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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怀孕


    冷白的指尖


    只是往日没看出来,姜智对她这般上心。


    “青鱼。”


    “大人有何吩咐?”


    谢玄辞视线紧紧的盯着在湖中泛舟的两人,冷声道:“如今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姜大人难道就没有事做吗?”


    青鱼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大人只是单纯的询问。


    傻愣愣的开口道:“大人,姜大人这次前来主要便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其它的事情倒是参与不多。”


    谢玄辞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青鱼瞬间了然,忽而转变了语气道:“不过,属下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姜大人参与一二才行。”


    “那还不快去。”


    青鱼苦哈哈的退了下去。


    心中却还有几分不知所以来。


    不明白大人怎得忽然间生了这么大的气。


    谢玄辞看着还在湖中泛舟的两人,说说笑笑倒是好不亲热。


    好似这府中的主人该是这两人才是。


    这哪里是来保护他的安全,还不知道是保护谁的安全呢。


    越看谢玄辞心中便越生出一股烦闷来。


    忽而转身离开了去。


    这边,两人好不容易摘到了那莲花,便跟着原路返回了去。


    只是才刚从小舟上下来,便看见青鱼站在湖边。


    叶稚鱼眼眸都亮了一瞬,朝着青鱼身后看去。


    只是看了好几眼,也没看见想见到的人。


    双眸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有些闷闷不乐的开口问道:“青鱼,澜哥儿怎么没来?”


    青鱼见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还是开口道:“大人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便先留在了书房,让我请姜大人过去一趟。”


    姜智忽而想起方才在小舟上察觉到的一缕视线,只是他在四周观望了许久也没发现是何人。


    难道是谢玄辞。


    姜智心猛地下沉了些许。


    倒是叶稚鱼无知无觉的,哦了一声便带着春红离开了。


    她还要给澜哥儿煮莲子羹呢。


    可不能耽搁了。


    另一边,姜智跟着青鱼来了书房。


    这些时日以来,他也看出来了,澜哥儿对玉娘与小时候相比,变了许多。


    既然失了本心,那换他来照顾玉娘又有何不可?


    踏进房间的时候,姜智以为迎面而来的会是谢玄辞的问罪。


    但与之相反,他一走进去,谢玄辞却连眼睑都未曾抬起。


    只是手中拿着一封信正看着,见他进来,便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了他,“你看看。”


    姜智接过信件,只是看见上面的字迹后,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背后之人未免有些太嚣张了!


    谢玄辞指尖在桌面上敲打着,面上露出讥讽的笑意来。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势必要一查到底了。


    从他进来到将事情安排妥贴,谢玄辞却一句都未曾提起方才之事。


    让他都以为方才在湖上感觉到的视线是错觉。


    “姜大人来此也有些时日了,我听说前些日子,你家中在开始给你相看人家了,看来是好事将近呀。”


    听见这话,姜智便知道他方才的猜想没有错。


    心略沉了沉,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自在惯了,不愿意受人约束,这事多半也是不了了之。”


    “是自在惯了,还是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姜智手中的折扇一顿,没想到谢玄辞会这般直白的说出来。


    但,既然看见了,那自然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你知道了。”


    谢玄辞眼中闪过一丝冷寒,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身道:“若不是今日碰巧撞见了,你还打算藏多久?”


    姜智知道这件事他做的有些不妥,但是有些事情并非他能控制的。


    “若是她一直都没记起我,我便会一直瞒下去,只是……”


    她记起来,这岂不是上天也给了他机会。


    “澜哥儿,我查过了,你与她并未登记在册。”


    并未过明路,所以他如此,虽然有违道义,但是并不违背律法。


    谢玄辞听见他这话冷笑了一声,倒是没想到他连这都查了。


    姜智站起身,看着他。


    “澜哥儿,我不知道你如今对她是何情感,只是我能感觉出来,你对她与小时候不同了,我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出来,难道她会毫无察觉吗?”


    “既然你不打算珍惜,那我觉得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忽而面上便传来一阵阵痛。


    猝不及防下,他被打倒在地。


    半边脸都红了起来。


    姜智没想到他会这般动手,心中也升起几分气恼来。


    站起身便朝着谢玄辞而去,只是他不但失了先机,又少了几分狠辣,自然不是谢玄辞的对手。


    几番打下来,他被衣衫遮掩的身下,早就不知道多了多少伤痕来。


    疼得龇牙咧嘴。


    倒是他下手的时候心有顾忌,导致谢玄辞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伤来。


    姜智躺在地上,连连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


    “滚。”


    姜智知道这事他做的不地道,倒也不计较这些。


    只是一瘸一拐的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开口道:“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便飞速的闪身离开了,他才离开的下一秒,站着的地方上便砰的碎落下了那瓷白的茶盏。


    雪白的瓷片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


    恰巧,叶稚鱼端着熬好的莲子羹走了进来。


    只是看见这满室的狼藉,吓了一跳。


    澜哥儿向来是最爱干净的,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让姜智来商量事情吗?


    怎么商量着商量着还动起手来。


    叶稚鱼小心绕过地上的碎瓷片,端着手中的莲子羹走上前道:“澜哥儿这是怎么了?”


    谢玄辞听见她的声音,忽而沉沉的看向她。


    像是即将下暴雨的天一般,阴沉沉闷轰轰的,又漆黑无比。


    叶稚鱼伸手想要拉住他,却被他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叶稚鱼的手在半空停滞了一瞬,又尴尬的收了回来。


    脸上的笑意也有些维持不住。


    垂下头深深呼了一口气,又再次扬起笑道:“澜哥儿是遇见什么难事了吗?要不要用点甜的,都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呢。”


    说着,叶稚鱼将莲子羹往前推了推。


    谢玄辞在原地站了半晌,还是低头用了一口。


    叶稚鱼见状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澜哥儿如何,好喝吗?”


    谢玄辞没有回答。


    这还是没能难倒叶稚鱼,一个人站在旁边自说自话道:“澜哥儿你不知道,这里面的莲子可都是我一颗一颗亲手剥开的,就连里面最苦的莲心也被我去除了。”


    说着,叶稚鱼便又催促着想他再用一勺。


    谢玄辞也不拂她的好意,张口便准备再用一勺。


    就在那羹汤就要再入他口的时候。


    叶稚鱼忽而再次说道:“澜哥儿你吃出来没,里面还有莲花的清香。”


    “既然是莲子,有莲香也很正常。”


    叶稚鱼却意味深长的摇了摇手道:“才不是,这可是我今日去湖心采摘的莲花,用它做的底,所以虽然没有莲花,但却有里面的清香。”


    采莲……


    谢玄辞听见她的话脸色忽而沉了下来,连带着手中的瓷碗也被放在了桌上。


    倒是叶稚鱼不清楚澜哥儿这是怎么了,还带着笑凑近道:“澜哥儿你怎么不吃了?”


    这莲子羹煮好后她还专门放在冰水中镇了一会儿,香甜微凉,应该是最好吃的时候才是。


    谢玄辞面色淡淡的,眼睑都未曾抬起。


    冷冷的开口道:“没胃口。”


    叶稚鱼歪了歪头,没胃口?


    可是方才不是还吃的好好的吗,这胃口没的也太突然了吧。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听见他要办正事,叶稚鱼也不好在此处多待,颇有几分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只是走到门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澜哥儿。


    坐在桌前的谢玄辞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好似对她的视线毫无察觉一般。


    然而等到叶稚鱼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不见后。


    那原本拿在手中的书卷忽而被重重的放在桌上。


    连带着笔架上的狼毫笔都跟着轻微的摇晃了一瞬。


    视线幽幽的看着还落在手边的莲子羹上。


    瓷白的碗身上渗出了点点水渍来,蜿蜒滴落下来后在桌边汇聚成一团小小的水痕。


    里面被煮的软烂的莲子在上面漂浮着,微甜的香气也跟着渐渐弥漫开来。


    只是看着看着,那清亮的瓷碗上方便浮现出她与旁人一同采莲的画面。


    郎才女貌,真是好不般配!


    青鱼才进门,便猛地听见一声脆响来。


    还以为是有人前来刺杀,脚步飞快的走进门中。


    只是才走进去便看见满地的狼藉。


    就连大人的脚边都有碎瓷片落下。


    愣愣的走上前道:“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


    谢玄辞眉间紧蹙,双眸微闭。


    显然不欲多说,“收拾干净。”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书房重地,青鱼也不好让人进来大肆打扫。


    便只能亲力亲为,命苦的开始收拾起来。


    只是他才收拾没多久,忽而一道黑影倒映在地上。


    青鱼警惕的朝着门口看去,手下意识的摸上了腰间的刀来。


    只是看见来人后,瞬间放了下来。


    “娘子是来寻郎君的吗?”


    叶稚鱼走到一半,还是没想明白为何澜哥儿刚才会生气。


    想了想又觉得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便折返了回来,准备好好问问。


    只是……


    叶稚鱼眼角余光看见那碗碎裂在地上的莲子羹上。


    瓷白的碎片在书桌边四散开来,连带着铺在地上的毯子都被洇湿了去。


    原来他是真的不喜欢。


    叶稚鱼一颗心瞬间掉到了地上,又好似有一块大石压在了她的心口。


    沉甸甸的,就连呼吸都变得费力了起来。


    “娘子?”


    叶稚鱼被青鱼的叫喊声回过神来,双眸微闪了一瞬。


    勉强扬起一抹笑道:“没事,我就是来看看,既然澜哥儿不在就算了,不用告诉澜哥儿我来找过他了。”


    说完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她一般,脚步匆匆的便消失在路口了。


    叶稚鱼脑海里一片混沌,也未注意自己走到那儿了。


    只是眼前的景象却是越发僻静。


    叶稚鱼兀自坐在亭中的石凳上。


    心还在胸腔却像是沉寂下去了一般,不再跳动。


    细细密密的刺痛从心口蔓延。


    叶稚鱼想知道为什么?


