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沃斯惨烈地赴死。
瑞克·桑切斯彻彻底底被震慑住了。
血溅在他脸上, 强烈,嘴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连本能的呼吸都忘记。
她看着他, 而他的视线被她的血糊住大半,猩红里只剩戴安·沃斯最后的表情,平静,对着瑞克·桑切斯微笑。虽然这里的瑞克不止一个。
——比他观察到的宇宙的死亡, 扩张的宇宙最终承受不住张力, 绝望的瞬间,星系解体, 原子、粒子都被扯碎, 一切崩裂成虚无。
还要疯狂。
戴安·沃斯是个可怕的女人,瑞克·桑切斯在想, 不能惹她。
他还在想,噢!她死了,怎么办?自己没法救死人。
人死, 除了倒退时间, 但时间也完全不是说倒就倒, 烦人的四维生物虎视眈眈,可以说, 在死亡后去改变死亡, 绝对不可能。
不然瑞克·桑切斯也不会把自己备份那么多。
她死了, 怎么办?
砰——砰——, 心脏剧烈跳动,他的心被问句占据,连跨纬度传送公式都被挤出去……
戴安死了?
“戴安——!”
她向后倒去时, 只有少年瑞克呼唤她的名字。
他扑过去,手肘擦过地面,直接透过布料磨破皮肤,弯起手臂感觉到疼,但仍要抱住戴安·沃斯,这个要杀了他的漂亮临时保姆。
少年对死亡和伤害是没有感受的,被伤害,没关系,死亡,不明白。
他只是跟随感受。
脸上被溅血,就抬起手,一手抹血,一手抹去哭泣的泪。
小瑞克很喜欢这个漂亮姐姐,喜欢她好看,喜欢她对自己残忍,喜欢她摸摸自己头,再低头弯着眼睛,温柔地对自己说话。
如果聪明是一种大脑病变,那少年瑞克,还只是聪明,没有随着发病出现的任何痛苦和折磨,没有自我厌恶,没有玩弄生命,没有虚无……
他还在乎着。
少年瑞克·桑切斯就是真挚,热烈,直接。
……
那一刹那,我好像回到了最初的现实里。
地面的轨道指示灯一闪一闪,地铁马上要来了,带起一阵风……
紧接着,我被拽回戴安·沃斯的体内,完整、健康的身体,无伤。
或许是错觉……死前走马灯?
四维生物逆转两次时间,才阻止了低等级猴子又一次玩弄时间。
然后把我们四个丢出去,回到我们各自的时空里。
幸好,瑞克桑切斯顺手就把小时候的自己消除记忆了。
五十年代,美国,中产阶级独栋郊区住宅。
十岁的瑞克·桑切斯刚刚打开家门,门外却没有访客。
他感到迷茫。
小少年感觉自己脸上仍然有温热的飞溅感,但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伸手去擦,什么也没有。
他茫然地眨眼,指尖还抵着自己稚嫩的脸颊,冒着热气、滚烫的怪东西滴滴颗颗地砸了下来,打湿手背。
原来是眼泪。
七十年代,英国。
我还在回味那一刹那的“回归”,但实在想不通,谁会死前走马灯自己上班路的通勤啊?
好恶心!天生牛马也不至于。
而且我也不想再死了,死亡让我很疼……
我不想再死。
回神,我发现瑞克·桑切斯一直紧闭嘴巴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两个。
我纯好奇,问他俩可以回到一个人吗?不是同一个人分离的意识吗?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两个瑞克先是对彼此露出同样不屑、嫌弃又恶心的表情——被强迫吃大便的不爽。
然后,对我扯开嘴角:“甜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笑竟然有浓浓讨好意味!
太吓人了,瑞克·桑切斯完全不敢惹戴安·沃斯。
完全到,要是现在的戴安说一句不准再研究跨纬度找个地上班他也立马乖乖听从。
要他干嘛他就干嘛。
俩瑞克对视,在分体的手臂上插了个一柄粗钝的金属针管,就像换血一样,意识顺着管道流动回本体。
最前沿的科技以最朴实的输液形式完成。
“那不然呢,戴安。”
瑞克·桑切斯耷拉着眼皮,瞅我,还在不爽。
一切复原。
我笑了一下,让瑞克·桑切斯把小卡片给我。
“你随身带了吧?”
瑞克·桑切斯又惊喜又狐疑,不是吧,终于要奖励自己了?这才是真正的“礼物”。
但吓人的戴安估计没这么简单……不管!
他扬着笑脸高高兴兴递给我。
我捏住小卡片的两角,干脆利落地撕裂成两半。
“瑞克,我提出这个就是为了捉弄你,你永远也不会成功的,”我继续说,“我生气了,不会再捉弄你了,也不要和你约会了。”
瑞克·桑切斯震惊不已:“为什么啊,戴安?”
关于小卡片上的笑脸爱心星星碎片永远也不会集齐这点,他一眼就看出了,只是愿意陪戴安玩。
瑞克桑切斯震惊的是她对自己生气的原因。
……这个人记性不太好。
我反而比他更加奇怪了:“你掐我,还骂我,既然我这样愚蠢,还是个碧池,对瑞克这么坏呢,那瑞克就不要靠近我。”
我让他滚。
我们完啦!
瑞克·桑切斯现在是吃完大便又赔了老婆。
脸色难看极了。
半天。
“甜心,你胡说什么就是什么……能不能给个改正机会给我呢?”
瑞克·桑切斯挑眉,若无其事地往我倾了倾身,气息朝我压过来。
我让他别动,从他笼罩的身体范围躲了出 去,边说:“不许跟踪,偶遇,电话骚扰,半夜爬床,进入我的梦里思想钢印我……”
巴拉巴拉地打补丁。
“还有我的1200万美元国家赔偿还能恢复吗?”
“……不能。”
这些都提醒了瑞克·桑切斯,他会跟踪,偶遇,电话骚扰,半夜爬床,进入戴安的梦里催眠她……
还有得去抽时间报复尼克松。
瑞克·桑切斯和美国总统的关系,也完了!水门,启动。
没钱,我很忧郁,准备转身就走。
“等一下,戴安。”瑞克·桑切斯说,却没有伸手拦我,而是开启瞬间移动,自己走了进去。
他就这样消失了……我都来不及开口让瑞克·桑切斯顺带把我也带回美国——
男的就是这样翻脸不认人!
眨眼,绿色的传送门再度在我眼前开启。
瑞克·桑切斯踏出传送门时,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旅行袋,往地上一扔,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
里面装的钢筋水泥么?要干嘛?
不等我反应,他把拉链一扯,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摞美金:“数数吧。”
Wow……我张大了嘴。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现金,我问:“你抢银行了?”
瑞克·桑切斯歪头,活动了脖子和手腕,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响:“不,我个人的习惯是现金不留痕迹。”
狗屎犯罪份子的肮脏流动资金啊,我变如脸。
瑞克·桑切斯像是看穿了我,喉结滚动出低沉的笑,接着,装模作样用一捆万元钞挑起我的下巴。
“可请戴安笑纳我的基础工资、项目奖金、专利分成、著作版税等等吗?”
老婆本来了。
我拍掉他用来挑我下巴的一捆钱。
空气凝固。
我沉默瞪眼。
瑞克·桑切斯默默与我对视,耍酷完又特意露出那种讨好笑。他笑得一点也不瑞克。
我面无表情继续瞪他,暗自扼腕:What?!我要后悔了,没想到这个烂人竟然这么会挣钱!!!
……
总之我收下了。
我认为我是该拿的,别管别人怎么说。
穿到美国七十年代,我发财了。
就是有个甩不脱的穷光蛋科学家疯狂追求者,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做了个遍,没关系,作为报复我已狠狠爆他金币。
说到金币,人有钱就想上班,谁懂?
不是为了那点工资,而且为了不和社会脱轨……主要是现在太古早了,连苹果都没出电脑来,别说智能手机了,现在有是有充足的娱乐,但对我来说都太古早了。
躺在家里没手机玩,不如出来上班。
人有钱了,上班也乐呵了。
那件事后,我和硕士导师联系频繁了很多。艾林·周教授转任纽约私立素食学院副院长,问我要不要来做校长办公室特别助理,年薪12k美金。
虽然我已经很有钱了。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数据,这个年代的全职员工年收入中位数约8k美金,高校行政岗位明显属于中等偏上水平。
反正我去!
可是,疯狂科学家怎么办?
弄得我有些为难……
又一天清晨,瑞克·桑切斯又又给我打骚扰电话。
他是没睡还是怎么的……
“早上好,戴安,还在生气吗?”电话那头的男人问,“我抽空看了你的硕士论文,非人智慧,做了点小发明,想不想听动物园的熊猫在说什么?”
“早上坏。”
我被吵醒恨得不行,但是:“熊猫会说什么?它会说自己下周要搬去纽约动物园么……”
瑞克·桑切斯得意起来:“嗯,首先我们得买票去动物园。”
他没听懂我的言外之意。
……
午后,阳光下的动物园。
我面前,熊猫懒洋洋地靠在树墩边,爪心掂着半块苹果咔擦咔擦啃。很可爱吧,但它说话和混吃等死的大叔一模一样。
远处的湖水里,两只天鹅以芭蕾般优雅地滑行,修长脖颈弯成心形,然后互骂:“F**k you!”“F**k you,too!”
头顶的树枝上,几只松鼠默默把松果塞进树洞里,竖着尾巴,转身交头接耳:“尼克松完了,华盛顿日报马上爆出水门事件,深层政府已经暴露了。”“吱吱会去让委员会揭露FBI滥用职权,搅乱舆论。”“我们要调整冷战的趋势。”
松鼠正在暗中操控人类社会!
……跟我预料得的一模一样,但我不想听到这些!
瑞克·桑切斯还在旁边啧啧,像阴阳怪气,听得人不爽。
我恼羞成怒给他一拳。
反正我的一拳轻轻的又不会怎么样!
可是,瑞克桑切斯的后背在被我指节碰到的瞬间,身体忽然爆裂开来,碎片化作漫天硬币,哗啦啦洒了一地。
过程中,他似乎惊讶地回头看我……
下一秒,一双眼睛也变成两枚硬币,在地上叮叮当当转了几圈,终于倒下。
KO!
获得知名冰淇淋店代金券2张。
我震惊地呆立原地,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游戏。
地上的硬币也数了一下,连坐公交回家不够。
倒是刚刚好,作为买冰淇淋的我给店员的小费。
……
蓝紫色的傍晚。
我举着一支冰淇淋甜筒,吃着另一支薄荷巧克力的。
路灯刚刚亮起,街道便蒙上一层朦胧。
然后,我遇上了明明变成硬币的瑞克·桑切斯,站在路灯将亮未亮的交界处,浸在暮色里。
他复活了。
“戴安,”瑞克·桑切斯自然而然接过我手上的甜筒,“去吃晚饭吗?吃肋排,喜欢吗?”
我:“。”
所有疑问都被憋了回去。
美国南部风情的肋排店。木质长桌上摆餐着焦糖色的烤肋排,蜂蜜、肉香混和烟熏味弥漫室内。
我面前一堆白骨。
超级杀猪魔。
油脂亮晶晶地挂在我的嘴角,我眯起眼,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瑞克·桑切斯不遑多让,骨头数量与我难分仲伯,区别只是他很喜欢沾着蜂蜜酱吃。
不知不觉,肋排店里复古点唱机的音乐停了。一个圆头圆脑的金属机器人滑行到我们桌前,电子屏闪烁两下,突然开始用合成童音唱起来。
“戴安,瑞克说了让你伤心的话~”
“事后心里乱如麻。”
“让他来补救吧,你看——”
“动物园,冰淇淋,美味肋排,道歉加玫瑰,和好吧,和好吧!”
