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夷瞳孔骤缩, 眸中划过一抹惊异之色,这是什么声音?
他侧头看向顾清嘉,观察她的神色, 意识到只有自己听到了,这声音分明是在他脑海中响起的。
是他疯了吗?
可他蓦然想起车厢上,他说顾清嘉用药控制人, 裴玄衍是什么反应?
他说“原来如此”, 顾清嘉因一个人而遭受身体上的折磨和尊严尽失的痛苦, 神志近乎混沌,想将在那个人那儿受到的折磨悉数还给他,而他和那个人很像。
悉数还给他……便包括喂药控制吗?
他是在还,想要还,自然得自己先受。
他曾问过他,有没有见过药发作时的模样。
他又是如何说的?
“药发作的样子你不会想知道,你也就现在还能硬气几分了, 届时, 你会抛下尊严像狗一样求我。”
他究竟是在说他, 还是在说他自己?
他被人喂了那等腌臜的药,身体和心志都由不得自己, 而他方才……竟说他生性放浪。
他以为他面对他时心硬如冰,此时此刻,阵阵悔意却翻腾而上,将冰面击出了一道道裂隙。
他沉思毕竟耗费了时间,顾清嘉的拳头比他的悔意先到, 她先将云团放到一旁,拳风呼啸,势大力沉, 径直砸向沈明夷的面门。
是她最近的压迫感降低了还是怎么着?他竟敢对她口出这等淫词亵语。
沈明夷没有闪躲,生生受了这一拳,被打得侧过头去,一缕血丝自嘴角蜿蜒而下。
顾清嘉冷声道:“没见过你这么找死的,我看你是不想要解药了。”
沈明夷没有抬手去捂伤口,也没有擦拭唇边的血迹,眼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层青黑的阴翳,低哑道:“我找死,那你呢?但凡你少一些骨气,顺从一些,那个人也不会折磨你折磨得那般狠。”
顾清嘉眉头轻蹙,他这又是从谁那里听来了什么?
沈明夷抬眸看向她,眸光复杂至极。
“是皇帝,对么?他强迫折辱于你,还给你喂了那种药。你为何不告诉你的父兄?他们那般疼宠你,哪怕那是皇帝,违抗不得,总能护着你逃走。又为何不告诉你师父?是因为真心喜欢他,所以才不愿被他知道么?”
顾清嘉眉头蹙得更紧,皇帝突然被这么大一顶黑锅砸在头上,他自己知道吗?
父兄疼宠又是什么?不愧是笼子里待了许久的人,竟不知晓顾景和早就与侯府决裂。至于她喜欢师父……他说的那是正经的喜欢吗?
他说得太过离谱,她着实听不下去了。
她声线愈冷:“闭嘴,不然不等你毒药发作,我现在便了结了你。”
沈明夷低声道:“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没有退路。离开京城吧,为了你能给我解药,路上我会护着你。”
顾清嘉没有理会他,提高声线,对驾车的裴府护卫道:“将车驾去侯府。”
沈明夷道:“没有用的,他只会听从裴阁老的命令。”
顾清嘉眸光微凝,她要是真莫名其妙被他们带出京,那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她又是一拳砸向了沈明夷,他不听,那就打到他听。
他确实武力很高,但顾及着她可能会不给他解药,却会束手束脚。
其实她倒有些好奇,书中并未提及沈明夷的过去,他一出场便在笼子里了,他这一身功夫从何而来?
可她只觉得沈明夷会束手束脚,却忘了自己身子酸软无力,几招过后,竟被他三下五除二地按倒在了座椅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紧攥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制住她的一双手腕,低哑嗓音裹挟着湿润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你不愿走,除了舍不下官位,是不是还因为那药?离了京城,连你师父也没办法帮你了。”
他的手带着粗糙的茧子,摩擦而过时,顾清嘉只觉一股酥麻的电流沿着腰间蔓延开来,侵袭遍全身,身子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他紧贴着她说话,让她愈发受不住,轻喘了一声,面上泛起一层薄红,想张口让他放开她,却害怕发出于难以启齿的声音,阖眸咬住了下唇。
沈明夷眸光微微一暗,只觉与她贴合之处传来让人极为烦躁的酥麻烫意,很想立时便松开她,却害怕她逃脱,没有松手。
他低哑道:“我没有x男人的爱好,没办法帮你,但你自己解决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望风。”
顾清嘉脸色一黑,他说话也有些太糙了,要是在现代,她真想把他送去接受九年义务教育。
她道:“我也没有断袖之癖,你离我太近了,还不快起开。”
沈明夷没有文化,但他很聪明,眼前人既然用了“也”字,那就说明他们说的是一个意思。
他低声道:“你没有?那你和那些男人……”
蓦地,他止住了话音。
是因为那药吗?他并不是自己想被x,而是受不住药性,不得不……
他晃神间,顾清嘉抽出了面圣时被卸下,后来又被归还的腰间短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她冷声道:“我眼下是杀不了你,可若我死了,你便拿不到解药,届时你还是死。放开我,让我走。”
她高声对驾车的护卫道:“停车!师父给你的吩咐,应该不是让你运一具尸体出京吧。”
沈明夷却是不信她会死。
眼前人衣裳都要穿最细软的,他搓洗的时候都不敢用力,他岂会伤到自己一根毫毛?
他对护卫道:“继续开,不要停。”
马车却停了下来。
沈明夷眉心蹙起,隔着帷幔对护卫道:“你不会……真觉得他会死吧?”
护卫道:“我在阁老与世子身边当了许久的差,更听了阁老的嘱托,有我自己的判断。”
沈明夷眸光一怔,制着顾清嘉的手微微一松。
顾清嘉对他道:“让开,没有师父的势力,你总不可能自己带我逃走吧?真要像你想的那样,皇帝强迫于我,还不得半路就被他抓回去了。”
她推开他,抱起一旁的云团,依旧将刀架在脖子上,往车厢外走去。
等下了车,她拔腿就跑,免得他们又追上来。
路过一个巷子时,一道气息阴冷、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身影向她逼近。
顾清嘉嗅到鼻尖的血腥,感知到那股令人寒毛倒竖的气息,心下一紧,愈发加快了步伐,不想速度被拖累,连回头看一下都没有。
这种感觉像极了顾景和,虽然应该不是他,但像他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蓦地,一个物件砸落在了她面前的地上,一股浅淡的气息逸散出来,她立时便觉一阵头晕目眩,忙竭力将云团搂紧。
一双冷得刺骨的手骤然从她身后环住了她。
最后的意识里,她能感觉到,她似乎是被人抱了起来。
再睁开眼时,身子底下是柔软的床褥,一具冰冷湿凉的身躯乌云压顶般覆住她,隔着单薄的衣衫紧贴在她身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深缓地呼吸。
透着瘆人冷意的吐息喷打在脖颈间,激起一阵阵幽微的、如同被鬼侵入的战栗。
她身形轻颤,仅凭感觉就辨认出了是谁,垂眸看去,果然是顾景和。
再往旁边一看,云团就卧在她枕边,四仰八叉地躺着,打着小呼噜。
见它雪白的皮毛没有沾染上血迹,她心下微松了一口气,云团这么可爱,谁能忍住不吸?还好顾景和没有对它下毒手。
吸她就行,可千万别碰她的猫。
她哑声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在宫中,她也没有听闻此事,他不会是才逃出来就来找她了吧?
顾景和没有抬头,嗓音嘶哑至极:“皇帝以为我要死了,让他们换个地方关我,被我寻到了机会。”
顾清嘉心道那想必是要吊住他的命了。
都快死了,还能逃出来?
不知怎的,她只觉得他身上的阴冷之气比以往更重百倍,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低声道:“你是人是鬼?”
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顾景和紧攥住她的腰肢,依旧没有抬头,嗓音幽冷道:“你觉得呢?”
顾清嘉心下一紧,将书中的内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想要确定里面没有一星半点的灵异色彩,她不过是在自己吓自己。
却越想越胆战心惊,作者可从没说过这方世界没有鬼。
她想推开他,又有些不敢推,身子都僵硬起来,声线微微颤抖:“你为什么不抬头?”
“我的面容与生前迥异,怕直接将你吓死了。”顾景和苍白冰冷的手轻抚她的脖颈,缓缓逡巡至她腰间,解开了她的衣带,嗓音愈发幽冷,“妹妹,你还没有被鬼x过吧?”
顾清嘉只觉一股寒意沿尾椎骨直窜而上,身子颤得厉害,要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鬼。
她哑声道:“我知道你是在吓我,鬼哪能……”
顾景和解开她的衣袍,冰冷的手贴上她的肌肤,低哑道:“你怎么知道不能?我死了以后,变得又冰又硬,你可以试试。”
皇宫。
皇帝与裴玄衍议完事,命他退下。
一个暗卫从门外进来,恭声道:“陛下,顾景和已在蛇窟待了两天,不知是否要将他捞上来?”
皇帝淡声道:“捞上来吧,别让他死得太轻易。”
暗卫领命而退。
皇帝径直往暖阁走去,瞧见空荡荡的床榻,听宫人禀告顾清嘉已经出宫了,眉心不由蹙起。
她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这才歇了多久。
早知道他就该在这儿守着她,偏生裴玄衍那个时间前来拜见,又有要务要议。
他吩咐太监:“去看看她安全回府了没有。”
太监领命而去。
皇帝前往书房批阅奏折,半晌,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被囚禁了整整七天,顾清嘉身形软烂如泥,身上满是被蹂躏过的痕迹,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
“吱呀”一声,开门声响起。
她眸中划过一抹惊恐,像受惊的小动物般蜷缩了起来,身子不住地颤抖。
男人一步步逼近床榻,猛地将她按在身下,道:“还敢入宫吗?以后你入宫多少次,我便x你多少天。他们还在找你呢,大抵想不到,意气风发的顾大人,正躺在我身子底下……”】
皇帝眸光骤沉,周身气息立时沉冷如渊,胸口戾气横生。
囚禁了整整七天……
他怎么敢?
怎么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鹤卿从未失踪过这么久,至少说明这件事还未在她身上发生过。
他缓吐出一口气。
恰在此时,太监前来禀报:“陛下,侯府的人说顾大人至今未归。”——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俺想把更新时间改到下午六点捏,嘤
到时候小沈就会知道,什么父兄疼宠、师父庇护,妹宝什么都没有。
只有想死是真的。
你根本不知道妹宝为了把你从顾景和手里救出来,付出了什么[狗头]
第92章 小顾爽吃 修罗场 皇帝首辅 硝烟四起……
皇帝心神俱震之下, 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尽数扫落,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顾清嘉那满身狼藉,听到一点儿响动便惊恐万分的模样, 心一寸寸碎裂。
他霍然而起,寒声道:“还不快去找!尤其是裴玄衍的府邸和别院,给朕尽数搜一遍。”
他大步朝门外走去, 衣袂翻飞如焰。
“备辇, 朕亲自去找。”
卧房内。
顾景和嗓音幽冷道:“不用想着有人能来救你, 这里极隐蔽,不是能轻易找到的。”
顾清嘉被他紧搂在怀里,刺骨的寒意沿着他们身形相贴之处渗入她的肌理,激得她身子不住地颤抖。
她心底的寒意却比身上的更甚,阖眸不敢看他:“你……你要做什么?”
顾景和冰冷的手缓缓抚弄她的后颈,让她瘫软放松下来,嗓音低哑。
“我要做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不敢去想?我生前遭你误会冷眼, 平白担了虚名, 如今成了鬼,宿恨难消, 倒不如就此坐实了。”
顾清嘉咬唇压抑着喘息,听到他的话,险些气死。
遭他误会的分明是她,他怎么恶人先告状?成了鬼,也是坏鬼。
可好女不吃眼前亏, 她到底没有骂出口,想赶紧将他敷衍过去,轻喘着道:“你……不要吓我, 你究竟死没死?要是……真死了,就赶紧投胎去吧,就当我真误会了你,我在这儿给你陪个不是。”
“只是嘴上说说么?”顾景和道。
顾清嘉双眼紧闭,道:“我给你烧数不清的钱财下去,保管你在底下过得舒舒坦坦。”
她这是在骗鬼,她一文钱都不会给他烧。
她将眼皮掀起一条缝:“你死了,那你的后手怎么办?”
