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知道什么?
时间在一刻被拖得粘滞,宁酒和乔柏林都不由挺了挺背脊,目光望向老秦。
后者刻意停顿几秒,开口时,声音夹杂着几分发自心底的欣慰。
“你们在社团文化节表现得都挺好的,给我们班争光了,真不错。”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宁酒刚轻舒一口气,就听他继续问。
“对了,你们最近相处得怎么样呀?”
她又警惕起来。
“还好?”
“挺好的。”
得到正向反馈,老秦的眉头终于松开,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
“那就好。”???
事情好像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宁酒不解地望向老秦,后者轻咳一声,不再卖关子,说出这次找他们的理由。
“自从期初考试之后,我和樊老师他们也一直在观察你们成绩的浮动,宁酒啊,你过来以后呢适应得很好,擅长的学科都能保持,这是很难得的,”老秦说,“那我们要不要再加把劲,冲下京大沪大这几所,我和谭老师都很好看你。”
宁酒还没说什么,老秦就接着说。
“不要感觉有压力,我们只是给你提个小建议,要是我说出来你不舒服,随时和我说不用急,”他等到宁酒点头后,继续说下去,“我和谭老师都觉得你语文和英语很有潜力。”
“比如说你的语文,作文就写得不错,刚刚隔壁班批作文的杨老师都夸你嘞,字也写得好看,就是那个主观题,有的时候吧,还是要遵循一定规则的,”他熟稔地拍了拍隔壁乔柏林的肩,“主观题柏林就做得很好呀,你可以多问问他。”
乔柏林突然被cue到,对上两人的视线,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宁酒也大概猜到了老秦什么意思。
老秦:“还有你的英语,要多听多在语言环境里沉浸,可以买个MP3什么的,但这个我也不好说,英语这个
学科我没有谭老师那么专业,大体就是这么个意思。小酒啊,我是这么觉得的”
他观察了会儿宁酒和乔柏林的表情,缓缓开口。
“我和樊老师谭老师观察下来,觉得你俩的成绩挺互补的,”老秦说出叫他们过来的目的,“我们决定在这次月考之后调整一下座位,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会尝试把你和乔柏林排在一起,平时学习相互督促。”
为了防止早恋,江澜实验的座位自高二开始就没了同桌机制,每排座位之间都隔着一条细细的走廊。
宁酒听完老秦的话,没有立即回答。
她微微挑眉,眼神移向乔柏林,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又自然移回来。
“只问我吗?”她意有所指。
“对啊,柏林嘛,我和他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老秦理所应当道,“他无论身边坐谁都没问题的,学习上根本不会被影响半点。”
他充满信任地朝乔柏林望去,后者朝他笑了下,老秦把这当作肯定。
满意地收回视线,老秦重新看向面前乖巧漂亮的少女。
“所以,现在就看你的意愿了。”-
半小时后,教室办公室,几束夕阳洒下的光辉斜斜地洒在办公桌面,老秦微微靠在座椅靠背,默认同意宁酒的选择。
“行,那先这样,”他又拿起茶杯喝了口,温和道,“那小酒你先回教室,我还找乔柏林有点事,他晚点过去。”
宁酒一回到教室,就敏锐地感受到周围的眼睛恨不得全部围过来,又因为她面上看不出什么,有瓜也没地方吃,众人朝宁酒眼巴巴地看了会儿,不无遗憾地又收回视线。
她将最后一份英语练习卷批完整理好错题,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刚响,方才就跃跃欲试的高鹤昕和李铭源立即围了上来,朝宁酒挤眉弄眼的。
“老秦让你和柏林一起去办公室?”李铭源的口吻满是不可置信,“这可是我遇上第一次,以往都是单独叫柏林的。”
“甜酒,”高鹤昕用手肘戳了戳宁酒的胳膊,“他和你们都说了什么呀,偷偷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恰好这时乔柏林也从办公室出来,宁酒整理好书包,对上两人八卦的视线。
“你们为啥不问他呀。”
“我哪敢呀”
“那还是算了”
还挺整齐划一。
不过就是换不换座位的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想起刚才的情况,宁酒往少年的座位稍稍瞥了一眼,朝李铭源和高鹤昕勾了勾手指。
“走,我们到外面去说。”
教室外,黄昏沉沉地铺下来,树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天边的光像被风吹薄的橘纱。
李铭源自觉给宁酒和高鹤昕一人买了一块绿豆棒冰,听完宁酒说的,惊讶得棒冰都差点卡在喉咙里。
“啊?所以你拒绝了老秦换座位的要求?”他无法理解宁酒的脑回路,“我们班不说全部,十分之九都想坐他旁边吧,笔记愿意分享,问他题目知道的也会回答,简直是理想同桌人选。”
“我们甜酒也是很抢手的好吧,”高鹤昕的嗓音夹在两人中间,“不过老秦估计也没想到甜酒会拒绝吧,还特意把乔柏林叫过去了,现在这样,四舍五入不就是——”
宁酒在老秦面前拒绝了乔柏林?
说到这儿,高鹤昕突然来了兴致,笑意盈盈地转头问宁酒。
“所以乔柏林知道他被你拒绝了以后,是什么反应?”
她还真挺好奇的。
空气中掺着一点被晚风卷进来的梧桐气息,宁酒微微眯了眯眼。
乔柏林的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他坐哪不都一个样,”李铭源衔着雪糕先开口,“你这话说的,像乔柏林表白被拒一样。”
“我是这个意思吗?”高鹤昕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想反驳回去,又在看到转角两个熟悉的身影后一下转了话题,“诶,这不是今天Julie带来的女生吗?”
“呵,拙劣的小伎俩,”李铭源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表情,顺着高鹤昕的目光望过去,没忍住卧槽一声,“酒姐,这不是中午楼梯间在你旁边的男生吗?”
高鹤昕好像又嗅到了大瓜:“嗯?”
李铭源一脸无辜:“嗯?”
宁酒正在给袁良景发信息,等到反应过来他们说什么时,抬眸,只来得及看到男生挺拔的背影越过街道尽头的转角-
月考成绩很快下来,乔柏林不出所料地遥遥领先年级第一,祁瑞衡还是万年老二,陈珀遥这次进步很明显,排到了级第三。
宁酒等到人群散了点去看,自己的名字被印在第八旁边,还是除了语文英语外其他科目都在班级前十。
嗯算是进步了点?
她自我鼓励。
进步一名也是进步。
稳步前进本来就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时候,宁酒中午没去吃饭,刷题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这几天熬夜刷题的效果显著,做江城题目的感觉上来以后,正确率和速度都提高不少。
午休过后是老杨的化学课,高鹤昕一想到这个就提不起劲来,没想到有意外之喜,上课前两分钟,化学课代表吕智楠在教室门口宣布今天化学课去实验室做实验。
话音刚落,教室像被泼了热水,躁动滚烫。
中学时代的学生,听到能去实验室,哪怕是上课,也会觉得是出去放风。
椅子吱啦啦地往后推,一排人已经下意识开始收拾笔袋和教科书出教室,同学们成群结队往实验楼奔去,走廊里笑声彼伏。
宁酒原本约定了和高鹤昕一起坐,奈何刚到实验室就被告知老杨已经提前安排了座位和组别,两人只好依依不舍地去看座位表。
高鹤昕和祁瑞衡、李铭源、董漪一组,宁酒凑近了点,在第三排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宁酒,陈珀遥,蔡历明,乔柏林。
她拎着笔袋绕过前排,找到了实验小组的位置,实验台前的三人已经到了,陈珀遥第一个看见她,眼睛一亮,笑着朝她挥了下手。
“hi甜酒,我们一组,好巧呀~”
宁酒抬了抬眉,正准备回应,旁边便响起蔡历明一声不冷不热的轻哼。
“还‘甜’酒呢,啧。”
傻缺。
今天的化学实验是有机物燃烧,实验桌上器皿排得整整齐齐,这组里,乔柏林负责主操作,陈珀遥配合为副手,宁酒记录实验,蔡历明则负责——
“诶,裘序,你们这组咋样啊?”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晃到了隔壁桌。
下一秒,实验室里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砰”声。
“谁放屁炸了!”蔡历明惊叫出声。
“是苯啊我靠,”李铭源一边摆手一边按住火苗,“蔡历明你什么过来的?能不能别乱吓人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与若有若无的甜腻气味,祁瑞衡连忙将实验室的窗户打开,余烟被风轻轻吹散,带走了些玻璃和火焰混合后的灼热温度。
宁酒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老杨发的记录纸,看着乔柏林低头摆好使用台上的器皿。
火柴盒在他修长指尖翻了一下,手背白皙,青筋分明。
点火时动作干净利落,火苗安静地蹿起,在灯芯处摇晃,照亮少年清隽干净的眉眼。
他今天戴了一副眼镜,度数不深,镜片在灯光下折出层若有若无的反光,将眉眼的锋利藏去几分,却衬得鼻梁更为挺直,显得整个人难以接近。
陈珀遥去拿滤纸收集水蒸气,眼神不经意一瞥,捕捉到了什么。
“诶,乔柏林,你眼角怎么回事?”
宁酒还在实验记录,闻言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视线掠过他镜框边缘露出的那道细小划痕。
乔柏林依旧低头调火焰,检视温度变化:“被小狗抓了。”
“你家的?”
“嗯。”
蒸发皿被置于火焰之上,边缘在高温下渐渐泛出一层淡淡的白雾,玻璃器皿下的火苗蓝得干净,像一小团被困住的光。
陈珀遥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又问了几个养狗的平常问题,比如是什么品种,多大了,平时挑不挑食之类的,乔柏林都会回答,只不过回答得简略,
陈珀遥又想到什么,试探性地看向他。
“十八个月大的边牧,想想就可爱,”她问,“对了,它叫什么名字啊?”
乔柏林刚好完成了最后一个实验步骤,收起滴管的手还停在半空,转头看见宁酒朝实验台另一侧略侧了下身,像是要拿什么,快要碰到的那只金属支架还残留着刚熄火的温度。
他下意识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当心。”
皮肤纹理相触,他的指尖带着蓝焰热意浸入表皮,落入神经深处。
陈珀遥的话被淹没在一阵骤起的笑声里,隔壁的蔡历明不知又闹了什么,酒精灯险些被打翻,引得老杨远远吼了一声,让他滚回自己组里去。
蔡历明灰溜溜地回到组里,才发现自己组里实验都做完了,实验现象也被清清楚楚地记录在纸上。
乔柏林已经收回手,眼神还落在宁酒身上。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
“不用。”
宁酒绕过他拿了一张纸巾擦拭手心的墨渍,朝其余两个人点了点头。
“实验记录我都写好了,可以交了。”
周围也有小组断断续续完成了实验,老杨看过没问题的就可以提前下课。
宁酒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等到老杨确认后,就和高鹤昕打招呼说自己先回教室了。
实验室与教学楼隔着一层楼,楼层又高,提前做完的学生都心照不宣选择坐电梯下去,宁酒的心情涌上股说不清的烦躁,独自推开了通往楼梯间的门。
脚步落下时,楼梯间空无一人,鞋底踩在石阶,发出短促而清脆的声响。
她微微低下头,雪白的脖颈弯出柔和的弧度,在昏黄的光线里晕染得干净而脆弱。
目光落在脚尖,心底默数着什么,数到第九格的时候,另一个脚步声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宁酒仍旧没有回头,却在下一步落地前,听见那个清冽得不容忽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酒。”
他叫她名字的声音总是很好听的。
可讨厌的是,他叫谁的名字,好像都挺好听的。
“宁酒。”
乔柏林又叫了一遍,宁酒仿佛没听到似的,越走越快。
他眉头微蹙,长腿几步追上去,在楼梯转角那一瞬,毫不犹豫地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为什么走那么快?”
又是这样。
清晰、克制,让人讨厌得几乎想把耳朵关掉。
宁酒咬了咬唇,对上他的眼神,骂了一句脏话。
“关你屁事。”
圆圆的眼睛睁着,看着是想凶,眉眼却全软着,没有丝毫威慑力。
乔柏林望着她这幅样子,没有动作几秒。
就在宁酒以为他要放手的时候,他冷不丁用了点力道,宁酒果然被疼得眼睛里瞬间蓄满泪水,上挑的眼尾泛起绯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乔柏林,”她委屈地骂他,“你这个人怎么能坏成这样啊。”
以前真是错看他了!
宁酒不得不佩服乔柏林的厚脸皮,被骂得体无完肤还能面不改色静静看她,浓郁的眉眼凑近看简直是犯规。
大概是她的错觉,被骂的那瞬间,这人嘴角好像还上扬了一点,想仔细确认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往常平静的样子。
乔柏林:“我坏?”
“不然呢?还能是我坏?”宁酒忿忿不平地咬唇看他,“你领养小柏的事情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告诉我?我不会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他爹的,天知道她刚刚在实验室听到的时候,花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住没有和他当面打起来。
“前几天刚考完的时候,我还打算去收容所看它,现在想起来真是太可笑了,”宁酒道,“小柏是我们一起抱过来的,你做决定的时候考虑过我的知情权吗?”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宁酒越来越气,手又要挣脱起来,站得本来就不稳,谁知道乔柏林手上力道没松,脚却突然后退一步。
她被他猝不及防地一带,身子失去重心,倏然前倾,咬痕未褪的下唇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印上他的颈侧。
柔软却滚烫的触感自唇上蔓延,宁酒猛地想起身,手掌慌乱地拍着他的背。
他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滑落至腰际,劲实小臂收得极慢,却很紧,彻底封住了她退开的空间。
耳边传来他诚挚的道歉:“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小柏很喜欢你,也很想你,但试养期需要两周,我需要保证我有能力对它负责,才有资格告诉你。”
宁酒挣扎的动作慢了下来,乔柏林眨了眨浓密的眼睫,嗓音压低了点。
“我本来想前几天告诉你的,宁酒,”他说,“但这几天,我也很生气。”
“”
宁酒的嗓音闷在他肩上,含糊道:“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没什么可生气的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理解,“老秦的建议对你来说只有好处,对自己发展有利的事,为什么要拒绝。”
他在说那天晚自习,她拒绝换座位的事。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拒绝和他坐在一起。
他只是不理解,对自己发展有利的事,为什么要拒绝。
宁酒心里堵的气在听到这句话时莫名轻盈了很多,长长的睫尾扫过少年挺阔的肩膀,漾起一阵酥麻痒意。
“乔柏林,”她戳了戳他脖颈的小痣,“原来你这种人,也会生气啊。”
而且生气还自己闷着,这么好玩儿。
“我拒绝调座位,就是因为要保证我学习的有效性,”宁酒说,“我坐你旁边,上课会被你影响,下课会被你影响,上学会被你影响,放学还会被你影响,那我到时候不就完了?”
听到最后两个字,乔柏林明显皱了皱眉。
“我不会影响你。”
“你会。”宁酒斩钉截铁地说,“就像现在,我离你那么近,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想亲你。想亲你。想亲你。
她抬眸,圆润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乔柏林,没坚持几秒,目光又不自觉地停留在他好看的嘴唇上。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乔柏林就没见过这样对他直白表达想法的女生。
可他又偏偏就被她这样轻易哄好了,感受到她腰窝凹陷的弧度,他的虎口不动声色地掐紧,想要将她搂得更紧一些,却感到她用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宁酒:“乔柏林,松开我一点,你抱得我好闷。”
可等他真的松开的时候,她方才还楚楚可怜的表情又变了一副模样。
宁酒退了两步,刻意拉开距离,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耷拉的眼皮掩住浅瞳中狡黠的光。
“我发现你这人吧,”她慢条斯理地说,“有时候言行不一。”
今天已经挨批过好几次的坏学生再次被宁老师点名批评。
宁酒:“之前是谁一直在说我们是朋友,嗯?”
什么狗屁朋友。
朋友之间有抱得恨不得揉进身体里的么。
乔柏林的目光落在宁酒变化不断的神情上。
眼眸波光流转,情绪起伏难测。
温顺只是一瞬,藏在骨子里的锋利就显露出来,那是无需修饰的,草木疯长般的鲜亮生命感。
矛盾的,炙白的,像一团在冰中燃烧的火焰。
只是这样想着,他的指尖就生出一丝灼意,指腹像是被烫了下,轻轻抖了抖。
“对不起,宁老师,”学生虽然让人不省心,但贵在知错,能不能改存疑,“是我对‘朋友’这个词的定义不准确。”
乔柏林微微垂下头,任由少女将他的头发揉得一团乱。
眼神不经意瞥向宁酒手腕隐隐泛红的皮肤,细看还能辨出他指根掐过的形状,那是一时半会难以消除的罪证。
滚了滚喉咙,认错态度好像很诚恳。
“是我的问题。”
“”
宁酒发现乔柏林有个极难拿捏的点,就是认错速度太快,认错态度又太好了,根本找不到可以诟病的地方。
好不容易抓住他一个把柄,又被他自己轻飘飘说了出来,杀伤力几乎为零。
她猝不及防被哽了下,心想再和他说这件事自己真是有病,转头要走,却感到乔柏林的指腹轻抵住了手腕内侧。
肌肤徐徐摩挲,仿佛在皮肤底下落一枚火星,酥麻感顺着神经蹿上来,宁酒没转头,却能清晰感知到他的靠近,整个人像是被悄悄拽入了他的气息里。
楼梯间的光从窗缝倾落,少年白皙的额角碎发微微摇晃,发尾洒满光。
“所以,为了惩罚我,宁老师——”
他的语气还是如往常那样,平静,温和,理所当然。
“要玩我吗?”——
作者有话说:“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讨论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宁老师,要玩我吗?”
