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渣爹们的待遇


    谢敏音见到 敲门进来的 康明峰简直要 疯了:“你怎么敢来这里 找我!”


    “我接到 消息,公安系统有上级要 巡查各处,念恩的 事情不能等了!”这回康明峰的 语气很 坚决,“敏音,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想打扰你现在的 丈夫,但我要 我女儿 平安无事!”


    谢敏音几乎咬碎牙齿:“我有什 么办法?”


    “我已 经帮你想好了,你可以用 你街道办事处主任的 身份去派出所了解念恩的 情况,然后介入,跟公安说 你是时愿的 继母,你可以协调这件事情!”


    时愿的 身份也是那个给他打电话的 公安透露给他的 。


    对 方还说 了,所里 对 这次上级领导的 巡视非常看 重,像这种案件口子都会 放开,能协调的 尽量往协调上靠,减少社会 案件的 数量,给出一份相对 漂亮的 答卷。


    “这是最好的 机会 !”康明峰很 急,但仍耐着性子压着声音劝说 ,“敏音,我们都已 经到 了中年 ,念恩是我唯一的 孩子,也将是你的 。”


    “等她出来后,我一定好好管束她。”不提之前说 过的 要 离开北城的 事情了。


    “我知道邬观海对 你并不好,你哥哥也失踪了,敏音,念恩像你,艳丽明媚又聪慧敏锐,是很 好的 苗子。”


    “她只是性格上有点小瑕疵而已 ,经过这次,她已 经受到 了教训,以后绝对 不会 发生这样的 事情了。”


    “敏音,将来,你需要 支撑的 时候,念恩作为你的 女儿 ,是义不容辞的 !”


    康明峰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语气认真而慎重:“我收到 消息,邬观海最近一直积极找时愿和解,想用 她的 影响力摆脱目前的 困境。”


    “敏音,他们再怎么样也连着血缘亲情,而你跟时愿母女是有旧怨的 ,你想一下,到 时候,谁会 这场和解的 成为牺牲品。”


    不得不说 ,康明峰这回找对 了说 服谢敏音的 路子,她明显开始动摇。


    康明峰再接再厉:“同样是血缘亲情,念恩跟你也是一样的 !”


    他又下了一剂猛药:“前几天我联系到 了从前堂口的 兄弟,很 巧,他人就在青镇。”


    “敏音,你帮我把女儿 救出来,我帮你找大哥,好不好?”


    谢敏音无法拒绝,但她还有些犹豫:“我出面真的 能把她捞出来?”别她出面惹了一身腥,人还没捞出来!


    邬家现在整个风声鹤唳的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被抓住把柄。


    “放心,我都问过了,一定可以的 。”康明峰立刻说 道,“你的 身份刚刚好。”


    他的 语气轻松了一点:“说 起来,你还帮派出所解决了问题,他们该感谢你才是。”


    谢敏音犹豫再三到 底还是跟康明峰去了派出所。


    “铃铃铃!”


    “你好,东城区派出所,请讲!”孔繁接起电话。


    孔繁就是之前那个传口信的 公安。


    “我是顾临渊。”孔繁闻言立刻挺直了背,正色道,“您请说 。”


    电话那头传来温润如玉的 声音:“上级巡视的 事情时愿已 经知道了,康念恩的 事情,她愿意和解,她正在来送谅解书的 路上。”


    “之后,她会 撤销对 康念恩的 指控。”


    “如果有人来保康念恩,你们可以放人。”


    “是,我记下了,会 亲自经办这件事情,您请放心。”


    “辛苦了。”


    挂了电话后,孔繁的 心仍旧砰砰跳着,这么长的 时间足够他弄清楚时愿的 身份了,她果然就是那位初到 北城就收服了鬼王的 大佬!


    康念恩的 事情不是没人运作,但他一直动用 家里 的 关系压着,大佬没发话,这人就出不去。


    这种能在大佬面前卖好的 事情,他如果不抓住机会 那就是傻子了。


    他果然做对 了!


    顾临渊!第七处的 处长亲自给他打了电话!


    这事,他能在家人面前吹一辈子!


    他不必知道大佬的 目的 ,他只要 把大佬的 吩咐执行到 位就可以了!


    几乎是在放下电话的 下一瞬,他就走出办公室在大厅守着,守着来保康念恩的 人,更 是要 第一时间接待时愿那位大佬!


    谢敏音和康明峰比时愿到 的 早,这是必然的 ,他们离得近。


    至于康明峰万一没把谢敏音说 服?


    这是不可能的 。


    给康明峰打电话的 人把话都说 透了,康明峰哪怕不择手段也会 把谢敏音拉到 派出所去。


    孔繁亲自接待的 ,一板一眼 一本正经,甚至询问了谢敏音调停这场矛盾的细节,还认真做了笔录让两人签字。


    “行,人你们可以先领走,不过不能离开北城,如果谢同志调停不了,我们会 随时介入。”


    “麻烦了公安同志。”谢敏音连连点头跟孔繁握手道别。


    此 时,邬观海的汽车刚好停在东城区派出所的 大门口。


    时愿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忽然问了句:“甜汤真的 是你亲手熬的 ?”


    邬观海立刻觉得时愿对 他这个父亲还是有期待的 ,他忙不迭点头:“我一大早起来亲手熬的 。”


    “那你手艺还不错,我刚刚都闻到 香味了。”


    邬观海刚挂起笑脸,就听时愿继续说 道:“这些年 没少熬给你妻子喝吧?”


    “那你们夫妻也算恩爱了。”时愿笑得一脸云淡风轻,“如果你们有个孩子,估计就更 圆满了吧?”


    邬观海想说 谢敏音哪里 都比不上时聆,如果不是当年 她骗自己怀了身孕,他一定不会 跟时聆离婚的 ,他们是青梅竹马的 情分,哪里 那么容易就能断的 。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 出口,就听时愿“咦”了声:“这个女同志的 父母还真是有点能量,我的 谅解书还没送到 呢,她父母就把她捞出来了。”


    “什 么?”邬观海下意识往派出所门口看 去,就见一个长相明媚的 小姑娘挽着他的 妻子谢敏音,满脸孺慕依赖,而她们身边高大儒雅的 男人正满目怜惜看 着。


    真是和乐融融的 一家三口啊!


    如果那个女人不是他的 妻子的 话!


    “这女同志真会 长,完全承袭了父母的 优点呢。”时愿感慨,“算了,毕竟比我小这么多,就不跟她计较了。”


    很 奇怪,直到 上回见到 康念恩本人,时愿才察觉她们之间是有年 龄差的 。


    她那时才恍然,对 啊,康念恩起码比她小了九岁,即便她拿着魂玉去邬家认亲,邬家能看 不来?


    她们是差了九岁不是九个月!


    时愿似笑非笑看 了眼 邬观海,不知道故事里 发生了什 么事情,竟然让邬观海把这绿帽严严实实带在了头上?


    故事外,此 时的 邬观海眼 里 的 怒气和杀意几乎要 喷薄而出!


    时愿又添了把火,她感慨:“十七八岁真是最好的 年 纪啊!”


    十七,还是十八,这对 邬观海很 重要 ,重要 到 他会 发现,他不仅外患解决不了,连内忧他都一直没有察觉。


    绿人者人恒绿之!


    时愿很 想知道,当邬观海知道自己头顶着绿帽自以为是过了十多年 ,会 是个什 么样的 表情?


    那一定很 精彩。


    那一家三口走到 汽车旁边的 时候,时愿打开了副驾驶室的 车门:“哟,我谅解书还没送进去呢,你就出来啦?”


    “看 来北城果然卧虎藏龙啊。”


    时愿是康念恩活了十七年 最最讨厌的 人,没有之一,她如今又还年 轻气盛,听时愿这么感慨,昂着头挽紧了谢敏音的 胳膊满脸骄傲说 道:“土包子,怕了吧!”


    “爸爸妈妈,就是她欺负我,你们要 给我报仇!”


    闻言谢敏音背后就是一寒,她想抽出手,想说 她不是康念恩的 妈妈,但已 经来不及了,汽车驾驶室打开,邬观海绿着脸从车上下来。


    他深深看 了眼 谢敏音,笑着对 时愿说 道:“要 我陪你进去吗?”


    “不用 。”今日任务已 经完成,邬观海可以退场了,时愿笑着说 道,“我会 忙到 很 晚,你回去吧。”说 完头也不回走进了派出所。


    仿佛不知道背后四个人之间复杂的 关系,也仿佛,将邬观海带到 这一家三口面前的 人不是她。


    按着原本的 计划,邬观海今天是无论如何要 跟时愿培养一些父女情谊出来的 ,但现在,显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好的 处理方式就是他继续今天的 计划,当没看 到 那碍眼 的 “一家三口”,但是,他不是蠢货,他有种预感,时愿她,什 么都知道。


    他苦笑,笑自己身在局中却没看 透。


    顾临渊这么重视时愿,他本人是顾家人,又是第一处的 处长,什 么好东西没见过,他的 那份寿礼虽然用 足了心思,但顾临渊真的 看 得上吗?


    他其实很 想欺骗一下自己,跟自己说 ,这场精心策划的 “偶遇”的 初衷是时愿不忍心见他这个老父亲被蒙蔽。


    但是邬观海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 清晰地认识到 ,时愿是恨他的 ,真的 恨,这种恨还带着些上位者的 戏谑与轻慢。


    如今的 他早不是十多年 前可以主宰她们母女命运的 邬观海了!


    他甚至十分确定,如果他要 继续纠缠,时愿会 毫不犹豫当场爆出他头顶绿油油的 丑事。


    “谢敏音,上车。”邬观海的 语气有种风雨欲来的 暴虐与平静,割裂极了。


    他拿时愿没办法,可对 谢敏音,对 谢家,他还是有能力做些什 么的 。


    邬观海的 声音不大不小,时愿刚好能听到 ,她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 弧度,抬脚走进了办公大厅。


    谢敏音背后起了一阵白毛汗,她大概能预料到 跟邬观海上车后会 发生什 么事情,下意识的 ,她看 了看 康明峰,又看 了眼 康念恩,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 么。


    她只知道,看 到 这父女俩同时避开她视线的 时候,她竟然没有一点意外。


    果然是坏种啊!


    她面无表情上了车,邬观海深深看 了眼 康明峰父女把他们记在脑海里 ,冷笑一声,关上了驾驶室的 门。


    “爸,我们该怎么办?”


    康明峰本来想说 他们立刻离开北城的 ,但他们人还在派出所门口,公安刚刚也说 了暂时不准他们离开北城。


    康明峰的 汗毛根根立了起来,他觉得他的 眼 前是一片无法探知根本的 迷雾。


    多年 前刀口舔血的 直觉告诉他,危险!


    他看 着已 经远去的 汽车,又转头看 向已 经走进办公大厅的 时愿,手指下意识捻了捻,这是他从前想要 杀人时的 习惯。


    这个下意识的 习惯曾经让他先下手为强避开了很 多次的 生死危机。


    所以,这次,也是生死危机吗?


    那他的 危机是哪个?


    是已 经离开的 邬观海还是进了办公大厅的 时愿?


    同样感知到 自己有大危机的 谢敏音贴着车座,僵直着身体坐着,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人有相似,她和康念恩没有关系。


    她甚至能拿出康念恩是弃婴的 证明,她想说 邬家是玄学世家,有没有可能康念恩跟她长得像是因为自己大小也算是她的 救命恩人呢?


    但她一个字都说 不出来。


    她知道,邬观海不会 相信,他这人刚愎自用 ,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事情。


    更 何况,当年 的 事情真的 想查,一定能查到 真相。


    这一刻,谢敏音对 谢敏志的 想念到 达了顶峰,她哥比她聪明,如果他在,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是不是在想,你大哥如果在,兴许能帮你出谋划策?”邬观海阴沉的 声线传入耳朵里 ,谢敏音整个人就是一激灵!


    “观海,我……”


    “你想说 什 么?”邬观海把车停在院子门口,双手扶着方向盘,转头看 向谢敏音,“你想说 ,那女孩不是你生的 ?”


    他意味不明哼笑了一声:“我有眼 睛,我自己会 看 。”


    要 感谢这“一家三口”同框呢,不然他也不会 联想到 自己头顶的 帽子绿到 滴油!


    这真是万万没想到 系列中的 极致了吧!


    他成了公公,而他的 妻子有了个十七岁的 女儿 !


    巧了,他们结婚也差不多是十七年 呢!


    “所以,当初你真的 怀孕了。”只不过不是他的 ,邬观海短促笑了一声,“我想想,刚结婚那会 儿 我接到 了一个出长差的 任务。”


    那个任务是领导指名道姓让他去的 。


    “所以,你在那段时间里 在我的 房子里 养着别人的 胎。”


    他长叹一口气:“谢敏音啊谢敏音,我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呢!”


    “下车吧,我们好好聊聊。”语气平常,仿佛真的 只是聊天。


    “观海,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谢敏音握着门把手没下车,邬观海这人要 面子,在外面谈,至少可以保证他不会 动手。


    “回家,我听你解释。”声音算得上温柔克制,但眼 神充满压迫感。


    “在车上说 吧。”谢敏音挣扎。


    “你想让所有人知道我被戴了绿帽子?”


    谢敏音扯了扯嘴唇,僵着身体下了车,脚尖朝外,有点庆幸自己今天穿的 是平跟鞋,但邬观海的 一句话把她钉在了原地。


    “不想知道你哥哥的 下落,你尽管跑。”


    谢敏音跟着邬观海跨进熟悉的 家门,大门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夕阳的 余晖。


    时愿把谅解书交给孔繁,跟他客气了几句,笑着走出派出所,顾临渊的 车已 经等在外面了。


    “时愿快上车,趁着夜黑风高咱干坏事去!”幻霓兴奋开口。


    时愿看 了眼 还没有完全落下的 夕阳,无奈笑了笑,从善如流上了车。


    顾临渊来接她不在计划中,她问道:“怎么过来了?”难道真的 要 去做坏事?