    难道除了昨日澜哥儿跟她说的那些事情外,还有旁的吗?


    她还做了旁的错事,所以澜哥儿才会这样吗?


    但是为什么不能跟她说呢,她们将事情聊开不是更好吗。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身后忽而感受到一阵阻力。


    像是有谁在推她一般。


    叶稚鱼猛地转头看了过去,只是回头看见眼前人时,忍不住吓了一跳。


    眼前之人虽然身着齐整,但是手中的动作和眼神跟她却极不相符。


    粗略估计约莫是个三十左右的女子,但手中却拿着一个小小的拨浪鼓,眼神更是如同稚童一般。


    见她回头咧开嘴笑了起来,无端显出几分鬼气来。


    将手中的拨浪鼓递给她道:“你要不要玩?”


    叶稚鱼一时不察,那拨浪鼓便被塞进了手中。


    想着也是一番好意,便顺着她拨动了几下,发出伶仃的响声。


    而这女子听见声响,反而像是个孩子一样笑了出来。


    拍着巴掌道:“好听好听,你再玩玩。”


    叶稚鱼见她这般,心中瞬间有了猜测。


    小的时候,在村子里。


    村口便有一位与眼前女子相似的妇人,时常蹲在村口拿着件小娃的衣衫。


    见到路过的小娃便笑着上前要将手中的衣衫给小娃穿。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妇人生了个女孩,郎君家中人都不想要,便将那女娃丢进水里溺死了。


    于是这妇人便疯了。


    眼前这女子只怕与那妇人的情况差不多。


    叶稚鱼耐心的陪她玩了一会儿。


    心情倒是也跟着舒缓了不少。


    只是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她也该回去了。


    她才要起身,身侧的女子忽而大力抓住了她,带着惊恐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庭院。


    好似里面有什么吃人的妖怪一般。


    竭力的阻止着她离开。


    “不,不!”


    叶稚鱼听不懂她要说什么,但看她神色这般惊慌。


    轻声哄道:“好好好,我不走,你别激动。”


    许是感觉到她的气息,女子的情绪也平静了几分。


    只是手还紧紧抓着叶稚鱼衣角,不让她离去。


    叶稚鱼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但眼前的女子却还是紧紧的盯着她。


    忽而站起身来,拉着叶稚鱼的衣衫朝里面走去。


    叶稚鱼没想到她人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但劲儿还不小。


    她一时间居然还挣脱不开。


    便只能跟着她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女子才终于带着她停下了脚步。


    转过头看向她,伸手在嘴边竖了根手指。


    叶稚鱼点点头,她肯定不说话。


    女子也不知道信了没,将她推在了前面,指了指手指让她瞧。


    叶稚鱼被她这般动作生出几分好奇来。


    微微探出半个头向外看去。


    只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在地上蜿蜒爬行着,干净的青石板路上都被那人拖出一条血痕来!


    看着好不恐怖!


    忽而一截冷白的指尖从那假山后露了些许出来。


    那被假山被挡住的人影好似并不打算放过他。


    很快便有人上前将这人再次拖远了些许。


    那地上的人唇舌应当都被割去了,被这般折磨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含糊不清的呜呜咽咽着。


    “是你自己要同我赌的……”


    叶稚鱼听见这声音的瞬间,整个了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


    这道声音,她不会听错的。


    这是澜哥儿的声音!


    但是澜哥儿……澜哥儿怎会这般对旁人。


    不会,不会,一定是她听错的。


    但她的自欺欺人很快便被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来。


    只见那被假山遮挡住身形的人忽然间站起身来,一身漆黑的衣袍被他妥帖的穿在身上。


    本该清风朗月的人,此刻却多了几分狠绝。


    连带着身上都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叶稚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澜哥儿。


    心中不知为何,生出巨大的恐慌来。


    就连紧攥的手心都被冒出的细汗给占据。


    但是眼前这一幕显然并没有结束。


    那团血肉模糊的人再次被拖拽出一条血痕来。


    隔的有些距离,叶稚鱼只能看见一些大概,却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很快,许是玩腻了,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那人又被谢玄辞带着离开了,只留下地上那两条鲜红的痕迹。


    叶稚鱼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那儿的,又是怎么同那阻拦自己的女子说的。


    只是等到她浑浑噩噩的走回来时,谢玄辞赫然便站在了她房中。


    才看见了那般残忍的一幕,叶稚鱼对眼前人无端的生出点点恐惧来。


    想起那血肉模糊的人,想要进门的脚步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但抬头看见澜哥儿的视线时,却顿在原地。


    小心翼翼的抬脚走了进来。


    努力的想要压制心中的惧意,但那血腥的一幕却还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


    咽了咽口水,低着头道:“澜哥儿,你,你怎么来了?”


    谢玄辞看着两人之间都能再坐下一人的距离,漆眸微沉。


    但面上却并未显露出什么,薄唇轻启道:“青鱼说你找我。”


    叶稚鱼又想起那被打碎在地的莲子羹,心中一紧。


    连忙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澜哥儿你要是忙的话,便先离开吧。”


    叶稚鱼竭力的想要隐藏下自己的情绪,但方才那一幕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坦然的面对谢玄辞。


    低着头玩弄着垂下的衣带,却不敢抬头看谢玄辞一眼。


    这么明显的差别,谢玄辞自然也有所察觉。


    一开始只是想来看看她,但是现在……


    谢玄辞猛地改变了想法,开口道:“马上便要用午膳了,先用午膳吧。”


    叶稚鱼自然寻不出反对的理由,愣愣的点下头道:“都,


    都听你的。”


    今日的午膳原本是叶稚鱼特意准备的,听说这边的红烧肉别有一番风味。


    所以今日便特意让厨房做了红烧肉。


    被切成一小方块的红肉经过炖煮此刻变得软糯不已。


    又被浇上了艳红的汤汁,更是香气四溢。


    若是昨日,或者今早,叶稚鱼面对这等美味自然是爱不释手。


    只是……


    叶稚鱼看着摆放在中间的红肉,鲜红的汁水从肥瘦相间的肉块上流下。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幕来。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恶心,弯下腰干呕起来。


    只是还未用膳,自然也吐不出什么来。


    倒是将胆汁吐了干净。


    “玉娘这是怎么了?”


    谢玄辞手掌在她背后轻拍,但叶稚鱼感受到他的靠近,由内而外的生出排斥和抗拒来。


    将腰弯得更低了来,意图躲避那停留在她背上的手掌来。


    叶稚鱼早已没了用膳的心情,不等他再次开口便猛地站起身道:“我,我没什么胃口,澜哥儿你用吧,我有些累了,先歇歇。”


    说完便像是逃一般的离开了。


    独留谢玄辞一人坐在桌前,双眸沉沉的看着躺在榻上的那一抹身影。


    才摆上的午膳就这样待到冷却都无人用上一口。


    谢玄辞默不作声的回了书房,同早上相比,此刻的书房倒是大不相同。


    只是坐下时,没来得及更换的毯子上还有着一大块洇湿的痕迹。


    青鱼有些苦哈哈的开口道:“大人,这毯子实在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不如大人就先将就将就?”


    谢玄辞的视线从上面移开,冷沉的双眸里却恍然装着一座冰山。


    得不到丝毫融化。


    “今日她什么时候来找你的?”


    青鱼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连忙开口道:“就大人才走不久,我才开始收拾的时候。”


    谢玄辞唇角微抿,莫非是看见了那碎落在地上的东西,所以才会如此?


    修长的指尖在桌上轻点,忽而开口道:“你说,一个女子会因为旁人摔碎了她的东西排斥,甚至呕吐吗?”


    青鱼哪知道这些,就连女子他都只跟叶娘子有所接触。


    再说了,这叶娘子性格这般好,温良顺从。


    就连跟人红眼都没有。


    这个问题简直比让他抓捕逃犯还要难。


    但难得见大人这般发问,为了不表露出自己的无知。


    青鱼在脑海里搜刮了许久,这才开口道:“排斥有可能,只是呕吐倒是不可能。”


    谢玄辞闻言眉间更是紧蹙了几分,再次发问道:“那什么情况会呕吐?”


    厌恶?烦闷?还是憎恨?


    青鱼就查把话本里的东西都搜刮出来了,绞尽脑汁才堪堪开口道:“我之前办案的时候听人说,这女子怀孕害喜的时候便会呕吐。”


    怀孕!——


    作者有话说:这章也是肥肥的[害羞]


    第47章 不见了


    谢玄辞忽而愣在了原地,连带着在桌上轻点的指尖也停顿了下来。


    粗粗算来,也有些时日了。


    那样的话,倒也有可能。


    只是这件事出现在他的计划之外,猛地察觉到有这个可能,心中难得的愣怔了一瞬。


    倒是青鱼见大人听见他的回答后,脸色忽而变得凝重起来。


    生怕是自己说错了话,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大人问这,是有什么难事吗?”


    谢玄辞此刻脑袋难得的有些混乱,心中却无端生出几分雀跃来。


    却不知道她知道了是否欢喜,不,她知道了定然是欢喜的。


    想到那个画面,谢玄辞唇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道:“不是难事,是喜事。”


    青鱼愣了一瞬,但随后马上想到些什么。


    大人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叶娘子……怀孕了?


    可是……


    青鱼置身事外,自然要比他人清醒。


    心中还没来得及替大人高兴,便猛地想起之前在菩提寺时大人问过他的问题。


    加上最近大人对叶娘子的态度。


    大人对叶娘子的感情……


    如今叶娘子怀孕了,难道大人准备这个时候完成之前他说的那句戏言?