小乔同学忘本这一块[狗头]
游戏正式开始[黄心]-
ps:小柏那么乖的狗狗,就这么“恰好”划在你眼角了哈乔柏林,此男心机颇深,现在才展现了冰山一角
第22章 黏连
第一次月考过后,老秦按照前两次考试的排名调换了顺序,宁酒周边的人几乎没怎么变,唯一变的是后排的陈珀遥变成了班长祁瑞衡。
照顾到陈珀遥的身高原因,老秦在把陈珀遥和祁瑞衡调换位置后,又让陈珀遥和乔柏林换了座位,陈珀遥坐在倒数第二排,乔柏林坐在她的后排。
最后一节课下课,宁酒已经把回家作业写得差不多了,带了两套语文和英语的模拟卷塞进书包,转头看向高鹤昕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一脸坏笑地看李铭源桌上什么东西。
宁酒背起书包,随手扫了一眼高鹤昕正聚精会神盯着的信纸,是有关舞蹈社文化节的感谢信,最后一行用娟秀清隽的字体写着“感谢一直以来支持舞蹈社的同学们”,最后的署名正是宋云禾。
“我就说这家伙怎么从中午回来嘴角都快咧到天灵盖了,原来是收到了女神的亲笔信。”
高鹤昕一脸了然的表情,目光都聚焦在桌上的信,没注意到不远处走廊尽头,那道几乎要将她凌迟的眼神正牢牢盯着这边,杀气在走廊里隐约凝出一道寒意。
“啊啊啊高鹤昕你是怎么翻出来的!”
李铭源刚从厕所回来,就瞥见了让自己两眼一黑的一幕,几步冲上来把信塞回课桌。
“你还敢动我桌子!谁让你随便翻的?!”
高鹤昕抱臂:“是信自己掉出来的好不?况且就你中午那样,要说没情况都难。”
“你懂什么!”李铭源气到嘴瓢,耳根却已经烧起来,“这封信是限量的!舞蹈社每个人最多写五封!我请了倪璇吃了三顿饭才从她那儿换来这张!”
“三顿?”
“连汤带甜品,”李铭源咬牙,“而且还要答应帮她写物理作业。”
“等等,为什么是倪璇?”高鹤昕发现了滑点,“你和她不是关系一直不好吗?”
“这说来话长,”李铭源确定倪璇已经走了,凑近了点道,“因为她想要我手里这封。”
“你手里那封原本谁的?”高鹤昕被勾起了兴趣。
“就舞蹈社那个新晋副社长的,叫闻弈。”
宁酒抬眼望向他,高鹤昕好像也记起这号人物,长哦了一声。
“我对他有印象,高一七班的那个学弟对吧,长得确实蛮帅的。”她怕宁酒没对上人,特意补充,“就那天我们出去,在校门口看到和柯诗妮一起走的那个男生。”
“你们也认识柯诗妮?”
甜柔的女声突然插进来,李铭源和高鹤昕都被吓了一跳。
李铭源:“我靠董漪,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在你们说闻弈的时候呀,”董漪笑眯眯的,“我手上可是有乔柏林、闻弈和那个临江国际转来的大小姐的最新八卦,你们要不要听?”
说别的学校别的班八卦也就算了,怎么还扯到乔柏林身上了。
高鹤昕嘴上说着没兴趣,手却老老实实撑在桌上:“这三个人还能联系在一起?这瓜保熟吗?”
“保不保熟听了才知道,”董漪耸肩,“你们最近不刷学校论坛的吗,有个楼主发帖,说在市中心那家高档餐厅,偶遇闻弈和柯大小姐单独共进晚餐。”
单独,晚餐,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就难免多几分遐想的意味。
李铭源插嘴:“那和柏林有什么关系?”
“同一个帖子下面还有爆料,说柯诗妮和乔柏林是京市同一所小学和初中。乔柏林转来江城没多久,她也转来了,不巧吗?”董漪眼里迸发出八卦的光芒,“你不觉得她是为了乔柏林转过来的?现在看到闻弈,又移情别恋……”
正说到关键地方,围着的人影突然缺了一块。
李铭源和高鹤昕正听得起劲,不约而同看向后退的宁酒。
后者眼尾还沁着些哈欠后的微红,睫毛轻轻颤了下,懒懒地掩住半分困意。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宁酒颠了颠书包,真够重的,“今天中午没睡好,有点撑不住了,先回家睡会儿。”
和三人道别后,宁酒走出教室,伸了个懒腰。
闻弈和柯诗妮的事,虽然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但说到底,她也没真正了解过闻弈。
宁酒现在只希望这传闻是真的,那样一来,闻弈就不会再无聊地把心思拿来算计她。
恋爱中的男生,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对象身上才对。
一想到开学以来一直担心的麻烦事竟然自动解决了,宁酒走出校门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自从那天和袁良景谈过之后,宁酒还是住在良景甜品店二楼的小房间里,宁轩单租一间。
这几天,宁轩也开始尝试在江城找份合适的工作,他的调酒技术一向很绝,在江城找份酒吧的职位并不难,只是如今他变得谨慎了许多,规矩也多了,下意识地避开了酒吧那一类场所。
虽然宁酒现在也不太喜欢那种地方,但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大人总能因为一个人或一段经历,就把某个地方完全否定,避之不及。
在十七岁的宁酒看来,人归人,事归事,感性和理性应该分开判断。
她也曾就这个话题和袁良景发表看法,袁良景倒是和她持不同的看法,认为是她还没到那个年纪。
“甜酒,等你遇到那个人就懂了。”他说,“有些人,就是会影响你一生的。”
一生。
这个词对现在的宁酒来说未免太遥远。
这样想着,思绪又有些跑偏。
城市尽头的黄昏徐缓淹没天际,落日像一枚碎裂的金柿子,被云霞揉进余光,半埋在高楼大厦的轮廓线里。
宁酒踱步要去公交车站,快要到时,又硬生生转了弯,朝另一边走去。
在快走到的时候,还没忘打开微信,同意新的好友申请。
在商圈附近的宠物店买了几样狗狗玩具和一张棕色小毛毯,宁酒凭着记忆往乔柏林的小区方向走去,手里捏着一只黄色的塑胶小鸭子,心情好地甚至哼起了歌。
小区需要刷门禁卡才能进入,身型挺拔的少年早就等在门口,见她过来,动作自然地为她按下门锁。
宁酒一见面就朝他四周望去:“小柏呢?”
乔柏林看到她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小柏在狗狗公园,有专门工作人员照料,我带你去见它。”
上次暴雨天稀里糊涂地跟着上了楼,没顾得上细看周围,这次天朗气清,一路走来,才发现这小区设施出奇地齐全。
不仅有专门为宠物设计的小型公园,还有环形慢跑道,架空花园和儿童游乐区,楼与楼之间错落有致,连灯杆下都种着观赏草和季节花。
宁酒手里的东西早在一进小区就被乔柏林抱在了手里,她忙着观察周围环境,乔柏林则在细细观察她买来的玩具和毛毯。
乔柏林:“小柏其实已经有毛毯了。”
“那换我的!”宁酒想也没想就道,“我这次可是砸了重金,挑的都是宠物店最顶配的,小柏绝对更喜欢我的。”
“嗯,我知道。”乔柏林也没反驳,语气里带着笑意,“因为我买的也是这个,一模一样。”
“”
走到狗狗公园,原本还安静窝在工作人员怀里的
小柏,一见到乔柏林和宁酒就立刻摇起尾巴,恨不得下一秒就扑过来。
比起前几个星期,现在的它情况好了太多,毛被洗得干净柔顺,身体圆润结实了不少,连右眼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宁酒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天,小柏差不多该忘记她了,没想到它直接挣脱了工作人员的怀抱,飞扑着朝她奔来。
小小的爪子在草地上踩出连串浅痕,耳朵被风吹得向后压着,扑到她脚边后还不够,还努力往她腿上扒拉,湿漉漉的鼻尖凑到她指尖蹭了又蹭,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宁酒。
她弯下腰摸它,指尖才刚触碰到柔软的毛发,小柏就立刻把头埋进她手心,轻轻蹭了蹭,发出满足的轻哼。
心口像是猝不及防融了一块奶油,悄无声息地晕开在胸膛。
耳边传来乔柏林的玩笑。
“它果然更喜欢你,我还没见过它对我这么热情过。”
宁酒摸着小边牧的头,听到后也没否认。
挑了挑眉,转身从乔柏林掌心拿了那只黄色的小鸭子,在小柏眼前轻轻晃了晃。
小柏见到亮灿灿的塑胶玩具,果然一下被吸引住,试探着踮起前爪,再瞅准时机往上一扑,一口把黄色小鸭子的屁股咬住。
宁酒被小柏的操作逗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漂亮的肩颈线条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光,身子要往后倒时,却被青筋分明的小臂抵住。
她一愣,才恍然发觉竟然和乔柏林离得这么近了。
小柏衔着小鸭子在角落玩得不亦乐乎,宁酒敏锐地察觉到逐渐微妙起来的气氛,转移话题。
“其实小柏之前是有一个小男孩在养”
“我知道,”乔柏林说,“他父母就住在旁边小区,因为家里妹妹对狗毛严重过敏,一直不让他养狗,没想过他会自己在外面偷偷收养一只流浪狗。”
她没想到乔柏林会查得这么仔细。
“那他现在——”
“我们讨论过,他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小柏。”
宁酒总算将心放下来,神经松懈,语气也就随意了些。
“对了,你那个发小呢?他能接受家里养狗吗?”
“他回去了。”
乔柏林回答得比她想象中快。
空气凝滞一瞬,宁酒感觉到抵住她后背的那只小臂并未撤离,流畅起伏的肌肉线条一寸寸烫过感官。
又是这种熟悉的、无声却极具侵略性的牵制感,像被蛇不动声色的绞缠。
“从进来以后,你的眼神停留在旁边花草的时间好像都比我多。”他的语气是单纯的疑惑,带着恰到好处的不满,“既然小柏也见过了,那么现在,就不要提别人了——”
乔柏林微微蹲下来,那双清澈的黑眸毫无遮掩地与她对视,目光沉静。
他说。
“来聊点我们之间的事吧。”
所以,为了惩罚我——
宁酒,要玩我吗?
乔柏林昨天对她说的话冷不丁浮现在宁酒脑海中,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快走几步追上去,将小柏软软一只抱在怀里。
“看得出这几天伙食很好了,”她艰难地托着小柏的屁股,小家伙乖乖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变沉了好多。”
乔柏林开口说他来抱,宁酒回头看了眼他怀里已经堆满的狗狗玩具和毛毯,实在不好意思让他再添麻烦。
回单元楼的路上,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走过转角的时候,宁酒实在忍不住了,脚步停下来,转过身。
少年还在后面走,两人猝不及防撞在一起,他胸膛劲实的热意就这样贴上她纤细的小臂,在宁酒怀里昏昏欲睡的小柏轻哼了声。
乔柏林主动往后退几步,好像什么都发生过。
“怎么了?”
宁酒微眯了眯眼睛,顺着他后退的动作,往前走一步。
她有时候真挺佩服乔柏林能一秒恢复若无其事的本事。
“你昨天说的那个字,”她问,“和我理解的是一个意思吗?”
玩,也可以有很多种玩法。
她忽然有些分不清,乔柏林那天说的话,究竟是一句拉近关系的玩笑,还是某种隐晦的试探。
宁酒说得已经足够直白,乔柏林却保持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没有对那个字进行过定义,所以一切按你理解的为准。”
他很认真地回答她。
“不能过线,因为这对你不公平。除此之外,其他事你想怎么来都可以,听你的。”
他将主动权完完全全交给宁酒。
宁酒弯了弯嘴角:“什么形式都可以?”
“嗯,什么形式都可以。”
她眼神澄亮地迎上乔柏林的视线,竟在那瞬间生出一种被他看穿了的错觉。
乔柏林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把选择权交给她,是因为笃定她不会做什么真正过分的事,也不会把他当作招摇的筹码么。
还真是信任她啊。
蓦地想到什么,少女轻笑了下,语气软绵绵的。
“好呀,这可是你说的。”-
国庆假期前的最后一天,沉寂了一个星期的教室终于又热火朝天起来,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起的刹那,原本还有些疲倦的学生们像被瞬间点燃的火苗,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高鹤昕嘴里喊着终于熬完了,李铭源还在等祁瑞衡收拾好东西放学一起去饮冰楼打游戏,教室门口一群人挤成一团,走廊也被围得水泄不通。
宁酒把笔帽扣上,整理完桌面,听见讲台上的谭莘莘点了几个名字上去订正试卷。
“我靠,不是吧,我被逮了。”高鹤昕听到自己的名字,冲宁酒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抱歉甜酒,你先走吧,我估计得磨一会儿。”
宁酒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高鹤昕苦着脸走向讲台,背影像是临时被拽回现实的小动物,一边翻试卷一边和谭莘莘解释着什么。
国庆恰是江城真正进入凉爽秋季的时间。
阳光不再那般炽热,光线穿过教学楼间的长廊洒下,树荫变得稀疏,梧桐叶泛起浅黄,被风一卷,像信纸般轻轻落在水泥地上,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风从窗廊间吹来,带着微凉的气息贴上面颊,宁酒踏出教室,左右确认没人,在楼梯口转了弯,朝楼上的方向走去。
踏上五楼,视线变高,从走廊方向还能看到操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球,跑动间扬起干燥的灰尘。
她转过头,望向走廊尽头的心理教室。
和往常一样,厚重的窗帘垂在窗前,教室里的情况被遮得严严实实,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光景。
她缓步走至教室门口,停留三秒,敲了敲门后打开。
与以往不同的是,教室的角落留了一盏小灯,又或者说——
多了一个人。
少年的背脊在低头写字的时候依旧笔挺,看得出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立体清隽的五官在小灯的光线下明暗分明,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投落小半圈阴翳,眉眼浓郁,鼻梁挺直,是远远驻足也足够惹眼的惊艳。
宁酒陪高鹤昕说了几句话的缘故,等她到的时候,乔柏林已经来了十分钟,正在写国庆假期的英语卷子。
听到响动,他放下笔,望向宁酒的位置。
“你来了。”
宁酒不明白。
明明是那么昏暗封闭的空间,孤男寡女两个人,他是怎么能做到若无其事地像在教室那样和她说话。
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因为乔柏林的反应减轻很多,她轻轻嗯了声,拉开他旁边的椅子。
“你确定这儿没监控?”
“之前和你说过,”
乔柏林转过头继续刷题,“因为新装修的缘故,摄像头还没来得及装。”
宁酒环顾四周,仍是心理课教室一贯的保丽龙软沙发和小桌板,多的只是两把硬椅与一盏台灯。
显而易见的,乔柏林对这里的熟悉程度,绝对不是一星期上一次心理课那么简单。
似乎是察觉到了宁酒的疑惑,他很自然地向她解释。
“我妈和洛子薇的姐姐是同事关系,在洛老师忙或不在学校的时候,我会过来帮忙收拾东西什么的。”
宁酒恍然:“所以你有心理教室的钥匙。”
“嗯。”
她眯了眯眼。
“所以子薇姐那么信任你,你却把心理教室作为我们的‘秘密基地’。”
乔柏林不说话了。
空气里只剩下一片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乔柏林这么做也是因为她,她刚刚说这个是不是有些不通人情了。
就在宁酒深刻反思,准备道歉的时候,她感到一旁的笔声消失,头被人轻轻摸了摸。
“嗯,”他承认得理所应当,“所以宁酒同学,你可以告诉我,我们要在‘秘密基地’做什么秘密的事了吗?”
这样昏聩的环境,这样靠近的距离,这样难得的机会。
当然是要——
宁酒笑意盈盈地望向乔柏林,朝他勾了勾手指。
对方倒是很配合地转过身,低头侧身,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宁酒靠近他的耳边,洇着果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滚烫的气息拂过耳廓,激起一阵悄然的酥麻。
“当然是要——”
她徐缓清晰地说出那两个字。
“补,习。”
补,习。
乔柏林学着她的口吻,好看的唇瓣张开,吐出那两个音节。
“嗯哼。”她赞同地点头。
伴随着宁酒的肯定,他眼里的笑意浮现,在灯光下荡开一圈圈柔光,温柔得近乎不真实。
宁酒竟被他这样的眼神烫了一下。
她略微慌忙转过身,将书包里成堆的试卷拿出来,放在桌上。
“上课的时候坐在你身边容易分心,但现在不是放学了嘛,有学霸不问白不问,”她麻利地摊开错题本,把圈画出的几道题往乔柏林的方向推了推,“快帮我看看这几道语文和英语的错题,刚刚谭姐说了一遍太快了我没理清”
两人花了将近一小时将宁酒这一星期没搞懂的错题都看了一遍。
和乔柏林讨论完之后,宁酒才不得不承认别人叫乔柏林学神是有原因的。
听他讲解没有一点废话,总能精准击中她卡住的地方,有几道她卡了两天都没能理解的阅读题,只是被他轻描淡写提了两个角度,思路就瞬间顺畅了。
他低头讲题时,碎发垂下来些,遮住眼角,唇线被台灯勾出冷白的弧度。
习惯微微侧头,露出安静的眉眼,腕骨清晰,指节修长,将笔不轻不重点在错题。
当然,有时候也有例外,就比如现在——
“宁酒,保持专注。”
他讲到一半的声音停下,特意用笔尾点了点她的手背,示意她将眼神从他脸上挪开。
“还有最后两道题,讲完就差不多了。”
宁酒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题目上。
她有一个真切的疑问:“你做什么题目都这么游刃有余,是因为已经刷题刷到条件反射了吗?”
“有这个因素影响,但不多,”讲完题,乔柏林默认宁酒是要回去了,开始收拾自己的文具和试卷,“刷题再熟练也只能解决85%的问题,剩下的是靠平时的积累和做题思路的正确灌输。”
他将书包拉链拉上:“平时积累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见效,但做题思路其实可以很快就调整过来,更何况你的思路没有偏差,只是不全。”
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乔柏林就已经把她的做题思路都摸透了。
宁酒听完他的话,一时间竟无从反驳,见他要走,下意识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等一下。”
肌肤温热的触感传来,对上乔柏林望过来的眼神,她朝他无辜地笑了笑。
“补习结束了,今天的游戏还没开始呢。”
她的话一出口,原本平静的空气像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们谁也没有后退,椅子之间仅隔一条细细的缝隙,宁酒单手撑在下颚,目光徐缓地扫过乔柏林的表情,像一片轻轻飘落的羽毛,不着痕迹拂过他平静的眉眼。
“既然这里是心理教室,我们来玩点心理学的小游戏吧,”她很有兴味的,“情绪理论验证怎么样?”
