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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第 20 章 现在开始,宋夏谈判攻守……


    “你不是他, 你是谁?!”


    扶苏不是个自恋的人,不认为见过他的每个人都要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是作为亲眼见证过名场面的人,小沙弥不记得他也记得苏轼吧?也该对苏轼身边的三岁小孩有印象吧?


    总之, 当一个三岁孩子跟他打招呼的时候, 真正的小沙弥或许会惊疑不定,又或许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但绝对不会像陌生人一样不认识他。


    眼下, 正值宋夏两国谈判的紧要关头,甚至于官家的圣驾亲自驾临了大相国寺。


    但是就有资格站在官家十数步之外的人, 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包了。


    如果不是扶苏历经偶然事件才能下此判断, 小沙弥身边的长老方丈、师兄师弟竟然无一人察觉出有异常。


    替换沙弥的人想干嘛?


    背后主使的人又有什么阴谋?


    电光火石之间,诸多芜杂的念头在扶苏脑海中一一闪过。但是他没有犹豫第二秒:“抓住这个人!他要行刺!”


    “行刺”两个字如一把尖刺狠狠凿进每个听到它人的神经。周遭的僧侣和禁军条件反射般涌了过来, 前后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还没等那冒牌沙弥反应过来, 就被一下掀倒在地,以按压犯人的姿势牢牢地压住双手, 半点也动弹不得。


    “你们要干什么?师兄,是我!我是我是你师弟净觉啊?我怎么会行刺呢?”


    压住冒牌货的和尚似乎才发现自己逮捕的竟然是亲师弟。是啊, 净觉师弟怎么会行刺呢?他虽然不敢开口质疑成王殿下, 但是疑惑不解的目光却飘了过来。


    扶苏暂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凉凉睨了一眼:“劳烦师兄把他按牢一些,莫要让他逃跑或者畏罪自杀。”


    旁边禁军问:“可要搜身?”


    “不用。”说完这句话,扶苏就转过身去, 正对上听见动静匆匆赶来的仁宗和方丈等人, 西夏使臣也混在其中。


    仁宗面露焦急之色, 一走进扶苏就蹲下来,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见儿子似乎平安无事才狠狠地松了口气:“肃儿, 怎么回事?朕仿佛听到你在说有人要行刺?”


    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按住的人身上,面色已经变得十分不善。与此同时,方丈认出了被按住的人正是寺中僧侣:“净觉!”


    “……这,成王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净觉他怎么会行刺呢?”


    方丈想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净觉性格仁善乖顺,怎么会做掉脑袋的事?可是说了岂不是在质疑成王殿下、乃至官家?


    他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却见成王殿下迈着小步子主动走到他面前,冲他甜甜地一笑:“方丈,几天不见啦。”


    方丈:“?”


    什么几天不见,他和成王见过吗?


    忽地,他又惊呼了一声:“……原来是殿下,是老衲有眼不识泰山。”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被死死按住的冒牌净觉,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到极点。


    扶苏:“看来方丈还记得我呀。”


    “阿弥陀佛,殿下白龙鱼服难掩天资聪颖之态,令人见之难忘。老衲先前不敢直视贵人才一时眼拙,现在又怎么会认不出呢?”


    可这和净觉又有什么关……


    等等,难道说?不会吧?


    扶苏却在心里笑出了声:那天斗倒使臣大出风头的可是苏轼不是他呀,他充其量就是个打酱油的僚机。别看方丈现在夸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当时能把他记住,肯定是因为没见过熊到胆敢擅闯方丈禅房的三岁小孩儿。


    拍马屁辛苦了呀,方丈。


    但他糯乎乎的面皮上没露出一点儿破绽,小下巴微微抬起来,仿佛对方丈的马匹极为受用似的:“可是这位净觉师兄,明明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今日见到我时却恍若陌生人,我打招呼他也没反应。”


    仁宗的表情慢慢严肃了起来。


    扶苏的话,提供了很多种可能,让他不得不重视。


    不过,能发觉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以行刺为借口调度禁军把可疑人物制伏,以绝后患。就,不愧是我的好大儿!