    想了半晌,青鱼难得的开口道:“大人打算如何对叶娘子?”


    是准备将人驱赶出府还是如何?


    谢玄辞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青鱼问的是什么。


    待看见青鱼的神色时,心中的那抹雀跃忽而冷了下来。


    有股莫名的情绪在他胸腔中反复纠缠,让他开不了口,说不了话。


    倒是青鱼,忍不住再次说道:“大人之前在菩提寺问我,说如何报复一个女子,想必这女子便是叶娘子了吧?”


    谢玄辞眼眸轻抬看向他,不知道他准备说些什么。


    青鱼一向是以大人的指示为准,只是这次实在是有些不吐不快。


    强忍着那股压力,继续说道:“当时我跟大人说的是让那女子爱上大人,再狠狠抛弃,如今大人可是要这般做了?”


    青鱼的话像是将他从云端打落了下来。


    落在桌上的冷白指尖紧攥,就连骨节处都露出点点青白来。


    但身前人却唇角微抿,迟迟未曾开口。


    倒是青鱼见状,心瞬间凉了大半。


    若真是他的提议让叶娘子无辜被牵扯进来,那实在是他的罪过。


    顾不得许多,开口规劝道:“大人,要不算了吧。”


    他看这段时间来,大人对这叶娘子应该也不全是假意。


    既然这样的话,何不直接跟叶娘子好好过下去。


    平心而论,叶娘子对大人没话说。


    谢玄辞坐在桌前,过了好半晌才堪堪开口道:“你先下去。”


    青鱼知道要让大人改变主意有些难,只是好歹没有之前那般绝对了。


    只要还有转机就好。


    青鱼缓缓向外走去离开时,姜智忽而迎面走了进来。


    青鱼心中瞬间一紧,方才他与大人说的话姜大人可有听见?


    若是听见了只怕是不好,这姜大人与叶娘子交情可不浅呀。


    不过姜智面上神情看不出他究竟听没听到,只是那张俊朗的面容此刻却多了几块印记。


    像是被谁打了一样。


    不对,这城中还有谁敢打他?


    “姜大人可是来寻我家大人?”


    姜智急忙忙的用折扇遮住了面容,将脸上的青紫藏了下去,语气中带了几分气愤道:“我来府上不找他,找谁,他在书房里


    面吗?”


    青鱼有些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道:“大人在里面,姜大人自行进去就是。”


    谢玄辞坐在桌前,对于青鱼方才说出的话还未曾想出些什么。


    门口处便传来一阵响动。


    抬头看去便看见姜智一身轻快的走了进来。


    眉间微蹙,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姜智也顾不得遮丑,将手中的折扇唰的一声放起来道:“自然是为了案子来了。”


    ……


    另一边,叶稚鱼躺在榻上却怎么也不能安稳。


    闭上眼后,时而看见那抹血肉模糊的肉块在地上蠕动,时而看见那许四娘子被人拖行。


    忽而,那两人的面容不知怎得都变成了她的。


    低头的瞬间看见自己身上早已没了一块好皮,浑身血红的跪坐在地上。


    潺潺的鲜血从她被剥落的皮肤下流了出来。


    忽而,眼前猛地出现了一个拿着鲜红


    络铁的手。


    冷白修长的指尖毫不费力的拿着那烧得通红的烙铁。


    还未靠近叶稚鱼便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炙热。


    拿着烙铁的人她看不清样貌,只有那双修长的手露了出来。


    冷白、修长,如同玉做的竹节一般雅致。


    只是手上拿着的东西却恐怖异常。


    让人生出畏惧来。


    叶稚鱼感受到害怕,想要往后退去,但不知何时她已然被固定在木桩上,动弹不得。


    沾了血色的睫羽在她眼前晕染出一片模糊,只能徒劳的看着眼前人将那烙铁越靠越近。


    眼看着那烙铁就要落在她身上了,叶稚鱼猛地从梦中惊醒。


    半坐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侯在床边的春红见到娘子醒了,连忙走上前道:“娘子是做噩梦了吗?”


    叶稚鱼还没从那可怖的梦中回过神来,双眸中还带着未曾散去的惊恐。


    春红见状连忙从桌上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娘子。


    又拿来团扇给娘子轻扇着。


    温热的茶水入喉,叶稚鱼这才感觉到几分暖意。


    茫然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待看见自己浑身的血肉都是好的,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那梦实在是太过真实,即使强压着心头的惧意,但还是从心底的某个角落弥漫开来。


    一连过了四五日。


    叶稚鱼还是无法忘记那日看见的事情,连带着看见谢玄辞都无法坦然面对。


    倒是谢玄辞这几日不知道为何,对她的态度变了几分。


    好似比之前更加包容了起来。


    只是如今她心中全然都是畏惧,就连他多靠近一分心都跟着轻颤。


    就连胃口也变得轻了起来。


    春红见娘子不过几日的时间,便瘦了一圈。


    就连腮边的软肉都跟着少了几分,有心想要娘子开心几分。


    开口说道:“娘子,今日外边会有赛龙舟,娘子可要去看看?”


    赛龙舟?


    春红见娘子双眼迷茫,轻声开口道:“娘子忘记了,今日便是端午了,我们这边一直有赛龙舟的习俗,可好看了,娘子可要去看看?”


    叶稚鱼也不想在府中待着,觉得十分压抑。


    总觉得一闭上眼,就能看见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出现在她眼前。


    春红见娘子答应出府,心中便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娘子闷闷不乐的,她生怕再这般下去娘子的身子会吃不消。


    出门散散心希望能好些。


    正值佳节,街上挤满了人。


    家中的男女老少都跟着一同出了家门,笑容满溢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娘子,往前走便是赛龙舟的地方了,可要去瞧瞧?”


    叶稚鱼点点头,都出门了那便看看好了。


    这一路上,有机灵的摊贩早早便占据了好地方摆起摊来了。


    卖着早早便准备好的五彩绳。


    “这位娘子可要看看,我家的五彩绳比旁人家的好多了,娘子可要买几根回去,保平安的,还能驱邪呢。”


    也不知道那句话戳中了叶稚鱼的心,原本都准备离开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清凌凌的双眸看着那摊贩手中的五彩绳,艳丽夺目,倒是十分好看。


    春红见娘子喜欢,上前准备买上一根。


    偏那摊贩机灵,小声开口道:“娘子不如多买几根回去,买三根送一根呢,娘子买回去给家中的郎君戴也是极好的。”


    叶稚鱼听见郎君两字,眼眸中忽而生出几分惧意来。


    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用了。”


    说完便拉着春红离开了,连带着那根五彩绳也没要。


    叶稚鱼知道自己如今的状态有些不对,但是她越是想要忘记便记得越发牢靠。


    就好像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


    春红见娘子心情再次变得低落下来,也不知为何。


    只好将娘子带着看赛龙舟。


    十多队龙舟齐齐靠在岸边,舟上的男子个个身强体壮,露出的膀子肌肉更是鼓鼓囊囊的。


    岸边看着这一幕的小娘子们,面上都有些羞红。


    但双眼还时不时的朝着舟上的男子看去。


    用巾帕捂住唇角跟身侧的小姐妹说着悄悄话。


    叶稚鱼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水,双眼失神。


    忽而,开赛的铜锣猛地敲响。


    只是一瞬间,那还停留在原地的龙舟便开始发起力来。


    整齐划一的朝着终点冲去。


    岸边还有人开了赌局,说是看哪一队能胜出。


    整个气氛更是热火朝天。


    叶稚鱼的双眸也被水面上的龙舟看去,被船桨带起的水花唰的落下又再次升起。


    叶稚鱼忍不住看得出神。


    岸边的人看得出神,但自然也有那不出神的,在人群中观望了一圈后。


    便开始动作起来。


    叶稚鱼只觉得身边的人群越发拥挤,她被挤在中间感觉都快变成一张薄纸了。


    不一会儿她与春红都被人群分散了来。


    叶稚鱼有些适应不了这拥挤的环境,蹙着眉便想要离开。


    只是她才准备向外走,周围的人却簇拥着她向别的方向推去。


    人又多天气又热,叶稚鱼被人推搡着好不容易从里面脱身走了出来。


    只是春红却不知被挤到何处去了。


    叶稚鱼踮起脚在人群中找春红的影子,只是看来看去都都未曾看见春红。


    心中忽而生出几分焦急来。


    这时,方才挽留她买五彩绳的摊贩忽而开口道:“这位娘子可是在寻你家侍女?”


    叶稚鱼听见有人见过,面色焦急的问道:“正是,敢问你可看见她去哪儿了?”


    摊贩向左指了指道:“我方才看见她从人群中出来后,便追着一位跟娘子穿着同一件衣衫的女子去了。”


    叶稚鱼闻言更是变得焦急了几分,春红这是认错了人。


    不行,她得将春红找回来。


    叶稚鱼匆匆道了谢,又买了摊贩的几根五彩绳便朝着左边而去。


    不一会儿,春红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后。


    却左寻右寻瞧不见娘子,心中霎时生出慌乱之意来。


    这时,街边的摊贩开口道:“这位娘子,可是在寻方才与你一道的人?”


    “正是,摊主可有见过?”


    “我方才看见那娘子从里面出来后便原路返回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家了。”


    春红听见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


    娘子若是回家了倒是好些,连连道谢之后这才朝着府里的方向走去。


    等到春红在街边消失了踪影后,那摊贩便起身将东西都收了起来。


    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叶稚鱼顺着摊主的指示朝着街道边走边寻找。


    只是走了许久也未曾看见春红的身影。


    心中暗自思索,难道春红见不到她便回府了?


