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世子他三进火葬场 > 1、一进火葬场一
    昭宁十八年春,北戎犯边。


    镇北军兵败落霞谷,主帅沈定山战死,十万将士无一生还。


    少将军沈清池死守天合关一十五天,以身殉国,换得援军到来,保北境三州免受戎人铁骑践踏。


    沈家父子虽然战死,但功不抵过,圣上为告慰十万将士亡魂,收回御赐国公府,沈家旁支在朝为官者均被贬黜,亲眷逐出京城。


    三年后,江南。


    绵密春雨中,一队车马行驶在山路上。


    两侧杏花开得灿烂,却无法驱散车中人千里迢迢从北境而来的一路疲累。


    云娘靠着马车车厢,在颠簸中昏昏欲睡,却又被右臂上隐隐传来的疼痛扰得无法入眠。


    闭目蹙眉间,她突然猛地坐直身子,冷声对外面的车夫喊道:“停车。”


    旁边正在打盹的林淑华被惊醒,她疑惑地看向女儿:“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不远处一声响亮的呼哨,紧接着,外面传来车夫和仆从们的惊呼。


    林淑华心中一惊,紧张地抓住了身旁云娘的手。


    “没事的,娘。”云娘一面低声对林淑华说着,一面看向小心掀开车帘往外看的父亲徐从礼。


    徐从礼只看一眼便迅速将帘子合上,他回过身来,虽然心中十分慌乱但面上仍强自镇定地低声对妻女道:“是一伙贼人,他们围了我们的车队,刘管事正在和他们的头目交涉。”


    林淑华听见这话,一下子慌了:“啊,这……这可怎么得了?”


    徐从礼张了张嘴,他心里也没有主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妻子。


    好在云娘及时出声,温声安慰林淑华:“娘不要担心,这些贼人没有立即伤人,而是将我们围住,多半只是求财。刘管事能被派去北境接咱们,想必会有应对这些的经验。”


    徐从礼听了这话才勉强定了定神,忙附和着对妻子道:“云娘说得对,你别怕,啊。”


    事实证明,云娘的判断确实没错,刘管事早年经常随徐家老太爷在外经商,这些劫财的匪徒见过不少,而且他们一行带了不少身强体壮的护院,对方也不愿多生事端,一番商讨下,双方很快达成一致。


    匪首拿了钱财,一声招呼,手下小弟们呼啦啦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车队重新上路,从匪徒面前小心翼翼地经过。


    然而,当云娘一家乘坐的马车经过匪首的时候,一阵风过,吹起车上窗帘一角,露出了云娘的半张侧脸。


    匪首眼神微眯,喊道:“慢着。”


    二十几个手持长刀的贼人又呼啦啦将车队围了起来。


    那匪首大步来到云娘的马车旁,拿刀将刚刚那面窗帘轻轻挑开,看着里面的人,脸上缓缓绽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哟,原来车上还藏着这么一个宝贝呢,一起留下来吧。”


    匪首说着伸出手,打算强行将云娘从车窗拽出来。


    然而下一刻,匪首却是手下一空,眼中一花,脖子一凉,刚刚还在车中的美人,转眼不见了踪影,而原本拿在手中的刀,此刻正被一只纤白素手握住,稳稳地架在自己脖子上。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匪首只觉浑身的血仿佛被冻住,好一会儿,他才僵着脖子慢慢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美人单手握刀,玉面含笑,那面容极美,笑容却极冷,望过来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姑娘好身手,是我大意了。”匪首只是慌乱了一瞬便镇定下来,他扯出一个胸有成竹笑,“只是我这些弟兄们也不是吃素的,姑娘动手前不妨先想想其他同行之人的性命。”


    这个车队除了随行仆从,也不过是跟了四个护院,他劫的人多了,清楚那些富户们养的护院对付一般人可以,但真对上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匪徒根本不是对手。


    更何况自己带的人远比车队的多,一个姑娘再厉害,真拼起命来,也不可能保住所有家人的性命。


    云娘神色不动,看也不看那些手持兵器的匪徒一眼,只轻声道:“是么。”


    话落,一刀砍向离得最近的一个匪徒,只听哐当一声刀落地,那匪徒捂着手臂惨叫起来,随即不等众人反应,惨叫声接二连三传来。


    云娘动作迅速,身如鬼魅,不消片刻工夫,二十多个贼人整整齐齐,全部武器落地,就连身上受伤的位置都十分一致。


    匪首听着手下们的哀号,瞥一眼重新架在自己脖子上还在滴血的刀,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对手,他脸色变得惨白,缓缓跪地求饶道:“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冲撞,求……求姑奶奶饶命。”


    云娘垂眸看着那匪首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不疾不徐开口:“我昔日随父亲在北境行医,常听人说,道上规矩,医者不抢。难道你们江南和北境不同,没有这条规矩?”


    你们也没说自己是大夫啊,匪首心中叫苦不迭,没想到随手这么一劫,就是一个硬茬,他哭丧着脸道:“有……也有。”


    云娘挑眉,看向旁边被土匪们围着的箱子。


    匪首见此立马对手下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女侠,不,女菩萨家的东西还回去!”