心理学中关于情绪的理论众多,其中四种经典且有代表性的情绪理论里,最具有冲突性的是詹姆斯-兰格情绪理论和拉扎鲁斯的认知评价理论,前者强调感官生理的原始反应,后者强调认知解释的调节作用。
“一直以来我都对这个问题挺感兴趣的,詹姆斯总说情绪的触发是从生理反应开始的,就比如——”
她握着乔柏林的手腕松开,手指有意无意扫过他白皙的小臂,感受到少年青筋搏/动时带来的滚烫体温,一路往上,直到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脖颈那块凸起的骨头上。
乔柏林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喉结微动,她的指腹就像被牵引般也跟着动了动。
两人之间微妙的静寂如水波纹般缓缓蔓延。
良久。
少女的轻笑声打破了缄默。
“你耳朵红了,”她的嗓音平静而从容,“这就是生理反应。”
宁酒微微歪头,耳边的鬓发随着她的动作黏连几根到白皙柔软的脸颊上,上挑的眼尾衔着点室内零星的灯光,懒散又毫不避讳地对上他的深眸。
“但拉扎鲁斯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话锋一转,“他认为人之所以会产生情绪或生理上的反应,前提是有一个特定的认知条件。”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一个人被触碰到时,脸红往往并非源于直接的生理反应,而是先意识到“我喜欢你”,随之才引发相应的生理变化。
宁酒的手指非但没有撤退,反而变本加厉,用指尖最有棱角的那面微微向上抬,喉结皮肤被指甲剐蹭,凹陷出一个小缺口,耳边传来乔柏林的闷哼声,分不清是疼还是爽的。
紧接着,少年的胸口开始微微起伏,连眼尾都浮上一抹不自然的红,她刚有收手的念头,手腕便被猛地攥住,指尖被迫蹭回那处滚烫的肌理。
“按照后者的理论,你现在感知到的所有生理反应,都不是因为我触碰你而直接产生的。”
宁酒感受到手腕处无法挣脱的力道,轻笑着微微低头,前倾靠近时锁骨线不经意地露出一截,肩膀也轻微前滑,像是随时会落进他怀里。
少女身上那股带着微甜的气息在空气里晕开,交缠起两人滚烫的呼吸,宛若绒羽扫过耳后敏/感的神经,再揉进皮肤下的血管里,沸腾灼烧。
“乔柏林,你反应这么大,”她一字一顿问道,“是因为你喜欢我这样碰你么?”——
作者有话说:拉扎鲁斯情绪理论:
外界刺激→认知评价→情绪+生理反应
先认识到“我喜欢你这样对我”,才会产生对应的生理或情绪上的反应(如脸红、身体僵硬、博/起等)-
心理小科普宝宝们看一下就好,主要是小情侣之间的play,会逐渐由浅入深深深
下章有修罗场预警[墨镜]
第23章 上瘾
国庆七天假期,是高中生在寒假前唯一能喘口气的时光,课业再紧也要偷个懒,组局聚会或者窝家里补番,总不能还闷在家刷题到第七天结束。
高鹤昕约了宁酒去边城区的一家桌游店玩,说是装修风格很出片,玩的也是轻松的娱乐盘,不限人数,不烧脑,几乎半个班的人都要来。
桌游店在一栋写字楼的三层,到店时已接近傍晚,宁酒按照指示找到对应的门牌号,一推开店内包厢,一股混着奶茶和爆米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包厢里布置温馨,墙上挂着几幅大型动漫人物海报,几个熟面孔已经到了,围在一张长桌前吵吵嚷嚷去拿骰子和游戏牌,还有人干脆盘腿坐在地毯上。
“宁酒!”陈珀遥朝她招手,笑得眼睛弯弯,“快过来,我们准备了好多奶茶小吃!”
宁酒环视一圈,发现除了八班的同学以外,还有上次见到的几个五班同学,角落那边还坐着两个穿着校服裙的高一学
妹,兴奋地拿着饮料自拍。
宋云禾和袁琦也到了,正围在投骰子的那桌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诶,陈珀遥姐姐,”陶青青抱着一袋番茄味薯片,边吃边凑过来,“约的五点半快到了吧?”
她随口一问,又眨巴着眼睛,语气变得有些期待:“你们班乔学长会来吗?”
话音刚落,围在附近的几个女生无声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陈珀遥耸了耸肩,说自己也不知道,转头看向给周围人分配奶茶的祁瑞衡。
“瑞衡,柏林怎么说?”
“他说现在在市东区,离这儿挺远的,可能要晚点到——”正好轮到宁酒,祁瑞衡指了指长桌上的饮料,“宁酒,你要喝哪一种?”
宁酒正在吃高鹤昕给的小蛋糕,嘴巴鼓鼓地问:“有不冰的吗?”
“有的,”祁瑞衡用手背贴着奶茶杯壁试了下温度,拿出一杯热的给宁酒,“红豆波波奶茶可以吗?”
“可以,”宁酒接过来,“谢谢顾同学。”
坐在卡座旁边的高鹤昕察觉到什么,凑近到宁酒身边,“你不会是那个要来了吧?”
“嗯,应该是昨天吃冰的原因,提前了。”
今天早起的时候就没什么力气,一开始还以为是不习惯放假作息,直到现在小腹隐隐有酸胀的感觉,宁酒才后知后觉是例假到了。
她每次来例假的时候都容易虚脱,腹部酸胀得要命,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连开口都觉得费劲。
一想到这个,宁酒微叹一声。
“鹤子,要是我到时候早回去的话,可能是因为实在撑不住了,不是故意打扰你们兴致的。”
“这有啥,我每次例假的时候也跟丢了半条命似的,”高鹤昕感同身受地抱了抱宁酒,“况且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吃瓜的,但看现在这样子,瓜好像吃不上了,到时候直接和你一起走,还能照顾你。”
“吃瓜?”
“对啊,你没发现今天陈珀遥和宋女神都来了吗,”高鹤昕眼睛发亮,“乔柏林要真敢出现这修罗场我必须第一排观众位坐好。”
就宁酒的观察,乔柏林和宋云禾的CP热度几乎是校级级别的,比起前者男女神文理科双强的势均力敌,八班本班的人好像更磕乔柏林和陈珀遥,虽然两位当事者都没表现出太多意思,但从颜值成绩到初三同班的经历,这对确实也挺有嗑点的。
被高鹤昕这么一安利,宁酒才察觉这场普通的聚会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层修罗场在,刚刚还想提前退场的心就这么被留在了包厢里。
乔柏林发信息说高架堵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让大家不用管他,高鹤昕陈珀遥几个人就先开了款最新很火的桌游。
宁酒被李铭源拉去一旁打手游,听到桌游那块边聊边玩,宋云禾轻柔的嗓音不经意问道。
“市东区我好久没去了呢,那边现在有什么好玩的吗?”
祁瑞衡从牌堆里抽出一张,随口回道:“倒也没什么,就是CMO数竞决赛十一月在京市召开,乔柏林这几个月都得去市东区跟省队一起练习。”
“原来是这样,”宋云禾恍然大悟,语气里带着点失落,“看来我还是不太了解他。”
大美人落寞总是让人心疼的,高鹤昕开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陈珀遥问。
“对了,柏林生日不是马上到了嘛,你们准备给他送什么生日礼物?”
高鹤昕一愣:“是吗,他生日快到了?”
“嗯,十月八号,国庆节后的第一天,很惨。”祁瑞衡微叹一口气,打出一张牌,“去年送的是航天模型,今年再送就腻了,还没想好。”
陈珀遥捕捉到什么信息:“为什么是航天模型?”
祁瑞衡的动作一顿,抬眸:“你们不知道吗?”
众人的动作停下来。
祁瑞衡道:“他爷爷是中科院的院士,也是去年那个知名航天项目的总设计师,他从小就挺崇拜他爷爷的,对航天那块也一直很感兴趣。”
Enemydoublekill.
游戏音效从角落传来,宁酒松开操作的手指,望着屏幕上显示复活中的浅灰界面,耳边传来李铭源不解的声音。
“酒姐,你刚刚咋不动了,明明可以反杀他的啊。”
他话音落下,迟迟得不到回应,转头望去,吓了一跳。
“我去酒姐,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啊,哪里不舒服吗?”
李铭源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不小的骚动,宁酒被他扶着胳膊缓慢站起来,深吸一口气。
谁懂痛经和胃疼一起发作的感觉。
谈话戛然而止,高鹤昕和陈珀遥连忙过来想要帮忙,宁酒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和他们打个招呼说自己去外面包厢透透风就好。
“真没事,”她拍了拍李铭源的肩膀,“下楼透口气就好,等我上来咱们再开一局,把掉的星补回来。”
这栋楼一层开着一家小咖啡馆,不是连锁店,类似私人开的休闲场所。
宁酒从旁边小卖部买好卫生用品,出来后坐进窗边,问服务员要了杯红糖水。
原以为喝完红糖水会好一些,奈何腹部仍然坠得难受,为了分散注意力,宁酒打开手机随便刷短视频,大概是大数据听到了先前他们在桌游店的对话,给宁酒推的都是男生生日礼物、航天模型、桌游之类的视频。
宁酒刷得心情越来越烦躁,刚想退出软件,自动滑出的下一条视频吸引了她的主意。
「10月份生日的男生一般是怎样的性格」
滑掉。
「如何辨别天秤男是否对你有意思」
滑掉。
「天秤男表里不一,表面温和,实际性/欲占有欲都强得可怕」???滑掉!
宁酒想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对第一个视频停留的时间长了一点,怎么之后刷的都是这类的视频。
她想把视频软件关掉,又不小心多按了下,手机振动,一个粉红色的小心心飘过。
得,还点赞收藏了。
视频那头响亮的机械女音仍在继续。
“天秤座的男生最会伪装,表面温文尔雅,情商高,自带万人迷属性,实际生理需求旺盛,对于喜欢的女生占有欲极强,擅长步步为营,慢慢俘获对方——”
宁酒听完最后一段话,面无表情地熄灭屏幕,却感到头被人摸了摸。
“乔柏林?”她感觉到不对劲,猛地转过身,对上他含笑的眼睛,“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说:“就在听到我‘温文尔雅’‘情商高’的时候。”
“”
这下是真社死了。
宁酒咬了咬唇,想要站起身,脚尖刚触上地,身体猝不及防晃了晃,被乔柏林扶住。
后者扫了一眼摆在桌上的红糖水:“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上去吧。”
宁酒想走的动作被他制止,她感受到乔柏林的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再往下滑到她的脸颊捏了捏,她轻唔了声,将他的手拍开。
“你干哈(嘛)呢。”
“没发烧,”乔柏林收回手,语气掺着点担心,“就是脸色不太好,需要我帮你请假吗?”
闻言,宁酒抬眸望向他。
“你怎么帮我请假?”
乔柏林:“字面意思,你待在这里,我上去帮你请假。”
宁酒想了下那个场面,立即摇了摇头。
“不用不用,快上去。”
她原本是走楼梯下来的,乔柏林见她不舒服,拉着她去坐了电梯。
等在他们前面的是一群小学生,估计也是乘国庆假期出
来玩的,隐隐还能听到“电玩”“密室”之类的字眼。
写字楼的楼层挺高,电梯等待时间也比较长,宁酒疼得实在难受,就勾了勾手指,让乔柏林蹲下来。
反正他刚才也捏自己的脸了,现在捏他的脸就当报复回去。
乔柏林的皮肤白皙,虽然没她那么薄,但揉了一会儿也开始微微泛红,宁酒没想到他作为男生皮肤也这么光滑,揉着揉着还上了瘾似的。
他就这么任她揉,眼神定格在她渐渐扬起的笑容,不经意问道。
“你相信星座?”
“不太相信,”宁酒没什么犹豫地道,“不过是心理学上的巴纳姆效应。”
星座、生肖、塔罗牌。
这些东西,无非利用人性本身就是个模糊的概念。
词句越空洞,人们就越容易找出匹配的记忆,从而套进自己或他人的影子。
“但你还别说,就算是瞎套公式,每个人被说得最准的那个点也不一样。”她话锋一转,“你说对不对呀,万人迷乔同学?”
她揉的力道重了些,乔柏林装模作样地嘶了声。
“你也知道那不怎么准,还拿来说我,”他语调压得低低的,是她从没听过的那种带点委屈的语气,“宁酒,我也有脾气的。”
“我怎么说你了。”
宁酒不肯承认,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看到乔柏林的脸被她揉得两边都红了,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的指印,才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电梯抵达一层,一对对情侣陆续走出,恋爱中的女孩们妆容得体,衣着亮眼。
电梯门一开,几人便注意到了站在角落的乔柏林。
他今天只穿了件白T,小臂露出青筋分明的薄肌,简单的穿着反倒更衬出眉眼流畅锋利,女孩们轻轻地哇了声,互相咬耳朵,走到门口了还是没忍住回头望。
小学生把整个电梯塞满,他们两个被挤在最角落,手臂相贴,宁酒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气息拂过耳侧。
“叮”的一声,到达三楼。
电梯门打开。
宁酒因为不舒服的原因,脚步走得格外慢,乔柏林安静地走在她旁边。
桌游店门口突然一阵动静,她想和乔柏林撤开距离,门突然被打开,一群人嬉闹着出来,看到他们俩时齐齐顿住。
“宁酒,乔柏林,你们一起上来的?”陈珀遥沉默了一瞬,立马跑过来扶住宁酒,“你这么难受了其实可以先回去的,不用这么勉强。”
宋云禾停在李铭源的旁边,眼神望向宁酒旁边的乔柏林,欲言又止。
乔柏林看向祁瑞衡:“你们怎么到门口来了?”
李铭源搂着祁瑞衡的肩,走到前面插科打诨:“这不是为了迎接您嘛。”
祁瑞衡用手肘撞了撞李铭源,示意他别贫。
宋云禾在旁边开口:“我朋友马上要来了,但找不到进来的入口,我们准备下去,顺便再买点麦当劳带上来。”
李铭源想起什么:“那他有没有说他现在在哪条路呀?”
“他在”宋云禾低头看手机,忽地一愣,“他说他找到了——”
又是“叮”的一声。
众人朝电梯口望去。
男生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身形清瘦挺拔,藏不住气质。
站在他身旁的女生一袭红裙,微卷的长发染成了当下最流行的玫瑰棕,在一众黑发学生中格外出挑。
“云禾学姐,你说的朋友是闻弈?”
不知道谁在旁边说了句,宋云禾微笑和闻弈、柯诗妮打了招呼。
“嗯,还有诗妮,我们在文化节认识的新朋友。”
柯诗妮显然很熟悉这样的社交场面,见到宋云禾很快热聊起来。
相比于柯诗妮的熟络,闻弈则显得冷感许多。
他摘下鸭舌帽,文化节的红发重新褪成黑发,黑色口罩被挺拔鼻骨撑起形状,懒散上挑的眼睛逡巡一圈,最终定格在宁酒看向他的视线,然后——
毫不避讳地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说:真正的修罗场要来辽~[墨镜]
第24章 主权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宁酒坐在沙发上,看着闻弈与柯诗妮自然加入到桌游区,和高鹤昕宋云禾他们玩UNO。
她轻轻吐了口气,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
祁瑞衡整理卡牌时转头问沙发旁的少年:“来一局?”
他话一出口,几乎桌上的所有人在一瞬间将目光投在乔柏林身上。
身型挺拓的少年坐在沙发的另一角,目光从门口一晃而过,轻摇了摇头。
“你们先玩,我出去一下。”他没什么犹豫地站起身,想到什么似的转头,“李铭源不是也有空,让他加进来呗。”
“Excuseme”被突然点到的李铭源被吓得一激灵,“我等会儿还得跟着我酒姐上王者呢。”
“酒姐?”
坐在长桌靠左的柯诗妮听到李铭源的话,语气里是丝毫不掩饰的感兴趣。
“云禾,她是你们班同学吗?”
“不是啦,她是八班新转来的同学。”宋云禾想起什么,眼神望向对面的陈珀遥,“你可以问问陈珀遥和高鹤昕,她们对宁酒好像挺熟悉的。”
柯诗妮应了,眼神直直扫向陈珀遥和高鹤昕的时候,后者不约而同感受到一种由上而下的紧迫感。
这种感觉让高鹤昕有些不舒服,陈珀遥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小酒是这学期从岭城中学转到这里的,”陈珀遥道,“长得很乖,性格也讨人喜欢,我们班的人都挺喜欢她的。”
闻弈坐在柯诗妮旁边打节奏游戏,蓦地被人戳了戳胳膊,耳边传来柯大小姐的声音。
“岭城中学,”柯诗妮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挺巧的,和你一个地方来的。”
闻弈打游戏的手不停,嘴上随口道:“和我一个地方来的多了,您不也是从外地来的。”
“”
八班的人似乎没想到柯诗妮和闻弈是这种相处方式,心照不宣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高鹤昕想到先前在论坛上的八卦,有些试探性地问道。
“对了,柯诗妮,你认识乔柏林的吧,”她刚才好像看到他们打招呼了,“乔学神以前是不是也和现在这样啊,几乎门门满分的。”
“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喽,”柯诗妮谈到这个,已经是坦然接受的状态,“一开始就在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家境好还这么拼。”
“他还在京市读的时候,我爸就一直拿他做例子刺激我,我还以为他走了我能喘口气,结果倒好,我爸调来江城,我也跟着搬过来,提得比以前还勤。”她轻笑出声,“还好我现在已经练出抗体了。”
兴许是大小姐没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再加上被乔柏林碾压的经历实在太有共鸣,大家看柯诗妮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默契的同情。
啪嗒一声。
闻弈的手机扣在桌上。
他对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挑了挑眉,语气懒懒的:“还不玩吗?”
话音未落,人已经起身。
“那我先去趟洗手间。”
宁酒从洗手间出来,哗哗的水流声流出,她接了点水拍在脸上,察觉身侧递来一张干净的纸巾。
“谢谢。”
没多说什么,她道了声谢,用纸巾擦干净脸,绕过乔柏林想要回包厢,面前的路却倏地被他挡住。
转角的路并没有多宽敞,他本身人长得高,几乎是将整条路都堵死。
宁酒一开始以为是他不小心,侧过身让他先过去,只是她往右走一步,少年也就跟着不多不少往右走一步,她的目及之处再次只剩下他——
她终于意识到乔柏林是故意的。
“怎么了?”宁酒微微蹙眉,对他这种潜伏占有欲与攻击性的动作感到些微的不满,“是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她真的不希望乔柏林在这种时候问出什么更让她烦的事。
“有。”
出乎意料的,乔柏林一改往日的温和,承认得爽快。
“你家在哪里?”