    但是她这一路走来也未曾看见春红呀。


    叶稚鱼便准备再走几步路,若是再没看见便先回府了。


    只是路过一个拐角的时,那街巷中忽而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拖了进去。


    叶稚鱼一时不察被拖了进去,待到站定后,看着眼前人警惕的后退了几步。


    竭力想要忍住微颤的声线开口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江昭听见她的话,双眸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她居然不记得他了!


    江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报应还是旁的什么。


    之前她忘记了谢玄辞,如今却忘记了他。


    但若是这般的话,江昭心中忽而生出一股微弱的火苗来。


    温和俊朗的面上挽起一抹笑道:“玉娘,我是你的夫君。”


    叶稚鱼听见他唤出自己的小名时,瞳孔便忍不住微颤了一瞬。


    颤着声响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不对,你不是我的夫君!”


    她的夫君是澜哥儿才是,这人定是不知从哪儿听到了她的小名,便想来攀诬她。


    江昭面上的笑意未变,甚至语气都放缓了些许。


    “玉娘心口上有一块伤疤,那伤疤是玉娘十三岁那年跌落时受的伤,当时是我救了玉娘。”


    “……”


    “后来玉娘十六岁的时候,我与玉娘便成了婚,只是出了一些变故,所以我与玉娘才会分离了来。”


    叶稚鱼听见他居然知道自己心口上有伤痕,第一反应便是觉得这人定然是登徒子。


    不知从那儿窥伺来的,只是听见他后面的话语言之凿凿。


    活像是真的一般。


    但她却对此


    一点印象都没有。


    此处少有人来往,叶稚鱼觉得不能激怒来人。


    便也顺着他的话问道:“就算你这样说,也不能证明你说的便是真的,万一你是从旁的地方听来的……”


    江昭倒是没想到如今她的警惕性会这般高。


    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道:“玉娘若是不信,不如看看我身上的这身衣衫,这可是玉娘亲手给我做的。”


    叶稚鱼半信半疑的走上前,细细看了看他身上穿着的衣衫。


    只是越看眉间便蹙起的越是厉害。


    这上面的阵脚和走线确实是她所做的不错。


    就连里侧她习惯性的在上面绣上一片花叶也有。


    只是为何她对此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心中的警惕少了几分,微抿了抿唇道:“那你如今来寻我有什么事吗?”


    江昭见她对他的话语信了五六成,再次开口道:“玉娘,我这次来便是专程来寻你的。”


    “当初你我琴瑟和鸣,只是天不随人愿,让我们分开,如今再次相遇又何尝不是上天给我们机会呢。”


    叶稚鱼对他说的话心中没有半分触动,但又觉得这样不好。


    便低着头假意感动的点点头。


    江昭见状声音更是变得轻柔了几分,“玉娘我好不容易寻到了你,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好不好?”


    离开这儿?


    叶稚鱼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只是反应过来如今的处境时,猛地停下了动作,欲盖弥彰的说道:“我如今还不能同你离开。”


    叶稚鱼直觉不能将澜哥儿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平心而论,若是她与郎君分离后,寻了郎君许久。


    结果却发现郎君心有所属,甚至还同旁人在一起了。


    她只怕是承受不住。


    眼前这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暴起,况且此处又是僻静之处更是不妥。


    江昭虽然早就料想到这个答案,只是见她这般快的回答了,心中还是有些不快。


    “玉娘为何不愿同我离开?”


    叶稚鱼在脑海中思索了许久才想出一个理由。


    “我,我同你分离后失了忆,被卖给了如今这户人家里做事,签了三年的身契,所以还不能离开。”


    这话自然是假话,但是叶稚鱼觉得他定然不会知道。


    江昭见状笑着开口道:“玉娘若是担心,我便上门将玉娘赎回来。”


    叶稚鱼见他这般步步紧逼,有些捉襟见肘。


    却又不能说出真实的原因。


    只能小声开口道:“这家大人对我很好,如今府中有很多的事情要忙,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说完生怕他再次开口想要带他离开,强忍着心中的惧意抬头看向眼前人道:“我答应你,一定跟你离开,只是如今还不是好时机,等时候到了,我一定同你离开。”


    说完,生怕他不相信,委屈的低下头示弱道:“还是你不相信我?”


    江昭见状也不好强来,便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道:“既然玉娘这般要求了,我自然是尊重玉娘的。”


    “只是那府中人多眼杂,我实在是担心玉娘,不如这样,每隔五日,玉娘便同我见上一面,让我确保玉娘的安全如何?”——


    作者有话说:前夫哥的小心机


    第48章 酸的


    另一边,春红着急忙慌的回了府。


    问门卫时,却见门口的两人茫然的摇摇头道:“我们并未看见娘子归来。”


    春红听见这话,只觉得双腿都软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在她身上,完了,娘子被她弄丢了!


    但很快春红便来不及思索这些,将娘子找回来才是最最要紧的。


    深吸一口气,眼一横心一闭便准备起身去寻郎君。


    就在她抬脚准备进府时,谢玄辞恰好从门中走了出来。


    身后的青鱼看见在门口焦急慌乱的春红,上前道:“你不在房中伺候娘子,在此处做甚?”


    春红见到郎君,瞬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急得落出泪来,“郎君恕罪,奴婢本想着娘子这几日不开心,便想着带娘子出来散散心,只是没想到一个转身的功夫,娘子


    便不见了!”


    说完,春红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青鱼甫一听见她将娘子弄丢了,眼都瞪大了。


    小心翼翼的看着大人面上的神色。


    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冷了几分。


    谢玄辞的视线落在跪倒在地上之人身上,冷冽的嗓音轻启道:“把人弄丢了?”


    春红听见郎君冷沉的话语,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甚至不敢为自己辩驳一句。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春兰和管家的下场。


    心中更是懊悔。


    就在这时,她身后忽而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春红,你跪在这儿做什么?”


    春红闻言猛地抬头向后看去。


    只见消失不见的娘子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


    手上提着一包用油纸包起来的东西。


    “娘子,你回来了!”


    叶稚鱼还不知道在她消失的这一段时间中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着春红可怜的跪倒在地上,以为是犯了什么错。


    向前走了几步,朝谢玄辞问道:“澜哥儿,这是怎么了?”


    谢玄辞微冷的视线随之落在她身上,在她身上盘旋了许久。


    直到未曾发现一丝的折损,这才缓缓开口道:“她方才回来说你丢了。”


    叶稚鱼没想到是这回事,视线闪烁了一瞬,笑了笑道:“没有,我方才只是觉得有些闷了,便找了个茶馆略坐了坐。”


    说完,便伸手想要将还跪在地上的春红拉起来。


    但春红却瑟瑟在地,眼角余光绕过她看向身后决断之人。


    叶稚鱼见状不得不面向谢玄辞,小声求饶道:“澜哥儿,这件事也不能怪她,让她起来吧。”


    谢玄辞看着被她紧紧攥在手心的油纸上。


    “买的什么?”


    叶稚鱼将手中被油纸包着的东西剥开来,露出里面的香甜糕点。


    “方才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糕点铺子,便买了些,澜哥儿可要尝尝?”


    被她漫不经心的提了一路,原本形状优美的糕点如今都散落了些许碎屑下来。


    失去了完整美好的模样。


    叶稚鱼没想到它会变得这般,但面上还是强自镇定道:“别看它模样不好看,但是好吃的。”


    谢玄辞盯着油纸里的糕点看了半晌。


    叶稚鱼都以为他不会吃了,正准备收起来。


    却见那冷白的指尖捏起那一小块碎裂开的糕点吞吃了下去。


    只是不知是不是不合胃口,才堪堪入口他的眉宇便蹙了起来。


    谢玄辞感受到那糕点传递来的酸味,实在不像是她寻常爱用的糕点。


    忽而想到什么,视线在她小腹处多停留了些许。


    半晌,才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算了,如今她有了身孕,口味有些变化


    也是难免的。


    夏日炎热,府中憋闷,想要出去转转对怀中的胎儿也有好处。


    叶稚鱼见他面上的神情似是有了软化的迹象,趁此机会再次开口道:“澜哥儿,还是让春红起来吧。”


    “既然玉娘为你求情,便起来吧。”


    春红心有惴惴的站了起身,背后生出的冷汗粘连着她的里衣,紧贴在她身上。


    颤着声线道:“多谢郎君。”


    进了府中,春红才堪堪从那令人胆寒的气氛中回过神来。


    忍不住问道:“娘子方才去了何处,我寻了娘子许久,结果遇见的摊贩说娘子回府了,万幸娘子回来了,不然奴婢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叶稚鱼自然不能对她说实话,便将在路上编好的借口说出口道:“方才觉得太挤太热,所以便寻了一家茶馆坐了一会儿等你,只是寻不见你便准备回府了,路边又看见卖糕点的便耽搁了一些时间。”


    春红听娘子这般说,以为是自己回来的匆忙,看漏了。


    又扶着娘子回了房。


    今日遇到了这么多事,叶稚鱼觉得有些乱,而且方才她搪塞那人的话语,她还不知道该不该同澜哥儿说。


    只是若是同澜哥儿说了,那她们现在的关系又该如何自处呢?


    她的正式郎君回来了,而她如今与澜哥儿还不知道成没成婚,怎么看都是她理亏才是。


    只是那人的话又真的可信吗?


    叶稚鱼始终不敢完全信任他,心中暗自思索,要不趁着今晚问问澜哥儿好了。


    “娘子在那家糕点铺子买的,这糕点都放坏了。”


    叶稚鱼听见春红的话,回过神来看着才买下的糕点。


    放在鼻下轻嗅了嗅,确实,一股微酸的味道瞬间冲着她的鼻子而来。


    还真是放坏了。


    这店家也太不诚信了。


    撇撇嘴道:“我记得出炉的时候我还尝了尝,味道很不错来着,这么一小会怎么就坏了?”