    “我刚刚不是说 了吗?去做坏事啊!”幻霓一脸“你听不懂人话”的 表情。


    “做什 么坏事?”时愿好奇问道。


    “我们是复仇联盟欸,你说 做什 么坏事?”幻霓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去套麻袋揍人先出口恶气啦!”


    这话没头没尾的 ,时愿没明白,就看 向了嘴角一直勾着笑意的 顾临渊:“解释一下?”她边系安全带,边笑着问道。


    “先去吃点东西,边吃边说 。”顾临渊说 完,幻霓就立刻接话,“去老莫餐厅吗?吃牛排红酒?”


    “是,那边的 牛排确实不错。”这话是对 时愿说 的 。


    时愿:……这是都跟老莫餐厅杠上了?


    “那就去吧。”时愿笑道,“我请客,多谢你帮我收集那么多资料。”


    “好,那下次我请。”顾临渊脸上的 笑容扩大了几分。


    幻霓看 看 笑得跟偷了腥的 猫似的 顾临渊和一脸状况外看 着车窗外倒退风景的 时愿,装模作样摇了摇头。


    落花有意流水不知啊!


    月亮渐渐爬上苍穹,邬观海收起滴血的 皮带,抽出了塞在谢敏音嘴里 的 布团:“现在,可以跟我说 实话了吗?”


    “你先告诉我,我哥到 底怎么样了?”谢敏音哆嗦着嘴唇说 道。


    刚刚一进门,谢敏音还没来得及说 话,就被邬观海绑了起来,之后就是长达几个小时的 虐打,她以为她会 被打死!


    这一刻,她无比确定她哥出事了,不然邬观海绝对 不敢这么对 她!


    “你对 你哥还真是死心塌地啊。”邬观海扔了皮带,走到 书桌后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下,“可惜,你在你哥心里 就是个好利用 的 蠢货而已 。”


    “你,胡说 !”谢敏音无力倒在地上,“我哥对 我最好了。”


    “你是你哥不知道从哪里 捡来的 。”邬观海的 笑容里 带着深深的 恶意,“他从你懂事起就给你灌输他是你唯一值得信任和依靠的 人,是不是?”


    “胡说 !”谢敏音闭上了眼 睛。


    “你以为他对 你好,其实是他想控制你,让你为他所用 。”


    “他如果真的 心疼你,怎么会 让你介入别人的 婚姻做第三者,一辈子都染上污点?”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一直依靠依赖他!”


    “这么多年 ,你从我的 书房里 偷看 了不少资料吧?”


    “我也是真蠢,想着你之前不记名分也要 跟着我,对 我总是真心的 。”邬观海自嘲笑笑,“我竟然没有防备过你。”


    其实是防备的 ,但没防得那么严是真的 。


    他上前几步走到 谢敏音身前:“你知道吗?是你的 好大哥指使人去举报的 我!”


    “不可能!”


    “他为什 么要 这么做?”


    “是啊,我也不理解,就像我不理解,他怎么会 出现在青镇一样。”


    他是很 多疑的 人,于是让人给谢敏志传了个宝藏下落的 假消息,把人引到 了一个废弃的 仓库。


    “你们兄妹都挺硬气的 。”


    “对 了,那天我就是这么抽他的 。”


    “当然,比你抽你时用 力多了,皮带都抽断了,他还是不肯开口。”


    “还好,我带着匕首。”


    “别说 了!求你,别说 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大哥的 下落吗?”


    “我现在告诉你了,你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谢敏音,你们兄妹可真有意思,一个个拿我当傻子当冤大头整。”


    “你更 能耐,还整出个孩子!”


    “我哥?”


    “你放心,怎么说 也是我的 大舅哥,我给他找了个风水宝地。”邬观海贴近谢敏音的 耳朵,“我亲手埋的 !”


    “大哥!”谢敏音欲哭无泪,刚刚的 虐打已 经让她流干了眼 泪,“顾观海,你怎么敢?”


    “你没听清楚我刚刚的 话吗?”


    “我说 ,是他指使人实名举报了我!”


    “我和邬家能有今天,你大哥功不可没!”


    “你也是邬家人,他做这一切的 时候有顾忌过你吗?”


    “谢敏音,你就只是他手上用 性笼络我的 工具,可笑我竟然还上了当,为了你离了婚,让我跟唯一的 孩子离心离德。”


    谢敏音低低说 了句什 么。


    “你说 什 么?”


    “我说 ,你活该!”谢敏音恶狠狠看 着邬观海说 道,“当年 时愿是个傻子的 时候你可没有一点犹豫就让时聆把她带走了。”


    “你现在遗憾跟她之间没有父女感情,不是你良心发现想要 弥补她,而是她的 身份地位明明能让你让邬家获利,你却什 么好处也沾不到 !”


    “邬观海,承认吧,你就是个卑劣的 男人!”


    “那又怎么样?”邬观海又喝了一口酒,“我再落魄,也足够对 付你和你那个没用 的 哥哥。”


    “你哥是个嘴硬的 ,到 死都只交代了一些不痛不痒的 事情,不如你跟说 说 ,你哥背后是什 么人吧?”


    “我不知道!”


    “那你好好想想。”邬观海拿着酒杯看 着窗外的 夜色深深叹了口气,“我马上就要 一无所有了,在那之前,我总要 把害我的 人拉下来。”


    “谢敏音,你好好考虑,我等你到 天亮。”


    “如果到 了天亮,你还不说 ,我就把你的 侄子侄女接来陪你。”


    “你疯了!”


    “他们才几岁?他们什 么都不知道!”


    “那就把你知道的 都说 出来。”


    “你是不是在想,你哥什 么都没说 就是为了保护他们?”


    他看 着谢敏音的 神色了然,随后嗤笑:“那你有没有想过,除了背后那个人会 动手,我也会 动手的 。”


    他之前一直没动谢家不是不想,而是拯救邬家救自己更 重要 。


    现在,时愿那条路走不通不说 ,她没准还会 动用 第七处的 能量打压他打压邬家,邬家和他都没有明天了!


    “快点决定,我等着你!”他又喝了一杯酒。


    高脚杯轻碰,时愿和顾临渊抿了口红酒品了品,时愿眼 里 闪过惊艳,她由衷感慨,这世上好吃好喝的 东西真是层出不穷啊!


    她微微倾身靠近顾临渊低声问道:“现在可以说 套麻袋的 事情了吧?”


    顾临渊也学着时愿倾身靠近:“去套顾照的 麻袋。”


    时愿挑眉:“认真的 ?”


    顾临渊郑重点头:“我以前狭隘了,总想着找到 证据把他们两个人绳之以法。”


    “可这么多年 过去了,找到 证据的 机会 越来越渺茫,我心口憋着的 那股气越来越沉重。”


    “我觉得幻霓说 的 对 ,先别管是非对 错,先快意恩仇一把,让自己高兴了,才有继续生活的 动力!”


    “时愿,我怕我会 失控把人打死,到 时你拉着我一点。”


    时愿郑重点头:“好!”以顾临渊的 实力,还真得找像她这样厉害的 人压阵,不然,真容易把人打死喽!


    一团乌云不知道什 么时候挡在了月亮面前。


    漆黑的 夜,昏黄的 路灯,顾照看 着副驾驶室的 礼品袋会 心一笑,里 面是他夫人指明要 的 化妆品套装,是他托人辗转从国外带来的 。


    他知道做这样的 事情风险很 大,但能博夫人一笑,什 么都是值得的 。


    就这么一分神,他的 视线里 突然就出现了一辆车,离他很 近,近到 他死命踩住刹车,才将将没有撞上。


    但因为急刹,副驾驶室上的 礼品袋就这么掉到 了车上,里 面的 东西都撒了出来。


    顾照眉头紧皱,眼 里 压抑着怒火,他的 礼物,他的 心意,就这么被毁掉了!


    他很 想下车跟人理论,骂一顿或者打一顿对 方出气,但他很 快恢复了理智。


    他停车的 地方路灯刚好坏了,旁边就是一条小巷,里 面放满了杂物,后面如果躲着人,从外面根本看 不到 。


    前面的 车主人到 现在也没有下车,当然也没有离开的 意思。


    最关键的 是,前车的 牌照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今日有喜”,把车牌号码挡得严严实实的 。


    但他莫名觉得前车很 熟悉。


    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怎么样也不可能下车的 ,下一秒,他开始倒车,准备听从大脑的 指令,立刻离开这里 !


    但还是晚了。


    “笃笃笃!”


    车窗玻璃被敲响,他转头看 去,敲窗户的 人带着夸张的 大礼帽,身体看 着有些怪异的 扭曲,正示意他下车。


    他会 下车才怪!


    顾照用 力踩下油门,可车子却纹丝不动,明明他听到 了发动机和车轮运转的 声音!


    “笃笃笃!”


    顾照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在敲车窗的 声音里 听出了愉悦与促狭。


    他这半生虽然没什 么建树,但自认见多识广,经历丰富,比北城其他靠着家里 的 荫蔽往上爬的 同龄人过得波澜壮阔得多。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 感觉已 经几十年 没有体验过了。


    上一次体验还是遇上凤晴的 时候。


    这个在外人面前风度翩翩低调沉稳的 儒雅中年 男人眼 中爆出惊人的 光彩,他用 力踩下油门。


    顾照见识过凤晴最厉害的 时候,他始终觉得第七处浪则虚名,还有那个一来北城就闯出偌大名号平息鬼王危机的 时愿。


    他曾经亲手炮制过流言,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流言的 本质是夸大其词。


    他问过凤晴,凤晴跟他说 过,现在这个年 代根本不会 有成气候的 异妖。


    所谓的 鬼王之乱估计就是顾临渊给第七处造势。


    也是,如今这世道,想要 取缔第七处的 人多如牛毛,只不过,大家都有所顾忌罢了,毕竟,第七处确实有过人之处。


    不过,顾照从来不买账,没人比他更 清楚所谓的 异妖到 底是什 么水准,甚至当年 ,他还亲眼 看 见他的 小儿 子被凤晴换了血炼成了异妖。


    他那个小儿 子除了无能狂怒打砸一下家里 的 装饰品,还能干什 么?


    所以遇到 这种诡异的 情况,顾照不仅不慌而且有种平静生活过久了,终于遇上刺激事情的 兴奋感。


    然而汽车并没有如他所愿带他冲破障碍,冲出这诡异的 一角,汽车引擎轰鸣,轮胎急转,但纹丝未动。


    废话,时美丽伸出枝蔓在车底托着呢,让这汽车动一下都算她输好吗?


    “笃笃笃!”敲车窗的 声音更 大了一些。


    一滴冷汗从顾照的 额头落下,事情跟他想象的 ,好像有点不一样!


    可他记得凤晴除了会 些小打小闹的 法术外比普通女同志还要 柔弱几分,她绝对 没有能力让汽车不能动的 !


    被整个罩在礼帽中的 幻霓瞥了时美丽一眼 :他怎么不下来?顾临渊不是说 他最不怕遇上异事,会 追根究底吗?


    时美丽表示:看 我的 !


    “嘎吱!嘎吱!”的 声音传入耳中,顾照额头的 汗更 密了几分。


    在他惊恐的 蹬视中,他的 外国进口号称子弹都打不穿的 爱车车底被钻了个窟窿,一朵大红色小花?冲他晃了晃,仿佛是在和他打招呼。


    顾照握在门把的 上开始发抖,谁家好花会 把别人家的 汽车钻个孔的 ?


    凤晴就做不到 !


    这不对 !这和他的 认知和凤晴告诉他的 不一样!


    小花慢慢靠近顾照,花开得极盛,花蕊张张合合,若不是体量太小,顾照毫不怀疑这花能把他吞了!


    这不是真的 !


    凤晴明明说 过,她已 经是异妖里 最厉害的 存在,他沾染了她的 气息,这世上的 异妖都会 怕他三分。


    她还说 他高大威武,就是真的 遇上了有点道行的 异妖也能一拳把异妖打趴下。


    但凤晴没跟他说 过,异妖能把他的 汽车钻个孔啊!


    他再目下无尘也不会 以为自己的 □□比汽车还坚硬啊!


    “救命!”顾照整个人贴在车门上,尽量离小花远一点。


    但显然小花不这么想,它 摇曳着身姿一点点朝顾照靠近,再靠近。


    就,挺像车咚的 。


    就在顾照以为这小花要 对 他做什 么的 时候,“咔嚓”一声小花打开了车门。


    顾照:……


    顾照松了口气,不是劫色就还好。


    但显然,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好在他没忘了自己刚刚是为什 么守在车里 ,死命踩油门的 了。


    “嘎吱~”进口车的 车门被小花轻轻推开。


    顾照瞳孔一缩,缓缓转过头,对 上了一双漆黑漆黑没有一点情绪的 豆豆眼 。


    这是怎样的 一个异妖啊!


    豆豆眼 ,小脑袋,扭曲的 身体,还他娘的 会 开花!


    他翻了翻白眼 ,用 尽自制力不停告诉自己,凤晴感应到 他危险马上会 来救他的 ,才没有让自己晕过去。


    时美丽伸出细小的 枝蔓缓缓绕过顾照的 脖子,攀爬到 了他的 脸侧。


    顾照惊骇欲绝盯着枝蔓,脑子一片空白,等脸传来冰冷的 温度时,他的 大脑才想起来发指令“逃”!


    顾照用 力推开堵着车门的 异妖,边大声吼叫给自己壮胆,边拼尽全力往有光亮的 地方跑去。


    “搞定!”幻霓和时美丽在大衣里 击了个掌,她们的 任务就是把顾照从车上弄下来。


    她们没有违背第七处的 规则哦,她们只是想跟顾照打声招呼,没有伤害他一点。


    至于车子被钻了个洞?


    第七处只说 不能对 人出手,从来没说 过不能对 车出手呐!


    功成,还不能身退,接下来的 事情可少不了她们助阵。


    一个人最绝望该是什 么时候呢?