“嗯?”
脑子宕机一瞬,宁酒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她反问得也直白。
“很快就有了,”乔柏林说,“因为我现在要送你回去。”
闻弈从包厢门口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宁酒停在店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神刚落在她身上,视线却被身穿白T的少年挡了个彻底。
他略一挑眉,眼神挑衅地与乔柏林对上,后者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神色如常地越过他,走进了包厢。
祁瑞衡他们已经开始在玩UNO,李铭源也加入了进来,看到乔柏林来了,下意识以为他也要一起,李铭源左右找空的椅子给他,被乔柏林制止。
“不用了,我有事得先走,”他目光落在沙发上,像在寻找什么,“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今天的小吃奶茶和场地费我来付,大家玩得开心。”
高鹤昕还想着等会儿看修罗场吃瓜,哪料到乔柏林刚来就要走,正摸不着头脑,就看到他的视线停留在某处,很自然地走到沙发边,拿起一个浅粉的书包就朝门外走去。
她一下张大了嘴巴。
宋云禾和柯诗妮的脸色也变得很奇怪,陈珀遥想了下,还是提醒一句乔柏林。
“乔柏林,那好像是小酒的书包”
“嗯,我知道,”他回答得很快,“她正好也要走,我帮她拿过去。”
一瞬间。
整个包厢寂静得可怕。
乔柏林仿佛并未察觉众人的反应,经过闻弈身边时,耳边传来一声冷笑。
“还以为多能装呢。”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但言语绝对不算温良。
乔柏林步伐未停,根本没听到闻弈不善的语气似的,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宁酒看着他朝自己走来,条件反射先去看自己背过来的浅粉书包,从他手里拿过背上。
两人从三楼到一楼大厅,一路无言,等到出了大厅的自动感应门,她也没看乔柏林,就背着书包径直朝公交站走去。
“宁酒。”
背后的声音很快跟上,语气里夹杂着点无奈。
“宁酒。”
第二次喊她的时候,纤细手腕已经被滚烫的掌心攥住,根本无法挣脱。
宁酒这才转过身,发尾微微扫过少年的胸膛,携来一阵稍甜的香气,乔柏林的呼吸一顿。
因疼痛而乖顺得过分的少女,对上他清隽分明的眉眼,就连指责都是分外柔软的语调。
“你就是故意的。”
她是身体不舒服,不是根本走不动路。
宁酒不是不知道乔柏林特地回去帮她拿书包想要向别人传递什么信息,可这样类似宣告主权的举动,让她感到不舒服。
“我讨厌这样,”她这样对他说,“你的小心思别动到我头上来。”
即使被少女拆穿得直白又毫不留情,他依旧是那副温和冷静的模样。
乔柏林就这样静静听完宁酒所有指责,有些还算理性客观,有些则完全是因为疼痛驱动下无止境的发泄欲。
而无论是哪种,他都全盘接受。
等到她都说得有些累了,他才痛改前非地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臂走到店铺的阴凉底下,低头叫车。
宁酒意识到他先前说的不是玩笑,戳他劲瘦的腰,被他捉住手指。
“那里就是公交车站,离我家不远,”她望向马路对面的站台,“你不用送我回去,更不用叫车,我没那么脆弱。”
“我知道,”乔柏林叫好车,记好车牌号后关掉屏幕,目光重新落在宁酒身上,“我只是在将功补过。”
她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台风那天我没有自己送你,后来打电话给司机才知道,他把你放在路口就离开了,”他说,“这次算是补过,给个机会吧。”
宁酒发现。
乔柏林是真的很会以退为进。
等她反应过来这个道理的时候,打的车已经驶入蓉叶街,停在了良景甜品店的正门口。
关门声响起,宁酒原以为乔柏林会直接坐车回家,却没想到他也跟着下来。
在坐车途中下过一场小雨,不过几分钟,下的程度也不大,但这里的街道本就常年失修,坑洼不平,落下的雨水混着倒出的脏水,在地面凹陷成一个个小坑洼。
她看了一眼甜品店的大门,是关着的,不知道袁良景是晚上有事出去了还是单纯关门时间变早了。
甜品店的内部有直通往二楼居住区的楼梯,如果甜品店关门的话,就只能绕到这条街的后面去开后门上楼。
宁酒这样想着,忍下腹部的不适,想要绕原路去找后门,忽然感到身旁的人看了她一眼。
“上不去?”乔柏林迅速反应过来,“有没有其他入口?”
“在这条街后面还有扇门。”
“远吗?”
其实是有点远的,但宁酒怕这样说乔柏林还要叫车,连忙改口。
“不远。”
“好的。”
他没再说什么,宁酒转头正想和他告别,却见他突然伏下身,蹲在她面前。
白T紧贴背脊,勾勒出少年紧绷的背肌线条,自然流露出骨骼与力量交织的锋芒感。
“上来吧,我背你。”
他的背不厚,却出奇地稳,宁酒趴在他背上的瞬间,鼻尖蹭到他肩颈侧的布料,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混着少年体温,有点烫人。
这样近的距离,她只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感受到他肩胛骨在肌肉下缓慢起伏。
街面道路坑洼狭窄,地上的泥水有一些溅到了他的裤脚,泛起棕黄,摊贩贩卖烧烤的油烟气熏得宁酒都微微眯起眼睛,她偷偷看他,却发现他脸上没什么反应。
察觉到她的目光,乔柏林下意识放缓步伐,微微一侧头,发梢正好擦过她的颈侧,软软的,有些痒。
“怎么了,”他以为宁酒又不舒服,语气带着点紧张,“我走太快了吗?”
这是第一次,宁酒后悔对乔柏林撒了谎。
她口中的“不远”,两人绕了一个大圈子,将近二十分钟才走到后门口。
虽说整栋楼都已经很久没有修缮过,但店前门的大多数商家都会自己美化装修一番,至少表面光鲜,后门则露出了最真实的样子。
灰白的墙皮大块脱落,墙面被贴满了小广告和油印传单,楼梯间的灯泡闪得厉害,一明一灭的,像随时会断电。
角落堆着散乱的纸箱和旧杂物,还有几个泡过水的外卖袋沾在阶梯上,一脚踩上去能听见闷闷的黏声。
宁酒说,背到门口已经很感谢了,她家就在二楼,可以放她下来了。
“不差这几步,”乔柏林说,“我背你上去吧。”
他背她上去的那几步,宁酒不出意料地又听到对门汪阿姨训儿子的声音,说他快三十岁的人了,连工作还找不到,报了厨师学校做学徒没到两个月又被退回来,就知道在家里啃老。
汪阿姨的声音不算轻,骂人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不过一月有余,宁酒感觉连自己都会背了。
“砰”的一声。
汪阿姨打开门丢垃圾,正好对上背着宁酒的乔柏林,罕然愣了愣。
少年宽肩长腿,面容清隽周正,即使身上穿得简单,但也一眼能看出是有牌子的高端货,无论是那张脸还是整个人,都和眼前的背景板格格不入。
饶是见多识广的汪阿姨,看了眼面前明朗的少年,又往上瞥了眼宁酒,都说不出话来。
楼梯间寂静一秒,她才反应过来似的哦呦了两声,对上乔柏林的目光,连垃圾都自觉地下楼去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噗嗤。”
等到汪阿姨走后,宁酒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乔柏林,你要是去当环保或者戒烟大使指定行,”她说,“平时我舅劝到快吐血她都不动,看你一眼就自己拎着垃圾下楼了。”
乔柏林问:“为什么还有戒烟大使?”
宁酒答得很自然:
“你这样的人,长大以后肯定不抽烟啊,到时候我就在我舅面前贴你的海报,他看到你的正面形象说不定也自觉戒烟了。”
她一想起那个场景就觉得好笑。
乔柏林轻轻勾了勾唇角,没说什么,宁酒却想起更好玩的东西。
她兀地俯下身,两人手臂挤压紧贴,她用指腹轻轻拨弄他后颈垂下的发尾,热气喷洒在他耳侧。
“你信不信,我舅舅看到我们现在这样,会把你腿打断。”
她的确是想吓吓他,但以袁良景的性格,要真看见她被人这么背着,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原以为乔柏林会把她放下来,再不济也该配合表现出点犹豫的情绪。
只是话音刚落,宁酒骤然感觉扣在她腿弯的手收紧了些。
冷不丁的,灯泡又轻轻闪了一下。
明暗交替间,她听到他用带着笑意的嗓音说。
“那就把我腿打断。”——
作者有话说:“你这样的人,长大以后肯定不抽烟啊。”
有点亡夫回忆录那味了-
下章[黄心][黄心][黄心],不多说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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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旎梦
宁酒从书包拿出钥匙打开门,迎面扑来一股酒气。
袁良景和宁轩两个人,一手扶着桌边一手还捏着杯子,脸色已经被酒意染得发红,眼神都有些发虚。
见到她来了,袁良景才像突然醒酒似的,咧嘴一笑,眼睛亮了。
“甜酒,你回来啦。”
宁酒轻轻扫了一眼玻璃桌上被调得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微微挑眉,眸光落在宁轩身上。
“爸爸,你开始重新调酒了。”
宁轩也醉得不行,但还留着几分清醒,听到宁酒的话,朝她笑了笑。
“调了些新的配方,”他一把拍上袁良景的胳膊,“这几天先让良景陪我试试口感。”
停顿了下:“如果在江城还有机会……也许能重新干起来。”
宁轩这样说着,袁良景突然低低笑起来,喊着轩哥好样的,要和宁轩干杯。
宁酒看着两人喝完面前的鸡尾酒又喝了瓶白的,耸了耸肩,嘴角却扬起来。
人生真正的骨架,是由希望撑起来的。
今天一天下来,确实累得厉害,身体到现在还使不上力。
回到房间,宁酒早早地洗完澡趴在床上想要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原本冰凉柔软的被子不知何时染上了少年带来的温热气息,她一时恍惚,仿佛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沉香,像水一样漫进她的身体里,浸得四肢轻飘飘的,有些使不上力。
一秒、两秒。
宁酒猛地睁开眼,恰好对上天花板上那盏沉默、却仿佛窥知一切的灯泡
真是疯了-
凌晨五点。
乔柏林从睡梦中醒来,罕然没有立即开灯。
房间里寂静一片,也正是因为如此,梦中的画面没有随清醒褪去,反而愈加分明。
梦境里,少女雪白的胴/体被缠绵的旎雾包裹,依稀能感受到柔软起伏的轮廓。
她双腿跨/坐在他大腿,身体向前倾,彼此挤压,仿佛要将对方融入骨血。
樱粉的嘴唇从额头一路向下,亲吻他喉结发出的声响是那样清晰,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想要制止,却被她反手握住,扣在头顶。
湿润的触感还在蜿蜒往下,另一种无法抑制的灼热被两人共同感知,他感觉到她向下瞥了一眼,随后戏谑地勾唇笑了。
发丝微垂在她凹陷的锁骨处,她将头埋在他颈窝,殷红的舌尖开始吮/舔他的耳垂,还不时轻咬一下,乔柏林张口,想说什么,然后——
然后,他就醒了。
窗外依稀透出微光,依旧是一片安详宁静的模样。
乔柏林闭眼,再睁眼,面无表情地起身拉好窗帘,从桌上拿过纸巾,又在回床之前,从床边顺手拿了什么。
那是前一天,宁酒亲手套在他手腕上的发圈。
汹涌澎湃的情绪被推到极致,又在一声压抑的喘中弥漫开来,他脑中闪回她昨晚将发圈套在他手腕时似笑非笑的神情,最终与梦境中的她融为一体。浓重浑浊的味道混着淡淡的沉香萦绕在鼻尖,乔柏林睁开眼睛,一眼掠过面前一片狼藉的床铺,视线定格在手中被弄脏的发圈,脸上没有丝毫愧疚的表情。
发圈颜色本来就浅,沾上渍液后更是格外明显。
静默片刻,乔柏林的手心骤然收紧,发圈上的颜色也仿若浸入他指腹一般。
他低头将它套回自己的手腕,起身去了卫生间。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下楼,迎面碰上餐桌旁的温熙和乔嘉翎,小柏在桌角摇尾巴。
乔柏林擦头发的手一顿,眼神扫过温熙锁骨上全新限量的蓝钻挂坠上,最后停留在边处理公务边喝茶的乔嘉翎身上。
“爸、妈,你们不是在巴黎旅游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温熙闻言抬眸,笑意盈盈的,手拍了拍乔嘉翎的背:“你儿子问你呢。”
乔嘉翎反握住温熙的手,握紧了些:“你不是快生日了嘛,我们想着明天带你回京和爷爷聚聚,一起把十八岁的大生日过完再回来。”
自从乔嘉翎因为温熙思念家乡,主动申请从京调往江城以来,乔柏林的生日都是江城过的,但十八岁的生日的确该和以往的生日有所不同。
乔嘉翎提出来的时候,乔柏林也没有感到太意外。
“好的,那您记得替我和秦老师请一天假。”
乔柏林答应得爽快,转身准备回房,脑海里倏地闪过几年前在京过生日时那过于盛大的场面,脚步顿住。
“还有,让爷爷从简安排就好,过个生日而已。”
乔嘉翎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轻嗯了声,忽然问道。
“最近学习和竞赛怎么样?”
乔嘉翎平时公务繁忙,不是在本市就是在外地开会,偶有的闲暇时间也都会选择和温熙单独待在一起,对于乔柏林一向放心,很少会过问学习上的事情,像现在这样突然提起更是少见。
乔柏林稍微琢磨了下乔嘉翎的语气,在短时间内回想了一遍这学期以来的考试成绩与竞赛奖项,没觉得有什么和以往不同的地方。
“学习还是和往常一样,”他回答得简略,“省队也在照常参加,下月参加全国决赛。”
“挺好。”
乔嘉翎做出恰到好处的评价。
乔柏林默认他没有别的问题,朝他点了点头想走,只是刚迈出一步,却听到身后文件的翻阅声骤然停了下来——
不轻不重的砰声。
乔嘉翎将茶杯放回桌上,用漫不经心的嗓音问他。
“那有没有认识什么新的朋友?”-
国庆的最后几天,宁酒都待在家里刷题,偶尔有不会的就拍照搜,搜了还不会的就再拍照——发到小乔同学的微信上。
10.621:34
【宁酒】dd
【宁酒】[图片]
【宁酒】这道题为什么选C,不是过去完成进行时吗,看了好多地方解释都不一样
10.79:08
【宁酒】紧急紧急!
【宁酒】[图片]
【宁酒】鹤子给我发的这道物理题我也不会,你帮我看看?给个大致思路就好
10.722:43
【宁酒】Hallo
【宁酒】[图片]
【宁酒】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hh,这玩意变量和参数全混在一块,求了好几次都是无极值,我极度怀疑是印错了
秋夜凉意从窗外浸入,宁酒发完最后一段话,指腹在表情包的界面停顿了会儿。
上次去见小柏的时候,她拍了好多照片做小狗表情包,有的可爱有的纯搞怪。
她正犹豫要不要发,对面已经发来了语音。
乔柏林那边好像比较吵,即使他特地找了个比较清静的角落,宁酒仍能听到背景音里应该有不少人。
她眯了眯眼,仔细辨别了下语调,比起江
城,更像是北方口音。
即使那边怎样也不会是学习的场所,他的思路却很清晰,三言两语就把题目讲明白,宁酒很快把原理和公式记在草稿纸上,确保没其他问题之后,谢谢几个字已经打在框中,还是删了,发一条语音过去。
【宁酒】你是不是不在江城?
她一开始发的时候只当作闲聊,发完才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轮不到她这么问。
正要撤回时,手机兀地震动起来。
乔柏林拨了语音通话给她。
那头的喧嚣只一闪而过,很快被他丢在身后,宁酒意识到他应该是去了露台之类的地方。
等到背景音清静一些,电话那头传来少年舒朗的嗓音。
“我现在在京市,可能得到后天才回来,”他停顿了下,“你还有不会的题吗?”
宁酒说:“没有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儿,他轻轻嗯了声。
“好的,”乔柏林声音放轻,“晚安——”
“等等。”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话音重叠。
其实宁酒开口的时候也不确定自己要说什么,只是不想今夜的电话就这样断掉。
她还想听到他的声音,还想再和他说话——
这样直白的欲/望,被今晚的月光照得透亮。
两人静止的瞬间,彼此的呼吸透过手机交织,不知道是不是宁酒的错觉,她感到乔柏林的呼吸要比方才重一些。
突然想到什么,她眸光一亮,微微握紧手机,朝角落某个纸箱走去。
“你那边现在天气怎么样?”
这几天里,宁酒一直感到遗憾,江城国庆几天都是阴天,白天没有阳光,夜里的星星也都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
乔柏林抬眼看了眼头顶的夜空:“阴天,星星很少。”
宁酒从纸箱里找到想要的东西,又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乔柏林,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嗯?”
“把你今天零点前的五分钟留给我,”她说,“就这五分钟,只属于我和你。”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宁酒的动作也停下来,安静等待他的回答。
一秒、两秒。
她感觉到少年隔着一段距离和门外的人说着什么,待到脚步声远去,乔柏林含着笑意的声音重新洇入她耳中。
他说。
“可以。”
挂完电话的一瞬间,宁酒很快在抽屉里找到了上次文化节派发的糖果。
糖果各式各样,颜色也多,她拆开一颗金色箔纸包装的糖果,展平后用剪刀裁出一个小圆片,贴在刚刚翻出来的手电筒灯头外侧,试验了下效果,出乎意料的满意。
用铅笔将桌上的草稿纸轻轻描了一个弯曲的流星轮廓,沿线剪下。
尾部拖得很长,不算规整,她站起身,把台灯关掉,只留手电筒那束被箔纸晕染开的金光。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离零点,恰好只有十分钟。
她试验了下和想象中的差别不大,心终于稍稍放下来。
想到这么做,还真是一瞬间的事,宁酒实际上并不擅长手工,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时间还剩下五分钟,她还没打开微信,乔柏林的视频通话就先拨了过来。
宁酒还在做最后一遍实验,被他的通话请求弄得措手不及,只能边点绿键边用拇指捂住摄像头。
她的嗓音刻意压得很低,很神秘:“你确定周围就你一个人吗?”