    “娘子就是太实诚了,下次再不去那家买了。”


    叶稚鱼点点头,心不在焉的搭腔道:“说得对,下次再也不去寻味斋买了。”


    倒是春红听见娘子的话生出几分疑虑来,“娘子怕是记错了,这寻味斋在东边,娘子怎会买到寻味斋的糕点?”


    叶稚鱼抿了抿唇,没想到会被人识出破绽来。


    遮掩的开口道:“许是我记错了,也没注意看。”


    春红闻言点点头,这倒也有可能,毕竟如今的糕点铺子冒用名字也是有的。


    多半是看着寻味斋的名气大,便盗用了。


    叶稚鱼不欲在上面多说,忽而发现荷包中还装着方才买下的五彩绳。


    因是感谢那人便买了好几条,方才给了那人一条,如今手上还有三条。


    “春红,这个给你,原本想着出去走走,没想到让你担心了。”


    春红连忙摇摇头道:“娘子不必如此,照顾好娘子本来就是奴婢的本分。”


    在府中这么多年,娘子可以说是她照顾的女眷中脾气最好的一位了。


    之前的娘子们在老爷面前装着一幅善良温顺的模样,但在私底下却对她们这些奴婢动辄打骂。


    叶娘子却从来不会。


    叶稚鱼却还因为方才的事情对她有所愧疚,不顾她的拒绝给她戴在手腕上。


    只是看着手中还剩下两条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这要是都落在她手上,岂不是会辜负了其中的好意?


    只是她还能送给谁呢?


    叶稚鱼忽而双眸一亮,像是想到些什么。


    “春红,我看府中的莲花开的甚好,方才出门我都未能好好赏景,不如我们去看看如何?”


    春红自然是答应的。


    跟在娘子身后便朝着莲花池的方向走去。


    眼见就要到了,叶稚鱼忽而停下脚步说道:“春红,我上次泛舟的时候看见里面有鱼儿,你可有带饵食?”


    春红摇摇头,连忙开口道:“娘子不如在此处先歇息一会儿,奴婢去寻些饵食来。”


    叶稚鱼点点头,“不用着急,我就在此处等你。”


    见春红走远了,她瞬间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提着裙摆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手中捏着根五彩绳在院子里小声道:“你还在吗?”


    叶稚鱼寻着上次的地方找了一圈,却也没见到那人。


    就在她垂头丧气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忽而感受到熟悉的力道。


    不由自主的扬起笑脸转过头道:“你还在就好。”


    只是那女子好似理解不了她的话语,见她又独自一人到了此处。


    眉头皱的好似能夹死一只苍蝇,不赞成的开口道:“走,走。”


    叶稚鱼听见她的话心中变得柔软了几分,笑着开口道:“我马上就走,我只是来给你送个东西的。”


    说着便将手中拿着的五彩绳系在她的手腕上。


    五根色泽艳丽的绳子交织勾成艳丽的图案,在女子雪白的皓腕上显得更加亮眼起来。


    女子好似对手腕上的东西很是感兴趣,笑着指了指道:“绳子,好看。”


    叶稚鱼跟着点点头道:“好看。”


    只是没过多久,那女子便又蹙起眉间道:“走,走。”


    叶稚鱼本也只是来给她送五彩绳罢了,估摸着时间怕是春红也快回来了。


    便跟着摆手道:“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等她回到庭院的时候,只见春红早就在原地等着了。


    只是左右都没看见她,面上焦急的在四处寻找着。


    叶稚鱼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道:“我在这儿。”


    “娘子,你方才是去那儿了,可急死我了。”


    叶稚鱼笑着转移了话题道:“这是在府中,我又不会迷路,方才看那边的花开得正好,便去看了看。”


    春红闻言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这是在府中,娘子又怎可能走丢呢。


    是她想多了。


    心又放回了肚子里,将取来的饵食放在桌上道:“娘子不是说要喂食吗?”


    匆匆喂完鱼儿后,叶稚鱼便回了房小憩了一番。


    等到春红将她唤醒的时候,天边的金乌将落未落的悬挂着。


    “娘子,不能再睡了,不然晚间怕是睡不着了。”


    没能睡够的叶稚鱼懒洋洋的靠在榻上,双眼还有些迷蒙的聚不上焦,呆呆的看着一处出神。


    春红笑着开口道:“娘子前些时日不是给郎君做了腰封吗?今日正好送给郎君才是。”


    腰封?


    叶稚鱼对这件事却毫无印象,忽而想起,想来应该是‘她’做的。


    撇了撇嘴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另一边,谢玄辞在外忙碌了一天。


    准备回府时,忽而看见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


    回府时,手中便多了两串被包裹住的糖葫芦。


    红艳艳的,看起来诱人极了。


    谢玄辞走进来的时候,叶稚鱼还躺在床上,不知道看着那儿发呆呢。


    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春红,打了个哈切道:“我知道了,不会再睡了,马上就起床了。”


    只是耳边的这道脚步声却没有在她说完这话后顿住,反而越发靠近了来。


    叶稚鱼这才将四散的视线收拢了来,抬头看向眼前人。


    只是没想到面前的人会是谢玄辞。


    唇角蠕动了一瞬,好半晌才终于开口道:“澜哥儿,你,你怎么来了?”


    谢玄辞倒是并未感觉到她面上神情的不同,将身后的糖葫芦拿了出来。


    “回来的时候顺手买的,玉娘可喜欢?”


    叶稚鱼看着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糖葫芦,红艳艳的剔透,像是将人鲜红的心脏串在了上面一样。


    胃中不由自主的翻滚起来。


    只是面上却并未暴露出别的情绪来。


    唇色略微显得浅淡了几分,侧过脸道:“谢谢澜哥儿,我很喜欢,只是现在没什么胃口。”


    谢玄辞是见过之前她有多喜欢糖葫芦的,听见她的话,忍不住低头在她腹部重重看了一眼。


    只是方才怀上,便将人的喜好改变了这么多吗?


    心中忽而对它生出几分不喜来。


    抬手将手上


    的糖葫芦放在一侧,伸手想要扶她起来。


    “既然不喜欢吃这个,那就起来用膳了。”


    看着她面上被睡出来的红印子,眼中忽而带起几分笑来。


    叶稚鱼心中有些抗拒他的接近,但为了不显得突兀还是将手放在了他掌心上。


    娇小的手不敢在他掌心周遭作乱,只堪堪搭住了他的指腹。


    一触即分。


    下人们早早的便摆好了膳食,只是今日的膳食倒是与往日不同。


    春红上前揭开了中间的瓷盘。


    一阵清香袭来后,只见上面摆着九个袖珍的粽子。


    被翠绿的叶子包的极好,圆鼓鼓的身子都被勒的满溢了出来。


    叶稚鱼看了看,最大也不过她的掌心这般大。


    春红手法娴熟的将粽子的外皮剥去,露出白莹莹的内里来。


    黏牙的糯米混杂着红枣枸杞添上了几分甜意。


    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叶稚鱼浅浅尝了一个,味道确实不错。


    甜而不腻,糯米也是上好的,一口下去更是弹牙。


    就连中间的枣子都是被去了核的。


    用完膳后,谢玄辞起身说去处理什么事情,去去就回。


    便将青鱼留了下来。


    叶稚鱼正愁最后一根五彩绳送不出去。


    朝青鱼摆摆手道:“青鱼,你过来一下。”


    青鱼以为娘子有什么吩咐,抬脚走了上前,只是他才靠近叶稚鱼便眼疾手快的将那最后一根五彩绳系在了他的手上。


    青鱼连忙想要将这五彩绳拿下来,只是才有所动作,叶稚鱼便按住了他的手。


    “这个是今日出府路过买的,刚好多了一条,算是求个吉利,别摘了吧。”


    青鱼站在原地权衡了半晌,这才放下手来,“多谢娘子。”


    叶稚鱼唇角上扬笑了笑道:“不必客气。”


    这时,谢玄辞处理好事情走了进来。


    青鱼见状连忙退了出去,只是穿着一身黑的手上,那艳丽的彩绳便十分显眼了。


    谢玄辞的视线也忍不住在上面多停留了一瞬。


    才用完膳,也不能立即上塌入睡。


    共处一室气氛又显得有些尴尬。


    叶稚鱼坐在茶几旁,心中还有着别的思量。


    轻咳一声,看着谢玄辞道:“澜哥儿,我看天色还没暗下来,不如我们去外面走走如何?”


    谢玄辞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多运动一番也是好的。


    遂也点点头道:“好。”


    傍晚的夏日倒是多了几分凉爽,微风吹来的时候还夹杂着莲花的清香。


    叶稚鱼带着谢玄辞在府中绕了许久,又在心中打了无数的稿子,这才暗自鼓足了气开口道:“澜哥儿,你说当初我们相见是在寺中,你当时为什么去寺里呀?”


    先循序渐进,再问问关于她名义上早死的郎君。


    谢玄辞对她的提问并未多想,淡淡开口道:“去寺中点长明灯。”


    长明灯?


    叶稚鱼眉间微蹙了一瞬,在她有限的认知里,这长明灯不是家中有人去世了才会点吗?


    澜哥儿家中有人去世了吗?


    叶稚鱼开口想问,但是又觉得这样会与心中要问的事情产生偏差。


    便略过了这个话题。


    只是好像相依为伴的三年中,她从未听过澜哥儿说起家中之事。


    叶稚鱼意识到自己又偏离了话题,连忙摇了摇头。


    “那当时我在寺中为他守节,澜哥儿你可认识他?”