不愧是坏鬼,想拉着她一起死是吧?
顾景和在她的脖颈上吻了吻,低声道:“你亲我一口。你一直抖,是不是很怕鬼?这也算给你的教训。”
顾清嘉心道只要能赶紧将他送走,保住自己的小命,别说亲一口了,他没死,她都可以把他亲死。
但心里这样想,做起来却有些难度,她身子颤得愈发厉害,将眼睛闭得紧紧的,道:“你把脸凑过来。”
蓦地,阴冷的气息缠绕过来,冷得瘆人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她勾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忙将脸远离了他,侧过头道:“这下你总可以走了吧?记得把你的后手处理了。”
一双冷得刺骨的手倏然将她的身子搂了起来,死死按入胸膛,力道之大,像是恨不能将她揉碎在怀里,一同带至九幽。
他俯首衔住她的唇,冰冷又透着几分非人的僵硬的舌撬开她的牙关,不给她任何适应的机会,甫一进入,就抵上了她最敏感之处,不住地抵弄舔舐。
身体上的刺激已让顾清嘉承受不住,心理上的刺激更重百倍,他的唇舌透着令人脊背发寒的冷意,胸膛也又硬又冷,周身萦绕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血腥气,无论如何感觉,都不太像人。
她不受控地颤抖,牙关都在打颤,唇齿间的呻吟乱泄出来,被他尽数磨碎,不知为何,极端紧张之下,她的身子似乎比往日更敏感,只是被亲了亲,就……
床榻被晕湿,顾景和伸手摸了摸,附在她耳畔,嗓音喑哑道:“我们顾大人是怎么回事?不是很怕鬼吗?怎么被亲一下,竟成了这副模样。”
他的吐息喷打她在耳侧,难耐的感觉如电流般侵袭遍全身,顾清嘉依旧不敢睁眼,眼睫微微颤动,轻喘着道:“你怎么能骗人。”
“我可从来都没说过,你亲了我,我就会放过你。”顾景和避开床褥上的那片晕痕,将她放在了一旁的榻上,欺身而上,俯首吻上了她的脖颈,一路撕咬啃噬,留下深深浅浅的齿印,激起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战栗。
他的力道不算太重,但气息实在太过阴冷凶戾,顾清嘉恍惚间只觉自己像是在被厉鬼蚕食,心理上的刺激让前所未有的酥麻感觉蔓延至全身,他唇舌的每一次吮吸、齿尖的每一次啃咬,都让她受不住。
她紧攥住他背后的衣衫,喉间不住地泄出轻喘和低吟,身子剧烈地颤抖,生理性的泪水打湿了眼睫。
就在她神思恍惚之际,顾景和眸光掠过她的唇瓣,骤然沉冷,眸底戾气翻涌。
只见她的唇瓣红肿不堪,一看便知被人百般厮磨蹂躏过,随着她的呼吸颤巍巍地翕动。
他带着薄茧的冰冷指腹触了上去,极轻地摩挲了一下,嗓音幽冷道:“这是谁做的?”
顾清嘉唇齿间泄出一声低叫,脊背骤然绷紧,悬空了一瞬,砸在榻上,身子轻轻抽搐。
她真的快要气死了,他亲了不认账,竟还说自己污蔑他,她哪次不是被他折腾成这样的?
她缓了许久,才有了说话的力气,断断续续地哑声道:“明明……明明就是被你亲成这样的。”
顾景和眸光愈冷,道:“裴玄衍明着强迫你,暗地里也不放过你,你无知无觉,他也要将你吃干抹净,无怪我不能死而瞑目。我真要亲你,何止于此?”
他俯身,透着冷意的吐息喷打而上,将她的唇瓣包裹在唇舌间,激烈而深入地厮磨吸吮,冰冷的舌长驱直入,肆无忌惮地翻搅抵弄,吸吮得极为用力,像是恨不能想将她的内里都尽数吞吃。
顾清嘉早已不堪承受,哪里受得了这般对待,眼眸骤然睁大,瞳仁抑制不住地上翻,脸颊上泛起异样的潮红,身子随着他的吻弄一下一下地抽搐,泪水淌了满脸。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含着泪拼命摇头,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他死死钳制住,动弹不得。
蓦地,她只觉一股冲击得她神志都要溃散的电流蔓延至四肢百骸,在她的体内乱窜,她发出了一声似是极为痛苦的哭喘,整个人痉挛起来,一缕涎液顺着嘴角流下。
许是见她实在承受不住了,顾景和放轻了吻她的力道,唇舌缓缓离开了她的唇瓣,抚了抚她的发丝,似是打算放过她了。
她刚松了一口气,阖上眼眸,依旧不敢看他,却听见了衣料的窸窣声,像极了脱衣服的声音。
她心下一紧,挣扎得愈发剧烈,瘫软着身形向榻边爬去,却被他攥住脚腕拖拽了回去。
顾景和冰冷的躯体覆了上来,嗓音低哑道:“你看,你的狸奴在一旁看着你呢。”
顾清嘉看向一旁的云团,见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瞅着她,似是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她耳根发烫,旖旎的晕红从脸颊一路蔓延,全身都泛起一层淡粉。
他们身形相贴,她感受到……身子颤抖了一下,哑声道:“不……不要。”
顾景和从背后紧搂住她,低哑嗓音裹挟着冰冷的气息拂过她耳畔:“你不是早就以为我与你赴过云雨了吗?怎么怕成这样?”
他苍白冰冷的手覆上她的小腹,缓缓摩挲:“不会是害怕怀上鬼宝宝吧?万一生个小鬼出来,她还会追着你跑,管你叫娘,你这么怕鬼,不得吓死。”
顾清嘉身子颤得愈发剧烈,声线微微颤抖:“究竟怎样,你才会放过我?”
顾景和垂下头,脸埋在她颈窝里,带着冷意的唇摩擦过她颈侧,道:“世人皆道,说违心之言,会令人痛苦万分。见你痛苦,我的怨气许能消解一二,说不定就能去投胎了。”
顾清嘉心道违心之言是吧?她经常说,随口便能说出一箩筐。
聪慧善良的她开口道:“我不聪明,心地也很坏……”
顾景和蓦然打断了她,嗓音极轻:“说你爱我。”
顾清嘉微微一怔。
不愧是万恶的顾景和,知道再违心也是有限度的,这是打算难为她么?
他要是以为这种程度就能为难到她,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不假思索地道:“我爱你。”
环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力道之大,险些把她勒出个好歹,顾清嘉轻喘了一口气,心道他是见为难不住她,就想把她勒死吗?
她方才被他折腾得神志混沌,有些失策了,说得太过干脆利索,没展现出自己的痛苦,她该挣扎良久,再说出口的。
顾景和喑哑的嗓音再度响起。
“再说几遍。”
顾清嘉吃一堑长一智,装出挣扎万分的样子,嘴唇翕动,无言良久,才又说了几遍。
他将她搂得更紧,低声道:“今日便先放过你,你不要以为这就算了结了。我的怨气太深,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消弭的。”
顾清嘉眉心轻蹙,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死,在这里装鬼吓她呢。
但让她回头看他,她却是不敢的,方才她瞄了一眼,他的手都是青白的,哪怕没死,也够吓人了。
他抱了她许久,半晌,嗓音幽冷道:“其实我以前很怕死,我曾向娘许下诺言,要给她争光,却没能当上状元,反倒做了满手血腥的鹰犬,到了黄泉,我该如何面对她?
“我不择手段,却登高跌重,权力、身份……终究是什么都没有了。可我如今却觉得,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活着的顾景和听不到的话,死了的顾景和却能听到。”
他顿了顿,又道:“我终究是让你痛苦到了极点。”
顾清嘉没有说话,心道他要真觉得她痛苦,那就这么觉得吧。
以前还得亲她一身口水呢,现在她说几句话,就能让他觉得自己偷偷赢了。
终于被他放走,她抱着云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走到大门口,才回头望去,只见此地阴森至极,犹如一座鬼宅。
她抱紧云团,拔腿就跑。
跑着跑着,她听见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回眸望去,却见裴府的马车跟在她身后,帷幔被掀开,师父正看着她,惯常清冽沉静的眼眸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慌急之色。
她脚步一顿,她顾自离开,却没回侯府,师父一定找了她很久吧。
皇帝命人将裴玄衍的宅邸和别院搜了个底朝天,却没能找见顾清嘉的人影,反倒搜到了不少女子的裙裾,虽为了遮掩意图,尺寸不同,但一看样式和颜色,便知是做给谁的。
他目眦欲裂,裴玄衍分明是蓄谋已久,要将鹤卿囚禁起来,给她换上衣裙,日夜淫辱!
他驱车赶往另一处别院,路上,却见身形单薄的少年衣衫染血、神情仓皇,抱着狸奴踉跄奔逃,回眸看见正在追她的马车,身形瑟缩,僵立在了原地,与那声音中惊恐的模样别无二致——
作者有话说:皇帝这下狠狠破防了,要知道妹宝被吃的痕迹还没消呢[狗头]
给我打起来[愤怒]
第93章 皇帝 首辅 修罗场 妹宝教训小沈 首……
皇帝心脏骤然一缩, 命人将马车赶得快一些。
马车甫一停下,他掀起帷幔下车,大步朝少年走去, 想将她搂在怀里,又害怕惊着她,骨节分明的手轻拢住她单薄的肩膀, 手指微颤。
“你何处受伤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侵略性极强的气息笼罩住了她, 顾清嘉道:“陛下, 臣没有受伤,这不是臣的血。”
害怕他将太医召过来,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她示意给他看,这血只有外袍上沾上了。
皇帝只当是裴玄衍用了悲酥散,支持不住,将血吐在她身上了, 心弦稍松, 眸底的戾气却没有减退, 他看向下了马车,快步而来的裴玄衍, 眸光冰寒一片。
“别怕,朕在这儿,不会有人伤害你。”
顾清嘉注意到他的眼神,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
她虽然不知道皇帝误会了什么,但他显然是冲着师父去的。
裴玄衍见顾清嘉一身血迹、步伐踉跄, 一颗心便已提了起来,又见皇帝追出宫也不放过她,拢在袖口中的指节骤然收紧, 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二人。
听她对皇帝说,身上的血不是她自己的,他的心也没有放下,血究竟是谁的?
皇帝松开拢着顾清嘉的手,寒声命左右将她扶到御辇上歇着,看顾好她,随即沉着眸子走向了裴玄衍。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王与臣子动手,失了身份。
可他今日不亲自动手,不足以平息他心里的戾气。
他周身气息沉凝如渊,拳风凌冽,狠狠砸向裴玄衍的面门。
裴玄衍抬手格挡,后退了一步,微抬起眼,眸子如淬了冰般,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沉静温润。
皇帝冷声道:“你敢还手?”
裴玄衍压低嗓音,声线冷冽:“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陛下又将臣子当成了什么?
“她寒窗十载、宵旰攻苦,怀尽忠报国之心,陛下又是如何回报她的?您回她以垂涎觊觎、践踏折辱!”
他声音极低,视线更是没有偏向顾清嘉哪怕一寸,可皇帝意识到了他说的是谁。
他眸光骤沉,寒声道:“你道貌岸然,怀不轨之心,行不轨之事,便以为朕同你一样吗?你敢不敢将你的心肝脾肺肾掏出来晾晾,看那是人的,还是禽兽的?!”
他又出一拳,势大力沉,砸向裴玄衍。
怀不轨之心,行不轨之事……裴玄衍眸光一滞,却是没有闪躲。
因着悲酥散的作用,他哪怕只是触碰物件,抑或是穿上衣裳稍有摩擦,都如刮骨剜肉,被如此凌厉的拳头击中,脸色骤然苍白,如玉的手指因剧痛而微微颤抖。
一旁,顾清嘉没有上御辇,抱着云团站在原地,眸光落在二人身上,见裴玄衍挨了一拳,覆在云团软乎乎小身体上的手微微收紧。
太监奉了皇帝的命令,要看护好顾清嘉,见此一幕,心不由提了起来,生怕她又要像过去那样冲上去救裴玄衍。
要是被冲撞了,皇帝非得治他的罪不可。
顾清嘉却站着没动。
她已大致想明白了皇帝究竟误会了什么,大抵是师父想要送她出京之事,被他知晓了。
在皇帝看来,师父待她并不好,甚至还……
他送她出京,为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自然是一桩误会,可这世间诸事,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师父一片好心,却是不问缘由,便代她做了决定,她若真被他强送出京,成了失踪人口,刚到手的官位便化作飞灰了。
那可是她的官位啊!
