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完过期的情书,甘浔不敢让赵持筠帮忙整理了,生怕再看到她未知的不能见人的物件。
被请走的赵持筠看破她的心思,兀自轻笑,没有跟她一般见识。
赵持筠只要坐在那里就能鼓舞到她。
甘浔其实不需要帮忙,她搬过很多次家,早就熟悉这些流程。
不同的是这次她了有室友,效率只会更高。
她根据拟定的计划书,把最后一个箱子封上了。
每个箱子和行李上都有写清楚类别,这样去了新家,整理也会很快。
忙完后崔璨跟唐思藤才来,她们惊讶于甘浔的收拾速度。帮着把家里给打扫了一遍,将不需要的旧物都扔掉。
期间收到赵持筠的八卦分享,说这里的物品,多来自甘浔的爱慕者。
崔璨表示正常,又唯恐天下不乱地问出甘浔不敢问的问题,“会不会吃醋?”
赵持筠微笑摇头:“怎会,证明我的眼光不差。”
甘浔默默开心了很久,不是因为赵持筠的夸奖,而是赵持筠自称“眼光不差”,这就证明她眼里有自己。
虽然已经不用证明,所有人都说赵持筠肯定喜欢她,可是每一次甘浔还是很满足。
不多时搬家师傅到了,几个人合力,很快就搬完了甘浔不多的家当。
最后一趟上楼搬运时,曾经挨过巴掌的男人重新出现在楼道里,偏执地愤慨地挡着道,问甘浔为什么要搬走。
甚至觉得她们不可理喻,他都不计较,她们居然就要走。
“我说怎么几天没看见你们,也没看见家里亮灯!”
甘浔警惕地看了眼他的身上有无锐利物品,对这种人的精神状态表示担心。
“我换了工作,搬家后通勤方便。”
甘浔给出不刺激他的回答。
不想自己在这里出事,他因为是神经病而毫发无损的事情发生。
“她住在哪,跟你一起?”
男人一直在找赵持筠,没有找到,他显得越来越烦躁。
甘浔在想对策时,崔璨下来解围,笑着将这位拦路虎请到一旁:“来,这位先生,先让她去忙,我们聊一下。”
唐思藤跟过去前留下一个眼神,示意甘浔不要担心,把赵持筠带到车上去等。
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最后那个男人悄无声息地走了。
甘浔欣喜:“还好有你们,怎么这么厉害?”
唐思滕鄙夷地评定:“这样的人最擅长欺软怕硬,看你们是年轻小姑娘就蹬鼻子上脸,其实心里门清,很好搞定。”
崔璨恭维女朋友:“律师的嘴还是有点功夫的。”
大家先是笑,表示赞同。
忽然集体都不笑了,沉默着,在想这个话题要不要聊下去。
只有赵持筠仍旧笑语盈盈,斯文道:“唐律师果然口舌了得。”
身着正装的唐律师面对清澈的夸奖,头皮发麻,只能强颜欢笑。
甘浔跟崔璨被唐思藤尴尬的表情引得爆笑。
赵持筠不明所以但隐约品出不妙,保持优雅地高昂着头颅,不与聒噪的庶民们一般见识。
把东西搬进新家的过程则更顺利便捷,因为是电梯房,箱子堆在推车上,其余物品大家双手拿上,一趟就能解决。
搬完后坐下休息,窗外暮色柔柔得衔接着天地,晚霞果汁般的残液还留在天边,月亮的轮廓站在等候区外。
莫大的安定感包裹了甘浔,让她感到即便这套屋子高出一倍不止的租金,也全然值得。
家里没什么吃的,她们又渴又累,结伴下楼觅食。
不远处有一条餐饮街,甘浔拿着赵持筠上交的工资请客,四个人饱餐一顿。
碰杯,庆祝新生活。
唐思藤说,赵持筠用餐和饮茶的姿态端庄得像古代人穿越。
崔璨哈哈道:“宝贝,你想象力真的很好哎。”
甘浔跟赵持筠埋头不语,又相视而笑。
原路返回,路过一家独立的影院,看见一楼的广告牌上放映电影预告,赵持筠停下来。
内容很有意思,她问甘浔,“家里可以看吗?”
“暂时不可以,想看的话,过两天我陪你来。”
赵持筠点头。
告诉甘浔,“我喜欢这里。”
在离开前,崔璨跟唐思藤将后备箱里的乔迁礼拿出来。
崔璨送了甘浔一套餐具,唐思藤给赵持筠准备了茶叶。
“听阿璨说,你爱喝茶。客户送的,味道应该不坏。”
收礼后的赵持筠对甘浔公正地评价:“唐讼师确是周全体贴之人,我看好她与阿璨的感情。”
甘浔呵呵:“就因为两盒茶叶?”
赵持筠白她:“肤浅。”
“那你怎么看我呢?”
赵持筠上下一扫,“好看的。”
“肤浅。”没有收到“周全体贴”评价,她表示不满。
甘浔一手拎着唐律师的周全体贴,一手牵着赵持筠,绕湖走了一圈。
人工湖不大,密密地种了一圈树,湖畔还修了亭子,沿湖有很多石凳跟椅子,坐了一些纳凉聊天的居民。
有很多散步的人,但声音不像之前的小区一样嘈杂,夜晚是静谧又温顺的。
回到家里,两人开始收拾。
赵持筠也没袖手旁观,将自己的一箱物品细细整理出来。
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笔墨纸砚书籍放在甘浔为她买了二手书桌上,放合照的相框摆在床头柜上。
这间房很快成为她的领地,拥有她的气味和审美。
甘浔受邀去参观,顺便帮忙整理床铺。
赵持筠很不习惯床在中央,甘浔在前两天过来,跟房东一起把主卧的布局改了改。
看出赵持筠对有独立的空间非常满意,甘浔边干活边愤愤地想,搬过来前还在跟她玩酸涩,冤枉自己不想跟她睡了,现在喜笑颜开在欣赏房间的又是谁。
关窗帘前,甘浔站在窗前,见人工湖边有光,夜跑的人过去。
她想问赵持筠,在王府里,晚上是不是很黑,烛光应该照不了太远。
又觉得这问题太无聊了。
赵持筠站在她身旁构想:“明日一早,待旭日初升,当是好风光。”
甘浔说:“明天有雨。”
赵持筠瞪她一眼,扫兴,转身去手机充电了。
甘浔看着自己手里的机子,感到幸福的同时,心口抽痛。
想到赵持筠昨晚用极其冷静的话语说,她不用换手机,因为用不了多久。
甘浔想起来,还是很难过。
她知道赵持筠本质上不是个感性的人,很擅长应变和打算,也没有考虑过跟她有将来。
如果她们有未来,那是赵持筠一生的悲剧,证明赵持筠永远不能做郡主了。
她很想回去,至于甘浔,更像她度假时遇到的短暂伴侣。
夏雨荷吧。
甘浔这样给自己定义。
她觉得自己很有幽默细胞,好像还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但是赵持筠问她:“为何眉挂忧愁,因我今日丢了你的情书?”
甘浔咬牙:“翻篇。”
赵持筠忍俊不禁。
直到离开赵持筠的房间,甘浔还是没能对她说出,今晚可以衔接过度,先一起睡一晚,后面再各睡各的吗?
她认为自己会不习惯,确信赵持筠应该也会。
但是赵持筠没有提,她也说不出口,那样显得她很粘人。
当晚果然失眠,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好不容易睡过去,梦到赵持筠回到镜国,在那里办派对庆祝,大家都说郡主受苦了云云。
甘浔就站在台阶下看,一直想过去问她,会不会想甘浔,没找到机会。
赵持筠被人簇拥着,她根本不能接近。
一早,她迫不及待地起床,去抱了对她说早的赵持筠。
赵持筠错愕,“怎么了?”
“特别想你,做梦梦到你不理我了。”
甘浔委屈巴巴。
赵持筠批评:“为何要在梦里丑化我。”
不过还是亲了亲她的脸颊。
甘浔问她睡得好不好,她说很好,这里更安静,夜里再没有杂音。
甘浔点头:“我也是啊。”
她们花了两天时间整理新居。
家里布局清爽,甘浔的房间与赵持筠的主卧门对着门,卫生间则在两间房间中间,厨房跟餐厅在入户门边。
沙发比之前家大很多,大到甘浔都觉得占空间,把起居室变得太小。
好在很新,也容易打理,不需要铺沙发巾。大也有好处,四五个人一起也坐得下。
她跟赵持筠可以分别躺在沙发两边。
入职前,甘浔需要体检,由此想到,可以帮赵持筠预约一次体检,检查古人的身体情况。
她跟赵持筠讲了这件事,赵持筠起初不反对,但询问了会有哪些项目后,给出死也不去的回答。
甘浔以为她害怕,“你不用讳病忌医,查出来什么也不要紧,可以治。”
“非也,吾乃千金之躯,何能如此受辱。”
她认为在此处受人摆弄,被碰隐私部位,被检查身内液体,都是奇耻大辱,自讨苦吃。
甘浔哭笑不得,企图跟她说道理。
说到最后,赵持筠直截了当道:“我不是这里的人,不用你这里的大夫。既然暂居于此,何必花冤枉钱。”
“我的身体康健得很,你去检查便是。”
甘浔缄默不语地将手机屏幕反复熄灭解锁,之后才平静地看着她说,“也是。”
起身离开了。
甘浔在八月初成功入职新公司。
上班前几天,她需要接受培训跟熟悉工作,时间变得紧张,下班都在忙碌,也提前跟赵持筠沟通了这件事。
所以这些天里,赵持筠开始学会独自打车上班,在家消磨时间。
午餐点些吃的,晚餐有时等得到甘浔做,有时自己买,或者跟崔璨她们一起。
她体谅甘浔的不易,没有抱怨。
但她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出来,甘浔这些天待她疏远了。
这天晚上,甘浔加班回来,洗完澡准备进房间时被她喊住。
她开门见山。
“甘浔,你在对我不满。”
“没有。”
甘浔很快地回答。
赵持筠给出证据:“电影你不陪我去看,下班也不与我闲聊,每日闷在房间。”
甘浔温声解释:“我现在还有工作,这几天太忙没时间陪你,等我适应了就好。”
赵持筠仔细分辨后,走进甘浔的房间,“我惹你生气了。”
“还是你见异思迁?”——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体谅[奶茶]
第62章 揽到一弯月
还没有那么幼稚,用故意冷落来表达情绪。
甘浔最近是真的忙碌,不过她承认,没有忙到脚不沾地的地步。
比如现在,跟赵持筠聊上一会的时间还是有的。
也一直都有。
只是这几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情绪。
在医院里排队,做一项项检查时,她总是会想到赵持筠理所当然拒绝她的语气。
也确实该理所当然,一个人想回家没有什么不对。
穿越小说跟影视剧中,无论主角在异时空里过得多么风光,都会找寻一切回到原本时间线的办法。
何况赵持筠在那边拥有无尽的荣光与爱护,在这里隐于人烟。
甘浔一点也不觉得赵持筠不对,只是受不了自己,每次都要因此被戳一下心,偷偷难过一会,显得很可笑。
好像她一开始不知道这件事似的,明明早就有心理准备。
她们的关系最近升温迅速,只要戳破那层纸就可以修成正果。
现在没有正式戳破,不是因为有人遮遮掩掩,没有勇气,而是在相互表达轻易以后,仍然知道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修成正果。
眼下的生活只是一个承上启下的过渡段。
可是甘浔了解自己,得到的越多,就越来越舍不得。
虽然之前独居,她很满足于平静的温馨生活,但搬进新家以后,她清楚这才是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
如果失去赵持筠,意义就要少去一半。
一大半。
也可能是93.5%。
但不是她说不想失去,就可以不失去,她甚至一个字也不能说,那样太自私了。
自私的人很难得到别人的爱,她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
只有表现得温和,大方,豁达,不使人感到麻烦,烦躁,愧疚,才能得到更多的好意跟不多的爱意。
这是她的生存之道。
在赵持筠身上也适用,正是因为她从不给赵持筠压力,与她相处时赵持筠才近乎慷慨。
给她多少都可以,以后不得不离开,都收走也无所谓。
她有意给予赵持筠这样的想法。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
因此,这些天她有意让自己变得更忙。
本来刚入职事情也杂,手头的项目没给她适应的时间,直接就要参与,往往下班后她还要工作一会。
她宁愿被编码跟符号给吞噬,也不想没完没了沉溺于悲春伤秋的无聊情绪。
工作跟机器让她感受到掌控和付出就有回应的感觉,不会总是在被动和无奈里。
今天晚归则是因为工作出现意外,下班后部门还在开会,到家就快十点了。
看见赵持筠房门下没有灯光传出,她以为赵持筠已经睡了,于是拿了衣服先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也有在自我反省。
这些天她都没时间好好地为赵持筠做几顿饭,也没有陪赵持筠去看她想看的电影。
好在明天是周末,虽然工作没听,但她可以居家陪赵持筠。
她打算回房间后给赵持筠发消息,问赵持筠明天想吃什么,电影是周六去看,还是周日。
只是没想到她洗完澡出来,会遇见兴师问罪的赵持筠。
问她是生气了,还是见异思迁了。
两者都不准。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甘浔回答:“才不是,都没有。”
赵持筠武断:“那就是都有。”
甘浔关上了门,把空调温度调高一度。
笑着问:“齐王府的老师叫什么来着,不是说学识渊博,怎么把你教得想法这么刁钻。”
“庄沛,字嘉霖。”
“不容你诋毁恩师!”