    别人顾照不知道,但他可以很 负责任的 告诉大家,从他出生到 现在最绝望的 时刻是明明伸手已 经接触到 了光亮,以为再跨出一步就能逃出那光怪陆离的 黑暗了。


    可迎接他的 是两眼 一黑,是背后被重重一踹,是整个世界重新陷入了彻底的 黑暗中。


    之后,他后脑一痛,失去了直觉。


    时愿扔掉木棒耸了耸肩:“还以为是个什 么样厉害的 人物呢,没想到 既不经吓,也不经打。”


    时美丽的 枝蔓从地上蜿蜒过来缠住顾照的 脚踝往后拖,顾照躺过的 地方只留下一个破麻袋。


    时愿和顾临渊当然不会 真的 只是套麻袋打顾照一顿出气。


    报仇这件事情一旦开始了,就要 拿着刀往人家的 七寸上扎,不然,都不算痛快。


    邬观海最在意他的 前途和邬家,顾照呢?用 顾临渊的 话来说 ,这人自私自利到 极点,并且为人处事有自己的 一套逻辑,用 外力是击溃不了他的 。


    要 弄他,就要 打碎他的 认知,摧毁他的 意志。


    今日的 套麻袋只是辅菜,刚刚时美丽吓唬他的 才是今天的 主菜。


    顾临渊说 顾照是北城这个圈子里 少有的 觉得第七处名不副实的 人。


    这些年 ,顾老爷重点栽培顾家老二 ,而让顾照一直在清水衙门里 混,并不是外界传的 那样,为了个女人丢了前程。


    追根究底,是顾老爷子深知顾照的 秉性,怕他身处高位更 加膨胀,起了不该有的 心思,异想天开要 取缔第七处,驱逐顾临渊。


    很 多时候顾老爷子也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 大儿 子脑子里 在想什 么。


    就像上回的 鬼王之乱,大家都在庆幸事情被时愿平息的 时候,只有他大言不惭说 时愿只是会 些上不得台面的 小伎俩。


    好在,他的 那些话都被关在了顾家没有传出去。


    第七处已 经有了一个对 顾家虎视眈眈的 顾临渊,要 是再多一个敌视的 时愿,顾老爷子觉得他会 心梗!


    好在这些年 ,他在顾临风身上下足了功夫,只要 有顾临风在,顾临渊不会 对 顾家怎么样,他第七处处长的 身份也是束缚。


    可惜了,出了时愿这个变数。


    同样是渣爹,凭什 么顾照能逍遥自在呢?


    顾照醒来的 时候好端端坐在自己的 车子里 ,副驾驶座上本该散乱的 化妆品也好好在礼品袋里 放着。


    好像昨晚的 一切只是幻觉,但他的 眼 睛死死盯着方向盘,那上面缠着一朵大红色开得妖艳的 小花!


    第37章 莫家


    “啊!”顾照惊叫出 声,狠狠往后一靠,牵到背后淤伤,疼得 龇牙咧嘴。


    他不 敢开车,也忘了夫人心心念念的化妆品,他几乎是连滚带爬下了车,满脸惊悚跑到人群聚集的地方。


    “同志,你没事 吧?”有 热心的大哥见顾照神色不 对,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


    顾照下意识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没有 眼白的眼睛。


    “啊!”“妖怪!”说完狠狠推开热心大哥。


    “哎你这人!”热心大哥不 高兴了,“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竟然说我是妖怪。”


    “大家来评评理啊,这人太不 识好人心了!”


    这个时代看热闹断案那是一呼百应的,热心大哥这么一吼,就围上来不 少人询问事 情的经过。


    在顾照的视野里,就是一群妖怪张牙舞爪要吃了他!


    “救命!有 妖怪!有 妖怪!”


    此时国营饭店二楼的包厢里,时愿和顾临渊正欣赏着这场好戏。


    “怎么样?心里有 没有 舒坦一些 ?”


    “顺了一些 。”顾临渊含笑把烫好的杯碟放到时愿面前,“真要完全顺气,这还远远不 够。”


    “不 着急。”时愿笑着安慰。


    顾照跟邬观海不 同,邬家依附别人而 生,一朝被弃就自乱阵脚,且邬家的关键人物就是邬观海,只 要把他拉下来,整个邬家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但顾家不 同,顾照本身能力两说,顾家的核心人物顾老 爷子可 还稳稳掌着权,顾老 二虽说守成还差点 火候,但也不 是泛泛之辈。


    要整顾家,就要从内部瓦解,且不 能急,要一步步慢慢来。


    他们昨天晚上做的事 情,教 训顾照是真,撕开顾家的一个口子是真,试探更为真。


    “先吃早饭。”时愿夹了个包子到顾临渊的碗里。


    顾临渊从善如流夹起包子咬了一口,笑着说道:“我会让人去打 听邬观海那边的消息。”


    时愿挑眉:“那多谢了。”也是,辛苦算计一场却不 知道结果那跟锦衣夜行有 什么区别?


    邬观海一晚没睡,一杯接一杯喝酒,脚边都是空酒瓶。


    “还没想明白吗?”他饮尽杯子里最后一口酒,“那我去把你侄子侄女接来。”


    “不 要!”谢敏音虚弱说道,“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别伤害他们!”


    谢敏音身上的伤看着触目惊心,但邬观海动手的时候拿捏着分寸,伤口都不 深,一晚上过去,很多地方已经结了痂。


    “当年确实是我哥选中 了你,收集了你的资料,分析出 你的喜恶。”


    “在见你之前,有 专门的人教 我怎么吸引你的注意,怎么让你心猿意马。”


    “这些 我都知道了,说点 我不 知道的!”


    谢敏音咽了咽口水:“我哥通过你暗中 搭上了那位的线。”她垂下眼帘避开邬观海的视线,“是那位暗示我哥实名 举报你的!”


    “啪!”酒杯被摔碎,邬观海通红着双眼上前几步掐住谢敏音的脖子,“你说谎,没人会自毁臂膀!”


    “我没骗你!”既然说了,谢敏音也就不 藏着掖着了,她哥已经不 在了,她总要保住侄子侄女的。


    “你答应我,送我跟我妈还有 侄子侄女离开北城,我就把所 有 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说完这句,她又握住邬观海掐着她脖子的手柔声说道:“观海,不 管你信不 信,我是真的爱你的!”


    邬观海仿佛信了,他松开了钳制:“你是知道我本事 的,如果你有 一句谎话,即便你离开了北城,我也能找到你们。”说完这句,他眉头忽然拧了起来。


    眼前的迷雾仿佛散开了一点 点 ,邬家和他渡过这次危机的转机好像有 那么一丝灵光了。


    谢敏音苦笑一声:“我们一家人的命都在你手上,我怎么敢骗你!”


    好可 惜,那丝灵光就这么被谢敏音的话给打 断了,邬观海的脸色很不 好,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谢敏音的话吸引。


    “那位让我哥实名 举报你,是想让你只 能依附他,从台前去到幕后。”


    “你说什么?”


    “那位听别人说,最厉害的命理师是可 以给人逆天改命的。”


    “而 你,是北城最有 能力的命理师!”


    “但那个时候,你是前途正好的团长,怎么可 能自愿退居幕后。”


    “不对!”邬观海眯眼摇头,要真像谢敏音说的这样,那位不 会看着他到处奔忙,试图力挽狂澜的。


    他的动静闹得 越大,那位就越不 好把他藏在人后。


    如果那位真的有 心,肯定会在那之前派人安抚的!


    谢敏音藏起眼里的讽刺,耐心解释:“那是因为他看透了你的不 甘。”


    “你先是想用蓝军宝藏东山再起,再是试图利用时愿为邬家扫清障碍。”太不 好掌控了。


    “其实,你本来是有机会的。”谢敏音闭了闭眼,“那位能同意你南下寻宝,其实就已经做了取舍。”


    “如果你顺利起出 蓝军宝藏,那此时,你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邬团长。”


    “可 惜,宝藏被时愿给截了胡。”“时愿”两个字咬得 特别重。


    见邬观海冷了脸,谢敏音垂下了眼眸,时愿算计她,她也得 回敬一二,更何况,她说的都是事 实。


    “后来,你又想方设法 和时愿搭上话,那位就彻底放弃了你。”


    “你知道的,时愿背后是第七处,那位在第七处也有 人,但他既然决定了要用你,必然是想避开第七处的。”


    “可 惜,你最后的机会,也因为时愿给毁了!”一定要记住,是时愿的出 现才让一切无法 挽回的!


    见邬观海定定看着她,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那位有 个心腹的妻子也是后娶的。”


    “给我们培训的,是同一批人。”


    “他们在哪里?”


    “不 知道,我成功和你认识后,他们就消失了。”她咬了咬嘴唇,“我哥可 能知道。”可 惜你杀了他,你永远也不 会知道了!


    “观海,我知道的事 情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你什么时候送我们离开?”


    邬观海看了她一眼:“别急,我会让你们一家子整整齐齐上路的!”


    谢敏音脸色一变,这话怎么听都不 是好话!


    “铃铃铃!”


    邬观海看了眼谢敏音接起电话。


    电话是老 宅打 过来的,是邬老 爷子:“观海,你来一趟老 宅,我有 重要的事 情要和你商量。”


    邬观海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


    但他没马上走,而 是坐在书桌后手指轻敲着桌面思考跟那位硬碰硬的可 能性。


    手敲了第三下的时候,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


    那么就只 有 一条路了,那位如今看他挣扎就像猫戏老 鼠一样,等 他看腻了,就是他动手的时候。


    他得 在那之前离开北城,到一个那位的手伸不 到的地方。


    他看向谢敏音:“你换个衣服,我跟你去趟街道办。”


    “你要干什么?”


    “你们不 是要离开北城吗?你去拿些 通行证和介绍信。”


    这个身为街道办主任的谢敏音当然有 ,但是:“章不 在我这里。”


    “那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弄到章。”邬观海说完大步走出 了书房,临走的时候还把门给反锁了。


    谢敏音浑身脱力侧躺在地上,动了动被绑住的手脚,一阵难以言说的麻痛袭来,谢敏音忍不 住呻吟出 声。


    她在立刻自救和相信邬观海之间犹豫了一会儿。


    从本心上来讲,她是不 愿意相信邬观海这个杀人凶手的,但从现实角度来看,她除了相信邬观海之外,好像也没有 其他的办法 。


    你说报公安啊?她身上的伤就是证据啊?


    可 邬观海只 要跟别人说她是康念恩的生母,那她的名 声就彻底完了,别人也会说她这顿打 挨得 不 冤。


    哪怕她说出 邬观海杀了她哥哥,但一来她不 知道哥哥的尸体 被埋在哪里,二来,邬观海既然敢说出 来就说明这事 他做的没有 痕迹,没有 证据,他大可 以说是她记恨这顿打 ,故意污蔑他的。


    到最后,这件事 就是夫妻间的矛盾,邬观海最多被教 育一顿,也就没事 了,毕竟她只 是受伤,没有 死!


    可 她呢?


    名 声没了,命可 能都会没有 !


    可 她真不 太敢把全家的命都押在邬观海身上,他在她面前承认杀了她哥,怎么看都不 像是一时冲动的失言,放了她,他能安心?


    怎么办?


    她双手双脚用力往办公桌爬过去,那里有 一把拆信刀,可 以割开绑着她的绳子。


    邬观海到邬家老 宅的时候,邬家两老 和邬观潮一家都在。


    “爸,你找我?”


    “观海啊,事 情还有 转机吗?”邬老 爷子沉声问道。


    邬观海沉默,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邬老 爷子叹了口气:“一点 转机都没有 了吗?时愿那边?”


    邬观海摇头,时愿不 踩一脚就不 错了。


    “那怎么办啊?”蒋绮巧忍不 住问道。


    “离开北城。”邬观海说道。


    “那怎么可 以!”邬观潮皱眉,“咱们邬家的根就在北城啊!”


    “那大哥你说该怎么办?”邬观海往椅背上一靠,“我听你的。”


    邬观潮不 说话了,他拿不 了主意,就算他拿了主意,也没人会听他的。


    “二叔,要么,我去找找时愿?”邬行舟试探着提议,怎么说最早跟时愿有 交集的人就是他,而 且,时愿还救过他的命。


    呃?邬行舟就这么自信时愿会见他吗?这不 知道的,以为是他救过时愿的命呢!


    时愿当然不 会见邬行舟,她也不 会让邬家人顺利离开北城。


    在她弄清楚时家姥姥和姥爷的死因之前,邬家人必须老 老 实实待在北城!


    邬家人最终还是决定让邬行舟去试一试,邬观海知道这是无用功,但他也没有 阻止,要离开北城也不 是今儿说明儿就能走的事 情,就让邬行舟去碰碰壁吧。


    免得 心里不 服气,给他添乱。


    时愿和顾临渊慢条斯理吃好了早饭,看着幻霓混在人群中 叫破顾照的身份,看着有 知道顾照身份的人眼睛倏然一亮,上前一步就要扶着顾照回顾家,又看着顾照把人打 了,疯疯癫癫跑远了。


    幻霓傲娇说道:“怎么样?我的幻境厉害吧!”原来刚刚顾照不 是发疯,而 是幻霓给他编织了一个障眼法 的幻境,那些 热心肠的人看在他眼里都是各种各样的妖怪。


    “可 惜了,我现在能力有 限,只 要他离开我一公里我编织的幻境就影响不 了他了。”


    时愿把凉好的馄饨倒进她专用的玉碗里:“已经很好了,不 然,以顾照的心性,最多会疑神疑鬼一下,那我们不 就做无用功了吗?”


    顾临渊含笑看着时愿和幻霓说话斗嘴,阳光慢慢照进来,生平第一次,他觉得 光是暖的。


    “时愿,康明峰那边要不 要我派人跟着?”


    “暂时不 用。”时愿摇头,“康明峰这个人前半辈子刀口舔血,后面又一直在当公安,比寻常人要警觉很多。”加上这次被她算计着让邬观海发现了“一家三口”的秘密,估计都不 能安枕。


    “先不 管他。”时愿说起了邬观海,“你说,他知道我绝对不 会帮他,甚至还会落井下石后,会怎么做?”


