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昏睡中缓缓醒来, 脑袋有些发懵,不过比起第一次时,这次你的身体显然更适应了这种状态。
熟能生巧原来也可以用在这里。
你眯着眼, 耳边是隐隐的引擎轰鸣。几乎是瞬间, 一股强烈的颠簸感,把你整个人带动着左右晃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你固定在了座位上, 扯得你生疼。
这股勒着胸腔的痛让你彻底睁开眼睛,有几辆车从窗外路过,驾驶员特地降下车窗冲着你大声叫骂, 很快超过了你, 扬长而去。
茫然无措地低头一看,你的手里分明握着方向盘, 你竟然坐在驾驶座上!
正前方是一条宽阔的大路,路旁的景色飞快地掠过, 远处的路标上用不知哪里的语言标着大概是某些城市的名字。
等等, 可是你根本不会开车啊。
要刹车吗?不行, 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里是高速公路,就算此时车比较少,也不能瞎停车吧。而且, 刹车是左脚还是右脚?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方向盘比你想象的要轻, 你稍一用力就会偏转过头,这使得车辆竟比你还沉睡时要更不稳。
前面的路很直, 是不是你现在不管方向盘也可以?先报警,就说,就说车子出了故障?
让你再多吃1个月的土豆你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开局, 看着面前这些仪表盘什么的,你心乱如麻,理了半天思绪,满脑子却只剩下后悔当初高考后没有听话去考个驾照。
“小心!看路!”
你的右手边响起一声短促的喊叫。
被吓得一哆嗦,抬眼看去,这时你才注意到,这一车子里除了你之外还有4个人。
总共5个人,目前醒着的只有你和副驾驶座上的女生。
她留着鲻鱼头,染得绿色,面容却很是坚毅,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美黑后的皮肤配合数个穿孔显得野性十足。
“看什么看?”她紧皱眉头,很是不解你不专心开车难道是活够了吗。
不是你耍流氓盯着人家看,而是你现在的大脑运行真的短路,变得同一时间只能关注和处理一件事。
而且,对于实际感知中十几分钟前才脱离嘚国副本的你来说,过去的一整个30天里的那种缄默状态,也影响到了你当下对于花语的理解能力。
通俗来说就是你反应不过来了。你唯一领悟到的事情就是,你总算可以自由自在地说母语了。
看你这幅没救样子,短发女啧了一声,直接向你倾身过去。
动作如此突然,你惊得肩膀猛地一抖,她只是从你的手中夺过方向盘:“松手。”
你乖乖松手。你巴不得有人来代替你接管这烫手山芋。
她把方向盘猛地往右拉了一把,车子顿时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以龟速向右侧的应急车道爬去。
“你踩油门啊!”她吼道。
“油门在哪?!”你慌乱中喊道,早在你意识到自己在开车时,慌乱间就移开了踏板上的脚——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应激反应罢了,之后就再没敢放回去。
“右边,快点踩油门!”因为姿势的问题,她几乎是贴着你的脸在咆哮。
“你小点声,越这样我越急啊。”还好你逐渐找回了说花语听花语的感觉,这让你稍稍冷静下来。
按照她说的,你使劲踩下右边的踏板,结果整个车像是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轻踩!轻踩!”女生几乎暴怒,控住车头的同时狠狠瞪了你一眼。
这,轻还是重,要怎么拿捏?“我不会开车啊!”你无奈摆手。
“没人问你会不会!”女生咬紧牙关,长叹一口怨气,把一只脚也伸了过来。
即便你已经无比配合,车子依然跳起来舞,差点失控撞向右侧的护栏。
那女生索性整个人钻进了驾驶座,同时你很有眼力地手脚并用地钻到副驾驶,她这才给了你第一次非贬义的一瞥。
她既然接管了驾驶,那就不用再去应急车道缓冲了。
女生的一只手稳稳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快速操控着车内的各个按钮,调成一个合理的在高速上行驶的汽车的状态。
这架小车终于平稳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后会不会被交警追查,好歹现在小命是保住了。
这女生总算松了一口气,态度也没刚才那样急躁:“这里是哪里?”她转头问你,眼睛里满是打量和好奇。
看她醒来后自然地应对突发事件的状态,你以为她至少也是经历过1个副本的,没想到居然是个新手。
不,也可能身份有诈。
这里不像嘚国副本,本地人和外来者的区别只需要看头上的数字就可以区分。实际上,除了那些数字,在外来者不触犯规则的时候,本地人大多数时候都和原本就来自西方的外来者没什么区别。
总之,经历过y姐的事情,你觉得还是要慎重一点。
“你想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先把手机给我看一眼。”你说。
面对这样在现实中绝对不合理的要求,女生有点恼,但转头看向窗外那明显不是存在于花国的路牌和风景,她臭着脸还是把手机从夹克里拿出向你一扔。
打开她的手机,那界面和你刚到嘚国副本时几乎一样——几乎是白板。在薇信和文档里轻车熟路地找到租房合同还有入学通知等文件,你确定了她的身份,为你刚刚的警惕道了歉,请她稍等你再解释。
你陷入沉思。
因为,她是嘤国留子,你们肯定也都是嘤国留子。这里是嘤国副本,但那一闪而过的路牌上绝对不是嘤语。
不会吧,这才第2个副本,你就要遇到丽姐所说的离开留学国本土的那种情形了吗?
“喂,你没事吧。”女生本来还是板着脸的,看你愣愣的,就还是忍不住关心道。
“啊,没什么。”你笑了笑,把这些副本世界的情况大概讲了一下,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反正人是皱着眉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是嘤国留子,但是不知道在哪里可能是旅行吧…至于其它的——你看见了的,我一个不会开车的人醒来居然在驾驶座,这太搞我心态了。”你说道,指了指正在导航中的你的手机,“等到下一个休息站停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好好对一下信息,看看把我们几个人凑到一起扔到别的地方,到底是要做什么。”
又解答了一些女生的疑问,此起彼伏的哈欠声从身后传来。
在你和这位鲻鱼头女生为了不让所有人都车毁人亡的时候,她们3个都低着头睡得死沉。现在,她们仨才悠悠转醒。
“你们别聊了,吵得头疼。烦死了,怎么会在轿车里啊,我晕车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嘟囔着从后座响起。
说熟悉,是因为几天前你和她一直还都在一起,应该不会认错;但你不敢确认,因为你从没听过她说花语。
你有些惊喜又忐忑地往后看去,居然真的是小方!就属她的睡姿最离谱,刚才你完全没认出来。
“小方,这么巧啊。”你高兴地和她打着招呼。
这家伙说花语的时候居然声音软绵绵的,丝毫没有说嘚语时的那股凌厉劲。
一睁开眼就是在开车的情况很崩溃,但见到老熟人的轻松快乐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不料她却一脸莫名地看着你,似是辨认了许久,两眼才发出热烈的光芒:“居然是你小子,你现在这么白我一时没认出来,不好意思啊嘿嘿。”
呃。
你转过身通过后视镜一照自己,发现你在嘚国副本时被太阳晒伤造成的不健康黑麦色已经褪去,你又恢复了自己作为社畜该有的苍白肤色。
“你们认识?”鲻鱼头女生好奇地问。
“不止她俩认识,我和她们也认识。”原本抱着怀里书包趴着睡觉的那人听够了聊天,也抬起头。她笑得温温柔柔的,正是小明。
“哇,熟人局啊这是。”小方就坐在她旁边,当即给了个结实的熊抱。
你也觉得欣喜万分。
不论是之前的丽姐,还是y姐的那些经历和故事中,都没有遇到之前副本里认识的人的,就好像分开后,再好的伙伴也就成了过往云烟,各自奔向自己的命运。
偏偏你们就再次重逢,这么一想,你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觉得如果副本世界有神明的话,大概选你当司机这就是为了平衡一下你们三人这冲天的好运气吧。
还行,可以接受。
“不过,我们这是去哪啊?”小方问。
“暂时还不知道,我的手机在导航。对了,你是不是可以查看一下手机,我们老手的手机里消息会多很多吧。”你回道。
小明却拿出手机,笑得有点无奈地递到你的面前:“我刚刚看过了,我们几个人有个旅行群,但你是计划的制定者,而且群公告说你要给我们一个惊喜,所以会保密行程。“
你扶额苦笑,想不到这个国家副本的原身份是这样一个调皮的人:“没事,现在知道,过一会儿知道都一样的。“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路,你指着鲻鱼头和小明小方讲述先前发生的事,又问鲻鱼头道,“诶,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哦,叫我小拉就行。你们是小方和小明对吧?“小拉通过后视镜和小方小明挤了挤眼算是打招呼,结束后也问你道,”你呢?“
“我现实中应该比你们都大,叫我姐,姐姐,姐妹,大姐,女士都行。“你笑说。
“行,姐。”小拉爽快道。
小拉性格和小方一样都比较爱急,也比较容易变得热络起来,这样介绍完自己之后,你们四个瞬间形成了一个小团体,聊了个热火朝天。
“咳咳。”
好好的氛围被自从醒来就一直用大张着腿来和小明小方抢位置的男声给打断,他不和你们打招呼,也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用像审视一样的奇怪眼神一直盯着你们看。
没人理他,你们都能感觉到来自这个男生身上难以言喻的不友好,就也懒得给他好脸色。
他等了几十秒,似是再也受不了一样,突然拔高声音:“我说,听我说几句。”
也不等你们回应,他自顾自地接下去说:“事情很easy,我们是一起出来travel的,这会比单纯的生存要complicated很多。因为我们不仅要遵守嘤国的基础rules,接下来也会连轴转地加入进不同场景。前路艰难,我们更要齐心协力。”
说完这些,他好像在等你们给出回应,等待他的却只是沉默。
“我知道,挑大梁的人肯定都会招人hate,但我hope 你们不要对我有抵触心态。我知道你们女的就是喜欢抱团,但最好不要看我的性别就反对我。因为我在现实中就曾经在嘤国读过master,嘤国就是我永远的homeland,所以你们要知道,我会是一个多么可贵的引路人,当然也许你们不明白,毕竟女生是不会知道在嘤国留学的true感受…呃…”
他的这些令人发笑的话还没说完,便错愕着停了下来。
你们也挺震惊的。
是小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把安全锤,二话不说就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一下,两下,看得出小明很有经验,把这男的砸得死得透透的却没溅一滴血。
“这下子世界清净了。”小明笑着把安全锤放回去,把他的尸体往座椅下塞。
他是那么矮小干瘦,拿来垫脚刚刚好,不挤空间。
“好了,这样后座也宽敞了许多。”小明往他的那边挪了挪,招呼小方也坐过来。
“哇,你的老朋友好凶猛啊。”小拉微动嘴唇,用极轻小的声音和你说道。
“呃,我也是第一天知道。”你用同样的声音回道——
作者有话说:中午好!