赵持筠先回答她的问题,再呵斥胆大庶民。
“我可不敢诋毁他老人家。”
“那就是侮辱本郡主了!罪加一等!”
赵持筠拍案,把这间被很多蓝色元素构造的小房间震出回音。
赵持筠看了一周,床头的墙上仍挂着那副蓝色的没有边框的画,清爽得像偷来半个夏夜。
床单是深海蓝,枕套跟被子是冰川蓝,拖鞋则是糖果调的粉蓝,绵软又清新。
就连与柜子相连的桌面上,也铺了蓝色的碎花桌布。
气质偏蓝的甘浔往蓝蓝的床上一躺,说出蓝色的话语:“你判我死刑好了。”
赵持筠眸光微闪,忍下笑意,保持跋扈的语气:“你还没有同我坦白,究竟为了何事?”
“没事的,我发誓,我没生气,如果见异思迁我就被雷劈死。”
赵持筠脸色倏然一变,语速也比平时快,“不要乱说!”
甘浔问心无愧,随口说了一句毒誓,自己也没注意。
直到被凶才意识到话太重了,会给别人压力,连忙捂嘴。
“不乱说。但你也知道,我可是见过郡主的人,曾经沧海难为水你们那有吗,不可能再看见别人。”
古诗词念得赵持筠龙颜大悦,骄矜地哼道:“甘言巧辞。”
“什么?”
“谄词令色。”
甘浔:“……”
“停止成语大赛。”
“明天我休息,我本来就打算给你做饭,带你看电影,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没有故意让你不开心的意思,这几天委屈了是不是?我以后注意,再忙都分出时间陪你。”
甘浔对她保证。
赵持筠闻言从椅子里站起,坐到她的床边,撑着俯身看她。
她知道甘浔在说谎,至少不全是真话。
生气的原因,她也想了一些,最直接的无非是,甘浔几日前劝说她为健康去做套检查,她不肯配合。
若关于此事,赵持筠不愿再议,断不可能退让半步。
因此,甘浔既然给了台阶,她便卖个糊涂,不再争辩。
勾唇笑笑,“这还差不多。”
甘浔近距离看她笑颜,心里的雾霾转瞬间消失了,也没了脾气、
抬手摸她柔洁的脸庞,飞扬妩媚的眼尾,甜蜜得好像揽到一弯月。
“刚才看你房间没灯光,我以为你睡了,才没去找你。”
“不曾,我关了灯,在看手机。”
“你尚未归家,我又怎么能安心入眠。”
后面半句非常感人,甘浔幸福得想在床上打滚,怕吓到人,忍住了。
又忍不住说:“说过的,不可以关灯玩手机,伤眼睛,到时候近视就要戴眼镜了,不好看。”
赵持筠有自己的审美:“我瞧着他们戴,还有几分文质彬彬。”
“一旦近视,看东西模糊,眼睛容易无神,眼镜就摘不掉了。”
赵持筠立即答应:“我会注意。”
“好乖的。”
赵持筠受用地笑了一下,笑完似乎自尊心突起,忽然抿住唇,还躲开了甘浔摸她发鬓的手。
“我要回去睡觉了。”她立即说。
甘浔好久没享受到晚间时光,不舍的目光紧盯在她脸上,“就困了吗?”
“到时辰了。”
“你要不要,”甘浔克服提要求时本能的害羞,保持语气寻常地说,“在我房里睡?”
赵持筠没立即拒绝。
甘浔心知有戏,示软道:“自从搬过来,我们俩都没一起睡过,突然戒断,我都不适应。”
“你会不适应?”
赵持筠怀疑,“我当你自己睡更自在。”
“我给了你这种错觉吗?”
“你不要以己度人。”
甘浔说着,把人从身上拉下来,抱在怀里。
“我还担心我不在,你做噩梦没人安慰。”
赵持筠猝不及防,压了她个满怀,既怕撞得甘浔痛,又自觉有失仪态,骂了甘浔两句。
一句骂跟另一句骂之间隔着甘浔的吻。
后来她不骂了,她听见甘浔又问她一遍,今晚能不能留下来。
赵持筠心里发软,嘴上坚决:“不留。”
微不可见的失落在甘浔脸上快速消失,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抗拒这件事,但还是尊重她的决定。
“好,那你先回去睡,我们明早再聊。”
她在赵持筠唇边吻了吻,“晚安。”
赵持筠将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走到门口,才回身告诉她,“若你想与我同榻,自可来我卧房,断无留我宿下的道理。”
说罢开门走了。
在间隔不长的两道关门声后,甘浔坐在床边,唇间似乎还有赵持筠的体温。
有些茫然地想,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只隔几步路,还有“不得夜不归宿”的说法?
她坐去桌前,把本来打算的工作关掉了,没心情再处理,只是回了两条工作消息。
很快想到二者之间的区别。
对于习惯了区分等级的人来说,被留下则是被选择,留人才是主动临幸人。
赵郡主不愿意做自跌身份的事。
甘浔为自己正常睿智的大脑能想清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感到满意。
太好了!近墨者黑,她已经完全适应揣摩封建者思想的生活。
于是关上空调,带上充满电的手机,走到赵持筠房门口。
敲了两下。
“何事?”
甘浔想了想,委婉点说:“找你睡觉。”
里面没了动静,过了几秒钟,才有脚步声至门前。
门被打开,冷气香气跟着扑来,赵持筠站在门前一本正经:“不得放肆。”
说完看了一眼模样老实的室友,也没为难,还是让开了道,容她进*去。
闻见满屋赵持筠的味道跟书卷香,甘浔的困意来得很快,自觉地飞速爬上床。
赵持筠跟在后面,迟疑地停下——
作者有话说:来啦,稍晚,抱歉。
周末结束了,明晚应该还是九点多。
第63章 二人世界
暑夏过了大半,夜间的蝉声日渐单薄。
也可能因为新居的窗户更厚实。
总之新家处处都好,只是有两个房间。
在房门被敞开欢迎她的前几秒钟里,甘浔的心被不知名的情绪撺掇着往上跳,胃部产生灼烧感。
以至于产生了缺氧的错觉,晕眩地靠在门框边。
好像食物中毒。
直到看见赵持筠从光影里出现。
今晚是不一样的。
只有一个房间,不得不睡在一起,跟各自有房间,但是特意睡在一起的意义,不能同时谈论。
所以进门以后,甘浔直奔床去。
既能防止因为头晕站不稳倒下,也能防止因为没出息而逃离。
背上的骨头紧贴在墙边,拿起一个枕头抱进怀里时,甘浔才觉得自在许多,心慌的程度缓解了一些。
赵持筠关上门后,倚在素色的书桌。
纤贵的手按在一叠裁好的纸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甘浔。
甘浔不由忐忑,却还是装出淡定的样子:“怎么了,十一点了,你还不困吗?”
赵持筠又问:“为何过来?”
“睡觉啊。”
甘浔说着还打了个哈欠,似乎这样显得更自然。
“是你让我过来的。”
赵持筠不置可否,似乎想了一下才想到,也没说话。
款步走至床边,优雅地抚衣坐下。
侧身看见甘浔贴在墙边,半张脸埋在枕头后,头发比初见时长了不少,越过肩头,一副清纯无害的模样。
跟刚才在她房里搂着人在怀里亲的,好似不是同一个人。
“枕头还我。”
甘浔怀里那一只是她习惯枕着的。
甘浔不给,还埋头浅闻:“不是都一样。”
其实不一样,这个闻起来就是赵持筠枕过的。
“甘浔!”
赵持筠羞恼地喊她名字,踢了鞋子上床,扑过去想抢回来。
但甘浔将枕头抱得太深了,她只抓住一角,夺不出去,只能气势汹汹地盯着人。
“放手。”她命令。
甘浔把人招到面前来反而安心,开玩笑说:“你看上去不想我跟你一起睡。”
赵持筠不接受误解:“我说了吗?”
“既然欢迎,那我们躺下吧。”
甘浔说完这句,自觉像个引诱清纯女孩做坏事的坏女人。
好在赵持筠倒未太过敏,平静地眨了眨眼,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
指腹摩挲着她的轮廓,顺着清晰的下颌线辗转至脖颈。
她的手要凉一些,甘浔被激得体温有上升的趋势。
尽管赵持筠的眼神很静很纯,但成年人之间总有心照不宣。
甘浔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不过也没有很抗拒,被抚摸得逐渐失了力气,连眼帘都快要阖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亲吻。
下一秒,赵持筠把她怀里的枕头抽走了。
连带着温柔的抚摸一并消失。
甘浔睁开眼:“……”
她该知道,赵持筠是很擅长运筹帷幄,循序渐进的,从不盲目做一件事。
算了,睡觉。
甘浔躺在外侧,关了顶灯,只留一盏台灯。
赵持筠闭目养神。
艳丽端方的脸庞如同佛像前闭合的牡丹,克制与妖冶并存。
甘浔想学她刚才那样,去摸一摸她的颈项,看她还会不会这么淡定。
不过没有胆量。
之前赵持筠很纵容她,两人之间的界限一再模糊,但那都是赵持筠心情还不错的时候。
今晚她看得出来,赵持筠主动找她谈话,已是忍无可忍。
即便谈清楚了,也没有彻底敞开心扉。
否则,这会不该闭目。
只不过不想与甘浔计较了。
赵持筠貌似傲气跋扈,实则心中的考量清清楚楚。
甘浔知道自己不能再想,生嚼青柠的酸涩感很快充斥着她。
她担心惊扰,用气音询问:“我关灯了?”
赵持筠懒懒地“嗯”一声。
当视觉被剥夺以后,心也终于静了下来。
甘浔找到赵持筠放在腹前的手,轻轻握住,还揉了揉骨节,没有遭到拒绝,安心了不少。
闭目酝酿着,想说一些适合夜谈的话。
腻歪的,深切的,哪怕是调笑几句,把这几天的一起补回来。
她决定跟赵持筠好好生活,不闹小别扭,因为每一寸光阴于她而言都很珍贵。
她像做搬家策划一样策划了她的发言条目,并记得自己照着提纲说了很多。
虽然赵持筠一直没怎么回应她,但不影响她的单方面表达,她的深情话语简直闪着光,照亮夜晚。
隔日一早,当她睁眼,她意识到闪光的发言只是梦。
人是不会闪光的,在夜里。
她很擅长自欺欺人,昨晚她加班结束就很累,洗完澡更是累得困得不行了,才决定关灯后立即闭上眼睛休息。
但是潜意识里为就这么睡了感到遗憾,所以假装思考要说什么。
假装了一整夜。
赵持筠不在房间,甘浔看了眼手机,居然九点半了。
上班了才知道,能睡到九点半就是天大的幸福了。
甘浔决定中午做饭,在选购菜品时接到一个电话,表情不大自然地应付了几句。
最后说:“好,过几个礼拜不忙了,我就过去。”
赵持筠问她:“哪位?”
“我姑姑,让我有空过去陪她吃饭。”
甘浔揣测着:“我怀疑又是甘骅转述了什么,她想当说客。”
赵持筠听甘浔提过几次姑母,但现在看样子,甘浔也不是很希望看见对方。
赵持筠问:“她疼你吗?”
甘浔神情自若,继续看菜:“没有什么疼不疼,就是普通家人,她应该不喜欢我,但也没有苛待过我。我很久没去看过她了,上次,还是春节前。”
“不远,下次我们一起回去,你不是想看你的户籍地。”
甘浔同她笑,也记得她说想看自己生长的地方。
赵持筠轻声提醒:“那要早做安排。”
甘浔低头,把最后一道食材加入购物车,点击结算,输入付款密码后,退出购物软件。
才抬头对赵持筠微笑:“我知道。”
这天中午甘浔做了几大道赵持筠爱吃的菜,还自制了消暑饮品,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房子配的餐桌是圆形的,还算实用。
赵持筠站着,手持甘浔的新手机,拍了个美食短视频,顺便发进群聊里。
[子涵妈妈:这么一大桌菜不喊我?]