    孰料那被按住的人忽然抬起头,虽然在禁军的力度下很快又被按了下去,但他还是抓住了机会喊冤道:“是小的今日太紧张了,才会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成王殿下!小的从未动过哪怕一丝行刺的念头,请官家为小的做主啊!”


    嚯,好厉害的话术。


    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异常之处推得一干二净,甚至有意把事件引导成“成王殿下发现自己没认出他来恼羞成怒,特意用行刺作借口陷害”的方向。


    ……这就更不可能是被七岁小孩骗了还不知道的沙弥了。


    扶苏本来还想让沙弥回忆当天他们说过的话判断真伪,但那样的话肯定会被“几天前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为理由搪塞过去的。


    他转头看向了方丈:“毕竟是你们大相国寺的人,我和他不过区区一面之缘,你们却与净觉朝夕相处。此人到底是谁,就交由相国寺来判断吧?”


    官家颔首点头:“肃儿此言甚是在理,了禅方丈,不如就由你来定夺。”


    “阿弥陀佛,求陛下让贫僧来勘验净觉师弟的真假”却在此时,一道年轻浑厚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阿弥陀佛,回禀陛下,贫僧乃净觉师兄净元,出家之前就与他认识,对净觉师弟之事无比熟悉。若是贫僧也能错判净觉的身份,天下就无人能认对了。”


    扶苏认了出来,这就是那位第一个按住冒牌净觉,回神之后想质问他的和尚。他看起来比净觉年长三四岁,两条浓眉像弯刀一样悬于眼上,颇有佛家怒目金刚的味道。


    既然有人肯出头又有办法,官家自然从善如流答应:“那就你来吧?”


    只见这位嫡亲的师兄净元稍稍松开了按住冒牌货的手:“须菩提白佛言:‘世尊,颇有众生得闻如是言说章句,生实信不?’”


    在场大多数懂佛法的人已经听出了净元话中的出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中《正信希有分第六》的原文。少数人也猜得出是一句佛经。对啊,验明和尚的正身,不就该用佛法么?


    那“净觉”一怔,下意识道:“佛告须菩提:‘莫作是说!……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


    “他是假的!”


    净元大吼一声:“净觉师弟方才开始修习《金刚经》,根本背不得他这般流利!”


    扶苏:“……”


    扶苏:“…………”


    嘎,原来你是反向钓鱼执法呀?


    他的眼风扫视了一圈儿,周围的人,官家、大臣、宫女、内侍、甚至包括看热闹的西夏使臣……各个面露诧异愕然之色,显然都被这师兄一波操作整懵了。假货为了贴合人设修炼到了王者段位,随便捡一句佛经都能脱口而出,谁能想到,他要冒充的本体才到纯青铜?


    这人立刻被狠狠按在地上,像只翻不了身的王八。很快,他脸上涂抹的炭粉铅粉全被擦掉了,露出了和净觉六七分相似却略有不同的原貌。


    扶苏:“嚯啊。”还真别说,这个化妆易容思路其实挺先进的。


    但无论别人怎么审讯,那个自知无力回天的奸细都像枯木一样不发一言。如果不是宋朝还没有提炼□□的技术,恐怕他已经咬掉嘴里的毒药当场自尽了。


    但一想到堂堂皇家寺院有僧人潜伏,在场的各位都有后怕。宋朝的僧人生活极为宽松余裕,不是吃素斋持破碗化缘般清苦的修行,而是与繁华的市井勾栏融为一体。


    上至皇族、宗室、官员、下到百姓、大小贩子、海外商人……乃至于妓女都在他们的社交范围以内。倘若有人装作僧人混入相国寺,效原主的生活轨迹,不出一年,大宋的情况就会被摸得透透的。


    了禅方丈更是“啪”地一声把手盖在了眼睛上,露出了惨不忍睹的神情:完了,全完了。事情的发展走向了对大相国寺最坏的那一条路上。不仅他们疏忽得连同门被偷天换日也没被发现。就连寺中僧侣佛法不精的事情也被抓了个正着……


    他拖着老迈的身躯沉痛道:“阿弥陀佛,寺中出了这样的丑事,贫僧虽万死亦难辞其咎,为今之计,只好亡羊补牢。恳请陛下允许贫僧命寺内所有僧人互相纠察检举,不给贼子留下可乘之机。”