第27章 通用规则 ◎规则+公路◎
这里不像嘚国副本, 每一个外来者都有重生再来的机会。那个男生的尸体没被一会儿就自己刷新被副本抹去了。
而小明因解决了他,得了一次额外的机会和一条规则:低于120迈超过10分钟违规!任何车辆将有资格驱逐违规车辆。
闻言,你们几人皆是惊出一身冷汗。
距离你醒来、换司机、认亲闲聊刚好大概8分多钟, 再多几十秒你们就要被迫在这鬼高速公路上和人上演速度与激情了。
只是花国长大的孩子, 大多数还是没有飙车的经历的。
掌握方向盘的小拉有点焦虑。
看着一脸淡定的几位姐姐,尤其是那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明下手居然也这么厉害, 不知其她两位会如何。
想到自己一开始对你凶巴巴的模样,小拉从车前镜偷偷看了你一眼,咽了咽口水, 下定决心猛踩下油门, 车速瞬间飙升。
你接收到了小拉心虚的眼神,大概明白她在想什么, 虽然你在这狂飙的汽车里,也不可控地头皮发麻, 但是你还是撑住了小明那几锤子给出的来自老手的威严。
有的人表面上露出一个亲切自信的笑容, 实际上默默在扣住座椅。
就这样再行了约半小时, 小拉总算把车子停到休息站。
小方一下车就狂吐不止,你站在一边帮她拍背。
“好点了吗?”你把水递给她。
“还行。”小方脸色不太好,“我晕车太严重了,就怕之后会水土不服。”
“没事的, 一会儿我们去买点药。”你安慰小方。
那边小拉有点不情愿地跟着小明去买了杯咖啡和面包,放下东西后跟小明说了声, 避鬼似的跑出来找你和小方,把你们接进去坐下一起讨论接下来怎么办。
拿回手机, 你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机里内容居然如此丰富。
各种外卖、购物软件,各式超市、咖啡店等的会员卡,连翻译软件们都有一个单独的小文件夹。
这个身份的“你”看似规整地理了一大堆, 其实摆放得乱哄哄的。你到底还是有些费劲地才找到薇信以及旅行相关的app。
“找到旅行计划了。”你高兴道,把计划转发到群里,而后一条条念了出来,“总之就是我们先在噫国的多洛山区自驾游5天,住1夜的山间木屋,4夜的山脚酒店,而后回到麦兰,把车子还了,坐火车前去佛市,在那里修整一天后,坐——”你的脸色有些难看,继续说道:“邮轮,在地中海转一圈,途径珐属科岛,摩国,硒国,最后回到佛市。邮轮行一共是9天8夜,之后我们要再回到麦兰,坐飞机回嘤国。”
除了小拉,大家都沉默了。
“怎么了?感觉很好玩啊。”小拉见气氛突然压抑下来,不解地问。
“现实中确实会很好玩,这是一个蛮常见的度假旅行的路线,但这一路经过的地方和场景太多太复杂了,危机就会很多。”小明解释说。
小拉点点头,不过看她神情,还是有点一知半解的。
这也正常,小拉没有见过外来者因为触犯规则而被某些不可抗的灵异元素给处刑的恐怖血腥画面,也没有经历过被追着打的“体力锻炼”,还意识不到这些事情能严重到何种程度。
“那我有个疑惑,既然这些事情很复杂又危险,那我们不去不可以吗?”小拉灵机一动道,举手发言。
“本来就是我们制定的旅游计划,现场改路线也可以吧,定个新的酒店待上——一共多少天来着我数数…15天,这样不就规避了所有烦难吗?”小拉期待地看向你们。
小明笑笑,遗憾道:“这恐怕不行。我们老手的手机里信息更多一些,我搜了一下聊天记录和社交媒体,我们几个人在这里会认识,就是因为这一次旅行。”
“因旅行而结识、聚集,我们本身又在旅行的去程中醒来,正式加入这个副本。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想跳过整个旅行这一事件,是一定会遭受惩罚的。”
“会死掉吗?”小拉紧张起来,挠了挠头发,小心地望向小明。提到死,难免让她联想到刚刚小明杀伐决断的样子。
“不一定必死,但你一定会被惩罚,而且大概率你会发现一觉醒来自己就坐在下一程的交通工具上。”小明摇摇头,就像当初给你解释那样,详尽又耐心地柔声给小拉说着。
这样的小明,很难让人害怕。小拉慢慢地就不再局促,和小明多谈上几句之后,当你要和小方一起去拿甜点来吃的时候,小拉终于不再排斥和小明的单独相处。
“对了,这是我刚刚在学联群里看到的嘤国基础规则,我来转到咱们旅游群里。小拉,我加了你的薇信,你同意一下。”小明点了点自己的手机屏幕。
“好的,小明姐。”小拉二话不说就照做。
不得不说,原来老手的福利这么好。
所谓的学联就是学生联合会,现实中可能遍布瓜条和莫名其妙的等级制,在这个副本世界里则是货真价实的花国外来者的互相取暖的大群。
这有点像丽姐之前拉你进的那个大群,只是那个不如这个要更有气候和组织力。
这里的学联群,在每一任群主快要离开这个副本时,就会把群聊让渡给下一个人,就这样一代代相传,不时修订一下基础规则,还真的让花国外来者们的幸存率越来越高。
这些也都是来自小明的介绍。
你们之中,小明已经完成的副本最多,这个是她的第5个副本,小方是第3个。
这么听完小明的知识点解读,小拉更仰慕小明了,看着小明的眼神就像你当初知道丽姐可以脱离副本世界时一样,闪亮亮的。
小明趁小拉没注意的时候,冲你和小方吐了吐舌头。
不再说话,你们几个全都抱起来手机,沉浸在阅读规则里:
“请注意,这里是规则怪谈世界,你的身份是留子,不论做任何事,都不要忘记这一点。每个副本都有不同的基础规则,请务必遵守,否则后果自负!我们欢迎群友分享对于已经历事件的经验,每周六伦都时间晚8点以后,我们都会开群组会议,想来的可以加入。
接下来,是嘤国副本的基础规则:
1、你可以不说嘤语,你可以说嘤语有口音,但你不可以说米式嘤语。
2、如果有人攻击你,请记住,那是正常的。如果你的年龄低于16岁,你可以和她们对打。
3、不会有陌生人盯着你的眼睛,如果有,请询问她们是不是嘚国人。
4、看球赛时,自由搏击是文明的。
5、如果下雨,不可以打伞;如果出太阳,必须去晒。30天内没有晒到1次太阳会变成蘑菇。
6、大雾适合漫步。
7、红色双层巴士是红色、双层的巴士,求不搞错,求不瞎科普。
8、炸鱼薯条是你的最爱,每天都吃未尝不可,一天不吃必然不可。
9、请记住,是一品脱啤酒。
10、30天嘤国行,一生嘤国情。请时刻怀念,它会给你力量。
11、月消费低于1万英镑会被退学。
12、请记住,学校是有阶级的,学历是有阶级的,留学时间也是有阶级的,请保持自己在鄙视链的顶端,每天都要鄙视她人一次。
希望大家谨记规则,顺利存活!”
看完后,小拉有点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接过小明的担子,给你们的新朋友分析起来规则:“除了规则6‘大雾适合漫步‘这个感觉既不是强制性规则,又不知道是好是坏,其它规则还算清晰。”
“规则7和规则9的含义虽说也有点模糊,但它们应该是危险警示;至于其它的,我们只要照做就好了。规则8和12这两条应该是日度任务,每天都要做。我们现在虽说不在嘤国,但是弄到炸鱼和薯条应该还是不难。”
小明和小方点头同意。
“不过,规则12 的这个鄙视她人一次是什么意思呢?”你略一思忖,和小方对上眼睛,试探着说:“我是1年硕,你是4年本科,你垃圾?”
这些话不是乱说的,你们刚刚已经分享过了自己的院校情况和居住地。
你和小方等了等,都没有感觉有什么变化。
“不对,错了,比起1年硕,4年本应该要在鄙视链更高的位置上诶。”小明指出问题所在。
“那…我是,我是工科硕,你是艺术本,你垃圾?”你改口,再次发言。
这一次,异变突生。
乱七八糟的烟花在你们面前这休息站的小塑料桌上炸开,小拉因为听你们说话太认真而微微向前倾着身体,这导致她的头发差点被点燃。
一个同你的手差不多大小的戴着帽子的男人一气儿栽到了桌子上。
压住乱蓬蓬头发的长长的高礼帽上,别着个写着“10/6”的标签,一身从上到下没有搭配之处的西装,这样标志性的外貌,这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疯帽子??
只见他踉踉跄跄地起身,颇为不满地说道:“time has stopped, and tea has just begun!”
话音刚落,你的面前闪过一道粉光,刺激得你打了个喷嚏,这么一闪神,一杯茶没来由地就出现在你面前。
你们几个人惊到下巴都要掉下,尤其是小拉,伸手就要去抓疯帽子,被他狠狠地打了一棍子,这才捂住手缩回去。
你眨眨眼睛,和疯帽子大眼瞪小眼,就是不喝。
他很有耐心,既然你不喝,他就在桌子上一圈一圈地跳、跑、发疯,揪自己的头发,举起脚开始啃脚指甲,而你想要离开时,却发现屁股好像被粘在了椅子上。
好吧,你还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咽下的瞬间,疯帽子和他变出来的所有一切都一起消失,你也重获自由。
奇异的温暖从喉咙滑入,瞬间扩散至全身。你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轻盈,仿佛时间慢了下来,周围的声音都变得柔和而悠远。
茶的味道古怪但令人愉悦,带着一丝花香与未知的辛辣。思绪变得不再受限,想法如星星般迸发,甚至开始看到奇妙的色彩在空气中舞动。
你的整个人仿佛被轻轻抬起,飘浮在茶香弥漫的梦境中,现实与幻想的界限开始模糊。
“醒醒,醒醒!”小明抓住你的肩膀大力摇晃着你,你这才猛然惊醒,软绵绵地顺着座位流下,又被小明拽了起来。
即便你被小明这样叫醒,你的大脑却一点也没有疲惫和不爽,反而是满满的平静,好像你人生的最大精神追求得到了满足。
现在轮到小方了,她迟疑地看向你,轻声说着:“我学艺术本,我很有钱,你垃圾。”
同样的情景再次发生,疯帽子嘟嘟囔囔着:“each cake hides a secret. Dare to bite?”
一块精美的黄油面包置放在点缀着樱桃和巧克力酱的方盘出现在小方的面前。
小方因为晕车,全程都恹恹的,此时实在没有胃口,但也只好拿起来咬了一口。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她几乎忘记了咀嚼,面包反正可以自己在舌尖融化,把甜美馨香的卡仕达酱送进她的肚子里。
什么不舒服的感觉都消失了,小方又变得活蹦乱跳。
“太神奇了,哇,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有奖励的副本规则呢。”小方握住你的手,激动地对着你说,见你还是一副沉浸在幸福里的样子,她又和小明去讲。
小明也从没见过这种规则。
对着小方,小明想了想,开口:“我的学校是牛大,你的学校是帝理,你垃圾。”
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这次给到小明的也是茶,喝完后小明和你一样瘫倒了下来。
小拉看着四仰八叉的你们,急了:“不是,那我说什么呀。”
小方帮小拉出主意:“你就说这个…”
小拉半信半疑,但确实也没辙,就只好说了:“呃,帝理qs世界第2,你垃圾。”
啊,也过了。
好了,这下四个人里三个都倒下了。
等茶的舒缓功效过去,已经是10分钟之后。
你和小明对视一眼,同时开口:“你也这么觉得对不对?”
“你先说。”小明向你一摊掌心。
你也不瞎推脱,直接说:“这事儿不对。规则12搞什么鄙视链,而且明明正着说反着说都可以去找到鄙视别人的点,这说明它没有除了恶意的任何意义。这种恶意规则凭什么会给我们奖励呢?”
“我也是这么想。”小明同意。
“你们的茶是有点古怪,但我的蛋糕确实治好了我的晕车症状啊。”小方犹豫道。
小拉反正听谁说都有道理,就只窝在一边发呆。
“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咱们过两天再看。”你垂下眼帘,有点头疼。
疯帽子,为什么非要是疯帽子呢?只是因为他是来自嘤国的举世闻名的文化符号之一吗?如果这事儿有蹊跷,那你们要怎么规避不去喝茶呢?”
你们好不容易回归正常的状态,肚子却又咕噜噜叫起来。
查了一下手机,现在还早,全速前进只需1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山脚酒店,你们还可以在这里再坐一会儿。
“吃点东西吧,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饿得受不了。”你揉着肚子,有点低血糖。
大家都没意见,你们便去吧台找到了炸鱼,又自己配了薯条回来大快朵颐。
“说真的,这个不算好吃,但也不难吃。”你由衷道,至少这是可以咽下的食物,每天吃也许会单调了些,但比12个土豆强了一万倍。
小明小方点头如捣蒜,只有小拉不解其意。
学着其她游客把餐桌擦得干净,然后把餐盘放回去。
你们再次踏上120迈急速赶往酒店的公路上。
小方和你更熟一些,所以这次换小明坐副驾驶,你在后座揽着晕车的小方,边和其她人聊天边轻轻拍着小方,希望她好受一点。
这半程路比前半程要好受一些,可能是适应了这速度,也可能是和小拉关系更近了,晕车的小方除外,你们三个没有之前那么不自在。
撇开规则怪谈不想,自驾游确实很好玩。
你们这辆车本身就从麦兰出发,两旁偶尔可以看到现代化的建筑和工业区。然而,随着车速加快,大片金黄的麦田和整齐的葡萄园就在阳光下闪耀,随着微风轻轻起伏。
此次的副本时间是在盛暑,海水一样蓝而无云的天幕里,远处的阿尔卑斯群山像是后天被添加上去似的美到虚假。
橡树、松树和杉树交替冲向你们,浓郁的绿色在阳光的映照下变得层次分明。
而当车子深入多洛山区时,路面变得陡峭,盘山公路仿佛一条丝带蜿蜒向前。
偶尔,会有深邃的蓝绿色的湖水闯入窗景,更多的时候只是壮阔的多洛山脉如天然的堡垒矗立在天际,裸露的岩石泛着苍白的寒芒。
车辆逐渐爬升,所谓的山脚酒店,其实也是在群山之间。
路过小巧的石屋和牧场,草地上的牛羊马悠闲地吃着青草。偶尔你看到有登山者的身影出现在山间小路上,显得那么渺小却充满了活力。
“你”亲自订下的山脚度假酒店很快到达,车轮压在铺满细石的车道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随着车子停稳,门童立刻上前,面带微笑,恭敬地为你们打开车门,迅速拿走行李。
你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山脉被傍晚夕阳金色的余晖染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的清香,山风轻拂,带来一丝凉意。
大家都沉浸在美景里,小方却面露苦色,找了个角落,又呕吐起来。
“啊!”