手机里传来少年好脾气的轻笑声:“嗯,确定。”
“好的,”宁酒满意点头,“那你现在先闭眼,我说睁眼你才可以睁开。”
说完,她抽空瞄了一眼屏幕,视频里的少年乖乖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浅浅阴影,白净的皮肤在冷白光下隐约泛亮,看背景,像是在他自己的卧室。
宁酒确认准备好后,将拇指从摄像头前面放下来,轻咳了咳嗽。
“好啦,你可以睁开了。”
乔柏林睁开眼眸。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金色流星划过墙面。
闪烁的流星划出清晰弧线,尾焰拖着金光掠过房间一角,橙黄灯光透过覆在灯罩上的闪金箔纸,被晕开成耀眼的辉色。
那光洒透过屏幕洒在他脸上,连带他的瞳孔也被洇成了金色。
滴答、滴答、叮。
零点钟声响起。
乔柏林想。
他大概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流转的光晕从墙边洒下,落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轻轻跳动着,宛若悄然涌动的潮汐。
光影交织,她的声音好像也被折进那层夺目至极的光中,无比清晰地一寸寸掠过他的心脏。
她对他说。
“十八岁的乔柏林,变成金色的了。”——
作者有话说:“我本身并无颜色,是她赋予我以金色。”
爱是一瞬间来临的。
小乔同学彻底爱上了
第26章 水雾
国庆假期之后,江澜实验正式进入紧张的期中备考阶段,路过每个教室,都能从玻璃窗内看到每个学生课桌上都厚厚一沓教辅书和草稿纸。
这段时间以来,宁酒已经将江城教材熟悉得差不多,按部就班地听课、刷题,生活却好像因为增添了什么而显得没那么无趣。
放学后半小时,窗外刚落过一场秋雨,潮润的青草气息顺着窗缝悄悄渗进来,带着几分清冷的湿意。
宁酒拉开窗帘一角,发现心理教室另一侧正对着南门外那条小河,细密的雨珠还未停尽,落入水面时泛起一圈圈涟漪,层叠荡开,像有人轻轻敲了一下心口。
指尖不由轻巧触碰那层窗户,隔着一层玻璃感受雨滴滑落而过的冰凉触感。
正在走神之际,她感到后颈被人轻揉了揉,耳边传来少年清冽的声音。
“今天怎么不在状态。”
宁酒回过神来,轻轻打了个哈欠,撤回指尖,恶作剧似的将还未散开凉意的指腹往他脸上擦。
乔柏林手上还拿着她的试卷,修长指骨夹着一支铅笔,感受到她的动作,不躲不闪,甚至还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些,任她揉捏面颊。
她掩藏的恶劣,在他面前,反而成了恣意的资本。
等宁酒捏过瘾了,她盯着乔柏林被她捏红的侧脸看了两秒,象征性地伸手安抚了几下,语气软中带笑。
“春困秋乏,最近学业压力又大,昨天做完作业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她收回手,将脸凑近了些,问他,“我今天是不是黑眼圈特别严重?”
他们两人离得极近,这样的距离,乔柏林甚至能看到宁酒眼角氤着的一点水光,她仰起雪白修长的颈项,湿润的双眼像湖水轻晃,唇边悄悄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是落在水面的丝丝秋雨。
“嗯。”她听到乔柏林说,“所以今天我们要快点解决作业,争取早点睡。”
“”
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宁酒罕然怔愣了下,漂亮的眉眼间终于涌上些着急的情绪。
“啊,真的有这么明显——”
话还未说完,眼睛被温热的掌心捂住。
乔柏林的手掌很温暖,带着少年干净却逼人的温度,覆上眼睛那一刻,她甚至错觉他的气息也贴了过来,轻缓扫过耳边,有点痒。
“骗你的,”他学着她的语气,尾音沾着笑意,“眼睛很漂亮,其余地方也都很漂亮。”
“继续学习吧。”
别的不说,和乔柏林在一起学习的效率总是高得可怕,他几乎是在放学前就将学校布置的作业都写好了,在宁酒旁边大多是刷竞赛练习题,有的时候竞赛题也刷完了,就只能看书。
她就坐在他身边,那么近的距离,
将他的进度掌握得一清二楚,心里一边感叹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一边抓紧做题,学习速度自然也加快了许多。
这几天宁酒已经和袁良景宁轩说明情况,说明自己都会在学校自习几个小时再回来,让他们不要担心。
等她做完所有作业的时候,转头发现旁边的少年又在看泰戈尔的书。
他的坐姿是从小训练过的笔直,袖口挽到手肘,手腕线条清晰,拇指不时轻轻掀动纸张,眼眸微垂,睫毛投下一片淡淡的影子,眉眼清隽安静。
她盯得有些久,那双眼忽然抬了起来,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做好了?”
乔柏林合上书,下意识伸手拿过她的试卷,帮她检查作业。
宁酒就这么任他用铅笔圈画,眼神不经意扫过他白皙分明的手腕,随意问道。
“对了,我上次给你的发圈呢,”她倒没想过乔柏林会带着它来学校,只是好奇他是怎样处理的,“你要是觉得没用,就还给我,我还要用。”
乔柏林回答得自然。
“有用的。”
宁酒被他这句话勾起了点兴趣:“对你有什么用?”
“就是有用。”
乔柏林轻轻笑了,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
“这张卷子是去年期中考的,今年难度大概率也就在这个区间小幅波动。”他道,“以你现在的速度和准确率,只要保持状态,英语前十没有问题。”
宁酒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对哦,下星期就是期中考试了。”
她的眸光突然投向乔柏林。
“那你觉得,我这次总分能到第几名?”
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
薄薄的眼皮压出两道好看的褶痕,乔柏林抬眸,望向宁酒。
“你希望到第几名?”
“我当然希望是第一名,”宁酒笑眯眯的,没有任何犹豫地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况且我这几天成绩还是有进步的。”
他也跟着牵出一抹细微的弧度,认同地点点头。
“确实有进步。”
“那如果我这次到第一名,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她乘胜追击,得寸进尺。
乔柏林这下总算知道宁酒挖的坑在哪里。
“什么要求?”
“现在先不告诉你,等我到了第一名再告诉你。”
哗哗。
秋雨拍打着窗户,点点凉意攀援而上,缠绕进两人之间。
他的视线随凉意游移,从她略带挑衅的眼神,下滑到她微张的唇瓣。
停顿。
“其实不用这样,”他这样对她说,“你知道这不是件轻松的事。”
没有一丝自傲的态度与语气,因为这是一件客观的、公认的事实。
“可以换成彼此进步一点,就答应对方要求。”
进步一点就答应要求这规则是方便她的吧,乔柏林还有进步的空间吗?
宁酒的嘴角缓缓隐去,神情认真地回应他。
“我知道很难,但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的,”她微微挑眉,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即使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下下次。只要可能性不为零,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就算达不到总分第一名的程度,单科第一也算第一。
况且离高考还有五百多天,这里面发生什么变数,谁知道呢。
至于她要提的要求
宁酒问:“不过,你确定什么要求都答应?”
“嗯,都可以。”
“要是很过分的呢?”
她身体往前倾,两人微微身体挤压,少女身上的气息如水雾一样拂过他侧颈,柔软的指腹贴着他耳后最敏/感的肌肤,轻轻一按——
乔柏林感到一股细细的酥意沿着脊椎往下滑,漾起难以言喻的隐秘快感。
他喉结轻微滚动了下,感受属于她的温热掠过颈边皮肤,带起细密的燥动。
宁酒笑道:“到时候不要后悔哦。”-
期中考试最后一门课的铃声刚一落下,整个教学楼被按下解锁键。
教室里短暂的沉寂过后,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几道轻快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高鹤昕一拍桌子,彻底解放:“终于熬完了。”
宁酒把最后一题草稿揉成团扔进垃圾桶,拿了水杯到饮水机旁边接水。
教室后排不出所料又围了一群男生在那边对答案,她隐隐听到几道题争吵得厉害,蔡历明说数学最后一道选择题选D,李铭源又非说是选B,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我百分百保证选D,不然我吃/翔,”蔡历明不服气地说,“那道明明是让你判断图像变化趋势,B是往上飘的,根本不符合。”
“你才飘吧,”李铭源语气无比肯定,“那题就是B。我当时还在心里跟老师说谢谢出得简单,信我,B保底八十分。”
“你八十分的底在哪儿啊?”旁边有人起哄。
“心态。”李铭源哼笑一声,“就算错了也能错得理直气壮。”
秋日的阳光从窗外斜斜洒进来,落在青春昂扬的少年少女身上,暖洋洋的。
一旁的高鹤昕也来到后排,打开自己的储物柜翻找东西,嘴上不忘和宁酒小声吐槽。
“你说这群人是不是有病?刚考完就开始灵魂互搏,一题题扒答案,到时候要是答案选C那两边不都很尴尬吗?”
她轻轻翻了个白眼,突然想起什么,用手肘顶了顶宁酒的胳膊,坏笑一声。
“你说你最近也不和我一起出校门了,不会是——”她顿了顿,笑道,“不会是偷偷自己去补习功课了吧。”
高二本就是各科补习最紧凑、竞争最激烈的阶段,何况江澜实验还是高考大省里的重点高中,学生补课已成常态,甚至有人去趟洗手间都要顺手带着单词本。
宁酒仔细想了下,这段时间,她虽然没上过补习课,却也确实在某人旁边,经历了不少比补习更深的碾压摧残。
一想到这里,她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个学校太卷了,”宁酒说,“我也只好跟上你们的节奏。”
高鹤昕轻叹口气,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宁酒的肩,一副我懂的表情。
“江城一直都是这样的,我妈常说等高考完就好了,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她忽然想起什么,表情兴奋起来,“幸好期中考后运动会也快到了,刚刚我还看到体委去体育老师那儿拿报名表,甜酒,你有没有想好运动会报什么项——”
“诶,李铭源,拿完水杯记得过来,我们100米跑给你留着位置呢!”
高鹤昕话说到一半,蓦地噤声。
李铭源爽快应了声,飞快跑到储物柜旁边拿最上面摆着的水杯,水杯摆得很高,他不得不踮起脚越过高鹤昕去够,胸膛不小心触及到高鹤昕的背部,才察觉到般玩笑地打了声招呼。
“呦,你这什么表情啊,不会说我坏话了吧。”
你还真猜对了。
高鹤昕略微僵硬地向前一步,罕然没和他立即呛声,等李铭源拿过水杯飞快地跑去最后一排看报名表,才小声地骂了一句。
“真是有病。”
宁酒和高鹤昕收拾完书包要离开的时候,那群男生仍在研究运动会要报什么项目,不知道谁说了句1000米谁报,周围寂静一瞬,刚路过的少年凑近看了一眼,突然道。
“我来吧。”
祁瑞衡和李铭源闻言,不约而同投向恰好经过的乔柏林。
祁瑞衡搭上他的肩:“你那几天不是正好去京市参加数竞全国决赛?”
“正好是运动会最后一天的飞机,”乔柏林抬头,“1000米不是在运动会第一天?”
也是。
祁瑞衡是相信乔柏林实力的,毕竟是上次全马都能拿到竞速金牌的人。
男生那栏的项目几乎在短时间内就被填满了,报名表前围了好几层人,不少女生也笑着凑上前看热闹,宁酒
自知自己一向不是运动的料,只是象征性地陪着高鹤昕看了一眼。
乔柏林分别填了1000米、男生接力和混合接力三项,几乎都是最吃体力的项目,女生里面陈珀遥填得最多,除了女生和混合接力以外还报名了仰卧起坐和扔沙包。
“哇塞,遥遥宝贝你怎么这么全能啊。”
角落里传来几声笑着的夸赞,陈珀遥刚好签完最后一项,抬起头来笑了笑:“随便试试,填得多不代表能比得好。”
高鹤昕也被现场氛围调动兴趣,等填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填得太多了。
“我靠我靠甜酒,我是不是不该填800米的,”她拍着脑门后退半步,“你到时候记得扶我回教室,我怕我比赛完直接被担架抬走。”
宁酒想起高鹤昕上次跑完操场三圈躺在地上要报警的情景,还想着要怎么安慰她,倏地望见女生800米的另一个表格也被人填了。
她微微凝眸,望向面前挂着厚重刘海的女生,是学习委员段初。
高鹤昕总说段初的成绩不错,长得也是乖的那挂,就是平常不太说话,上课刷题,下课还是刷题,一到放学单独走人,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宁酒看着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默默填完了800米,背上的书包都快把她整个人给盖住,视线随她移动了会儿,耳边传来高鹤昕放低的声音。
“我上周末回家的时候,正好碰到段初从宿舍楼出来。”
高二八班住宿的人不多,段初就是其中一个,住在宿舍楼的六楼女生寝室。
高鹤昕说:“她爸爸好像还挺年轻的,也就三十来几吧,穿得也挺阔的,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出来诶,她还蛮低调的。”
这语气单纯只是同学间的八卦,宁酒轻轻应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期中考试的成绩在市里批改完成后,很快上传到了学校系统,祁瑞衡率先从老秦办公室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大摞刚批完的语文教辅,班里同学望见不是卷子,纷纷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气氛松弛下来,乔柏林紧随其后从办公室里出来,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堆被扫描过的白花花的卷子。
教室里瞬间从安静变成死寂,每个人都条件反射坐直了身。
乔柏林将卷子搁在讲台上,视线略过教室一圈,没有动手发卷,而是径直迈步,朝窗边那一排走去。
宁酒正在刷英语阅读题,感到周边一下子变得安静如鸡,疑惑抬眸,正巧落入那双洇着笑意的纯黑瞳孔里。
“宁酒。”
在班级里,她和乔柏林隔着几排,上学期间几乎没有交集,他从没这样毫无预兆地,直接朝她的座位走来过。
她疑惑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没搞懂他的意思。
乔柏林非但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往她的方向又走了一步。
两人此时的距离,只隔了一枚小小的桌角。
少年本就高挑挺拔,仅仅往窗边一立,身影便拉出一段浅色剪影,与窗外翻涌的云翳连成一片,拖着她的轮廓沉入光影之间。
高鹤昕本来还在和李铭源祁瑞衡吐槽这次英语作文题太抽象,猛然发现周围目光一下往他们这边聚集,顺着众人眼神望去,也没忍住轻声说了声哇靠。
宁酒感到额间温热拂过,乔柏林熟稔地收回动作,拇指上还有她方才刷题不小心弄到鬓角的墨渍。
周围那么多眼神投过来,他的视线却定定落在她身上,黑眸明亮得像是阳光洒透的琉璃。
“秦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他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
就算之前得知自己进了全国决赛,宁酒也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从中午吃完饭回来,老秦就照例开始考试后的点名环节了。
先是乔柏林,然后是段初,她是第三个。
她隐隐猜到什么,求证似的朝乔柏林望去,后者只是笑,没有说话。
她到老秦办公室的时候,段初刚好出来,两人手差点碰到一起,小巧安静的女生条件反射地撤开,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不好意思地看了宁酒一眼后离开。
宁酒的目光在她身上的高领毛衣停留片刻,打开教师办公室的门后,老秦坐在最角落和隔壁老师聊天。
见宁酒来了,连忙让她坐到跟前来,嘴上没立即说,但整个人是藏不住的喜悦,脸笑得满是褶子,跟个中了头等奖的小老头似的。
还没等她开口,老秦轻快地将手中茶杯一放,开口就是——
“柏林都和你说了吧?”——
作者有话说:很过分的要求要来了[狗头]
下章宝宝们尽量掐点来吧,你们懂的[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
第27章 奖励
秋风沙沙声中,走廊被午后阳光烤成焦黄色。
宁酒从教师办公室出来,深吸一口气,从未感觉这个世界如此美好。
这次期中考试属于市统考,学校格外重视,老秦也一改往日只在教室后面张贴前十名的低调风格,特地挑了班会课着重分析了高二八班现在的学习情况。
老秦宣布乔柏林全市第一的时候,班级里基本没有人惊讶,但当说出段初第二的时候,明显有人坐不住了。
“啥?班长居然不是第二?我还以为和班长和巴拉克一样是千年亚军呢。”
“哎呀,你快别说了,”身边人连忙劝他,“瑞衡本来就很不开心了,你别火上浇油不嫌事大。”
老秦逡巡教室一圈,等骚动小了些,紧接着宣布。
“这次同时进步很大的还有另一位同学,”他停顿片刻,“那就是宁酒,这次我们班级第三,年级第三,市第二十八名。”
教室里短暂地安静了两秒。
前排几个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坐在靠窗位置的宁酒,不知是谁先“哇”了一声,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窃窃私语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牛啊!”
“第三?!真的假的!”
“这太猛了吧……”
放学铃声一响,高鹤昕说什么也要拉着宁酒要去饮冰楼庆祝,李铭源也说要为宁酒庆祝,不过是打游戏庆祝。
“饮冰楼那儿不就只能吃点甜品嘛,”李铭源笑嘻嘻的,“还不如去隔壁腾跃阁吃点高级的。”
腾跃阁是江澜实验附近一家高端餐馆,主打各式精致的苏氏小吃,相比饮冰楼对学生颇为友好的甜点价格,腾跃阁的消费就显得望而却步,基本都是家长偶尔带着学生去犒劳一下。
“没看出来啊,你这么有钱,”高鹤昕揶揄道,“上学期期末我爸带我去过一次,结账的时候都两眼一黑的程度,这回你请?”
“我靠,当然不是我请啊,”李铭源轻飘飘地翻了个白眼,朝某个角落望去,“要请也该让市第一请吧。”
话说到这里,两人左右环视了一圈,才发现级第三和市第一都不在班级里-
“嘘——”
五楼,与心理教室只有一墙之隔,门内传来男女的轻笑声近在咫尺,宁酒挑眉看了眼被捷足先登的心理教室,没说话,只用尾指轻勾了一下乔柏林的指尖,一股细密的酥意顺着动作蔓延开来。
“怎么办,那里似乎没有我们的位置了,”她话是这样说,话里倒没有任何可惜的情绪,“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这就是我们现在在卫生间的原因?”