[唐思藤律师:这么一大桌菜不喊我?]
赵持筠顺手回复:[对啊,这么一大桌菜怎么忘记喊你们。]
她也是才想起来,甘浔居然没有提。
[子涵妈妈:呵呵,全世界最虚伪的甘浔,我恨死你。]
[唐思藤律师:呵呵,全世界最虚伪的甘浔,我恨死你。]
子涵妈妈发了个“滚”的表情包。
唐复读机没有再跟。
赵持筠这才想起自己用的是甘浔的账号,见甘浔拿着汤勺来了,默默把手机还给她。
甘浔看见记录:“……”
[XUN:纯牛马的周末第一天,二人世界,明天来家里吃。]
[YUN:抱歉,方才是我发的(呲牙笑)]
她引用了上面甘浔账号的话。
崔璨跟唐思藤随后发来发来一排呲牙笑。
因为下午要去看电影,午餐没找剧看。
甘浔一个人的时候觉得不看视频吃饭非常无聊,但有赵持筠在,她做什么都不会无聊。
赵持筠这些天吃多了外卖跟餐厅,对甘浔的厨艺赞不绝口,夸她已然胜过王府首厨。
甘浔洋洋自得:“都快要比御厨好了是不是?”
赵持筠认真地说:“御厨做的是垃圾。”
为了犒劳甘大厨,赵持筠用公筷夹了只虾给她。
甘浔剥完,又自觉地放进赵持筠的餐盘里。
赵持筠没料到她如此不识趣,便夹起来,亲自喂进了她嘴里。
甘浔有时候是没情趣了些,比如昨晚她牵手后居然立即沉沉地睡过去。
赵持筠戳了戳她,也没动静。
午后她们一道出了门,今天阴天,风还不小,路上不算炎热。
甘浔很享受,自从上班以后,甘浔已经没这么多放松的时间了。
“这两天通勤路上,我老是怀念台风那两天。”
赵持筠不怀念:“可是停电。”
“但是人可以理所当然地什么也不做。”
赵持筠不明白什么也不做有什么可开心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戴着墨镜的甘浔对她笑出一口白牙。
她想起来,就是在那场台风中,她发现了自己有为甘浔心动的事实。
到了影院,她按着甘浔口头的指令,在自动取票机里取出了两张电影票。
得到嘉奖以后,矜持地谦虚道:“轻轻松松。”
现代人的这些讲究,没什么了不起。
甘浔买了桶爆米花跟薯条的双拼,带她进到影厅,教她寻找座位,入座。
灯光暗下来时,赵持筠本能地往她身旁靠。
“为何熄灯,这样最容易藏匿刺客。”
甘浔小声说:“看见前排大哥的金链子了吗?”
赵持筠在忽明忽暗里看了一会,“看见了。”
“有刺客也会先刺这种人,与我们无关。”
赵持筠这才想起来她不是尊贵的郡主了,甘浔又是一个很穷的庶民。
如释重负,放心地坐正了。
不久后又贴过来了,咬着甘浔的耳朵小声:“救驾,我的椅子暗藏玄机。”
甘浔忘记提醒:“按摩的,一会就消停了。”
赵持筠只好勉为其难坐回去。
被按得很不舒服,索性往前挪了挪。
赵持筠嫌爆米花脏手,但是又觉得好吃,整场都是甘浔给她喂。
电影的剧情算得上引人入胜,因为出现两次,赵持筠心不在焉,咬到甘浔指尖的情况。
甘浔觉得这多少有调情的成分。
大庭广众的,真是。
剧情有哭有笑,甘浔菩萨心肠,又是最先落泪的那一批观众。
赵持筠见怪不怪地递上纸巾。
她亦能体悟悲伤,只是不习惯放声哭泣,她的教养也不许她在人前失仪。
不过感性没什么不好,甘浔哭就很可爱。
散场时灯光打开,红了眼睛跟鼻子的甘浔让她看了个正着。
赵持筠心软成一片,但没忍住,侧脸去笑了。
甘浔心里大喊这才是坏女人啊可恶——
作者有话说:我看到上一章对93.5%的分析,你们真的都是语文课代表,太会分析了![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64章 戏
赵持筠认为,在影院看电影的体验还蛮有趣。
即便人多喧杂,灯光昏暗,椅子时不时作乱,甘浔一会哭一会笑一会要跑洗手间。
总归还有旧时看戏的妙处在。
她只是这么说了一嘴,甘浔立即表露出谴责批判的神情,好像她是一个衷于享乐、沉迷情色的膏粱纨绔。
看向她的眼光,好像她已然做出过有辱门风的事情。
甘浔还说:“难怪你那么会骗人。”心。
赵持筠不记得自己骗过她,即便有几次,又何谈“那么会”,更不知道“看戏”跟“会骗人”又有什么关联。
这都是甘浔的无稽之言,如果一定要推导缘由,约莫是甘浔不满她曾经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点她不与庶民争辩,谁叫她生出来便是齐王府的小郡主。
好在收过束脩的甘浔还有老师样子,看出她想学,便指导她进行购票流程。
赵持筠严格按照程序,一步一步操作,于是在散场后不久,买了明天上午十点钟的一场卡通电影。
两张票,中间位置。
赵持筠被社会环境荼毒已深,心里早没了仙术之念。
这些科技虽令人叹为观止,却也不难,只要甘浔肯教,她就能都学会。
离开影院后,她们顺着人潮在街心闲逛。
甘浔将她的手牵得很紧,似乎怕人一冲就会与她失散一般。
若单论安心,即便如今身旁不再有前拥后呼,但有甘浔在她身边,她也像被簇拥着。
风起,红灯,斑马线前,甘浔研究手机上的导航路线。
还有9秒,赵持筠微微低头,看她们牵在一起的手。
甘浔手上戴了一枚不算名贵的戒指,准确说是廉价,但甘浔说禁止准确形容别人穿戴的东西。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让薄而窄的银边一束,她的手像极了养尊处优的贵女,甚至更好看。
赵持筠想拍下牵手的瞬间,才解锁手机,甘浔就说:“走吧。”
赵持筠将手机收起。
在步行去往目的地的途中,路过一家定位很杂的书店。
入门处摆放着各类杂志,甘浔看了一眼就走了。
赵持筠想到甘浔家有很多时尚杂志,刚落到这里时,甘浔还拿给她打发时间。
她一度以为甘浔喜欢,但没见甘浔看过和买过。搬家时,甘浔把那些杂志放在废品里,一起扔掉了。
赵持筠挑挑选选,最终定下一本简体的海外小说,并一本精品的画册,有世界著名画家们的作品,封面是甘浔爱的蓝色。
画册的定价是小说的几倍,赵持筠瞥见甘浔翻过去看见价格后,瞪大眼睛,嘴角微微抽动。
跟有回赵持筠手肘撞在桌角,甘浔看过来的表情一模一样。
不过甘浔没说不可以买,还是去排队结账了。
书店送了一个很漂亮的牛皮纸袋,将书跟图册装进去。
赵持筠欢喜地要求亲自拎着。
目的地是家西餐厅,赵持筠想吃。
入座以后,赵持筠轻车熟路地点餐,期间跟服务生沟通时还冒了几个菜单上有的英文词汇。
给甘浔一种吃不起的感觉,好在她有提前看过人均。
当赵持筠手持刀叉,优雅地切割食材时,甘浔恍惚间觉得自己像那个外来者。
“不饿吗,一直看我做什么?”
赵持筠不解。
甘浔说:“你适应得好快,进步也快。”
赵持筠垂眸,敛起心绪后轻声笑道:“我来此处近两月,只不过学了些吃饭穿衣并几个洋词。”
都快两个月了。
甘浔一点感觉也没有。
当时还说三天后就把赵持筠送走呢。
还好没有。
赵持筠没给甘浔走神的时间,询问她近来的工作生活。
此前甘浔只说很忙,却没功夫细谈。
她跟甘浔去过一次公司,那个公司听甘浔所说还不算大,但对才来现代没几日的赵持筠而言,夹在巍峨庞大的楼宇中,透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森严与冷漠。
那些同事也都奇怪,看她的目光里带着打量跟不满。
赵持筠不知在不满些什么,后来猜想,可能是外人的闯入打扰了她们的工作。
甘浔说,新公司比之前的规模大很多。
这个赵持筠知道,集团的名字赵持筠从崔璨嘴里也听到过,听那意思颇有盛誉。
“同事如何?”
“不好不坏,都还算正常人,目前来看。”
甘浔用词谨慎。
赵持筠想到情书事件,不经意地问:“有人追求你吗?”
甘浔喝了一口汤,“没有。大家天天忙得灰头土脸,哪有心思情情爱爱,天仙来上班也绝情断爱。”
“好比你,也不可能总在书苑收到求爱信号吧。”
赵持筠疑惑:“为何不能?我当收到表白在你们这里稀松平常。”
甘浔干涩地眨眨眼睛,看她施施然将芦笋放进口中,在想自己没有陪着去上班的几天里,都发生了什么。
警惕地询问,“最近很多吗,有没有骚扰到你的?”
赵持筠偏不着急回答她:“现在才想着关心我。”
甘浔立即说:“我一直很关心你。”
“是吗?”
赵持筠仍旧对昨夜之前的状态表示不满:“这几天里,我都成了独来独往的人,忘记自己还有个室友了。”
甘浔一副知错了的样子,指了指一旁纸袋里的书,还有满桌珍馐,对她说:“我在将功补过了。”
赵持筠看在书的面子上大人大量,“好啦,说笑罢了。”
甘浔的冷落令她失落,不过赵持筠并不排斥这几天的独立生活,现代生活的自在之处,在于没几个人的目光会放在你身上。
若再戴个口罩或墨镜,无论是逛商场还是走在街上,只要不想说话,就定无人打扰。
大镜的交流、交通不便,生活的效率也不高。
但京中一旦略有小事,就容易被传出去,沦为笑柄或把柄。
交际圈子就那么大,事也不多,哪家世子前年做的蠢事今年还在被议论纷纷,稍有不慎就是社会性死亡。
现代则截然相反,科技极度发达,随时得得见亲朋音容,一日可行万里路。
每日成百上千的新鲜事充斥,就连她的课堂上,学生们闲聊之题也堂堂不同。
多数赵持筠听不懂,就假装不在意,被问及时只需要沉静地看去,自有人替她抢答。
即便如此,这里的人,仍不擅长将全部的注意力或者记忆放在他人身上。
这就导致了他们更自我,也更健忘。
没有非要不可的抱负,也没有错即误终身的事,一切皆可儿戏。
有时她会揣摩甘浔,是否也在戏里。
开场即听,曲罢也没关系。
“所以呢,有人骚扰你吗?”
“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没骂人吧?”
“也没有加他们联系方式吧?”
在她感怀时情、怀古颂今时,甘浔喋喋不休地追着问她轻如羽毛般的小事情。
这就是现代人的典型症状。
并碎碎念道:“崔璨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她是你的探子?”
“当然不是,她答应过帮我好好照顾你。”
“我很好。”
周日傍晚,甘浔邀请崔璨来家吃饭,追责的时候,崔璨不当回事地开冰箱找水喝。
“啊,这还要告诉你?我以为你把人放外面就有心理准备呢。”
“不然呢,别人是瞎子吗,看见美女不动心。”
甘浔往客厅看了一眼,赵持筠正跟唐思藤严肃交流着些什么,她不满于崔璨的回答。
边备菜边吐槽:“你们那叫什么书苑,不是聚集的地方吗,怎么天天情情爱爱。”
“情情爱爱就不叫书苑了,我开的是书苑,不是修道院。你在紧张什么啊你,这么没自信?”
甘浔才不会承认,那些人谁能跟她比,气闷:“我只是担心,万一有不三不四的人纠缠她,我不知道怎么办?”
崔璨指了指太阳穴,“赵郡主的大脑,比我们俩好用,有人骚扰她还不知道告诉你我,不知道报警?”
“不想告诉你就是没必要。”
甘浔消音了,还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崔璨:“啧啧啧啧。”
送完客,甘浔做收尾工作,赵持筠洗完澡出来,擦拭着长发:“我的头发又长了。”
甘浔看了一眼:“过两天再去修剪一截。”
赵持筠站在镜子前,又不舍得了:“留着吧,我想烫,她们卷发很美,我还没尝试过。”
甘浔提醒:“那回镜国了怎么办?”