她收回看向二人的视线。
皇帝又没动刀子,挨几拳,没事的。
她对太监道:“我先回府了,请中贵人代我禀明圣上。”
言讫,她抱着云团转身就走。
她没走出几步,便听见身后二人略显急切地唤她。
她回眸看去,只见皇帝大步朝她走来,师父跟在他身后,冷冽的眸光在望向她时和缓下来,眸底隐现忧色。
在他们还未行至她面前时,她对皇帝道:“陛下,臣累了,想回府,难道臣连回府歇息都不能自专吗?”
她又看了裴玄衍一眼,轻声道:“圣上似是误会了师父,你自己向他解释清楚吧。”
她可以因一时气恼坐视师父挨拳头,却不能坐视他挨刀子乃至送命。
皇帝见她脸色苍白,眉眼间隐有倦怠之色,缓声道:“朕送你回去。”
顾清嘉道:“陛下,侯府距此地已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臣想自己走回去。”
皇帝拗不过她,命太监带人看顾着她回府。
顾清嘉转身离去,听到后面又传来了声响,只以为是皇帝又出拳了,脚步未曾稍有停留。
皇帝望着顾清嘉的背影远去,缓缓转过身,眸底的和缓尽数褪去,只剩下沉冷的怒意。
他修长有力的手按在腰间刀柄上,骤然拔刀出鞘,寒光乍现,短刀直刺裴玄衍腹部。
裴玄衍心神被顾清嘉牵引,猝不及防之下被刺中,剜心裂胆般的剧痛蔓延至全身,他闷哼一声,眼眸涣散了一瞬,身形摇晃,险些栽倒在地,鲜血染红了衣袍。
皇帝冷着眸子抽刀,带起一串血珠,寒声道:“你胆敢那般对她,悲酥散和这一刀,都只是个开始。”
裴玄衍终究没有倒地,缓缓挺直脊背,眸光沉凝如潭,一缕血迹的嘴角蜿蜒而下:“陛下大可以杀了臣,但只要臣一息尚存,便不会坐视陛下对臣的弟子犯下那般恶行。陛下想伤她,便先从臣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皇帝冷笑道:“你以为朕不杀你,是碍于朝政?朕不讳言,是有,但未尝不是顾及她的身子。你不过是仗着她拿你当师父,百般回护与你。她自幼丧母,被你的些许温情所惑,可她总有清醒的那天。”
裴玄衍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层阴翳。
若真有那一天,他的命,她拿去又能如何?
可将她留在这群豺狼虎豹中,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他总得为她铺一条路出来,才能安心去死。
……
顾清嘉回到侯府,等到沈明夷回来,方知他与师父分了两路去寻她。
她身上酸软无力,可有件事今日就得做。
她将沈明夷唤进卧房,坐在桌边,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沉声道:“拿鞭子来。”
经此一事,她意识到,沈明夷野性难驯,毒药根本不足以完全控制他。
她要的是一把如臂使指的刀,而不是一头随时都有可能噬主的狼。
她非得将这头狼训成家犬不可。
沈明夷想到她换下来的那件染血的衣袍,想要问,却知她此时正在气头上,绝不会告诉他。
他垂下眼睫,眸中神色让人瞧不分明,下颌线绷得极紧,沉默地拿来鞭子,递给了她。
顾清嘉接过鞭子,淡声道:“跪下。”
沈明夷手指骤然攥紧,黑沉的眼眸看向她。
顾清嘉攥进了鞭柄,冷声道:“谁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我的?我看你不是不想要解药,而是现在就想死。
“我不知道你从谁那里听来了什么,以为我受人折辱,便觉得我势弱可欺了是么?竟敢不听从我的命令。给我看清形势,你的毒一日不解,你便只能跪在我的脚底下。”
沈明夷眸光一怔。
眼前人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明明已虚弱到了极致,却还是紧攥着鞭子不放,强撑着声势。
同样的一双眼,从前他只瞧见他恶毒。
如今却窥见了他是如何竭力维系自己的尊严。
他不过是不想让人们觉得他势弱可欺。
而他自以为是在救他,却将他仅剩的尊严都摧毁了。
他膝盖缓缓弯折,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顾清嘉倏然挥鞭,这次却是没有收着力道。
她看他身体好得很,将她按在车厢座椅上的时候力气大得不行,些许小伤,根本不会耽误他上战场。
破空声响起,沈明夷身上瞬间被抽出一道口子,他连闷哼一下都没有,脊背挺得笔直,一双黑亮的犹如野狼一般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顾清嘉以为他是不服气,连抽了好几鞭,每一鞭都使了全力。
可她刚被顾景和折腾了一遭,身子本就瘫软,用力之下,伤处被牵动,一股难以启齿的感觉骤然传来,她咬牙忍耐住呻吟,身形愈发摇晃,鞭子险些脱手。
沈明夷心下一紧,忙从地上起身,上前搀扶她。
侯府门外,裴玄衍惦记着顾清嘉衣袍上的血迹,命人粗略地给他处理了伤口,便驱车前来看望她。
他刚下马车,一段声音倏然在他耳畔响起。
【顾景和将顾清嘉掳至别院,按在榻上肆意欺辱,力道之重,几乎活生生要去她半条命。
她不堪承受,面色苍白,身子不住地颤抖,胸口钻心地疼,含泪哀求他放过她。
顾景和置若罔闻。
快到之时,顾清嘉再也承受不住,面上浮现痛苦之色,呕出了一口血来,染红了放在一旁的衣袍。】
裴玄衍瞳孔骤缩。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染红了放在一旁的衣袍……
他蓦然想起徒儿踉跄的身影和衣袍上的血迹,喉间骤然涌起一股腥甜,伤处的刺痛翻涌而上,侵袭遍全身,激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顾景和不是已经被皇帝关起来了吗?
他怎么会逃出来?
可无论他是如何逃出来的,是自己想将徒儿送出京,让她孤身一人抱着猫离开,才给了顾景和可乘之机。
如果不是他,她本能安全回府。
是他害她至此。
他踉跄着走向侯府大门——
作者有话说:小裴老师,小沈,你们俩给我一起狠狠忏悔[愤怒]
第94章 首辅真面目暴露 妹宝的怀疑与验证 中……
顾清嘉被沈明夷扶到榻边坐下, 眉眼倦怠,面上泛着一层异样的潮红,依旧紧握着鞭子。
她挥开他的手, 冷声道:“站远些,我今日非打到你不敢再忤逆我不可。”
沈明夷道:“既然已经撑不住了,为何还要硬撑, 你是在折磨我, 还是在折磨你自己?等你身子好了, 再打不迟。”
他又伸出手,想扶着她躺下。
顾清嘉心道她是有些倦了,那处又……打起人来都没力气,是得歇一歇,但她可用不上他扶。
她声线愈冷:“别碰我。”
裴玄衍走到卧房门口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少年身形摇摇欲坠,却固执地不肯歇下, 拒绝人的触碰。
他心下一恸, 她受了那般大的委屈, 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顾清嘉听到门口的动静,微抬起眼, 看见裴玄衍的身影,眸光一顿。
师父入侯府,就像她去裴府一样,无需通禀,她对他从来都是全然信任的, 师父总不会害她。
可有些事论心自然是好的,论结果,又成了一笔糊涂账。
还好她的官位没有三长两短, 不然师父拿什么赔她?
她低声道:“君子不强人所难,师父今日之举,可是君子所为?师父只因一桩误会,就将自以为的好强加在我身上,那我的意愿呢?难道就半点不重要了吗?”
裴玄衍趋步行至榻边,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触她的肩头,道:“是师父的错,待你身上好一些了,要打要罚,皆随你,可你总得顾念着自己的身子。”
他手掌包裹住她持鞭的手,动作轻柔地拿掉了她手中的鞭子,放在了一旁,双手轻拢住她的肩膀,想扶着她躺下。
顾清嘉微微一怔,没有闪躲,她情绪都顶上去了,师父认错却这样快,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对一旁的沈明夷道:“你先退下吧。”
沈明夷见裴玄衍一扶她,她便躺下了,眸中神色难辨,抿了抿唇,未发一言,出去了。
他走后,顾清嘉抬眸看向裴玄衍,见他脸色苍白异常,若是往常,她定要关心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今日却是什么都没问,移开了视线。
她低声道:“师父坐下吧,你站着,挡着我的光了。”
裴玄衍坐在了榻沿上,垂眸看向她,清冽的眸光中透着忧色。
他嘴唇翕动,终究无言,他不该问起顾景和的事,徒儿身心俱损,听到他的名字,怕是也会受刺激。
他缓声道:“鹤卿,我以后每日都去接你下值,如何?我走不开的时候,便遣人去接你。”
顾清嘉躺在榻上,困意渐涌,闻言,心道她二十了,又不是两岁,还要家长接送,轻声道:“师父,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府。”
裴玄衍心下轻叹了一声,见她困倦得厉害,不敢再耽搁她休息,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地帮她将散乱在枕边的发丝整理好。
顾清嘉阖上眼,意识渐渐朦胧,感受着师父在她身上动作,清冽的气息如有实质般覆在了她身上,她刚被亲吻爱抚过,身子敏感得厉害,恍惚间有种被拥住的感觉。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顾景和口口声声说师父将她迷晕,对她行不轨之事。
想起沈明夷曾说过——
“你蔑伦悖理,同自己的师父有染,比我更低贱。”
她从未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师父总不会害她。
可今日之事,却让她心底隐约升起某种不祥预感。
师父险些让她失了官位,难道是想害她吗?
他曾说过,要让她每日起来都不觉得难受和痛苦,至于他对她犯下的罪孽,他自会去赎。
那时她不以为然,书中盖了章的君子能有什么罪?
可她却忘了,师父以为她被人喂了那种药……
如果他真的有罪,他犯下的,又是何罪孽?
她紧闭着双眼,眼睫颤动,脸色苍白,裴玄衍心下一紧,轻握住她的手,道:“鹤卿,你怎么了?别怕,为师这就去唤大夫。”
顾清嘉缓缓睁开眼,望着他透着担忧与焦急的眼眸,摇了摇头。
她嘴唇翕动,却终究没有直接问出口。
师父未必会承认,而一旦让他知道她意识到了,她便可能没了验证的机会。
她不希望这是真的,却也不会自欺欺人,那就让事实说话吧。
比起任何人的话,她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她哑声道:“师父,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想起要看大夫,我就觉得心慌,愈发难受了。”
裴玄衍握着她手的指节微微收紧,嗓音喑哑道:“怎会如此……”
顾清嘉说自己心慌,却是为了引出下一句话,她抬手捂住胸口,眼睫低垂,轻声道:“师父,这几天,你可以留在侯府陪我吗?”
裴玄衍放缓了声线,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了她:“好,我不走,我留在这儿陪你。”
顾清嘉唇边漾起一抹浅淡笑意,阖眸掩住了眸中神色。
……
翌日,顾清嘉去衙门上值,将搜集到的关于慎郡王势力和关系网的情报分析了一遍,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还真被她找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那个采生折割的团伙是从浙省流窜进京城的,而慎郡王的小舅子便是浙省人,平日里斗鸡走犬,混迹在三教九流之间,沾染了不少了不干净的东西,去岁更是险些闹出人命。
无论他们之间是否有交集,她只需大胆假设,小心取证即可。
却有一个极为显眼的疑点,此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就算是尿壶,也是极不合格的那一种。
如此重大之事,慎郡王真的会放心交给他去办吗?
她沉思半晌,意识到在书中剧情里找不到答案,看来还得在现实中去找。
下值之后,她驱车回侯府,路上却被人拦下了。
仆从在马车外道:“顾大人,郡王殿下有请。”
顾清嘉眉心轻蹙。
她自认调查慎郡王调查得极为隐蔽,可这世间之事,凡是做了,就难免留下痕迹,会被发现倒也不奇怪。
问题就在于,那个团伙还未犯下震动京城的大案,慎郡王也不知道她已经盯上了他,不过是对他的势力调查了一二,至于惊动他吗?