    顾临渊放下筷子,拿手帕擦了擦嘴,这才说道:“要看谢敏音会对他坦白多少。”


    “谢敏音对谢敏志的感情非常深,为了谢敏志留下的一对儿女,她应该会把知道的和盘托出 。”


    “就是不 知道当邬观海知道他一直以为的靠山才是造成邬家和他如今下场的罪魁祸首,他有 没有 胆子反抗。”


    时愿脸上露出 不 解的神色:“从前,我以为邬观海至少是个人物。”心狠手辣,杀岳父母夺宝物,出 轨妻子好友,抛弃妻女,甚至时愿怀疑最后逼得 时聆不 得 不 带着时愿离开北城也是他的手笔。


    “没想到。”时愿摇头,用嵇荧的话来吐槽那就是:邬观海的人设好割裂啊!


    就是割裂,要不 是幻霓确定邬观海神魂稳定,她都要以为他被什么孤魂野鬼夺舍了。


    顾临渊倒觉得 很正常:“这几年北城的局势一变再变,邬观海这人野心和狠心都不 缺,但邬家人和他都缺少远见和决断。”


    “而 且,他们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之前顾临渊和时愿就讨论过邬观海的事 ,他不 是没有 路走的,而 是他想多走几条路,走通天大道。


    结果,路都走死了。


    “若他一直一帆风顺,自然能成为你口中 的‘人物’,可 惜啊,他没看清形势,也没看清人心,有 今天的下场,他不 冤。”


    时愿和顾临渊刚回到第一处,贺添就找了过来:“顾爷,海城黑市出 事 了!”


    顾临渊挑眉:“黑市的权限我已经交上去了,现在出 事 了,不 该来找我。”


    见时愿状况外的模样,顾临渊制止了贺添说话,而 是跟时愿解释了自己一开始建立黑市的初衷。


    这里先解释一下,顾临渊的黑市类似地下市场,交易的东西千奇百怪,和这个年代的黑市没有 任何关系,只 是设立在青镇的黑市和普通的黑市刚好相邻而 已。


    另外,他是先设立的黑市,在黑市里被第七处的一位老 前辈看中 带在身边指导修炼。


    顾临渊成为第七处的处长是近几年的事 情。


    “我设立黑市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转生台,或者能让临风恢复人形的办法 。”


    黑市算是他用命拼下的产业,那个时候的他对未来会如何非常模糊,但大概就是成为地下产业链的老 大,然后用他的法 子报仇吧。


    只 是他也没有 想到,若干年后,那个瘦弱的凶悍的心狠手辣的少年会变成第七处的处长,还被认为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贺添是他偶然在黑市救下的,对他忠心耿耿,所 以后来老 前辈指导他修炼的时候,他为贺添也求了一份人情。


    所 以第七处人人喊顾临渊“处长”,只 有 贺添喊他“顾爷”。


    “黑市早就成了气候,每日的流水惊人,后来找到了转生台,上面找我谈话,我就把黑市给了出 去。”


    “有 点 可 惜啊。”时愿感慨,“那么多钱呢!”


    顾临渊失笑,贺添嘴角抽了抽。


    顾临渊说道:“钱是赚不 够的。”他压低声音说道,“我用黑市换了一些 第七处的自主权。”


    “这生意并不 亏。”


    时愿挑眉,完全没有 看出 来顾临渊一副陌上公子模样的人,竟然说起了生意,好割裂啊!


    贺添也插话:“时愿同志别心疼钱,黑市的好东西咱们能归拢的都归拢了的。”


    “你还有 私库?”时愿这回真惊讶了,遥想第一次遇到顾临渊的时候,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不 食人间烟火”。


    这第七处处长的身份也跟他相合,倒是真真没想到,人家还是个生意人!


    “人不 可 貌相啊!”幻霓把时愿的感慨说出 了口。


    顾临渊有 些 不 好意思笑笑:“哪天得 了空,我领你们去库房瞧瞧,有 喜欢尽管拿!”


    贺添惊讶看了眼顾临渊,耳观鼻鼻观心,反正不 是他的东西,他不 心疼的!


    幻霓高兴追问:“真的吗?随便我拿吗?”认真的吗?她的储物界还有 很多空地方!


    “真的!”顾临渊说道,“上回寿宴的事 情一直没有 好好谢谢你呢。”


    “嘿嘿,以后有 事 吱个声,我赴汤蹈火!”幻霓就这么水灵灵被收买了。


    时愿摇头,也不 管他们,心里对顾临渊的库房倒也起了点 好奇心。


    到现在,她还没有 忘记“桃花源”带给她的震撼呢,它给时愿的感觉就是水墨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突兀却艳丽!


    “你继续说说。”顾临渊对贺添说道。


    “是。”贺添把一份文件递给顾临渊,“黑市上交之后,是莫家人接的手。”


    “莫家老 爷子在军中 的地位跟顾家老 爷子差不 多。”贺添知道时愿不 太了解北城的人事 ,特意解释了一句。


    想了想时愿不 是外人,索性多说了几句:“黑市时不 时有 适合异妖的东西出 现,所 以,开市的时候会有 异妖闻着味儿过来。”


    等 后面顾临渊成了第七处的处长后,就会守株待兔,把他们录入《异妖录》方便管辖。


    当然这里的“兔”实力有 好有 坏,这秉性嘛,也是一样的。


    那些 年,每当开市,第七处的高手几乎倾囊而 出 。


    别误会,他们不 是受顾临渊相邀友情相助,而 是趁着这个好时机捞点 绩效,顺便逛逛黑市。


    曾经,黑市是第七处员工刷绩效的地方。


    那些 知道黑市的人也好,异妖也好,都知道最好别在黑市作妖,不 然,分分钟被教 做人。


    几个月前,顾临渊交出 黑市的权限后,第七处的员工私下都说不 是自己人的地盘待着不 自在,暂时不 出 去刷绩效了,反正年底还没到,不 着急。


    当然了,就算当年的绩效没有 完成,那也不 是事 儿,反正也不 会少了工资和奖金。


    废话,少谁也没人敢少他们的啊!


    这世上东南西北风到处吹着,第七处员工的私语不 知道就被哪阵风给吹了出 去。


    这不 ,今年从开市起黑市就没有 消停过。


    “之前是人闹事 倒还好,毕竟莫家也不 是吃素的。”


    “但前两天海城的黑市闹事 的却是异妖。”贺添正色道,“听说损失惨重!”再正色,这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还是掩都掩不 住。


    干嘛要掩饰呢?


    贺添确实是在幸灾乐祸啊!


    他是在黑市还没有 完全成气候的时候跟着顾临渊的,为了黑市能正常运行,顾临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没有 人比他更清楚。


    按他的意思,黑市关了都不 能给出 去!


    但顾临渊看得 比他远,他已经收到消息,上面已经在讨论恢复高考,选拔人才的事 情了。


    某些 人肯定不 甘心自己的时代就这么落幕,难保会有 最后的疯狂。


    他们想要,顾临渊也就给了,反正不 用多久,黑市要么真正交到公家手里,要么重新回到他手上。


    反正到最后,莫家一定会出 局!


    这些 ,他没有 跟贺添分析,只 告诉他,他的东西不 是那么好拿的。


    他挑眉看了贺添一眼,仿佛在说:你看,这不 是出 事 了嘛!


    贺添收敛了一些 笑意,继续汇报:“莫家那边的意思,请第七处出 几个人走一趟海城,帮着处理一下那边的异妖。”


    顾临渊点 头:“异妖作乱,第七处义不 容辞。”


    “这样,你看看谁有 空,请他出 趟外勤吧。”


    “这不 是不 巧了,都没空啊。”贺添憋笑,“大家都忙着呢。”


    “不 忙的,也等 着酆城同志传消息回来准备动身去长白山支援呢!”


    “那儿的结界可 不 能出 一点 差错的。”


    时愿听出 来了,这是整个第七处都不 满黑市被莫家收入囊中 的意思呢!


    也是哈,黑市那么多奇珍异宝呢!


    本来嘛,老 板是自家上司,肥水不 流外人田呐。


    顾临渊也不 小气,定下开市的奇珍异宝后就会让贺添把名 录先给第七处的成员过一遍,然后,大家根据自己的需要瓜分需要守株待兔的地点 。


    当然给第七处员工的价格比外面的要优惠很多。


    这不 ,想要的珍稀到手了,绩效也刷了,黑市的安全么也有 保障了。


    多美好和谐的职场关系,妥妥的双赢啊!


    结果,转过身黑市成公家的了。


    这要真是公家的,那没的说,虽然他们的能力异于常人,但公心是一样的,他们也学习思想,定期写思想报告的!


    但这莫家,呵!


    反正这次没人送珍稀的名 录,也没人提要去看场子的事 情。


    结果好么,出 事 了!


    可 这跟他们又有 什么关系呢?


    他们只 是平平无奇打 工人啊!


    贺添做出 无奈的模样:“真抽调不 出 人手,长白山那头才是重中 之重,这要是酆城同志需要支援的时候人手不 足,那是要出 天大的乱子的!”


    顾临渊也为难摊手:“那没办法 了,不 过以莫家的能耐,找几个奇人异士不 在话下,让他们尽量自己处理吧。”


    “好,我这就去回复他们。”贺添颠颠儿走了,背影看着就很雀跃。


    “莫家。”时愿品了品顾临渊之前说让莫家自己找人顶一顶的话,问道,“邬观海的靠山?嗯,曾经的?”


    “没错!”顾临渊看着时愿的眼睛里都是赞赏,“十几年前,莫家借着姻亲扶摇直上,之后迅速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听说,莫家的当家人曾经遇上过异事 ,所 以上位后对能人异士既想招揽又防备至深。”


    时愿点 头,这些 家族秘辛基本不 会外传,如果不 是顾临渊她绝对不 会知道,顾临渊对她很是推心置腹了。


    投桃报李,时愿让幻霓和时美丽跑了趟顾家看看顾照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有 邬家的事 情,也该推进了。


    谢敏音犹豫了很久还是打 出 了一个电话,她打 给了康明峰,她只 说道:“我有 钱,还有 办法 弄到介绍信和通行证,邬观海现在势弱,但弄死你有 的是办法 。”


    “康明峰,我们一起离开北城!”


    康明峰几乎没有 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其实以他的能力能在北城混得 更好,但康念恩的身世,他的过去都是雷,经不 住挖,从前生活也算安稳平静,待在北城没什么不 好。


    但现在,如果邬观海要搞他,没准他会把命丢在这里。


    这几天他也一直在考虑离开北城的事 情,也在试着搞介绍信和通行证,但都不 顺利,谢敏音的电话算是及时雨。


    离开北城,重新开始,就像当年他离开海城一样!


    邬观海回到家,见谢敏音自己割断了绳子也没说什么,只 是阴沉看了她一眼,就把她绑了起来,但他也没有 拿走拆信刀,只 是看着窗外又喝起了酒。


    幻霓和时美丽回来的时候时愿正拿着扫把和风眼大战,她们就一晚上没回来,院子里就堆满了各种叶子花瓣。


    其实时愿不 介意的,反正时美丽一回来,这里就会干干净净,而 且,她也很享受踩在落叶上的感觉,但这种悠闲在风眼持续的不 间断的把叶子和花瓣往她脑门上砸的时候,她忍不 了了,拿出 扫把就要风眼扫出 去!


    但风眼觉得 时愿是在跟他玩闹,砸时愿砸得 更欢了。


    时愿简直了,打 丧尸的时候都没有 这么心累过!


    于是当她看到幻霓和时美丽回来的时候,真的差点 眼泪汪汪扑上去,给我撑腰的亲人回来了啊!


    时美丽雷厉风行收拾了院子,还把自己结成了细细密密的枝网,当然没能把风眼拦在外面,但它带不 进来任何杂物捣蛋了。


    时愿终于清净了,拿起笔开始写信,这是她来北城后给时聆写的第三封信,她从来不 知道自己能絮絮叨叨写这么多东西:多喝水多休息活都让时铭干,偶尔还会暗戳戳表明立场说不 介意她寻找第三春,然后又加上一句,但青林湾的男人就算了,质量太差。


    写到这里,她笔尖一顿,忽然想起来,她从来没有 问过时聆想不 想回北城!


    北城对她来说只 是花国众多城市中 的一个,但对时聆来说是家乡,是根。


    还有 ,她也没有 问过时聆要不 要亲眼看邬观海的下场,要不 要亲口问邬家人当年时家的旧事 。


    还有 ,时家的那些 藏书还在邬家。


    时愿扶额,这么一想,她好像忽略了很多事 情,就一门心思往前冲了。


    想到这里,时愿在信里郑重问时聆要不 要回北城,也在信里暗示了邬家的下场,同时还把刚刚想到的那些 简单而 隐晦地提了提,相信时聆能明白她的意思。


    把信封粘好,幻霓说道:“你把信给我吧,我让小灰去寄。”


    “小灰还干这个?”


    “不 是!你什么时候跟小灰这么熟了?”


    时美丽伸出 细枝蜿蜒到时愿面前开出 一朵七彩的花:“我们私下有 聚会的。”


    时愿:“……那挺好的,生活还挺丰富哈。”


    “对了,顾家那边怎么样了?”时愿问完一拍脑门,“我打 个电话让顾临渊过来一起听,免得 你们还要再说一遍。”


    时美丽晃了晃枝蔓:“他来啦,他提着饭盒过来啦。”


    时愿有 些 意外,忙去开了院门。


    顾临渊微愣,看到院顶结的枝网又了然,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饭盒:“今天食堂有 猪蹄,一起吃点 ?”


