的刺激。但更多的,是被药物所控制。类似精神分裂你知道吧?但我没那个那么严重。”
周惜雪点点头。
最近她正在看有关心理学的书籍,多多少少有点了解。
其实,精神上的疾病并不是无药可治,也没有大众想象中那样可怕。只要正确对待引导,并通过药物治疗,便可控制症状,改善社会功能。
“阿姨,你说你曾经被药物控制?”周惜雪想起,那天靳熠也是因为喝了家族晚宴上的水,神志不清,甚至有自毁倾向。
谢芷蝶点头道:“对,Valoi家族那帮人觊觎着靳熠手上的遗产。把他爸弄死了之后,就想方设法要把我给弄死。我命大,从精神病院逃出来,后来去大使馆求助,逃回国了。”
谢芷蝶没有拐弯抹角,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也让周惜雪眼前豁然开朗。
其实周惜雪早就猜测过谢芷蝶不可能会抛弃靳熠,果不其然,她是被陷害的。
周惜雪:“那你这么多年怎么不回来看看靳熠?”
“看过呀,这些年几乎年年回来看他。但你也看到了他是怎么对待我的,我懒得用热脸贴他冷屁股,反正他活得好好的,就行了。”
按道理来说,谢芷蝶这个做母亲的,应该多来关心关心无依无靠的儿子。可她自己也有病在身,又被Valoi家族那帮人盯着,只能低调行事。
周惜雪闻言看向靳熠,他这会儿双手抱臂像座雕塑似的站在一旁,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好在,情绪是稳定了下来。
这人有那么一张精致的面孔和无可挑剔的身形撑着,仿佛和别人不在一个图层,经过的路人不免会下意识地多看他一眼。
谢芷蝶拉着周惜雪继续翻阅照片,一边说:“听说你和靳熠结婚这件事我当时也挺意外的,不用想,一定是那帮人搞的鬼。我想想,是那个叫西蒙斯的小子是吗?”
周惜雪点点头,没想到谢芷蝶都清楚。
谢芷蝶:“那小子就是傻帽,被Dunbar牵着鼻子走。”
周惜雪有点懵,她对家族的人物关系一时半会儿搞不清。上一次在晚宴上见过的人,现在连名字和脸都对不上了。
谢芷蝶:“我本来想着出面帮帮你回到中国。但看你们现在的状态,好像不需要我插手了。”
说到这里,靳熠突然阴森森地开口:“你想干什么?”
周惜雪闻言立即抓住靳熠的手腕,怕他一言不合又掐人脖子。
谢芷蝶冷冷笑了一声,顺手勾了勾短发到耳后,问周惜雪:“你们两个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啊?”话题转换得太快,周惜雪反应过来后,有点害羞。
谢芷蝶拍拍周惜雪的肩膀说:“没事,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这小子长得不赖,身材不错,脑子也挺好使,最重要的是还有不计其数的遗产傍身,你不会吃亏。”
周惜雪:“……”
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但这也太糙了。
周惜雪抬眼看了看靳熠,他同时也朝她看过来。
两人目光隔空交汇的一瞬仿佛带着电流,却又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迅速错开。倒真像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被人戳破了心事。
“当初可是他爸死皮赖脸追的我,我心说这男人长得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靠不住。但送上门的,不玩白不玩,就想着和他谈恋爱玩玩好了。谈起恋爱之后,发现这人还挺黏人,是个恋爱脑,挺好玩的。”谢芷蝶说着笑了笑,那么多年过去,她仿佛已经对很多事情释怀并看淡。
“对了,关于Valoi家族那个诅咒,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周惜雪点头:“据说Valoi家族的继承人被恶魔诅咒过……”
谢芷蝶闻言噗嗤一笑:“假的,故弄玄虚的玩意儿,你别当真。傻子才信呢。”
周惜雪瞬间与她达成共识:“我猜也是假的!”