小方急促的尖叫从身后传来,你反应最快,赶紧跑过去:“怎么…”
话戛然而止,因为你看到了小方吐出的那些东西:
那是一团又一团的颜色驳杂的毛发。
小明和小拉很快也围了过来,大家面色都不好看。
你率先捅起自己的喉咙,小明小拉很快跟着你一起催吐。
你们比小方幸运些,好歹吐出来的只是一大片的玫瑰花瓣。
“no ,no dirty here.”酒店的一个工作人员注意到了你们的动静,赶了过来,用蹩脚的嘤语和你们交流。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礼貌,语气也很温和,但眼神却冰冷狡猾,好像有什么东西下一秒就会忍不住破开皮囊把你们全都咬死。
“no dirty.” 他重复道,指着呕吐物,离你们越来越近。
“take it.” 还得是真留子小明。她很快反应过来,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鸥元纸币,递给他。
他果然立即变得眉开眼笑,态度更是180度大转弯,问你们要不要找医生,要不要免费的热水等等。
小明让他离你们远点就行,他笑吟吟地就消失了。
“噫国服务业是这样的。”小明说道。
在外面吹了会儿风,把胃里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你们跨过酒店的门槛,走进了宽敞的大堂。
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由当地艺术家手工打造的巨型水晶吊灯,墙壁装饰着精致的木雕和壁画,描绘着多洛山脉的壮丽景观。
前台的接待人员穿着整洁的制服,微笑着迎接你们,语气温柔地询问了你们的预订信息。
“欢迎来到我们酒店,女士们。”接待员礼貌地说道,“您将入住的是我们的顶层套房,享有最好的山景视野。”她熟练地操作电脑,不多时,便递上四把银色的房间钥匙。
钥匙上雕刻着酒店的标志,一只展翅飞翔的雌鹰,象征着高山与自由。她为你们安排了一位礼宾员,引导你们前往电梯。
电梯静悄悄地上升,电梯内的金属面板反射出你们如出一辙的憔悴神情。
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敞的走廊,地毯柔软,装饰看着奢华,却让人不舒服。
暗红色的地毯,棕绿色的墙纸,明明亮堂堂的,却好像把光明全都吸走。
小方悄悄跟你说她又想吐了,你只能搂住她,让她再坚持一下。
走廊尽头,你们的房门静静矗立,门旁的墙壁挂着一幅油画,描绘的是多洛的冰雪风光。
套房内的装潢同外面的装修比起来是一样的奢华,起居室中央摆放着一张大理石茶几,上面放着迎宾点心和一瓶来自当地酒庄的红酒。
两侧的皮质沙发和扶椅,柔软舒适,色调与外面的山景自然和谐。
拿到行李,大家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几间卧室的床铺都宽大而舒适,配有高档的丝绸床单和羽绒枕,你用手压了压,很是满意。
房间的另一边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拉开窗帘,视野豁然开朗。
窗外的多洛山脉绵延不绝,你的视线追随着夕阳下渐渐暗淡的山脉轮廓,纵使这里再怎么诡异而危机四伏,站在这样一个绝美的环境中,你也能获得短暂的松弛。
进入浴室,你点上香薰,放上热水,加入浴盐。热气氤氲里,你打开前台跟钥匙一起递来的入住手册,细细阅读。
“欢迎光临多洛度假酒店,为确保您的体验完美无瑕,请遵守以下规则:
1. 镜中魅影:我们的镜子经过特别设计,若某一瞥见偶遇不同步的倒影,请忽视它。
2. 神秘香气:房间内只会有精心挑选的香氛,若感受到陌生的香味,请立即通知管家。
3. 静谧夜景:山景是无价之宝,但夜间请勿拉开窗帘,以保证梦境般的平静。
4. 走廊之音:我们的走廊是宁静的,但若在深夜听见脚步声,请确保门窗紧锁,而后继续享受您的休憩。
5. 隐秘之浴:深夜中,浴室的流水声将为您营造宁静,若听见,请无须入内。
6. 静默露台:如夜风在阳台低语,请勿回应,您将始终安全于这温馨的庇护所中。
多洛度假酒店全体员工恭祝您再多洛山脉度过美好假期!”——
作者有话说:米兰,佛罗伦萨,科西嘉岛,西班牙,摩洛哥。早上好!
第28章 度假酒店 ◎美好的一晚◎
房间里可供使用的香薰不少, 但总共也就4种气味,都是酒店自产的用多洛山区的香料制成。你一一闻过,努力记住它们的味道。
想了想, 你还是把所有香薰都燃上, 当房间被这些香气浸润后,但凡有规则里所说的不同气味出现, 你要保证自己立刻能够察觉到。
完成好这些事情,你望着不断升腾的热气,静静等待。
你当然不是急不可耐地想要享受一个舒适的泡泡浴来缓解这一天的疲惫, 你只是不想等待恐怖降临, 而选择主动迎击潜藏的危险。
如果它真的完全按照规则所说的那样只在深夜出现,而你只需置之不理即可, 那确实最好,但规则不会骗人, 却总是会有陷阱, 也会把生机隐藏其中。
就像此刻, 随着浴缸里的水缓缓地流入,轻微的哗哗声回荡在瓷砖墙面上。眼看着水就要溢出,你关掉水龙头,水面竟久久不能平静, 就好像浴缸里承装着的是一潭活水。
你在等待放水的时候搜索了“多洛山区”和“水”这两个关键词,查出这片阿尔卑斯山脉在噫国的遗珠中, 水常常被视作某种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媒介。
当地传说也认为,古老的水精灵在群山深处的雪水溪流间徘徊, 诱使旅人迷失在迷雾中,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多洛度假酒店的招牌上,写的就是她们的酒店用水都是山区泉水。是否有她们宣传的那样诸多保健功效嘛, 对此你持怀疑态度,但这些传说恐怕是要成真。
你的目光锐利,等待着这一缸水的进一步变化。
很快,就像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到了水面,起初水面的波纹只是轻微地荡漾,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水波变成猛而急的小浪。
水声也逐渐变得愈加迅猛,从浴缸深处好似传来某种诡异的呼唤。
你的瞳孔微缩,你看得清清楚楚,本该清澈的水下,一个黑影浮现出来,却在接触到水面的时候被什么屏障所拦住似的,挣扎几下也未能爬出。
要是在深夜,也许这里面的玩意儿就会钻出来,甚至会站在你的床边看着你一整夜。
直到你发现它,违背规则说的无视,然后——
别担心,现在既然不是深夜,那么身处卫生间的你大概率不会出事,你也是仗着自己对于规则的理解,才敢在此时做这样的事情,来把握最好的观察和试错时机。
确保卫生间的门被卡好不会自己关掉,你走上前去观察浴缸。
水里的东西说丑陋都算是美言,饶是在嘚国副本里见了不少怪东西的你也忍不住皱皱眉头。
毫无疑问,水里这个在发现你的靠近后一直在噗噜噜地吐着泡泡试图发出动静的“生物”就是传说里的可以诱惑旅人的精灵之类的玩意儿,可惜——
你指指耳朵里的蓝牙耳机,咧出一口白牙。
由此可见,把耳朵堵上,确实可以免除蛊惑。但那精灵并不觉得挫败,只是契而不舍地继续试图对话。
要怎么才能让这个东西消失呢?
你努力把传说和现实联系起来:水被视为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那么当水中的精灵开始异动时,那代表着另一个世界的力量正在试图进入这边的领域。
水面,就是媒介。要如何切断这个媒介呢?
只是排空浴缸的水也许没什么功效,它当然可以让水龙头自己流出泉水,就像很多恐怖片里的设计那样。
你左顾右盼,想要在房间里找到可以应对此时场景的东西。
灵机一动,你随手取出了一条浴巾,丢进了水中。
水面被浴巾盖住,就像用铁皮封住盒子,你能看到精灵愤怒地拍击浴巾顶出一个个小小的爪状痕迹,没多久,似乎精灵自己也觉得无趣,索性离开了。
呼。
你把这一条发现告诉大家,而后也不把水放掉,去房间里把防水床笠抽出来,代替可能会沉入水里的浴巾再盖了回去。哦,还有洗手台,套间里厨房的水池也一样。
自己则站在浴缸外面,淋了个简单的澡。
用酒店准备的一些清理工具,你把地上的水迹刮刮干净,推到下水道里。毕竟,你怕只要有水就会造成那水精灵找到机会爬出的可能。
裹上浴袍,你低着头尽量不去看这占了整面墙的大方镜子,以免再发生怪事,你拿毛巾把镜子也给遮盖住了。
你坐在床上休息了片刻,出去时发现在小明的指挥下小拉正在用免费赠送的杂志把玻璃等可能反光充作镜子的物件沾上水糊上。
“小方还好吗?”你拿起放在一旁的纸片,加入工作,问起小方。
“我们刚喊了客房服务送了些常用药来给她吃了,等她睡醒了喝点热汤可能还好一点。”小明擦了把汗,也有点焦心。
身体是一切的本钱,谁也不希望在面临来自副本的诡异之前,小方会因为这些先倒下。
明天晚上你们会在山上小屋度过,所谓的“小屋”真的就只是孤零零的小房子,卫生间也是土厕,甚至可能没有卫生间,只供给登山客过夜留宿罢了。
你看了很多网页评论,别说给身体不舒服的人住,娇生惯养的普通小年轻也未必能得到个好休息。
你不理解为什么一路出行都预定了昂贵的行程的“你”,会筛掉山顶的正常酒店,而选择这样一个歇脚地。
只能说就是想找点苦吃吧。
你们都不再说话,沉默着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完。
正好晚餐时间也到了,想到一进入大厅时,那些旅客对你们的打量,你们还是决定不去餐厅最好。
那在现实中是因为没怎么见过来自雅洲的旅客在这里玩耍的好奇,在副本里就可能会引发对你们的恶意和围剿。
除了小方,就是小明的嘤语口语最好,所以小明负责给服务台打电话订餐送到房间里。
点菜单上用嘤噫双语标记着“新鲜食材,每日更新,现点现做”,实际上你们下单才没5分钟,悄无声息的套房专属管家就叩响了你们的门。
这是一个叫做卢卡的噫国青年,他有着精致做出来的小麦色肌肤,噫国的人种是长期与地中海和中东的民族混居后的杰作,那不同于先前你所见的嘚国人的那种深邃感使他的面庞宛如被精雕玉琢了一样。
你难以通过长相来判断鸥洲人的年龄,一般也不会留意别人的外表,但此刻你却忍不住根据他卷曲的乌黑浓密的头发和深棕色的水润而无辜的眼睛想着他是不是附近的山民,所以年纪轻轻就在这里工作;又会因为他精心修剪的胡子和古龙水味道的须后水以及优雅自得的举动来猜测,难道他只是娃娃脸才导致略显稚嫩的成熟男性?
你的目光如此直白,带着你不自知的炙热,卢卡当然不会错过这些。
就像小明说的和你曾刷到的视频那样,噫国的男人最擅长调情。
他向你眨了眨眼睛,温顺的像一只羔羊,又故意献媚一样地在摆放餐盘时向你倾靠了些许,露出结实的小臂和侧腹的线条。
“Bon Appetit, madam.(祝您好胃口,女士)”他说。
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你知道,他一直在注视着你。
用那双好像永远在从下往上的、恳切的、隐忍而热烈的眼睛。
“here’s tips. ”小明举着一张橙色的50鸥元纸币,要递给他。如果不是钱包里最大面额的现金就是50,你总觉得小明会给出更多。
他却婉拒了:“its my honor to serve.”