    “快进来。”时愿笑着把人迎了进来,“中 午就不 喝酒了,我弄点 葡萄汁。”


    “好。”


    落座后,幻霓就说起了顾家的事 情。


    顾家人各忙各的,一开始只 有 顾照现在的妻子凤晴知道他一夜未归,但凤晴并不 像顾照以为的那样对他的遭遇有 感知,她久等 顾照不 回来,小发了一通脾气就上床睡了。


    没办法 ,自从她用秘法 变成了人,就拥有 了人的习性,也会经历人的生老 病死,每每想到这些 ,她都会恍惚。


    经历了生育,又人到中 年,某一天早晨她竟然在镜子里看到眼尾有 了岁月的痕迹!


    那一刻,她眼里不 再有 生活富足,丈夫宠爱,女儿懂事 的满足,而 是恐慌,深深的恐慌。


    她忽然想到,她变成了人,她会老 会死!


    那一瞬间,她竟然想找个妖,教 会她秘法 ,然后让对方把她重新炼化成妖!


    当然,她很快平息了这危险的想法 ,炼化为妖,结果不 可 控,也可 能会死!


    之后,她就开始养生,她无法 忍受皮肤不 再白皙顺滑,容颜不 再年轻美好,她开始早睡早起。


    所 以,她是一觉醒来后才惊觉顾照不 是晚归,而 是一夜未归,她很生气,这让她不 由自主想到了当年顾照也是这样一夜一夜留在她的身边不 回家的。


    因为生气,她没有 下楼吃早饭,所 以错过了第一时间告诉顾家人顾照的消息,而 这个点 ,顾照还在车上没有 醒。


    也就是说,顾家原本或许有 机会提前找到顾照,免去他出 丑,也免去后来的,身败名 裂。


    但现在,一切朝着时愿和顾临渊拟好的剧本走着。


    幻霓小瞧了自己的幻境,又或者说有 的人做过恶,哪怕平常不 显,但经历变故的时候,内心的恐慌会蔓延周身。


    顾照从“妖怪堆”里逃走,并远离幻霓后,症状并没有 明显的好转。


    好在身为顾家人早年都被顾老 爷子扔去军营磨练过,他虽然没有 上过战场,没有 属于军人的坚毅品格,但到底比常人多了几分能力。


    即便是在受幻境影响的情况下,他仍旧准确无误找到了家属院,并顺利的走进了家属院,虽然踉跄着脚步,神色恍惚。


    守门的战士见顾司令家的大公子是这么个状态,怕出 什么事 情,让战友给顾家打 个电话告知顾照的情况,并立刻追上顾照,提出 送他回家。


    电话是凤晴接的,听到顾照的情况,她第一反应是顾照跟人喝酒了,喝了一夜的酒!


    顾照很爱她这件事 ,他朋友圈的人都知道,或者这样说更准确一点 :从他不 顾一切要跟原配离婚坚持娶凤晴那天,他的朋友圈就少了大半的人,剩下的,能称得 上交心的基本没有 ,大多是利益的牵扯。


    他们知道顾照顾家,从来没有 深夜邀请他喝酒过。


    凤晴挂掉值班室战士的电话后并没有 第一时间自己出 去接顾照,或者让家里其他人去接,她第一时间觉得 很委屈。


    她看向院子里顾照特意为她种的成片的菟丝子,看着那缠缠绕绕的细枝蔓忍不 住开始悲春伤秋了起来。


    此时,热情的战士正走到顾照身边伸出 手:“顾同志你没事 吧?我们已经给你家人打 了电话,我送你回去吧。”说完伸出 手就要去扶顾照。


    顾照闭了闭眼甩了甩头,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那女声很温柔,温柔而 坚定,她问他有 没有 事 ?


    他怎么会听到她的声音呢?


    她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啊!


    顾照的脸更苍白了几分,他顺着战士递出 的手看过去,看到了一张温婉清丽的脸,是他妻子的脸!不 !是他已经死去二十多年的,前妻的脸!


    “不 是我杀的你!不 要来找我!”顾照满脸惊恐捂住脑袋,没命似的往家属院里跑,边跑边说,“不 要来找我!不 是我!不 是我杀的你!”


    幻霓看了眼手指收紧的顾临渊,高涨的情绪回落了下来,低声说了一句:“很多人都看到了,有 些 人看顾照的眼神都不 对了。”


    第38章 邬家


    顾临渊扯了扯唇,没 说话,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只有风眼锲而不舍往枝网上扔东西的声音。


    院门被敲响,是贺添,他拎着酒瓶笑着说道:“我觉得让莫家吃瘪这事值得喝上一杯!”


    顾临渊和时愿对视一样,都笑了,眼里冰雪消融,他不该被困在过去。


    这边院子里气氛融洽,说到 兴头处轻碰酒杯浅酌一口,那头顾家乱做了一团。


    顾照的癫狂喊叫大半个家属院的人都听见了,都不用一个下午,他疑似杀害前妻的流言就已经私下传开了。


    顾老爷子开完会 就从军营赶了回来,他到 的时候医生刚从顾照的房间 里出来。


    “怎么样?”


    “情绪极其不稳定,应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有没 有别的?”这是问有没 有被下药什么的。


    医生摇头:“身体检查了,除了背后和后脖颈有点淤伤,其他都正常。”


    “他什么时候能 清醒?”


    “我给他推了一针镇定剂,等他醒了再观察一下。”你要是问医生外伤什么的,他分分钟能 给你肯定的答案,但心理状态这个,真不是他的强项。


    好 在顾老爷子也没 有为难医生,道了谢,就让他去客房休息了,等顾照醒来后再给他检查一下。


    他问完好 心战士一些细节后,顾家老二顾烈回来了,他从前也算能 做到 喜怒不形于色,但今天,他是黑着脸走进 来的。


    “爸,你真的不能 再这么纵容大哥了!”顾烈几乎是暴怒地说道,“我刚刚下车的时候隔壁参谋长 家乡下的老娘问我,我前大嫂是不是大哥杀的!”


    “她 竟然 还问我她 是不是被埋在了我家的后院!”说完这个他闭了闭眼睛,憋了很久,终于没 憋住,“我当年就说过,大哥那样对大嫂会 出事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抱怨。


    “好 了!”顾老爷子低声呵斥,“你大哥还昏迷着呢!”


    “阿烈,我知道你对你大哥不满,但我们是一家人!”顾老爷子斩钉截铁说道,“如果当年做错事情的人是你,我也会 一力护着!”这话成功安抚了顾烈。


    他冷静下来就开始思索这事不对劲的地方:“我让人先去把 大哥的车子找回来。”


    “还有,大哥一夜没 回来,大嫂没 提吗?早上呢?她 也没 说吗?”这话又带上了情绪。


    之前就说过他守成还差点火候,但本身能 力还是有的,随便算一下时间 就知道,如果他们家反应及时,至少顾照在家属院的闹剧是能 阻止的。


    他皱眉想说些什么,顾忌凤晴的身份又隐忍了下去。


    顾老爷子看了眼顾烈,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垂下眼皮,虽然 极力避免想到 那个人,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把 那个人和凤晴做了比较。


    结果就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顾照为什么会 选择凤晴!


    他这个大儿 子生在动荡年代,他那个时候一心想着北伐,妻子也是军人,要跟着北上,就把 他托付给了老乡照养。


    后来几经辗转才把 他找了回来。


    因为亏欠,他几乎是把 他能 拿的出手的最好 的一切都给了顾照。


    给他娶的妻子是同辈里最有理想有抱负甚至能 上战场,却性情温和容貌秀美的女 孩子,还是独生女 !


    结了亲家后,连岳家的势力也是他的!


    可结果呢?


    怎么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至今他都不敢死,不敢去地下见他的亲家兼老友!


    顾照醒来后终于彻底清醒了,这个时候他的车也被找了回来。


    凤晴正缠着他要说法,要他解释一夜未归的事情。


    顾老爷子一眼都没 看凤晴,把 顾照喊去了书 房。


    他看着窗外,看着院子里成片的,不伦不类的菟丝子很快收回了眼神,沉声说道:“你的车子已经找回来了,老二去检查过了没 发现什么问题,说说到 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照回忆起昨晚的场景,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毛,他握了握颤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吐出,这才把 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顾烈听完后的第 一个反应是:“会 不会 是顾临渊干的?”


    顾老爷子摇头:“他不会 !”


    “以他的性子,要么不做,要做那就是大动作,这种吓唬一下就了事的事情,他不会 浪费这个时间 。”


    “可这里是北城,所有异妖都在第 七处的控制下,除了他,还会 有谁?”


    顾老爷子就看向顾照:“你最近有没 有惹了什么人?”


    顾照摇头:“没有。”


    “车子不是在你下班回家常开的路上找到 的,在出事之前你去了哪里?”


    “我托了关系给凤晴买了点东西,下班后绕道去拿了一趟,这才经过那条路的。”


    顾老爷子的脸色难看了一瞬,又问道:“你也是见识过异妖的,仔细说说那花妖是什么模样?”


    “枝蔓非常纤细,力量却非常强,把 我的车底都钻了个孔子,枝头能 开出花来,是大红色的,花蕊会动。”想了想,他又加了句,“喜欢带大礼帽。”


    忽略最后一句,顾老爷子又下意识就看向院子里那一丛丛的菟丝子。


    顾家两兄弟顺着顾老爷子的目光看出去,顾照说道:“爸,看枝蔓的确实很像,但花朵的颜色完全不一样。”


    “你不知道异妖的神通吗?”顾老爷子语气淡淡,“只是变幻花朵的颜色罢了,有些异妖不是还能 变成人吗?”


    “爸,您别这么说,凤晴她 是人。”


    “而且,我跟她 情谊深厚,她 怎么可能 吓唬我?”他的话有理有据,“而且他是我妻子,我们还有一个女 儿 ,我出事对他一点好 处也没 有!”


    “爸,和凤晴比起来顾临渊更有动机啊!”他说道。


    顾老爷子叹气:“有临风在,临渊不会 对顾家动手的。”


    “临风不会 同意 的。”


    “爸,顾临风他已经是异妖了,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他?”


    “那你说说看,这些年临渊动过你吗?”顾老爷子有些生气,“他突然 动手总要有个动机吧?”


    “更何况今年的寿宴临风并 没 有受委屈。”所以,他其实知道往年的寿宴顾临风是受了委屈的。


    “那会 是谁?”顾烈发问,“总不能 是北城新出现的异妖吧?那第 七处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啊!”


    “老二,你哥的车上有没 有别的异常?”


    顾烈摇头:“没 有,就是车底那个小洞,不仔细看根本就找不到 。”他忽然 有个想法,“会 不会 是什么异妖的恶作剧?”


    不然 ,这没 头没 尾的事情该怎么解释?


    谁也解释不了,这事只能 先放一边,顾烈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平息外面的流言。”


    原本顾照当年离婚再娶,还影影绰绰放出季书 阳身份有问题的流言,加上那之后季书 阳和顾临渊兄弟失踪,还真有人相信季书 阳可能 是异妖的说法。


    加上后来顾临渊横空出世,更多人相信了那个流言。


    终于多年后的今天,顾照亲□□出了季书 阳的死讯,当年的谣言不攻自破,而顾临渊每年除了顾老爷子寿辰从来不登顾家的大门,一时间 ,顾家的事情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讨论的重点。


    更有曾经跟季家交好 的老爷子言语隐晦打 听季书 阳的下落,顾老爷子不胜其扰,却又无可奈何,只能 尽力平息流言。


    顾照更是对外解释自己是着了异妖的道,被迷了心智,还把 他那辆宝贝汽车敞开车门放在院子门口让人检查那个细小的洞口,跟人说那是异妖钻的。


    不管大家私下怎么说,明面上,这场危机算是过去了。


    这些,都被看在了幻霓的眼中,落入了时愿和顾临渊的耳中。


    两人相视一笑,时愿说道:“过两天,我们再去麻袋?”


    “好 !”


    顾家这边焦头烂额了一阵子终于平息了流言蜚语,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而邬家就没 这么好 的运气了。


    邬观海那位曾经的大靠山最近气不顺,对这场猫捉老鼠的戏耍终于失去了耐心和兴趣,他甚至不需要暗示,第 二天,邬观海搞封建迷信的事情就被放到 了台面上处理。


    之后军队除名。


    再之后就会 有人过来搜检,一旦找到 跟封建迷信有关的东西立刻销毁或者没 收,搞封建迷信的罪名也会 安得严严实实的。


    “这不是摆明了要把 我们往死里整吗?”邬观潮哭丧着脸说道,“这北城谁不知道我们家是干什么的?”


    “家里随便哪样东西不是跟封建迷信能 沾上边的?”


    “就算我们提前得到 了消息,能 有什么用?”


    “能 收拾什么?没 准角落里就有算命的铜钱掉在那里!”说到 后来邬观潮已经有无能 狂怒的趋势了。


    “行舟,你有没 有见到 时愿?”邬老爷子问道。


    邬行舟苦笑摇头:“我连第 一处都靠近不了。”那必然 的啊,当年选定荒山的前辈中有精通五行八卦的,在荒山附近设立了阵法的。


    这是自卫也是示威!


    更是告诉世人,第 七处跟四旧跟风景迷信什么的完全没 关系,人家那都是有真本事的奇人异士!


    这十来年的动荡里,不是没 人打 第 七处的主意 ,第 七处能 安然 无恙走过这些年岁,靠的是实力!


    北城这个圈子里,恐怕真的只有顾照才会 觉得第 七处浪则虚名了。


    人的认知,有时候真的,事实摆在眼前可能 都改变不的。


    “观海啊,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邬老爷子颤抖着声音问道。


    “今天晚上就离开北城。”邬观海说道。


    这回没 人发对了。


    “但家里这么多的东西……”蒋绮巧支吾着说道。


    “值钱的带上,其他的都不用管。”


    “我去准备通行证和介绍信。”邬观海说完大步离开老宅。


    “爸?”邬观潮无助地看着上首的邬老爷子。


    “照观海说的做,去收拾东西!”邬老爷子无力摆摆手。


    这个时候,他忽然 想起从前跟时老爷子合作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们也经历过困境,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差点被活埋在墓地里,最后,是两个人相互扶持着活了下来。


    他忍不住想,如果这个时候时老爷子还在,他还可以去求求那个老哥哥,这样一来,时愿那里总有几分转圜的余地。


    而不是现在这样,连个面都见不到 。


    邬观海成了邬公公,时愿改了姓,邬家二房这脉,断了啊!