    这个他不必说出究竟是谁,两人也能知道。


    叶稚鱼说出这话的时候,双眼一直关注着身侧之人的神情。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谢玄辞身上的气质忽而冷了几分下来。


    不过对于她的问题倒是开口回答了。


    “认识,是旧时同窗。”


    同窗?


    叶稚鱼越听越觉得迷糊了。


    如若她当时嫁给了澜哥儿的同窗,那澜哥儿作为同窗自然会被请来宴席上才是。


    那自然是会见过的,但再相见却是在寺中相遇。


    那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澜哥儿当时便已经放弃了她,只是后面再次相遇看见她无依无靠所以才让她跟在了身边?


    越想叶稚鱼便觉得越是有可能。


    但面上还是勉强扬起一抹笑道:“这样呀,那澜哥儿你还记得他吗?大概是什么形象?”


    话音刚落,谢玄辞的脚步忽而停留在原地,视线冷冷的看向她。


    “嫂嫂究竟想问什么?”——


    作者有话说:敏锐的小谢[狗头]


    第49章 吃醋


    叶稚鱼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般唤自己。


    嫂嫂?


    叶稚鱼受不住他那冷沉的视线,率先一步移开了双眼。


    视线飘忽的小声开口道:“我,我只是想早些记起来,想着多知道一些也许会对恢复记忆有帮助。”


    也不知谢玄辞对她的这个借口信了没有。


    叶稚鱼有些紧张的盯着自己的脚,直到看见低垂下的视线中多出了一双漆黑的云靴。


    那道冷冽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道:“玉娘若是想早日恢复记忆,好好喝药便是。”


    听见他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叶稚鱼便是心中再焦急,也只好先忍了下来。


    免得露出破绽来被他发现。


    两人又跟着走了一小段路,只是经过方才那一遭,她也不敢开口说话了。


    沉默的跟在谢玄辞身后,不像是夫妻,反而像是侍女一般。


    倒是谢玄辞走了许久,也未听见身后传来声响。


    脚步都慢了几分,等着身后的人走上前来。


    “那人名叫江昭,在官府任职,不过官职不高,堪堪八品而已,几个月前在府衙办案,失火死了。”


    叶稚鱼没想到他会说出来,愣了一瞬也顾不得许多追问道:“那他会不会没有死?”


    谢玄辞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听见她提起这人。


    转过身冷冷的看向她道:“怎么,难道他没死,嫂嫂便想着跟他双宿双飞不成?”


    叶稚鱼还沉浸在她的想法中,没注意到他停了脚步,一个不注意跌倒了他身上。


    挺翘的鼻尖撞到他冷硬的胸膛上,瞬间泛起疼意来,眼眶中也涌出点点泪花来。


    这时才听清了澜哥儿说的什么话,不知是心虚还是怎得。


    她的声量忽而变得大了几分,急于否认的开口道:“澜哥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说完似是气愤,转头便原路返回了。


    倒是谢玄辞盯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冷白的指尖扯住了身侧的绿叶,将嫩绿的叶片在指尖反复揉搓。


    直到里面的浅绿色汁液将他的指尖沾染上色,才将那变得颓然的叶片丢在了地上。


    叶稚鱼匆匆回了房后,心跳却还是止不住的砰砰直跳。


    忍不住在心中感叹,澜哥儿实在是太厉害了,她只是略微试探,结果她差点便被全探出来了。


    看来下次还需要更小心一点才是。


    谢玄辞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抬脚准备回房。


    只是眼角余光却瞥见青鱼腕间花哨的彩绳,实在是扎眼。


    “这是什么?”


    青鱼见大人的视线停留在他腕间,开口解释道:“这是娘子今日给的,说是端午来了,图个吉利保平安的,我看春红的腕上


    也有便收下了。”


    青鱼完全看不懂大人的脸色,甚至还有几分自得道:“娘子真是善心,出门一趟居然还不忘带东西回来,大人,娘子给你送


    了什么?”


    不说便罢了,一说谢玄辞的脸色便更沉了几分。


    薄唇微抿,心中的情绪更是翻江倒海一般袭来。


    连不亲近的人都得到了她的礼物,但他身为她名义上的郎君却什么都没有。


    不对。


    他没有,但是那死在他前面的人倒是说不定有。


    毕竟今日还没恢复记忆便巴巴的跟他问了许多前人的问题。


    想到这,谢玄辞黑沉的眸子便冷了下来。


    连带着看青鱼也愈发不顺眼起来。


    旁人送的东西就这样收了,这般作风怕是下一步便是贪赃枉法了。


    再说了,一根小小的彩绳便能保平安真是可笑。


    “丢了。”


    青鱼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大人说的是什么,抬头看见大人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腕间的五彩绳这才回过神来。


    只是心中还有几分犹豫,这毕竟是旁人送的,这般丢了不太好吧。


    谢玄辞见他这般,心中的气更是旺了几分。


    语气变得更冷了几分,“丢。”


    青鱼听出大人语气中的不妙来,也来不及犹豫果断的便将那彩绳丢进了草丛里。


    这几日看着大人在叶娘子身边温和惯了,倒是忘记了大人的本性了。


    不过两人在路上耽搁了许久回来后,叶稚鱼早早便上塌就寝了。


    春红伺候着娘子睡下后


    便准备离开。


    才绕过屏风便撞见了谢玄辞走进来。


    也不知是不是听了方才青鱼的话,谢玄辞一进来便看见春红腕间那如出一辙的彩绳来。


    忽而开口道:“玉娘今日可有跟你说,她去了何处?”


    春红行了一礼道:“娘子只说在茶馆吃过茶,后面便又去了糕点铺子买了糕点。”


    说起糕点谢玄辞便想起那被塞入口中的糕点。


    口味微酸带涩,实在是称不上好吃。


    “下次买糕点便让府中下人去买。”


    春红闻言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道:“郎君说的是,今日娘子提着糕点回来的时候还说是在寻味斋买的,但那寻味斋根本不在这附近,娘子心善被人诓骗着买了坏掉的糕点。”


    倒是谢玄辞听见春红的话,脑海里猛地想起什么。


    心中陡然间掀起惊涛骇浪来,但面上却不显。


    只是挥挥手让人退下。


    ……


    不知不觉,跟那人约定好的五日时间便到了。


    叶稚鱼本想着寻个小厮去送信,但这府中人全是谢玄辞手下的。


    若是说出个一星半点,只怕要遭殃的便不只是她了。


    再说了,前几日澜哥儿还跟她说了,她前夫如今已然葬身火海了才是。


    但是如今却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这也有些可疑。


    她还是得去问问才是。


    叶稚鱼带着春红便准备出门,只是她才走出门时,青鱼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笑着上前道:“大人说了,这几日外面有些乱,为了保证娘子的安全,这几日娘子出门需要带上几名护卫。”


    说完,青鱼身后的两名护卫便走了上前。


    叶稚鱼闻言脸上不知道该表露出什么神情来。


    但也寻不到拒绝的理由便只能愣着点了点头,带着两名护卫一同出了门。


    同人约的是此处最大的酒楼百味坊,他说他会提前在那儿定下雅间相见。


    只是……


    叶稚鱼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两人,这两人还有春红都不能带上。


    她得找个机会溜走才是。


    叶稚鱼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思量,进了一家衣衫铺子,大手一挥买了许多的衣衫。


    又扭头进了胭脂铺子,在小二的推荐下又买了许多的胭脂。


    只是这一通花费下来,身上的银钱便不够了。


    就连身后两人的手上都堆满了东西。


    春红倒是第一次见娘子这般买东西,只当娘子是来了兴致,想好好装扮一番自己。


    甚至还帮着娘子挑选了起来。


    这只钗比那只好看,那只并蒂海棠步摇也不错,还有那个臂钏也十分精美。


    倒是叶稚鱼见到身后的两人,颇有几分善解人意道:“不如两位先回府将东西放了再来如何,刚好也回府取些银两。”


    身后的两人不懂变通,木讷得很,走之前青鱼大人特意交代了不能离开娘子。


    只是娘子的吩咐也得听从。


    身量高大的两人脸上倒是生出点点局促来。


    叶稚鱼只是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他们的难处,主动开口道:“不如让春红同你们其中一人回去,另一人跟着我如何?”


    两人相互交换了眼神,点点头道:“那娘子请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和春红去去就回。”


    叶稚鱼点点头,看着倒是十分听从。


    只是两人走了后,叶稚鱼忽而开口对着身后人说道:“我方才见到那街边有卖糖葫芦的,你能帮我买一串吗?我有些累了走不动了。”


    身后的这人却在原地踌躇不决,显然不知道该不该去买。


    叶稚鱼见他有些固执,再次开口道:“我就在此处歇脚,抬头便能看见不用担心。”


    那护卫想了想也有些道理,便起身朝着巷尾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


    身边的人都走不见了。


    叶稚鱼这才偷偷摸摸的朝着身侧的百味斋走去。


    上了二楼,眼前的小二指着一扇门道:“这位娘子,你要寻的人便在里面了。”


    说完,小二便十分有眼力见的退下了。


    叶稚鱼见四周空无一人,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衫站在窗前,手中拿着茶盏低头看着热闹的街巷。


    叶稚鱼见到他这般模样,不自觉地跟澜哥儿做起对比来。


    若是澜哥儿也穿月白色的衣衫的话,一定比他好看,也更有气势。


    江昭见到她进来,站起身上前道:“玉娘你来了。”


    叶稚鱼今日来可不是专门来见他的,她可是有一肚子疑问要问他。


    见他走上前来,急急忙的退了一步道:“你别过来,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保持点距离。”


    毕竟她如今还无法确定这人的真伪,再说了他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江昭看见她眼中的警惕,唇边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但却还是听从她的话,站在原地不动道:“玉娘这是做什么?”