若是因为他察觉抑或是怀疑自己被盯上了,做贼心虚,他该害怕被人发现他做贼心虚才对,更不应该贸然来寻她。
多思无益,不如去会一会他,她掀开帷幔,下了马车,随那仆从一起上了茶馆,行至二楼一处隔间。
她推门而入,微抬起眼,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个温润俊逸的青年,虽是皇帝的堂弟,容貌气质却与他毫无相似之处。
她收敛眸光,上前行礼道:“见过郡王殿下。”
慎郡王语气和缓道:“不必多礼,坐吧。”
他微一抬手,命一旁的仆从给她倒茶。
顾清嘉依言坐下,接过仆从奉上的茶水,恭声道:“不知殿下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慎郡王道:“顾修撰承蒙圣眷,圣上久不出宫,近来唯二的两次,一次是摆驾翰林院,一次便是昨日了,都与顾修撰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可回想昔日,再看今朝,虽知君恩如流水,却不免令人扼腕。”
顾清嘉心道他知道他口中久不出宫的圣上,每日在那里开救护车吗?
平日里皇帝微服出宫,他不知道也就罢了,她记得有一次,皇帝摆驾裴府,禁军都去了,虽也与她有关,但慎郡王又不知道,他不提,是想突出她的圣宠吗?
她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昨日她在大街上被禁军围了,让他以为她失了圣眷,他方才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以前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但现在过气了。
他的意图又是什么?
她既不辩白也不解释,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慎郡王继续道:“凡事发生之前,必有端倪,想必顾修撰早已心有所感,这才想起了‘良禽择木而栖’这句古话。我今日前来,不为别的,是想送你一样物件。”
他示意仆从将一个雕工极为精致的木盒递给她。
顾清嘉伸手接过木盒。
“你想知道的,想必都已知道分明了,打开看看,再决定收不收吧。”慎郡王温声道。
顾清嘉眼眸微凝,将木盒打开,却见里头放着一根梧桐枝,险些笑出声。
她算是明白了,她这是将她调查他的举动,误解成了她察觉到了圣眷的流逝,在找下家。
一个有意投靠他的颇有潜力的官员,无疑很值得拉拢。
他许还抱着君恩如流水,说不定又会流到她身上的念头,届时,她会更有价值。
而她完全可以借此打入他的势力内部,想办法收集线索。
她道:“殿下,臣收下了。”
这样说着,她却将木盒放到了桌上。
她是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的,皇帝神出鬼没的,万一她刚收下木盒,就被他瞧见了,那岂不是完蛋了。
一时间宾主尽欢。
饮完茶,她与慎郡王辞别,沉着眸子上了马车。
回到侯府,楚云梦已经依她的嘱托,遣人将能帮人从迷药中清醒的药丸送了过来。
入夜,她将灯熄了,吃了一粒药丸,躺在榻上,阖上眼眸,将呼吸放得沉缓,装成熟睡的模样。
室内寂寥无声,只有屋外传来风吹树叶的声音,久久没有人来,她想着即便有,也大抵不是今日,心弦稍松,昏昏沉沉地便睡了过去。
良久,窗边传来一声轻响,极轻的脚步声渐至桌边,点火的声响在寂静中响起。
裴玄衍行至榻边,将昏睡过去的人揽入怀中,动作轻柔地褪去她的衣袍——
作者有话说:帮人从迷药中清醒,不是免疫迷药[狗头]
宝宝们,对不起,今天晚了,我去修改前文了,还没改完,等改好了替换上去会跟大家说的,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看,不看也不影响后续[亲亲]
第95章 首辅干坏事被抓包 皇帝受到启发干坏事……
怀中人的身躯柔软至极, 像水一样化在他怀中,裴玄衍眸光微暗,缓俯下身, 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吻,一路逡巡而下,从她的眼尾啄吻至唇角, 吻上她唇瓣的刹那, 感受到那如花瓣般柔嫩的触感, 呼吸急促了一瞬。
顾清嘉喉间泄出一声轻喘,身形轻颤,睫羽也一齐颤动,薄透的肌肤泛起一层红晕,让人见之生怜。
裴玄衍环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抚弄她的后颈,激得她低吟出声, 瘫软了下来, 嘴微微张大, 准备好了承受接下来的一切。
他加深了这个吻,撬开她的牙关, 舌尖在她的口腔内壁研磨抵弄,吸吮她唇齿间的甘甜,起初只是浅尝辄止,渐渐地,却难以自制起来, 吻得愈发激烈而深入,找到她最难以承受的点,反复地辗转刺激, 不给她任何闪躲的机会。
心底和身上汹涌着的东西他不敢去辨认,他已几乎快要适应悲酥散的带来的痛感,可无论吻过她多少次,都觉难以按捺。
顾清嘉的唇瓣本就被吻得微微泛着肿,口腔内壁更是被人狠狠扫荡过,敏感到一碰就受不住,哪里受得了这样激烈的吻弄,每每被他抵到敏感之处,身子都不受控地抽搐,唇齿间不住地溢出呜咽,泪水溢出了眼角。
她哭得实在可怜,裴玄衍动作一顿,唇齿短暂地分离,知道她孱弱的身子被顾景和狠狠欺辱了一遭,再难承受,可若他就此收手,药效发作起来,她不知又会痛苦到何种地步。
要知道,那次徒儿连两天都没捱过。
他闭了闭眼,修长如玉的手安抚地抚摸她的脊背,等她由抽搐转为颤抖,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榻上,身躯覆了上去,冰凉的唇贴上她脖颈,湿润的吐息侵袭过她的肌肤,缠绵而柔情地厮磨啄吻,想让她渐渐适应。
顾清嘉根本适应不了,抖得愈发厉害,喘息间带上了泣音,挂着泪珠的眼睫不住地颤动,瘫软的身子以一种极小的幅度挣扎,腿颤巍巍地踢蹬。
睡梦中,她只觉似是被梦魇缠住了,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压在了她身上,下一瞬就要将她拆食入腹,对她做尽难以启齿之事,可她无从逃脱,更无法清醒,只能仰着脖颈颤抖流泪。
裴玄衍缓缓抚弄她有些僵硬的后颈,想让她放松下来,却激起愈发难耐的战栗。
顾清嘉喉间抑制不住地泄出低吟,身形瘫软如泥,连细微的挣扎都做不到了,一副全然承受的姿态。
裴玄衍柔情蜜意地吻了吻她的面颊,眸光掠过她微微翕动的、泛着旖旎嫣红的肿胀唇瓣,从怀中取出药盒,将整根手指都涂抹上药膏,轻柔地拨开她的唇瓣,将药涂抹了进去。
他的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茧,顾清嘉的口腔内壁敏感得厉害,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甫一进入,就将他的手指紧紧咬住了,身子剧烈地颤抖,不受控地呜咽出声。
裴玄衍呼吸骤然一滞,缓缓将药推了进去,在她口中翻搅抵弄,他的手指极长,比舌头进得更深,力道也不是唇舌能比的,找寻到她最敏感之处,指腹抵了上去,不过揉按碾磨了一下,便让她承受不住。
顾清嘉唇齿间泄出一声哭叫,如乱颤的花枝,牙关都不住打颤,泪水愈发汹涌,淌了满脸,顺着下颌流到脖颈上,如同被泪洗了一遭一般。
许是被刺激得太过,她终于从迷药中挣脱了出来,意识刚清醒,便被四肢百骸内乱窜的电流狠狠冲击,恍惚间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嗅闻着沉沉覆在自己身上的躯体散发过来的清冽气息,感受到唇瓣的肿胀,她哪还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而对她做下这一切的又是谁。
她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身体却因禁忌之感而愈发敏感。
这种感觉与顾景和吻她时截然不同,她从未真正将他当成兄长,在被他逼着叫“大哥”时,她有羞赧,但不多,大半是演出来的。
可她却是真的将师父当成了师父,她是想要给他养老送终的啊,他怎能……
他的手在她口中抵弄,蓦地,她大脑一片空白,喉间不受控地溢出一声哭喘,整个人痉挛起来,被眼皮遮盖住的瞳仁抑制不住地上翻,涎水从嘴角流淌而下。
她以为这会让师父意识到她醒了,可他让她缓了一阵子,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和涎液,又开始继续动作。
就像是他曾无数次将睡梦中的她折腾成这番模样。
她蓦然想起她在裴府住着的那段时日,清晨,师父会端来一碗加了蜜的补汤,喂她喝下。
她以为那是长辈的关怀,欣喜过也感念过,如今想来,那汤究竟是什么?
她的身子轻轻抽搐,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空洞,嗓音喑哑道:“师父怎么不脱衣服?如此,岂能尽兴?”
裴玄衍脊背猛地一僵,抬眼看向她,见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怔怔地望着床顶,面色苍白,泪光闪烁,仿佛失了魂魄,下一瞬就会化作一缕轻烟逝去。
他只觉如坠冰窟,脑中一阵嗡鸣。
徒儿她怎么会醒?
一睁眼,便发觉自己正在被信任孺慕的师父……她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他颤抖着将手伸向她,想将她搂进怀里,榻上的人是那样脆弱,仿佛一触即碎,他心脏一阵抽痛,低哑道:“鹤卿,千错万错,都是为师之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务必要撑住。”
顾清嘉无力闪躲,被他搂进了怀里,轻喘了一声,手缓缓搭上自己的小腹,指节微微收紧。
“师父要给我什么交代?师父塞给了我许多东西,我太撑了,什么都吃不下了。一个人总共才有几张嘴,光是避子汤,你就借补汤之名喂了我不知有多少。
“你也知道那是性寒伤身的,还要我不要再喝,可那不是你亲手喂给我的吗?”
也许在师父看来,喝避子汤好过受那种药的折磨。
可她将自己的身体视若珍宝,无论是不是误会,只此一点,她便无法原谅他。
裴玄衍紧搂住她,低声道:“鹤卿,我从来没有那样对过你,每次都是等你药性暂消便停手,我虽不忍见你难耐,却也知要是真那样对你,若有朝一日被你发现了,你是决计受不了那样的刺激的。那天端给你的那一碗避子汤,也是补汤。”
顾清嘉缓缓阖上眼,身上的感觉久久难以平复,神志因疲惫和过量的刺激而近乎混沌,竭力维持着一线清醒,沉思半晌,不知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她已无法像从前那样信任他。
他的本性也许让他不会因维系自己的面目而说谎,可如果他因顾及她的身体而隐瞒呢?
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明明没中药,却好似中了药一样,抹药的时候都受不住,他一旦吻上来,想让她“药性暂消”,怕是难得很。
裴玄衍见她两眼紧闭、面色愈发苍白,心下一紧,轻抚她的面颊,不住地道:“鹤卿,不要睡,求你不要睡。”
顾清嘉心道怎么听上去像是她要死了一样,睁眼看向他,轻声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如果只看利益,她不该失了这个费心谋来的靠山。
如果顾及感情,她该考虑到师父以为她中了那种药,想帮她纾解药性。
可至少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想看,也不想顾及。
无论师父是出于什么理由,本心又如何,在他对她做下那等事的那一刻,他们的师徒之情便再难挽回了。
也许等她冷静下来,会在他付出足够代价后,为了利益维系住这个靠山,可她再也没办法将他当成敬重的长辈。
裴玄衍不敢逼迫她,却也放心不下她,扶着她躺到榻上,去外间守了一夜。
顾清嘉从始至终,都没再跟他解释她没中那种药,抑或是告诉他,她的药性已经解了,也没有让他滚出侯府。
她唯一的失策就是方才打断得太早,没等到他……
她必须得搞清楚自己是不是喝了那么多避子汤。
贞操是假的,但身子可是自己的。
……
翌日,皇帝遣人将她召进了宫。
顾清嘉已经很少思考他召见她所为何事了,毕竟他召她的频率实在太高。
不乏有同僚羡慕她的圣眷,可后来隐有风声传出,皇帝召她是欣赏她记录起居注的水平,想让她闲暇时也发光发热,他们的艳羡之情便消弥了。
圣眷再好,谁也不想打两份工啊。
此次他又召她,她估摸着他可能是想见云团了,便将它也带上了。
入宫后上了琼楼,行至书房,她还未行礼便被叫起,微抬起眼,却见皇帝望向她的目光透着暗色:“你见到顾景和了?”