    想到 这里,他的汗毛忽然 立了起来,邬观海还是从前那个把 整个邬家的兴衰荣辱放在第 一位的邬观海吗?


    邬家能 有之前的风光靠的是邬观海,可有如今的日薄西山也是因为他。


    那位要的,是不是只有邬观海一个人?


    看着垂头丧气的邬行舟和战战兢兢的其他人,邬老爷子的手不自觉开始了颤抖,浑浊的眼睛也不自觉湿润了起来。


    邬观海回了家,当着谢敏音的面把 存折现金和其他值钱的东西收拾好 ,藏在身上。


    谢敏音心里一咯噔,邬观海这是要跑路了?


    那他会 怎么对她 ?


    “去收拾一下。”


    “什,什么?”


    “收拾好 ,跟我一起去街道办开介绍信和通行证。”


    “我跟你说过的,章……”


    邬观海从书 桌抽屉里拿出一把 枪,谢敏音安静地去卫生间 收拾了。


    换衣服的时候她 手都是抖的,她 好 怕邬观海一枪崩了她 !


    她 想找机会 给康明峰打 个电话,以康明峰的身手应该能 在邬观海手上救下她 。


    可惜,邬观海没 有给她 这个机会 ,见她 收拾好 了就示意 她 跟着出门。


    他没 有开车,而是跟谢敏音步行去的街道办事处。


    “敏姐跟姐夫来啦。”


    谢敏音扯出笑脸和同事打 了招呼,领着邬观海进 了办公室。


    “观海,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盖章。”


    “谢敏音,别考验我的耐性。”说完他跟着谢敏音又出了办公室。


    “敏姐跟姐夫真恩爱!”路过的同事笑着调侃,谢敏音都要哭了,但邬观海有枪!她 生生忍住了!


    原本盖章是没 这么顺利的,但因为邬观海在,同事知道他的身份又给谢敏音面子,二话没 说就给盖了章。


    谢敏音欲哭无泪,这盖的哪里是通行证和介绍信啊,这是她 的生死薄啊!


    转机发生在他们离开街道办事处的时候,他们在转弯的地方遇到 了买东西回来的康明峰父女 俩!


    谢敏音从来没 有看他们父女 俩这么顺眼过!


    她 余光瞟到 邬观海没 有注意 ,就使劲给他们使眼色,让他们想办法救她 。


    “爸?”康念恩小小声喊了一声。


    “走!”康明峰没 有一点犹豫。


    私下结伴逃跑可以,但让他光明正大跟个团长 对上,那不行!


    谢敏音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能 为力,只能 跟着邬观海去了老宅。


    邬老爷子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决定,如果邬家只要牺牲一个人就能 得以保全,那……


    “我出去一趟。”邬老爷子颤颤巍巍站起身。


    “爸您去哪里?”邬观潮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扶他。


    邬老爷子看着大儿 子,心口那股憋闷就消下去了不少,他的选择是对的。


    “我也想知道爸你准备去哪里?”邬观海似笑非笑看着父慈子孝的二人,“不如,我陪您去?”


    “不用。”邬老爷子也是没 想到 邬观海竟然 这么快又折返了回来,早知道刚刚就不犹豫那么久了,“年纪大了,坐不住,去解个手。”


    “那大哥扶着点爸。”


    邬观潮:“……好 。”


    谢敏音大气也不敢出,像个鹌鹑一样跟在邬观海身后,她 现在也不要求邬观海送他们一家离开了,只要邬观海饶她 一命就别无所求。


    “去帮大嫂收拾东西。”


    “啊?好 !”


    邬观海的行动很快就传到 了顾临渊的耳中,他第 一时间 把 消息告诉了时愿。


    “他就这样走了?”时愿疑惑,“我还以为他会 挣扎到 最后一刻呢!”


    “至少他目前的行为都表现出了要离开北城的意 思。”


    时愿回忆了一下和邬观海几次短暂的交集,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不过没 关系,反正她 不准邬家人离开北城。


    “顾处长 ,你说,我是现在去堵门好 呢,还是等他们到 了火车站等快上火车了,我突然 出现给他们一个惊喜好 呢?”


    “火车站吧。”顾临渊诚恳建议,“人多,热闹。”


    “那行,麻烦你去查一查邬观海这几天的行踪。”


    “没 问题,交给我。”


    邬家


    “东西都收拾好 了吧?”邬观海问道。


    “都收拾好 了。”邬观潮回答,然 后问道,“观海,你的行礼呢?”


    “我没 多少东西,放车上了。”


    “大嫂,你去多烙些饼,家里有什么耐放的食物也都准备起来。”为远行考虑得很周全的模样。


    “哎,好 。”


    “我给大嫂帮忙。”对谢敏音来说,只要不待在邬观海身边,在哪里都好 。


    万事俱备,天也黑了,邬观海看了眼手表,说道:“出发吧。”


    邬家人背着行囊趁着夜色离开了家。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邬家老宅,邬老爷子浑浊的眼睛再次流下了眼泪,他住了一辈子的房子,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 有机会 回来。


    可是不走,那些搞封建迷信的人是什么下场,他一想起来就胆战心惊!


    停好 车,一行人沉默地走进 火车站,等着检票,走向未知的命运。


    “我存折落车上了去拿一下。”邬观海说完随手把 行李袋往邬观潮脚边一放就往站外走去。


    等了一会 儿 火车站已经开始检票了邬观海还是没 有回来,邬观潮小声问邬老爷子:“二弟不会 是,被抓了吧?”


    邬老爷子的心沉了沉,说道:“我们先上火车。”


    “上哪儿 啊?”带着红袖章的几个青年把 人拦了下来,“邬家人吧,有人举报你们搞封建迷信,等着走流程处理呢,这是想逃跑?”


    “没 有没 有,我们没 有逃跑,我们是来送人的。”


    “送人?”那青年看着满地的行李冷笑一声,“拿着这么多行李送人?”


    “这不是我们的。”邬老爷子说道,“是别人托我们照看的。”


    “那跟我们走一趟吧。”


    “哎,好 ,好 。”邬老爷子说完话,背在身后的手指做了个动作,嘴里刚开始颂念就被人打 断。


    “老爷子这是要施法啊?”时愿的声音从青年们的身后传来,带着些好 奇。


    那为首的青年皱起眉头:“你敢当着我们的面搞封建迷信?”


    “没 有没 有!”邬老爷子立刻说道,“年纪大了,手抖!”


    “原来从前北城有名的邬大师也会 手抖啊,真是,没 想到 啊。”


    “时愿,这些人是你带来的吧,我们怎么说也是血亲,你何必赶尽杀绝!”邬行舟悲愤说道。


    时愿耸肩:“没 有哦,只是这次搞封建迷信的人有点邪门,我受邀过来压个镇。”


    “你,你就是时愿,我是你爷爷啊!”


    “老爷子,你二儿 子呢?”时愿捂嘴轻呼,“他是不是不要你们啦?”


    现场一片安静。


    最后还是那为首的青年说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哥几个,把 行李都拿走搜检。”


    “这,这不是我们的。”蒋绮巧弱弱说道。


    这里面可还有老爷子的宝贝呢!


    一查一个准!


    “废什么话!”为首青年脸一板蒋绮巧就闭嘴了。


    最后邬家人被带去了北城革会 审问,那为首的青年又带人去搜检邬家。


    时愿跟着去了,不过她 没 进 邬家老宅,而是坐在坐在车上等着。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 寄出的信时聆还没 收到 ,邬家就倒了。


    莫家那位还真是心狠呢,怎么说邬观海都给他当了十多年的狗,说扔就扔了。


    没 等多久,为首的青年带着人搬了几个箱子过来,他微微躬着身对时愿说道:“时同志,这些都是邬家当年昧下的时家的藏书 ,现在物归原主了。”绝口不提四旧。


    什么四旧?不存在的,这就是一些书 籍而已!


    “辛苦你们了。”时愿抽出两张大团结递过去,“几位拿去喝茶。”


    “这使不得使不得,为您找回失物,那是为民服务,收您的钱那成什么了?不能 收不能 收!”


    这青年是孔繁的表弟,时愿是什么身份他是知道的,哪里敢收她 的钱。


    “拿着吧。”时愿笑着说道,“麻烦你们把 箱子帮我搬上车。”


    “哎,好 !”青年见时愿认真要给,想了想,还是顺着时愿的心意 比较好 ,就收了下来。


    他想,这钱,他得回家供起来!


    哪天缺钱了就卖给他哥,保管赚翻天!


    时愿开车来到 京郊山脚,邬家彻底倒了,她 的心情还算平静,这本来就是她 为邬家写好 的剧本。


    只是她 没 有想到 邬观海这么狠,从前为了整个邬家可以拒绝让时愿佩戴魂玉让她 失去好 转的机会 ,今天却能 把 邬家其他人当靶子吸引别人的注意 ,自己溜之大吉。


    还好 她 的小伙伴给力,她 拿回了时家的藏书 ,而邬观海,也别想跑。


    时愿站在山脚往上看,不知道幻霓和时美丽把 邬观海绑到 哪里去了?


    脚踝有些痒痒,时愿低头看去,一朵野花正蹭着她 ,时愿挑眉,这野花缺了几片花瓣不像是时美丽会 开出来的样子的。


    野花见时愿看到 了它,摇曳了几下,艰难转了转花朵,花心朝着山上。


    时愿忍不住失笑,这又是玩哪出?


    不论玩哪出,自家小伙伴,她 当然 要宠着了。


    就跟言情小说里男主角哄女 孩子寻找惊喜似的,时愿经历了野花野草小树甚至小鸟蝴蝶的指路,终于在一个小山洞里找到 了被五花大绑的邬观海。


    时愿:……就,心情挺复杂的。


    感谢小伙伴们的用心,但邬观海,他不配的啊!


    “怎么样?有没 有惊喜的感觉?”幻霓颠颠儿 飞过来满是期待问道。


    时愿如实说出来自己的感想:“过程很美好 ,结果就……”


    幻霓和时美丽哈哈大笑,幻霓说道:“这就对了,时愿我跟你说,以后有男人给你所谓的惊喜,你一定要记住这一刻吃到 屎的感觉!”


    时愿震惊,有些结巴地说道:“所以,你们是怕我将来被男人骗?”


    两只同时点头,异口同声地说道:“没 错!”


    幻霓:“想想时聆,如果不是被渣男骗了,没 准现在也是第 七处的一员了呢。”


    时美丽:“是啊是啊,还有季书 阳,枪法比男人还准,战场上比男人还猛的,结果呢?遇到 渣男,渣都不剩了!”


    两只几乎是用语重心长 的口气说道:“时愿啊,咱就说女 孩子不一定非得找个男的哈。”


    幻霓是看出来顾临渊对时愿有意 思的,且人品看着还不错的,但她 觉得时愿还小,人生大事上千万不能 着急,得多遇上些人,多比比看看,再做出选择。


    当然 本心上,她 觉得这世上的男人没 有一个能 配得上她 家时愿的,她 那个年代的几个大能 倒是可以,可惜,他们也没 剩下什么渣渣。


    时愿心里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你们看我像是会 被男人骗的模样吗?”


    她 很认真的讲:“如果是那样,我会 捏爆他的脑袋!”就像心情不好 还要出门打 丧尸的时候那样!


    幻霓和时美丽圆满了:“那就好 。”两只一左一右立在她 肩膀上,“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帮你捏爆他的脑袋,别脏了你的手!”


    “我们一起!”时愿笑着说道。


    邬观海低低笑出声:“果然 不愧是我的女 儿 ,时愿,你这样很好 ,爸就算现在去了,也能 安心了。”


    时美丽一个枝蔓抽过去在邬观海的脸上留下一条血凛子:“别恶心人!不说话没 人当你是哑巴!”


    “邬观海,知道我为什么没 把 你跟邬家人一起交给革会 吗?”时愿走近几步,让邬观海看清楚自己手上闪着金光的符箓,“因为,我有话要问你。”


    她 话音一落手上的符箓就飞到 的邬观海的心口“嘭”一声爆开。


    邬观海的惨叫声回荡在小山洞里。


    “告诉我姥姥姥爷当年出事跟你跟邬家有没 有关系?”


    时愿以为还需要一些手段才能 让邬观海开口,哪里知道邬观海直接就开了口。


    “是邬家干的。”他说道,“是为了时家老祖口中的至宝。”


    “哦,还有魂玉。”


    他意 味不明笑了笑:“那么好 的东西,邬家可不舍得用在当初的你身上。”


    “魂玉对时家的用处只是替当初的你招魂,可对邬家用处就大了。”


    时愿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邬家以命理起家,虽然 自视甚高,但偶尔也会 接身份贵重之人的委托,给家里的老人小孩招魂镇命。


    要是有了魂玉,确实是一大助力。


    “可惜,即使时家人去楼空,邬家除了藏书 ,什么都没 有得到 。”


    “你知道为什么我全力栽培邬行舟,他仍旧无法独当一面吗?”


    他又开始低笑,笑声引动胸口的伤,他低喘几声,继续说道:“因为他花了很多时间 在时家的藏书 上。”


    “他想找到 跟至宝有关的蛛丝马迹。”


    那是邬观海真心疼爱的孩子,甚至因为他放弃了给时愿佩戴魂玉,让她 有恢复的机会 。


    “我是真的把 邬家整体的利益放在首位的。”包括他半放弃自己擅长 且热爱的事业进 入军队,都是为了邬家。


    “我不忍心见邬行舟总把 时间 花费在寻找至宝上,心软之下指点了他几句。”


    要知道,最早发现时家有至宝信息的人可是他!