机器人摇摇晃晃,笨拙得倒像一个真的小朋友,它张开嘴,里面有个纯白盘子,盛着一朵带着露珠的玫瑰。
瑞克·桑切斯笑着,把玫瑰递给我。
有点浪漫哦,我想。
接过时候,他的指尖还停在玫瑰茎上,我的手指就压了上去——
瑞克·桑切斯掀眼盯住我,像蜂蜜酱黏住的、湿答答的眼神。
脸微微的红。
连旁边机器人冷不丁地“咯吱”一声,都没谁低头去看。
等它浑圆的脑袋猛然歪向一边,圆圆电子眼变成两道突兀的波浪线,彻底卡住,并发出刺耳鸣叫。
——打断了瑞克·桑切斯制造的黏糊糊氛围。
我忍不住笑出声。
瑞克·桑切斯略带挫败地发觉戴安·沃斯脸上笑出来的红晕比刚刚还要浓艳动人得多。
她不好讨好。
天空尚未暗透,是深蓝的,溢进了肋排店靠街的落地窗,归家的行人陆陆续续经过。
我们推开店门离开,融入进人群之中。
傍晚的街道两旁,路灯明亮,像一串琴键。我和他的影子在灯光的明暗交替中,拉长又抵近,忽近又忽远。
我们经过转角处,一家唱片店仍亮着灯,卖彩色气球的人靠着光源,在墙边打盹,橱窗里的黑胶唱片正在旋转,晚风捎来一段模糊的旋律。
我对此刻,感到柔软的心动。
瑞克·桑切斯在我身边,我想要让我的小指勾住他的,像小朋友勾手指约定永恒不变那样,勾勾搭搭,紧紧松松。
这样的我是不是太容易被讨好了?
我微微低头,掩住脸上的害羞,手臂慢慢地、不引人注意地、特别是要自然地抬起,就要去勾瑞克·桑切斯的手。
此时瑞克·桑切斯双手扬起,摊开:“这歌也太‘流行’了,平庸之作。”
他对音乐似乎很有想法——“这样说,戴安,如果我没有选择成为最聪明的科学家,我就是这个时代最伟大最有才华的音乐家,是27岁俱乐部求之不得却逃过诅咒的天才。”
吃屎!
瑞克·桑切斯自己去吃屎吧。
不勾搭了,我尴尬地把手自己捉着,放下吧,可放哪里都局促。
忽而,墙边的彩色气球挣脱了束缚,由人手中的一束变成了散开的精灵,各自轻盈地跃入夜空。
我抬起头来,脸上掠过五彩而斑斓的气球影子。
“瑞克,我没带钱,你还有不留痕迹的现金吗?这个人好倒霉啊。”
瑞克·桑切斯:“戴安,我是天才。”
“嗯?”我不解,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们吃完肋排回家的必经之路,那个气球佬是我雇来专门在你跟我经过时候放飞彩色气球制造浪漫氛围的,唯一我没准备的是唱片店今天放的歌有这么难听。”
漫天的彩色气球在瑞克·桑切斯身后,是一片迷离的绚烂。明明灭灭,风掀起夹克的衣角,他微微对我扬着下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邪气。
我对他微笑。
瑞克·桑切斯惊觉戴安·沃斯在漫天气球下还是那副要死不活有点感动但还行也就这样的表情。
“谢谢你,瑞克,”她礼貌笑道,“我很感动。”
这个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怎么这么难搞?
我说实话,机器人唱歌送玫瑰和放飞彩色气球是挺有浪漫氛围的……
但我来自短视频时代,碎片化影像已经重构了人们的信息获取方式——能59秒讲完一部史诗级大长篇大投资长篇大电影的伟大时代,而且每一个重点都不会落下。
这些把戏都用烂了!
把“平庸之作”这个名词还给七十年代的天才瑞克·桑切斯。
瑞克·桑切斯眯着眼睛盯住我,算了。
“戴安,”他叹气,“不如你再打我一下。”
我想我可能有点过分了,没看过低脂视频不是瑞克·桑切斯的错……于是上前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今天很有趣的,瑞克,谢谢你呀。”
碰触的一刻,瑞克·桑切斯又一次爆开了。
无数闪亮的硬币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道道的抛物线,再叮当落地。
格外掉落:刚好适合戴安抱住睡觉瑞克版小熊玩偶一个。
蓝色的小熊歪倒在地上,熊头绣了一圈灰蓝色头发,像蓬松的蒲公英。
我蹲下身,指尖碰到小瑞克熊毛茸茸的耳朵,再卡着熊肚子捞起来,把脸埋进去,绒毛立刻顺从地压倒下去,蹭过鼻尖时还带点静电的痒。
柔软到不可思议。
“软软的……”
我发出满足的叹息,然后,情不自禁对小瑞克熊笑起来。
都说啦,我是一个很好满足很容易讨好的人。
……
瑞克·桑切斯把自己藏在了蓝色小熊玩偶里了。
他还被戴安·沃斯带回家,放在床头枕边,成为陪睡的一员。
天才级的变态。
戴安睡觉会穿水色软睡裙。
光溜溜的大腿夹上小熊玩偶的时候,瑞克·桑切斯脸都红了,蓝色熊脸上虽然看不出来。
被戴安用脸软软地蹭熊肚子,很色。情。
还有他一开始看中的胸口,如月般皎洁,触感也……
总之,瑞克·桑切斯对此理直气壮,他今晚对戴安·沃斯的一系列约会惊喜服务给收点美国特色小费怎么了?
没怎么。
就是我趴在床边用座机给瑞克·桑切斯打电话的时候,他没接。
其实是接不了,但我不知道。
我用身体压住小熊玩偶,有些怅然若失。
“哎……”
我随手捏捏熊耳朵,“我不生气了,瑞克。”
被发现了吗?
瑞克·桑切斯大气不敢出,这是否又是他想出一个绕来绕去又折磨自己的馊主意?
“好想亲口告诉他,”我喃喃,“还有今天的约会真的很有趣,真的……我本想给他一个吻。”
瑞克·桑切斯确信自己又弄巧成拙搞了个馊主意。
“下周我要去纽约了……”我心里乱乱的,手里便没个轻重。
瑞克·桑切斯:不馊,但戴安assssssssshole!!!
戴安·沃斯去纽约工作,会很不利于疯狂追求者瑞克·桑切斯的跟踪,偶遇,电话骚扰,半夜爬床的相关工作展开。
不过瑞克·桑切斯有瞬间移动传送门,未来还会发明跨纬度传送,那就还好,随便了。
他还是专注于当下——享受陪睡小熊的幸福时光。
……
隔两日,电话里的艾林·周教授给我沟通即将工作的地方:“素食素食学院的学生拥有素食力量,如果是非蛋奶素,还会格外强大——也要格外遵守规则,不然反噬也会更大……”
她现在是纽约私立素食学院副院长。
我整个人听痴呆了:教授,要不要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沃斯,”她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在东方,我们与神仙讲究的是交换,你渴望什么,想要什么,你必须先付出一些东西,才可能得到什么东西。”
比如菩萨保佑,信女愿吃斋念佛换得什么什么,这就是交换。
简而言之,素食学校的学生是献祭自己得到素食力量。
……我觉得,这听起来好像更邪道了。
“沃斯,你不用想那么多,素食学院最近举行返校节,演出会很热闹,适合你们年轻人来玩。”艾林·周教授说。
美国大学有邀请知名校友返校参加活动的传统,称为返校节。
教授的意思让我先来感受一下环境。
我看了邀请名单,里面有最近很流行的摇滚明星阿舍·莱恩,和他的乐队脏雪,就是创作被瑞克·桑切斯称为平庸之歌的那个。
歌明明很火。
最近报纸上除了突然爆发的水门事件就是他了,长很帅,怎么形容呢,男版金发碧眼美式甜心——美国队长,刺青穿孔摇滚叛逆版。
我觉得那歌还挺好听的。
因为那天很美好,所以连带着歌也那么美。
……
“戴安,我正在进行严格的生酮饮食。”
——被我邀请来素食学院参加返校节活动的瑞克·桑切斯就是这样扫兴的混蛋。
生酮就是素食者的反义词,纯肉食,断碳水。
我:“瑞克你嘴角这里沾了点莎莎酱。”
他才若无其事地抹去嘴角红色的墨西哥番茄莎莎酱,然后双手插腰,继续死鸭子嘴硬自己在生酮。
明显瑞克·桑切斯是刚吃了碳水化合物的墨西哥塔可来的。
无语!
我和他却没继续争论,都被旁边巨大的引擎轰鸣给吸引走了。
在我们身边停下的摩托车,外表酷极了。
阿舍·莱恩把摩托车刹在路边,轮胎在学院地面擦出一道粗粝的弧线,他单脚撑地,金色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脸颊旁,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嗨,宝贝。”他低着漫不经心的嗓音道。
对谁?
我歪头,不认识这人,略有些眼熟,手指自然地指向瑞克·桑切斯,这宝贝?
阿舍·莱恩摘下墨镜,露出一双令人不安的浅绿色眼睛,视线直接得几乎具有侵略性。
“沃斯,我记得你。”他说,“你记得我吗?”
哦!我想起来了,我在报纸上见过这位大明星!
瑞克·桑切斯的目光简直要变成一对杀人激光刺穿无辜的我。随后,他眯着眼睛打量金发男人,随之放松地耸耸肩,嘴角勾起笑容,意思是小卡拉米无足轻重。
我更迷惑,这谁啊?知道是大明星,但戴安·沃斯又不是素食者,我们姓沃斯的可都是德裔,狂欢的肉食者。
阿舍·莱恩说:“沃斯,高中我坐你后面,那时候我还是个胖子。”
我:“不记得了。”
“阿舍·莱恩,”他自我介绍道,“我一见到你就记得了,好久不见,我们以前不太熟,刚好重新认识,旁边是你朋友吗?”
大明星瞥都不瞥瑞克·桑切斯,当他只是路人,一直对我目不转睛。
“沃斯,我现在从事音乐,小有成就,你是来到素食学院的返校节玩吗?我本次是作为素食学院的名誉校友,可以邀请你来看我们乐队的演出吗?还算动听。”
几乎是哀求我了。
好尴尬。
但大家现在都是惹人怜爱的金发碧眼美国甜心,还是高中同学呢……给个面子。
“好吧,莱恩,”我说,“我和我的朋友会一起来的。”
接下来,瑞克·桑切斯和我参观素食学院的时候一直在不知所谓地咂嘴和吐舌头,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我:“……”
好吧,没法置之不理了,我只好明知故问:“怎么了,瑞克?”
瑞克·桑切斯:“戴安,我只是对蠢蛋的脑电波过敏,刚刚和那布莱恩只是短暂接触我快窒息了。”
是莱恩。
我假装什么都没听出来:“瑞克原来不想去吗?那你就不去,我自己去看好了。”
他闻言掀了掀眼皮,目光对我斜斜地射过来,像是不经意,又像是刻意让我捕捉到那一瞬间的眼神里的强烈谴责。
我假装没看见。
失策……
这下好了,瑞克·桑切斯发出的烦人噪音更多了!
瑞克·桑切斯不爽的点在于戴安·沃斯对布莱恩的回答,她和“朋友”会去。
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朋友”。
他已经忍耐到几乎要发狂——
“瑞克,”我忽然停下来,垫脚,抬手摸摸他的头发,“烦躁飞飞。”
这叫顺毛。
手感和小瑞克熊好像,都蓬蓬软软的。
瑞克·桑切斯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额头。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我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
下一秒,瑞克·桑切斯弯腰把脑袋抵在我肩上,发丝在指缝间蹭过,蓬乱的头发蹭进我的颈窝。
一只沉甸甸靠在我身上的人形大熊。
“甜心,”他唤我,“你还在生气吗?你发一个玩世不恭的脾气,去搅乱时间逻辑,就只为让我脱困……戴安比瑞克要酷炫多了。”
瑞克·桑切斯紧紧扣住了我的腰,并不容置疑地缩小范围,我就像撞进他怀里。
“戴安,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他压低声音,姿势迫使我完全贴在他身上。
我的脸被迫贴住瑞克·桑切斯的领口,感受到他形状明显的锁骨,太近了,令我有些羞怯得说不出话。
半天,“好了,够了,瑞克怎么这么突然说这些呀?”