    叶稚鱼粗略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看了看被关上的门框。


    若是眼前之人有所不轨的话,她也能立刻逃离。


    叶稚鱼清咳了两声,看着眼前人道:“你说你是我郎君,但是我郎君明明已经葬身火海了,不然我怎会上菩提寺守节!”


    “你究竟是谁?”


    江昭早早便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唇边笑意不减道:“玉娘,当时的事并非全如外人说的那般。”


    “我确实是你的夫君,当时我也差点葬身火海,只是幸好被人所救,这才活了下来,但这背后又牵扯到一桩机密的案子,所


    以我才不能去寻你。”


    叶稚鱼听了他的话,心中有了几分动摇。


    但又想起了他方才说的话,再次开口道:“那你如今将那件事解决了吗?”


    江昭难得的沉默了一瞬,模棱两可的开口道:“虽然还未解决,但是也已经接近尾声了,玉娘若是同我离去不必担心。”


    叶稚鱼听到他的话,心中却没有半分雀跃,甚至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喜来。


    若是一开始看重她的话,又怎么会将她丢弃在菩提寺中。


    只是她如今失了那段记忆,也不知该如何辩驳。


    估摸着时间,那人买了糖葫芦应该也要回来了。


    转移话题道:“如今你看见了,我是安全的,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说完,也不管身后人是什么神情,便逃一般的离开了。


    好似深怕身后之人追上来,走的十分迅速。


    只是好巧不巧的是,她才从那雅间出来便碰见了许之月。


    甫一见到她,往日的新仇旧恨全都涌上心头,许之月哪里会放过她。


    不需要她开口,身后的人便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见到去路被人堵住,发现不对劲的叶稚鱼抬头看去,只一眼便看见高高在上的许之月。


    叶稚鱼看见她心中便觉得不妙,想要离去却被团在了楼梯间。


    无奈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出现在楼梯上的许


    之月。


    “许四娘子这是想做什么?”


    因为角度问题,叶稚鱼的视线第一眼便被那突兀的轮椅吸引了过去。


    随后便落在她那毫无反应的双腿来。


    前几日还被青鱼那般拖动,如今才几日,便能出门了。


    不对,她反正是坐在轮椅上的,想来区别应该也不大才是。


    倒是许之月,自从双腿断了之后,对于旁人的视线便格外敏锐。


    察觉到眼前这人居然还敢看她的腿,心中更是恼怒。


    反正如今也算是同谢家撕破脸了,那她还这般顾忌着做什么。


    今日便是她有仇报仇的时候了!


    “来人,给我摁住她,我今日便要废了她的腿!”


    叶稚鱼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看着虎视眈眈不断向前的侍卫,指尖都不自觉嵌入了手心。


    细嫩手心中传来的轻微疼感让她保持着清醒。


    眼见身前的人都围了过来,她身后的空隙却因此露了出来。


    叶稚鱼抓住这个空隙,立马转身想要朝着楼下跑去。


    但还没跑两步,便听见身后许之月尖利的嗓音,“给我抓住她!”


    叶稚鱼不敢想要是落入了她手上是什么下场,连带着双腿都有些发软。


    也就在这时,肩胛处传来细微的拉扯感,叶稚鱼急忙侧了侧身,避开了那大掌,心中却止不住的后怕,只差一点她便要被抓


    回去了。


    忽而为了躲避身后追逐的人,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囫囵个的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她四肢上传了出来,紧紧咬住的唇角都渗出了点点血丝。


    眼前发黑,连带着看着冲出来的这些人都出现了残影。


    完了,这下是真的要落在许之月手上了。


    叶稚鱼拼命的想要保持理智,但遭受重创的身体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侍卫毫不留情的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那大掌正正好按在了她的伤口上。


    疼上加疼,叶稚鱼唇角忍不住泄出点点痛呼来。


    只是一瞬很快便没了声。


    倒是许之月在上面听见她的惨叫,面上露出一抹笑道:“今日若还能被你逃脱,我就不姓许!”


    说着,便指挥着侍卫将她从楼上抬了下来。


    叶稚鱼眼见此人离她越发的近,那秀美的面容在此刻却如同掺了毒的夹竹桃一般。


    长长的指尖忽而落在她面上,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就连身上色泽艳丽的外衫都成了她斑斓的毒性。


    叶稚鱼双手挣扎着想要摆脱,但却还是被牢牢的禁锢在原地。


    许之月看着手下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尤其是柳眉下那双怯生生的杏眸,忽而生出一个念头来。


    唇角不怀好意的勾起道:“把匕首给我。”


    站在身后的侍女闻言,略带怜悯的看了看落在娘子手中的人递出了匕首。


    刀鞘出锋,一股寒凉感瞬间贴在了她面上。


    绵软雪白的面颊被挤压成一团。


    叶稚鱼此刻要是还不知道许之月准备做些什么,便是傻了。


    许之月压着刀把,锋利的刀刃瞬间与叶稚鱼绵软的肌肤相贴在一处。


    只是用了些许的巧劲,那雪白的肌容瞬间溢出丝丝猩红来。


    许之月看见那露出的点点猩红后,面上忽而浮现出点点满意的神情。


    就该是这样,这贱人就该这样跪在她面前被她肆意欺凌!


    许之月在父亲身旁自然也是学了几分手段的。


    知道钝刀子磨人更疼。


    也不急着下狠手将她的脸尽数刮花。


    反而开始慢悠悠的开口道:“叶稚鱼你知道吗?谢玄明,不,应该是谢玄辞马上就要死了。”


    叶稚鱼眼睑猛地抬了起来,看向她。


    唇角蠕动了一瞬,但又未曾开口。


    她害怕眼前之人是在诈她。


    倒是许之月见到她这副神情,更是快意了几分。


    满怀恶意的开口道:“你以为你们来这儿的事情没人会知道吗?只是可惜了,功亏一篑。”


    叶稚鱼瞪大了眼,想让她说清楚。


    但脸上的钝痛猛地传来,那泛着冷意的刀锋朝着她的内里肌肤开始搅动。


    叶稚鱼咬紧了唇齿,才不至于将疼吟声喊出口。


    只是额间的细汗却将鬓发都打湿了来。


    顺着她的面容一滴滴落了下来。


    粘连到她渗出血水的伤口,更是疼痛难忍。


    许之月见到她这般模样,忽而笑出声来,没错,她要看见的就是这副样子!


    不,她下手应该更狠一点才是!


    她怎么能不叫出来呢?


    叫呀!叫出来!


    她要听她的哀嚎声!——


    作者有话说:小谢:宝宝给别人都买了,就是没给我买[小丑]


    第50章 要让她记住


    许之月才想将手中的匕首更深一些时,酒楼门口处忽而生出了几分骚动。


    还不等她这一手下去,她整个人猛地被踢飞了出去。


    连带着身下的轮椅都翻滚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叶稚鱼感受到钳制她的侍卫都乱了起来。


    整个人虚弱的跌落下来,眼前已然是模糊一片。


    猩红的血液顺着她的面容滴滴落在了她的裙摆上,像是开出了一朵朵花般。


    “嫂嫂?”


    叶稚鱼失了血色的唇瓣蠕动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小心,小心,许家……”


    她的话方才落下,眼前便猛地一黑,整个人晕死在了他怀中。


    那股熟悉的冷香在她四周环绕着,带着浓稠的安全感裹挟着她。


    谢玄辞将人紧紧抱在怀中,指尖搭在她微弱的脉搏上。


    只是瞬息,面色便已然冷了几分。


    微微侧身道:“快去找大夫!去!”


    青鱼见状连忙吩咐身侧的人将大夫请来,又低头看着抱住叶娘子的大人。


    眼见大人脸上的神色越发冷沉,青鱼知道完了,他家大人这是发怒了。


    忽而眼带怜悯的看向被人好不容易扶起来的许之月。


    这人,是走不出这酒楼了。


    许之月跟眼前几人早已撕破了脸,今日又被他这般踢了一脚更是怒从心起。


    忍不了许多便胡乱开口道:“谢玄辞,你以为你还有多少好日子!今日你还敢这样对我,你信不信我让我父亲……”


    话还没说完,方才她用来在叶稚鱼面上作乱的匕首忽而间便扎进了她的手腕。


    锋利的刀刃直直的穿透了她的腕骨,将她的血肉粘连在了木板上。


    这一手,实在是太快,许之月还没反应过来,便又猛地倒了下去。


    随着而来的便是尖锐的疼痛,从她柔软的腕骨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猛地一瞬抵达她的脑海,禁受不住的许之月当场惨叫了出来。


    尖锐的嗓音像是要将这酒楼都掀开一般。


    就连嘴里也不停的咒骂着。


    很快,大夫便被请了进来。


    看了看女子面上的伤,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倒也有得治。


    只是这抹庆幸却在把上这女子脉的瞬间化为乌有。


    面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位娘子此前可有生过病?”


    谢玄辞唇角绷直了些许,语气略有些急促的开口道:“前几日得过风寒,只是如今已然好的差不多了。”


    大夫闻言,忽而轻嘶了一声。


    看着眼前的男子道:“你要做好准备,因为这位娘子先前风寒的时候未曾好好调理,此次不光是面上的伤,还在楼梯上跌了下来,伤势不太乐观。”


    谢玄辞一双漆眸蓦地沉了下来。


    起伏的胸腔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双眸阖上了一瞬,冷声道:“大夫只管医治便是。”


    倒是一侧的许之月听见大夫的话,眼中闪过丝丝快意。


    真是天助她也,没想到这小贱人居然还有伤。


    早知道方才就该在她身上再捅两刀!