“算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事情。第一次见面,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呢!差点给忘了。”谢芷蝶说着,从旁边的包包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的包装礼盒,并当着周惜雪的打开,“我当年结婚的时候,我母亲送了我一个玉镯,说让我留着给未来的女儿或儿媳。可那东西太脆了,不小心就被我摔坏了。我本来也想送你一个玉镯,但想想还是金的好。保值,也摔不坏。”
999的实心纯金手镯,镯面
栩栩如生地精雕细琢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在光线下闪耀着细腻的层次感,重量更是不轻。
周惜雪哪里好意思接收,连忙拒绝:“不行的阿姨,这太贵重了。”
“贵重谈不上,也就是一个包的价格。可是咱们中国人血脉里就流传着对黄金的喜爱,我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送给你。”
周惜雪还是摇摇头说不要。
“看来你是不想改口叫妈妈,所以不肯接受是吗?”谢芷蝶说着一脸难过地耷拉着眉眼,跟着重重叹了一口气,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是不是……”周惜雪见状便一把接过了镯子。
两百多克重的镯子掂在手中分量十足,黄金的质感沉甸甸且华丽。她下意识用指腹摩挲镯身上浮雕的纹路,发现以前的自己对黄金饰品的确毫无任何感觉,可现在倒是真有点血脉觉醒的意思,不由被吸引。
谢芷蝶见周惜雪收了镯子,紧紧握住茶杯的指尖缓缓放松。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眉开眼笑地朝周惜雪扬了扬眉:“你现在该叫我一声妈妈吧?”
周惜雪在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衣角,喉间仿佛被塞着一团棉花。
妈妈……虽然是一个很简单的称呼,她在心底反复咀嚼着,却不知如何开口。
谢芷蝶没有催促,只是满脸温柔地看着周惜雪。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妈妈”这声叫唤了,错过的光阴不会再回来,她也永远回不到靳熠小时候。
可是现在,能够见证靳熠与周惜雪之间美好的感情,对她来说也是宽慰。
一分钟时间过去,周惜雪缓缓抬起眼帘看向谢芷蝶,从嘴里轻颤着唤出两个极轻的字:“妈妈。”
现在,她多了一个妈妈。
那声呼唤声轻得像是一层薄薄的纱,谢芷蝶迫不及待地抓住这一刻的温情,身体倾向周惜雪,跟着应了一声:“诶。”
*
“靳熠,你在想什么?”
正在开车的人微微侧头看了周惜雪一眼,如实回答:“想你。”
周惜雪:“……”
怀疑他在情话张口就来,不过他认真严肃的模样,又不像是在和她调.情。
“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接受了她的礼物,并叫她妈妈,你会生气吗?”
“不会。”
那就好。
可周惜雪一想起靳熠对谢芷蝶凶狠的态度,便心有余悸。
靳熠有病,他的病根本没有好。这段时间他们朝夕相处,她渐渐掌握了让他温驯的办法,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殊不知,在面对其他人时,他依旧是那副阴晴不定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然而让周惜雪庆幸的是,他还算听她的话。
这次的见面,在周惜雪的心里激荡起深深的涟漪,久久不散。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口喊过妈妈了,这两个字常常让她恍惚,又让她伤心,太多复杂的情绪让她眼眶湿润。
回酒店的路上,周惜雪本来没想哭的,可她的嘴里反复咀嚼“妈妈”这两个字,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想念妈妈。
想和妈妈说话,想听到妈妈的声音,想抱抱妈妈……