“过敏反应。”他胡诌。
地面,瑞克·桑切斯随着呼吸起伏的倒影宛如捕食者缓缓张开的网,对准怀中的猎物。
瑞克·桑切斯已经无法忍耐。
……
夕阳下,橄榄球场临时搭建的舞台已经亮起,近处,台下已经挤满观众,远处,有人盘腿坐着,膝前放着纸袋装的啤酒……
风把舞台幕布吹得猎猎作响,主持人激情四射:“是时候沉浸在甜腻与痛感之中了,现在有请纽约重量级乐队!脏雪!”
所有人都在呼唤他的名字——阿舍·莱恩扯过有线话筒:“献给你。”
贝斯手拨弦的瞬间,整个橄榄球场共振,如同被拖进鲸鱼的腹腔……
演出氛围格外好,但我没能参与到。
瑞克·桑切斯突然开传送门送我去芝加哥吃深盘披萨了,巨型热量碳水炸弹,厚得要死的芝士奶酪,肉酱,番茄。
极端的满足感一起给到,美国人不胖谁胖。
我和瑞克·桑切斯吃到最后,互相都对芝士产生了恨意。
回来的时候演出已经散场。
怎么就那么巧就错过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阿舍·莱恩沉默地站在一片狼藉的空橄榄球场,目睹一扇荧光绿色的传送门凭空开启。
暮色中,他的金发像团汹汹的火焰。
自卑少年时期默默暗恋的人,与另一个人从中踏出,像从前一样,从阿舍·莱恩的身旁经过。
但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不知名路人,本人阿舍·莱恩,素食者,为了戴安·沃斯,我跟你的战斗开始了!”
瑞克·桑切斯面对突然指鼻子登场的情敌,纹丝不动,泰然自若:“Well,well,well,让我看你的狂妄能坚持多久。”
阿舍·莱恩VS瑞克·桑切斯。
胜利者的奖励是,和戴安·沃斯约会的机会。
我:?
这是两个烂男的——没有更好,只会比烂。
作为“奖励”的我已经开始不爽了。
阿舍·莱恩的瞳孔一震,双眼迸发出刺目的白光。
他双臂展开再合拢,头顶空气扭曲,凝聚出一颗巨大的圣能量球,纯净的白光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们叫它素食力量。
他指尖下压。
球体轰然坠落,将瑞克·桑切斯笼罩其中。
能量场将他每一寸肌肉锁死,连发丝都凝固在静电中。
球体缓缓升空,在百米高处停顿一瞬,随即如陨星般加速砸向大地。
“轰——!”
尘土炸起,橄榄球场以瑞克·桑切斯为中心被轰出恐怖的裂痕。
他在漫散的烟尘中,抬手抹去嘴角血丝,突然低笑起来。
“生酮模式……启动。”
和阿舍·莱恩的素食献祭不同,瑞克·桑切斯属于科学开发转换力量装置,对方有素食之力,那他就转换为生酮之怒。
眨眼,瑞克·桑切斯暴起猩红血光。
地表开始震动,球场的碎石和啤酒罐违反重力浮空,在他周身形成狂暴的能量漩涡。
白与红的爆闪照亮了整个学院。
但我想,没人想看两个烂男人打架,再赢了奖励一个女人的旧日故事。
我去看台端了两杯可乐,问俩男的喝吗?
并主动说:“生酮喝无糖,素食喝原味。”
生酮者怕糖,素食者介意无糖版本的动物测试争议问题。
还主动地递上给他们。
阿舍·莱恩和瑞克·桑切斯便停下来喝了可乐再继续战斗。
前者还跟我说谢谢呢。
他们刚摆好架势——
额头却各自被危险的绿点和红点瞄准,发光的眼睛也不亮了。
我悠悠地给自己也倒了杯可乐喝:“宝贝们,你们拿反了哦。”
下一秒,两组打扮得像科幻电影却截然相反的墨镜人马震撼登场,射线由他们发出。
“不许动!素食监督警察!”
“生酮监督警察!”
“阿舍·莱恩,你因为违反素食原则被逮捕,编码997,摄入陷入动物测试争议的产品,反素食主义,剥夺素食能量。”
“瑞克·桑切斯,你因为违反生酮原则被逮捕,编码661,摄入大量糖分,反生酮主义,剥夺生酮能量。”
瞬间,去除超能力射线击中了他们。
该轮到我出场了,我给了并排的俩无能力烂人一人一个强力弹脑瓜崩。
战斗结算画面——戴安·沃斯 WIN!
戴安·沃斯成功击败两名追求者!
“听着,我不是你们对战的胜利奖励。”
闹剧结束,阿舍·莱恩不好意思地问我之后还可以一起喝咖啡吗?
他不是故意不尊重我的个人意愿的,希望我原谅他,他想和我做朋友。
我刚想说话,故意不尊重我意愿的瑞克·桑切斯在那很恶心地咳咳清嗓子,效果太过头了,就跟卡浓痰一样。
卡痰的男的剥夺求偶权。
“以后再说吧。”我皱着脸对阿舍·莱恩说。
下一秒,瑞克·桑切斯的嗓子就一下子清透了:“戴安,太晚了,我早点送你回家抱着小熊睡觉吧,晚安,拜拜,好梦。”
特别着急一样。
……
家。
我随意地看向床头,蓝色小熊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还是那样毛绒和柔软。
“晚上好,小瑞克熊。”
我一边像小女孩样地叽叽咕咕,一边顺手拿起水色睡裙准备去洗澡。
温热的水流冲走了我一天的疲惫,但当我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一种被注视的感觉让我皮肤发毛。
奇怪……
我发现,蓝色小熊不在床头。
它现在坐在浴室门前的地垫上,仿佛一直在等待我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我走近玩偶,“我记错了?”
手指轻轻触碰小熊的玻璃眼睛,毛线鼻头,可以藏东西肚子……没有任何异常,就是一只普通的玩具熊。
长瑞克模样算奇怪吗?
我把它放回床头,靠在另一边出神。
……不会吧。
不是,瑞克·桑切斯有这么又闲又低级地装成不会动的小熊玩偶就为和我夜间贴贴抱抱吧?
想一想很有可能。
我面无表情地对着蓝色熊脸,平铺直叙:“瑞克,我突然好想和你亲近啊,这样紧迫的心情只限当下,哎,我在说什么呀,你怎么会听到呢……”
“听见了么,瑞克,你出现我就跟你上床。”戴安·沃斯说。
小熊里的瑞克·桑切斯直听得冷汗直流。
第33章 大自我主义 “真的不出现吗?” 我……
“真的不出现吗?”
我凑近, 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小熊的毛线鼻头,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它的绒毛, 手指抓着蓝灰小熊头毛拿指腹轻轻摩挲;深吸气, 暧昧的吐息扑在上面,微微打湿绒毛。
故意的。
比如我现在,慢慢拉开了距离,有意弯起眼睛笑, 指尖点了点它圆溜溜的黑豆眼睛。
那双眼睛倒映着我的脸, 亮幽幽的,像藏了什么秘密——绝对在里面, 该死的变态科学家!
“瑞克, 我不怪你的,人之常情嘛。”
我轻压声音, 在哄,又是在试探。
没反应……
那就加大力度。
“其实我想对真正的你这样做……”
我的唇齿含住小熊毛绒绒的圆耳朵,牙齿不轻不重地磨了磨。
怎么还是没反应?
我狐疑地盯着蓝色小熊玩偶, 它的表面绒毛已经乱七八糟, 有一簇没一簇地湿答答黏在一起……
——床头电话响了。
不知道是谁。这个年代的按键座机还没有发明出显示屏, 看不见来电号码。
我拿起听筒,目光却仍死死钉在床头那只蓝色小熊上。
“晚上好, 戴安。”
瑞克·桑切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熟悉中带着磁性的电流声。
我误解了他?
“你……”我的手指绕起座机线, 质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瑞克?”
瑞克·桑切斯回答道:“我在车库,这里放置了自动聊天芯片。”
我:“……”
听筒里的男声继续:“另外,进行一个无关紧要的说明, 小熊玩偶完全安全,戴安完全无需顾虑,听着,只有笨蛋才会多想给自己制造没必要的麻烦,最后,谢谢你和瑞克聊天。”
我:“……”
我怒目圆睁,双手狠掐住蓝色小熊脖子——也不能说是脖子,没脖子,差不多是小熊头和胖肚子用线连接部分。
杀了瑞克·桑切斯!
瑞克·桑切斯已经趁戴安·沃斯接电话分神的刹那离开了小熊玩偶的身体里。
他现在最好的做法是假装这件事没发生,等对方不在气头上,再说说笑笑,就混过去了。
但他没有。
当下,瑞克·桑切斯已经被戴安·沃斯那句话深深吸引……
传送门在卧室床边打开。
瑞克·桑切斯踏了出去,此刻,戴安·沃斯还在对毛茸茸小熊狠做SM,他忍不住嘴角咧开一丝笑。
小熊的黑亮亮眼珠映出一道逼近的暗影,我还未来得及回头,身后的床垫便沉了下去。
滚烫的体温贴近我,侵略性地挟制我。
“你掐错对象了,甜心。”
瑞克·桑切斯的声音从我耳后传来,带着戏谑的沙哑。
突然出现的瑞克·桑切斯俯身压下,胸膛紧贴我的后背,心跳的震动透过衣料传来,又沉又重。
我呼吸微滞,指尖还掐着小熊,却被他伸手轻轻抽走,丢到一旁。
“要我教教戴安……该把手放在哪里吗?”
又痒又热的吐息烫在我的耳廓,每一个字都是慢条斯理的威胁,又是最耐心的邀请:“戴安,掐我。”
我服了。
当下,我用语言和行为双重诠释了拒绝。
就是不做任何反应,对这个人做任何事都是奖励他。
我怒视。
瑞克·桑切斯竟然比我更气愤:“戴安!你不是说了——”
话被截断,因为……
我吻了他。
我回头,抬手托住瑞克·桑切斯的下颌,指甲陷入他紧绷的肌肤,指节抵住颌骨。
稍一用力,便将他那张总是洋溢自大的面孔拉近——
然后吻上去。
他的唇很柔软,我在想。
接着,轻吻变了味。
我用舌尖撬开齿关,将他的呼吸掠夺得彻底。
瑞克·桑切斯挑眉,手掌立刻钳住我的后颈,却被我拿开了手。
我像对待小熊玩偶一样对待瑞克·桑切斯,忽近,又忽远……分开时,嘴角还落有一丝晶莹的唾液。
我抵住他额头,轻笑:“瑞克,跟我去纽约吧。”
小熊玩偶没什么可说的,此男的就这样,我早就知道了,而我想说的是——“我要在纽约工作了,就是我们白天去玩的素食学院,你跟我走好不好?”
瑞克·桑切斯不 明白为什么突然话题变成了这样,去不去有什么意思,全世界任何地方对他都一样。
他有传送门。
“我答应了,戴安就继续?”瑞克·桑切斯试探道,“不答应戴安会不跟我上床吗?”
我:“不一定,还是不一定。”
瑞克·桑切斯进一步追问:“答应后的概率会大于不答应的概率吗?”
“不一定。”
瑞克·桑切斯难以言喻地看着我:“没有一点好处吗?”
“没有。”
那他去干嘛?
瑞克·桑切斯眯起眼睛,锋利的目光缓缓划过我的脸,似乎在衡量每一句回答的真假。
我说真的。
真不一定。
这又不是交易,上床也不是奖励。
我会和谁上床,只是因为我想和谁上床。
不过瑞克·桑切斯在当时的第二天就因为个人变动就把我搞失业了,那我也因为工作变动让他跟我走,不挺对等的?
“瑞克,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我有些困惑,“你不是很想特别想和我在一起、和我结婚吗?”
亲密关系里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改变是很平常的事吧?