同时,他的眼神依然柔柔地落在你的身上,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你。
直到他推着餐车离开你们的房间,你依然还沉浸在他的香气里。
小拉面色古怪地看着你和小明:“姐姐们,你们在干嘛?”
你仍未曾察觉,和小明一样,只是坐在桌前,望着已经合上的大门。
“喂,姐姐!”小拉再怎么不清楚情况,也意识到不对了。
见摇晃你们不起作用,小拉只好跑去接了一杯冷水,兜头浇在你和小明的脸上。
这样子一刺激,你好像被一把冷刃穿头刺过,醒转过来。
一股堪称骚味的臭气熏得你几欲作呕,小明也不遑多让,她已经铁青着脸冲去她的房间呕吐。
小拉有些无语地看着你俩:“你们盯着那个人像看肉一样,我都怀疑他是什么噫国魅魔了,我心想,有这么好看吗?”
话说完,她眼珠子一转,瞪起来:“该不会真的是吧??”
“我俩都这样了,你才反应过来吗?”你捂住自己的鼻子,无奈地朝小拉撇撇嘴。
起身去打开阳台的落地窗门通风,夏季的北噫可能要9、10点才会天黑,现在刚好可以看到日落金山的景象,漫天霞光一点不落地展现在角度正好的落地窗前。
想起刚才的事情,你就觉得自己一世英名差点扫落一地。你只是习惯性地警觉、观察所有人而已,没想到只是看着那个卢卡,就进入了这样的窘境。
不要再去想他的名字了!你抱着头在心里作出无声呐喊。
冷风吹着脸,却没能让你好受一些。
卢…客房管家的味道也太重了些,也不知道要通风多久才能散掉。
现在是多洛山区的旅行旺季,这家酒店的客房也已经爆满,想要换成其它的房间恐怕行不通。
等等。
你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转身大步走向客厅,拿起电话拨打服务台:“我们需要客房管家,这里出现了怪味。”
已经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正坐在餐桌前扒拉着饭检查的毫无食欲的小明闻言猛地把头一抬,和你对上眼神。
你点点头,把电话放下。
刻板印象真的害人不浅。
你见惯了没有来由就发生了的事件,那些说可能会出现就会在某一时刻像本就在这里是的出现的东西。
以为针对规则2的就是如此,房间内会自己产生不该有的味道,完全没有把因为卢…哎呀,不要再去想他的名字了!每想一次他的脸就会出现在你的脑海里,以至于你的心莫名其妙就会震一震,像有病似的,讨厌。
总之,这客房管家的味道,不就是侵入你们房间的古怪气味吗!
他是不是真正的客房管家还要两讲,你在回忆时才发现自己好像在管家替你们搬运行李和引路的时候,完全没有在意到当时的那个人。
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来,和方才进来送餐的那个完全不同的声音响起:“女士们,我带着我的同事们来帮您清理客房。”
小拉坐得离门更近,下意识起身要去开门。她随即意识到你和小明都站在原地没有要动的意思,看起来她有点疑惑,但还是默默地坐了回去。
你经过小拉,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能有警惕心就已经强过很多人了。
小拉不解其意,而你和小明经过刚刚那一遭本身警觉就拉满,此时当然也没有错过任何蹊跷:门外的走廊铺设了那样厚实的一层羊毛地毯,在你们走过时就没有制造出任何一丁点儿的动静,这个人怎么可能发出那样大的脚步声?
又是一个规则里的陷阱。标注了深夜会出现的脚步声在白天依然混在你们要等待的人里,随时准备着要把你们撕碎。
见你们不回应,叩门声逐渐从礼貌的三下一停,变成砸门,门板在那股力量下微微震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这般还是无果后,门外的东西开始鬼哭狼嚎般地叫门,嘤语夹杂着噫语,看起来骂得很脏的样子。
嘿嘿,你听不懂,就产生不了对你的攻击。
小拉坐着羊头看见你笑了,就也跟着笑,你拍拍她的头,心里莫名产生一种“这傻孩子”的慈和感。
从浴室里发生的那些可知,在深夜发生的异象更危险,此刻的门外的这个想来也就是纸老虎,而你们反正门窗都紧闭了,不论如何都是安全的。这动静再离谱吓人,耳朵捂上你们也是安全的。
啊,就在几分钟前,你好像,把窗户打开透气了来着。
应和着你的不妙感似的,背对着你们三人的阳台落地窗那边突然传来了一丝微妙的响动。
从你竖着斜开只留一条半大不大的窗缝里,有一只长满灰白鳞片的手臂,正在缓缓地向内伸进来。
因为玻璃上贴着纸,阻挡了视线,你看不到外面还有多少“人”,也看不到这怪物的身子,只能看到那手臂细长而扭曲,指甲尖利,正摸索着要找到门把手,把它从竖斜开变成彻底打开。
“天哪!”小拉惊呼出声,拽住你的手瞬间僵住。
你和小明的脸上也失去了所有血色,尤其是你,一向谨慎的你,偏偏今天连着着道两次。
你的嘴唇不可控地发抖,努力回想着规则,可是,这里的规则只教了你们规避,哪怕是浴室里的那些玩意儿,也是你自己查了风俗想出来的!
可这鬼东西,和习俗也没有关系,你要怎么查?你要从哪里下手?难道你们,要命丧于此了吗?
你在头脑风暴的时候,小拉已经从第一反应的恐惧中走出,见你们两位姐姐没有反应,她一狠心,顺手把你往距离阳台更远的方向一推,抄起一把细脚凳,就往阳台跑去。
在你和小明的目瞪口呆中,这位年轻的小拉女士,已经在狂扁那根手臂。
“滚开滚开啊啊啊!”她一边打一边喊,好像给自己壮胆。
小拉固然勇气可嘉,可这似乎只起到延缓的作用。
那只手臂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已经完全伸了进来,接着,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也从窗缝外探了出来。
这一瞬间,你想到了y姐在你的手机里拼命想要钻出来的画面,而那皮肉被拉扯到极致,可怖丑陋的鬼东西可不就是卢卡吗。
——好处就是,看到他的这幅鬼样子,你再想起卢卡这个名字的时候,终于不会冒出该死的心动感了。
看着小拉,再想到y姐和你当时对抗y姐的方法,你有点不确定,但也不得不一试。
“小明你去帮她先抵住窗户!”几乎在你脱口而出的瞬间,小明已经跑过去加入物理驱鬼的行列。
而你则奔向沙发,摸到遥控器打开电视,着急地换着台。
肯定有的,怎么可能会没有呢?你不是体育迷,但也知道夏季有许多赛事。来这里的路上,小拉想找些放歌的电台,翻了好几个都是赛事解说呢。
有了!
绿油油的场地上,足球男运动员们在挥洒汗水,而解说也在激情澎湃地吼叫着,隔着电子屏幕,你也几乎能感受到同样的氛围。
接着,你也一个箭步冲向窗户。这个怪物已经有了一部分身体进入了房间。你靠近时,几乎被它身上散发出的腐烂的肉与湿尼般的腥臭味冲得要再去吐一吐。
“小拉别打了,跟我一起掰他。”你说,顾不得恶心,直接上手去抓怪物的爪子。
“好。”小拉作为输出最猛的那个,在电视机响起的瞬间就觉查到手下的感觉变了,那怪物不再不怕疼似的一味往里钻,而是显然地开始试图抵抗。
小拉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小拉知道你很厉害,听你的就对了。
你俩一个掰手指,一个抓着手腕往外怼,怪物的力气很大,却也难敌你们三个强壮的女人,徒劳地乱抓乱打了一气,在你“1、2、3”的口号里,你们三个齐使力,把怪物塞回窗外。
咔哒,窗户关好了。
把自己摔回沙发上,你和小明都有点力竭,主要是心累。
小拉则很是兴奋,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怪物,还亲手逼退。她闪着星星眼,问你:“姐,你快说,到底你是怎么让它变得可控的?”
你抬手指了指还在慷慨激昂输出的解说员:“通用规则说,看球赛的时候自由搏击是文明的,也就是说,看球赛的时候可以打架,进一步延伸的话,只要在放球赛,任何在场的东西都是可以攻击的对象。”
小拉发出崇拜地“哇塞”声,小明也冲你竖起大拇指。
叩叩叩。
“又来?”小拉紧张地跳起来,脑袋瓜来回摆动,看看门又看看窗。
“没事儿,去开门吧,这次应该是真的了。”你有气无力地吩咐道。
看着小拉活力满满的样子,你羡慕地流下泪水。
这次确实是真正的管家和酒店工作人员——一个毫无记忆点的噫国大肚男人和几个笑容开朗热情的大姨。
阿姨们拿着吸尘器对着空气一阵乱吸,在小拉向你们发出“吸尘器是这样用的吗”的疑问的同时,房间里的怪味已经消失,她们又为你们准备了叠得很漂亮的香薰蜡纸花,味道和屋内该有的一致。
管家则充满歉意地走到你们面前直接就是一个双膝跪地的大动作,把你吓了一跳,几乎和小拉一起窝进小明的怀里。
小明不愧是小明,见多识广,淡定地和管家交流完后,你们就看着管家带着大姨们把原先的饭菜撤下,过了几分钟,又送上来全新的饭菜。
“为表示歉意,我们将为各位贵宾提供5天的免费晚餐券,祝您用餐愉快。”留着噫国男人的经典小翘胡子梳着油头的管家对着你们微微颔首告退。
你的肚子早咕咕叫了,此时看着琳琅满目的餐点,更是垂涎三尺。
“我去叫小方。”你说,而小明则带着小拉重新去检查整个大套间的窗户和门,确保万无一失。
小方的房门半掩,她特意留着以便大家对她的房间也进行检查改造或者观察她的情况。
“饭来了,起来吃一点吧?”你走进去,轻轻坐在她的床边,推了推隆起的被团子。
小方呻吟了几声,掀开被子,露出苍白如纸的脸,声音嘶哑:“好,我这就起来。”
看着她的样子,你不免忧心:“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们叫个救护车吧,别担心,我觉得既然我们的任务是旅行,旅行里有突发状况也很正常,不一定会惩罚我们。”
“不用了。”小方拉住你扶着她的手,颤巍巍地起身,“去医院可能还有新的规则,那种地方只会更难搞。”
她对你努力地笑笑:“真没事,应该也不只是晕车的原因,疯帽子给我的茶点肯定是主因。”
“我们点了汤,你喝一点,然后晚上和我一起睡吧,方便照顾你。”你带着小方走出房间。
“没事儿,我一个人可以的。”小方还是很要强,拍拍你的手,“谢谢你啊。”
你看着她犟,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小方看到一桌子菜还真的精神了不少。
这家酒店的菜单自然融合了北噫的传统菜肴和山区特有的风味。这些阿尔卑斯风味噫式菜肴,同样受到奥地丽的影响。
由本地特产的山羊奶酪搭配蜂蜜、核桃和新鲜的无花果制成的开胃菜,奶酪的质地柔滑而细腻,却没有膻味,与蜂蜜的甜美相得益彰。核桃的脆感为整个菜肴增添了层次感,配上无花果的清香,口感馥郁但不失清新。
另一道前菜是烟熏火腿,搭配上脆烤面包。它的香味浓厚,带着淡淡的烟熏气息,与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蘸着橄榄油一同入口,口感丰富,完美展现多洛山区的地道风情。
主菜分量很大,这道香烤鹿肉说是现猎的,但小明凭借经验告诉你们这肯定都是村民养殖的。
鹿肉是鸥洲乡镇的必吃的特色,比牛肉更富有纤维的鹿肉很耐煮,经过精心烹制,外层香脆,内里鲜嫩多汁。搭配的波尔塔酒汁甜美而浓郁,带着一丝野果的酸味,完美地中和了鹿肉的丰腴口感。
作为主食的噫国饺子是由面包、牛奶、鸡蛋和火腿或培根制成,呈球状。和花国饺子不同,这边的“饺子”专指“有馅儿的面食”,饺子被放置在一碗香浓的肉汤中,倒像是在吃面片。
酒店厨房给小方准备的鸡肉蔬菜清汤里煮了些细噫面,还有一小碗烤土豆。
看到烤土豆的瞬间,小方的脸色更灰暗了一点。但土豆确实是温和、易消化的食物,她也只好举起叉子苦着脸吃。
和给你们准备的酥皮苹果卷和芝士蛋糕甜点不同,大厨给她上了烤苹果。
说起来文化这件事还真的有趣,花医认为热苹果会补中益气,噫国传统观点里也认为加热后的苹果对肠胃很好。
在小方眼巴巴地注视中,你们没辙,还是给她分了一点点味道更浓郁的其它食物。
一番大快朵颐后,你们摸着肚子都瘫倒在沙发上。
饭后,小方的状态恢复许多,也跟着你们一起坐着讨论明天的行程。
看着自己列出的计划,你扶额苦笑,还真的走到哪里都要徒步爬山呢,哈哈。
“你”计划探访多洛最有名的“三尖峰”,三座锋利如刀的剑峰斜插在地面,远看唯美壮阔,近处登顶站在云端俯视也很有意境。
好在有缆车,实际爬行或者徒步的计划只有环绕三峰的大概5公里路程,而后就是去另一处仿佛云边天际的高山平地去打卡多洛山区的总览风光。
小屋就在那里。
度过一夜后,你们看了日出就会下山回来。
再往后的几天计划,无非就是外出去这个山头转转,那个田野遛遛,就比较闲适了。
“晚安。”众人各回各屋,为明天的硬仗做准备。
躺在极其舒适的大床上,你却总感觉有些不安,辗转难眠。
玩了会儿手机,你刚有了些睡意,低低的呢喃风一样钻进你的梦里。
你梦见自己是一位公主。
还有纯白色,和小花,巨大的月亮,以及鲜血——
作者有话说:凌晨好!话说虎真的很喜欢吃意大利饺子,推荐妈咪们尝试!