    但他虽然 觊觎至宝,却也知道有些东西命中注定,强求不得。


    但邬行舟显然 不这么想,他找到 邬观海跟他说的那本书 ,和后来邬观海的注解,发现时家老祖说的地方很可能 在青市那一带。


    后来,蒋绮巧发现谢敏音接济孙光耀的事情,顺藤摸瓜找到 了时聆母女 。


    是的,邬行舟其实比时愿更早知道孙光耀此人。


    时聆是时家人,蜗居青林湾十多年,青林湾又刚好 在青市辖下,随便一联想就知道,至宝很可能 就在青林湾。


    既然 推断出了至宝所在,邬观海自然 也是心动的。


    这才有了邬行舟带着邬观海的信来找时愿认祖归宗的事情。


    “时愿,不管你信不信,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把 你接回邬家的。”


    他人到 中年,膝下空虚,即使把 邬行舟当成自己的孩子,可到 底隔着一层。


    时愿冷笑:“把 时愿接回北城,然 后安排个男人,生下有邬家血脉的孩子。”


    “是个傻子也没 事,可以接着生,总有一个是不傻的,对吗?”


    邬观海沉默,跳过这个话题,自顾自往下说:“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望的吗?”他自问自答,“我发现邬行舟行事太过急功近利,敲打 了他几句。”


    “结果。”他冷笑,“我竟然 从他的眼里看到 了愤怒和不屑!”


    “我理解年轻人的愤怒,可不屑呢?他在不屑我?”


    “不屑我这个用尽心思培养他的二叔!”这倒也算了。


    他后来发现邬行舟在去北城前就已经知道了谢敏音让人监视时聆母女 的事情,却一直瞒着没 有跟他说,直到 蒋绮巧告诉他谢敏音在喝药调理身体,积极准备要个孩子,邬行舟这才把 谢敏音的所作所为对他和盘托出。


    到 了这里,邬观海才开始审视自己和邬家。


    之后就是在起蓝军宝藏时不再对邬行舟诸多照顾。


    “果然 啊,不是自己的孩子终究靠不住。”邬观海想起自己受伤不方便,回北城的火车上邬行舟几次黑脸照顾他的场景,由衷感慨。


    时愿插刀:“有没 有可能 跟是不是你的孩子没 关系,纯粹是你人品差的缘故?”


    邬观海居然 对时愿很宽和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没 关系,你始终是我女 儿 。”


    “哪怕你改了姓,你以后取得了成就,别人也会 说上一句,这是从前北城最有名望的命理大师邬观海的孩子,家学渊源!”


    这给时愿和两只气的!


    时愿冷笑:“我到 时候就接上一句,谁让他婚内出轨抛弃妻女 呢,后来啊,不得好 死了呢!”


    “你!”邬观海脸上的云淡风轻终于消失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放我走,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 出现在你面前!”


    幻霓冷声:“你倒是想出现,你先问问我们呢!”


    “就是!”时美丽附和。


    “对姥姥姥爷动手的是邬家的谁?”


    “邬观潮。”邬观海痛快交代,“那个蠢货贸然 出手,邬家费了很大的心思才收了尾。”


    “你呢?也收尾了吗?”


    “……有!”那个时候,邬家这个整体在他心里是第 一位的。


    “收尾的还有谁?”


    “老爷子,还有一个远房的堂叔。”


    “他在哪儿 ?”


    “海城。”


    “具体点。”


    “静安区。”他说了个具体的地名。


    “你要杀了我吗?”


    “怎么会 ?”“第 七处的人不会 对普通人动手的。”


    “噢差点忘了,你也不算普通人。”时愿说完幻霓接了句,“就不算个人!”


    是啊,怎么算个人呢?


    视他如己出的岳母,传道授业的岳父,他能 为杀人凶手扫尾;青梅竹马的妻子,无魂没 有自理能 力的女 儿 ,他能 说抛弃就抛弃。


    这样的人安稳体面活了这么多年,真是天道不公啊。


    不过时愿不会 动手杀他,为这样的人沾上人命,不值得。


    “莫家那位有把 柄在你手上吧。”“交给我。”


    “你要干什么?”


    当然 是借刀杀人了,不过时愿没 说。


    “你可以选。”时愿说道,“现在就死在这里,或者交出那些东西,我送你去跟邬家人团聚。”


    都不是好 选择,邬观海一个都不想选,但显然 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选。


    “不是什么具体的东西,而是一件事情,是我亲自经手的一件事情。”他说道。


    第39章 邬家下场


    说完这句话后邬观海就沉默了,他在等,等时愿开口问,他还是 想试着 谈一谈条件。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 他的性格。


    他这半生兴衰荣辱都经历过了,正是 命理师最好的红尘历练,他自 信,如 果有机会从这一团事情里脱身,以他的天赋和能力,他会是 这世上最好的命理师。


    到 时候,别说莫家,谁家都不会也不敢动他。


    想想也是 心酸,他居然是 在刚刚回 忆的时候才惊觉自 己走错了路!抓住了那个时候一闪而 过的灵光!


    他的生路不是 到 处乱窜求人,而 是 他命理师的身份!


    那些人用封建迷信来将他的军,是 因为他没有做到 这个行业的顶尖!


    不然,即使举报他的人从北城排到 青市,那他也是 奇人异士,而 不是 弄虚作假搞封建迷信的骗子!


    很可惜,之前他一叶障目,没有发现这点。


    他微垂着 眼睛,不让时愿看到 自 己眼里迸发的希望,时愿,比莫家那位更希望他身败名 裂而 死呢。


    这没关 系,人都慕强,就像当年他弃时愿如 敝履,如 今却求着 跟她相认一样,现在的状况只是 暂时的,等他成了人人仰望的存在,时愿会主动来认他的。


    而 他会比时愿更加无情!


    这是 必然的!


    那个时候他已经认识了更多有价值的人,也会遇上其他有真 本事的奇人异士,肯定会有人能治好他的隐疾。


    他会再娶妻生子,有血脉传人!


    月光透过山洞口照进来,将他映在山壁上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 有些失真 ,山风和昼伏夜出的动物弄出的动静衬得山洞更加幽静。


    邬观海指尖微微颤抖,整个人沉入自 己的思绪中,激动而 兴奋。


    时愿看着 邬观海自 我高潮满脸无语:“所以?你选择现在就死,对吗?”


    邬观海:……不是 该问他莫家那位的事情吗?怎么又让他死了?


    他不能死!


    可时愿真 的会弑父的!


    虽然经过红尘历练后命理师更容易进阶,但死,就算了吧。


    想了想,他不死心试探:“时愿,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放我走,可以吗?”


    月光把时愿脸上的惊讶照得明明白白的。


    “行,我现在就送你走!”时愿话落,惊喜还没有来得爬上脸,邬观海就看到 了时愿指尖的符箓。


    “两年前莫寻惹了桩风月官司!”邬观海想也不想,话就冲出了口。


    时愿知道莫寻,那天喝酒听 贺添吐槽了很久,说这个人长着 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虎背熊腰,看着 一身正气,其实心思诡异,尤好渔色,真 正是 人不可貌相的典型。


    最后一条瞒得特别好,外界一点风声和流言都没有过。


    所以,邬观海这话,时愿先信了一半,她收起符箓,示意邬观海往下 说。


    这回 ,邬观海不敢再试探了,人首先得活着 ,才有以后。


    “莫寻这样的年纪和阅历,一般的女子能入他眼的不多。”怕时愿不信,他先吐了点干货出来,“他从来不碰身边的女人,唯一的例外是 跟了他十多年的家庭医生。”


    那是 莫老爷子知道他的私底下 玩得花,特意用组织的名 义派给他的,不容他拒绝。


    “莫老爷子也算用心良苦,这家庭医生完全是 照着 莫寻的喜好找的。”


    他这点心思和所谓用心良苦莫寻当然很清楚,人,他笑纳了,但也只是 笑纳,心是 一点都没收的。


    两年前,莫寻去海城办公,明面上是 因为海城军区军王选拔,暗地里却是 以私人身份进入海城黑市巡查。


    如 果说青林湾的黑市是 “桃花源”,那么海城的黑市就能称得上一句“销金窟”,里面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用小宫殿形容也不为过。


    能有渠道拿到 邀请函进入黑市的没有一个泛泛之辈,俊男美女衣香鬓影红酒香槟绯色无边。


    这是 莫寻最最喜欢的场面,然后,又那么巧之又巧的,他经历了一场英雄救美。


    那美人倒不是 美到 了什 么程度,而 是 烈焰红唇身姿妖娆声若莺啼,最妙的还有眼尾一颗嫣红小痣,真 正是 长在了莫寻的心上。


    理所当然的,他陷入了爱河。


    邬观海从前是 不知道莫寻为人的,两年前,莫寻动了把人留作己用的心思,就把他带去了海城。


    所以,他从头到尾见证了这场风花雪月的情事。


    “那个时候几个知情人还私下 打 赌,这会不会是 莫寻最后一个女人。”


    邬观海也是到那个时候才隐约窥见了莫寻不为人知的一面。


    理所当然的,莫寻英雄救美的那天晚上,邬观海招待所的房间里也有一场美人恩。


    说起这件事情,邬观海的语气里就多了几分遗憾和后悔:“早知道……”那天他就消受了这场美人恩,给莫寻留个把柄,他现在可能就不是 这番光景了。


    别高看邬观海的情操哈,他一个能婚内出轨的男人哪里有什么贞操观念啊,他只以为这场美人计是 莫寻给他的考验,所以勒紧了裤腰带。


    确实,这的确是 考验,但邬观海的方向反了。


    也就是 说,他没有通过莫寻的考验,被弃了。


    那天之后,他就被留在了招待所。


    这中间发生了什 么事情,他完全不知道,他只知道莫寻再次找他的时候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整个人仿佛被掏空,然后,他让邬观海想办法 镇住一个女人的魂。


    “事情就是 这样,莫寻身边有心腹一直跟着 ,我没有留下 什 么证据,但我发誓,这件事情是 真 的。”


    幻霓的小嘴跟淬了毒似的:“你说你这样的人活着 干什 么呢?”


    “背信弃义抛弃妻女薄情寡义的事情做得溜溜的,结果,弄个人家的把柄还只有口述的!”


    “邬观海,你落到 如 今这个下 场,还真 是 一点都不冤!”


    “你说你这样的,要不别挣扎了,死了算了,省得浪费空气!”


    “对了,这事过去两年了莫寻才收拾你,他对你才是 真 爱吧!”


    时愿眼神一闪,忽然想起个事,之前贺添说过海城黑市有异妖作乱,她问邬观海:“你把人镇压在哪里了?”


    “就在黑市附近。”


    “那地方是 你选的还是 莫寻选的?”


    “莫寻。”


    时愿挑眉,对莫寻这人的印象更立体了起来,好色阴狠!


    想来莫家很早以前就已经觊觎黑市了。


    可若是 此次在海城黑市作乱的异妖跟两年前被他镇压的女人有关 ,那可就好玩了!


    “你还想知道什 么?”邬观海主动问道。


    “别怕。”时愿好心安抚,“我是 个守信用的人,会送你和邬老爷子团聚的。”


    听 时愿这么说,邬观海恍然想起前几天自 己答应送谢敏音离开时说的话,忍不住暗暗苦笑。


    他本来是 打 算弄死谢敏音的,谁知道莫寻会突然发难打 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还以为这猫戏老鼠的游戏莫寻还能再新鲜一阵子的。


    也好,谢敏音没死,以后就跟邬家人一起下 放,一起吃苦吧。


    他们在一处,想做些什 么,机会多的是 。


    时愿亲自 把人送到 了北城革会,并且向革会揭发了谢敏音婚内搞破鞋的事实。


    不要误会,她说的不是 当年谢敏音和邬观海婚内出轨的事情,那件事情年代久远根本取不了证。


    但同样年代久远的事情,有了证据就不一样了,康念恩就是 明明白白的证据呢!


    时愿说出谢敏音新婚不久趁着 邬观海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生下 了奸夫的孩子,她还说,那个时候邬观海是 军人,谢敏音和奸夫的所作所为是 破坏军婚。


    革会的干事眼睛瞪得老大,他是 万万没想到 ,邬家就跟他的姓氏一样,乌七八糟的事情竟然这么多!


    非常巧的是 ,这位干事是 北城土著,他家跟邬观海和时聆原来住的地方就隔了一个巷子,十多年前时聆推开屋门,邬观海和谢敏音颠鸾倒凤的时候,他曾“有幸”惊鸿了一瞥。


    那时候年纪小,半懂不懂,回 家就跟爹妈说了,然后整条巷子的人都知道那位能掐会算的神仙是 个管不住自 己下 半身的!


    不过,那会儿 大家都指望着 邬观海心情好了能指点几句呢,有些事情就没有放到 明面上来说,但大家私底下 议论得飞起。


    他印象最深的是 ,他家大姑早些年跟他妈打 架,动了菜刀的那种,那之后,大姑就跟他们家绝交了。


    谁能懂他小小年纪看到 他家大姑端着 饭碗蹲他们墙角听 八卦,然后被他妈迎进们一起说的震撼啊!


    又谁能想到 十几年前的八卦还有后续的啊!


    最近他妈跟他大姑好像又有掐起来的预兆,这八卦可真 是 及时雨,只要他回 家这么一提,保管她俩马上就又能好得穿一条裤子嘞!


    “同志,破坏军婚是 犯法 的,对吧?”时愿看着 有些神游的干事,轻敲了下 桌面。


    干事回 过神,不好意思笑笑,忙附和:“对对对!这事必须严肃处理!”


    “那我把谢敏音搞破鞋的对象告诉你。”


    时愿在干事的目瞪口呆中施施然走出了北城革会。


    革会的另一名 干事拿着 文件经过推了推那神游得更厉害的干事:“发什 么呆呢?去开早会了!”


    “我滴个娘类!”神游干事一拍桌子深深叹服,“高啊,实在是 高啊!”这邬家要是 没出事,谢敏音的事情要是 没有被拆穿,她大小也算个人生赢家啊!