赵持筠把玩着干发巾,一本正经地想对策:“回去剃了,就说这些天失忆了,在尼姑庵度日。”
这是第一次聊到赵持筠离开的话题,而甘浔没有伤感情绪。
赵持筠抽象得像原住民了。
甘浔搬来沙发凳,让她在镜子前坐下,帮她吹发跟打理。
赵持筠脖颈修长,背又薄又挺,甘浔为她吹了多久头发,她就保持了多久端庄坐姿。
多数时候平视镜子,偶尔垂眸想想心事,一点也没看手机的意思,似乎不觉得无聊。
可能在她过往的郡主生涯中,大多数时候都要习惯这种慢节奏,不需要每时每刻忙于接收跟传递信息。
因此她也有令人心静的魔力。
吹得头发干了大半,甘浔帮她上了一点护发精油。
简单均匀涂抹,又用冷风吹了几下,然后关上吹风机,用手帮着梳理。
想把发丝压到耳后时,不小心碰到她耳骨,赵持筠情不自禁颤了一下,还将一缕婉转的气息藏一半泄了一半。
她偏头,抬眸看着甘浔。
可能是刚沐浴完,眼睛湿润润的,带着令人遐想的水光。
甘浔故技重施,又拨了一下她的耳垂。
赵持筠忍不住轻吟出声,察觉她不安好心,想起身,被她紧按在沙发凳上。
“甘浔!”
“在。”
“松开。”
甘浔松开手,改为弯腰从身后抱住她,还逐渐加重力道,哪怕赵持筠没有挣脱的意思。
用腻腻的语气商量着说:“我们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小小意外,来迟啦。
第65章 不如趁早相守
甘浔清瘦又高挑,因为混血的缘故,五官的边缘稍带几笔锋锐,比赵持筠曾经心动的柔美相貌要更为耐看。
是在上班以后,赵持筠才逐渐认识到,这里对待混血的态度与大镜截然不同。
只要好看,怎么混都行,没有所谓的血统高低之分。
人人平等。
但甘浔的脸属于上等。
赵持筠习惯了甘浔含笑站在身侧,看惯了冷灰色眼睛里的镇定与温和,恐怕在别人眼里,这些是甘浔全部的样子。她满意于别人都不知道,如果甘浔认真撒娇,很能惹人怜惜。
甘浔哄人一起睡的声音,就让赵持筠有些心软。
忙前忙后、做饭洗碗,又主动请缨,帮忙吹头发打理头发。
末了,只提了这一个请求,任谁也不舍拒绝。
不过赵持筠有别的心思,于是狠下心,淡声说:“不行。”
甘浔将她搂得更紧了,脸贴着她脸哼哼唧唧问:“为什么!”
赵持筠从没被捆束过,无论是绳子,还是夏天的怀抱,连呼吸的起伏都被压缩到了最小,没有挣扎的可能性。
可能是甘浔很好闻,动作虽然强势但不粗鲁,她既不难受也不狼狈,有种像在雨天找到干燥处后的心情。原来桎梏有时会令人安心。
她适应后,找到便于发音的语气,捏了个不算冤枉人的罪状,“怕你不老实。”
“我前天晚上就很老实。”
甘浔松开了些,一脸无害地看着她,“昨晚我都没提,对不对,可见我是老实人。”
甘浔搂着她,这样对她做自我总结。
赵持筠缓缓抬眸,被拨弄的耳根一直散着热,被抱紧的身体也因为没有自由而微微发麻。
她脸上的质疑之色太过明显,甘浔不好意思了,开始替自己找补,并攻击她人。
“我都没有担心你不老实。”
赵持筠气笑了,“我怎不知我会不老实。”
“这两天看了两场电影,每次你吃薯条,都有咬到我的手指。”害得她没办法沉浸观影。
赵持筠一脸“那又怎么了”。
不满地批评道:“若不是你往我嘴里喂得太深,我怎会无意咬到你手指,谁知你的手干不干净,我还没怪你办事不力。”
赵持筠从不内耗。
甘浔只好认了,并忍住没有被某些词勾得浮想联翩。
“好不好?”
甘浔软下声音又问一遍。
“不好。”
赵持筠再拒绝一遍。
“不好就不好。”
甘浔松手,看出来了,赵郡主今天的门槛有些高,讨价还价也没有用了。
赵持筠话风一转:“除非你求我。”
甘浔站直了,感觉到忙到现在一身的汗,好在赵持筠没有骂她。
“怎么求,给你跪下?”
“那便诚意十足了。”
赵持筠微笑。
甘浔看了眼盥洗台镜子里的她与赵持筠,一个高高束着头发,一个长发散肩,一个撇嘴,一个在笑。她绕到赵持筠正面,半蹲下去,仰头与端坐的人相望。
看见她藏在清高里的狡黠,想了想,伸手,将她的睡裙从膝盖下推了上去。
洁白无暇的膝盖袒露在眼前。
因从未经历过这样奇怪的事,又对甘浔过于信任,赵持筠也在目睹全程后,才拘谨地用手去遮挡了下。
“你做什么?”
甘浔只是想欺负她一下,被问以后,看着她那张尊贵的脸庞,字字清晰地说:“让我给你跪下的难度,就跟你现在把腿打开的难度一样。”
赵持筠先是一怔,似乎在换算两个时空的难度值,很快察觉甘浔在戏弄她。
正要发怒,甘浔已然含笑起身,逃离现场。
抱着衣服,关浴室门前甘浔又问,“可以一起吗?可以的话我洗干净一点。”
从没听过此类混账话,被冒犯到的赵持筠瞪她眼,“我再想想。”
洗澡的时候甘浔感慨赵持筠挺坏的。
以前她特别想保持距离,不对赵持筠有过多的非分之想时,赵持筠特别喜欢贴着她,还经常没有分寸感。
说很多亲近的话,害她废了很多力气挣扎,还是徒劳无功。
现在她偶尔想得特别开,想多黏着赵持筠一些,赵持筠却又不轻易答应她。
不过怎么样都好,她不喜欢跟赵持筠各过各的那几天,也不打算再逃避于真心。
洗完澡,晒了衣服以后,甘浔收到赵持筠的消息:[来。]
言简意赅。
甘浔听话地敲开她的房门,得到一句“进”后开门,一眼就看见赵持筠换了新的床品,看上去十分好睡。
赵持筠本人则坐在书桌前,“过来。”
甘浔凑过去问:“在写什么?”
赵持筠把一封素色的信压在镇纸下,“写与你的,明早查收。”
“为什么想给我写信?”
甘浔笑着。
赵持筠语气淡淡:“你问题总这样多。”
“好好好,不问。”
上床以后,甘浔陪着她看了一个二十分钟左右的视频,关于现代消费主义的。
赵持筠对这类视频很感兴趣,纪录片也看了很多,在从方方面面了解着这个社会。
也许快要比现代人更了解这里。
虽然她口口声声宣称在这里待不了几日,却同时在做着短期之内走不了的准备。
她开始上班,学英文,又说想去烫发。
只不过她从不明说,似乎是怕一语成谶,一旦说了走不成之后,就真的走不成了。
她还是想回家,甘浔都明白。只是在想,既然生活上做了两手准备,那赵持筠在感情上,是不是也在做两手准备?
所以,忽近忽远。
偶尔很大方,偶尔又保守。
这样猜测并不是为了钻牛角尖,而是在想,怎样让赵持筠安心地在这里选择她。
做女朋友的那种,试着恋爱,哪怕只有几天,一个季度,哪怕有一天不得不接受失去,也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她看向桌面上的信件,猜测信中内容。
“甘浔?”
听到耳畔的声音,甘浔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发呆,回过神。
对为了看清她在想什么而近在咫尺的赵持筠说:“你怎么这么漂亮?”
她也没有纯粹是转移话题,吹头发时就在想这个问题了。
赵持筠无语地笑了一声,又矜持道:“这该问我的母亲父王,为何将我生养得如此昳丽。”
甘浔立即就说:“所以你上班的时候,很多人喜欢你。”
赵持筠点头,“你好像在耿耿于怀。”
“才不是,我怕他们没规矩,像苍蝇一样烦你。”
赵持筠跟她对视几秒后,笑了,“我还以为你是吃醋。”
甘浔的手抓了抓被面,制造一点杂音后说:“不会吃醋。”
赵持筠淡淡地看她眼,很是平静。
她坦白:“只要你眼里没有那些人,我就不会吃醋,但我有紧张,怕你遇到更好更有趣的人。”
赵持筠这才笑起来:“为何怕?”
这个问题太简单,以至于不好回答。
甘浔说:“因为你太完美,我太宝贵。所以我恨所有觊觎者,既怕你被打扰到,又怕你不觉得那是打扰。”
甘浔没有说过这么多肉麻的话,在遇见赵持筠以前。
不过她还是有努力表达。
虽然表达“我要”跟”我不要”还是让她很慌乱。
赵持筠是上位者心理,听了奉承话,无论真假,一概高兴。捧起她的脸,“你要放心,我还没有看见比你好比你有趣的人。”
“那只能暂时放心。”
甘浔开玩笑。
赵持筠否决:“不,永远放心,我若是三心二意的人,断不会此生只喜欢过两人。”
嘿嘿,第二人甘浔欣喜若狂。
“没有喜欢过那些歌女舞姬?”
“休要胡言乱语了。”
躺下以后,甘浔心猿意马,说自己洗得挺干净的。赵持筠说新沐浴露很好用,又总结刚才看的视频,提到了甘浔穷困潦倒下买几千块的鞋,近万块的手机,意思是这些都是消费陷阱。
她像个记者:“你近期最后悔的一笔支出是什么?”
“房子。”甘浔说。
“为何?”
甘浔郁闷:“一人一个房间挺不好的,我想跟你睡,都得申请。”
赵持筠在黑暗里笑得很轻盈:“为何想跟我睡?”
“因为睡在一起很快乐。”
“因为喜欢啊。”
“可你前几日……”
甘浔吻住她的唇,“哪有这样一直翻旧账的,赵持筠,除了那几天,我一直想与你亲近。”
“为何那几日不想?”
赵持筠自己才是问题最多的人吧。甘浔也不想敷衍她,“我们可以改日再聊,我会告诉你。”
“现在,我想说,有那么多的人喜欢你,我会担忧,自私地希望你只看见我,不要离开我。”
“过*去未来我管不了,起码在这个时空的时候,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甘浔已经猜到,赵持筠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惩罚她之前的冷落和逃避,加上不轻易允诺是赵持筠的习惯。也准备好了更多的劝说准备发挥。
“好。”
唯独没想到赵持筠会直接答应。
轮到甘浔语塞了。
赵持筠贴近她的枕头:“我答应你,甘浔。”
“谢谢。”词穷的甘浔说。
“你是非要我不可,还是既然同一个屋檐之下,要要也无不可?”
“当然是非要你不可。”
甘浔急声答完,又补充:“你在这里的时候。”
“如果不是因为有好感,都不会一个屋檐之下,你知道的,我那时候也挣扎很久。”她才不会只是因为有个美女在身边,就随便谈谈,因为她没有那么多资本,这两个月已经一贫如洗。
赵持筠吻她的唇。
甘浔在被动后掌握主动权,很久以后,停下,有些难以自持地问她:“我能不能,摸摸你?”