顾清嘉脊背微微一僵,顾景和逃了,他不去找,在这儿质问她做什么?她又不是顾景和诱捕器。
她还想着实施自己未完成的顾景和猎杀计划呢,不想他又被抓回去。
她恭声道:“回陛下,臣没有见到。”
皇帝眸光微凝,她说的是真是假,他暂时无从验证。
他淡声道:“你可知道欺瞒朕的后果?”
蓦地,他听见——
【阴冷的男人将顾清嘉紧箍在怀中,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厮磨啄吻,齿尖重重啃咬,在……留下难以消弥的红痕。
顾清嘉唇齿间不住地泄出低吟,薄透的肌肤泛起一抹潮红,他总有着这样的癖好,非在那里留下痕迹不可。】——
作者有话说:妹宝觉得师父哪怕事发了,为了她的身体还是会再来,这何尝不是一种信任呢,笑富了[眼镜]
小萧皇帝,你不是第一个把限制文当操作指南的人[黄心][黄心][捂脸偷看]
第96章 皇帝“惩戒”妹宝 裴给妹安排通房 妹……
顾清嘉低声道:“臣不敢欺瞒陛下。”
随即便垂首肃立于原地, 却迟迟没有等到他说话,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有某种令人心悸的重量,压得她眼睫轻颤了一下。
半晌, 皇帝道:“你今日带狸奴入宫了?把它抱过来吧。”
顾清嘉方才行礼的时候,将云团给了一旁的太监,闻言, 从他手中接过, 抱着云团上前。
皇帝没有抱云团的意思, 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怀里,缓缓摩挲云团的小脊背,动作中竟透着几分难得的轻柔。
他身上的温度实在太高,明明是在摸云团,顾清嘉恍惚间却有种热度熨烫到她身上的感觉,有些不自在,搂着云团的手臂微微收紧。
云团很享受这种一人抱着、一人摸它的服务, 眼睛舒服得眯了起来, 咕噜咕噜开起了摩托车。
顾清嘉见它喜欢, 心软成了一滩水,哪里忍心打搅它惬意的时光, 站在那儿任由皇帝摸,指尖随着他的动作轻颤。
皇帝以为她是累了,从她怀里接过云团,低哑道:“随朕来。”
言讫,他带着她行至暖阁, 坐在了罗汉床上,命人将中间的小几去了。
云团在顾清嘉怀里时,皇帝把它伺候得跟个小皇帝似的, 可他自己抱着时,却又不大摸了。
云团哼哼唧唧地抗议,凭本能意识到是自己躺的地方不对,它也不爱躺在他怀里,硬邦邦的,味道也不够香,甩了甩尾巴,挣脱他的怀抱,往顾清嘉怀里钻。
顾清嘉被软乎乎的白面团子扑了满怀,心中的满足难以言喻,紧搂住了它,将它抱起来亲了好几口,只觉怎么亲都亲不够。
云团夹着嗓子叫了几声,在她怀里翻了个身,把小脊背朝向皇帝。
皇帝只觉它碍眼得要命,哪还有心情摸它,他原也不是想摸它。
他淡声道:“你成日这么抱它亲它,都快把它惯坏了。”
顾清嘉心道他说什么呢?云团是她见过最乖的小猫。
见云团把小脊背露给他,他却不上手,她怜惜地将云团紧紧搂住,皇帝不愿意摸,他们还不稀罕呢。
她来摸。
可云团却蔫蔫的,都不开摩托车了。
她想起皇帝方才摸它时那温柔的手法,眉心轻蹙,狗皇帝一看就是去哪里进修过,把她的云团给勾走了。
她舍不得它难过,顿了顿,低声道:“请陛下摸摸它吧。”
皇帝眸光落在她身上,声音里半分情绪不露:“这可是你自己求朕的,过来。”
顾清嘉坐得离他近了一些。
皇帝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了云团的脊背,像先前那样摸了起来。
云团满足地哼唧,都不开摩托车了,眯着眼开起了拖拉机。
皇帝眸光逡巡过她的面容,在她不知为何微微泛红的面颊上顿了一瞬,低声道:“它似乎就喜欢朕摸它,可惜了,它的主人不常入宫。”
顾清嘉心道她这还叫不常入宫?她都快变成宫里的绿植,长在这里了。
皇帝道:“今日你便宿在宫中吧。”
他显然不是在和她商量,顾清嘉瞧见云团舒服得快要长出翅膀起飞的小模样,觉得在这儿多留留也未尝不可,恭声道:“谨遵陛下圣命。”
入夜,她换好寝衣,抱着云团躺在了榻上,云团这个小夜猫子趴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圆溜溜的小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她摸了摸它圆滚滚的小脑袋,笑道:“你还指望他夜里来摸你吗?白天已经摸够了,没有了。”
她同它玩闹了一阵,困意渐涌,沉沉进入了梦乡。
半晌,“吱呀”一声轻响,皇帝推门而入,点了安神香,缓步行至榻边,俯身,将云团从顾清嘉怀里抱出来,撂到了一旁。
他将昏睡着的人搂入怀里,解开她的衣带,手搭上她衣襟的刹那,微微一顿,放缓了呼吸,动作轻柔地褪去她的衣袍。
他的动作虽轻,可身上温度的实在太高,衣衫被褪去,微凉的空气与灼热的体温一齐贴上裸露的肌肤,顾清嘉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唇齿间泄出一声低吟,身子轻颤起来。
皇帝眸光垂落,月色下,怀中人的肩颈弧度极为优美,因着过于孱弱清瘦,锁骨很是突出,泛着玉质光泽的肌肤上红痕密布,肩膀乃至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动,让人见之生怜。
他覆在她脊背上的指节微微收紧,眸光缓缓下移,许是因为她以前在宫中留宿时,他曾夜探过她的卧房,她害怕秘密暴露,哪怕睡觉,也没有拆下束胸布。
这样如何能睡得舒服?
以后他来帮她拆吧。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每日这般提心吊胆,身子如何能好得了。
他该竭力让她相信,他无论何时都不会伤害她,届时哪怕说破了她的女儿身,她也不会害怕他不知何时便会治她的罪,为此常怀忧惧了。
他将她身上的布料褪去,眸光轻柔地拂过,微微一沉。
只见她肌肤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吻痕与齿印,那声音说的……被着重照顾,一看便知被人大力地吮吸、近乎偏执地厮磨啃咬过,明明可怜到了极致,却偏偏透着淫靡的气息。
他呼吸一滞,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暗色。
身上的火气复杂到他无从辨认,大抵都是怒火。
她竟敢欺君,简直胆大包天。
方才他想得还是太早了,这样大胆的臣子,分明就是勾得他去惩戒她。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被人啃咬过的地方摩擦了一下,力道不大,却不是被亲透了的顾清嘉能承受的,她面色潮红,身子剧烈地颤抖,唇齿间溢出了一声破碎的呜咽,手下意识地抬起,像是想要遮挡。
她的声音实在可怜,手也颤巍巍的,皇帝动作一顿,冷着眸子将她搂在了怀里,轻抚她轻颤的脊背安抚她,像哄小猫那样轻轻摇晃。
他不是饶过她了,只是她如今病弱得厉害,他不想她昏死过去。
翌日,顾清嘉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看向怀里的云团,却见它正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她忙搂着它哄起来,柔声道:“我们云团这是怎么了?”
云团哼唧了几声,它不会说话,可它委屈。
它以为昨晚那个烫烫的人是来摸它的,可他只顾着摸香香的人,根本就没有理它。
顾清嘉抚摸它的小脊背,道:“我以后常带你入宫,好不好?”
云团将小脑袋埋进了她怀里。
顾清嘉心道下回皇帝摸云团的时候,她非得把他的手法偷学过来不可,把云团的心全都勾回来。
不过好在云团虽然喜欢皇帝摸它,但显然更喜欢自己抱它,再加上它还喜欢被她亲,她简直稳稳地胜过皇帝了。
皇帝召她入宫算不上秘密,慎郡王自然也知晓了,与她在一处隐蔽的别院会面时,问起了此事。
顾清嘉心知他若是知晓她圣眷未失,便会怀疑她调查他的动机了,却没有跟他解释什么,慎郡王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有一个特点,比起旁人的解释,更相信自己的推理,既然他这么会脑补,那就继续脑补吧。
她闭了闭眼,默然不语,良久,轻叹了一声。
慎郡王瞥见她眉眼间极力掩饰的痛苦与憔悴,一瞬间想了许多。
要知道,宗室中流传着皇帝尽诛兄弟、生食其肉的传言,传言自然有夸大之处,可想来虐杀总是有的。
皇帝那般冷血到近乎无情的一个人,从前从未对谁稍有宠遇,怎么偏偏对眼前人那般看重?
他眸光缓缓拂过顾清嘉的面容,容貌昳丽无匹,偏气质清冷、一身风骨,着实……引人摧折。
皇帝屡屡召他入宫,不会是为了虐待他吧?
无怪乎他会投靠自己,他知晓眼前人搏的大抵是从龙之功,心中却未尝没有思虑,他可是首辅的弟子,哪怕失了圣眷,前途也有保障。
如今想来,怕是他被皇帝折磨,他的师父却护不住他,或是从未想过护他,他走投无路之下,才想另寻靠山。
如此,倒是能将重要的事交给他了,却还要观察一下他同首辅的关系,以验证他心中所想。
他低声道:“本王向你引荐一个人,他会带着信物前去找你,你莫将他挡在门外了。”
顾清嘉心念微动,道:“殿下,臣明白。”
回到侯府,她问仆从师父是否离开了,得知他没走,她眸光一顿。
入夜,她像上次那样将能帮人挣脱迷药的药塞入口中,躺在榻上,闭目养神,静待人来。
她还没睡过去,门外却已响起了脚步声,她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不是……被她发现了,演都不演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她侧首望去,进来的却不是裴玄衍,而是一身仆从装束的沈明夷。
他眸光冰冷,下颌绷得极近,缓步走到榻边,道:“裴阁老说,你不愿见他,让我来侍奉你。你不见他,是打算自己硬捱着?你不要命了吗?”
他自然不可能帮他,可不知为何,劝他见裴玄衍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顾清嘉只觉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拼在一块,她却有些听不懂了。
什么叫师父让他来侍奉她,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本想让他赶紧走,可看见他眸中的抵触,一时间若有所思。
若她强迫他侍奉她,怕不是能狠狠压服他。
墙角的衣柜中,一双阴冷而晦暗的眸子透着缝隙死死注视着这一幕,眸底的暗流如淤泥般快要流淌到顾清嘉身上,似是想知道她会作何回应——
作者有话说:妹宝,你不要奖励他啊[狗头]
小顾,速速给我破防[愤怒]
让我们猜猜小裴老师在哪里[眼镜]
第97章 三人大型修罗场 “哭什么?是大哥伺候……
顾清嘉掀开身上盖着的锦被, 修长如玉竹的手径直伸向沈明夷,低声道:“过来。”
沈明夷似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图,站在原地不动。
顾清嘉用手肘支撑着起身, 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眸光如一缕月色,飘落在沈明夷身上, 语气极冷:“我以为这么久过去, 你该认命了才对。你长了几个胆子, 胆敢忤逆我。”
沈明夷眸光一滞,沉寂的夜色中,眼前人犹如吸人精魄的鬼魅。
他移开视线,哑声道:“我没办法帮你。”
顾清嘉冷笑道:“帮我?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的一样物件,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沈明夷指节骤然攥紧。
“过来。”顾清嘉淡声道, “我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如果你不想体会何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给我乖乖听话。”
她眸光掠过他攥紧的拳头,他身穿仆从的装束, 为了方便干活,衣袖短窄,对她的敌意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这还了得?
今天敢当着她的面攥拳,赶明就敢冲着她上手了。
她非得狠狠驯服他不可。
沈明夷微抬起眼,眸光意味不明:“这句话, 也是你学来的吗?”