相较于其他楼层按性别划分的设计,五楼的卫生间是统一的公用设置,仅有几间可用。
之前宁酒和乔柏林快要打开心理教室的门时,听到身后有男女生的声音,情急之下,她牵起乔柏林的手躲进了一旁的洗手间。
“这不是情况紧急么,”她转过头,抬眼望向乔柏林审视的眼神,以为是挤卫生间这种事情让他有些不开心了,“不过反正他们现在也看不到我们,你先出去,我过几分钟再——”
“你很怕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
“嗯?”
这回换宁酒大脑短路了。
卫生间空间不算逼仄,但两人挤在一处,距离仍显得过近。
他的声线比往常压得要低,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静温和,可站姿与眼神却毫不掩饰地呈现出侵略式的靠近。
“我的意思是,既然都到这里了,”他字正腔圆的,语气平静得像在念年级第一的发言稿,“我们可以在这里兑现奖励。”
咔嚓。
是门把锁上锁的声音。
她靠着门,姿态微微后倾,手腕无意间碰上他的掌心,想逃离,被他浅浅扣住。
细微的触感在皮肤上停留,像被点燃了一小团焰火。
这样的情形仿佛在哪见过,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变了。
逼仄的空间,一面方形镜映照出他们此刻的姿态。
呼吸交缠,影子几乎重叠,宁酒被困在他的臂弯与墙壁之间,后背紧贴冰冷的瓷砖,只能微微仰起头,去够乔柏林的眼睛。
“你这样,”她意有所指,“我没办法要我的奖励。”
等乔柏林后撤半步,潜在暗处的狐狸笑了笑,模仿他的动作反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一点挑衅意味地将他推向洗手台。
她往前一步,少年也就跟着配合地后退一步,整个过程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等到他蓬松的发尾贴上玻璃质感的微凉,宁酒也玩够了,松开手用食指点了点乔柏林郁热的肩膀,示意他低头。
“你好高,我快够不到你了。”
等到两人终于平视,她伸出拇指,想要去触碰他的嘴唇,只是手伸到一半,猛地被少年握住。
他包裹住她的后用了点力道,偏偏指节微微分开,两人差一点就要十指相扣。
乔柏林说:“我们不越界。”
“嗯,”宁酒重复他的话,大概是赞同的意思,“我们不越界。”
这是他们最初决定开始这场游戏时,彼此心照不宣的规则。
但怎样,才算越界?
“1997年,亚瑟阿伦博士做过一个心理学实验,”她道,“他让一对男女在对视4分钟后进行一系列提问,结果部分参与者竟然在实验后迅速坠入爱河。”
“同样的实验还有对视十秒实验,如果能和异性对视十秒不移开,就会产生亲吻的生/理冲动。”
宁酒勾唇,指尖挣脱他的桎梏,拇指轻轻按在他薄薄的下唇,徐缓挤压,指腹传来柔软的触感。
“我们不越界,但我要的奖励,是你帮我测试这个实验的合理性。”
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冠冕堂皇的实验。
少女靠近的片刻,身上若有似无的甜香霎时钻进他鼻息间,带着她整个人的气息,一并裹住了他。
乔柏林想要说什么,只是嘴巴刚张开,舌尖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指腹,湿腻转瞬即逝,两人不约而同一愣。
“没必要紧张,一个小测试而已,”不知道是和他说还是和自己说,“况且对视十秒就有亲吻冲动这种事,你信么。”
潜在意思就是,她不相信。
“而且”
她摩挲着放在唇瓣上的拇指,又用了点力按压。
“这是红线。”
“十,九,八,七……”
宁酒在倒数时,起初明明是盯着他的眼睛的。
她很早就说过,乔柏林有一双会爱人的眼睛,比起初见的平静无波,现在的眼睛刚像是夜雨落入玻璃海,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在倒数到第三秒时,眸光微微闪烁,眼神倏地落至他好看的唇形。
他的唇瓣比平常人更红些,不是涂了唇膏的亮色,而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血色。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用这张唇念过她的名字,起承转合,咬字清晰,再然后,就是记忆中数次站在高高在上的领奖台上,或是发表获奖感言,或是读演讲稿。
而现在的,同一张唇瓣在被她用指腹肆意揉捏着,随着她拇指的凹陷印出不同的形状,柔软的触感像是果冻。
滴答。
夜雨随至,滴落心尖。
宁酒不得不承认。
她从没想过认真践行这个实验。
她说过,她想要的是奖励。
无论这个实验是否合理,她想亲乔柏林的想法,早在实验开始之前就有了。
换句话说,她缺的哪是一场莫须有的实验。
她缺的,是一个契机。
柔和的语气倒数到二,宁酒眼里潜藏的狡黠终于悉数浮现。他们此刻的距离不过几厘米,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她只需要微微抬起下巴,嘴唇就能代替拇指去感受他唇瓣的触感。
柔软的,炽热的,他的。
倒数结束,在乔柏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蓦地踮起脚尖,想要隔着拇指去亲吻他,却没料到还差最后一步,纤细的腰肢猛然被人扣住。
“嗯哼。”
宁酒轻哼一声,被迫低头,原本准备吻他唇的动作被逼得弯下腰来,嘴唇不轻不重地磕在了他温热的锁骨上。
唇舌的濡湿在最薄的皮肤处疯狂蔓延,乔柏林垂眸,掩住眸底翻涌的墨色,站直身体。
两人刚刚消弭的身高差再一次变得明显起来。
“乔,柏,林!”
不知道是从哪一步开始被他看穿,宁酒扫了一眼被她磕得慢慢渗血的锁骨,又抬眸望向他平静的黑眸,罕然感到有些恼羞成怒。
“不让亲就不让亲,一开始和我说就行了,都倒数十秒了最后一秒推开我算什——”
“没不让亲。”
少年身形挺拔,长得又高,真正站直身体后,整个人笼罩在宁酒面前,投下一片灰黑色的阴翳。
镜中,宁酒的身形已经被少年近乎淹没。
她感受到他朝她走来的脚步,条件反射往后退,直到触及身后冰凉的瓷砖,她用右手撑住他的胸口。
“别再往前了,”她轻微咬唇,感受到少年落在她脸上的视线,不情不愿道,“明明是你说任何奖励都答应的。”
“嗯,是我说过,任何奖励都答应。”
乔柏林顺理成章地接上,语气依旧温和端正,彬彬有礼。
“所以不是你吻我,是我吻你。”
等…等会儿。
他刚刚了说什么?
宁酒惊讶地抬眸看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唇瓣就触上一抹灼热。
他学着她的样子,将拇指放在她软乎乎的唇上按压了下,还没等她生气,整个人倾身而上。
即便隔着手指的距离,少年身上那股淡沉的气息仍迅速漫了过来,铺天盖地包围住她。
她的大腿被他屈膝抵住,手撑着他胸口,不让他再靠近半分。
乔柏林的身形一顿,就在她以为他要后退时,腰际猛不丁传来一阵痒意,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轻轻动了下,尾指若有若无地挠过她腰窝最敏/感的地方——
宁酒没忍住又闷哼一声。
只是短短一瞬的松懈,他便抓住空隙反守为攻。
隔着拇指的吻比她预想中要缓慢许多,带着某种逼人又缠绵的耐心,这样的距离,她几乎能看清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连唇线的起伏弧度都一览无遗。
最折磨的是,明明嘴唇没有碰到
就是因为嘴唇没有碰到。
她能看到他的唇瓣近在咫尺,却感受不到方才拇指接触过的触感,触觉与视觉脱节,这样的认知偏差让宁酒生出近乎崩溃的错乱感。
“可可以停了。”
明明没有堵住唇舌,却在恍惚中有了被吻到窒息的错觉,宁酒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对谁的奖励。
这样的姿势持续良久,久到宁酒双腿都开始发软,乔柏林松开拇指,她刚松开一口气,猛不丁听到门外传来女生的声音。
“等等,我去个洗手间。”
脚步声愈来愈近,宁酒条件反射绷直肩颈,抬眸想对乔柏林说些什么,却发现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她的嘴唇。
那双本该澄净的黑眸在阴影下仿佛染了墨,清明褪去,只余一片浓稠深黯。
拇
指不知何时变为五指,捂住了她的嘴,宁酒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刚想挣扎,后颈处却传来徐缓轻重的揉捏感,后颈神经的酥麻从上至下穿过身体——
再一次彻底失去力气。
门外的女生想要开门,手刚要碰到卫生间的门把手,身后的男生握住她的手。
“先下去吧,这个点老师刚好下班。”
“也对。”
不多久,门外又重新恢复一片寂静,宁酒的身体却轻微颤抖起来。
乔柏林的指骨修长白皙,凑近闻有隐隐的檀香,他的吻隔着掌心落下,一下一下细密得几乎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连思绪都被绵密的热意占满。
等确认门外两人走了,宁酒清醒了些,低头轻轻含住他的食指,感受到他亲吻的停顿,假意轻声道。
“他们走了。”
“嗯。”他的嗓音比往常低得多。
“你该放开我了。”
“”
过了几秒,乔柏林松开手之际,宁酒立即原形毕露,柔软的脸颊埋在他颈窝,不服气地沿着刚才磕到的伤口又咬了一口。
那一口没留力气,锁骨肯定是留印子了,他没躲,就这么抱着她,让她发泄似的咬个够。
“你有病啊,”等到宁酒情绪稍平,双腿被吻得根本没有力气,嘴上没忘骂他,“不就是模拟一下接吻吗,搞得和真的似的,这么长时间。”
她的脸埋在他颈窝,因此看不见乔柏林的神情,只能感觉那轻柔又黏人的吻落在额头、耳后,一下又一下,好像吻上瘾了似的。
正要抗议,耳边忽地传来少年好听的轻笑声,嗓音清冽依旧,只是说出的话却如同颈间流连的滚烫气息,一路烫进心里。
他的语气夹杂着遗憾,可惜,就是没有愧疚。
“怎么还有两个月才能真的亲你啊。”——
作者有话说:还有两个月甜酒满18岁
但其实这和真亲没什么区别了(为了过审小声)
此男逐渐暴露本性[狗头]
第28章 敏感
周五晚上,高鹤昕李铭源约着宁酒等人一起去江澜实验附近的腾跃阁吃苏帮菜。
祁瑞衡一开始因为期中考试没考好不太愿意去,李铭源走在前头,语气带着点玩笑说:“瑞衡,可别说你心情不好乐,就你期中这个分数,如果是我带回去,我妈得裱起来。”
李铭源说的其实没错,这次祁瑞衡也是稳定发挥,级第四市前四十,只不过第二第三名冲得太猛了,就给了他退步的错觉。
高鹤昕被他逗笑,手作锤子锤了他下,祁瑞衡也没忍住,心情好很多。
他转头望向乔柏林,瞥到他锁骨上贴的创可贴,咦了声。
“柏林,你那里什么时候受伤的?”
“前几天,”乔柏林的语气自然平和,“被篮球不小心砸到了。”
祁瑞衡的话一下子吸引了其余几个人的注意。
高鹤昕看了眼乔柏林贴着创可贴的伤口,想起前几天考试后全班男生一起约了到操场去打篮球。
“哇不是吧,战况那么激烈?”她被挑起兴趣,“早知道那天放学也去看了。”
他们毕竟都是学生,不用也没钱订太过豪华的包厢,高鹤昕就推荐去上次她爸带她去的那间。包厢面积恰到好处,布置也不夸张,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木窗半掩,风吹进来时带着点秋天独有的凉意,被室内的热气一冲,又变得柔软起来。
他们中间大部分人是第一次来腾跃阁,就先点了几道常见的苏氏招牌,宁酒望向一道道端过来的蟹粉小笼包和清炒河虾仁,浅瞳里满是好奇。
高鹤昕转头,正好看到她的表情,被她可爱道。
“你是第一次吃苏帮菜吗?”
“也不是。”宁酒道,“但是第一次吃这么正宗的。”
这么说起来,这好像的确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郁的江南氛围。
其实这周的一切都挺奇妙的,无论是成绩真正出来那一刻,还是现在被糯米藕和桂花酒的甜香包裹着,都像是在悄悄爬上一道坡,虽然还远远没到顶,但终于看到了点平缓的地方。
她吃小笼包的时候不习惯,一口咬下去被里面的汤汁烫得不轻,开始咳嗽起来,李铭源连忙想去找餐巾纸,刚拿到纸盒,一张纸巾已经递到了宁酒的手中。
视线死角的缘故,只有宁酒注意到,乔柏林将纸递过来的时候,一开始并不是想要递到她的手上。
她轻声道了谢,低头擦掉嘴角的汤汁,可还是觉得嘴里火辣辣的,估计是烫破皮了。
全程观察两人的互动,高鹤昕终于抑制不住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八卦因子,凑过去小声对李铭源祁瑞衡道。
“你们觉不觉得,乔柏林对于宁酒”
有点过于照顾了?
宁酒的性格和长相是很招人喜欢没错,但依照乔柏林的性格,就算是对新同学表示友善,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吧。
祁瑞衡欲言又止:“其实国庆那次我就觉得他们——”
“我去,你们来真的,”李铭源一脸惊奇,“不是你们在说乔柏林是bug级别的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高中谈恋爱?”
他再看了一眼那个方向,乔柏林已经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宁酒在喝饮料降火,两个人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李铭源摊手,一副你们想多了的样子。
祁瑞衡和高鹤昕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
三人在那边探讨着,宁酒则听到手机震动了下,是乔柏林发的信息。
【乔柏林】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宁酒发了个NO的表情包,那边又发来消息。
【乔柏林】去卫生间,我给你看一下
宁酒才不相信他说的话。
自从那次的对视十秒实验之后,他们这几天每次放学后在心理教室的见面就变了味。
有的时候是他像上次那样隔着指腹吻她,有的时候是她被他迷迷糊糊哄着,在他锁骨手腕之类的地方留下咬痕,等到清醒的时候,他的某一块皮肤就全是她的痕迹。
她都快分不清究竟是谁玩谁了。
【宁酒】我不要,要去卫生间你自己去
发完就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加入高鹤昕的对话。
等几个人吃得差不多了,李铭源突然奸笑一声,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打开游戏软件,熟悉的音效响起。
“我们现在五个人,”嘿嘿两声,“正好组成周五上分天团!”
高鹤昕正拿筷子夹最后一块糯米藕,听见这话差点笑喷,筷子一歪,那块藕掉回碗里。
“合着请我来吃饭,就是为了把我拐进来当你工具人?”她瞥他一眼,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视,“李铭源,你要不要脸?你星耀是用脸滚出来的吧?”
“我发现你现在骂我越来越嘴下留情了,我都不习惯了。”李铭源默认高鹤昕的攻击力为零,“大家都快进来!我来开房间~”
宁酒打开游戏软件,第一次看到乔柏林的游戏状态显示为在线,段位是最强王者级别。
感到惊讶的不只是宁酒一个人,祁瑞衡用手肘顶了顶乔柏林的胳膊。
“看不出来啊,什么时候刷的?”
“去年寒假陪朋友打了几局,”他言简意赅,“已经半年多没打了,手有点生。”
事实证明,对于乔柏林这种人,说得越低调,越不能相信。
几轮打下来,局局十分钟内推塔,全队第一次组排,竟打出了一种意外的默契感。
最后的饭局在李铭源终于上王者的欢呼声中圆满结束。
五杯饮料碰撞在一起
,撞出了白酒的气势。
“我就说周五上分快吧。”李铭源玩得有点嗨了,“话说我们要不要真点瓶酒,红的白的都可以,反正家长也不知道”
此话一出,祁瑞衡和高鹤昕考虑了下,都表示没异议。
李铭源兴致起来,当即要叫门外的服务生进来,却听到咔哒一声。
宁酒关了手机屏幕,语气依然是平日里的柔和。
“你们喝吧,我不喝酒。”
包厢里寂静一瞬,高鹤昕好奇地看了宁酒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回去。
“既然甜酒不喝,那我也不喝了,”高鹤昕轻笑一声,把吸管拨得咯哒响,“怕回去我那便宜老爹闻到酒味找我麻烦。”
五人中两个女生都明确表示不喝,李铭源虽然有些可惜,但自然不会强求,这件事就这么风轻云淡地过去。
吃完饭,几人在楼下告别,宁酒朝公交车站走去,在路口等绿灯的时候,倏地感到有一抹温热贴到自己脸上。
她握住少年手腕,将他手里的温饮拿过来。
喝了一口,冰糖炖雪梨味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乔柏林在她身边不远不近的距离,“对嗓子好,如果第二天还是感觉喉咙不舒服,一定要记得去医院。”
宁酒有时候真的发现乔柏林细心得可怕。
后半场里,她明明没再说什么,只不过都挑冷菜吃,这样细微的动作,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红灯转绿,马路对面的路要窄些,不大的地方被梧桐叶落得稀稀疏疏,脚步踩上去,发出细碎声响。
路灯拉长两人的影子,斜斜落在地上,一盏灯下,他们好像也靠得格外近。
宁酒余光扫过他被光影洇得柔和的侧脸,开口提醒。
“你家好像不是在这个方向。”
“我去便利店买个东西,”乔柏林说,“就在下一条街的对面。”
下一条街,就是江澜实验公交车站的地方。
他说得极为自然,宁酒一时想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
江城这几年城管管得很严,白天街头摊贩基本看不到人影,直到傍晚城管下班,街角才渐渐热闹起来。
宁酒不管他,自己慢悠悠地在摊贩间逛起来,都是些常见的小吃摊,热气腾腾地往天上冒。她正要收回视线时,眸光却瞥见一个不太一样的摊位。
店家没卖炸串、关东煮,而是支起了张铺着蓝布的小桌子,上面摆着各类手机壳和贴膜,还有几个被用小钩子吊着的老式有线耳机,在夜风中轻轻晃荡。
现在大部分人都选择用无线蓝牙耳机,好久没看见过有人卖有线耳机了。
她脚步一缓,在那个摊位前停住,身旁的少年也停了下来。
宁酒问摊贩:“老板,有线耳机怎么卖?”