赵持筠缄默无声。
甘浔小声:“像上次那样,我轻一点。”
赵持筠想了想,以重新吻上来代表了愿意。
不过甘浔食言了,跟上次不一样。
抚摸了片刻丰腴之后,在赵持筠软得像棉花糖一样抱紧她时,甘浔把手从衣裙下伸了进去。
不再隔着衣料的抚摸有着毒药般的后效,险些让贵人失去骄矜姿态,仿佛被掌控在对方手里的,是她的心。
裙衫不整,她几乎袒露在黑夜里,冷气从房间一角侵袭而来,唯有甘浔怀里才能汲取到温度。
她的声音跟姿态,都给了甘浔莫大的错觉与鼓励,理智被切割得碎不成章,再也没有长篇大论的道理。原始的欲念占据高点,操纵着她,低头亲吻在那片柔软上,没有等得及请示。赵持筠抱住了胸前的头,矛盾地不知是要推开还是摁住。
她喊甘浔的名字,用自己也没听过的语气和音调,好像蜂蜜没有加水后被喉咙吞咽下去,黏腻的,甜润的,难以承受的。
最后,把手拿出来时,甘浔蹭到了赵持筠腰间的内衣边缘,差点就此失控。
她想触及更隐私的地方,又怕彻底吓着赵持筠。
这个晚上,她们都去换了一遍内衣,谁也没多说谁。
隔日一早,甘浔轻手轻脚地早起,拿走了桌上的信件。
赵持筠平躺而眠,头微微偏向甘浔的枕头,睡态困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耗了她太多精力。
甘浔在做早餐的等待时间,打开了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纸。
信封的“写给甘浔”后,跟着一个朱笔画的爱心,灵感来自哪里甘浔一秒领悟。
[展信安。看到此信时,你已入本郡主帐中两回,此前心意既已相互明了,这两回的同寝是为何故不必再多言。
你寻的大师说了,来之则安之。我想,既然尚未别离,不如趁早相守,来日不留遗憾。你意下如何?若不赞成便罢,不加勉强,只是休要再提同床共枕之事。
另,本郡主的字与信旁人可收不到,你自当妥善保管,不可怠慢。]
甘浔做完早餐,赵持筠开房门出来,正好遥遥相望一眼。
甘浔举手:“赞成。”——
作者有话说:迟啦,今天生理期,加上环境确实让人心情糟糟的,写得太慢了。
(虽然台风天没有停电但是一个人在家有点没意思)
第66章 叶公好龙
整个八月如一支箭矢,在曝晒与暴雨里飞速而过,将蝉鸣击碎在树林间。
一事推着一事,一景叠着一景。
时而过得走马观花,时而把光阴拆解成最小的分子,慢动作驶过去。
好在,夏天所有的事件都与赵持筠相关,所有的景色也都有与赵持筠分享。
甘浔戴着耳机,站在众多上班族之间,听到地铁广播提示,下一站是她的目的地。
她在喧嚣里无声地想赵持筠。
她们是在同一天,达成了不要辜负彼此情意的共识。
在甘浔笨拙地表达自我的那个晚上,赵持筠用沾墨水的毛笔写出的信,字体灵逸,就摆在案上。
像一封预言信。
似乎早已卜了一卦,算到那晚甘浔会情不自禁,会敞开心扉,求她走进去。
已经过去两周,甘浔每每想到这件事,还是会觉得幸福。
能不费力气地被选择,一向是不可多得的快乐。
到新公司后,由于她的领导有意扶植自己人,甘浔跟另外一个同事得到器重。
手里几个项目,花在工作上的时间不可避免地增加,不过她还是尽可能地抽时间出来,赶回家做饭和陪赵持筠。
同事们很快发现甘浔在工作外的时候根本约不到。
上班卖命绝不推诿摸鱼,是个实打实的卷王,但能不加班就不加班,到点就着急往家里跑。
于是无奖竞猜,甘浔家里有个谁。
面对疑问,甘浔微笑:“养了个主子,回去晚了会拆家。”
养宠物的同事们一听就懂,这事合理了;
仍有持不同观点的同事不信,轻易看出甘浔是在热恋期。
甘浔不仅跟所有异性保持过多的距离,话都不肯多说,每次看手机时都会下意识抿着唇笑。
最明显的还是每天精神太饱满,人家上班毫无精神气,她总是笑容满面的出现。
到达工位,打卡,泡咖啡,给赵持筠汇报今天的工作安排,收到赵持筠的追责消息。
[YUN:甘浔你害惨我颈上留印子了我今日有课!]
始作俑者心虚又暗爽,帮忙出主意:[用粉底液遮一下,再穿个高领?]
这段时间,除了有几晚需要加班,她在自己房间忙到凌晨,没去打扰赵持筠好梦以外,其余每天晚上,她都在赵持筠房间睡。
同床共枕,又在关系发展期,她自然没有办法克制一些自然而然的探索欲。
赵持筠也纵容着她,虽然每回都推她,甚至骂她几句,却也让她放肆了。
任由她碰触,亲吻,观赏。
不过甘浔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底线,只将贪念留在半身,再怎么失控,也不会真将赵持筠的衣服脱完,以免自己难以把持。
昨晚她开着灯,赵持筠又格外地配合她,吻得多半忘情了,不慎在脖颈处留了个印记。
亲完她就看见了,有点抱歉地跟赵持筠说。赵持筠那时候没什么力气,还不怎么上心,说兴许今早就消失了。
没有消失。
赵持筠给她发来语音,耳机里的声音严厉,说以后禁止再在脖子处乱亲留印记。
“否则我十倍奉还,给你留十个八个,看你难不难堪。”
画面太美,甘浔都不敢想。
键盘很快敲出去:[是,我错了,下次保证不会。我知道很麻烦,你试着遮一下,晚上回去给你赔罪。]
[↑我是说做顿大餐。]
[YUN:此地无银别当我不知道你这庶民安的什么心退下!]
庶民在这边暗自乐了一上午,倒不仅仅因为留下草莓印的意外,留印记对她而言虽然很满足,但她本意并不想造成赵持筠的困扰。
她高兴的是因为赵持筠的话,限定了很多,给的自由也很多。
默认了可以吻,可以看,可以留下印记,只要不在能被人发现的地方就好。
也就是只要不碍事,她允许甘浔为所欲为。
甘浔反捂着嘴,手肘撑在工位上,一只手把脸遮得只剩眼睛跟额头,以便假装专注地在工作,而不会冷不丁地笑出声。
晚上到家就进厨房,给赵持筠做了三菜一汤赔礼道歉。
赵持筠架子不小地说:“这也叫大餐。”
“你先吃完再说,你只要能吃完,以后每顿我做八个菜。”
“强人所难。”
赵持筠端起汤碗,剜她一眼,细细地品起来。
餐后,甘浔收拾餐桌期间,赵持筠准备洗澡。
甘浔没事找事逗她说:“我们一起洗好了。”
赵持筠动作一停,看了她须臾,手指将发丝勾在耳后,“好啊,你去拿衣服。”
“我等你。”
甘浔:“……”
她其实没有心理准备,也多半是做不到这么亲密无间的事情。
赵持筠洗之前又问一句:“不来?”
“刷碗了!”
拿捏到甘浔的弱点之后,赵持筠不肯轻易放过,趴在枕头上看书,她忽然对一旁看工作文件的甘浔说:“你对我有所保留。”
甘浔的手机哐当砸在锁骨处,疼得她失去表情管理,缓了好一会,才问赵持筠:“我哪里保留了?”
赵持筠一本正经,“你不愿与我一同沐浴,想来,你并不想我看你的身体,这不是有所保留是什么?”
她振振有词:“你却早把我瞧了个遍。”
昨晚她说关灯了,甘浔不听,就在灯下将她的衣裙褪下,轻薄于她的胸前。
何止脖颈上有印子,胸前还有几处,她没好意思兴师问罪罢了。
甘浔点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不是她想的那样,只是害羞,并不是有所保留。
为了证明自己,她低头解开扣子,到第三颗时,赵持筠按住了她衣襟上的手,有些警惕地问:“你做什么?”
“给你看啊,我没关系的。”
“谁要看你了!”
“你说我有所保留。”
赵持筠脸红:“那我也没说要看你。”
甘浔早就习惯了她的难伺候,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手放在自己胸前,“你不看,可以摸。”
“我不要!”赵持筠想抽走,却被按得更紧。
“所有我对你做的事情,你都可以对我做,更多的也行,我对你从来没有保留。”
甘浔表明立场。
赵持筠羞怯的反应一度让甘浔觉得她是直女,让她摸一下胸她都能害臊成那个样子。
后来发现,只是因为赵郡主实在没见过什么世面。
估计这辈子只在春宫图上细看过女人,乍然摸见,有点叶公好龙的意思了。
她红着脸骂甘浔讨厌,逼她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从始至终手没拿开过。
直到甘浔细数她胸前的那些雪上梅迹般的吻痕,重新帮她加固,她在无边际的心猿意马中问甘浔,“你愿意让我亲吗?”
甘浔先是一怔,继而就笑了,“愿意啊。”
“只要你想。”
八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甘浔陪赵持筠去崔蓝书苑。
打车过去十多分钟,路上,甘浔得了赵持筠的一个有线耳机,塞在耳朵里,听着赵持筠的现代知识学习课,睡得很香。
打开车门,赵持筠的高跟鞋根才踩在地面上,就有家长跟学生走过来。
“我猜就是赵老师,赵老师,您最近大红人啊,不会跳槽吧。”
赵持筠顷刻间表露出师长该有的笑容,态度亲热,跟家长聊着往里走。
甘浔刻意慢了两步,不在工作时间打扰赵持筠,又好奇“红人”是什么意思。
赵持筠窈窕的身影在她眼里熠熠生辉,新买的长裙彷佛一件眼压全场的高定礼服。
赵持筠如今进步很大。
从长袖遮住手背到挽起袖子,再到穿短袖,从盖住脚背的长裤到可以露一小截腿的长裙。
衣裤都从宽松遮掩风到走修身风。
她还买了卷发棒,按照网上视频,自学成才,不定期弄成卷发。
赵持筠直发时更显端庄大气,漆瞳乌发,抬眸间沉静如画。
卷发则风情天成,每一缕发丝都是流动的,一颦一笑扣动心弦,让人挪不开眼。
一起外出时,甘浔发现,赵持筠收到的目光明显更多了。
经常被明里暗里要联系方式。
烦死了!
崔璨看着赵持筠谈笑风生地走进教室,跟走廊上的甘浔说:“我要是你,我不舍得给她上班,留在家里自己看。”
甘浔正色说:“那不可以。”
崔璨见逗不成她,笑了,“知道,她告诉我,她想做什么你都会答应她,你才不是那种控制狂。”
甘浔摇头,“我还没发工资,我们家现在全靠她养,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崔璨:“……”
愤愤不平:“也是让你吃上软饭了。”
甘浔点头,想了想,又严谨地说:“也不是她想做什么都让她做的。”
崔璨反应了一会,在甘浔的正经表情下找到一点破绽。
“你在开车,不让她做1还是0?少在这里跟我假威风,别以为我不知道,郡主说你跟她相敬如宾,你们俩至今是纯室友。”
被劈头盖脸一顿的甘浔:“……”是这样,又好像不是。
柏拉图不了一点的崔璨断定:“都这样了还是纯室友,你们俩之间有一个肯定是纯直女,在那演呢。”
“啊对对对,是我。”甘浔放弃抵抗——
作者有话说:来迟了,抱歉,请阅[奶茶]
第67章 沉沦
赵持筠不常用的办公桌在窗边,位置很好,对着一条车辆不多的街道,梧桐树叶遮住一半的柏油路面。
阳光刺眼,甘浔将遮光帘拉上了。
桌上除了教学材料,笔墨纸砚,还有学生的部分作品。
赵持筠用了书苑定制的工作记录本,乏善可陈的黑色封面,厚厚一本。甘浔随手翻了两页。
赵持筠用钢笔书写,她的硬笔看上去相对不那么流畅,但仍旧写得很好,比刚来时进步太多了。
笔记里,简单写了一些教学内容,注意事项,还有学生们的个人信息跟家庭状况。
崔璨接完家长的电话,站在旁边看,说赵持筠过目不忘,写下这些不是记不住,而是很多学生提供的个人信息,比如感兴趣的东西,家长的职业,赵持筠听不懂。
也不能每次都用沉静和缄默当成回答。
她就写下来,不时去搜一搜,做做功课。
难怪甘浔总是被提问一些零零散散的问题。
“太有师德了。”
“她说,不是为了学生,这些只是她在现代社会做知识拓展的课题收集。”
崔璨试着把一长串的原话复述出来。
好深奥的话题,甘浔连这也嫉妒,不爽地问:“为什么她什么都跟你聊。”
崔璨耸肩,“这不就是日常吗,那你俩在一起都聊什么?”
甘浔又吝啬了,“无可奉告。”
“还真没人想听。”
崔璨拉了把椅子在旁坐下,打开收藏的攻略,“暑期班这两天就结束了,我打算度假几天。”
“唐律跟你一起?”