周惜雪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落,擦不完也抹不掉。她很少有这样情绪激烈的时候,哭得一抽一抽的,泪水早已经模糊双眼。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竟然坐在了靳熠的身上。
靳熠将车泊在路边,引擎熄火后的寂静中,只余下周惜雪压抑的啜泣声在车厢内回荡。
他向来不善言辞,更不擅长安慰人。唯一能做的,便是倾身将颤抖的她揽入怀中,抱起,让她严丝合缝地坐在他的身上,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他用温热的掌心轻抚着她单薄的背脊,用嘴唇亲吻舔舐她潮润的脸颊,唯独没说贴心温暖的话语。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靳熠的心里扩散。
如果出门社交会让她的心情如此波澜起伏,那么,不要出门就可以省去这种麻烦。
他会耐心且细致地为她打造一座专属的“囚笼”,让她永远待在里面,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用接触。
他们会每日每夜,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地待在一块儿,直到死在一块儿。
周惜雪渐渐得到安抚,啜泣声化作断断续续的抽噎,如同骤雨初歇。
令她无法忽视的,是靳熠唇上灼人的温度。他的吻沿着她掉落的泪珠往下游移,先是下巴,再是脖颈处跳动的脉搏,最后停留在锁骨凹陷处。
靳熠在用自己的嘴唇描摹周惜雪脆弱的轮廓,这种安抚比言语来得更加迅猛,让她的气息颤抖。
这个吻,正在朝着不可控制的走向进行。直到咸涩的泪水渗入唇间,靳熠的吻落在柔软之上。
隔着一层衣物,竟酿成了令人回味的甘甜。
他缓缓俯身,终于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柔软,鼻尖萦绕着甜甜的淡香,让他细细感受着被包裹的暖意。仿佛是一处避风港,让在外漂泊多年的浪人在暴风雨前夕找到了归宿。他的呼吸并不平稳,甚至愈发贪婪,不满足于此。
这一刻,周惜雪倒抽了一口气,从嗓子里溢出来的声音似哭,又似在低吟。
另外一种陌生的情绪覆盖了上一秒的难过,她的双手无措地绞着他的衣角,呼吸沉重。
靳熠抬头,与周惜雪相抵着额头,呼吸交错间能感受到彼此紊乱的心跳。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拇指指腹带着近乎虔诚的力度摩挲着她柔软的唇,似还不够满足内心的渴求,便微微施力,迫使她的唇瓣为他分开。
他将指节探入温热的唇齿之间,刻意用粗砺的指腹反复碾磨着她坚硬的牙齿。这种酥麻的疼,沿着指腹往他的骨血里钻。
一种陌生的战栗似乎正顺着周惜雪的脊椎骨往上攀升,昏暗的光线中,她看着靳熠的喉结性感地上下滚动着。她理智早不知何时游走到九霄云外,下意识地伸手环抱住他的脖颈,贴他更近。
即便他们都对这种情绪感到陌生,但彼此贴近的身体已经是最好的本能反应。
良久,周惜雪听到靳熠用沙哑的声线询问:“可以亲吻更多的地方吗?”
“哪里呀?”
“你的每一寸皮肤。”这声沙哑的陈述句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第40章 Seminal“老婆,看着我。”……
周惜雪与谢芷蝶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当时在谢芷蝶的监督下,周惜雪给她的备注是妈妈。
他们和谢芷蝶相遇时已经是傍晚,后面干脆一起在附近的一家中餐馆用了晚餐。
这会儿,周惜雪刚和靳熠到酒店房间门口,就收到了谢芷蝶的信息,她问他们到了没有。
周惜雪站在玄关处停了脚步,捧着手机低头回谢芷蝶:[到啦,妈妈。]
消息发送出去,那边秒回:[乖女儿,明天和妈妈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周惜雪心说自己前两天才和靳熠逛了街,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酒店套房其中一个房间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她本来就不是物欲特别强的人,现在
对购物这件事的欲.望几乎为零。
可她实在不太擅长拒绝别人,正在斟酌怎么回话比较好时,谢芷蝶又发了条消息过来:[妈妈这次过来没带什么衣服和首饰,你帮妈妈挑挑嘛,好不好?]