他常对他说,要他乖乖听话。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话怕也是那人对他说过的。
他不过是一个仆从, 从未被他放在眼里过,他荤素不忌到了这种地步,怕是被真的被那药折磨得受不住了。
他缓步走至榻边,低声道:“我可以给你拿东西来。”
顾清嘉修长的手猛地一扯他的衣襟,两人一时间鼻息相贴、呼吸纠缠。
她冷声道:“拿什么?你以后便跪着侍奉吧,把衣服脱了。”
她倒没打算真让他……她虽将他的性命拿捏在手,却也不想暴露了自己的女儿身。
可驯服他也没必要真刀真枪,隐忍与富贵的花语,她可以给他来一段。
沈明夷从未离她这般近,她素日沉静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水光,清幽的香气从她细腻的肌理中透出来……他闭了闭眼,低哑道:“你想让我做的事,我做不到,你不如干脆杀了我。”
顾清嘉唇角噙起一抹冷笑,正要说出那句“这可由不得你”,衣柜门却突然被推开了,一股森冷中透着血腥气的气息在房中弥漫开来。
“顾清嘉,你真是饿了。”顾景和的嗓音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响起,幽冷得犹如鬼魅。
顾清嘉眸光一怔,穿过沈明夷的肩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影站在月色照不到阴影里,与夜色融为一体,面容都是模糊的。
她有惊讶,但要说多害怕,却是没有的。
当时她就觉得他是不是根本没死,在装鬼吓她,之所以不敢看他,是因为他确实越来越像鬼了。
可如今她又不是孤身一人,有什么可怕的?
沈明夷眉心轻蹙,转头回望,看不清顾景和的面容,却还记得他的声音,此人便是顾清嘉兄长的属下,那天在卧房里,便是他……
他却没有将卧房让给他们,出去回避的意思。
顾清嘉的兄长既已失势,他的属下又岂会像曾经那样,任他搓扁揉圆?若是他在榻上最脆弱的时候被反噬报复,怕是命都要没了。
他死了不算什么,他却不想给他陪葬。
顾景和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看清他的刹那,顾清嘉攥着沈明夷衣襟的手骤然收紧,只见他脖颈处血肉模糊,伤口一路蔓延至衣襟之中,在夜色中极为瘆人。
顾景和走至榻边,阴冷而晦暗的眸光死死黏在顾清嘉身上,二话不说便拔刀出鞘。
沈明夷以为他要伤害榻上的人,眸光微沉,上前护她。
刀光却是径直冲着他来的,他一个仆从,自然不可能随身带刀,闪躲不及,拿起一旁桌上的花瓶格挡。
“锵——”的一声,顾景和一刀未中,又是连绵不断的几刀,一个浑身是伤,一个手无寸铁,可沈明夷却还要分出心神去护着顾清嘉,一时间落了下风,被刺中小腹,血流如注,染红了衣衫。
他们过招的速度极快,顾清嘉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顾景和的刀便已经见血了,见他还欲出刀,她冷声道:“他是我的仆从,你把他杀了,谁来伺候我?”
顾景和眸光愈发阴冷,眸底暗流汹涌,幽冷道:“仆从?他伺候你都伺候到榻上去了。你觉得我低贱,他比我更是低贱百倍,为何你竟对他另眼相待?为什么……为什么?!”
他紧攥着刀走至顾清嘉面前,俯身将她死死箍进了怀里。
顾清嘉感受着身后被他握着的刀散发出的血腥气和冰冷的金属气息,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
她敢动吗?她不敢动啊。
他是不大可能杀她,但万一伤着她了怎么办?她可是一点伤都不愿意受。
顾景和略松开她,骨节分明的手扣住她的下颌,喑哑的嗓音裹挟着湿冷的吐息喷打在她的脸颊上:“我‘伺候’你‘伺候’得不好吗?你分明快活得很,都快水漫金山了。”
顾清嘉眼睫轻颤了一下,微侧过头闪躲,这混账东西说什么呢?
沈明夷想上前阻他,又怕贸然行动,他手里的刀会伤着榻上的人,缓缓逼近他。
屋外,裴玄衍伫立于院门前,已过去许久,沈明夷却还没有出来,他缓缓阖上了眼。
蓦地,他听见远处屋内传来声响,那声音不像是……倒像是打斗之声,眸光骤沉,快步进了院子,行至门边,破开了房门。
入目只见身形孱弱的少年被恶鬼般的男人禁锢在怀中,一副不堪承受的姿态。
抱着她的人,化成灰他都认识,他嗓音冷冽道:“放开她!你折磨她折磨得还不够吗?”
顾景和回眸看向他,眸光森寒至极:“我折磨她?你是她的师父,折磨起她来,却比我这个仇人还要更狠百倍,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他松开顾清嘉,缓缓直起身,攥紧了手中的刀柄,血珠顺着刀锋滴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沈明夷听到他们的对话,意识到其中蕴藏着一些他不知道的信息,眼眸微眯。
他捂着伤口向榻边挪去,欲趁顾景和不备,将榻上的人护住。
裴玄衍看见顾景和刀刃上的血迹,只觉眼前都被蒙上了一层血红之色,冷声道:“你伤了她?”
顾景和眸中闪过一抹冷意,持刀走向他。
裴玄衍将护卫唤了进来,从正面向他逼近。
顾景和嗓音幽冷道:“凭这些人,也想拦我?”
倏忽间,他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他敏锐地觉察到,侧首看去,却是顾清嘉不知何时从榻上下来,走到了他身后,穿着单薄的寝衣,手拢在衣袖中,身形清瘦得可怜。
裴玄衍见此一幕,眸光骤沉,道:“鹤卿,快退开,危险。”
顾清嘉抬眸看向裴玄衍,低声道:“师父,让他走吧,他手里捏着我的把柄。他留了后手,若他死了,我的秘密和我与他的关系便会被传得人尽皆知。”
裴玄衍眸光愈发冷冽。
纵使皇帝已经知晓了徒儿女儿身的秘密,但皇帝知晓,与天下人知晓,终究是不同的。
若此事传扬开来,帝心难测,谁也不知晓他究竟会作何决策,又会如何惩治徒儿。
更别提还有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若是真的传出去,徒儿如何挺得住?
他沉声道:“我会活捉他,将他监禁起来,不会杀他。”
顾清嘉暗暗攥紧了掩藏在衣袖中的刀柄,心道师父倒是跟她想到一处去了。
暂时没办法杀他,却可以先将他活捉起来折磨一顿,解解恨。
她之所以上前,是觉得这些人奈何不了顾景和。
听了裴玄衍的话,她却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向后退去,似是不想让顾景和抓住机会,拿她当人质。
这一举动说大不大,却给顾景和种下了一个心锚,那便是她是不想让他碰到她的。
自然也就不可能故意让他碰她。
退了两步,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眉心紧紧蹙起,手捂住胸口,身形摇晃起来,似是下一瞬就要倒地。
顾景和离她最近,上前搀扶住她,心底骤然升起不祥预感,嗓音喑哑道:“你怎么了?”
裴玄衍与沈明夷亦以极快的速度向她行来。
顾清嘉以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气若游丝地道:“我可能要死了,因为……你喂给我的药。”
顾景和只觉脑中一阵嗡鸣,晦暗的眼眸染上混沌之色,意识都模糊起来,紧搂住她,哑声道:“你不会死……不会……”
刀锋入肉的声音猝然响起,顾清嘉旋转了一下刀柄,轻声道:“你怎么又信了?简直没救了。”
她推了他一把,将口吐鲜血、快要晕厥的人推倒在了地上,害怕他失血过多真死了,没将刀拔出来。
她拍了拍手,准备吩咐人将他带下去关押起来。
沈明夷见她是装的,心下松了一口气,行至她身边,视线掠过地上昏死过去的人,再看向她时,眸光微沉:“他说你们是仇人,是因为你曾用你兄长的权力逼迫他侍奉你吗?”
他们境遇相同,他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顾清嘉唇角微勾,迫不及待地想看他震惊的神情。
她轻声道:“他就是我的兄长。”
蓦地,沈明夷听到——
【顾清嘉被顾景和压在榻上狠狠……眸光涣散,腰间满是淤痕,唇齿间溢出痛苦的哭喘。
顾景和低哑道:“哭什么?是大哥伺候得不好吗?”】 ——
作者有话说:小沈速速给我瞳孔地震[愤怒]
妹宝这般自暴自弃,小裴老师真的要心碎了[眼镜]
第98章 皇帝对妹宝伸出毒手 小沈瞳孔地震 首……
沈明夷瞳孔骤缩, 眸中划过一抹不可置信。
他方才听到了什么?
他们是兄弟啊,这怎么可能?
那他以为的逼迫呢?
他对顾景和曾经的权势可是有所耳闻的,眼前人真的能逼迫他吗?
淤痕……哭喘……
究竟是谁在逼迫谁?
顾清嘉方才说那句话的声音极轻, 远处的护卫们都没听到。
裴玄衍心下一沉,沉声命令他们出去,踏前一步, 行至顾清嘉面前, 清冽的嗓音染上喑哑:“鹤卿, 他不知道?你为何……要告诉他?”
徒儿怕不是自暴自弃了,她原先便萌生了死志……
他心脏骤然一缩,抬手想拢住她的肩头,伸向她的手在空中却是一顿。
顾清嘉心道还能是因为什么?
她没有看裴玄衍,眸光径直落在沈明夷身上,见他僵立在原地,一副震惊到失神的模样, 只觉心中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沈明夷看向她, 哑声道:“你……他对你……我说父兄疼宠的时候, 你为何不反驳?”
他被兄长强迫,他却对他说那样的话, 分明是在剜他的心。
顾清嘉眸中划过一抹笑意,道:“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他和你一样,也是我的一样物件,我想怎么用, 就怎么用。”
这自然是在说瞎话了,顾景和这个物件是全自动的,有时候亲起人来不受她控制, 可怕得很。
但她邪恶反派的人设可不能倒。
沈明夷眸光一怔,他自然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但他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说,他是想给自己保留一丝尊严。
裴玄衍闭了闭眼,低哑道:“鹤卿,别说了。”
顾清嘉吩咐沈明夷道:“你退下吧,以后顾景和就交给你来看管,若是让他逃了,后果你不会想知道。”
沈明夷还欲再说什么,瞥见她单薄的身形、倦怠的神色,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看向昏死在地上的人,眸光冰冷,上前将插在他身上的刀拔了出来,还不忘狠狠搅了一下,伤口立时血流如注。
他将刀还给顾清嘉,将顾景和拖走了。
他走后,顾清嘉将视线转向裴玄衍,见他面容苍白憔悴至极,甚至隐隐泛着一层青灰,眸光微微一顿。
她还没有“回报”他呢,他可别把自己折腾死了。
她轻声道:“师父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要告诉他吗?我以为师父是知道的。我被兄长百般折辱,以为在自己尊敬孺慕的师父这里,总能稍得喘息,可师父又对我做了什么?
“师父欺辱我时,不是早就被沈明夷瞧见了吗?再加上一个兄长,又能如何?反正在他心里,我已经放荡到了极点。”
裴玄衍心如刀割,刺痛侵袭遍四肢百骸,顾不上她对他的抵触,修长如玉的手颤抖着拢上她的肩膀。
顾清嘉没有闪躲,语气更轻,似有疑惑:“师父是要脱我的衣服吗?这才白天,怎么师父就等不及了。”
“鹤卿,别这样折磨自己,你的委屈和怨恨,该尽数向我发泄。”裴玄衍嗓音喑哑道,他蓦然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上还握着方才刺向顾景和的刀。
顾清嘉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还没来及反应,他已经握着她的手,将刀捅向了自己。
裴玄衍身形摇晃了一瞬,一缕血迹自他唇角蜿蜒而下,因着悲酥散的作用,痛楚被放大了千百倍,他眼眸涣散,包裹着顾清嘉手腕的手微微颤抖。
顾清嘉握着刀的手骤然收紧,却不是心疼,而是想到,这刀才用来捅过顾景和,血都没擦呢,不会交叉感染吧?