关系里,你和我都不再是独自存在的个体,而是“我们”,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可我们是个整体,由你我的个体紧紧依贴形成的独特存在。
瑞克·桑切斯:“……啧。”
他感到兴致都被戴安·沃斯浇灭了。
“我想想,”自我自大的瑞克·桑切斯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沿,说:“戴安,你让我想想。”
他认为戴安扫兴透了,这算什么横在中间的难题,自己不是有传送门,虽然还停留在同纬度传送,完全是不成问题的问题——为什么要他瑞克以她戴安为中心?
年轻气盛、极度自恋、取乐主义、恶劣冷酷和自视甚高的瑞克·桑切斯才该是宇宙的中心,关系的重点。
这不涉及美国70年代日益重视的男女议题,就算瑞克·桑切斯是男同、当0,或者人外、喜欢的对象是克苏鲁……总之,他都这个样。
瑞克·桑切斯偶有愿意为迷人的戴安·沃斯停止步伐、改变什么的念头,但主语是他,是他自己的想法。
属于有毒的大自我主义。
“我想想。”瑞克·桑切斯说。
我了然,这类回答的意思就是不要。
“没关系啦,你不去就不去吧。”
反正我对人待事又不追求强势,也跟坐在瑞克·桑切斯身边,对他有意释放友好和放松。
不知道我的友善戳到瑞克·桑切斯哪个点了,他更不爽:“戴安,我说了我要想想,思考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一说我就没法想了,就只能往后拖延,好对抗你突然给我的压力。”
……结论:我真不该对瑞克·桑切斯善良。
第34章 真爱如血 车库。 瑞克一如往常,乱……
车库。
瑞克·桑切斯一如往常, 乱七八糟地做着发明。
跨纬度传送的公式最后还是差了点关键数据,没办法,即便是他也只能停步不前, 去玩点别的。
比如寡头装置, 想的时候还算有趣,但真做出了……很无聊。
一个肚皮上长出小人头有啥意思?最多在别人瞄准锁定脑袋的时候用它挡一下,以后还只能穿露脐装了。
真无聊。
瑞克·桑切斯顿了一下,将平台上活了半个小时的寡头激光致命, 把灰扫扔进垃圾桶, 马上做起另一项发明——
人造太阳。
想给戴安看。
他说过,他可以把黑洞变成太阳。
那天, 戴安·沃斯不打扰地让瑞克·桑切斯思考好几个小时。
她打了好几个哈切后, 斜倒躺在床上,金发在脑后散开, 漂亮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那我要反问一句,我凭什么要这么做,你凭什么要我这么做?戴安, 你太自视甚高了。”瑞克·桑切斯突然出声。
“啊?”
戴安·沃斯被吵醒, 迷迷糊糊说:“我都说了, 你不去就不去啊……”
她都不说服一下他的吗?
都不再试一下……
瑞克·桑切斯拧着眉毛狠盯一脸无所谓那随便你吧就这样的戴安·沃斯。
不好意思,戴安·沃斯真困迷糊了。
瑞克·桑切斯躺下, 靠在戴安·沃斯身边。
他还想说什么……
她抱了几天熊睡觉, 便下意识凭感觉地把他捞了过来, 脑袋轻轻撞进怀里, 高挺的鼻梁正正好落在凹起的锁骨窝里。
像泡在温水里,混沌又黏糊。
戴安·沃斯把瑞克·桑切斯按得更紧些,牢牢地, 怀里的人彻底安静了,只有胸腔里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心跳,跟着她的呼吸合上了拍子。
这下,她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瑞克·桑切斯安静下来。
他这才想,其实自己真没必要弄个小熊玩偶……
现在,瑞克·桑切斯边想着戴安,边掏出传送枪发射……
算时间,她在纽约正式工作也有两三天了。
她好像很忙。
其实他搬去纽约也可以。
夜晚,纽约,素食学院。
白月被黑云遮蔽,只透出几缕凄惨的月光。
金发女人踉跄后退,脚下黏腻,是血。
满地都是,淌成一朵朵倒映着月色的血色水洼,旁边,尸体重叠着尸体。
这堆尸体不是一天形成的。
苍白枯死的手从阴影中伸出,似在向她招手,让她过来。
“藏起来……”
她仿佛听见人说。
女人急促的呼吸在黑夜凝成白雾,颈侧薄薄的皮肤下,血管在鲜活地跳动。
已经来不及了——
冰冷的指尖掐住她的后颈。
雪白的肌肤被吸血鬼亲吻般摩挲,在耳畔低语:“健康有机食物。”
下一秒,獠牙刺入皮肤,鲜血扑面而来。
荧光绿色的漩涡凭空浮现。
一只男士深色工装靴先是踏了出来。
同时,吸血鬼抬起惨白的面庞,鼻翼翕动,陶醉地深吸一口气。
“啊……”他猩红的舌尖缓缓滑过一对尖锐的獠牙,“多么甜美的处。子芬芳。”
传送门的绿色光晕中,男人完整的身影逐渐显现。
他骨节分明的手,正随意地插在口袋里,耷着眼皮的瞳孔对外巡视一圈……戴安呢?
吸血鬼立即把金发女人扔下,挥开身后的古典斗篷,朝瑞克·桑切斯快速飞来,准备美餐一顿。
躲尸体里的我也看到了瑞克·桑切斯。
瑞克·桑切斯漠然地瞥向眼前,诡异的吸血鬼和血流成河的尸体们没有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处。子……”吸血鬼桀桀怪笑。
“瑞克?”我爬起来,略带困惑,这吸血鬼说谁呢?
被暴露的瑞克·桑切斯:“。”
他大失颜面!
一天前。
我是戴安·沃斯,也是金发白女一枚,新入职纽约私立素食学院做高校行政岗。
总之,是处理杂事。
艾林·周教授建议我从回复和处理校长办公室里堆积的学生来信开始。
我打开积满灰尘的信稿。
有学生给校长办公室投信说,她朋友西塔不见了,但她很高兴,西塔的家里有些奇怪,总是想抓西塔和表哥回印度结婚,但西塔其实有了相爱的男朋友……但万一西塔不是和男友私奔呢?可如果是,她去报警是不是就害了西塔?
有学生投信说,他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发现了消失很久以为是私奔了的同学西塔和男友,都是干尸状态,没有任何外伤,除了脖子上的两个血洞。
附带尸体及现场照片两张。
好复杂,阅读信件的我在思考。
第二个学生继续写,他怀疑是吸血鬼把西塔的血吸干了。
吸血鬼肯定还潜伏在素食学院,问学校要不要定制削尖的木桩。
他家是开木材场的,大量的话可以便宜。
……阅读信件的我已无法思考。
我一来就发现了素食学院危机重重!
“吸血鬼?”艾林·周教授皱眉,“沃斯,我很忙,不要开幼稚的玩笑了。”
素食学院里极端素食者拥有素食力量这才叫开玩笑!
“教授,我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我前所未有地认真地注视着艾林·周。
幸好,戴安·沃斯为人真诚又友善,人品极高,与某些人天差地别。
艾林·周教授被这样的我的目光打动,思考片刻,同样真诚待我:“沃斯,学生和成年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时间,他们可以花很长的时间只为做一个在成年人眼中无聊的恶作剧。”
她话题一转:“如果吸血鬼真潜伏在素食学院,那他平时一定有伪装,有伪装就有破绽,麻烦你去展开调查,还原西塔事件真相。”
另外,艾林·周教授建议我先不要报警,也不要告诉学校以外的外人,木材场定制木桩暂不考虑。
——除她以外的任何人,包括正校长。
怪不得吸血鬼故事里从来不出场警察。
普通人意外乱入查案。
第一天下午,我分别拜访了失踪女生的家庭,失踪女生的朋友,木材场二代,收集各方线索。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尸体现场进行查证:和信件中的照片已天差地别。
那时还只有两具干枯的尸体。
很难想象,竟然没人觉得奇怪,还有小情侣把这当成别有一番刺激的偷欢地方。
这里完全是吸血鬼的自助食堂垃圾桶——就像我在肋排店堆积的猪骨头一样,这里堆满了人的尸体。
“……呕!”我忍不住地作呕。
腐臭的血气已经灌满了鼻腔,黏稠的血液已经浸透了鞋底。
晚上,艾林·周告诉我院内教师刚联络了她,有家长联络不到孩子。
是给校长办公室投信的西塔的朋友。
她离家前,有人看见她拿了银器,木桩,十字架,大蒜……
所以我才在月黑风高夜又来到小树林,但已经来迟了,只好蹲在尸体里试图从一整场的吸血鬼消除人类计划中拯救人类。
……
此时此刻。
“处子……”
吸血鬼道出口的余声还在黑夜里回荡。
我略带困惑开口:“瑞克,你……?”你怎么来了,来的刚刚好!我们来把这个害人吸血鬼解决了!
瑞克·桑切斯:“戴安,我不想谈这个。”强调身体自主权——我的身体,我的规则,我的时间表,拒绝评判。
吸血鬼伯爵维兰迪斯·诺克顿:“嗨喽?在吗?”——
作者有话说:计划早上双更的,大意了,那中午再来一更(^з^)
明天上夹子,会在晚上11点更
第35章 猎人与猎物 “戴安,你相信人类能制造……
“戴安, 你相信人类能制造太阳吗?”瑞克·桑切斯问我。
他背对黑夜,下巴抬高,嘴角恣肆地张开, 露出上下锯齿般的牙齿, 也因为他如此狂妄,看人便从低垂的眼睑间投来视线。
瑞克·桑切斯能让黑洞变成太阳。
“我相信,”我说,“瑞克, 除了你以外不会有人做到。”
瑞克·桑切斯摊开手掌。
一团微型光球悬浮其上, 缓缓旋转。
光球核心是炽白的,边缘泛着淡金色的光晕。
瑞克·桑切斯控制了白昼。
一颗被驯服的人造太阳从他掌心升起, 精准计算, 徐徐升到最高点时——
整个装置爆发出绝对耀眼的光芒。
真正的太阳。
黑夜被撕开,阴影溃散, 光如潮水淹没整个校园。
吸血鬼伯爵维兰迪斯·诺克顿在强光中猛地扬手挡光,但已经来不及了。
苍白的皮肤开始干涸,细密的裂纹从指尖蔓延至脖颈;乌木的黑发在光中燃烧, 化作灰烬飘散;令人战栗的红瞳正迅速褪色, 变成浑浊的灰白。
“不——!”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 身体正在崩解,然后会是肌肉、骨骼, 会一寸寸剥落, 化作飞灰。
但维兰迪斯·诺克顿在化灰的最后一刻, 猛地抬头, 对我大笑:“戴安·沃斯,我知道你,新来的校长办公室助理。”
他的吐音仍然清晰。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只有一个新来的你发现了这么‘明显’的现场吗?”
是啊, 除了普通人误入的我以外,这里的素食学生都还有强大的素食力量。
“当然是因为吸血鬼能力。”
他想要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得意的笑,可脸肉已掉落成灰。
剩骨骼。
人造太阳发出的光芒几近把维兰迪斯·诺克顿完全吞噬,但他仍在最后一秒喊出那句。
“假如——你是猎物,她是猎人。”
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彻底灰化,可笑声却诡异地回荡在空气中。
桀桀怪笑。
吸血鬼伯爵维兰迪斯·诺克顿不会死。
能力已经启动。
维兰迪斯·诺克顿会在“假如”里蛰伏,当他们在假如里堕落,那他就能汲取这两人的生命力。
再度复活。
吸血鬼是上帝的神圣惩罚,是堕落天使被剥夺光明权能沦为嗜血怪物。
曾是天使,当然拥有特别的力量。
“他在说什么?”瑞克·桑切斯问,他懒得听。
我也没怎么听:“话太多了还不集中……”
瑞克·桑切斯盯我,意味未知。
我:“唔,我什么都没听见。”
他变了脸色,垂头丧气,意味已知。
“他显然是想折损我才这样说的,但我也不否认,我确实还年轻,戴安……”
我觉得瑞克这样好可爱,但不能在大自我主义的男的面前表现出来,于是点点头敷衍:“是啦,是啦。”
瑞克·桑切斯:“……”
他是个无赖,很快就振作且高昂起来,夸夸其谈自己的才华横溢。
这位的话也很多……我出神。
等瑞克·桑切斯有了个句号,我去给地上的死不瞑目的女孩闭上眼睛。
为了感情死去的女孩,友情。
西塔的家人根本不关心她,不是因为她失踪或者死去,在她背叛家族意愿不与表哥生儿育女的那刻,家人已经抛弃了西塔。
但她与她有情。
我回头。
世界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夜晚更浓稠了,空气里漂浮血腥气味,树影摇曳,泛了层病态的黑绿,枝叶摩擦的沙沙声像是眠语。
我没有变化。
但瑞克·桑切斯站在那里,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曲,泛着不自然的青白。
他的影子不再跟随脚步。
是的,昏暗的月光下,瑞克·桑切斯的影子完全失踪。
“瑞克?”