谢芷蝶左一句妈妈,右一句妈妈,把周惜雪绕得晕头转向的。
坦言,和谢芷蝶的相处不会让周惜雪觉得拘谨,甚至经常有一种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的错觉。
谢芷蝶的外形虽然看似酷冷、高不可攀。可相处一会儿后就会发现,她整个人非常松弛,什么话题都能聊,也不会在意礼节。就连年轻人喜欢的动漫和游戏,谢芷蝶也能毫无障碍地与周惜雪分享。
真真是颠覆了周惜雪对“家长”的刻板印象。
周惜雪有一位继母,但她从未称呼对方为妈妈,甚至连阿姨这个称呼也几乎不唤。
一开始,周惜雪抱着要与继母好好相处的想法,可第一次吃了周翰飞那个痴线的亏之后,她那位继母非但没有数落周翰飞一句的不是,反倒当场红起了眼眶,弄得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们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惜雪便知道,她这位继母更不是好惹的角色。
母亲这个角色就像是一面镜子,会映照出她身旁孩子的模样。
继母名叫朱佳慧,外人都说她是人如其名。可周惜雪知道,朱佳慧看似是一个很贤惠的女人,实则两面三刀,和她那个儿子周翰飞简直是如出一辙。
周翰飞所做的一切事情,朱佳慧都心知肚明。表面上,朱佳慧当着周惜雪的面对周翰飞冷言厉色,可背地里现出什么样的原形,只有他们母子两个人清楚。
有一次,周惜雪无意间听见朱佳慧在小厅里数落周翰飞,天真以为这人是良心发现了。不成想,却听到朱佳慧说:“你要欺负周惜雪就欺负,稍微收敛着点,别到时候我在你爸爸面前不好交代。”
周翰飞冷笑了一声,说:“妈咪,我没弄死她算好的了。”
朱佳慧听后非但没有感到意外,反倒说:“你真有那个本事弄死她还不会留下痕迹吗?别到时候惹一身骚,我也救不了你。”
周翰飞听后不屑地嗤了一声,似乎是不甘心。
从那次以后,周惜雪才是真的一心想要离开周家。
好好原住民混成她这样的,也是有够悲催。
不过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妈妈,可每个妈妈都不一样。
周惜雪羡慕靳熠有个好妈妈,虽然靳熠并不这么认为。
这一整晚,尽管周惜雪和谢芷蝶聊得飞起,靳熠却从头到尾没有怎么开口,他加起来说过的话可能也没有超过五句。
不知道还以为周惜雪和谢芷蝶才是亲母女。
还不等周惜雪回复,谢芷蝶又发来几个搞怪的表情包,让人忍俊不禁。她真的比年轻人还懂各种网络烂梗。
周惜雪不忍心再拒绝谢芷蝶的邀请,回复她:[好的,妈妈。明天见。]
与此同时,周惜雪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被轻轻抬起。低头,见靳熠正单腿屈膝俯身在她的面前,准备为她换拖鞋。
这事要是放在两个人第一次在古堡见面时,她是打死都不敢相信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居然会有如此体贴的一面。
但现在的周惜雪习惯了被靳熠体贴照顾,十分自然先抬起左腿,等他换完她左脚的鞋后,便抬起右脚。
双脚换上拖鞋,靳熠用考拉抱的姿势一把将周惜雪抱了起来,直接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周惜雪一想到接下来有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便无法抑制地心跳怦怦,就连回谢芷蝶的消息也变得心不在焉。
“想泡澡还是淋浴?”靳熠低声询问。
周惜雪心想泡澡太麻烦,选择淋浴。
速战速决最好。
靳熠不紧不慢将周惜雪抱坐在洗漱台上,转身为她调试花洒的温度。
他的体贴非常具象化,例如为她系安全带,为她换鞋,为她调试花洒的温度,看似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却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触动周惜雪心头最柔软的部分。
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周惜雪不得不变得独立,事事亲力亲为。很多轻如鸿毛的小事让她崩溃,却也是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最容易打动她。
她已经没了妈妈,亲生父亲也冷漠得像个陌生人。父亲和继母后来再育一子,名为周晗昱。周晗昱小了周惜雪一轮,却是一家上下的掌心宠。每每当周惜雪看着曾经疼爱自己的父亲怀抱着周晗昱时那副亲昵温柔的态度,总会让她的心里一阵刺痛。昔日的温情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缓慢而持续地划伤她的心脏。
周晗昱三岁的时候得过一场肺炎,发了几天的高烧,一直住院,因此,周文昊特地去寺院为他祈福,捐了七位数的香火。
可矛盾的是,曾经娇滴滴的周家小姐,沦落到要为了生活费发愁,连在医院治疗的费用都支付不出来的地步。
同样是父亲的孩子,区别是这样的明显。
周惜雪知道自己不受宠爱,便下意识地远离人群,像一片飘落的枯叶,无声地隐匿在阴影里。她早已经习惯了被忽视,却又矛盾地希望,有一盏灯能够为自己照亮。
看着不远处的靳熠,周惜雪的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被偏爱,是妈妈独一无二的乖女儿。
他转过身再次走向她,仿佛手上正提着一盏灯,特地为了寻她而来。
靳熠将周惜雪抱至淋浴间,叮嘱她:“我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喊我。”
“嗯。”
周惜雪到嘴边那句“要不要一起洗”最终还是咽了下去。虽然她不止一次见过他的模样,可让她无拘无束地站在他的面前,好像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到。
花洒开着,温暖的水流自上而下浇灌着周惜雪的身体,她不由低头看向自己。按照国人的审美,她是不胖的。可按照Z国的审美,她又有点太瘦了。
这个世界对女性的身体始终保持着近乎苛刻的审视,腰围要精确到厘米,体重有标准的匹配公式,锁骨要能盛住硬币,双腿要有黄金比例。从商业中心的巨幅广告,橱窗里那些没有面孔的人体模特,到社交媒体的滤镜特效,对女性的身材仿佛有一套无形的标准化尺寸压迫着。
反对白幼瘦,苛责成熟韵味,贬低金刚芭比,嘲讽端庄淑女。
无论如何,总有人凝视批判,贩卖焦虑。
在这种大环境下,周惜雪偶尔也会焦虑,这种焦虑在以前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微不足道。
然而今晚,当她看着玻璃镜面上自己身体的每一道曲线时,不免忧思起来:靳熠会喜欢吗?