见他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她将他的护卫唤进来,道:“将裴阁老扶回院子吧。”
她没想到他能想出让沈明夷侍奉她的招数来,想知道他有没有……自己又究竟是不是喝了许多避子汤,还得从长计议。
裴玄衍离去后,她正想擦拭一下身上被溅上的血迹,换一身寝衣,就此安寝,却有仆从前来通禀:“世子,有人想求见您,他说他带来了信物,您一看便知。”
顾清嘉眼眸微眯,心知是慎郡王的人来了,此时天色已黑,比起白天倒是隐蔽许多。
她低声道:“放他进来,我在书房见他。”
仆从恭敬领命而去。
顾清嘉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将发髻重新挽起,行至书房,等候片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她略提高声线:“进来吧。”
下一刻,一个男人推门而入,上前行了一礼,将信物递给了她,他装扮力求普通不惹眼,开口时显露出的性情却与衣着大相径庭,笑道:“顾大人,我是郡王妃的胞弟,你既然投靠了慎郡王,那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顾清嘉接过信物验看了一番,闻言,心念微动,没想到来的竟是被她列为重大嫌疑人的慎郡王的小舅子。
怪不得那么多势力喜欢往外派卧底,着实是有用,还没探查什么机密情报呢,不过是接了个头,就露了端倪。
慎郡王岂会派个真草包来?
她抬眼看向他,说道:“据我所知,你如今应当在浙省吧?”
男人挠了挠头,唇边笑意愈浓:“这不是想阿姊了吗?家姐成了郡王妃,我还留在浙省做什么?自然是来京城享福。”
顾清嘉心道他阿姊当上郡王妃又不是一日两日,怎么现在才跑来享福?
慎郡王会让他带着信物来,本身就证明了他不是来享福的。
他说这种一戳就穿的话,虽是笑着说的,却是在表达他的不认同。
他不可能不认同她的能力和价值,那就只会是不认同她的可靠程度了。
而能触发这种信任危机……
她唇角微勾,轻声道:“你不信任我?看来,郡王殿下有大事要交给我办。”
男人瞳孔骤缩,看向她的目光立时变得不同了,默然半晌,低声道:“我以为有关大人的传言有夸大其词之处,没想到,竟是名不虚传。”
顾清嘉面上一派清冷之色,心里美滋滋。
她说道:“你不信任我,总该信任我对局势的把握,我会投靠郡王殿下,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不可能倒戈。”
男人沉吟片刻,低声道:“是我想岔了,给大人陪个不是。殿下希望您若得知了顾景和的行踪,能帮他将其控制起来,您与兄长积怨已久,这对您应该并不是困难的抉择。”
顾清嘉眼眸微眯。
慎郡王竟知道顾景和逃了……
大胆一点想,顾景和能顺利逃走,是不是也有他的手笔?不过终究是棋差一招,没能控制住他。
而他之所以要控制住顾景和,只能是因为一件事。
他知道皇帝中毒,且需要用顾景和来试毒保命。
她自然不可能将顾景和交给他,装出一副对他的意图浑然不知的模样,沉声道:“我能否问一句,殿下控制顾景和,是想做什么?”
男人道:“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此事极为重大,还请大人谨慎对待。”
顾清嘉微一颔首,道:“我会的。”
她会遣人去寻顾景和,装装样子。
男人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殿下希望,若庄郡王招揽您,您能不拒绝他。”
顾清嘉眼眸微眯。
庄郡王岂会莫名便来招揽他,若真来了,背后怕是少不了慎郡王暗中推动。
他显然是想让她当卧底,只是不愿明说,将一切伪装成因缘际会罢了。
据她所知,庄郡王最近在给独子找西席,慎郡王盯住的怕不是这个位置。
他会不会是想让自己在郡王世子的失踪中出一份力?一来,计划能更加完善,二来,也是她的投名状。
若果真如此,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低声道:“我明白了,不会让殿下失望。”
……
翌日,皇宫。
皇帝淡声问一旁的太监:“还是没有寻到顾景和的踪迹吗?”
太监恭声道:“回陛下,还没有。”
皇帝闭了闭眼,他知道鹤卿见过顾景和,却不忍心逼问她,她的身子本就孱弱。
左右他如今的药,还能撑一段时日。
他想狠狠惩罚她,不过是无法忍受她欺瞒他,如今冷静下来,这心思便渐渐消弭了,那夜她不过稍稍惩戒了她一番,她便承受不住了,如何经得起更多?
无论她为何欺瞒他,终归是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她又不知道他中了毒要用顾景和试药,总不至于是想害他的命。
蓦地,他耳畔传来一道声音。
【顾清嘉将深夜前来拜访的男人迎进书房,低声道:“等我找到顾景和,会将他控制起来交给你们,但我有一个疑问,你们要他,是想做什么?”
男人道:“若我说这关乎圣上的性命,你还敢不敢做?”
顾清嘉道:“有何不敢?我要的是权力与地位,圣上如何,与我何干?”】
皇帝瞳孔骤缩,骨节分明的手紧攥住了龙椅扶手。
他不相信。
一定是他又幻听了。
他掏出几枚解毒丸塞进了嘴里。
恰在此时,有暗卫前来禀报:“陛下,您让我们看护好顾大人,他似是遣人在寻谁的行踪,不知是否要弄清他在寻谁,帮他去找?”
皇帝只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缓缓阖上了眼,声线平静,却无端令人不寒而栗,对太监道:“召顾鹤卿入宫。”
顾清嘉随着太监上了琼楼,却没有被引进书房,而是来到了一扇从未来过的门前。
不知为何,她心底升起了一股不祥预感,却也只能推门而入。
进门的刹那,浓稠如墨的黑暗吞噬了她,门在她身后合上。
一片寂静中,脚步声向她逼近——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小萧你要做什么[眼镜]
第99章 皇帝烫哭妹宝 小沈得知妹宝为了救他出……
顾清嘉心下一紧, 虽竭力维持着镇定,但还是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蓦地,一双滚烫的手紧扣住了她的腰, 侵略性极强的气息包裹住了她,止住了她后退的步伐。
她身形轻颤了一下,嗓音喑哑道:“陛下……”
他身上的气息实在太过危险, 她心中不详的预感近乎凝为实质。
皇帝低哑道:“朕以为朕对你, 已经足够纵容。”
顾清嘉不知自己又因何触怒了他, 低声道:“陛下宠遇,臣感念不已,铭记在怀。”
“铭记在怀?”皇帝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朕倒觉得,对你好,你是记不住的。”
话音未落,他俯身, 双臂紧箍住她的腰, 将她抱了起来。
失重之感霎时间袭来, 顾清嘉条件反射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只一瞬便松开了。
“这就是你的感念?”皇帝道, “若是抱着朕的脖子能将朕勒死,你是不是就愿意抱了?”
他掌心滚烫的温度烙铁般透过衣料烙在她身上,激得她身形轻颤,声线亦微微颤抖:“臣岂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那你在等什么?”皇帝迈开了步伐。
顾清嘉缓缓抬起胳膊,环住了他的脖颈, 拥住他的刹那,她能感觉到他箍住她身躯的双臂骤然收紧,两人愈紧地贴合起来, 他身上令人战栗的温度侵袭遍她全身,她唇齿间泄出了一声轻喘,咬紧下唇忍耐。
“不许忍,叫出声,待会朕罚你时也是,这是命令。”皇帝走到榻前,停住了脚步,将她放了上去,身上的气息沉冷得似乎要摔疼她,放下她的动作却轻柔。
黑暗中,他的手摸索着搭上了她的衣带。
顾清嘉后背贴上了柔软的床褥,又听到了他的话,自然不会以为皇帝抱她上榻是想让她睡觉,感受着他的手在她腰间游移,心彻底沉了下去。
也许长久以来,她都陷入了一个误区。
书里的皇帝无情无欲,她便以为他绝无可能对她有那种心思。
却忘了她聪明又漂亮,简直是人中云团,谁能忍住不吸?
她挣扎起来,想挣脱他的手,哑声道:“陛下,臣是男子……”
皇帝制住了她的手,沉声道:“你真的是男子吗?谎话说多了,难道自己都信了?”
顾清嘉身形一僵,他是在试探,还是已经确认了?
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放弃生的机会,竭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低声道:“陛下的话臣听不明白,臣不是男子,还能是什么?”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皇帝骨节分明的手插入床褥和她脊背间的缝隙,将她整个人半搂起来,另一只手解开她的衣带,撕扯她的衣袍。
顾清嘉心中的惊慌难以言喻,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皇帝死死禁锢在了怀里,动弹不得,只能不住地颤抖。
她心知若真被他脱了衣服,那就全完了,她犯下了那等欺君之罪,她可不觉得他欺辱过她一遭后就会放过她,怕不是会先x后杀。
她捂着胸口道:“陛下,不要……臣好难受,臣不值当什么,却害怕死在榻上,坏了陛下的心情。”
皇帝动作一顿,黑暗中,让人辨不清神情,嗓音低哑至极:“你以为朕要对你做什么?朕在你心里,难道那等强迫臣下的昏君不成?”
顾清嘉心下一怔。
不是吗?她倒觉得他像得很。
皇帝道:“还是你觉得你的身子骨能受得住廷杖?”
他顿了顿,低哑道:“朕亲自罚你。”
他从怀中掏出瓷瓶,取出几枚解毒丸塞入口中,吞咽了下去。
顾清嘉被他搂在怀里,几乎是立时便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温度比先前更高了。
紧接着,他又掏出了不知什么东西,将其中的液体涂抹在了手上,手上的温度变得更高。
他将她按在怀里,褪去了她的衣裳,动作间,手触碰到了她的肌肤。
顾清嘉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唇齿间溢出一声呻吟。
烫……太烫了……
他身上的温度一直很高,却从未滚烫到这种地步,她险些被烫出泪来,身子酥软无力,莫说挣扎了,连挺直脊背都做不到,只能蜷缩着软倒在他怀里。
她颤抖间,皇帝解开她的束胸布,拿捏住了她的罪证。
“啊!”她恍惚间只觉被一团火包裹住了,她肌肤敏感得厉害,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刺激,脖颈向后绷起,喉间泄出一声破碎的呜咽,泪水溢出了眼眶,身子抑制不住地打颤。
她的模样实在可怜,皇帝让自己狠下心来,沉声道:“这便受不住了?你欺瞒朕时,不把朕当回事时,可曾想过有今天?难受也忍着,受了这一遭,便是朕罚过了,朕不会再翻旧账。”
顾清嘉心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欺君这么大的罪过,只是烫一烫她就算了结了吗?
他不会真以为他的体温高到堪比炮烙之刑吧?
皇帝搂紧了她,滚烫的手探向她的伤处,先是带着薄茧的指腹触了上去,摩擦而过,紧接着整个手都覆了上去。
她的伤处还未痊愈,脆弱又敏感,除了烫热,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她的四肢百骸内乱窜,顾清嘉眼眸涣散了一瞬,不受控地低叫出声,身子不住地抽搐,腿无力地踢蹬,似是想逃脱,却终究是徒劳。
她紧攥住了他的衣襟,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皇帝安抚地抚了抚,却激得她颤抖得愈发厉害。
顾清嘉蜷缩在他怀里流泪,本就承受不住,心念电转间,叫得愈发凄厉,哭得愈发可怜。
她若是不表现得惨一些,摆出一副被炮烙烫了的模样,他万一觉得没罚够,要打她廷杖抑或是砍她脑袋怎么办?至于为何泪流不止、颤得这般厉害,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带着泣音道:“陛下,疼……好疼……”
皇帝眸光一滞,骨节分明的手轻颤了一下,离了她的伤处,低声道:“怎么会疼?”
顾清嘉微微一怔,她还以为他会觉得她疼呢,那他是在罚什么?