第29章 山间小屋 1 ◎传说◎
“你们, 昨晚做梦了吗?”你问,一边切割着早餐餐点。
在那个叫卢卡的假管家在凌晨,天色将明未明时换了一张脸且没有任何气味、再一次来尝试迷惑和引诱你们, 而你拿出随身携带的香水, 把他身上的味道搞浑而小心地没有让自己沾染上香味,在足球赛的背景音里你们拿起切肉刀把他彻底解决。
副本里的怪物, 没有人权,既然屡次来烦扰,那就去死吧。
之后, 真管家新送来了早餐。只是简单的火腿拼盘、蔬菜浓汤和烤面包, 竟然被摆出许多花样,噫式浓缩咖啡可以开启一天的好精神, 不过你选择喝果汁。
“做了。”小明和小拉都这么说,只有小方摇摇头。
“你们还记得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吗?”你问, 小心地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除了一脸坦然的小方, 小明和小拉脸上都是和你一样的惊疑。
“不记得。”小明把餐刀放下, 语气无奈。她看向你:“你也不记得对吗?”
你点点头。
“别纠结了,一大早苦着脸多难受。我昨晚都没做梦,这不就说明这个什么梦它不一定有意义吗。”小方拍拍你,又拍拍小明。
可能昨晚确实睡了个好觉, 再加上酒店厨房特地给她做的病号餐确实有效,小方今天的状态好了许多。面色也红润不少。
小方说得有道理。
昨天没有人做错事情, 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被糊上,所有窗帘也都巴不得拿夹子夹上, 实在是没有犯忌讳的可能。这些副本虽然诡异恐怖,却不会没来由地就去惩罚你们。
既然小方没有做梦,也许这个梦就真的什么也不是, 也许只是你、小明还有小拉昨天被那个卢卡给恶心到了导致的神经紧张。
但你总觉得,自己错漏了一些关键信息。就像小明小拉一样,她们都有同样的直觉:忘记了的这个梦,关乎到今日的生存。
“这也很正常。能生存下来靠得就是想得多,想太多呢也会导致过于多疑,也会做噩梦——就像你们现在这样。那么有没有可能,这就是这个所谓的梦存在的意义?”小方把专给她做的鸡汤面条和白酸奶吃得精光,缓解肠胃不适的薄荷茶也喝得一滴不剩。
“你们也赶紧吃,我方某人又活过来了,今天准拿下!”小方跑去一边做起来新学的开肩活胯的热身运动,随时准备出门迎接徒步挑战。
看她神采奕奕的,你们都笑起来。也不再关注梦不梦的,确实如小方所说,你们从起床就个个儿萎靡不振,疑神疑鬼,这种状态怕不是今天在山里就得轮到你们“歇菜”了。
现在是早晨9点钟,刚好是山林里那夜间的冷气被驱散的时候。
此时出发,先开车去那3小时的徒步路线的起始点,结束后刚好是正中午最热的时候,回酒店吃一顿炸鱼薯条,接着就可以继续去下一个地点,玩累了直接在山间小屋休息。
一切刚刚好。
背包中装着水、零食以及必备的相机,你想到之前在嘚国副本时的徒步之旅,还是觉得剔除掉副本的那些不愉快,过程依然是美好的。不免对接下来要看到的壮阔景色产生期待。
车行几十分钟,你们很快到了三尖峰。
这三座山峰矗立在天地之间,巍峨而壮丽。
随着你们的步伐越来越近,山峰的轮廓逐渐清晰,雪白的山体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一座座洁白的大理石雕像,拔地而起,刺破苍穹。
之前在公路上看到这些的时候,远远的,你还以为这是雪。等到凑近了、踏上去了,才发现这就是山岩的色彩。
这是一种仿佛不真实的白,干净得如同被抹去了尘世的痕迹。
"这些山看起来…太完美了,像是被精心雕刻过的。"小拉走在前面,一路一直都在感叹。
"是啊,这白得太纯粹了,感觉不像是自然的。"小方很快接话,她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那三座山峰。
你跟在后面默默点头。你也被美景所打动。
这里几乎就是被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辉,纯净、庄严,仿佛与大地脱离开来,静默地悬浮在天与地之间。
你们环绕着一潭小湖,这里的游客渐多,却不显得热闹。每个人都在说话,声音却好像隔了朵云,水濛濛的。
慢慢走向山脚,只是一抬头,三座山峰的尖顶就在熠熠生辉。
你看的时间过久,哪怕拿手盖在眉毛上,遮挡住了光线,眼睛依然有点发疼。
"这些山…像是在发光。\"小拉惊呼道,说出你们四个共同的心声。
"真的,感觉像是这些山从内部在发光,而不是被阳光照亮的。"小方接话。
你们沉默了一会儿,显然,这里的风景让你们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彼此交流上,而是沉浸着的体验美。
终于,你们来到了一处开阔的观景台,从这里可以一览整个三尖峰的全貌。
三座山峰像是大自然中的三位静默的守护者,静静地俯视着这片大地。
这处观景台也是官方给出的拍照打卡推荐地点,多洛山区的标志明信片就取景于此。
你们来就是要打卡,拿出相机,举着拍好自拍合照后,小方自告奋勇要帮大家拍单人照。
可是,不知她手抖还是什么,聚焦和比例好像有点奇怪,每张照片中的三尖峰都显得格外清晰,白色的山体仿佛要从照片中跃出,人物看起来却那么小,还有点模糊好像随时会被山峦吃掉。
“你这照片拍得…”你忍不住调侃,其实你也有一半是在真心吐槽。
“咋了,来旅行肯定是景更重要啊,拍人在哪里都能拍。”小方总有她的道理。
“我支持方姐,我觉得拍得挺好的。”小拉嘻嘻哈哈地加入对话。
“好好好,你们抱团,我去找小明。”你哼了一声,假装往小明那里跑。
“哎,别走嘛,等下给你重新拍。”小方拉住你,笑嘻嘻地把相机递到你手里耍赖,“给我也拍一张,就按照我拍照的方式就行。我真觉得好看啊。”
“可惜,这里是副本,这样的好看照片却不能分享给家人朋友。”小方翻看着照片,露出一瞬间的黯然神伤。
“感觉在这里边做任务边游览美景品尝美食也是真实的体验啊,反正我出去之后也不会忘记的。”小拉安慰小方道。
坐下吃了点儿零食,你们重新背起包,继续沿着小径向前走。
不远处,一个头戴手工编织的方巾,身着传统拖地厚亚麻布长裙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向着你们的防线缓缓走来。
老妇人的身影多少有些突兀,她背着一个木制的筐,里面插满了白色的花朵。那些花洁白如雪,在先前的湖边花海也有很多这样的花,却不如她的箩筐里的那样每一朵都完美无瑕。
花瓣上甚至有着微微晕染开浅金色花纹,像是碎光闪烁。
"她在卖花吗?"小方轻声问道,目光被那些白色的花朵吸引住了。
"看起来像是。"小拉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不等你和小明回应,小拉已经跟着小方快步走近老妇人。
那白色的花朵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气,混合着山间清新的空气,倒令人一阵心旷神怡。
"这些花是什么花啊?"小方问道,说得是标准的嘤语。
老妇人缓缓抬起头,眼神深邃而神秘,她不仅是在看小方,视线也不时划过慢慢向着她走去的你和小明:"这是雪绒花,生长在这片山脉上,带着月亮的光辉。"
也是标准的嘤语。
"月亮的光辉?"小明皱起了眉头,低声重复道。
"它们会为你们带来好运。"老妇人的声音沙哑低沉,不由分说地扣住小方的手,把已经编织成手串的花朵套在了小方的手腕上。
小方没多犹豫,痛快地买下手串,还额外多买了好几朵单独的花。
小拉看小方买,这姑娘本来就觉得你们几个都有经验,跟着你们做事情准没错儿,也兴冲冲地就买了。
老太太便向着你和小明走来。
“买不买?”小明问你。
“不买能行吗。”你哼出一口气。
老妇人满足地离开,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间。
举起手,你把手腕对着太阳眯着眼看了看。这花朵冰冷柔软,触感仿佛丝绸,确实是漂亮的。
小方看你也很喜欢的样子,跑来和你打趣道:"戴上这些花,有没有觉得自己就像公主一样。”
你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和小方拉远了一点距离。
小方也不太在意,因为小拉很快地接上她的话茬,俩人叽叽喳喳地走远了,把你和小明甩在后面。
这里没有太多的旅人,自然风光又不会杀人,怀着纯粹欣赏美景的心态,3个小时很快度过。
回酒店的路上,小方自然地坐在了副驾驶,和小拉聊得热火朝天。
吃了午餐,小睡半小时午休后,挑选一些能让在外过夜更舒适的装备背好,你们继续下午的行程。
下午的这趟没什么需要走路的,缆车上山,这里是鸥洲海拔最高的平原。
一面的山壁刀削一样地劈开大地,不远处是嶙峋的多洛山区,脚下却是茂密的绿色草原。
山风一点也不温柔,把你们四个吹得像潦草小狗。
"这里太美了!"小拉惊叹道,她忍不住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仰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
云海在山谷中缓缓流动,像是大自然的呼吸一般,时而浓密,时而轻薄,就好像置身于梦境之中。
站在高原的边沿,你感觉自己就站在云上陆地。
阳光洒在你们的脸上,暖意融融。小方毫不介意上午时你和小明的疏离,她甚至摘了一些野花,和刚买的白色雪绒花编成了一个新的花环,戴在头上,笑着对你说:"我是不是看起来像个山间精灵?"