    说不定如今都醒不来呢。


    谢玄辞将人放在一旁。


    从青鱼的腰间抽出刀来。


    森冷的寒意反射到许之月面上。


    浓稠的日光从谢玄辞身后溢了出来,但却未能将眼前这人照亮分毫。


    反而显得更加黑郁,像是地狱上前的修罗一般。


    许之月从眼前这人身上感受到点点惧意来。


    脑海里忽而闪现出父亲之前同她说过的此人事迹来。


    此人可不是善茬。


    腕间的伤口还在潺潺流着血,濡湿了她大片大片的衣衫来。


    无法行走的双腿便是连逃跑都做不到。


    只能虚张声势的开口道:“你,你别过来,我父亲早已捏住了你的把柄,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信不信……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锋利的剑刃便从她的面上狠狠划过。


    一模一样的位置,伤口却大上好些。


    “啊!谢玄辞我要杀了你!”


    ……


    叶稚鱼从


    昏迷中醒来时,四面八方袭来的疼痛蜂拥而至的朝着她的脑海袭来。


    一时间无法承载那过多痛感的脑海,化作水滴盛在那湿漉漉的杏眸中落了下来。


    疼,到处都疼,脸上疼,四肢疼,背上也疼。


    待看见头顶上那熟悉的帷幔时,叶稚鱼才敢委屈的呜呜小声哭了起来。


    像是被鬣狗猎杀了一番的幼崽,伤痕累累的被猛兽叼了回来。


    在熟悉的洞穴中才敢将柔软的肚皮露了出来。


    “哭什么。”


    骤然听见澜哥儿的声音,叶稚鱼脑海里猛地想起这几日做的蠢事来。


    心中又是羞愤又是伤心,还被他这般问。


    委屈更是溢了出来。


    贝齿将那嫩红的唇瓣咬了又咬,这才开口道:“我疼还不能哭了吗?”


    她就要哭,而且她受这么重的伤,他不安慰也就算了,居然还这样对她。


    忽而,坐在床边的人再次开口道:“若不是玉娘故意支走了护卫……”


    话没说完,叶稚鱼便想起了什么。


    猛地咳了一声,想要坐起身来。


    只是浑身的疼痛却让她根本起不来身。


    氤氲的水雾在杏眸浮现,声线也软了下来道:“澜哥儿,我背上好疼。”


    这倒不是假话,她摔下楼梯的时候,背在那楼梯上刮来蹭去。


    躺在床上的时候那细微的疼感从背面传来。


    叶稚鱼生怕他不相信,转过身将那已然青紫的伤痕露在他面前。


    意图将那话题转移开。


    谢玄辞眸色晦暗了几分,却也没有继续往下问。


    眼睑微微垂下,看向那雪白上浮现的大片青紫。


    冷白的指尖落在上面,忽而开口道:“疼吗?”


    叶稚鱼眼中的泪都要淌出来了,细碎的水光倔强晃荡着不肯落下。


    微微点了点头道:“疼。”


    当时她还真的以为她要死了。


    还好。


    “啊!”


    谢玄辞忽而对着那已然青紫的伤痕按了下去。


    本就脆弱的叶稚鱼感受到骤然加重的痛感,一包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在枕巾上开出两朵小花来。


    “澜哥儿,好疼。”


    叶稚鱼转过脸想要控诉,但却看见澜哥儿的面容隐没在暗色中。


    半明半暗的面容割裂开来,深邃的眉眼更是看不清里面的底色。


    只能察觉到他身上冷冽的气质,像是雪山顶上的一捧雪,但又掺杂了几分血色。


    宛如长在冰山上的彼岸花一般。


    叶稚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杏眸里包着的眼泪更是止不住洒了下来。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却喃喃的开不了口。


    “嫂嫂,疼就得记住,知道吗?”


    叶稚鱼觉得他说的话好似有些别的意思,但又不知道是什么。


    只能依凭本能的点点头。


    想让那被猛兽摁住的伤口得到些许的喘息,暂时脱离开来。


    “春红呢?”


    谢玄辞伸手将桌上的药碗取了过来,淡淡的开口道:“在外面跪着。”


    跪着?


    为什么?


    许是她眼中的震惊太过明显。


    谢玄辞这次倒是颇为好心的跟她解释道:“三个人都照顾不好嫂嫂,自然得受些罚才是。”


    他之前的做法还是太过温和了,暗地里处置了怎么够。


    若是不让她见着,岂不是下次还敢。


    这样的苗头就该扼杀在襁褓里。


    叶稚鱼一把推开了他拿过来的药碗,瞪大了双眼看着他道:“澜,澜哥儿,这不关春红她们的事……”


    “自然不关她们的事,但嫂嫂总是记不住。”


    叶稚鱼了解了他话语中剩下的意思。


    因为她记不住教训,所以他便让旁人来替她记住这教训是吗?


    “澜哥儿,我,我记住了,能不能让春红她们起来。”


    谢玄辞被她推开了手也不生气。


    反而将药碗更凑近了她几分。


    没有开口,视线却落在那黑褐色的汤药上。


    苦涩浓重的涩味被熬煮成浓浓的一碗,肆无忌惮的发散着它的气息。


    叶稚鱼心一沉,鼓足了一口气,将那黑褐色的药汁一口闷了下去。


    浓稠的苦味在她喉口不断的环绕着。


    好似吐露出的言语都带着药味。


    叶稚鱼一饮而尽后再次开口道:“澜哥儿,能让春红她们起来了吗?”


    如今记忆完全恢复的她,看着眼前的澜哥儿却仍然有几分割裂。


    小时候的画面连带着这段时间感受到看到的,在她的脑海里串联起来。


    将以往她忽视的所有都毫无保留的摆在了她面前。


    自然而然的叶稚鱼便对他生出了几分的畏惧。


    纤长的睫羽在空中轻颤着,却始终不敢看向面前人漆黑的眼眸。


    倒是谢玄辞见到她这般,薄唇绷直了些许。


    却始终一言不发。


    只是起身将用尽的药碗放在了桌上。


    抬脚便准备离开。


    叶稚鱼见他好似并未有开口让人起来的打算。


    连忙唤住他道:“澜哥儿,你,你还没,没让他们起来。”


    谢玄辞修长的身影微微向她的方向侧了一瞬,薄唇轻启道:“我并未答应嫂嫂。”


    叶稚鱼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因为身上的伤在床上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玄辞从门中走了出去。


    “澜哥儿!”


    夏日闷热,像是一个大蒸炉,将人盖在里面炙烤着。


    叶稚鱼只是躺在床上,那盖在身上的薄被便被她身上细密的汗珠浸湿了。


    紧贴在身上,粘腻的厉害。


    就连身上的里衣也紧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忽而,一阵狂风将紧闭的窗户吹了开来。


    凉爽的风中还带着丝丝雨点落了进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晴朗的天空便变得乌云密布起来,黑沉沉的一片压在一起。


    好似天上就要裂开一个大口子一般。


    这是要下暴雨了。


    叶稚鱼挣扎着站起身来,也不知是不是提前准备的。


    在她床边正正好放了一个拐杖。


    有过目盲的经历,叶稚鱼对于拐杖的使用倒是更为熟练。


    只是杵着拐杖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不免牵扯到身上的伤口。


    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她也算是彻底领悟到了。


    才走了不过几步,她便从吹开的窗边看见了跪在青石板上的春红。


    一身石青色的衣衫被轻飘飘落下的雨点打湿,变得洇深。


    清秀的小脸此刻惨白的没有血色,却仍然跪的挺直。


    叶稚鱼心中闪过一丝愧疚。


    忽而明白了,谢玄辞想要她看见的是什么。


    杵着拐杖匆匆忙忙的向外走去。


    “春红,落雨了,你快起来吧。”


    春红跪在地上,凉丝丝的雨滴打在她脸上。


    但却没有移动一瞬。


    只是苍白的唇瓣微微抖动了一瞬,声音细弱的开口道:“娘子伤重,好好休息才是。”


    叶稚鱼不愿意离开,她不知道为何府中的下人都这般惧怕他。


    手中拿着的拐杖实在是有些碍事,只能一瘸一拐的走上前道:“春红,你快起来吧,澜哥儿那边……”


    “嫂嫂在做什么?”


    叶稚鱼见到谢玄辞回来了,双眼亮了一瞬。


    连忙杵着拐杖走上前求饶道:“澜哥儿你回来了就好,你快让春红起来。”


    谢玄辞只是低着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像是在看一个冷冰冰的物件一般。


    将人提进去道:“嫂嫂做错了事,自然该有人受罚。”


    叶稚鱼没想到澜哥儿会这般固执。


    忽而


    ,天边传来一声低闷的轰隆声。


    滚滚天雷在黑漆漆的云层下释放着它的威严。


    叶稚鱼见不得旁人因为她受伤害,即使被谢玄辞拉了进来,却也坐立难安。


    一双水汪汪的杏眸鼓起勇气看向他,小声开口道:“澜哥儿,我保证,我下次绝对不这样了,你就饶了他们好嘛?”


    饶了他们,那怎么行?


    谢玄辞唇角忽而勾起了些许,看着她道:“嫂嫂,不够。”


    这样的保证实在是太轻了,没有任何可信的价值。


    风吹一吹便能散去。


    他不要这样虚弱的保证和承诺。


    叶稚鱼感受着他落下的冷锐视线,心中轻颤了一瞬。


    但又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湿漉漉的睫羽沾上了泪珠变成一簇簇的贴在眼睑上。


    就连脸上被包扎上的伤痕都变得楚楚可怜了起来。


    想起那道伤,谢玄辞双眸便变得晦涩了几分。


    冷白的指尖落在那纱布边,缓缓开口道:“嫂嫂被那人用匕首抵住时,想的是谁?”


    是那在楼上高高挂起的前夫,还是期待着他出现?——


    作者有话说:小谢:今天也是醋罐子[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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