    两个贼人不顾身上伤口,一瘸一拐地将箱子抬到刘管事面前。


    刘管事早已看呆,让人接过箱子后还愣愣道了句:“多谢好汉。”


    匪首面上一僵,觉得有被羞辱到。


    云娘对他们的识时务很是满意,将刀从匪首脖子上拿开,淡淡开口,“出门在外以和为贵,后会无期。”


    匪首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对云娘抱拳施礼,带着一众负伤的手下迅速离开。


    目送匪徒们消失在杏树林外,刘管事才回过神来,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神色恭敬又小心翼翼上前,想要询问之前从未瞧上眼的云娘是否启程。


    只是他话未出口,就被云娘突然往外掷出的刀吓得一哆嗦,差点像那匪首一般当场跪下。


    不远处的树丛里,李锦不闪不避,眼睁睁看着那带着血的刀刃朝自己飞来,又堪堪擦着脸颊飞过,深深嵌入后面的树干中。


    一缕发丝飘落,李锦面上不见惊慌,他不退反进,上前一步从藏身的树丛后出来,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终于看清正脸的人。


    杏花微雨中,那人鸦羽般的秀发发丝微湿,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明艳的长相中带着几分英气。


    明明是一身女子打扮,面容却与三年前战死的沈清池一模一样。


    不只是容貌,最初让李锦驻足的,是那人的身手。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行动间,那身影仿佛与他记忆中的沈清池重合。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眼前人是左手使刀,而记忆中的人惯用右手。


    云娘转身回眸,看向被她一刀逼出,又呆呆站在树下注视着她的年轻男子。


    那人衣着华贵,姿容上佳,只是脑子似乎有点不好,春寒料峭中拿把扇子不说,看过来的目光还十分呆滞。


    她不着痕迹扫过那男子周围几个隐匿了高手的位置,蹙眉问道:“阁下是谁?鬼鬼祟祟又意欲何为?”


    李锦听到了云娘的话但没有听进去,只是激动地想,是了,这人就连声音也跟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这下,李锦更是在心中认定了眼前这人就是沈清池,他疾步来到云娘面前,笑得像是真的脑子不好:“你没死!”


    任谁被一个陌生人没头没尾地问上这么一句都不可能不生气,云娘一口气憋在胸口,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不要跟一个傻子计较,她艰难松开握紧的拳头,不打算再做纠缠,只想赶紧上车离开。


    云娘转身刚走出半步,却发现袖子被人扯住,她回头,对上一双急切又仿佛蕴含深情的眼,耳中听到那傻子问:“你……你还在怨我?”


    怨谁?怨什么?


    毫无征兆的,云娘心口一阵钝痛,莫名的悲伤迅速蔓延,几欲将她淹没,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她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李锦见云娘脚下一个踉跄又迅速稳住了身形,忙关切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云娘强忍着头痛,稳了稳心神,斜睨一眼那攥住自己衣袖的修长手指,下意识觉得要远离此人。


    她一个用力,将袖子从李锦手中拽出,对他身后跟过来的仆从冷声道:“管好你家公子,脑子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刘管事看一眼仍然抬着手,呆呆望着马车的李锦,目光转向他身旁神色尴尬的仆从,笑眯眯拱拱手:“我们家姑娘说话直,小兄弟莫怪。”


    然后也不等对方辩解,迅速离开指挥着仆从们重新启程。


    马车里,林淑华见云娘终于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上下打量着关切道:“没伤到哪里吧?”


    云娘方才的头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已经彻底缓了过来,她不想母亲担心,对林淑华摇了摇头。


    林淑华见云娘摇头,衣衫上也没有什么血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待到马车终于重新颠簸起来后,她小心看一眼云娘的神色,又与徐从礼对视一眼,这才斟酌开口:“你与方才那位公子……认识吗?”


    云娘对母亲小心翼翼的语气感到有些奇怪:“一个傻子罢了,我应当认识他吗?”


    林淑华从云娘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得又试探着道:“我看他似乎是认识你,你又是那般嫌弃的态度,想着是不是……是不是你看到他记起了点什么。”


    “记起什么……”云娘想到刚才那人的奇怪言行和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难过,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她连忙伸手扶住车璧,摇头喃喃道:“没有……”


    林淑华见云娘这样,忙拉了她的手心疼道:“想不起来就不想了。”然后欲言又止半晌,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不管失不失忆,你都是爹娘的女儿。”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徐从礼听到后面这句,瞪一眼林淑华:“说的什么胡话!”


    云娘忍过这波不适,缓了神色对二人道:“我倒觉得娘说没错,有爹娘疼我,三年前的事情不记得也罢。”


    她是真心这么想的,自从重伤失忆以来,除去一开始的慌乱和无措,后面三年时光,在爹娘无微不至的照料和关心中,云娘觉得十分满足,仿佛从未有过这样的放松和温馨。


    她沉溺其中,甚至于对过去的一切存了逃避的心思。


    林淑华和丈夫交换一个眼神,又默契的迅速移开,一起附和了几句将此事揭过。


    车队渐行渐远,李锦却伫立原地,怅然若失。


    杏花春雨中,他看着那辆马车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与沈清池离别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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