"今天的景色实在是太美了。"你避之不谈。
小拉没什么心眼子似的加入进来,和小方一起编花环。
你和小明就这样杵在一旁多少有点尴尬,还好缆车观景台那里架了一些公园游乐设施。
滑滑梯能把你冲出去5、6米远,还有一个站着转圈荡起来的秋千,也很好玩。
玩累了,那两个人还没有结束,你和小明俩就在滑梯上坐着,等待。
“我搜了,是一个故事。”小明说,“一位月亮上来的公主降临在多洛山区,同王子结婚;之后公主思念家乡,便舍弃王子和她带来的花朵;王子于是命令地精把山峰涂成白色,希望能够用银白色的月亮一样的光辉吸引公主的回心转意。”
“你觉得,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小明问,看向手腕上被那特殊的雪绒花染上的银亮亮的光粉。
从故事里来看的话,这倒像是一个副本里的副本,也许我们会成为故事里的人物,而这会是一个魔改的故事,所有的危险都来自于扭曲的人物和背景设定。”你回,语气平静。
“你好像看了很多恐怖故事的样子。”小明笑道。
你耸耸肩,也是自嘲一笑:“我也就是一猜,因为我完全没有头绪。”
“最危险的肯定是小方,但也不一定。”你望向小方小拉的位置,你总觉得自己该更难受一点的,但好像,你的心就是无法产生波澜,“我们虽然还能坐在这里讨论,但不代表我们就没有受到影响。”
过去了不知多久,你们四个人再次汇合,在驿站里食用了简易晚餐,便出发前往山间小屋。
这座小屋由石头和木材构成,外观古朴简陋,同宣传的一样,几乎与周围的岩石和树林融为一体的建筑颇具古味。
"这里太安静了。"小拉环顾四周,轻声说道,开心了一天,到了此刻,她终于感到一丝不安。
屋内摆设简单,却五脏俱全。一张木质的桌子,两把椅子,四张破旧的床铺刚好够你们使用——要是没有预定,那你们就要和陌生人共享这狭小的空间了——还有一个壁炉,里面散落着已经冷却的灰烬。
壁炉上方挂着一幅当地艺术家为景区绘制的油画,画中的场景仿佛就是这座山间小屋的远景,只是背景中的山峰高耸入云,披着一层苍白的光辉,白得几乎不真实。
"这幅画有点奇怪,跟外面的景色很像,但看起来又不一样。"你盯着画,感觉到一种无法解释的错位感。
"别盯着看了,天快黑了,山区晚上很冷的,我们还是生火吧。"小方嘻嘻笑着打断了你的思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外的景色被暮色吞噬,山脉的轮廓模糊不清,远处的云层低沉压在山头上,仿佛即将落入大地。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着,驱散了些许寒意。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片山区的传说?"小方打破了沉默,声音轻得几乎和壁炉的火焰声融为一体。
"什么传说?"你问道,虽然你已经隐隐猜到,小拉要讲的是小明之前提到过的"苍白的山"的故事。
果然,"多洛的山峰不是都这样洁白的,传说是因为那位来自月亮的公主离开后,山脉才被涂上了白色。当地人说,月亮下的山峰其实被诅咒了,那些白色的花和山脉本身,都带着月亮公主的幽灵。"小方轻声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仿佛这些话不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而是从另一个时空飘来的回响。
"传说是传说,但…这些山确实让人感觉怪怪的。"小明皱了皱眉,走到窗前,记着酒店的规则,拉上了厚重的窗帘,不再去看外面的景色。
"山脉静得可怕。"你看着火焰,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哎呀你们为什么开始讲鬼故事了,不要讲了,怪吓人的。”小拉站起身,拿出湿巾擦拭自己的脸和身子,而后和衣往床上一躺,“干脆早点睡好了,省得你们自己吓自己。”
小方好像很有点恼火自己发起的话题被这样结束,但她只是恨恨地盯着小拉的床铺,没有说什么。
小明把窗帘拉得很严实,没想到轻薄的窗帘居然也这么遮光,明明才7点多钟,屋内好像已然进入黑夜。
大家都钻回了被窝,哪怕没有睡意,你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要去看手机。
不为什么,就是有种暗戳戳的感觉,就像早上起来,你直觉自己遗忘了本该是关键点的东西那样。
如果不睡觉,也许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会有人站在床边看着你吗?奇怪,昨天在你处理酒店浴室的怪物时也做了类似的遐想。
那个人会是小方吗?怎么会这样想呢,就算是小方,她也是受害者啊,不对,为什么你就已经开始假定这件事成立了呢?
呼…呼…
有人在你的床边呼吸。
呼…呼…
要听我讲故事吗?讲故事多无聊啊?要来加入,我的故事吗?——
作者有话说:下午好!
第30章 山间小屋 2 ◎故事◎
你蜷缩在被窝里, 四周的黑暗像一张巨大的网,紧紧地包裹着你。
都说被窝有怪物退散的封印,奇怪的是, 你一点也不觉得安心。
房间里一片死寂, 只有你急促的呼吸声在被窝这狭小闷热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的身体僵硬,努力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数着心跳, 希望这能让你冷静下来,哪怕少一点恐惧感也好,可是, 你却只是更难以自抑地被心跳的异常挑起另一种极致的焦躁。
不只是快, 更是吵,闹, 像是在一个充满了人的小黑盒子里。
而被子外、屋内那股呼喊却不依不饶:“来吧加入我的故事”
那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又仿佛在你的耳边回荡。
它轻柔而模糊, 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召唤。你心里很清楚, 不应该回应, 不应该掀开被子,更不能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但你发现自己的身体对此难以抗拒。手指在被子下微微颤抖,内心的慌乱开始像潮水般涌上来。
“出来…”那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更清晰, 更近。
你终于发现,原来这是从你心里传出的低语。
不, 是回声。
你咬紧牙关,闭上眼睛, 想要像每一次发生异变时那样自我洗脑“不能动”就可以度过。
可这次,你的身体,不再认你自己为主人。
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抬起, 触碰到被子的一角。
这一瞬间,恐惧达到了顶点——你知道,你就是知道,如果掀开被子,等待你的绝不只是空无一物。
你感到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心跳剧烈得仿佛随时会从胸口跳出。那声音依旧回荡着,越来越急促,越来越低沉,宛如一只无形的手,在黑暗中轻轻拍打着你的灵魂。
“出来…”
你的手猛然间掀开了被子。
什么也没有。
你以为会看到某个恐怖的影子,或是一个诡异的面孔。也许是面容奇异版本的小方。
入目却只是一片空荡,没有任何动静。你望向四周,努力在黑暗中寻找着。
房间的一切都熟悉得令人心安,但同时又陌生得让你感到不适。
哪里不对呢,你也说不出来。
哦对了,人呢?小明她们呢?
你的脸突然被打亮。
你注意到一些离奇的光线从门缝和窗缝中渗透进来。那光微弱、冰冷,像是水流,从另一个世界透过薄薄的空间挤着流着散开来,扭曲着、闪烁着,仿佛有生命一般地在你周围游走。
房间的角落里,黑暗与光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模糊不清的领域。
说不清在动的是光,还是屋内的黑暗裹着一切内容物正在融化,被光亮给滚滚泄开。
你呆呆地看着那光和影,直到它丝丝缕缕地散布,犹如一条条触手,细细密密地爬满了整个房间的边缘。
你好像才知道要跑开似的,试图站起身。你转动一下眼珠,也许爬到桌子上呢?你又转动一下另一只眼珠,看向另一边充作小几的旅行包。
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同时,你的两只眼睛,在环绕旋转间,被那奇异的光牢牢吸住。
感应到你的意识似的,窗缝里的光线突然剧烈颤动起来,不难想象那发光体——也许就是光线自己,也许是光的背面——正在像原始的岩洞壁画一样狂欢般地舞动。
马上就要冲破门扉,从外面,或者从里面。
里外由门划分,不过,门,有意义吗?
“出来…来…”那低语再次出现,这一次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从外到内响起,再通过血管,肌肉,皮肤,从你的每一根发丝再传出来。
命令你,催促你去靠近那扭曲的光源。
你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全都竖起。
你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个冷笑话:如果是有线拴在细微的汗毛上呢?
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出一步,哪怕你竭力告诉自己不能继续。
直到你触碰到光的边缘。
“蔓延”终于停住,而你感到世界像是完全失去了平衡。
完全出于你自己的决定,你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光的一角。
门外的低语也停下来,你的世界再次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你知道,你已经没有退路。
下一刻,光芒势无可挡般席卷了整个房间。
上下颠倒——其实是你明明头朝着上,却觉得好像上面就是下面。
你的感知,失调了——
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花海里,鼻端萦绕着浓郁的花香,微风拂过,带着一种轻柔的凉爽。
柔白色的光辉洒在你的脸上,一切都再平常不过。
只是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空白感——你记得自己好像是来这里旅行的,你记得自己是“外来者”,可是,属于你的经历,那些记忆,却像是幻灯片一样在眼前一一刷过,而你连共情都无法做到。
你只能做出一些理性判断。
比如,你当前所处的情况肯定不对劲,哪怕你不觉得恐怖或者诡异,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渴望,但是依据长期以来的经验,你能够判断出来,这不对。
你想了一会儿,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就像是有一层迷雾笼罩在记忆的深处,怎么也无法穿透。那就算了。
你“看到”了“你”经常在想不通某件事的时候,先放到一边,再回过头来去细想。
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既然你之前可以这样做,现在也可以。
你坐起身,望向四周。
眼前是一片广袤的山谷,遍地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更多的,是银白色的大朵绒花,像是遍地的月亮。
雪绒花,那个不妙的花朵。
你伸出手去抚摸,它们竟然轻轻摇曳去磨蹭你的手心。你有些恍忽地收回手,又听见像是有成千上万只微小的生命在吟唱。
其实这一幕是有些美好的,可你知道这场景会使正常人心惊。
抱着膝盖原地坐了一会儿,几只像人一样站立行走、看着像大老鼠又像兔子的小动物,拱了拱你的身子,催促你跟着它们而去似的。
这是土拨鼠吗?