“现在都是清仓甩卖喽,”摊贩笑道,“一副20,两副30再送一个小挂件。”
她循着摊位那边看过去,是一个软绒绒的黄色小狗挂件钥匙扣,小狗怀里抱着颗爱心,她指尖轻轻一触,内嵌的灯便亮了起来,伴着一声甜腻腻的“Iloveyou~”
宁酒没想到这个小挂件竟然还会说话,刚想开口,身旁的声音先她一步。
“老板,我买两副耳机。”
乔柏林接过耳机,一副放进自己口袋,剩下的一副连带着小狗挂件一同递给宁酒。
“嗯?”
她没有立即接,抬头望他,碎发随微风缓缓吹过额头。
“我有说过想要吗?”
“没有,”他的手依旧伸着,仿佛宁酒不接,就不会撤回去,“是我想要送给你。”
指尖相触,在秋风中熨出热意。
宁酒小心翼翼地将小狗挂件挂到自己的书包拉链上,耳机接口插上手机,打开音乐软件。
相较于蓝牙耳机,有线耳机的存在是可触的,细细的导线在手指缠绕的触感带着温度,从衣领处垂落下去,顺着身体弯出柔和的弧度。
她将一只耳塞自己戴上,握住另一只时,倏地转头,朝乔柏林勾了勾手指。
他乖乖低头配合,任由宁酒踮起脚,不急不缓地靠近,将另一只耳塞送向他耳边。
两人靠得极近,她的指腹微凉,划过那片皮肤,带起一道轻微的电流。
耳机里随机播放到的歌是夏天的风,除了季节不太对,其余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应景。
他们从人群密集的摊口走向下一个路口,街灯昏黄,人行道边树影斑驳晃动。
一根红线,由她手心攀援而上,绞结牵缠,连至两端。
眼前的风不轻不重地吹拂过眼睫,宁酒阖上双眼,感受风贴着脸颊掠过,带来恰到好处的轻柔触感。
她将线缆缠绕在指尖,情不自禁跟着耳机中的伴奏哼唱出声。
“温热懒懒的海风吹到高高的山峰
温的风山的风吹成了山风”
忽然想到什么,抬眸看他,却骤不及防撞进乔柏林对上来的双眼。
两个人皆是一愣。
静默片刻,宁酒先移开视线,耳尖微微泛红,问出的却是意想不到的问题。
“我其实一直很想知道——从地理角度来看,因为海陆热力性质差异,晚上吹过来的风不应该是陆风吗?”
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学地理了,但她一直对这句歌词保持疑惑。
话音刚落,宁酒看到乔柏林只是愣了一瞬,蓦地牵起嘴角。
下一秒,身旁传来少年清朗的笑声。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得这样开心,嗓音好听得不像话,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嘴边,肩膀微微抖着,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
“喂,我是认真的,”宁酒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反思了下自己问的,好像也不是多好笑的问题,“我真的想了很久。”
“嗯。”
乔柏林笑着低下头,灼热的气息拂过,她一瞬以为他要埋进自己颈窝里,耳尖的红开始往脸上涌。
动作到一半,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停下来。
颈窝的热意一晃而过,乔柏林止住笑,以向宁酒表示他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自然伸出手,去整理她脸颊被风吹乱的发丝。
“也许他们是在白天散步,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两个字,由他这样的口吻说出,顺理成章却又夹着些难以发觉的亲昵。
秋夜空气微凉,身旁的玻璃广告牌在昏黄灯光下微微反光,将他们修长的身影折映进去。
少年干净清朗的尾音在晚风吹拂下荦荦漾起,带起一片干净好闻的梧桐香。
那一刻,宁酒觉得,乔柏林与这座城市一样,有一种静水流深的温柔。
“滴滴——”
转角处,一盏车灯猛然亮起,打着双闪的大卡车从侧边晃过来的时候,乔柏林条件反射握住宁酒的手,将她往主干道的另一边带。
耳机因为两人的动作交缠在一起,又在手腕挤压的瞬间被扯掉,下一首歌恰好切入前奏,吉他扫着和弦,慵懒沙哑的男声刚开口,戛然而止。
宁酒垂了垂眸,感觉有些可惜。
她默默扯下连在他耳边的另一个耳机,转身要走,却被滚烫的手掌捞了回来。
“车还没走,小心。”
他的力道不重,却牢牢卡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手顺势绕到她背后,落在腰侧,不动声色地收紧。
宁酒的皮肤薄,腰上更是敏感,被他触碰的一瞬情不自禁抖了下,身体往他肩膀上靠,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鼻尖已经撞上少年廓晰的锁骨。
车灯晃过,街道重新恢复寂静,一道鲜明的咔嚓声在暗昧中显得格外清晰。
宁酒心里一惊,用力推了下乔柏林的胸膛,没推开。
他按在她脑后的那只手兀地用了点力,她整张脸被迫埋进他炽热的颈窝,他胸口的心跳重重撞在她神经上,一下一下,像电流扫过,引得她全身一阵发麻。
怀里的触感柔软得过分,乔柏林喉结轻动,垂在身侧的手背上悄然绷出几道青筋。
下一瞬,猝不及防抬眸。
马路对面,陶青青才来得及收好手机,突然感到背脊一凉。
她暗道不好,迟疑着抬眼望去,正撞上乔柏林那道平静到近乎冷淡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夏天的风》很符合这章的状态[粉心]
第29章 哨声
四周安静得过分,连晚风掠过树梢的声音都清晰得刺耳。
视线一对上的那瞬间,明明乔柏林什么都没说,陶青青却像被当场点破了心思,心头猛地一慌。
“乔学长,我不是故意”
“把照片删掉。”
怀里的少女仍在用力推他,乔柏林有些无奈,只能先松开,确认她没事之后,目光再次投向一条马路之隔的陶青青。
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果断,陶青青却莫名觉得此刻的乔柏林有点让人发怵。
她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一下,心里懊悔自己方才竟然忘了静音手机。
刚刚和朋友告别完往小区方向走去,走到半路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原本只是抱着吃瓜的心情跟上去看看,后面实在太震撼了才会忍不住拿手机拍。
谁能想到乔柏林会对一个人露出那种近乎温驯到臣服的状态。
这样的人,平常即便待人礼貌,但也始终感受到隔着一层疏离感,现在那片雾被吹散,陶青青觉得惊讶的时候,又有点难以言说的忿忿不平。
这种感觉来得奇怪,如果她看到和乔柏林在一起的人是宋云禾,或者是陈珀遥,她好像都不会有这样气愤填膺的感觉,可那个人偏偏是今年才转到这里的宁酒
“删掉了吗?”
乔柏林的声音将陶青青唤回现实,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陶青青咬了咬唇,依依不舍地将照片删去,翻转屏幕。
“好了。”
“还有备份。”
乔柏林的声音、表情都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况且偷拍这件事也确实是她理亏,陶青青只好将备份也全都删了。
“这下可以了吗?”
她的声音藏着些不服气,他听出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确认都删干净了以后转身。
宁酒从头到尾只是站在公交站台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处理好一切。
陶青青走后,宁酒坐在站台的椅子上等车,乔柏林没立即去对面的便利店,而是在她旁边坐下。
两人谁也没先开口,空气陷入一种近乎僵持的沉默,大概是书包无意间磕到椅背,小狗挂件的按钮被误触,一声软乎乎的“Iloveyou~”打破两人间的阒寂。
她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是发现这个小挂件有点恼人的地方,想要将它从书包拉链卸下来,手刚触上毛茸茸的触感,被乔柏林握住手腕。
“刚刚的事是我不对,”他的尾指轻挠了下她的手掌,漾起异样的酥麻:“你别不理我。”
短短几秒内,他迅速梳理了这场意外发生的前因后果,话语里带着十足的诚意与自责,将责任一并揽下,语气低缓到近乎温和,掌心的力气却悄悄重了几分,宁酒根本挣脱不开。
她下意识顺着他掌心的力道,将手从书包拉链上收了回来,可刚一松手,心里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从刚才到现在,他没有说错一句话,也没有做任何越界的举动,可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占有欲,正从他的肢体动作慢慢浸出来,这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
“你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她试图说服自己将一些不能深想的小细节忽略,却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早就看到陶青青在马路对面了,对吧。”
宁酒的话让乔柏林嘴角的弧度一僵。
在刚才那几分钟的时间里,她迅速理清了刚才的状况,从乔柏林的方位,既然能比她先一步看清大卡车驶来的方向,自然也不可能忽视马路对面的人。
明明知道周围有熟人,他大可以装作只是出于同学间的礼貌搀扶,就算被拍下来,别人多半也只会觉得是乔柏林一贯的体贴周到。
但他没有。
那么亲密的距离,又是近乎强硬的力道,根本不给她退开的余地,说这不是故意的,宁酒自己也不信。
不远处,一道橙色的光徐缓铺开,伴随着公交驶近的低鸣,公交车柔和的灯光自车头晕洇而出,轻轻照亮他的侧脸。
乔柏林原本低垂的眼睫微颤,眼神里有一瞬沉得像浸进夜色的海,情绪暗得几乎压不住,可就在宁酒抬眼看过去的那一刻,他却恰好偏过头,眉眼清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咬我吧。”他说。
“什么?”
宁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咬我能让你解气,你咬我吧。”
他将袖口微微向上挽,露出白皙分明的手腕,上面依稀可见还未完全褪去的咬痕。
他用消毒湿巾仔细擦着自己的手腕,见宁酒不为所动,又将衣领扯开,浓郁立体的五官猛地放大,那双颜色极深的瞳孔就这么静静望着她,语气平静。
“或者你想要怎么对我都可以,就是别不理我。”他说,“宁酒,我会受不了的。”
宁酒忽然意识到,乔柏林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他分明是在享受她惩罚他。
这个认知让她怔愣了会儿。
公交车已经到了,她没时间也没精力再在这里和他讨论这些事。
她没说话,站起身,乔柏林也跟着站起来。
挺拔的身影被光影切割成两道截然相反的色彩,他下意识想要帮宁酒拿书包,却被少女先一步将书包背了起来。
乔柏林的手落了空。
滞空的几秒里,心脏像是被真空挤压,他近乎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适应光明的夜行动物,耳边传来宁酒的嗓音。
“周一见。”
她选择主动绕过那个让气氛一时沉默的话题,尽管两人都知道这个问题没有解决。
寂静片刻,乔柏林听到自己的声音,和她的一同落在这片无尽的夜色里。
“周一见。”-
周一见变成断联一周,CMO全国总决赛在下周举行的缘故,乔柏林作为数联省队重点培养对象,临时被叫去封闭式基地统一训练,手机上交,与外界断绝联系。
“谁能想到这星期柏林被省队临时叫过去闭关了,微信什么的都联系不到他。”
排练运动会开幕式的空隙,祁瑞衡望向跑道上几个练1000米的男生,微叹一口气。
“他去基地前给我发消息了,说运动会当天会来。”李铭源正坐在阶梯上休息,一如既往的乐天派,语气里没多少担心,“你就别操心了,哪怕一星期不练,他也能跑进前几名,我知道他。”
“老秦来了!大家快重新排好队!”
“诶不用不用!老秦手里拿着冰水,是给我们的!”
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缝隙落在操场上,地面被晒得发烫,在学生的瞩目中,老秦肩负重任般提着一袋纸杯冰水过来,每人发一杯,说是大家排练都辛苦了,临时点外卖送过来的。
男生欢呼万岁,女生靠在运动器材边聊天,班里的气氛也像一整瓶刚拧开的汽水,冒着泡,噼啪作响,比任何时候都轻快活泼。
李铭源一下冲过去抱了四瓶,按照队伍顺序给祁瑞衡、高鹤昕,轮到排在中间的宁酒时,朝她顶了顶胳膊。
“酒姐,你脸这么红,没事吧?”
“没事,”宁酒接了冰水喝一口,浑身累乏的感觉瞬间好了很多,“我皮肤就这样,一晒就红。”
李铭源表情稀奇,似乎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肤质:“真的假的?那你冬天是不是也一吹风就红?”
高鹤昕正在和陈珀遥讨论她俩要不要调位置,听到李铭源问东问西的,没忍住一个一指弹到他脑门上。
“你咋管得那么宽呢。”
运动会当天,天气像是也感受到了学生们的呼应,万里晴空,阳光干净热烈,薄云被高高挂起,连风也吹得清爽。
操场中央红毯铺开,阳光照得旗帜鲜亮得晃眼,等所有班级表演完开幕式,就
到了评分环节。几个评委老师明显对八班印象很好,再加上表演也确实不错,打了接近满分,老秦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八班集体坐着的小方阵里瞬间洋溢起躁动的欢呼声。
宁酒没有报运动项目,接下来大概率没有她什么事,她捂了捂被阳光晒得发烫的面颊,站起来刚转过身,迎面撞上一个滚烫的胸膛。
身形高挑的少年没有穿班服,而是一件深灰色连帽卫衣,帽子半扣在脑后,微风将碎发撩起些许,背脊挺得笔直,即使在密密麻麻的观看区也显得非常出挑。
修长指骨及时扶住她的肩膀,又恰到好处地收回,好闻的檀香味稍纵即逝。
他的脸一半被连帽遮盖在阴翳下,隔着咫尺距离,她看到他的嘴角好像弯了下,卧蚕微微凸起,原本生人勿进的气质瞬间融化许多。
“乔柏林,你回来了?”身后立马有人察觉到动静,董漪惊喜的声音将周围的视线都聚焦在乔柏林和宁酒身上,“老秦刚还在问呢,开幕式完下下个就是你的项目了。”
乔柏林应了一声,目光却始终定格在宁酒身上,声音放低了点问她。
“脸好红,不舒服吗。”
董漪随着乔柏林的眼神定格到少女身上,脸上闪过一抹错愕。
尽管上周五时两人谁也没点破,陶青青也没有后续的动作,但就宁酒来看,自从期中考试过后,她和乔柏林的关系始终处在一个微妙的阶段。
他在某方面展露出的认知方式与她想象中的有些偏差,她依稀能察觉到那份被压在冷静表面之下的情绪里,藏着一种几近猛烈的情感。
那种情绪一旦浮现,她还没想好怎样应对。
“没有,就是忘涂防晒霜了,我现在回去补涂,”她往后退一步,两人恢复恰当的距离,“快准备比赛吧,加油。”
乔柏林就这样看着少女绕开他离开,嘴角的弧度恢复平直。
屋漏偏逢连夜雨,宁酒心情本来就不太妙,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偏偏还遇上闻弈那人欠揍的笑容。
“呦,我还以为姐姐真陷进去了,”他穿着红白相间的班服,挺拔身形懒洋洋地依靠在走廊上,明显也看到了刚才的场景,“像他那样的人,礼貌皮囊伪装得再好,骨子里还不是一副运筹帷幄的上位者姿态——”
他语气里没有冷嘲热讽,自然得就像在幼时两人一起趴在酒柜底下讲悄悄话。
“你觉得他真不知道怎么掩藏对你的感情吗?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些,不就是明晃晃想向别人表示,他已经把你划分到自己的所属地里去了。”
宁酒就这样静静地听闻弈说完,倏地轻笑一声。
“你说得还真挺准确的,”光从语气里听不出有怎样的波动,“运筹帷幄的上位者姿态”
她话锋一转。
“也是指你和柯诗妮吗?”
精准回击。
刹那间,闻弈唇边的笑意像被冷风扫过,凝固在了脸上。
“闻弈,是不是太久没和你好好谈谈,你就忘记我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宁酒的语气更柔和,那双眼却沉静清亮,不带一丝笑意,“有些事情我不说出来,是为了给你面子。不管你和柯诗妮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她答应怎么帮你,你又要付出怎样的条件,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
“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少来管我的。”
空气像是被抽空一瞬,她的话落在地上,没人再开口。
宁酒理所当然认为闻弈听懂了,正要下楼时,冷不防听见他在背后忽然道。
“下午的接力赛,你希望我和他谁会赢。”
莫名其妙的幼稚问题。
她蹙眉转头看他一眼:“接力赛不是分年级的吗?”
“其他是,男女混合例外,”闻弈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希望我和他谁会赢。”
少女只是愣了一瞬,漂亮明媚的微笑就从她脸上展开来。
她的声音柔和轻缓,宛若落在风里的羽毛,顺着楼梯间回荡,又被逐级远去的脚步声一并带走,淡得几乎抓不住。
闻弈听到她说。
我特么希望你俩都别赢-
宁酒下楼的时候,刚好碰上跑完1000米的乔柏林和裘序。
乔柏林已经换了一身更轻便的T恤,两人正拿着毛巾擦汗,裘序看到她,扬了扬下巴,笑着打了个招呼。
她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目光随即落向乔柏林,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
宁酒问:“你们什么时候结束比赛的?”
“十分钟前。”
裘序刚动了动嘴角,乔柏林先出声。
他抬眸看过来,眼神清亮,声线还带着跑后的沙哑,尾音磨过耳廓,有些发烫。
“看台那边点了很多外卖,高鹤昕刚刚还问你在哪。”
应该只是巧合。宁酒想。
乔柏林的语气没有问题,再说同一栋教学楼一楼和三楼差得那么远,他怎么可能听到自己和闻弈说了什么。
这样想着,她稍微放下心来,随便聊了几句就回到操场。
运动会正好进行到男子女子扔沙包,陈珀遥扔的动作狠准利落,小臂带着风挥出一道弧线,沙包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落地扬起一小团尘土,周边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遥遥,好样的!”
“稳了稳了,她扔得比好多男生还远哈哈哈!”
高鹤昕正一边看比赛一边窝在阴影里啃着刚点到的鸡排饭盒,和几个隔壁班的人玩海龟汤,余光瞥到宁酒,猛猛吸了一口珍珠奶茶,对一旁的李铭源说。
“甜酒来了,快把之前点的奶茶分她一杯。”
李铭源拉着宁酒一起来玩海龟汤,她接过奶茶,感觉到旁边有人身体僵了一瞬。
转头,是一个星期没见的陶青青。
“我们继续,”高鹤昕问出题的宋云禾,“‘飞机失事后,唯一的幸存者被判死刑’”
“飞机是他开的?”