    扶苏:“还有净觉师兄的下落,方丈可别忘了。”


    “对对对,多谢成王殿下提醒,还有净觉那小子也要找到,他怎会如此糊涂犯下错事……”


    官家挥了挥手,面上辨不出喜怒:“了禅大师自去吧,今日申时之前,朕要见到个干干净净的相国寺。”


    现在是午时二刻,正好是一天中太阳最晒的时候。留给了禅方丈和相国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与此同时,那位冒牌货净觉也被禁军扣押得严严实实,由刑部和皇城司擅长拷问审讯的人才联合执法,负责从他口中撬出东西来。


    ……虽然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在场的人心中都有数。为什么相国寺几十年都没出事,偏偏在西夏使臣来的时候,好巧不巧混入了一个奸人呢?


    偏偏主使头号嫌疑人中的一位,居然还有心思主动搭话嘲讽:“多谢大宋的皇帝陛下,让我们有幸欣赏一出精彩好戏。”


    扶苏冷冷睨了这人一眼:呵。


    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宋仁宗淡淡地挑了挑眉,对西夏使臣的发言不置一词。近乎浮薄的神情极为罕见出现在他的脸上,就连扶苏都没有见过。唯独晏殊、富弼几位老臣彼此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陛下动真火的表现。


    ——扶苏是后来才知道的,其实今天他们遇到的谍战水平相当低级。至于高级的人才?都在好端端地在辽国潜伏着呢。皇城司就是专门负责管这个的。毕竟西夏是第一次称帝,第一次独自出使他国,第一次安插钉子,摸着石头过河所以格外不讲究。


    所以,仁宗久违的恼怒不是因为西夏的举动,而是扶苏喊的那句“有人行刺”。虽然后面证明是权宜之计导致的误会,但一想到肃儿曾离奸细只有一掌之隔,他的心就像倏然被抓紧,后怕得不行。


    “……”


    那个西夏使臣说完之后,只觉四周都冷飕飕的,所有人都在用一种不太友好的眼光看着他,既愤怒又可笑。他不会级别低到不知道这事是自己人做的吧?欣赏好戏?一会儿可有的欣赏。


    不多时,就有好消息传来——


    净觉找到了。


    他两天前被打晕被绳子捆住塞入一间常年没人的柴房里,当真是叫天天不定、叫地地不灵。又因为圣驾造访相国寺的消息来得突然,全寺上下都忙着迎圣驾,才让奸人找到破绽。净元师兄就连每天与师弟说两句话的功夫也没有,要不然早就发现了不对劲。


    扶苏:我就说嘛。


    俗话说得好啊,杀人容易抛尸难。如果真的是西夏干的好事儿,目前他们在大宋人生地不熟的,生怕做了坏事被抓起来。所以他们只敢把净觉绑起来,至于出使圆满顺利结束之后?那就不好说了。


    净觉由净元师兄搀扶着来面圣。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扶苏偶然撞破了,他大概率是要出事的。到了御前,一跪完官家,就便颤颤着给扶苏见礼:“阿弥陀佛,小僧叩谢成王殿下救命之恩。”


    扶苏看得有点儿不忍心:“谢恩什么的先不着急,你还是先去吃点饭吧。”


    净觉被关着饿了整整两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圆盘一样脸上瘦了一大圈。比他第一次见着憔悴了好多。


    说着,发顶却被狠狠薅了一把。扶苏抬头,仁宗也心疼地盯着他:“肃儿你也是,等回宫了就用艾草熏熏衣服、祛一祛邪祟。”


    奸细就是奸细,哪有什么邪祟?扶苏哭笑不得,他可是唯物主义者。


    不过,一想到两次不明不白的穿越,唯物主义者的身份认同好像也没那么坚定了。


    而且,他并不怕今天的邪祟,只要能对谈判有帮助,他宁可多碰上几个。问题在于怎么才能对谈判有帮助呢?以西夏使臣厚颜无耻的德性,他们肯定不会承认。


    扶苏盯着自己的鞋尖,正在飞快地头脑风暴着。那厢,皇城司与刑部审讯专家的联合作业的效率飞快,结果已经呈了上来。


    官家手中握着奸细的口供,雪白的宣纸上墨痕未干,甚至有淡淡的血腥气味。


    但此刻没人在意这点不雅,群臣们一齐伸长脖子,目光紧紧盯着官家手中那一沓纸,都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官家一张一张地看完,却没有把它交给任何一个臣子,而是将之交给了扯着他衣袖、使劲眨巴眨巴眼睛的扶苏——后者不得不承认他真香了,他发现撒娇是真的有用,而且越来越好用。