好处是,现在的你一点也不怕,反而伸手去摸了摸这些小动物的毛发。与你想象中油光水滑的触感不同,它们的毛是尖锐冷硬的,几根倒反长着的碎毛扎伤了你的手。
滴出来的鲜血不是垂直落下,而是精准飘入花缝里,一滴也没有浪费,被土地吸收。
看着这一切,你有点不解地扒开这一片花缝,拿了块石头翻了翻。
随着土壤的翻起,一股仿佛沤了十多天的腐肉一样的味儿直冲你的鼻孔。
土拨鼠们也不明白你的行为,只是立起身子外头盯着你,看你像看一个不称职的坏员工。过一阵子,它们也不再管你,跳跃着继续前进。
你茫然又有些混沌的视线顺着这些一扭一扭的土拨鼠,居然找到了小明和小拉。
她们正蹲坐在不远处,与许多噫国女人和男人们一起劳作。
穿着同样传统服饰戴着头巾的小明和小拉能让你一眼就找到,是因为她们身上的服饰全都没有印花,纯色的衣衫似乎也并不是普通的亚麻布,而是柔顺闪着缎光的丝绸。
你这才低下头,捏起有着大裙摆的裙子,发现自己身上也是如此。不过你们从人种到穿着这般与众不同,这些山民倒是没有察觉。
“不愿劳作”且最后到来的你被晾在一边,小明和小拉倒是手中各拿着一个藤编的篮子,开始在山民的指导下在田间摘取那名为雪绒花的银白色花朵。
劳动的节奏缓慢,每次摘下花朵时,都要小心翼翼,不让花茎折断。
你不愿模仿那些劳作者的动作,却觉得仿照小明做些什么应该没问题。
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捏住花茎,轻轻一拧,洁白的花朵便顺利地被你斩了头,安静地躺在你的篮子里。
不远处的小拉也在同样缓慢地摘花,她的动作有些笨拙,但她干劲满满,努力跟上节奏,手中的篮子里也已经积累了一层白花。
这期间,土拨鼠们就在花田里上蹿下跳。不时还有鼠来找你的麻烦,但看你冥顽不灵,它们便很快离开。
那些土拨鼠们,原来是看守着山民劳作的监工。它们并不穷凶极恶,只是憨态可掬地哼唱起来宣传劳动的歌谣。
一些年长的女人,也应声哼唱,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是大地的回声:
雪绒花,雪绒花,
铺路为她回月下。
公主行,公主归,
山风引她不撤退。
摘花快,摘花多,
为她铺满高山坡。
她归去,她归来,
花儿齐声唱颂歌。
旋律婉转,语调悠扬,又很简单上口,你也跟着节奏摇摆起来身子。
你和山风的节奏同频,你和花儿的幅度同震,你的裙子,哦,还有小明和小拉的裙子,要是从上往下看,简直就像土地上最大最漂亮的雪绒花。
这不对。
你其实并不觉得不对。
只是记忆里,你总是在否定,猜疑,奔跑以逃离。有时候,你还会拽上身边的人,做一些不损己但利人的事。
你认为,那是友爱。
于是你起身,向小明和小拉走去。你想去问问她们的意见,也许她们和你有同样的观点,那么你就能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明和小拉的行为比起你要更正常——摘花、捆扎、整理——就像所有的其她人一样,只有你到处走来走去。
当然,你也还是发现一些,在记忆里一定会被判定为不正确的事情。
她们的动作显得异常机械化,每个动作都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
你蹲在小明的面前,透过她的瞳孔看到你自己。你的眼睛不知不觉瞪得很大,但至少是有光彩的,而她们的眼神空洞,好像只剩下一个躯壳。
环顾四周,发现其她劳作者的情况也不例外。那些女人和男人们,就像是穿着朴素的小明和小拉的翻版,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花,身体僵硬,每个人的动作几乎完全一致。
这让你想到被编排过的舞蹈,周而复始,毫无变化。
你感受到裤脚有刺挠挠的东西,原来是围绕在这些劳作的人们身边的土拨鼠。
好玩的是,它们的动作这样活泼,却也带着一种奇怪的规律性。
每当一个人摘下花,土拨鼠们就会跳起,奔向那人脚下,似乎是在督促或监视着她们。你甚至能看到,它们眼睛里闪烁的光,不像普通动物那样单纯,而更像是某种带有智慧的存在。
地精吗?你知道越来越多的文娱作品把土拨鼠变成地精的形象。在这个故事里,倒也贴切。
你继续俯身去小明的耳边,想喊她的名字。你的声音却变成花田的养料,没一会儿同你的声音完全一样的语句窸窸窣窣地在山谷里响起。
“嘻嘻嘻”
花儿们窃笑着,你无所谓,但你还是把花儿的脑袋摘了下来。
咦。
用花锄砍下来的花苞就是花苞,用手摘下的却流出红色的花汁。
你嗅了一下,原来是血啊。
你看了看劳作的众人,跟着哼唱了几句土拨鼠的劳作号子,你端详着小明,把手比上她的脑袋。
你放弃了。看样子“你”并不是一个会随便拿“同伴”试手的人,还真的是一个团结友善的好人。
你随机走向一个山民,简单的打了招呼后,你举起手,做了同样的动作。咔哒一声,你摘下来他的脑袋。
血液井喷,他身边的花儿竟然瞬间长得更加茂盛,但当你把头从脖子洞那里探看过去时——他的身体里是空的。
泥土的腥味从里面传出来,不臭也算不上好闻。你捡起随便的一块石头,向里面掏了掏。
碎土里,有一些红的白的黄的组织碎片。没多时,这空空的躯壳自己枯萎缩小,变成一株萎缩的野花。
你叹一口气,觉得自己确实猜对了。
你把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并不怎么用力,只是一扭。
不疼,你也没听到有什么声音。
你从这个躯壳里钻出来,大口地吐着土。
真的是要疯掉了,你现在整个人都皱皱巴巴的,身上的营养和水分损失了不少,皮肤也一块一块地烂掉。
还好糖分是花朵所不需要的营养成分,所以你还不至于低血糖。
把变成断了头的雪绒花的躯壳踢开,你扯下没有被转化干净的断发,踉踉跄跄地走向小明和小拉,把她们也从这躯体里拔出来。
让她俩先眯瞪着自己搞清楚怎么回事,一阵刺耳的声音乍然从脚边传来。
你俯首看到那些土拨鼠围着你们躁动起来,它们不停地跳跃,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它们似乎很不高兴,但也只是嚷嚷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你不由自主地后退,紧紧盯着土拨鼠的动作。
那些山民倒是仍旧继续着她们手头的事情,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变化。小明和小拉总算回过神,但显然这个场景哪怕对小明来说都算刺激。
“走,找小方。”你强笑着拉起小明和小拉的手。
在躯壳里被埋着时,你隐隐就有种感觉,你们做什么都可以,可只要你们存在此处,事态就会更坏。
小方会是破局的人,至少要先把她找到。
土拨鼠终于不再只是围观者警告,它们不断地围上来,尖锐的爪子抱住你们的裤腿。
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伤害,如果你迈开大步子离开,这些小东西也无法阻拦你,可这跳动的身影、机械般的动作、比人还要更明亮的眼神,都让你感到一种深深的厌恶与不安。
你的心脏狂跳,头皮发麻,在幽闭的空间里积攒下来的恐惧与愤怒在胸中翻涌。
这些小动物们好像能够感知你的怒火,转而去围绕着小明和小拉,跳跃、翻滚、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你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如说,截止到现在你就没有控制得住过自己。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你的手紧紧握住身旁的花锄,猛然间抄起它,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你就朝着一只土拨鼠挥了下去。
锄头砸下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
那一片的土拨鼠都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尖叫,接着它那柔软的身体被锄头钉在地上,鲜血溅在花丛中,红色与花朵的艳丽色彩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眼。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就像被什么开关瞬间关闭了一样,齐刷刷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她们同时转过头,缓慢而僵硬地看向你。
她们还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你,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或者是在判断你的行为。
这种无声的凝视带来的压力远比任何言语更让你感到窒息。
就像你是那个异类一样。虽然你们本来就是异类没错。
“别管她们了,你们看!”小明拉了拉你,手指着那被血溅上的雪绒花。
肉质的花瓣因着飞溅的血点,莫名形似一些,呃,人体组织。
你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有什么东西硬硬地横亘在那里。
那特地为了在山里过夜而买的防虫隔温户外服可不方便解开,小明和颤着手的小拉帮你扯着衣服,总算才一层层解开。
小明拿两根手指一捏,脸色不太好看地扯出那个东西给你看。
这是一株雪绒花的茎叶,像大肠一样盘附在你的腹腔。
你的腹腔不知何时种进去了种子,有花朵生根发芽而后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
看着沾血花瓣上的那疑似肠道形状的血迹,你伸手要摘下来:“小明,你帮我把花直接扯掉,然后把叶子放进去。”
小明把你的手挡住,转而把外套、里衣一脱,让你和小拉看她身上少了哪一块儿。
“洞在后心,”你艰难地往里看,“好像是心脏。”
小明点点头,利落地抓住并杀掉另一只土拨鼠,把血甩在花朵上。
果然,心脏的形状浮现出来。
“用我来做实验吧,我多一条命。”小明扯起笑,闭上眼睛。
你攥紧拳头,而后松开,长舒一口气,捏起她那已经半开的花朵。
一扯,一拽,小明只是哼了一声,你就把雪绒花整儿地拿了出来。
随着最后一点附着在骨头上的根系被拔掉,小明一个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还好有吓呆了的小拉下意识地接住。
你迅速地摘下有着心脏图案的花瓣,往血洞里一放。
血肉自动生成,很快从后背,你能看到一颗崭新的心脏在小明的胸腔里跳动,没一会儿,伤口也自动愈合,小明恢复如初了。
“除了那一瞬间很痛,其实都还好。就这么做吧。”小明惨白着脸,被小拉扶着歪在一边,向你伸出手,“我来给你弄。”
很快,你和小拉的那被花籽儿寄生的脏器都复了原。
全程,周围的劳作者完全没有任何动作,所有的头只是整齐地扭向你们。
直到你们全都摆脱被寄生、化成花泥的“结局”后,她们只是略有失望般地把头扭开,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土拨鼠则彻底无视了你们,好像你们再也不是局中人。
可是小方呢?
这个问题在你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你们本以为关键在小方身上,如今看来,属于你们的故事已经杀青,而她还没有出现。
你们,又要怎么样才能彻底离开这里?
小方一定和这个所谓的月亮公主故事脱不开关系。但难道——难道小方已经成为了那个所谓的“公主”?
可如果小方是公主,那你们又是什么?
"我们——到底是什么?"你低声对小明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背景板?公主和王子故事里那些被一笔带过的国民?被诅咒殃及的倒霉鬼?”你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你没有意识到你的精神的亢奋,从一开始就没有收敛。
小明的眉头紧锁,显然她也在努力思考这些问题。
“不,我们更应该去想,这里是哪里。”小明却给出新的问题。
“我们在故事里。”你说,这显而易见。
讨论无果。越是深入思考,越是无法解开谜团。正当你们陷入混乱时,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
"看!天上!"小拉指着天空,浑身颤栗。
你和小明迅速抬头。
天际,一轮巨大的圆月悬挂在那里,然而这并不是普通的月亮。
这轮月亮——巨大到不可思议,仿佛整个天空都被它占据。它的光芒冷冽、刺骨,只是纯粹没有彩度的白根本也没有一丝温度。更可怕的是,这轮月亮正在缓慢地朝着地面坠落。
啊,难怪,这里如此的明亮,可惜你从来到这里,就没有想过抬起头来,看夜空一眼。
月亮本身自带着的某种无关引力的无形的力量,赋予空气巨大的压迫感,也在拉扯着整个大地。
你们站在花海的边缘,却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开始轻轻震动。
圆月的光芒与远处——啊,其实也不远,奇怪,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你们的脚下——的苍白山脉融为一体。
山与天之间的界限消失了,原来银白色的山只是月光落下的光瀑。
就在你们的注视下,月亮的光芒越来越强烈,死白得如同世界的尽头。
没有人说得出来话,你们仰望着月亮的模样,和土拨鼠又有什么区别。
一阵寒风忽然袭来,那是月球上的风暴,席卷着花海中的雪绒花。
被山民们悉心收集起来的花瓣被风卷起,铺设出了一条通向天际的道路。而山民自己则立时腐烂,成了护花的花泥。
银色的花在狂舞,闪烁出无数的火光。
这是你们眼里的步道,却是月亮握住的一根蛛丝。
它是月亮的召唤,是引导某个命定之人通向未知的彼岸。
是———?
地动山摇之间,大地猛然裂开。
你们脚下的地面如同被无形的手撕裂开来,黑色的裂缝如同一张巨大而无声的嘴,而从地缝中,一束病白的光柱直冲云霄,与所有的光会聚在一起。
你眼睁睁看着,一个身影从地缝中缓缓升起。
那是一个女生,一个你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小方。
她的身体轻盈如羽,漂浮在空中,周围环绕着无数飞舞的雪绒花。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双眼紧闭,长发在月光下如同银色的河流。她的身形几乎完全隐匿在了月光里。
小方离地面越来越远,她的身体轻轻摆动,像是被风吹拂的纸片,一步步飞向那轮月亮,越来越接近,越来越高。
“她…真的是公主。”小明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没有人可以在面对这样的月亮而不感到恐惧,这是碾压的,难以直视的、且一旦直视后,脑筋似乎就会拧成乱绳的纯粹的威慑。
你也一样。
而那本已经停止靠近的月亮却再次运作起来,它越来越近,整个天穹都在倾倒。你毫不犹豫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盒子,很快就会被压塌。
月亮的光芒笼罩着一切,白花花一片,没有一点点生机。
你感到空气中四散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它让你不能思考也不敢思考。它不仅仅来自天上那轮月亮,还来自大地,来自那些裂缝中渗透出的深邃黑暗。
黑暗在往天上流动,光明则深入地下。
大地与天空正在交融,世界正在瓦解。
就在这时,雪绒花的花瓣突然停止了飞舞。它们在空中凝固,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小方的身体悬在半空,月光将她的也吃得干净。
事情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小方正在被月亮彻底吞噬。
而你们的角色,在这个故事里的影响,只是站在这片撕裂的大地上,仿佛被世界遗忘的存在,见证着这一切不可逆的转变。
就像不会有读者和观众关心的那样。
你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和绝望。
这是你本能的反应,哪怕大脑已经僵死,也能冲出一线生机。
你不能让她就这样被带走,她没做错任何事情!所有人都说按照规则来就可以,哪怕再倒霉,也不该白白地死掉!
可你又能做什么?眼前的景象太过庞大,太过恐怖,你算什么?你不过就是一个尘埃,可太空中的尘埃还能引起流星雨!