“对,她负责的那个案子也告一段落了。”
闲着也是闲着,崔璨分享了从枕边人那里听来的豪门八卦,最近广为流传,关于镜城富商骆家。
“骆贺行去年被诊断出重病,起初消息封得很严,但是从骆贺行沉迷于烧香拜佛开始,消息就不胫而走。
骆家往寺里捐了大笔的香火钱,骆贺行本人还拖着病体,带着夫人,每个月亲自爬一次山,留在寺里吃斋饭。”
无论是骆氏集团,还是只在新闻里看见的骆贺行本人,都离甘浔的生活太过遥远,以至于她对这件事没有多大兴趣。
只是很敏锐地捕捉了对方的求救心理,“人在绝望的时候是会更依赖信仰。”
对方轮不到她去共情。
但是在健康与命数面前,金钱跟地位并不是特效药。
崔璨趴在桌子上,凑近她,小声说:“重点是,今年,可能夏初吧,他们夫妻俩在寺里吃斋饭的地方,遇见一位姑娘。据说,跟他们十年之前故去的爱女长得有八分像,连年纪都正好是女儿去世的年纪。”
甘浔才觉得故事有意思,也趴过去,投去专注的目光。
崔璨绘声绘色地描述,彷佛身临现场,“夫妻俩喜极而泣,认为佛祖开恩了,让他们晚年多一点温暖,就认作了养女,接回家里。”
甘浔仿佛看了场电影。
“那个养女拿的是豪门千金剧本,看来烧香拜佛真的加运气。不过接回家里,人家父母答应吗?”
“好像是无父无母吧,不知道,具体身世我们哪清楚。反正很会哄养父母,听说长得特别美,双商还高,在骆家很有话语权,以后还能分遗产。”
甘浔感慨,“命真好。”
又说:“让我想到我们家郡主,刚好反过来了,人家是幸福敲门捡了个豪门身份,赵持筠是霉运当头被贬到异时空做庶民。”
崔璨紧抿住唇,脸部微微扭曲,“很惨,不知道为什么被你说得很好笑。”
甘浔苦笑,又听见崔璨问:“你觉得她还能回去吗,我觉得吧……”
办公室门被突然打开。
蓝晓熙跟另一个美术老师推门走进办公室,看见甘浔跟崔璨趴在一起,怔了一下,笑了。
跟甘浔打了个招呼:“来陪赵老师上班。”
另一个美术老师调侃:“赵老师现在出门是需要保护,太火了。”
甘浔不明所以:“我刚刚听那个家长跟持筠说,她是大红人了,所以到底什么意思?”
崔璨奇怪,“我不是发给你看了吗?”
甘浔最近很忙,忙到没有太多时间关注赵持筠以外的事情,以为自己消息看漏了,“哪个?”
崔璨白她一眼:“原来你这么淡定是因为根本不知道。”
蓝晓熙解释:“前不久拍宣传片的时候,在几个教室里分别拍了老师们上课的镜头,结果那个宣传片因为赵老师那部分爆火了。还有几个不知道是学生还是家长的人,在评论区放了赵老师的生活照。”
甘浔脸色微变。
蓝晓熙即时安抚,“我们看了,没有怼脸拍,只有侧脸跟背影,不过还是引来了更多评论。最近但凡来咨询成人书画班的,几乎都是为了打听她,所以大家调侃说赵老师成网红了。”
“做一下心理准备,这段时间可能有点麻烦。”
原来是崔蓝书苑的宣传片,这个崔璨发到群里,甘浔也看了。
着重看了赵持筠那部分,镜头下上课的赵持筠不能简单用美来形容,举手投足风雅又大气。
甘浔当时也有点进评论区,可能因为才发,内容更多与书苑相关,之后她就没再关注,不知道事情发酵成这个样子。
甘浔把原话传给赵持筠。
彼时下班到家的赵持筠问:“麻烦在何处?”
“有个成语,叫什么参半,就是说喜欢你的人多了,不喜欢的也就多了,恐怕会有人盯得你不舒服。”
“毁誉参半。”
赵持筠笑得包容。
又道:“晓得了,外界如何评判,已非我能控制之事,时也命也,你不必挂怀。”
“若是书苑能因此多收学生,让崔璨给我点提成。”
甘浔:“……”
甘浔在沙发上靠近她,下巴搭在肩膀上,在她脖颈处嗅了嗅。
赵持筠还没来得及洗澡,从外归来,多少有些心理负担,觉得甘浔闻得很像变态。
身子往后倾,不解又恼怒:“闻什么,难道我身上有味道吗?”
“有。”
“你胡说。”
“带点铜臭味。”
赵持筠白她眼,坐回来,端正道:“君子爱财,有何不可。”
从前她对银子没概念,虽知其重要,却以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从未将心思放上去一分一毫。
现在她入了世,再如何迟钝也知晓银两来之不易,多的是比甘浔还要拮据的人。
而自食其力的过程,颇有一些意思。
发薪日的快乐,不比从前穷奢极欲时拥有的少。
甘浔又点进崔璨发的宣传片里,这次的评论区热闹得超过这个运营账号以往发的任何一条。
点赞靠前的评论,全与赵持筠相关。
甘浔一面陷入危机感,一面有点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堪比被星探发现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我以为你晓得。再者,视频既是宣传书苑,此类评论的增多,已然是本末倒置了,不值得多言。”
甘浔看见别人拍的赵持筠,有伏案写字的,有谈笑风生的,也有独自坐在一旁休息的,哪怕再模糊,也拖曳着一抹丽色。
她心跳得快了一些,怀璧其罪,一想到被这么多人看见的赵持筠“属于”她,她有一种难以承受的快感和惶然。
“大家都被郡主大人迷得不行了。”
赵持筠对此不屑一顾,“浅薄,只看皮囊如何能认识一个人。”
她不以此为荣,以色示人,非她所愿。
甘浔对她说:“是,他们都浅薄,只有我爱的是你的内在。”
停了停,赵持筠静静看她。
轻而不容置喙地说:“甘浔,你放屁。”
“!”
甘浔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然后又窘又笑出来,“你堂堂郡主,又是赵老师,怎么能说这么粗的话!”
赵持筠说完也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理直气壮,“跟你学的。”
“少胡说,我从来没当着你面说这种话。”甘浔不认。
“我听见你这样骂过崔璨。”
甘浔回忆了下,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生活里大家有这些口癖再正常不过,她压根不会留意。
但赵持筠嘴里出来的话永远带着古韵墨香,突然加上一句这么接地气的,她震惊得都忘了话本身是在反驳。
等到洗澡时才想起来,追在赵持筠身后:“难道你觉得,我也是看你的脸才喜欢你的吗?”
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的赵持筠道:“不全是。”
这就对了。
赵持筠转身,“还有身体。”
“!”
甘浔伸手挡住她语出惊人的唇,从她眼底溢出的笑里看出来,赵持筠就是在故意戏弄她。
甘浔又挡住她的眼睛,看见笑容从眼睛移到了唇上。
带着评论区的那些照片里没有的风情与诱人,不再像是画上的人物,她鲜活,明媚,让人沉沦。
双唇红粉湿润,十分好亲的样子。
甘浔情不自禁地吻过去。
赵持筠身后是紧闭的房门,甘浔缓缓将她限在怀里,攫取她的气息,从温柔到失态,急得像在宇宙爆发的前一秒。
赵持筠很快就跟不上节奏,被搅弄得口腔发麻,腿没有力气了,手也不稳,杯子里的水在亲吻间洒了大半,都淋在她跟甘浔的腿上。
不久她就撑不住,呜咽着偏过头,躲过了甘浔尚不知足的唇。
喘着气说:“我没力气了,杯子,水撒了。”
甘浔才注意到,接过她手里的瓷杯,看见她被水打湿的手与皓腕,还有自己淋了水的腿。
兴不由己地,握住她湿漉漉的手。
抬头,对上赵持筠微红的脸庞。双眸也像进了水汽,雾蒙蒙的,带着点平日没有的媚意。
眼尾往后勾,挑出一道类似深情的弧度。
赵持筠被紧握住的手上抬,将沾水的指背在甘浔脸畔擦拭,轻声问:“喜欢内在,不喜欢我的脸?”
“看得这样入神。”——
作者有话说:周末愉快[让我康康]
第68章 你喜欢我什么?
甘浔认为,很多时候赵持筠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或者说,她想做就做了,没有考虑过后果。
甘浔知道这不能怪她。
郡主能够极快地融入现代社会,已经很不容易,换一个不聪明的人只会抑郁。
她学会抽象,爱财,圆滑,会克制脾气,愿意受同事或朋友“差遣”,帮点小忙了。
但二十余年养成的思维没有变。
身在高位的人,常常凭兴致做事,追个好玩,反正容错率很高。
跟战战兢兢、生怕一步错就无法挽回的小人物不一样。
很多次失态,都是因为这些无意识撩拨,被她当成了默许,但她迎过去后,会发现赵持筠可能还没想好,只是觉得好玩。
她倒不失望,她自己也没想好。
甚至也没想真怎么样。
在开了赵持筠身后那扇房门,一起滚在床上接吻时,甘浔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这些。
因为她的迟疑,躺在枕头上的赵持筠拽住她的领口,笑着将她给拉扯下来。
甘浔支撑不住,贴在她身上。
赵持筠很会点火,也许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知道别人喜欢,或者没有招架之力,就想试一试。
但她内心也许没有把这些兑换成前戏跟邀请。
甘浔脑海里想到崔璨时不时的调侃,说她跟赵持筠中起码有一个是直的,才可能纯室友相处两个多月。
她清纯,不容亵渎的,原本还是高不可攀的,如果不是刚好喜欢女人,遇见的甘浔也喜欢女人,可能连这些亲密也不会尝试。
甘浔将脑海里所有断掉的线,一段段打上结,确保自己能够遵循赵持筠真正的心意。
她于是也笑笑,顶着赵持筠蛊惑的神情,温柔地吻了吻赵持筠的唇角,将她刚才拥吻时散乱的发从额前理开,又吻她的额头。
然后躺到一旁去,极力平复着,假装没事一样拿起桌上的手机,哪怕屏幕里的信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很渴,床边只有赵持筠端的那一杯,撒了一半,还有一半她不知道适不适合在这时候喝。
没了甘浔在上方做遮挡,天花板上的灯盏显得刺眼,不见昔日烛光之幽暗,夜晚也没了韵味。
赵持筠抬起手,放在被温热的吻印过的额前,借此躲避光源。
也将一些难以言说的心绪藏起来。
甘浔最终起身,把那半杯水一口气喝了。
“我再出去帮你倒。”
“好。”
九月中旬,甘浔发了第一个月的薪水。
给赵持筠转了一个分手之后也无法要回来的特殊金额。
赵持筠并不知道其中含义,对金钱也不敏感,不大明白。
“为何转给我,钱在你的卡里我也能用。”
“你这段时间的课时费都给了我,我的也给你,你留着,以后就放自己那。”
甘浔小心地说:“买两套秋装,快要降温了。”
赵持筠先是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后陷入了无声的惆怅。
往外走了几步,眼睛看着阳台外人工湖的西北一角,很快就没了焦点,不知在想什么。
甘浔安静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尽管有心理准备,心还是随着她的茫然一并沉下去,艰难地吞咽了下,没有开口打扰她。
携手过下一个季节,这不是诺言和祝福,而是不幸。
她不愿赵持筠生活在不幸里,但她无能为力,而也因此成了一个不幸的人。
她的所有愉悦和幸福,都建立在所爱之人的煎熬上。
积云遮住九月的光,湖面黯淡下去,连树影也被吞噬进湖底。
这段时间,有热度的赵持筠生活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麻烦,但确实没有以往平静了。
她总被喊去上示范课,几乎每天都要到书苑一趟。
好在她并不反感上班这件事,也乐意出门。
崔璨旅行回来,给她带了一根在当地买的手工发簪,银质的竹叶相间,带一缕短流苏。
赵持筠十分喜爱,近来都有亲自盘发。
簪子一戴,甘浔不禁想到初见她的那一天,那天她一身古韵,过腰的乌发像绸缎一样。
不知她在镜国,满头钗环时,是怎样的仪容。
但与崔璨私交再密,赵持筠也没有藏匿真话。
“若是为学习书法而来,示范课自然多多益善,我愿出份力。但若是为了登不上台的缘由,唤我出场,到底是白折腾一场。”
崔璨说:“明白,甘浔跟我说过,你放心,这些学生跟家长已经是筛选过的,确定了有学习想法,才安排的老师。”
“但你最近是在风口上,虽然书苑的生源多了,我知道你会很累。”
“要不你歇上半个月,先不来了,避避风头?”
赵持筠答应了。
课程暂时取消,不再去书苑期间,赵持筠收到了很多橄榄枝。
有希望她跳槽的,有想要包装她的,也有很多别的心思。
恨不得明里暗里向她展示财力,证明可以给她好的生活。
赵持筠删除意外加上的好友,并怒声道:“简直痴人做梦。”
甘浔也跟着骂,并安抚。
但这样的消息多了,甘浔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没有信不过赵持筠的品行,郡主若只是贪图享乐的人,也不会这么久了,还留在她身边。
赵持筠虽骄纵,却没有那么在意身外之物。
只是,她不得不承认,那些人的确会给赵持筠更好的生活,只是幸好赵持筠不想要而已。
她不确定地问赵持筠:“你喜欢我什么?”