好在,这种忧虑仅仅在周惜雪心里停留两分钟时间。
她才不要管他喜不喜欢呢!
她自己喜欢才最重要!
周惜雪这次洗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慢一些,仔仔细细,耽误了不少时间。
不过长夜漫漫,属于他们的时间还有太多。
洗漱完毕,周惜雪把自己塞进粉红色的浴袍,赤着脚走到浴室门边,打开门。
靳熠果然站在门口。
他背靠着浴室门边的墙壁上,双手抱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个冷酷的守门神。
周惜雪仰头看着靳熠,双颊异常红润。她半湿的长发被.干发帽松松垮垮地包着,抬头时,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从边缘溜出来,贴在她泛着水光的颈侧。
“我好了,你去洗吧。”
靳熠没说话,默默地去把她的拖鞋找过来,又俯身给她穿上。
地板上虽然一尘不染,可到底还是留有一些水渍,光脚容易打滑。
周惜对他道了一声谢谢,再次提醒:“你去洗吧。”
可靳熠却并不着急洗漱的样子,找了吹风机过来,对周惜雪说:“吹头发。”
靳熠并没有把吹风机递给周惜雪,他将她抱到了沙发上坐着,自顾自为她服务。
周惜雪:“我自己可以吹。”
靳熠直接忽略了她的话。
这种服务在两天前发生过。
周惜雪因为生理期懒得动弹,洗完澡之后便不想吹头发,就窝在床上打算等着头发自己晾干。
靳熠当时洗完澡出来,见她头发湿着,也没问她为什么不吹头发,主动拿来了吹风机,坐在床上帮她慢慢将头发吹干。
细腻柔软的长发从靳熠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滑过,带着淡淡香气。他们虽然用的是同一款洗漱用品,但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并不相同。仿佛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信息素在吸引着
他,让他不断靠近,不自觉地将下颌贴上她潮润香甜的发顶。
现在靳熠干脆自己坐在沙发上,让周惜雪分膝坐在他的腿上,以便能一直抱着她。
面对面离得近,周惜雪几乎是趴在靳熠的胸口,目光所及是他上下滑动的喉结,性感的锁骨。
无论如何,他好身材是她亲眼目睹过的,就算是这会儿穿得严严实实,她也能从脑海中描摹他的肌理线条。
大概十分钟过去,吹风机里散发出来的热气灼得周惜雪面红耳赤,她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一簇小小的火苗被点燃,越烧越旺。
这个时候,靳熠关掉了吹风机,对她说:“好了。”
继而,他将她抱起走到床边。
气氛透出浓浓暧昧,就在周惜雪还期待着两个人现在会发生点什么的时候,靳熠将她放在床上,对她说:“你先休息。”
话说完,他转身离开。
周惜雪看着靳熠去了浴室的方向,心下又是一阵酥麻。
她一把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小半长脸,原本就红的脸更加烫了。
这绝对是一个令人煎熬的夜晚,起码对周惜雪来说是的。
从在车上靳熠说想亲吻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时,她就开始在想入非非了。不能否认的是,她是期待的。可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她也会羞赧,难以启齿。于是一边耐心等待着,一边又思绪横飞。
让周惜雪没有想到的是,靳熠进浴室之后,竟然整整半个小时都不出来。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因为缺氧而晕倒在里面,正准备起身去看看时,他打开了浴室门。
靳熠穿着和她同款不同色的浴袍,领口宽松,短发潮润。
浴室内的氤氲追随着他的脚步漫溢开来,像是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正铺天盖地地朝周惜雪的方向袭来。
周惜雪看着靳熠朝床畔的方向一步步走过来,刚刚平复的心跳,这会儿又开始紊乱。她小小一只缩在被子里,转动着大眼睛看向他。
彼此目光交汇的一瞬,他并没有太多的表示,甚至还撇开了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靳熠脚步不疾不徐,浴后微湿的短发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当周惜雪以为他就要上床的时候,却见他走到床头,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吹风机。