话都说出去了,自然不可能收回来,她也不想他再烫她了,若是被烫得……那岂不是露馅了。
她紧闭着双眼,嗓音里溢满了痛苦:“陛下,好疼……求您饶了臣。”
见她疼成了这副模样,皇帝心脏骤然一缩,将她搂得更紧,却知自己若是表现出担忧关怀,又会骄纵了她,且她惯会装发病骗他,这次说不准又是如此。
思及此处,他心道他还真是关心则乱了,要知道他可没用多少力,那温度也不足以烫疼人。
他放沉声线道:“就是要让你疼,你才会长记性。”
他将她放在榻上,淡声道:“疼便受着,等能走了,便自己穿上衣裳出宫吧。”
言讫,他从榻上起身,脚步声渐远。
顾清嘉躺在榻上,依然在装,小声地抽噎,直到门被彻底关上,才止住了哭声。
皇帝虽知她多半是装的,但她的哭声却在耳边萦绕不去,扰得他心焦。
他唤来太医,隐去他们二人的身份,询问他那般做,可会弄疼她。
太医沉吟片刻,道:“陛下,据臣所知,应当是不会的。”
皇帝心下略松了一口气,轻蹙的眉心却并未舒缓,沉声道:“可那个被罚的人哭得实在可怜。”
若是装的,也未免太可怜了些,确实像是受了疼。
太医心道罚人的不会就是圣上自己吧?心疼了想安慰就直说,在这儿找什么借口呢。
思及圣上素来不近女色,这一位怕是有其过人之处,还是小心对待为好。
他恭声道:“还请陛下容臣回去翻阅古籍,与同僚研判一二。”
……
顾清嘉出了宫,心知此事只是暂且告一段落了,正儿八经的免死金牌在皇权之下都犹如破铜烂铁,她若是真信了皇帝不会再翻旧账,那未免太过天真。
若她有朝一日登上高位、权势膨胀,难免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届时他难道会忍着不拔?
且他馋她的身子,万一他按捺不住兽性,以此逼她就范,她又当如何?
她得早做准备才是。
回到府中,她瞥向关着顾景和的地窖,眼眸微眯。
如此想来,顾景和的死,不仅关乎复仇,更有着战略意义了。
没了顾景和这个试药的人,皇帝应当能少活许久吧。
但她还是得先解除掉他的后手。
毕竟若天下人都知道她犯了欺君之罪,皇帝为了维系自己的威严,也不会轻饶了她,所谓的不翻旧账立时便会变成一句空话。
她收回视线,向卧房走去。
她被烫了一遭,像是尝了一口吃的却没被喂饱,愈发难耐,走动间,脚步带着不易察觉的蹒跚。
远处,沈明夷见此一幕,眉心微蹙,向她走来,想问她怎么了。
快走到近前时,脚步却是一顿。
他这副模样,无端让他想起他被他的兄长抓进诏狱,他来接他出去时,发鬓散乱,眸泛水光,步伐也是这般微带着踉跄。
如今想来,他为了让他的兄长将他抓进诏狱折磨,还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与他无冤无仇,他怎么就恨他恨到了这般地步?不惜委身强迫他的人也要折磨他。
他关心他做什么?
他眸光重又冰冷了下去,转身欲走。
倏忽间,他听见——
【顾景和紧攥着顾清嘉的腰狠狠……比往常还要粗暴数倍,逼得她脊背发颤、哭喘出声。
他附在她耳畔低哑道:“他不过是个低贱的仆从,你为了救他出诏狱,竟甘愿被我x,你真是疯了。”】——
作者有话说:小沈,给我狠狠忏悔[愤怒]
皇帝,下一章你也给我狠狠忏悔[愤怒]
第100章 小沈悔恨 小顾冒坏水 皇帝得知误会……
沈明夷脚步一顿, 抬眼看向顾清嘉,眸中划过一抹不可置信。
他方才听到了什么?
他是为了救他,才会被……
这怎么可能?他给他喂毒药、鞭打他、践踏他的尊严, 他在他眼里怕是连人都算不上,他岂会为了救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可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真相。
如果这是真的, 他又做了什么?
他为了救他被兄长欺辱, 来到牢房门前时一身狼藉、路都走不稳, 而他却对他冷眼相对。
他在诏狱门前险些摔倒,而他却打定主意袖手旁观。
他愣怔在了原地,不知道心底这股如潮水般的汹涌的情绪是什么,只知道他恨不能回到过去。
在顾景和抱着眼前人从他的牢房门前走过时,让他快些走,不要救他。
顾清嘉见他丢了魂般看着她,心道他不会是被她折磨疯了吧?
她却还记得维持人设, 冷声道:“看我做什么?地打扫干净了吗?衣裳洗了吗?我买你回来, 不是让你当木桩子的。”
沈明夷眸中满是复杂之色, 低声道:“那次我被顾景和抓进诏狱,你为了救我, 究竟付出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过是一个仆从,你也从未拿正眼看过我。”
顾清嘉眉心轻蹙,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问。
但她很快就想起了被关进地窖的顾景和,是他跟沈明夷说了什么吗?
她声线愈冷:“是顾景和同你说了什么?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疯子的话也信。我能付出什么东西?我不过是还需要你洗衣打扫挨打, 才随手将你从诏狱接出来罢了。”
沈明夷闭了闭眼,哑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为什么到了此时时刻还要隐瞒?如果我知道,就不会那样恨你。”
顾清嘉心道那还了得?
她上前几步, 走到他面前,伸手攥住他的衣襟,拽得他身体前倾,冷着眸子与他对视,寒声道:“我看你是被我打得犯了失心疯了,竟做起了我对你好的梦来。别做梦了,遇到我这样心狠手辣的主家,是你的命,我劝你早日认命,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沈明夷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顾大人,我以下犯上了,你要狠狠惩罚我吗?”
顾清嘉眉心轻蹙,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找打的。
“你不会以为我不敢罚你吧?”她手臂施力想挣脱他的手,身形略微不稳,摇晃了一下。
沈明夷扶住了她,语气略显急切:“你怎么了?”
他眸光掠过她泛着水光的眸子,瞥见她腰间悬着的短刀,微微一顿,她出门时,那把刀分明不是那样系着的。
他扣着她胳膊的手骤然收紧:“你入宫了?”
顾清嘉沉声道:“与你无关,你给我认清自己的身份,一个仆从,也敢过问主人的事,我上回打你还是打轻了,放开我。”
沈明夷没有放手,搀扶着她朝卧房走去,垂下眼睫,低声道:“你不想让人觉得你善良又心软,是因为因此受过伤害吗?你明明没有做过错事,可他们偏偏要折辱你、践踏你。”
顾清嘉心道他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神奇的是,公式明明带错了,答案竟然是对的,她就是这么善良。
被扶到榻上,她冷声道:“我心软善良?你还真是自说自话、没完没了,下回再教训你,我非要让你知道何为折辱、何为践踏。现在给我滚。”
她原以为沈明夷又要睁着狼一样般的眸子看她,到时候她还得再骂几句,没想到他干脆利落地走了。
她怔了一瞬,很快将他抛在了脑后,拉上帷幔,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处。
到底前不久才被狠狠亲过,本就有些红肿,被烫了以后,瞧着更可怜了。
可她难受,却不是因为这个,她甚至怀疑皇帝当时抹在手上的东西不只有升温的效果。
这个混账。
她没有径直沐浴更衣、躺下休息,坐了一阵子恢复了力气,便准备去见顾景和。
她一定要办法将他的后手解决掉。
打开地窖的门走进去,却见顾景和与沈明夷正厮打着,顾景和一身的伤,脚腕上又系了锁链,身上伤口崩裂,都快将他站的那块地染红了。
顾清嘉心道怪不得沈明夷走得那么干脆,原来是有事要做。
但她的事可比让顾景和挨打重要多了。
她看向沈明夷,道:“你先出去。”
沈明夷还欲再说什么,见她眉眼间满是倦怠之色,强撑着过来,怕是有正事,依言出了地窖。
顾景和身形摇晃,却是没有抬手去捂伤口,晦暗的眸光死死黏在她的面容上,嗓音幽冷道:“你当初为了救他,不惜被我……而你竟将这一切瞒着他?他究竟有何特殊之处,让你做到这种地步?”
顾清嘉眉心轻蹙,怪不得沈明夷突然问起此事,看来确实是让这两人对上账了。
她冷声道:“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顾景和眸底暗流汹涌,一缕血迹自他嘴角蜿蜒而下。
“到了如今,你竟还想着他,我不允许你想任何人,尤其是他。如果他那么低贱,都能被你放在心上,那我的人生算什么?我知道的,你对他另有所图、只有利用,对不对……对不对?”
顾清嘉心道还真被他说中了,沉声道:“顾景和,如今你不过是阶下囚,没有资格询问我任何问题。告诉我,你的后手具体是什么情况,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景和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你觉得我会怕?各式刑具、各类让人痛入骨髓的毒药,你大可以在我身上试试,看我究竟会不会开口。”
顾清嘉眉心蹙得更紧,她险些忘了,眼前人是个疯子。
怎么精神病人到了古代也无法选中啊?
顾景和低哑道:“其实想让我解除后手很简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他示意她附耳过来。
顾清嘉眼眸微眯,缓步上前,她倒要看看他又想冒什么坏水。
却听见他道:“你想除去我的后手,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可我宿恨未泯,如何能甘心去死?总要让你痛到极致才好。你不是以为我在你昏睡时欺辱了你吗?我要你清醒时与我行云雨之事,痛苦到哭出声。”
顾清嘉眸光骤沉:“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哪怕不维持因遭兄长强迫而痛苦万分的人设,她也不可能同意。
他如今就说得这般狠了,真到了榻上,还不知会如何折磨她,哭出声怕都是轻的,别到时候他还没死呢,她先死了。
看来得另想法子。
……
翌日修沐,她被庄郡王请入府中。
庄郡王开门见山,想请她当世子的师父。
顾清嘉心念微动,她虽知晓此事定有慎郡王暗中推动,但能顺遂到这种地步,其中怕是另有缘故。
恰在此时,一个粉雕玉琢、约莫六七岁的孩童跑了过来,径直走到了庄郡王身边,说道:“父亲,我不要其他人当我的师父,我只要那个叫顾翡的人。”
顾清嘉眸光一怔。
恰在此时,孩童看向了她,一时间不由看呆了,喃喃地道:“你怎么这么漂亮?”
庄郡王沉声道:“不得无礼,方才的话也不许再说,这位是顾翡姑娘的兄长,若他愿意收下你,以后便是你的师父了。”
孩童依旧怔怔地看着顾清嘉。
顾清嘉轻声问道:“世子,你有见过舍妹吗?”
孩童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听说过她,我以后要像她一样厉害!”
庄郡王声线愈沉:“阿越!”
孩童闭上嘴,垂下了头。
顾清嘉心中若有所思。
据她所知,庄郡王妃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她去书院当教习,庄郡王也支持她,他不该是这种态度才对。
除非……庄郡王世子对妹妹过分的仰慕会为他招来祸患。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庄郡王不想让人起疑,却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是这世上最有可能起疑的人。
她低声对庄郡王道:“能做世子的师父,是臣之幸。”
皇宫。
皇帝眸光落在下首的太医身上,沉声道:“查阅得如何了?”
太医斟酌片刻,躬身道:“陛下,臣回去翻阅古籍,发现了一则医案。一女子长时间接触较低的高温,最后竟被烫伤了。那一位既然喊疼,被烫的又是那般细嫩之处,应该不是装的。”
他这便是用了春秋笔法了,毕竟那女子可是接触比人发高热时还要高许多的温度三个时辰才烫伤,圣上的手能有多烫?又能接触多久?
说是惩罚,不过是情趣罢了。
但那位既然装疼,这一番话传到她耳里,也能结个善缘,圣上有了台阶去安抚她,也会龙颜大悦,皆大欢喜啊。
皇帝一点也不欢喜,只觉心脏一阵抽痛,竟比头还要痛上许多,指节骤然攥紧,指甲快要陷进肉里。
烫伤?
他从未想过要伤她,怎会如此?
怪不得她哭得那般可怜。
而他以为她是装的,就那样将她抛下了,还让她独自出宫。
她疼成那样,是如何走过那么长的宫道的?
他顾不上理会太医,一心只想见顾清嘉,从座椅上起身,沉声对太监道:“备辇。”
她是罔顾他的性命,半点不将君父放在心上,可她已经受过惩罚了。
这惩罚未免太重。
蓦地,他听见——
【属下恭声问道:“世子,您真打算找到顾景和,交给那些人吗?”
顾清嘉摇了摇头,道:“我与他们不过是虚与委蛇。”】——
作者有话说:皇帝,让你话只听一半就罚妹宝,给我狠狠忏悔[愤怒]
宝宝们可以猜猜,小顾问女主沈明夷究竟有何特殊之处,他到时候会误以为他特殊在哪,嘿嘿[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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