他缓缓转过脸来。
朝我露出一张死去的面容。
就是这样的死去生物杀了西塔,杀了她的女孩,杀了这里曾经活着的人。
我低头,也不是毫无变化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银质十字架,冰冷、尖锐、沉重。
它坠得我的手腕生疼,它让十字棱角陷进我的血肉……
纯银十字架仿佛在无声地催促我。
“现在,你该选择了。”
纯银十字架插入吸血鬼的身体——
十字架尖端刺到瑞克·桑切斯的胸口时,先是发出一声嗤响,吸血鬼的皮肤像热刀下的蜡,迅速塌陷、发黑。
腐肉簌簌剥落。
他对我瞠目。
“F**k!戴安,你要贯穿我的心脏里吗!”
我惊醒。
瑞克·桑切斯惨叫起来,他下令脊椎分泌成。瘾物质缓解身体痛苦。
但植入体内的机械装置没有任何动静。
他失望地长嚎一声。
“瑞克……”
我慌了神,面对痛苦又无能的瑞克·桑切斯束手无措。
“你傻愣在这里做什么……戴安,帮我把十字架拔出来……”瑞克·桑切斯难得反省,“该死,刚才没听那吸血鬼临死前的提示。”
但他很快不责怪自己,那家伙表现得这么没重点,谁知道听什么啊?
“哦!好。”我急忙道。
我的手指扣住没入瑞克·桑切斯胸膛的十字架,往外拔。
银器与他血肉碰触部分竟都染上斑驳的黑色。
十字架脱离瑞克·桑切斯的瞬间——
他的手指突然痉挛着抓住我的手腕。
“疼——!”
我的耳道,是瑞克·桑切斯湿漉的、近乎享受的呜咽声,躯体剧烈震颤……
仿佛我做的不是抽走纯银十字架,而是……我面无表情地把纯银十字架戳回去了。
瑞克·桑切斯:“……戴安,银器贯穿心脏我就死了噢。”
“去死吧。”我说。
瑞克·桑切斯叹气,低低的抽痛气声从紧咬的牙关间泄出。
声音短促、压抑,是连疼痛都不敢完整地释放。
他的胸膛起伏得极轻,不敢用力,因为尖锐的痛感从胸口蔓延至脊背,让他的指尖不自觉地痉挛。
是真的痛苦,真的要死。
我为他感到了心疼。
我俯身,把纯银十字架从瑞克·桑切斯的心口拔出来。
“是不是要把腐肉割掉?”我问。
抽离十字架后的污染还没有得到抑制,以腐烂的心口为中心正向四周蔓延。
“不知道啊,”瑞克·桑切斯也是第一次当吸血鬼,“没有刀,戴安你用牙齿把肉咬下来吧,跟被毒蛇咬差不多,清理到有红色的血涌出就好了。”
我的牙齿陷入他溃烂的皮肉里,腐败气息瞬间在口鼻里炸开。
瑞克·桑切斯的手指慢慢扣住我的后颈。
我咬住最后一块腐肉,撕离了他的身体,还黏连着几缕暗红的血丝。
下一秒,温热的液体涌满口腔,浓稠得几乎要堵住喉咙。
好恶心。
我本能地吐了出去,可仍有一丝吸血鬼血液滑进了喉管。
忘了说,吸血鬼的基础设定是,血液具有增强人类情。欲的功效。
也就是催。情能力。
第36章 极致体验 瑞克的手掌压住我的后脑勺,……
瑞克·桑切斯的手掌压住我的后脑勺, 五指深深插进发丝,不容抗拒地,让我动弹不得。
我的脸被迫抵在他胸口, 鼻尖、嘴唇直怼在模糊的血肉里。
伤口, 正随着瑞克·桑切斯的呼吸微微翕张,像一张饥渴的嘴。
更多的血涌进嘴里。
黏稠、冰冷。
我本能地挣扎,作呕,反而呛进气管, 灼烧般的刺激从鼻腔直冲大脑……
眼角, 激出濡湿的、可怜的两行泪水。
可能是眼泪的作用吧,瑞克·桑切斯忽然松开对我的钳制, 苍白的面孔浮现一丝笑意。
他换了姿势, 手指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
“咳咳……”我没空理他,咳嗽都还没停呢, 余光就见瑞克·桑切斯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嘴角染上血渍。
下一秒。
瑞克·桑切斯俯身,染红的唇瓣覆上我的。
以口渡血。
冰冷的舌撬开我的齿关, 将更多血液推进喉咙深处。吞咽变成一种被迫的行为, 连喉结都被他掌控下滚动。
我想求他停下, 可咽下血液,再张开嘴, 吐出的却是一连颤抖的喘息。
嘴又空了, 瑞克·桑切斯不停歇, 再渡了口血给我。
“甜心, 吞下去,”瑞克·桑切斯说,“我要看你完整地感受它。”
我体内, 每一滴滑落的血液都在点燃。
瑞克·桑切斯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我的反应,是科学家面对小白鼠那样。
我吞入太多吸血鬼的有毒的血液,剂量太大,像中了神经毒。素、肾上腺素和致。幻剂复合物质,血液会刺激我的大脑奖赏回路,产生幻觉。
快乐的,痛苦的,极致的。
他和我现在还形成了血液纽带,饮血者与供血者形成临时共感。
吸血鬼的一条单向通道——吸血鬼能接收人类的反应,但人类无法感知吸血鬼的所想。
现在。
我的目光摇晃,瞳孔涣散,膝盖发软,身体下意识地揪住瑞克·桑切斯的夹克领子。
皮肤下仿佛有蚁群爬行,从脊椎窜上后颈,激起一阵阵战栗,可伸手去抓时,却只摸到一片湿冷的汗。
呼吸变得又沉又急,像是有人抽走了我肺里所有的空气。
窒息。
我揪住瑞克·桑切斯的手劲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用力,也越来越……我思考不了了。
只有眼前视野里,瑞克·桑切斯的脸模糊而清晰,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放大,眼白炸开斑斓的噪点,瞳孔再化作两轮月亮,旋转起来,再扭曲成漩涡。
幻觉如潮水漫过。
我看见,月光变形成绞刑架,栓住金发女人那光洁的脖颈在天空中荡起秋千,在笑。
我听见,巨大的女神站在教堂彩窗下,心跳拉长成教堂哀鸣的每一声,在哭。
我感受,她躺在古堡长桌的白色瓷盘,蓝灰头发的主人与宾客们交谈,他正用金色刀叉划过食物的喉咙。
无数个幻象交织。
我跨越了虚无,仿佛回到时间监狱里,时间逆转,变成一个容貌模糊的小女孩,她放下工作,走进梦里,坐在风吹麦浪的金色麦田,静静出神。
麦田里,窜过一只如烈火般色彩的狐狸。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狐狸。
“这本来就是小狐狸遇见小王子的麦田呀,”小女孩说,“一个人活着好无聊,又孤独,焦虑得想死,而且一直会害怕……没意思,所以我想和人建立关系,但你知道的,小王子他最终离开了麦田。”
她耸耸肩,感受到我的目光,回头,以同样的情绪望着我。
她是戴安·沃斯,也是我。
或许从没有我,也没有她,没有我们。
小女孩模样的戴安·沃斯被拉长,揉扁,皮肤最先裂开,露出皮下粉红的肉,骨头像被拉长的橡皮筋一样延伸,肌肉纤维在断裂中连接,脂肪重新分布,内脏膨胀到成人尺寸,再扯开皮肤咔擦咔擦剪成人形覆上。
我痛得想要尖叫。
新的躯体变得异常敏锐,就是稍微的空气摩擦就像火燎皮肤,体内也滚烫着,被一根热火烧红的脊椎贯穿,可烫的骨头挂着的肉是凉的、软的……
我抓住瑞克·桑切斯的无力地放开,身上的肉软得挂不住似的,却被他一把托住腰肢。
“戴安……”他哑声唤我,“我和你共感。”
幻觉里唯一真实的存在,瑞克·桑切斯。
我颤抖着,承受不了真实与幻象地,猛然弓起背——
太超过了。
我对此有六点感叹。
……
瑞克·桑切斯身前的戴安·沃斯忽然放声哭起来,并大口咬住他的肩膀,发泄出自己的压力。
他的肩膀被咬得虽然痛,却非常有成就感。
——哇哦,爽透了!
理论上,吸血鬼的血液完全可以作为一项新申请专利的“止疼药”。副作用不祥,但效果立竿见影,且成瘾。性可控。
资本主义金钱永不眠。
瑞克·桑切斯认真思忖确认自己又要发财了。
这就是知识的财富!
我慢慢缓过神来,也说不清现在算个什么情况,又发生了什么。
磕吸血鬼血液上头了?
可能。
只是我的身体大汗淋漓,情绪短暂虚脱……思维开始顿悟,什么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未来会到哪里去,人生,哲学。
贤者时间。
瑞克·桑切斯含着他的血又要吻我。
这次我挡住了他。
这种太超过的感受短时间再来只会恶心。
“我一身都是汗,又臭……我要回去洗澡,瑞克。”我说,另外还要在楼下找个公共电话亭给艾林·周教授打电话汇报情况,租的公寓还没有向电话公司申请固电安装。
我让他开一下便捷的传送门。
瑞克·桑切斯先是没必要地顿了一下,把一口血吞咽下,然后才掏枪出来,像对我特意演示那样地对空气扣动……没反应。
什么也没出现。
“亲爱的戴安,”他对我语调放慢,配合手势,“我们变‘设定’了,你能明白吗?”
我:“啊?”
瑞克·桑切斯对穴居人叹气。
瑞克·桑切斯对我描述他的递进式发现,从生理异样、环境线索以及科学验证,得出结论:我们在吸血鬼伯爵制造的虚拟情境中;他被设定为吸血鬼,我是吸血鬼猎人,对立身份,制造情境要让我们自相残杀,两命换一命;情境与现实的时间不同步。
“那家伙越要我们两败俱伤,我们越要相亲相爱,这样才能离开这狗屎情境,懂了吗?戴安!你现在不能任性了,抛却那些顾虑和通常步骤,我们现在、立刻要亲亲爱爱才行。”
他狂摇晃我肩膀。
被搞晕的我:“哦……好,那我们怎么爱?”
结婚。
我举手异议:“既然我的设定是吸血鬼猎人,那我所在的猎魔组织或者宗教裁判所,应该会要求独身,就跟修女一样。”
瑞克·桑切斯紧紧抓住我的手,驳回:“戴安,别管那么多后设层面了!我们每在情境里犹豫一秒,情境外的现实我们就多一分危险。”
“可——”我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瑞克·桑切斯打断我:“我们要抢时间,纽约可不是无等待期州,等市政厅上班领证再24小时后说不定你跟我的脑浆都被这鬼情境吸干了……戴安,你假装怀孕,我会去制造假的医疗证明,不,还是我去制作假越战退伍证,和用于贿赂的无记号现金,就拿这些向纽约州最高法院法官申请司法豁免我们从结婚许可证到可以婚礼见证的法定间隔时间——要不要现在订机票飞去拉斯维加斯,宝贝!?甜心,你必须决定一个。”
他停了一下,继续道:“戴安,等天亮起来,我和你就结婚。”
结婚?