赵持筠一愣,好像没想过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支吾了几声,伶俐的口齿难得打结。
甘浔没有因为她回答不上来而生气,因为她脸红了。
羞怯怯的,垂眸,让人顷刻间就心软成一片。
赵持筠没去书苑的半个月,那个买过她书画的家长,向崔璨催问了几次。
崔璨在电话里,把这件事先告诉了甘浔。
“就是言秋语的妈妈。”
甘浔得知,那位言女士经营自己的生意,单身多年,独自抚养女儿。年纪还不到四十,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崔璨咳了咳,提醒甘浔:“她一*直对郡主很关注哦。”
甘浔:“……”
“别骂我,我之前跟你说过。”
甘浔记得,当时她没有多想,很多对孩子寄寓过重期望的家长,都会因为焦虑,而对老师们展露过多关注。
犹豫过后,甘浔还是把事情转告给了赵持筠。
“我知道。”
赵持筠满不在意地翻着书。
甘浔疑惑。
“言女士加了我的微信,我看见她发的消息了。”
好像什么在脑子里直接炸了,甘浔踱了两步,还是温声说:“之前我们说好,微信尽量不加好友。”
为了保证,有朝一日赵持筠突然离开,将甘浔要处理的麻烦降到最低。
这还是赵持筠提出的。
甘浔很勉强地笑着说了明智。
“晓得,我只加了这一个家长,言秋语是个悟性颇高的学生,她母亲也很欣赏我,加我是为了向我预订一幅画,好在时间宽裕。”
赵持筠合上书,看着甘浔。
“我只是看在崔璨待她热情的份上,才没有拂了她的颜面。”
甘浔尽量理解,“对,她是崔璨的大客户,帮忙介绍了很多学生,还常常出资暂住书苑举办的各类活动。”
“嗯。”赵持筠兴趣不大,又继续看书。
甘浔已经很急,却尽量不表现出来,小心翼翼问:“她是喜欢你吗?”
赵持筠诧异,想了想,摇头,“不清楚。”
“她比我大许多岁,并未表露过那种心思。”
“兴许不过是尊师重道,爱好艺术。”
“她给你发了什么信息?”
其实甘浔是想说我能看看吗,但忍住了。
甘浔觉得,可能赵持筠收到的善意跟喜欢太多了,她会分辨不清别人的意图。
自己帮她鉴定一下,会更清楚。
“她邀请我去她家给言秋语单独上书画课,课时费给得很高。”
甘浔心里尖叫,又踱了两步,“你没答应吧?”
“没,我说崔璨是我的老板,我听她安排,现在被安排居家。”
所以言女士才会频繁询问崔璨。
甘浔正色:“不管怎么样,不要去她家。”
赵持筠心思放了一半在书上的内容,插画颇有意思,闻言抬头,露出了新奇的目光。
甘浔难得这样跟她说话。
于是她确定:“你是命令我?还是制定规矩。”
甘浔怕沟通失败,连忙摇头,蹲在她面前,“不是,我是想说,你还不知道她什么意图。去别人家这种事非常危险,我们尽量不要做。”
“无论课时费多高,我们没有那么缺钱。”
赵持筠思索过后,“依你。”
甘浔松了口气,之后问她,“你觉得她长得好看吗?”
“颇为美艳。”赵持筠实话实说。
“你不是见过?”
甘浔说:“我只是问你的看法。”
又默默给崔璨发了一套拳打脚踢表情包过去。
崔璨:[]
赵持筠去商场买过秋装后不久,镜城接连下了两场雨,开始大降温,衣服也派上了用场。
崔璨那边不好再停课,需要只需要,跟赵持筠协商了新的课表。
这天赵持筠上完课,看见外面暴雨如注,隐隐传来雷声,心里很不舒服。
这样的天气,不该在外久留。
崔璨跟蓝晓熙今日有事,都不在,办公室里也冷清,赵持筠不愿久留。
坐在一楼,尝试打车,但连等了几分钟,好不容易打到的订单还被取消了。
“赵老师。”
听到声音,赵持筠回头,起身,微笑道:“秋语,秋语妈妈。”
言青看着她的手机界面,“在打车吗,下雨天这里很难打,你家住哪里,我看看顺不顺路。”
赵持筠客气拒绝:“多谢好意,我不赶时间,可以再等一等。”
言秋语凑过来,劝说道:“赵老师,你先说嘛,要是不顺路就算了。顺路我们一起多好,我还想多跟你聊聊我最近的事呢。”
赵持筠看了眼外面,天色已经快暗下来了,想了想,报了小区名字。
“顺路,走吧,送你不饶。”
赵持筠坐进车后还是不太定心,询问前排:“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当然。”
她拨通电话,“阿浔,我回去了。”
“对,不好打车,好在有人顺路捎我。”
“姓言。”赵持筠对她道——
作者有话说:抱歉!晚了半小时。周末更新回比平时难一点,因为家里有人在,安静的时间不多。
明晚可能也要十一点这样,要麻烦大家等我了[抱抱][抱抱]
第69章 占有欲
从内后视镜中,可以看见赵持筠端坐在后排,靠近副驾座椅那边。
打完电话,安静地透过车窗观察被雨汽模糊了的街道。
这两日降温,对不畏冷的人而言差别不大,还在夏天末尾,依旧可以穿裙子短袖出门。
赵持筠显然不在那一类人里。
她穿了长袖打底,棕色的薄款外套,明暗相间的色彩被融于一身。
使她在雨天看上去很温暖,也很明艳。
但这种暖意很艳丽,被极为克制地收束着,吝啬展览。
于是她像馆藏画里的烟,既礼貌又疏离,既漂亮又冷淡。
秋语在说话,说的却不是书法,叽叽喳喳跟她的赵老师聊学校里的事。
赵持筠认真地在听,看上去很感兴趣。
并不是那种大人强装出来的感兴趣,也没有向下兼容式聊天,相反,赵持筠对着年少些的孩子,语气反而松快。
听到最后,问了一句:“如此说来,你们岂不是有十几个科目要学?老师也配了那么多?”
言青觉得这么问很可爱。
“对啊,累死了,我每天晚上都要熬夜。”
“熬夜不是你到家就磨磨蹭蹭,不肯先写作业吗?”
言青笑着:“赵老师肯定惊讶了,以前上学哪有现在的孩子们辛苦,对了,赵老师初中在哪个学校读的啊?”
赵持筠淡声道:“我未在这里读过。”
“不是本市人?”
“嗯。”
赵持筠重新将头转向窗外,表情冷淡,一副不愿多聊的样子。
好在对方也很识趣。
镜城的秋雨比赵持筠熟悉中的来得早,下起来绵绵不断,十分讨厌。
开出去一段路程后,雨势渐收起来,视野也好了很多。
这条路不是往常赵持筠打车时会走的路,经过了一个她毫无印象的建筑。
“这是走的哪儿?”
她问。
言青解释,言秋语出发之前点了份晚餐,现在去门店取餐,需要耽搁两分钟。
“赵老师赶时间吗?”
赵持筠暗自放松下来:“无妨。”
车停在门店外的停车区,言青说不能久停,又嘱咐了一句路滑要小心。
“知道啦!”
言秋语撑了伞下车,步伐轻盈又敏捷,朝店里去。
车里一时间只剩下她们二人。
赵持筠的手指无意识中扣着的手机上敲击几下。
言青回头看她,“赵老师冷吗?”
赵持筠道:“不会。”
言青闻见在熟悉的车载香薰味以外,车里的混了一些若有似无的雅淡味道,来自对这辆车而言陌生的乘客。
她自然地问出口:“赵老师是单身吗?”
赵持筠看她,眨了眨眼睛,表情没有波澜。
想到不久前甘浔问她,言女士相貌如何,她道美,并非虚言。
言女士一向光鲜亮丽,气质沉稳,想来是身居要位。
不仅妆容总是得体,还常穿正装出现,看上去总是在忙,像工作期间抽了点时间接送女儿上书法班。
这样的女性赵持筠从前见识得多,倒不稀奇了,也很知道怎么应对。
“抱歉,这样问冒昧了,闲聊,赵老师不想说也没关系。”
见她退让,赵持筠才客气微笑:“不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你刚才打电话的人?”
赵持筠握紧了手机,垂眸道:“嗯。”
“我见过吗?”
言青直接问。
赵持筠没想到她如此直白,都快点名道姓问是不是那个陪她上班的女孩子了。
莞尔一笑,微微前倾身子,看似单纯地问她,“您问这么详细,是打算给我介绍对象?”
言青眼眸一弯,保养精细的眼尾不见丝毫细纹。
她身子能动的幅度有限,就把手伸出去,但不是碰赵持筠,只是搭在副驾的座椅背上。
“不是,我非常欣赏赵老师,忍不住想多了解。秋语也很喜欢你,常常跟我说你多好多好,没办法,小孩子总是喜欢漂亮又有能力的老师。”
赵持筠听到学生名字,表情温和了些,“谢谢秋语妈妈,谬赞了,我也喜欢秋语,机敏贴心,您教得好。”
她表现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刚才还以为您也热衷做媒,你知道,现在年轻人就怕这个。”
“我当然知道,不仅年轻人,我也怕了。”
言青给了她一个无奈又理解的笑容。
赵持筠秒懂,轻声笑了。
窗外,言秋语取到了餐,正往停车处来。
“秋语是在秋天生的吗?”
“对,所以我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真是巧思。”
言青温柔道:“但我希望,赵老师以后可以不喊我秋语妈妈,就算做母亲了,也不想被孩子命名。”
赵持筠深以为然,在当下是愧疚的,“抱歉啊,言女士。”
言青微怔,又苦笑了一下。
“我叫言青,不过赵老师想怎么喊都行。”
言秋语回到车上,赵持筠闻到了很香的油炸食品的味道。
不陌生,来这里第一顿,甘浔就点了这些。
赵持筠饿了,也很想甘浔。
她婉拒了言秋语的分享。
被言秋语问:“难道赵老师也要保持身材吗,不会吧,已经很好了。”
“不是,家里有晚餐,我怕吃了没胃口,做饭的人要不高兴。”
之后言青便没怎么再开口。
路程有限,不多时,就到了小区门口。
“不用开进去,只百米远,我走进去就好。”
赵持筠对着言青点头,“今天谢谢。”
今天甘浔加班,此刻才在回来的路上。
赵持筠到家先洗澡,头发吹得差不多时,甘浔进了家门,过来,站在她身后。
她从盥洗台的镜子里问甘浔,“吃什么?”
“不想,有点饱了。”
赵持筠诧异,“吃什么就饱了?”
甘浔不语,靠近她,闻到她发梢精油的味道。
问她:“冷吗?”
赵持筠笑了一声,梳直了头发,“家里不冷。”
她还穿着夏天的睡衣。
她与镜子里沉默的人对视一眼,被抱住了,甘浔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
然后说:“我去做饭。”
简单端了两个菜上桌,时间不早了,她们都没吃多少,很快就在异常的沉默里结束晚餐。
餐后,赵持筠主动起身。
“我来收拾餐桌,我会刷碗,你去洗澡就好。”
甘浔坐着,看她不太熟练地收拾了一会,喊住她:“赵持筠。”
她笑了一声,“原来你心虚是这个样子。”
赵持筠才将筷子收集完毕,放在餐盘上,“不过是体谅你工作和做饭辛苦,真是不识好人心。”
筷子没放稳,从餐盘上滚下去一根,砸在餐桌上,哐当一声。
赵持筠被声音一惊,努力淡定,昂首挺胸地反问:“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甘浔笑:“是啊,本来没什么,你突然要做家务,让我受宠若惊。”
“这话好没意思。”
“你不放心我的安危,语音开了一路,你从头听到尾,可有一句越界的话没有?”
不提还好,一提甘浔就忍不住了,小声抱怨,“我听着句句都在越界。”
“她那个意思也太明显了。”
有一阵她急得都想出声说话了,赵持筠还对人家笑得很好听!
“休要冤枉人了。”
赵持筠道:“她我不管,该说的我已说了,她又不是榆木,还能不知?”
“万一她死缠烂打呢?”
“与我有何关系?”
甘浔沉默。
也是,跟赵持筠有什么关系。
赵持筠重新坐下:“天气恶劣,她与学生愿意送我,我自然感激,又不是二人相处。闲聊之中,我不曾遮掩我们的关系,她便是傻子也该明白了。”
“你现在问我她死缠烂打怎么办,怎么,我还要为此担责?”