小拉这时终于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她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不敢再看向天空。
“回来!”你几乎是从肺腑里喊出了这句话,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山谷和撕裂的大地间也没有荡漾出一点波澜。
你的眼神攥住小方,在视野里她已经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即将消失在光芒里。
你无可帮的,你什么都做不了。但她是你的伙伴,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
可在这片充满怪诞与恐怖的世界里,能够有一份陪伴与信任,已然比现实世界中绝大多数所谓的朋友更加珍贵。
这份联系让你无法放手,让你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你感觉自己的感官和她的相连,也许你只是疯了,原来一直在你的心脏、大脑、耳畔絮絮呓语的就是小方。
她的声音那样轻,重叠在呼喊你“出来”的恶意里:“不要来…快走…没救了…”
“回来!不要走!事情还没有那么糟,不该那么糟!”你一声声地喊叫,然而,就在你一声声吐出那呼唤的瞬间,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热感突然从头顶袭来。
平等洒落在所有人身上的凉冰冰柔白白的月光,却只是针对你变得滚烫,炽热,生命力十足,以至于所有生命都会瞬间死去。
你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随即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仿佛这样可以减少一些煎熬。灼烧感越发强烈,你的四肢僵硬,皮肤开始变得通红,像是随时会被烧开。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你的视线模糊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困难。
“痛啊!妈妈,我…好痛!”你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因为剧痛而扭曲。你没有精力去寻求任何的帮助,只是想要发出声音。
小拉被你的动静引得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眼看着你的身体因为月光的灼烧而扭曲,她惊恐地喊出你的名字,本能地想要扑上来帮你,却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她的双手颤抖着,在你身旁来回徘徊,像是想要把你从这种痛苦中解救出来,但她根本无从下手,焦急得几乎哭出来。
“小明!怎么办!”小拉尖叫,双眼噙满了泪水。
小明努力保持镇定,但她的情况并不比小拉要好到哪里。
她的眼神比小拉更多了痛苦与挣扎。她想要帮你,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也许她知道,但她不知道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她的手轻轻碰了一下你的手臂,立刻缩了回来。你的皮肤正散发出灼热的温度,让她也感到了刺痛。
她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转而紧紧抓住了你的肩膀,试图用力拉你回到安全地带,但这无济于事。
月光之下,地面上的人们无处遁形。
小明一边痛苦地看着你,一边又拿余光偷看向天空中的圆月。
她的目光在你和月亮之间来回切换,某个时间点,她再次紧紧地抓住你的肩膀,表情彻底冷下来,哪怕眼中还闪着泪光,声音里也满是哽咽:“别犯傻了,这是专门给小方的陷阱,明白吗?我们根本不属于这场游戏,我们只是故事里被一笔带过的路人而已!你明白吗?不要再给自己加戏了,这不是我们的剧本!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小方,她就是倒霉!她晕车,她状况不好,她的意志变得脆弱,所以她中招了,她跑不了了,她就是要去到月亮上的!”
小明的声音尖锐而颤抖,她的手不敢摇晃你,只是死死地几乎扣进你的肉里:“你明白吗?至少我们得离开,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只要我们不再干涉,小拉、你,还有我,我们就都能平安地走出去!我们只要不再介入,不要再试图改变这个故事,我们就不会有事!”
“我们只需要看着,等着公主得到她的结局,王子得到他的报应就好了!”
小明的每一个字都开了刃,扎进了你的心里。
小方对你来说是同伴,你对小明来说何尝不是?
小明说过,她帮助过许多新人,但是很少有人会像你一样始终知恩图报,同时始终依靠自己一步步度过生死观卡。
哪怕她已经通过4个副本,她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活到最后。可是她希望你能活到最后,至少只是投射出对你的期待,也能让她能感到一种希望:这些副本世界不是无望的,依靠着谨慎,聪慧,团结和互助,就可以回家去。
但。
小明话中那无法抗拒的冷酷逻辑也让你感到深深的无力。
是的,这个没有规则的故事,它的规则就是角色的命运。小方是故事的主角,是那个注定被选中的“月亮公主”,而你们——你们不过是这场命运游戏里的配角,采花的山民,变成花泥的山民,不变成花泥也无所谓的漏网之鱼。
“小明!”你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声,她的眼泪已经涌出,她真的不能看着你送命。
“要么,你就…”小明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意,但她终究没有说出声来。
而剧痛也在无情地切割着你的意识,吞没了你的理智。你想要屈服,想要像小明说的那样,停止这一切,不再挣扎。
小明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她的劝说塑造了你的思考。
而心中的抗拒,迸发出新的灵感。
这一切的布局并不仅仅是偶然。
路人有了,公主有了,可是故事并不完整。
你恍然大悟,难怪你被这样针对和惩罚。
你成了那个试图留下“公主”的角色,你就是故事里的“王子”,那个为公主涂白山脉,试图挽留她的王子。
不,你才不是那个王子。
“这不公平!”
你卯起最后的一丝气力喊道。
比起那呼唤挽留的喊叫,这嘶哑的叫声却强劲有力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
“故事里的王子挽留公主,不顾她的意愿,的确该受惩罚!但你呢?你现在就这么带走小方,难道不也是不顾及她的意愿吗?”
这句话,彻底刺破了月亮的沉默。你看到小方的上升速度忽然停顿下来。她缓缓地转过身,依旧悬浮在半空中,她的眼睛原来并不空洞麻木,只是开出两朵了雪绒花。
“让她自己决定!”你继续喊道,声音因愤怒和决绝而颤抖,“让小方自己决定!她的命运应该由她自己来选择!不是你,也不是我!”
你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些话。
说完的瞬间,你感到那压迫在身上的剧痛忽然消失了。空气中仿佛轻了一些,灼烧感也随之退去,但一种更可怕的声音取而代之——无数细碎的、晦涩的、难以理解的呓语像八爪鱼把你牢牢裹住。
你感觉到自己的□□好像另一层躯壳,你很想把它再扯掉,从里面把真正的自我释放出来。
好痒,好难受,好想破壳而出,好想…
“不要抓了。”小明早已反应过来,扑上来控住你的手。
你的血和拦开的肉糊在她的手上,她不在乎,她不能让你把自己的肉活活地挠下来。
你冷静一些了。
对着小明点点头,表示你现在还好,扭过头强迫自己打开嘴唇上下咬合力牙齿,重复:“让小方自己决定!她应该有自己的选择!”
小点点一样大小的小方没有向你们靠近,但她的身形就是变得更清晰。
尽管她依旧无力地悬浮在空中,表情似乎有了一丝变化。
眼睛里的花朵在一瓣一瓣地凋谢,而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内心深处进行着某种挣扎。
“她在抗争!”小明惊喜地对你说,也转头对小拉说。她始终拉着你的手,以防你再次失控。
“对。”你也很欣喜。
就在这一瞬间,这一个刹那,天地间再次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大地反复震动,岩石的山、泥土的丘把百万年的运动浓缩在了这几秒里,你们乘上岩土的浪尖,无限接近宇宙的虚空。
而那只是沉寂着,照耀着的惨白月亮,则缓缓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只眼睛冰冷、深邃,带着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智慧与力量。
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在这双眼睛之前只不过是小石头的随意摆放,脚步稍重一点,就可以全盘打翻。
你保持着直立的姿势怒视,这只是因为你彻底被吓得骨寒。你动弹不得,可是,就算可以跑,又能跑去哪儿呢?
月亮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你,或者小明,或者小拉。
你们在它的眼里,确实没有区别。
它只是随意地从下到上地睁开眼睛,先把山谷中的那些“人”——那些曾经在花海中劳作的女人和男人,那些身体早已崩解的烂泥——重新夺取大地的泥土和水分,塑造新的肉和皮捏成的躯壳。
然后才是你们。
被这样的眼睛注视,你们的内心反而平静下来。
——你们还在呼吸,但死亡已经附身于你们。
月亮的眼珠继续转动,停在了它怀中的小方。
小方被月亮捧在手中,抱在怀里。此时她的表情比刚才更加挣扎,可是她的痛苦,让她身为人的灵魂无比的生动。
月亮的目光再次转回,直视着你。
只看着你。
你的骨头仿佛被寒冷刺透,灵魂都在颤抖。
然而,你知道,你不能退缩,不能屈服。
你每强行说出一个字,都会因为骨头的不配合而把自己咬得鲜血淋漓:“我不会借口爱来塑造囚笼,自由才是永恒的存在!”
“我不屑于禁锢她的意志,我羞耻于你撕裂天与地。让她心甘情愿地选择,她的灵魂才会与苍穹共存。”
你的血顺着破烂的躯体留下,你的话语在被压缩了几乎没有缝隙的天地间震荡,音浪卷起的山风穿过孔岩,奏出不成调的风琴声。
但这每个字都像是带着某种神圣的力量,直击那轮巨大的圆月。
你知道,这不仅仅是在表达你的意愿,或是仅仅争取一个让小方留下的机会。而是在向这片天地宣告一种原则,一种属于人类的自由。
小方的手指抖动起来,她慢慢抬起手,一把扯掉了那两朵花。原来,那只是贴在她的眼睛上,将她的世界暂时挡住。
她有些惊慌失措地大开大合地挣扎了几下,而后眼神逐渐变得清晰,她看到了你们,疯狂地冲你挥手。
“我要留下!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要和我的朋友们留在正常世界里。”小方眼珠一转,把话说得更漂亮一点。
就在这时,小方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那泪水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像是月亮的碎片,带着一种温柔的辉光。
它飞进了月亮。
月亮只是静默着,大眼珠缓缓转动,最终闭合。
你们被一阵风吹回地面,落地的瞬间,你们就已经回到了的小屋里。
空气中弥漫着木质的淡淡香气,老旧壁炉不知是谁燃起来几块干木柴,在夜里风露大的山里,给你们提供了温暖。
小方和小明都先扑向你,上下检查你身上的情况。
你无奈地把衣服一脱,让她们仔细地看个明白。
“还好,那些都是幻象。”小明松一口气,脱力地坐在了房间的矮桌上,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仿佛终于把心中的巨大石头放下。她的手臂依旧微微颤抖,显然只是在强装镇定。
“嗯。”你云淡风轻地点点头,不愿多提当时的感受。
小拉则默默地关上门,整个人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自己找了个角落,坐着发呆去缓解大脑的压力。
你站在屋子的中央,环顾四周,熟悉的环境给你带来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这一遭,大家的经历略有不同,但你受的苦是实打实的多。
小方从查完你身上的伤情后,一直黏在你和小明的中间。
脸上虽然还有泪痕,但她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大概已经从月亮的控制中完全恢复了过来。
“谢谢你们…”小方的声音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饱含真情实感,“如果不是你们,我…我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你们相视而笑,虽然刚刚经历了难以言喻的恐惧,但此刻的笑容中多了一份深沉的情感,那是共历生死后的默契与信任。
“没什么,以后我们还会继续一起慢慢前进。”你拉住小方的手,又拉住小明的手,也不顾后者有点抗拒,硬是把你们三个给抓在一起。
“好!”小方精神很好,她与你和小明紧紧相拥,彼此的心跳起初稍有不同,最后同步一起。
“对了,今天的那个互相鄙视的事情是不是还没做!”小方一语惊醒梦中人,小拉也迟缓地走过来坐好。
“白天我们就已经都被影响了,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件事。还好现在还不晚,不然那真的完蛋了。”你拍拍自己的额头,觉得疲惫万分。
小明却始终坐立不安,她对着你使了个眼色,你心下明白,便说:“我去上个洗手间,小明你陪我去吧。”
木屋里有一个洗漱间,但是解决生理问题的洗手间则放在外面,单独立了个小屋子。
“就你事儿多,快去快回啊。”小方假装嫌弃实则撒娇道。
“知道了知道了。”
走出木屋,夜风还是蛮有些冷意的。你把领口提了提,把头往里一缩,毫无形象地带着小明顶着晴朗的星空多走远了些。
“怎么了?”你问。
“我就是想解释一下…”小明话说一半,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你静静地看着她,她那张总是温和内敛的脸,此刻充满尴尬和窘迫。
“我那个时候,我其实…”小明苦笑一下,“我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方了。”
你想了想,轻轻抱了抱小明:“没事的,我明白你的心情,你的选择确实是最好的做法,毕竟谁能知道我们最后还是绝境逢生呢。”你笑笑,对着小明眨眨眼:“我觉得小方肯定也能理解,不过,咱们就把这个当成我们的小秘密好了。“
小明弯弯眼睛,但很快就垂下眼睛:“后来,我对你说的那句话,也只是想吓唬你。”
“你说什么了嘛?”你锤了小明一拳,笑眼明亮,“我跟你说实话,我那个时候特别疼,不是每句话都能听清楚的。”
“啊,哦。”小明愣愣的。
“不过,看你这反应,说,你偷偷讲了什么坏话?”你揽住小明的肩膀,耍赖。
“什么也没说,一些我的秘密,不过你没听到就算了。”小明这才轻松下来,把你的手一推,往前跑了两步等你去追,“好了,那我们快回去继续互相鄙视吧。”
“你告诉我嘛!”
“不说不说!”——
作者有话说:虎要睡着了,中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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