隔日,市政厅的小礼堂。
环境略简陋,只有两排木制长椅和一个审判台,台上支起星条国旗。
我和瑞克·桑切斯在这里进行着简短的结婚仪式。
贿赂法官等一系列流程已走完。
但,奇怪。
“我将娶你,成为我的合法妻子,永远珍惜你的爱。”
我的双手被瑞克·桑切斯牵起,他认真地注视着我,那双总是冷漠、麻木的眼睛,此刻张得大大的,像被暴雨洗过的玻璃珠子,清澈得近似脆弱。
荒谬且诡异非常。
纽约市长站在我和瑞克·桑切斯旁边,说:“我以赋予我的权力,根据法律,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
“恭喜——”他说。
台下木质长椅响起稀稀疏疏的掌声,嘉宾是瑞克·桑切斯叫来的纽约住外星人亲戚,慢莫比乌斯夫妻,他叫他们慢叔叔慢婶婶来着。
……瑞克·桑切斯有个外星人亲戚倒是不奇怪。
俩外星人人抹着眼泪,看起来为我和瑞克·桑切斯感动得不行……啊?
第37章 取死之道 外星人感动视线的冲击波下,……
外星人感动视线的冲击波下。
瑞克·桑切斯注视我的目光越发粘稠, 甚至带着侵略性地裹过来。
要接吻了?
一般最后都好像要接吻的。
但我下意识地偏了偏头,他的吻落空在唇角。
瑞克·桑切斯忽然退开半寸,张开嘴——让我能清楚看见那两排整齐的牙齿, 像锯齿, 红色的舌头,都干干净净,没有令人上瘾的血渍。
“看,没含东西。”
下一秒, 我的脸两侧被他的双手控住, 力道不算重。
我对抗地梗住脖子,瑞克·桑切斯挑眉, 把我往他方向带……
中途, 我还听见瑞克·桑切斯快速喊了句:“慢叔叔,用原子光速射我们。” ?
慢莫比乌斯人可以让被原子光速手杖射中的人在“感知”上使时间流速, 加快、变慢、倒退。
吻变慢了。
我与他唇瓣相触的瞬间,感触像被无限拉长,他的睫毛缓慢地低垂, 瞳孔缓慢地对准我, 明目张胆地刺人, 眸底映出我,我的逐渐放大接近的眼睛, 两双眼睛仅仅因为对视便融成了一体……
一个极慢、极深、极致缠绵的吻。
吻毕, 温存时分。
……我抽抽嘴角请问瑞克·桑切斯, 我们的现实脑浆是不是该干了?不是很赶时间吗?
瑞克·桑切斯泰然自若:“戴安, 你只要相信我就足够了,因为我永远是正确的。”
“……”
我定定地看着他。
因为实在是不好在他亲戚面前展露出,属于吸血鬼猎人的渴望:想掏出木桩刺穿瑞克·桑切斯那极端自信的心脏。
结完婚, 我们所在的“情境”也没什么改变。
瑞克·桑切斯说是我态度有问题,我不够投入婚姻,还有这个世界爱的浓度不够。
他多嘴:“叫我小甜饼试试呢,戴安!”
我强忍住把瑞克·桑切斯一桩铜丝的渴望,又一次。
“恭喜,瑞克,戴安,真正的冒险开始!新婚快乐!”慢莫比乌斯夫妻祝福道。
“噢,慢叔叔!慢婶婶——”
瑞克·桑切斯大笑着挥起手臂和见证婚姻的亲近之人大大拥抱。
我看着,被他们真实的喜悦传染,忍不住扬起微笑。
算了,我想,反正事情本来就会发展到这一步,不到这一步也会变成其它什么。
我总是被事情推着走的。
还有,我把纽约公寓的备用钥匙给了瑞克·桑切斯。
因为他说要做增加世界爱浓度的事情需要个私密场地。
瑞克·桑切斯说这话的时候,两颊反常地泛起潮红,神态透出近乎狂热的病态的兴奋。
……不想过度去想这事。
反正他要做就去做,我不管,我回学校上班。
和瑞克·桑切斯这种没工作的死宅科学家不一样,我是上午请了个假抽空来结婚的。
……
下午,我找到艾林·周教授,描述了真实情况,除去了我和瑞克·桑切斯部分的。
她微笑:“没有吸血鬼了?”
我点头,问:“那死 去学生……要不要告诉他们家长?”
沉默。
校长办公室的办公桌宽大得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将我和艾林·周教授一分为二。她坐在桌后,背靠着真皮座椅,双手十指交叉,轻轻搁在桌面上。
“沃斯,那些尸体我会去处理,你这件事做得不错,从学生时代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这件事就让它埋进肚子里过去吧。”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为艾林·周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她眼底的阴影。
我离开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忽然回头:“教授,你吃素食吗?”
黑发黑眼的女人摇头,“沃斯,我身纵欢愉,但心持虔敬。”
回到工位的我,背一下子弓下,脸趴桌面,苦恼异常。
先说,我尊重艾林·周,既是少数族裔又是女性的她在这个苛刻至极的时代走到这步极不容易,还提携女性学生给予工作——我不该给她添麻烦。
如果这件事爆发出来,那管理层里找替罪羊都不用犹豫,就选定亚裔女副校长了。
但是……我受不了“吸血鬼”了!
像吸血鬼一样为利润榨取生命的素食学院。
学生先被素食学校先剥削一遍,然后又被真·吸血鬼吃干抹净。
受不了!通通铜丝。
五点,我准时下班冲回公寓。
……我有点想见到他,可能是因为这一天过得并不开心,很讨厌,而上午游戏般进行的简短婚姻仪式里,也可能是因为和他在一起,反正那时,我因为他在感到放松。
钥匙拧开门锁,发出咔嚓一声。
房门敞开,家里没有开灯,有人听见声音从玄关墙后走了出来。
一个白男吸血鬼,颧骨像刀片般凸起,苍白的皮肤下清晰透出青紫色血管,眼窝深陷,像两个被挖空的洞,手掌拎着一个暗红的血袋,透明管通向胳膊上的大动脉。
他看见我,兴奋道:“戴安,我将建立真正的成瘾帝国,成为资本,小小一片提纯血片就能解决所有人存在的痛苦,这就是会走路的印钞机……”巴拉巴拉。
瑞克·桑切斯旁边,再钻出一个头顶时钟的外星人慢莫比乌斯人,他身体在不自然地抽搐,对我哀求:“请、请不要告诉我老婆。”
我望着毒虫模样的瑞克·桑切斯和慢莫比乌斯人——
天,崩溃,我感觉我人生完了。
这些该死的吸血鬼们!
“慢叔叔,”我说,“我会我看到的一切完完整整告诉慢婶婶。”
“噢不……”慢莫比乌斯人抱住脑袋跪在地上绝望地唉叹。
“不是吧,戴安,”始作俑者瑞克·桑切斯为他的慢叔叔愤愤不平,“你怎么这么残酷无情啊!”
他身体向慢莫比乌斯人倾斜,仿佛要挡在伤害来临的路径上……
毒虫叔侄情深。
“瑞克·桑切斯,”我指名道姓,并把房门大大敞开,“滚出去!”
我把肮脏毒虫都给赶出公寓后,一个人靠着门框,单薄的肩膀抵着门板,慢慢滑坐下去。
仿佛整个人要陷进去,凉意透过衣料渗入皮肤。
这都算什么事?
“叩、叩、叩……”
指节敲在门板上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我拉开门,不耐烦道:“你又要——”
潮湿而血腥的气息扑进来。
瑞克·桑切斯站在门外,嘴角弯着弧度。
他像一尊活的石膏像,蓝发微湿,贴在额前,身体朝我倾斜,骨节分明的手扳住、工装靴卡住我要关上的房门。
“戴安,我的猎人,你是最温柔和严格的完美结合,我最亲爱的‘独裁者’……啊不,妻子!”
瑞克·桑切斯将我从房门微开产生的间隙里给拉出来,再给我套上一件飞行外衣,安装背负式喷雾器,水箱里面装着他方才抽出来再提纯的血液。他自己也套着同款。
“走吧,戴安,我们去让全世界充满‘爱’。”
看我显得茫然,他补充:“我说了,戴安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
一场以全世界为范围的血雨拉开序幕。
曾经蔚蓝的星球,如今裹着一层蠕动的血雾。
我们在万米高空俯瞰世界。
血雨如红色的帷幕笼罩大陆,洁白的积云被染成暗红,是腐烂的棉絮堆积在天际。城市灯光在雨中,晕染成诡异的红色。教堂尖顶锈蚀,十字架滴下的不是圣水,而是滴滴血浆。
人们仰头,痴痴地望着这亵渎的雨。
瑞克·桑切斯用他的有毒血液污染了全世界。
我问他这是在干什么,这样就可以脱离那个吸血鬼设定的情景吗?
“当然。”瑞克·桑切斯理所当然,好像我在问白痴问题。
然后我看到那个吸血鬼,伯爵维兰迪斯·诺克顿,在血雨里复活——
巨人的身躯从血泥中升起,像一座从地狱浮出的山脉,头顶触到低垂的积云,阴影笼罩了半座城市。
血雨冲刷着吸血鬼伯爵维兰迪斯·诺克顿身上的腐土,直至露出下面冷白色的皮肤,吸血鬼獠牙泛出死寂的光泽。
人们在假如的情境里堕落,比如纵情享乐、放纵邪恶、失控成瘾,他便获得力量,越堕落,吸血鬼伯爵维兰迪斯·诺克顿就越强大。
我惊恐!
“瑞克!你做的全是有利于对方复活的事!”
从结婚那步就错完了,还是他就是别有用心?我有种被哄骗成功的受害感。
瑞克·桑切斯反而看起来更跃跃欲试了:“戴安,上帝那老家伙可残暴了,你想他看到自己惩罚的罪犯反而变得比肩自己——会怎么样呢?”
“上帝是真的?”我又惊恐了。
“基色斯,你怎么能问出这种傻话,谁知道上帝是不是真的?哦对,除了戴安以外,千百年来所有人都知道。”
我:“……”
圣光忽如瀑布倾泻,上帝降临世间。
祂从光中走来,身形并非固定,时而如千臂的审判者,时而如独眼的雷霆巨人。
然后一拳殴向吸血鬼:“God damn it!”
幽默上帝。
两位巨人互相掐住喉咙打架,冲击波之强能将大陆推离——
板块在巨人的脚步下崩塌,火山爆发,海洋倒灌进新生的裂谷……
瑞克·桑切斯环住我的腰,声音不紧不慢:“我们只需要坐享结果就是了。”
然后,回到现实。
第38章 纯情 上帝真的很残暴。 祂的重拳贯……
上帝真的很残暴。
祂的重拳贯穿了对方的腹部, 暗红色的血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巨人吸血鬼身下的大片土地浸透成红色泥沼。接着又生生撕下他的整条臂膀,红肉如同导弹般砸进遥远的城市, 人们四散奔逃。
但祂不在乎。
画面逐渐恶化, 瑞克·桑切斯在我旁边,我眼睁睁看他从轻度不适升级到了强烈恶心。
他开始还是用鼻腔发出的嫌弃声:“呃……”
后面变成咬牙切齿且降调处理(怕暴脾气的上帝听见揍他)的脏话。
我习以为常地拍拍瑞克·桑切斯:“自以为是神的都是混蛋,对吧?”