    扶苏屏息凝神,看完了第一章纸的内容之后,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哇……”


    原来是这样子审出来的啊。


    对于审讯专家来说,软骨头有软骨头的审法,硬骨头有硬骨头的窍门。他们找来两位辽国通与西夏通,一个对着奸细讲辽语,一个讲西夏语,再观察奸细的表情。终于,在那位西夏通讲到有明显渎神色彩的言论时,那个奸细克制不住发出一声怪叫,最终还是没忍住中了圈套。


    ……这确实很难忍住啊。


    扶苏想。


    有宗教信仰的人和没有的人是完全两模两样。他们会认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受到最高神的感召。说不定这个卧底的卧底行为都是以至高神的旨意为名,听到渎神的话不跟你拼命才怪。


    一旦有了第一次露破绽之后,奸细自然会生出自暴自弃的情绪。这个时候,再想要撬开他们的嘴就不难了。而就在扶苏往后一页一页细读的时候,禁军们已经将西夏使节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大相国寺的气氛忽地变得紧绷肃杀,被围住的西夏使节团的面色齐齐一变。


    宋臣已经从仁宗此举中读出真意,富弼作为御用嘴替上前一步,冷冷地瞪向他们。


    “我大宋以礼义待人,尔等西夏使节团却暗中伤害我大相国寺僧人、偷梁换柱、意图潜伏,到底有何狼子野心?”


    西夏使节团无人回答。


    他们在看,在数。使节团只有区区数十人,相国寺中的宋人却有数百人之多。他们就算以一敌十也打不过,


    而且打过了又如何?最终还是会横死他国。就算李元昊肯为他们报仇,再次与大宋开战,可他们的命是真的交待了。


    但要是承认了奸细是他们派的呢?那就必然要同意宋国的各种苛刻离谱条件,等于谈判和卧底任务同时失败,回到西夏之后还是会被李元昊狠狠收拾一顿。


    该怎么办?


    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虽然杨守素因为之前的事在使节团内部风评下降、被迫退居到二线,但这个时候西夏所有人又不自觉看向了他——这个为卧底计划做了全盘谋划的人。


    杨守素袖藏在子里的手在颤抖。但他意识到,作为使节团里少数擅长嘴炮而不是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如果能把眼前的困局处理好,他又成为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


    “大宋的皇帝陛下,敢问您为何空口无凭就敢污蔑我西夏?仅凭一张没由来的纸就敢断定,是否太过武断了?”


    富弼刚要说话,仁宗就挥手制止了。


    “空口无凭几个字,可不是你说的算。朕若说朕说了算,你们几个,也未必敢承认自己做下的腌臜事。”


    正当西夏和大宋都不理解,为什么宋国皇帝/官家要回击以这种没甚力度的词句,他又话锋一转:“那么,朕派人将这奸细北上送往辽国,让大辽评断一二,辽帝说的话,是算还是不算。”


    扶苏:!!!!!


    这不就是他昨天只在脑子里想过一遍,但是没敢说出口的那个主意的变体吗?


    大宋想个法子祸水东引,设计让被家奴反咬一口的辽国跟西夏打一仗。与大宋苦战三年后国力虚耗、的西夏,辽国肯定早就想找个理由揍他们一顿了。


    这时候大宋送个奸细过去,恰似送了个枕头——而且丝毫不用担心被辽国找麻烦。


    说不定他还要谢谢咱呢。


    扶苏端详着西夏使臣比刚才还要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抿嘴露出一个笑。


    ——从现在开始,大宋与西夏的谈判,攻守易形了——


    作者有话说:辽国历史上确实在宋夏和谈之后,和西夏打了一架。


    还有二更但在半夜四五点(……),建议明天早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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