“我没有这么说。”
甘浔反应过来,“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有点吃醋。
她不好意思说出来。
她一吞吐,赵持筠便更疑惑了。
“可瞧着像是这个意思,自归家便是一副不好看的神色,我当你累了为你分忧,你又冷嘲热讽我心虚。”
“我要心虚什么?”
赵持筠连咄咄逼人的语气也没有,只是一句接着一句,似乎真的不解甘浔为什么。
她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甘浔如此,倒像是信不过她。
“对不起。”
甘浔选择跟她道歉,也觉得自己是莫名其妙的。
接过了碗筷去厨房,还是没有让她洗。
夜里的风雨更大,窗户关得再紧,也没能遮挡住雷声,隐隐透过厚实的墙面跟玻璃传进屋子里。
赵持筠一点读书的心思也没有了,虽然知道安全,但是听见雷声还是会不安。
她看了眼时间,已然不早了,甘浔按理早就洗过了澡,却迟迟不来。
又摆公主架子。
喝了口水,赵持筠开门出去,敲响对面的门。
不等回应就直接打开了。
果不其然,甘浔正戴着耳机伏案工作,听到动静才转身。
赵持筠走过去,按住她的肩不许她起身,从后帮她捏了捏肩膀。
甘浔又痒又疼,不知道怎么出声好了。
这是什么新的酷刑吗?
她说:“我还没忙完呢,你先去睡,这个项目明天要开会。”
赵持筠闻言松开,往床上一坐,脱鞋躺下,“好啊,你忙就是,我等你。”
“不回去睡?不困吗?”
甘浔关心。
赵持筠躺着看她,说实话:“打雷,我害怕。”
甘浔早已经免疫了雷声,又戴着耳机,闻言才听到外面的天气多恶劣。
有些抱歉地起身:“对不起,我没注意。”
“我还以为你故意的,因为我惹你不开心。”
赵持筠轻声说。
“以后不坐她的车。”她试着安抚。
甘浔坐到床边,帮赵持筠捂住两边的耳朵,弯着腰看她。
赵持筠笑。
甘浔趁机解释道:“今天那句话不是在问你,是在问我自己,她要是死缠烂打,我怎么办呢?”
“那又与你有何关系?”
“我怕呢。”
赵持筠拿起她帮自己捂耳朵的手,亲了亲手心。
“别犯傻了。”
甘浔指腹揉搓起她的唇心,又情不自禁地往里探了一点。
“我只是吃醋。”
甘浔说,“一想到别人觊觎你,我就坐立难安,所以才心不在焉,让你误会我有不高兴。”
赵持筠想到一个新词:“占有欲?”
“对。”
甘浔更难为情了。
赵持筠说话间还舔到她的指尖。
“可你还不曾占有我。”
赵持筠认真探讨——
作者有话说:来啦,今晚略晚,抱歉,明晚恢复正常时间。
第70章 于礼不合
一声大过一声的雷接二连三过去。
甘浔现在听见了。
怀里的人因此而畏缩,将她抱得更紧,冰凉的指尖恰好戳在她的后腰处,透过布料,却让她感觉到热。
就好像夏天还没有过去一样。
雨也下得像夏天的雨,声势浩荡,被雷声烘托得躁动。
甘浔半个人都快要烧起来,兀自慌乱了一会,跟赵持筠结结巴巴地解释现代词汇:“我是没有。但不是占有了以后,才叫占有欲。”
“而是,只要你想把一个人据为己有,都叫占有欲。”产生妒忌和自卑,不安和压抑。
她越说声音越小。
赵持筠看她说话的目光专注,专注得带着秋日特有的缱绻深情。
甘浔情不自禁想,她跟别人说话时,应该也是这样看着别人。
很难不让人误会。
但那不是赵持筠的错,生成这样,不能怪她。
今天在地铁上,甘浔听见耳机里,赵持筠跟那个声音很会骗人的言青对话。
她心里就一直酸酸的,好像种了一颗柠檬树,都能想象赵持筠笑起来,望着别人的样子。
哪怕是冷淡的语气和委婉的拒绝,甘浔都不想那个人得到。
于是她很焦急,想突然出现,把赵持筠带走。
她清楚,赵持筠主动给她打电话,是请她放心的意思。
因为之前她不许赵持筠接下家教的工作,也让赵持筠对这个人保持谨慎,所以接受人家的好意,赵持筠有第一时间跟她说。
已经很乖了。
不做这些也完全没关系。
她自然不会因为有的没的,就不许赵持筠跟人正常社交。
占有欲的存在是合理的,但应该被健康表达,她这样告诉自己。
“据为己有?”
赵持筠低低地念了一遍,语气黏黏的,像被吻过一样,又带着点不太听得出来的笑意。
但这个词对她而言,还是太直白了。
她的脸色变得红润,眼神不再直望着甘浔,稍稍移开。
甘浔不知何时也躺了下来,心跳过快之下,她一定要找个支点,让自己看上去,尽量稳重一点,镇定一点。
谈论这些事时,连规矩森严、思想保守的古代人都比她淡定,实在是当代净网行动的成果之一。
甘浔连“嗯”的勇气都没有了,这场谈话在她的意料之外。
本来她工作那会,还在想,过一会怎么哄好赵持筠,让她不要因为自己的话不开心。
但她没想到再见,会被动地聊到占有欲,占有,据为己有上。
“故而,你有占有欲……”
“不多。”
甘浔赶忙接话,又轻声道:“我就一点点。”
她不想自己听上去是个偏执的人,明明一直把“我希望你早点回去”挂在嘴上,怎么又可以说想把别人占为己有呢。
她怕赵持筠一旦听出她的自相矛盾,就会对她设防了。
她一点都不想那样。
现在她很知足。
赵持筠顿了顿,在她怀里调整了姿势,改为趴在枕头上,以便更好地跟她对话。
而后才将自己被打断的话接上,“但是你不想占有我?”
“否则,同床共枕,按你们现代人的速度,你为何一次也没央求过我?”
“啊?是,我……不对,我不是,不,不能这么说。”
甘浔语无伦次,觉得可能是搂抱着的姿势让她说话不利索,于是打算坐起来。
但是赵持筠偏偏不让,好像以为她是打算逃跑一样。
赵持筠将她搂得很紧,“那是怎么说?”
甘浔都能感受到她说话时唇瓣的振动,离得太近了,她想接吻,又知道不合时宜。
开口说话,比接吻难多了。
她莫名感到无助,在持续的风和雨里,放弃了负隅顽抗,“那我就直接问了?”
“但问无妨。”
“你们古人的‘占有’,跟我们现代人想的,一样吗?”
赵持筠笑:“我也在想。”
因为她的笑,甘浔放松了很多,“那你先说说你的。”
“为什么是我先说?”
“身份尊贵的人通常都是第一个发言的。”
甘浔说。
这招哪怕在这种时候也很管用,赵持筠愉悦地采纳了,目光直视甘浔,又像被刺到一样,偏到了旁边,“自然是,”
她紧贴在甘浔耳畔,“你听窗外。”
甘浔原本集中的注意力被分散,刚想问这时候还在怕打雷吗,就听到一句柔而媚的:“共赴云雨。”
雷声径直打进了甘浔脑海里,此起彼伏,停不下来地震耳欲聋,她几乎想要颤抖。
爱跟欲都在萧条的季节肆意疯长,就像本该只是淅淅沥沥的秋雨吵闹成这个样子,不合理又正常。
“雨”的尾音是被甘浔尝到的,她没办法克制,安安静静地听赵持筠说话。
感受赵持筠从被动不解到配合,再到不解。
吻里夹杂的思绪太多了,以至于越来越浓,令赵持筠无法照单全收。
古代人说话好听又有意思,咬文嚼字,却能把一件事形容得那么美好。
手臂将赵持筠紧紧拥住,轻攀,收握,听力迟缓却还是接收到一些曼音。
甘浔觉得自己不再嫉妒别人了,因为不会有人体验到这些,赵持筠只对她大方。
她在赵持筠耳边说了句话。
“闭嘴。”
赵持筠没办法招架,心绪万千地看她一眼后,将脸藏在枕间,就像藏起自己的心意。
甘浔想亲吻,赵持筠像预知了她的行为一样,提前一步去压住衣服。
她一点力气都没用,甘浔确信,自己轻轻一动就可以拿开了。
但也知道,这不是比力气的时候。
甘浔顺她的意思,将手上的力气都放掉,平着掌撤离,途径过不堪一握的腰身。
赵持筠婉转了一声。
甘浔拼凑起的理智,不经意被冲散了,做出了想要再进一步的行为。
赵持筠再次按住了她。
甘浔停顿片刻,听话地拿开衣料边缘的手。
不过像有委屈一样,狠狠地吻了赵持筠,还有些凶,把赵持筠惊到,本能地咬了她一口。
咬得还不轻。
甘浔在疼痛里找到了停止符,沸腾的血液也才慢慢凝固住,好在因为念想淡下去,表情要比刚才轻松得多。
赵持筠把睡裙理好,不知怎样说她好了,“我才回完,你还没说,怎的就……”
甘浔不好意思地问她:“你真觉得还有必要说吗?”
赵持筠反问:“为何没有,所以,你们这里是不是那个意思?”
甘浔无奈,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平复,“嗯跟我们差不多。”
“那你……”
甘浔再度打断她,“你还认为我不想占有你?”
她拿开手掌,看着一旁的人,“我没有才非常奇怪吧,但是持筠,你想吗?”
赵持筠噤声了,被触及的地方还有挥之不去的热度,被丈量过的腰,还有挑起又弹回的内衣边缘,都让她不得不斟酌着用词。
甘浔觉得自己都明白:“我想,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想,暂时也不接受。但是你还是希望我想,是不是?”
“现在我告诉你了,我很想。”
甘浔能理解,谁都喜欢自己选择的人,对自己有无尽的心思。
但不是每样心思都愿意准允。
赵持筠不知她为何如此笃定,“为什么我就要不想,就要不接受又希望你想。”
“你在修行读心术?”
“因为你们古人传统,我想,可能认为三媒六聘才是鱼水之欢的前提条件。而你,迟早又要回去,如果跟我……”
甘浔之前不知道,这些算得上敷衍的理由说出口,也会让难过得让她一瞬间大脑空白。
巨大的伤感擒住了她,她想不到用自己的话该怎么去说。
她只能想到赵持筠那些文绉绉的话,她说:“于礼不合。”
赵持筠问她为什么没有提过,用的是央求这个词,可见,她自己也为之慎重。
甘浔当然不想求,万一赵持筠心软或因为不想把关系弄糟,勉为其难答应了,发生后又后悔,怎么办?
甘浔会难受死的。
“于礼不合?”
赵持筠用疑问的口吻,得到甘浔干巴巴的应和后,笑了,好像甘浔说了一个冷笑话。
她问甘浔:“你偏要在这个时候找我的不痛快是吗?”
“不是。”
甘浔只是不得不想更多。
毕竟这个人,她不可能真正占为己有。
而且刚刚,也是赵持筠拒绝,这点领悟能力她是有的。
“三媒六聘,你明知我不想要。”
她的声音淡了些。
她平躺着,与冷静下来的甘浔一起,消磨夜间的光阴。
不想要与能否不要,不是一回事。甘浔想。
如若赵持筠回去,终归是要面对那些的,也许赵持筠没想过。
也许想了,但当自己点破时,她仍然觉得扫兴。
甘浔不想扫兴。
可是她发现赵持筠应该真的有在顺着这个思路多思,所以没有再跟自己探讨下去了。
甘浔觉得挺好的同时,又有点悲伤。
赵持筠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甘浔看见她肩胛骨的形状,她的背很薄,脊骨形状直而秀气。甘浔见过,但不是在床上,在她背对她换衣服时。
心情起起伏伏,甘浔有点困了,就轻声问:“我们回那边睡觉吧?”
赵持筠忽然翻过身来,有些负气地看着她,“我偏要在这里睡,连房间也不肯给我睡吗?”
甘浔哑口无言,怔怔地看着她。
之前谁不肯过来啊?
当然她嘴上不敢唱反调,就弱弱地说,“可以,那就在这里。”
赵持筠还不满意,满不痛快地问,“你说实话,是否因我在镜国有婚约在身,就心存芥蒂,不肯接纳我。”
“?”甘浔很努力地摇头。
“那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甘浔,你不会那么封建吧?”
她不可置信。
甘浔掉线:“什么?”
到底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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