瑞克·桑切斯哑然一阵,然后埋怨我:“……戴安, 你真的很刻薄。”
上帝扯开了遮掩太阳的血雾。
阳光直射。
浩瀚地表, 脏脏嗜血怪物的骨肉残骸烈焰吞噬,付之一炬。
我旁边, 被转化的吸血鬼, 瑞克·桑切斯被太阳直射着也要化作灰烬……
我环住他,将他拉进怀里, 以身躯为界,太阳在背后燃烧。
我是瑞克·桑切斯的庇护所。
最终,我们从假如的情境回到了现实。
瑞克·桑切斯立马从我怀抱里跳出来, 毫不掩饰地虚空挑衅, 双手对天空比中指。
“耶——我又成功了!吸血鬼是蠢蛋, 上帝根本不存在!服不服?爽不爽?吃我大——”
我只觉得他很幼稚小心眼。
月当空。
我盯着月亮,又低头瞧了瞧地面两个人拉长而交融的影子, 手指在身侧不知所谓, 悄悄蜷缩又松开, 然后……
我的手抓住了瑞克·桑切斯竖起中指的手, 缓缓地、坚定地,用小指缠住他的小指。
瑞克·桑切斯一瞬愣住。
这很合理,因为我总是拒绝他。
找各种理由, 用各种拉拉扯扯。
是非要按照今天牵手明天接吻后天上床的步骤来吗?也不是,是我自己奇怪,我总感觉微妙,好像做了以后,有什么东西就会变得不一样。
可能是我多想。
做。爱不算个事,让我多想的是这个实施行为带来的改变。
我本来很犹豫要不要和他做。爱,害怕关系改变而我把控不住,但我们在“情境”里直接结了婚,结婚比做。爱严重多了,但好像也还好……故而,有了改变的勇气。
当下,我害羞得不行!
心跳声大得想要大喘气,可表面却强装镇定:“瑞克,你来到纽约找我,我很高兴。”
尽管,颊上骤然浮现的红晕背叛了我。
那些小雀斑在涨红的肌肤上格外扎眼,像奶油甜汤里撒了些肉桂粉——灼热,香甜,让瑞克·桑切斯着迷,想凑近数清楚到底有几粒。
瑞克·桑切斯快速反应过来。
他忽地倾身,尖牙若有若无划过我的耳垂,唇贴着,仿佛轻吮般低语:“我还留有一滴吸血鬼的血液样本,原本是用来研发……我们待会分享,好不好?”
总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不能说。
比较丢脸。
我只能说……瑞克·桑切斯还是很有服务意识的,但,他技术烂透了!就算有神秘元素加持也一样。
这里不讨论上或下,因为都很笨拙。
笨到让人想不通平时那么聪明那么酷炫狂拽的一人怎么会在……变这样。
堪称蹉跎。
滑稽又严肃的爱情故事。
事后,我人很好地安慰他,已经很棒了呀宝贝。
真话!
我感觉很,非常……身体像一片经历山火的森林。皮肤残留的温热、颤抖的指尖、相贴时未干的汗水,像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身体一般,被触碰过的地方仍带着陌生的敏感。
瑞克·桑切斯羞耻难堪心态震裂。
他当然了然安慰的背后意思就是那什么很烂。
但,那也没办法的啊。
毕竟是第一次嘛,无论是瑞克·桑切斯,还是我,生涩的试探、紧张的等待、笨拙的回应……烂得理所当然。
我不再说话,只是吻他的发顶,瑞克·桑切斯的手掌贴住我汗湿的后背,脸庞靠在我的胸腔,听我的心跳。
“再来一次?”瑞克·桑切斯在我心旁开口。
……
素食学院那边,我一如吸血鬼发动的情境里一样地去找了艾林·周。
她很忙,有很多事要处理。
在我提起吸血鬼这事的时候,艾林·周还反应了一会。
等她按住眉心揉按:“那就这样吧,沃斯,这件事后续我会派人解决。”
完事了,我可以走人了,可我没有,反而踌躇。
看我迟疑不决,艾林·周用眼神问我怎么了?
我不想干了,想走人,这里的环境、大家坚守的信念,我都不能理解。
我成为戴安·沃斯后的每份工作都干不长。
其实也是不想工作。
如果完全不工作呢?
“沃斯,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艾林·周出声询问我。
我说:“没有。”
还是先试试做下去,不干了又要去做什么事呢?
不知道。
每天下班后的早晚,我都窝在小公寓和瑞克·桑切斯练技术,他反正没工作。
——是有些沉沦了……
我们是两株藤蔓植物,在湿热里疯狂生长,从卧室蔓延到沙发、浴室、厨房,根系纠缠到疼痛。
贪婪、不知疲倦。
从白天到夜晚,从夜晚到白天。
早起的闹钟一遍又一遍地在房间角落响起,我从瑞克·桑切斯身上坐起,余光中,窗帘缝隙透进的光线又已是琥珀色……我们又度过了整个夜晚。
我才像终于回神:“闹钟去哪了?几点了?我上班是不是要迟到了你开一下传送门送我。”
瑞克·桑切斯回避道:“闹钟?什么是闹钟?时间是什么?”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我的金色发梢,搅动,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而私密。
瑞克·桑切斯慢慢把我按下来,翻身,对我俯压下来,两双大的手掌贴住我的脸庞,修长的手指摩挲耳朵的轮廓以及中央凹陷下去的地方,指腹按住,隔开我和房间角落频响的铃声。
“不要去不行吗?”
“不行啊……”我想,那不完都完了。
看看这个公寓现在的样子,混乱得蟑螂都落不下脚,再闻闻味道,浓郁得令人脸红,制造这一切的我和瑞克·桑切斯已经不配做人类了,兽啊,太禽兽了。
人类上班去了。
留下禽兽瑞克·桑切斯侧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支起上半身体,他盯着空气里弥散的绿色荧光,但目光根本没聚焦。
他在想,怎么才能让戴安不离开,永远围绕自己身边呢?
……
素食学院行政办公室。
摇滚明星阿舍·莱恩斜倚在门框边,机车皮衣随意地搭在肩上,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的银链。
很帅。
阿舍·莱恩找我。
等我到他面前,他又不说话,像在犹豫。
他会无意识地揉搓手臂上的刺青,手心出汗在裤子上蹭了又蹭。
这样好一会。
阿舍·莱恩的视线终于游移到我,他把邀请函从口袋里掏出来,卡片边缘已经被捏得发软。
“沃斯,”阿舍·莱恩说,“我邀请你参加派对。”
“抱歉,我有安排了。”不管哪一天都没空。
我扫过那张烫金边的黑色信封,信封上用银色墨水写着戴安·沃斯的名字,字迹优雅,信封背面是烫着精致的火漆印,图案是一只眼睛嵌在三角形中。
光明会。
光明会的任务终于来了吗?
没想到阿舍·莱恩是光明会的人……他是摇滚大明星来着,那很合理了。
被我直接拒绝后,阿舍·莱恩反而一瞬间放松了,自然而然展示出他作为大明星的自信和魅力。
“可惜。”他直起身,单手插兜,姿态更加从容。
“不过,如果你改变主意,”男人两指夹着的烫金邀请函飞到我怀里,“随时欢迎。”
我手忙脚乱接住,再抬眼看阿舍·莱恩,他已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步伐不疾不徐,充满魅力。
大明星一走,看八卦的同事默默立刻凑过来,举起我手上的邀请函仔细观察,问:“是神秘的必要戴着面具且属于上流社会举办的性。爱派对吗?”
我:“……何以见得?”
同事无语地看向我:“那不然呢?”
烫金、高级、光明会!
还有上流社会能有什么高级趣味!?
人类这种肮脏生物只会越有钱越低俗。
第39章 狗的占有欲 瑞克:“什么!必须戴面具……
瑞克·桑切斯:“什么!必须戴面具说暗号才能进的神秘淫。荡只属于上流社会举办的性。爱派对?戴安, 你必须去!”
他也要,他也必须去!
瑞克·桑切斯还对我做了个经典光明会的手势:拇指与食指围成圈,放在眼睛上, 其余三指伸直:“噢耶——”
看起来很傻耶。
我扶额, 就不该说这个事。
“戴安,别装模作样了,你难道不想去见证人类性多样性?”瑞克·桑切斯耷着眼皮,瞅我。
才不是的我举手示意他看一下客观存在:“对方只送了一张邀请函。”
一张邀请函对应一个人。
瑞克·桑切斯对我咧开狡黠的笑容, 说, 一个人牵了一条狗,也是一个人。
……
派对日期的午夜。
可能疯了的我站在公寓楼下, 一手扯了扯身上的绀色丝绒晚礼服, 一手牵着狗,脸上带着威尼斯风格的面具。狗也带。
一辆纯黑色加长轿车准时停在我面前, 车窗漆黑得看不见里面。
车窗无声下滑,一位戴着半脸灰色面具的司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对我核对:“戴安·沃斯?”
他胸前戴着奇怪的胸针——和邀请函上相同的光明会全视之眼。
“是。”
我发誓, 司机大哥此刻有很带感情地垂下视线, 看了看我牵的狗, 陷入呆滞,回神后才下车为我打开后车门。
还没有人带狗去的。
他还递给我银色眼罩, 俩只:“请戴上, 这是规定……狗也要带。”
当我和狗被允许摘下眼罩时, 加长轿车已停在一座庄严的庞大古堡前。
铁艺大门缓缓打开, 一条点满火把的道路迎向我们。
古堡门口,一位身着燕尾服、戴着全脸纯白面具的管家微微弯腰:“沃斯女士,欢迎来到舞会。”
他让我出示邀请函。
至于狗, 狗就是狗,不算名额。
管家为我推开沉重的古堡大门。
华彩掠过我的眼眸,下意识屏住呼吸。
宴会大厅极尽奢华。
高耸的穹顶垂下巨大的水晶吊灯,烛光经棱镜折射,将厅内照得亮如白昼;中央是一座小型喷泉,喷涌着诡异的淡蓝色黏液。衣着暴露的男女斜倚池边,任由粘稠液体滑过肌肤;尽头处,黑色大理石祭坛上供奉着一枚纯金三角,中心,眼睛处嵌有血焰般的宝石。
宾客们身着华服,脸戴诡谲面具,胸前统一别着全视之眼胸针,沉默间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人们举杯换盏——
当我走进大厅,所有人都看向我,和狗。
我是美的。
裙摆如午夜玫瑰的蓝色花瓣,随步伐轻荡,偶然露出一截莹白脚踝。
面具半掩面容,边缘缀满滴滴黑水晶,闪烁似蛛网上的露珠。
金发盘起,几缕松散的发丝慵懒而精致地垂在耳侧。
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似雪,红唇,似血。
但所有人真正注视的不是美丽动人的我。
是——
宴会厅的水晶灯太亮,照亮了从我掌心垂落的银色铁链。
铁链的另一端,是黑色皮革项圈,尖锐铆钉闪亮,扣在狗的颈间。
目光聚集我的狗,人类男性、伟大的科学家、地球人最聪明的人,瑞克·桑切斯。
……我好想死啊。
爽到的是瑞克·桑切斯为什么受罪的是我。
我紧张思索,先是学做了一个经典光明会的眼睛手势对大家证明合群,而后拽紧链条,迫使瑞克·桑切斯仰起头:“好狗狗,乖狗狗,给大家打招呼。”
狗项圈极合身,每当瑞克·桑切斯抬头,就会恰好勒紧在喉结的凹陷处,造成微微的窒息感。
狗于是发出“讨好”的呜咽。
见多识广的宾客们对我举着香槟微笑,而后不再看我和狗。
又爽到了吧,瑞克……
我内心咬牙切齿。
这时,瑞克·桑切斯低声狗叫:“戴安,我要那颗宝石,这些人根本不懂它的价值!那是同位素697,它能让同位素247变得很像同位素699。”
我:“啥?”
“那能制造一个量子的宇宙魔方!”