“咔嗒”一声,插头被卡进插座。
终于,周惜雪躺不住了,一下子坐起来,对他说:“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略带一丝命令的口吻,夹杂着轻柔的软,无人能抗拒。
她下了床,抓住他的手腕,强行让他坐在床上。
靳熠抬眉看她,没有任何异议。
她光脚站在地上,打开吹风机开始一同忙活。
接下去的几分钟时间里,偌大的卧室里只听到机械运转的“嗡嗡嗡”声,压过了彼此的呼吸声。
周惜雪的手指随意地在靳熠的短发上划拉,故意拨乱。
刚洗完澡的他,白皙的皮肤上也透着淡淡的粉。那双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其实无需多言,彼此心中也了然接下去该发生什么。
一直到“嗡嗡嗡”的机械声停止。
周惜雪按住靳熠的肩,将他推倒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她内心无法控制地跃跃欲试着,打算一鼓作气先满足了自己内心的渴求。
可是,当她看向他一脸的纯净无瑕的乖乖模样时,便害羞地扑在了他的肩上,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你接下去还要忙什么吗?”
周惜雪话音刚落下,便感觉到一股炽热的温度贴在她的腰上。
是靳熠的手掌,正严丝合缝地贴在她的皮肤上。
“你希望我接下去忙什么?”
在车上的时候,靳熠便想撕掉她身上的衣服,狠狠地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然而,那时候在外头,他不允许任何风险的发生。
可现在,又因为太过期待,反而会担心弄巧成拙。
掌心的粗砺碰触到柔软的皮肤,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一发不可收拾。
停不下,也控制不住。
“不准把问题抛给我,是我在问你。”周惜雪还趴在靳熠的身上,闭着眼睛,根本不好意思抬头。却因为这样,五感变得更加敏感。他的每次一触碰,都会引得她连连的战栗。
“我已经在回答你,感受到了吗?”
周惜雪很明显地感觉到了。
他的手仿佛一根略显粗糙的画笔,从她腰部开始描摹,从脊椎骨往上。
再从头至尾,一寸寸,一点点。
周惜雪在抖。
“会疼吗?”他知道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力道。
周惜雪摇头,“就是有点痒。”
但是,比痒更多的,是一阵阵的酥麻。
仅仅只是抚摸,便让周惜雪如溺水般,呼吸不畅。可她本能的反应,是更加靠近他。
因为紧张,她下意识地轻轻咬着他的肩膀,让他和自己共感。
可也仅仅只是抚摸,已经让靳熠感到前所未有的餍足。
“老婆。”
这声亲昵的称呼,让周惜雪抬起头,视线交汇的一瞬,她忍不住靠近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再喊一声。”
他闻言,便听话地再唤了一声:“老婆,看着我。”
周惜雪咬了咬唇:“可是,你怎么还不亲我呀?”
“会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又能怎么样?”
“今天是你的生理期的最后一天。”他记得清清楚楚。
“嗯?”
“你的身体还很脆弱。”靳熠说话间,抱着周惜雪,将她翻过来躺在自己身下,俯身看着她,怜惜的目光闪烁着。
周惜雪想到靳熠的过于庞大,也有些担心。
可现在难道要停下吗?
她才不干呢。
周惜雪虽然对此有些懵懂,却也一副已经豁出去的模样。
她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让他更贴向自己。继而,主动吻住他的双唇。
“我不管,现在是我检验你学习成果的时候了。”
……
谢芷蝶的电话打来时,是中午十一点。
周惜雪这个点还在睡觉,靳熠倒是已经醒了。或者说,他一整晚都没有什么睡意。
看到来电显示上面醒目的“妈妈”字眼,靳熠直接选择忽视。手机是静音模式,所以没能扰到周惜雪。
一个小时后。
周惜雪满足醒来,下意识摸到了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眼。
便有了接下去这一幕:
“你怎么不接妈妈的电话呀?”