宋云禾:“不是。”
高鹤昕继续:“那他是工作人员?”
“是也不是。”
“他是这场事故的受害者吗?”宁酒突然道。
宋云禾的目光移向她:“不是。”
答案很明显了。
宁酒问:“是故意混进工作人员里的恐怖分子,制造事故后跳舱逃跑,所以活下了?”
“对。”
宋云禾没想到有人这么快就猜出来了,有点没心理准备,不过还是很快调整过来心态。
“有时候看起来是幸存者的人,其实是整个悲剧的制造者。”她说出讲这道题的想法,“当时看这道题的时候觉得有点反讽意味,就记下来——”
她的话还未说完,对面的陶青青突然站起来,宋云禾的目光疑惑地看向她。
“青青,你怎么了?”
“没什么,透口气。”
十六七岁的女孩不懂掩藏自己的情绪,宁酒能明显感觉陶青青在走之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神像一团燃起的火星子,亮得有些好笑。
她忽地想起什么。
“对了,上午1000米成绩怎么样?”
“乔柏林和袁琦并列第一,”高鹤昕放下奶茶,又去找放在一边的番茄味山药片,“要不说人与人的差距那么大呢,期中文理年级第一的人,跑步又是第一,唉。”
“其实我感觉乔柏林留力气了,”宋云禾开口,语气很客观,“我刚刚看了全程,发现他在最后冲刺的时候没有用全力。”
“诶,是吗?”高鹤昕倒没有观察得那么仔细,“那他为什么要留力气?”
“为了下午的接力跑吧,”祁瑞衡刚扔完沙包,走到阴凉处拿起毛巾擦汗,听到他们的对话随口接了一句,“下午男女混合接力对手很强劲啊。”
宁酒原以为祁瑞衡那话是谦虚,结果混合接力一开跑才发现,实际情况比他说的还猛不少。
下午最后一场,混合接力正式开跑时,八班的局势开局不利,第一棒和第二棒虽努力咬紧,但对手实力太强,尤其是高一几个班的学生起跑爆发力惊人,才两棒,距离就被拉开了将近十米。
八班几个同学早就坐不住了,拉着朋友站起来看,有的干脆绕到终点线附近去看得更清楚些,
宁酒也被高鹤昕一把拽起,挤进围线外围的人群中。
尽管中午对闻弈那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宁酒内心当然还是希望自己班能赢。
加油声如潮水般从看台各处涌来,少年们热血沸腾地为各自班级呐喊助威,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八班的战况。
八班的第三棒是陈珀遥。
她的速度本不算弱,但在接棒的时候有劣势,本来就有点搞心态。
偏偏跑在右侧的女生会一些不触犯规则的干扰小动作,有意在交接区前慢半拍故意挤压空间,她被逼得往另一边靠了点,呼吸也有不紊。
陈珀遥在余光中看到最后一棒的乔柏林,咬紧牙关冲进交接区。
骨节分明的手掌在空中微微张开,几乎是下一秒,指尖一扣,接力棒被他干净利落地握住,整个过程不带一点多余动作。
掌心交错的瞬间,温度短促交换,乔柏林转头朝终点跑去——
青春,总该有什么瞬间被永久定格。
风拂过他轮廓分明的脸侧,发丝随着疾速奔跑向后扬起,拉开一条贴着空气的顺畅流线。
他整个身体微微前倾,衣摆扬起,露出弓弦般绷起的肌肉线条。
第五名、第四名、第三名
全场猛不丁被什么点燃,短短几秒,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第三跑道耀眼至极的少年身上,连周围的加油声都慢了一拍。
最后五十米,他与第一名的闻弈并行,对方加速,他也跟上。
到达终点线前的那一瞬,乔柏林整个人猛然前倾,前脚率先踏线。
哨声响起。
不知道是谁爆发出第一声呼喊,随即高二八班的名字被喊得越来越大声。
少年们高昂的欢呼声混着风声翻涌,沸腾了整个操场。
下一瞬,喧嚣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按下了静音键。
气息还带着奔跑后的凌乱,乔柏林在望见围线外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几乎没作思考,步伐一偏弯下身,跨越出那道线。
电光火石间,宁酒听见四周响起一圈细碎的倒吸气声。
额前的汗发被他随手撩开,浓郁明朗的五官一览无余,小臂绷起,肌理分明的青筋在阳光下蓬勃跳动。
整个人覆下来的瞬间,那股熟悉的沉香气息混着奔跑后尚未散去的热意,一并席卷而来。
脸颊掠过她锁骨,刻意避开额角那片汗湿的皮肤,鼻梁触感明显,细密的喘息近得仿佛贴在皮肤上,滚烫的气浪扑在她呼吸间,灼得人指尖都微颤。
他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脸直接埋进了她颈窝——
作者有话说:小乔同学小心思要藏不住了[黄心]
下章解释一下柏林这样做的动机
第30章 吮吸
运动会第一天结束,各个班级陆续回教学楼,走廊上到处是拖着步子哀嚎快累死了的声音,男生瘫在座位上不愿动弹,女生们互相递奶茶小吃聊八卦。
乔柏林在比赛结束后就去找老秦请假,说要提前回省队基地,老秦本来就因为他一口气拿下三个第一名而喜形于色,哪里舍得多问一句,几乎是立刻点头,挥挥手就放人了。
最后一节自习课大家都安静不下来,高鹤昕和陈珀遥聊她刚才比赛好几个高光时刻,把陈珀遥都夸得不好意思了,直到她们谈到最后一场的混合接力。
“那个女生就是故意别你,咱们不用被她影响心态!”高鹤昕为自家同学打抱不平,又不免想到之后乔柏林的高光时刻,“不过乔柏林是真牛叉啊,差了那么多居然能拿第一,以后整个江澜实验都会流传他的神话吧。”
无论是学习还是体育,都是清一色的出众。
毋庸置疑的年级神话。
陈珀遥想起方才的场面,少年骤然冲向终点的身影被阳光拖长,风穿过跑道掀起他的衣角与发尾,他的背影被光勾出一圈温热的轮廓,整个人近乎不真实。
交接接力棒的瞬间,大概是他们离得最近的时候,但只是一瞬,这个人就好像离她远得几乎要消失在阳光里。
她曾经总看不惯宋云禾对乔柏林明晃晃的喜欢,总觉得女孩子就算再动心,也不该把情绪摆在脸上,更不该主动靠近,可现在
“Hi,遥遥,你在听我讲话吗——”
高鹤昕正说着话,察觉到陈珀遥怔愣的时间有点长,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陈珀遥回过神,突然问道:“小酒呢?”
“哈?”
高鹤昕没跟上陈珀遥的脑回路,左右看了眼,才发现嘈杂的教室里好像的确没有宁酒的身影。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也觉得头疼得很。
她当时离宁酒最近,大概也只有她注意到,乔柏林抱住宁酒时,那双一向沉静的黑眸里,浮现浓得快要溢出来的极致爱意。
也许是出于对朋友的袒护,她没把这个细节说给任何人听,和陈珀遥解释也只说那是同学之间体力不支的搀扶。
“我刚刚看到甜酒去老秦办公室了,应该也提前请假回去了吧。”
“”
陈珀遥垂下双眸,表情看着有些泄气,转移话题。
“对了,你刚才和我说了什么呀,我走神了没听到。”
“刚才?哦对对”
高鹤昕眉头轻蹙地想了一会儿方才在陈珀遥走神时说的话。
“我就是随口感慨一下啦,像乔柏林这样的人,真的会有缺点吗?”
像乔柏林这样——
只要认定了目标,就几乎没有达不成的人。
真的一点缺陷都没有吗。
宁酒靠在江澜实验后门的墙角,抱臂看着闻弈装模作样地掀开T恤,露出块垒分明的腹肌上连片的淤青,嗤笑一声。
“就这?”
“当然不止,”闻弈放下衣服,朝她挑眉,“不仅腰上有,腿上还有好大一块淤血,都是被他撞的。”
宁酒当然不会信他的话,她从终点的角度看得很清楚,两人虽然离得近,但乔柏林没有跑到另一条跑道上去,更何况按照他的性格也没必要做这种事。
“下次掐自己的时候记得别那么狠,跳舞的时候露出来很难看的,”她眉眼里闪过一丝倦怠,今天是真的有点困了,“我先回去了”
“宁酒,你也别自欺欺人了吧,”背后传来闻弈的嘲讽,“不是明明知道他赢了之后的动作是故意做给所有人看的么,这种人一向能装得很——”
“闭嘴。”
宁酒终于没忍住,转过头狠狠踩了他一脚,那一脚没留任何力道,踩的也是骨头最凸出的地方,原本以为他会后退,谁知道这人竟然笑了出来
有病。
也许闻弈是有病,但她不知道的是,原本无论是外表还是嗓音都温软乖巧的少女露出爪牙的样子,像是被点燃的礁冰,鲜活得耀眼。
她看到闻弈的喉口滚动了下,朝她的方向前进一步,却在往身后看时,表情猛地沉下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话语中的敌意太明显,宁酒想要转过头,却被他扶住了肩膀,怎样也转不过去。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想要再踩闻弈一脚的时候,背后陡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宁酒。”
她的动作僵住。
抬眸,是闻弈挑衅至极的眼神。
背后,是乔柏林辨不出情绪的声音。
还伴随着小狗不时的清浅呼吸声。
宁酒猛地意识到什么,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开闻弈的手腕,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犹疑。
闻弈怔了片刻,指尖还停留在空气中,就见宁酒转头,眼神望向了乔柏林——
手里的边牧。
不过几个星期眉间,小家伙又长得壮实不少,毛茸茸的团子窝在乔柏林怀里,柔软的肚皮贴着他胸膛,尾巴
一晃一晃地在他臂弯里扫,整个身体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安稳托着。
见到宁酒,小柏先是愣了一下,下一刻尾巴像小刷子一样疯狂摇起来,从乔柏林怀里挣动了下没挣出来,两只前爪踩在他臂弯上,发出兴奋的叫声。
她的注意力被小柏吸引,自然地走过去摸了摸小柏圆滚滚的脑袋,语气里带着点对乔柏林的诘问。
“不是刚放学吗?你带它出来干什么。”
后者的目光从闻弈略显僵硬的侧脸淡淡掠过,视线停在宁酒身上时,整个人收敛锋芒,表现无害。
“小柏眼睛每周需要复查,宠物医院离得不远,我一般是直接抱着它过去的。”
宁酒摸狗的动作一顿。
她知道那家宠物医院,虽然和学校只隔两条街,但小柏现在体型也算比较大了,乔柏林今天的体能消耗那么大,抱着小柏走肯定会累。
没多说什么,指尖亲昵地捏了捏小柏软绵绵的小腿,小家伙被挠得缩了下爪子,发出一声细软的“呜”,宁酒才得逞似的笑了声。
随后,她抬起眼看向乔柏林,掌心朝上自然地摊开。
“能让我抱一会儿吗?”她语气轻快,“已经好久没碰它了。”
闻弈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们在暮光下淡去,乔柏林走前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背影就这样被落日一点点吞没。
他站在原地没动,指节却在掌心死死收紧了一下,胸口像堵着一团热得发闷的气,怎么也散不去。
咬了咬后槽牙,眼底掠过一丝藏也藏不住的烦躁,没忍住说了句。
“心机男。”
心机男此刻正在宠物医院前台填表。
刚回家冲完澡的缘故,他换了件白衬衫,袖口挽起一截,手腕线条利落,阳光透过落地窗斜照进来,把他的睫毛照出一层纤长阴翳,落在深邃的眼窝处。
周围有几个等候区的女孩抱着猫狗,交谈声不知什么时候静了几分,不约而同朝他的方向看去。
乔柏林提前预约了时间,他们并没有等太久。
宁酒察觉到小柏对于复查还是有点抗拒的,小家伙一进诊室就不安分地在她怀里挪动,圆圆的爪子抵着她的手臂,身子悄悄往她胸前缩,耳朵耷拉着,尾巴也不摇了。
“还记得上次说的吧?它右眼这个问题是先天性的,发育的时候眼角膜这一块没完全长好,所以容易发红、怕光,有时候眼泪也会多一点。”
医生拿着裂隙灯观察角膜,确认炎症没有复发后摘下手套。
“但状态比上次来好多了,没新伤口,也没有感染的迹象,它挺乖的,很配合。”
小柏像是听懂似的哼一声,宁酒下意识抱紧了点,一边顺着它后背安抚,一边问:“那药是不是可以停了?”
“消炎药可以先停,保湿的眼药水还是要继续用一阵子,每天两次,不要断。”
从宠物医院配完药出来,宁酒终于意识到,真正养好一只宠物,需要花费的心血比想象中多得多。
她敬佩地看了乔柏林一眼,先前的芥蒂已经被小柏闹得差不多忘光了。
后者被她眼中突然涌现的敬意逗笑,想要接过小柏时,兀地“嘶”了声。
“怎么了?”
宁酒将目光移向他,后者摇了摇头。
“没什么。”
“”
她面无表情地将小柏递给他,却在递到一半的时候倏地伸出另一只手掐他的胳膊,乔柏林感到自己眼皮跳了跳,一股细密的疼痛顺着她掐的地方蔓延开来。
宁酒收回手,轻轻哼了声,没让他真抱小柏。
“宠物医院隔壁就是市中心医院,”她问,“你要不要直接去那里看看?”
“不用,”乔柏林很快道,“应该就是普通的肌肉拉伤,回家涂点药就好了。”
他再次伸出手:“天快黑了,把小柏给我,我送你到公交车站——”
“乔柏林。”
这是宁酒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喊他的名字。
“我把你和小柏都送回家,再自己坐车回去,就这样。”-
时隔一个多月再来到乔柏林家,里面的布局和印象中的模样没有大变,即使陈设简单,依旧能感受到低调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精致感。
宁酒打开门,将小柏放在地板上想走,乔柏林就已经自然地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放在她面前。
相较于第一次进来时些微的慌乱与不适应,两人这次明显都熟练很多。
她想了下还是进门,先找到狗盆的地方给小柏倒狗粮,抬眸时乔柏林已经拿着医药箱出来。
宁酒扫视了一圈比上次来时还要空荡的客厅,随口问道。
“你父母很忙吗?”
“嗯,我爸一周有五天在外面开会,我妈也因为职业原因常会在国外出差。”
乔柏林讲这话的时候语气理所当然,应该是早习惯了这样的家庭环境。
“但他们都挺爱我的,我能感觉到,”他一点不觉得表达对父母的感情是一件不好意思的事,“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也有我要做的,在爱的前提下保留独处空间,这样的生活方式我还挺喜欢。”
宁酒坐到沙发的另一边,看着他将袖口随意一卷,露出冷白的小臂和微突的青筋,熟练地将雾剂喷洒在肌肉拉伤的区域。
她突然问道。
“所以你的名字,是因为你爸妈喜欢柏林这座城市才起的吗?”
乔柏林喷雾剂的手一顿,嘴角向上扬了扬。
“想知道?”
“嗯。”
他没立即回答,摇了摇手里空荡荡的瓶子。
“我手上的这瓶雾剂好像用完了,”他好看的黑眸望向宁酒,“能不能麻烦你在我房间找一瓶新的拉伤雾剂。”
宁酒眼见他现在这副样子,让他起身去找的确不太现实。
她没推辞,站起身。
“在你房间哪个位置?”
“书桌第一层抽屉。”
上楼走进房间,她按照乔柏林说的方位拉开书桌最上层的抽屉,一瓶白色雾剂就平放在最最显眼的地方,瓶身都是法文,与乔柏林手中那瓶外观很像。
有了上次的教训,宁酒没再东张西望观察别的东西,拿好雾剂快速下楼。
刚走近,乔柏林抬头看了她手里的瓶子一眼,朝自己身侧轻轻点了点下巴。
“手肘那块刚才试了下好像喷不到,”他的语气礼貌平和,“你可以帮我喷一下吗?”
宁酒眼神落在乔柏林青筋蜿蜒的小臂,低头开始拆新雾剂的包装。
他轻笑了下,心情好像很不错,自然接上两人先前的话题。
“我妈是很喜欢柏林这座城市,我爸其实没那么感冒。”
乔柏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距离比她想象中近得多。
“他们决定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妈那天临时出差去柏林没告诉我爸,我爸追过去的时候,两人意外在那里怀上了我。”
他的声线平静,语气轻描淡写,没有任何不自然。
宁酒却好像被他喷洒的呼吸烫到一样,朝身后微微一躲,手指不小心按上了喷剂的开关,一股极为冰凉湿润的气息迅速占据整个空间,把空气都浸湿。
喷剂的喷口正好对上她的腕骨,她能敏锐察觉到两个雾剂的味道不太一样,这瓶的味道更刺鼻一些,凉感特别强,夹着薄荷与藿香的味道。
她意识到什么。
“等等,我是不是拿错了”
“没关系。”
少年滚烫的呼吸盖过手腕的凉意。
乔柏林微微低头,微硬的发尾不经意扫过她手腕最薄的那片皮肤,撩起一瞬难抑的酥麻。
宁酒腕内的青脉悄然跳了几下
,刚要抽离,却被他一把握住。
他的力道温柔却无可抗拒,指节缓缓收紧,把她整个人牢牢锁住。
俯下身,微微眯起眼,用脸轻蹭还残着雾剂清冷气味的腕骨,胸口不着痕迹地起伏。
宁酒感到头晕脑胀,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感受到她脉搏跳得急促,乔柏林的唇停在她腕内片刻,蓦地轻轻含住那处最柔软敏/感的地方,吮/吸了下。
他呼出的气息带着不加掩饰的热度,贴着她白皙的肌肤流连,一路烫进神经末梢,激得她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下。
她听见他低笑了声。
“现在,我们的味道变成一样的了。”——
作者有话说:所以说,心机腹黑男不是一蹴而就的-
这里乔爸妈的故事虽然不是强取豪夺,但国外那次也属于两人争吵做恨后的意外怀孕
小乔同学性格和父亲是相似的,外表温和,但真的喜欢一个人会露出强势、占有欲强甚至偏执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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