瑞克·桑切斯的视线已经被黑色大理石祭坛上的纯金三角神秘宝石牢牢吸引,全不在意人类性多样性了。
他变得痴迷而迫切,就像我、所有人都不存在一样。
……
阿舍·莱恩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香槟的气泡一颗颗碎裂在杯壁。
舞会里人影交错,面具下的笑声像浮动的泡沫,没趣、虚幻而嘈杂。
——直到戴安·沃斯出现。
那一瞬间,周围的喧嚣仿佛被抽离。
她真漂亮,他想。
阿舍·莱恩倒不是光明会的信徒,他只是偶然得到了两份名额,又听说这里每个人都戴面具。
面具。
他一见到戴安·沃斯就不太像自己了,也或许是太像自己,曾经的那个胆怯自卑的高中少年。
阿舍·莱恩想,带上面具的自己才能和戴安·沃斯真正交流,展示出能够吸引女性的成熟男人的魅力来。
戴上面具后,才能展现真实的自己。
阿舍·莱恩放下酒杯,穿过人群向戴安·沃斯走去。
音乐恰好切换,小提琴的旋律陡然升高,而他的心跳比琴弦震动得更快。
……
古堡派对音乐变动,意味着好戏真正开始。
“啪——”
宴会厅三角突然亮起聚光灯,同时照在一个被红丝绒帷幕遮盖的物体上。
两个侍者拉开帷幕,露出一个巨大的镀金鸟笼,里面站着一对衣着整齐的年轻黑白男女,他们眼睛被黑色眼罩蒙住。
宾客们的目光落下。
年轻男女身姿优美、恍若舞蹈般地脱下一件件衣裳……
然后发生了那种事情。
“……”
我目瞪口呆。
等我再转眼,那群人模人样带着华丽面具的上流社会已经开始更低级的狂欢。
作为人的文明只剩遮脸不蔽体的面具。
一个个比瑞克·桑切斯还要震撼。
……瑞克·桑切斯呢?
我手上的狗链还在,可扣住的狗却不在了。
地上的人变狗倒是多了不少……
但我的狗呢?
我左顾右盼,在黑色大理石祭坛前看见了四脚狗爬去的瑞克·桑切斯……
他怎么在这种地方分外尊重自己的身份设定?
能不能做个人……
猴子祖宗进化成两条下肢走路多不容易。
“沃斯。”
突然到来的声音像电流击中我。
我本来就紧张,转身发现是邀请我来的阿舍·莱恩,更紧张了。
他带着鸟喙状的面具,身着一套剪裁完美的西装,领带上别着一枚金质领针,倒不是那个全视之眼了,而是反核战标志,向我走来。
阿舍·莱恩递给我一杯香槟,“大家都很疯狂,对吧。”
他手中已有一杯,已经半空。
我犹豫要不要接……因为我感觉邪恶的光明会在香槟里下药。
看周围人的样子就知道了,一个个睁红双眼开干,一定有助兴的可怕的加料。
可阿舍·莱恩端着香槟的手停在空中,就这样等着我。
我还是接了,“是的,这一切都太疯狂了。”
端着不喝就是了。
瑞克·桑切斯狗一样地叼着蕴含同位素697的红宝石,回头,看到戴安·沃斯在和不知道是谁的家伙勾勾又搭搭。
他眯起眼睛。
……
我这边还在敷衍应付阿舍·莱恩,和他说话总比看那些人叠人叠人这样又那样好吧。
——端起香槟杯在空中有一阵的手陡然一空。
我惊喜地转头。
身后,恢复成人类站姿的瑞克·桑切斯将香槟一饮而尽。
我注意到他的喉间,已经没有刚开始非要套上去的那条狗项圈。
瑞克·桑切斯向前倾身,靠在我肩膀,皮肤的温度混着皮革的气息突然压过来。
狗项圈在他手掌中把玩似挂着。
“狗也有占有欲的,戴安,你打算怎么办呢?”
“沃斯,他也是嘉宾吗?只是问问,因为没收到邀请函的话就属于非法闯入了,主人有权射杀。”
阿舍·莱恩的身姿越发挺拔,较劲般对峙着来人。
他手中的香槟杯已经空了,又像是没拿稳般,掷在地面摔碎。
那一声碰撞,像枪响。
好吓人的状态,我决定对阿舍·莱恩躲远点。
瑞克·桑切斯挑眉,听若罔闻般,目光慢慢移到我的脖颈。
他喉结随着轻笑微微震动,修长的手指勾着皮革项圈,指腹轻蹭尖锐的铆钉:“噢,戴安,猜猜看,现在是谁……需要这个?”
不会是……我吧?
更吓人了,我也决定对瑞克·桑切斯躲远点。
阿舍·莱恩的手指抚过面具冰冷的表面,他暗恋的女神一心一意在那个蓝灰头发的男人身上,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没留给自己。
再扫视周围,都是兽一样的人。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像是终于挣脱了束缚。
而面具后面的脸,笑了,一个扭曲的、近乎狰狞的笑容,眼神中甚至带着疯狂或解脱的光芒。
“沃斯,我想邀请你来,是想和你有所发展。”阿舍·莱恩直接说,“任何阻碍我和你的人或东西,我都会‘保护’你远离它们,你也不行。”
“甜心,该轮到你当我的狗了。”瑞克·桑切斯对我说,他垂眸审视我的视线突然紧紧地锁定我。
我有危险。
同时,我意识到面前这俩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共同点是都喝了光明会加料的香槟……
——管他们的,我立马转身逃跑。
第40章 本性如此 我没有犹豫。 ——并不想……
我没有犹豫。
——并不想加入这淫邪场地里成为放荡的一员。
身后, 传来瑞克·桑切斯对我的喊声:“戴安!给我当狗是你的义务!你享受完当主人的权利后就必须执行义务。”
我没有享受。
还有阿舍·莱恩对侍者的叫声:“给我拦住他!”
拦得好!
他们紧追不舍,又互相使绊子。
加之我抢占先机,故而我在这场你追我逃中遥遥领先。
希望这俩人都去吃屎, 谢谢。
我跌跌撞撞地跑进一条幽深走廊, 心脏狂跳。
这里似乎通往古堡的地底。
身后面的声音逐步迫近……
我没有退路,于是向下走。
旋转的阶梯,一层又一层,当我以为到底的时候, 就还有下一层, 仿佛没有尽头。
……
眼前似乎有亮光和声音,我加快了脚步。
“通过加料的香槟, 我们掌握了权贵明星这些领头人的把柄。”
“我们要在好莱坞电影植入潜意识信息, 还有在流行音乐……光明会将控制推动全球政经体系的世界新秩序,我们要让所有人看见眼睛符号就执行消费仪式。”
穿着长袍的人影在古堡斑驳的墙壁上聚在一起。
隐秘的权力、无形的操控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向我压迫而来。
我没有停留, 赶快向下走两步。
世界是由光明会操控的,不咋新奇,我在短视频里早已知晓。
逐步向下……
“爬虫动物脑控制本能, 人类负责情感的新皮质会被饮用水里添加的大量镇定剂抑制。”
“对, 要让好莱坞拍摄怪兽片, 当全球集体潜意识接受‘蜥蜴人只是电影’时——”
说话者的影子投射墙面上,双足直立, 好像是人, 只是比人类轮廓多了一条尾巴, 粗大、尾骨一节节凸起的蜥蜴尾巴。
什么啊, 光明会是蜥蜴人操控的!?
我惊慌失措地继续往下跑。
又一层。
竟然还有光线和声音。
“通过给蜥蜴人投喂了加料的苍蝇,我们掌控了蜥蜴人的中枢。”
“对,要操控蜥蜴人让好莱坞拍摄怪兽太空外星人片, 当全球集体潜意识接受‘小灰人只是电影’时——”
它们的影子头身比例完全失衡,硕大的颅骨轮廓像一颗膨胀的气球,而躯干和四肢却细如枯枝。
经典外星人轮廓。
我服了,蜥蜴人竟然是小灰人操控的,这套中套有什么意思吗?
因为我没着急往下走,这样磨蹭,看到了更惊奇的一幕:小灰人把手伸到背后,往下拉开,身体像皮套一样分离,露出里面操控者——松鼠。
松鼠操作的小灰人操控的蜥蜴人控制的光明会掌控着世界。
世界其实被松鼠们暗中掌控……
在动物园已经知道了的我翻个白眼,继续往下走去。
楼梯仿佛无限通往向下,可再向下走通往的是哪?
地心?地狱?还是地球对面的国家?
眼前永恒循环的黑暗和楼梯让我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往下走。
只是走。
直到眼前闯入一片刺目的绿。
“你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瑞克·桑切斯的声音从绿色漩涡的传送门中传来,“戴安,我已经对你无限宽容。”
我停住,心里想笑,越过光明会、蜥蜴人、小灰人、差点去到地球对面……原来地底的终点是瑞克·桑切斯的传送门吗?
但笑不出来。
我太累,身体向旁边一靠,背贴着冰冷的墙面,疲惫极了:“瑞克……”
“戴安,带上这个项圈,”瑞克·桑切斯踏出传送门,对我缓步逼近,“就像我做过的那样,接受我,叫我主人,我会奖励你难以想象的快乐。”
我久久地叹了一口气,说:“随便你啦,我好累。”
前世当牛做马,今生还做狗,就这样吧。
反正我两腿打颤得不行,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手撑着脸,眼睛一闭一闭地自顾自休息了。
“……”
瑞克·桑切斯从阴恻恻的状态变成环臂抱胸横眉冷对。
戴安怎么这样?
她一屁股把氛围都给破坏掉了,真是个扫兴大王。
我闭着眼睛,感觉脖颈先是扣上什么东西,接着一紧,想都不用想绝对是狗项圈……瑞克·桑切斯也够执着的。
瑞克·桑切斯弯下腰,双手托住带着项圈的戴安·沃斯的腋下,像捧起融化的黄油,把瘫软的她嵌在怀里。
人对狗狗就是这样,无限温柔。
摸摸狗狗,把脸埋进狗狗暖烘烘又柔软得不行的身体里,用下巴蹭过狗狗湿润的鼻尖,慢慢挠狗狗背后的脊椎 ,不准她逃。
让狗狗最终妥协般把下巴搁在自己肩上。
让狗狗紧绷的肌肉突然溃堤。
让戴安的喉咙里情不自禁对他漏出幼犬般的嘤咛……
嗯,瑞克·桑切斯是个好主人。
我的手指扣住脖子上的项圈,想挣脱,又使不上力气。
他把我的手拿了下来,轻描淡写道:“喜欢吗?瑞克的小狗狗戴安?”
可狗又怎么会说话呢,能也说不了话,项圈太紧。
“说你喜欢,谢谢主人的疼爱。”
瑞克·桑切斯不放过我。
“不……我……”我的嘴唇颤抖着,喉咙被项圈紧紧锁住,又像被瑞克·桑切斯用无形的锁链拉扯,声带震动,却只能挤出破碎不成句的只言片语……
最终只漏出一声,长长、尖声、不成调的哽咽。
坏掉一样。
我思考,人不能主动放弃权力,接受失权。
如此深刻的感受,来源于惨痛的经验。
思考后就要行动起来——
休息回神的间隙里,我必须争分夺秒起来。
“瑞克,要不,还是你当狗吧?”我试探道,“我有点吃不消……”
瑞克·桑切斯笑:“可是戴安怎样都吃不消,稍微舒服一点就不行了。”
被说中的我哑口:“。”
我选择转移话题:“那些人呢?我们在这里呆了好久了……莱恩应该早就追来了吧?”
“戴安狗狗,看来你没认真听瑞克主人说话噢。”
瑞克·桑切斯抛出一颗火红的正方体宝石来,在空中,我发现那是刚刚还在光明会舞会上作为全视之眼模型的点睛。
“同位素697能让同位素247变得很像同位素699,然后我就能制造出一个量子的宇宙魔方。”
他漫不经心地伸手接住,托在我面前,继续说:“你勾搭的对象,还有那些人类,蜥蜴,小灰人和松鼠都在里面了。”
瑞克·桑切斯啧啧咂嘴,对我的笑容慢慢扩大,徐徐露出一嘴异常尖锐的恶魔牙齿。
不知是不是那杯加了料的香槟在作祟?
“戴安,你真是罪大恶极呢,牵连了这么多生物的生死,还打算任性地逃开我吗?”
还是他本性如此。
我僵在原地。
颈间的项圈拥挤压迫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难以呼吸……
我把瑞克·桑切斯想得太正常了。
明明初见的时候,他制造的战争工具机械狼就杀了人,很多,残肢断臂堆起来,血液积攒,漫过脚踝。
而他不在意,所有人都不在意。
大家都怕他,他稍微表示兴趣,主管就专门把新来的漂亮女孩进贡给——
关键是。
瑞克·桑切斯可怕地在影响着我,我竟也跟着不在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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