“天呐,都已经十二点了!我怎么那么能睡啊!”
“说好的让你喊我起来!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周惜雪“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瞬间清醒。
靳熠幽幽道:“可以不去。”
周惜雪:“不行,都说好了的。”
靳熠的私心当然是不希望周惜雪出门,她最好永远都不要出门,永远和他腻在一起。
他不够餍足,还想一寸寸膜拜她的皮肤,从头到尾,捧着她莹白的足,吮吻她的脚趾。
坐在他的脸上,抑或踩在他的身上。
柔软的,甜美的,多汁的。
从她身体里溢出来的汁液,几乎要让他溺死在其中。饶是如此,还是不够解决他内心深处的渴求。
周惜雪急急忙忙下床去洗漱,没空理会身旁的靳熠。
庆幸是,他们昨晚只是亲亲摸摸,过程虽然无比漫长,一次又一次,但并没有太过剧烈的运动,否则她这会儿很有可能会站不稳。
镜子里,周惜雪锁骨下方有一大片明晰的红痕。如果将吊带裙再挑开来一些,底下更是惨不忍睹。
光是看到皮肤上的一幕,她就有些控制不住地腿软。
至于靳熠,他倒也不只是在
一旁干站着。打电话叫了餐,再去给她挑选了今日的穿搭。
昨晚的吻从她的脖颈处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他确实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她身上留下不少痕迹,所以挑选的衣服需要保守一些,免得她会因此羞赧。
“先吃点东西垫着肚子。”他依旧无微不至,将她从浴室里抱出来走到餐厅。
周惜雪说没空吃了,“妈妈在等着呢。”
靳熠朝她歪了歪脑袋,“我喂你。”
“不要!”大可不必。
周惜雪现在可不敢让靳熠投喂。
昨晚半夜那会儿她饿了,他叫了夜宵让她吃,到最后,变成她躺在餐桌上让他细细品尝。
对于靳熠的学习成果,用一百分来诠释仿佛还不够,完全可以用天赋异禀来形容。
有过第一次的经验之后,这人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拾遗补阙,总结更多经验。
唇舌和修长的手指并用,在她身上制造一波波浪潮。
周惜雪不敢去回想那个画面。
她更不敢去看他红润的双唇,以及关节泛着红润的无名指与中指。
可不能否认的是,这一切的体验都让她感到无比的亢奋,心潮澎湃。
这会儿,周惜雪坐在靳熠的腿上,被迫吃下今日的第一顿。
餐桌上是一份营养均衡的三明治,一杯温牛奶。
“先喝奶。”
周惜雪认命地接受投喂,毕竟她的身体状况摆在这儿,不吃的话真的容易犯低血糖。
“你不吃点吗?”她问。
靳熠幽蓝的目光盯着周惜雪,坦诚且直白:“想吃你。”
语气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那般自然。
“……别想!”
“好。”
周惜雪的胃口不大,手上的三明治她只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便都进入了靳熠的腹中,他一并喝下了她剩下的牛奶。
还不够,他将她唇角残余的奶液全部吞入自己腹中,隔着单薄的布料将脸埋入她的柔软之中。
今天天气确实不错,出门时,靳熠为周惜雪挑选了一顶遮阳的帽子,避免她被阳光灼晒。
另一边。
谢芷蝶耐心坐在露天咖啡馆等待,嘴角含着淡淡笑意看着眼前魁梧高大的男人:“Quincy,期待接下来的合作吗?”
被唤为Quincy的男人金发蓝眸,一身熨帖整齐的西装。他漫不经心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勾了勾唇:“Sidney婶婶,你还是把Sawyer想象得太简单了,他不是那么容易受到规劝的人。”
“是么?”
“看样子,他对家族的生意并不感兴趣。”
“那你就不懂了。枕边风这种东西,自然是要枕边人吹才有用。”谢芷蝶前一秒还柔和的脸色在瞬间冰冷,“他能对过往既往不咎,但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让伤害过我们的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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