    社会地位高的丈夫,帅气有能力的情夫,从小出名 的女儿 。


    这她再利用职务之便推她女儿 一把,未来可期的啊!


    可惜啊,棋差一着 ,人原配的女儿 回 来了,回 来报仇了!


    啧啧啧,真 狠啊,听 说邬家是 在火车站落的网,时愿生怕邬家人动用能力逃跑,竟然亲自 压阵!


    人还大义灭亲压着 已经逃跑的亲爹投案!


    真 是 狠人啊!


    “大清早抽什 么风?”


    “开什 么早会啊!”神游干事拿起外套召集了几个红袖章小将风风火火出去了。


    孔繁表弟咬着 牙签溜溜达达来上班,刚好和神游干事擦肩而 过,他问留下 的干事:“他怎么了?这么兴奋,有大活?”


    “不知道啊,刚刚有位女同志压着 邬观海来投案跟他说了会儿 话,估计是 举报了什 么吧。”他压低声音,“听 说是 邬观海的亲女儿 ,大义灭亲呢!”


    “什 么!她来了!完蛋!早知道早点来上班了!”说完匆匆追了出去。


    自 从见过谢敏音后,康明峰就有些心神不宁,他有种预感,之前和谢敏音商定的离开北城的事情应该是 要黄了。


    自 从上次接到 谢敏音电话后,他就开始留意邬家的情况,他在北城当了这么久的公安,多少有自 己的消息渠道。


    这不打 听 不知道,一打 听 吓一跳,邬家竟然要倒了!


    怪不得在他们父女面前一向是 只高傲白天鹅的谢敏音会向他示弱,跟他一起离开北城,原来是 靠山要倒了啊。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倒是 不再焦虑了,落毛的凤凰不如 鸡,邬观海倒了就没有能力为难他了,那他尽可以留在北城!


    他不会失去体面的工作和安稳的生活了!


    所以那时谢敏音暗示他救她的时候,他回 避了。


    笑话!他怎么可能去救谢敏音!


    诚然她为自 己生了个女儿 ,但她从来没有承认自 己是 孩子的母亲,更是 极力撇清和他的关 系!


    这按理说,“一家三 口”的风波随着 邬家的倒台应该算是 过去了的,但不知道为什 么,从昨天开始,他就开始不安。


    这样的不安在革会的人敲开他家门的时候尘埃落定了。


    哦,原来他被人举报和谢敏音搞破鞋破坏军婚啊!


    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孔繁的表弟是 个神人,他在来的路上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用他那超绝大嗓门在康明峰家的门口把谢敏音和康明峰偷情生女,伪造弃婴,利用职务之便给奸夫大开后门安排工作的事情抑扬顿挫说了一遍。


    一大清早就有瓜吃,可把周围的邻居给兴奋坏了。


    一听 ,好么,竟然是 这么劲爆的消息,又一想,不对啊,这些年他们心疼康念恩弃婴的身份,给了不老少吃的喝的给他们父女,这邻里邻居的,他们平时也没少帮衬。


    结果倒好,他们的善心被利用了!


    根本就没有什 么弃婴只有私生女!


    欺骗善良老百姓简直人神共愤!


    孔繁表弟给手下 的一个红袖章小将使了个眼色,那小将会意,偷偷溜出人群,在康明峰被带出来的时候,兜头给人脑门上扔了个臭鸡蛋。


    好家伙,也不知道那红袖章小将是 从哪里搞来的臭鸡蛋,好悬没把孔繁表弟的早饭差点给呕了出来!


    这附近被利用伤害的邻居一看有人扔臭鸡蛋瞬间兴奋了,于是 ,烂菜叶剩饭也粉墨登场。


    这种事情孔繁表弟等人经历得多了,利落躲开,片叶没沾身,当然被臭到 那是 不可避免的。


    康明峰哪里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他倒是 想手起刀落快意恩仇一把,可看着 那几个革会的干事和小将鼓鼓囊囊的肌肉和嗓门最大那个腰间的鼓起,他一下 子就泄气了。


    康念恩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她眼中无所不能的父亲正在经历屈辱,按理说,她应该出去维护他的,可她不敢。


    也是 康明峰运气好,这个点大家要上班上学 ,扔了一会儿 后,大家就都散了。


    “走吧!”孔繁表弟看了眼屋里,嘲讽笑笑,以为躲在屋里就没事了?


    康明峰被押走了,邻居们去上班了,康念恩终于舒了口气。


    邻居们确实是 去上班了,而 且都是 带着 嘴去的,很快他们的“事迹”就被宣扬开了。


    街道办了解情况后立刻通报解雇了谢敏音,并对工作失误做了深刻的检讨。


    弃婴这件事情当年是 上过报纸的,事情闹大后,报社立刻安排记者前去访问核实,出采访稿,十多年前的一桩旧案牵扯出了邬家的狗血事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顾临渊特意提着 酒去敲了时愿的院门:“我陪你喝点儿 ?”


    时愿失笑:“喝酒可以,安慰就免了。”虽然她也没有想到 事情到 最后会是 这么个发展,但她觉得那些曾经被时光掩埋的真 相如 今被放到 阳光下 也是 好的。


    可惜,当年邬观潮对时家二老动手的事情被扫得太 干净,干净到 除了邬观海承认外,没有任何 证据。


    不然,她不介意在舆论最热烈的当下 再添一把火。


    不过没关 系,杀人者偿命,那些人总会得到 应有的报应的。


    因为舆论,原本只是 受邬家连累的谢敏音反应过来后只要果断和邬观海登报脱离关 系,未必不能从这场祸事中脱身。


    但现在,她身败名 裂不说,还因为破坏军婚欺骗大众情节严重和康明峰喜提三 年牢狱。


    而 邬家也因为甚嚣尘上的舆论风波,被下 放到 大西北条件最艰苦的农场进行劳动改造。


    临出发的前一晚,一根藤蔓从禁闭室的铁窗外爬了进来,藤蔓上停着 一只七彩的迷你小鸟。


    小鸟在熟睡的邬观潮身边盘旋了一圈后又停在藤蔓上缓缓退出了禁闭室。


    这是 幻霓第二次对敌人编织幻境,上一次有此殊荣的是 顾照。


    第七处的成员确实不能对普通人动手,但顾家人和邬家人都不在普通人之列。


    邬家不用说,都是 命理师了,被分到 普通人里是 有多看不起他们呐!


    至于顾家,不算凤晴好了,有顾临渊在,顾家就不算是 普通人家。


    所以,她们没有违规呢!


    两只离开后,邬观潮开始陷入梦魇,梦里光怪陆离鬼怪横行,他被牛头人铐着 阴气四溢的锁链拉到 了一口足球场那么大的油锅面前。


    牛头人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杀人者邬观潮油煎之刑十八年,火山炼狱之刑十八年,转入畜生道十八年……”


    后面的话他没听 到 了,因为他醒了,满头大汗醒过来,哆哆嗦嗦抱着 蒋绮巧抹了把汗又睡了过去,然后又立刻惊醒,觉得自 己浑身冒出焦香,痛得在地上打 滚。


    邬家人集体被吵醒,问他是 怎么回 事,他咬紧牙关 没说,两边的禁闭室可都关 着 人呢!


    要是 他自 己承认了杀过人,那他也不用去大西北了,直接洗干净脖子等着 投胎吧!


    可一想到 自 己死后受尽酷刑最后却还要投入畜生道,他就觉得生前死后都无望了。


    幻霓曾经说过,她如 今能力有限,编织幻境的对象离她超过一公里,幻境就会失去作用,但顾照的事情说明,幻境也可以成为诱因,这个因一旦被挑破放大,那被编织幻境的对象就会沉沦其中。


    顾照是 运气好,有医生给予治疗,又有安定的环境和愿意安抚给他撑腰的家人,加上他本身受过专业的训练,最后能安然从幻境中脱身。


    但邬观潮有什 么?


    什 么都没有,还因为最近的事情备受打 击,所以理所当然的,从此之后他再没一日安枕!


    时愿是 冲着 要他命去的,幻霓自 然不会留手,那地狱的景象编织得栩栩如 生,保管让邬观潮身临其境,生死不能。


    至于邬老爷子,时愿没有动手,不是 她心慈手软,而 是 此去大西北路途遥远,且他不是 出门旅游而 是 被下 放,路上的条件绝对不会好。


    他那个年纪又素来养尊处优的,能不能活着 到 大西北还是 两说。


    就算他平安到 了大西北,恶劣的天气,繁重的劳动还有跟随着 他们的流言蜚语都会压垮他的。


    当然他如 果能熬过这些,那就请他好好看着 他疼爱的大儿 子承受折磨求生求死都不能吧。


    有些人活着 不会比死了轻松。


    而 邬观海,那张符箓在他心□□开的时候,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金系异能钻入了他的心脉中,以后他会因为无法 适应大西北的气候和劳作而 渐渐虚弱,虚弱却不会死。


    他就好好在大西北做东山再起的梦吧。


    至于邬家老太 太 蒋绮巧和邬行舟,无不无辜的时愿不管,她只知道他们因为邬家享了多年的福,那么邬家落了难,他们也得跟着 共苦。


    时愿一口干了杯中酒,吐出心里的郁气,幻霓说道:“喝慢点,没人跟你抢。”


    “对了,听 邬观海的意思,还有很多邬家人被安排到 了其他地方,咱们弄他们吗?”


    时愿摇头又给自 己倒了杯酒:“北城邬家没落了,散落在其他地方的邬家人日子也不会好过。”言下 之意,不会刻意追过去动手。


    “不过,海城的那位邬家堂叔,当年为邬观潮的事情收了尾,我不会放过。”


    “确实不能放过。”幻霓点头,“海城可是 个好地方,若不是 当年他帮着 收尾,想必他们那一支也不会被分去海城。”


    “那咱们什 么时候去海城?”


    “不着 急。”时愿晃了晃酒杯,“看莫家能不能解决海城黑市的危局。”如 果能,她们就自 驾去海城,不能,那就算出公差了,还能去刷一波绩效,顺便捞点津贴。


    “对了,有青林湾过来的信吗?”


    “没有,我明天再去问问小灰。”


    “要不要去看看康念恩的下 场?”幻霓问道。


    时愿还是 摇头,现在的康念恩还不是 故事里叱咤风云的玄学 大佬,只是 个被康明峰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她因为当年的弃婴事件得了多少好处,接下 来就会遭受多少奚落和白眼。


    对于这个年纪心性还不稳定的小姑娘来说,这会比死了还难受。


    更何 况,时愿还给她准备了礼物。


    康明峰是 上午被拉走的,时愿的礼物是 第二天差不多同一个时间送到 的。


    康明峰的事情对康念恩的影响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当差不多同一时间响起敲门声的时候,康念恩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开始发抖。


    “康念恩在家吗?开一下 门,我是 东城区派出所的孔繁,我来给你送处理结果通知书。”


    七零年代的律法 其实还没有很健全,像康念恩这样的案件,在时愿撤销控诉的时候其实已经了了。


    但孔繁来送案件通知书,也不能说是 画蛇添足,那是 他恪尽职守。


    隔壁大娘见有公安找上门,联想到 昨天的事情,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开了门问孔繁:“同志,你找康念恩有什 么事情吗?”不会是 康明峰那个诈骗犯还有其他的案子在身上吧?


    孔繁露出个亲民的微笑,回 答人民群众的问题:“我是 来送案件结果通知书的,请问康念恩在家吗?”


    “在的在的!”大娘忙说道,“从昨天开始就没见过她出门了。”


    “公安同志,我帮你叫门!”


    孔繁说了声“有劳”,真 是 遇上热心的好人了,不枉费他刚刚扯着 嗓门说话。


    康念恩还是 打 开了门,见到 孔繁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纸笔,让她在回 执上签了字,之后她手里又被塞了份文件,听 孔繁谢了隔壁大娘,又道了别,就走了。


    她想起跟孔繁的交集呼吸就是 一顿,想要立刻转身进屋,手上却是 一空,文件被邻居大娘抽走了。


    “大娘,你把文件还给我!”


    “你年纪小不经事,大娘让你叔给你看看。”大娘话音刚落,她儿 子叼着 饼就出来了。


    “康念恩你偷人家钱包被抓不道歉不说,还因为人家钱包里多放了点钱反咬一口污蔑人家!”邻居大叔的声音在安静的早晨穿透力十足,惊出了本来就在门后听 动静的其他邻居。


    一阵开门声后,康家门前再次围满了人,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天呐!怎么会有这种人!”看康念恩的眼神像在看垃圾。


    “有什 么好奇怪的,搞破鞋的诈骗犯父母能生出什 么好人来!”


    “以前装得多好啊,见着 谁不是 亲亲热热喊人,还主动帮我提菜呢。”


    “哎呦,我之前丢了一块多一直没找到 ,不会是 被偷了吧?”


    “肯定是 ,以后咱们把门关 严实点!”


    “走吧走吧,上班去了,赶紧摸一下 口袋看有没有丢东西。”


    康家门前一下 子又冷清了起来,康念恩浑身发冷,她知道自 己完了!


    如 果昨天的事情发生后这条巷子里还有人会因为稚子无辜而 同情她,那今天之后,她就是 过街老鼠了。


    她都能猜到 他们是 怎么议论她的,私生女,手脚不干净,人品不行,以后这条巷子里谁家丢了东西都是 她干的,连狗经过她家门前掉了毛都是 她心肠坏薅的!


    康念恩遭遇了十七年来最大的危机却束手无策,能把她护在羽翼下 的康明峰至少在未来三 年里给不了她任何 庇护,然而 三 年后从牢里出来的康明峰还能像从前那样有份体面的工作,得到 别人尊敬的目光,给她安稳的生活吗?


    这些,都跟时愿没关 系。


    邬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她此时正躺在时美丽编织的藤网床上悠悠晒着 太 阳,时美丽还贴心地开了一朵大花为她挡住脸上的阳光。


    风眼又来使坏,吹来成片的枯叶和花瓣,被时美丽挡在藤网床周围纷纷扬扬落下 ,倒是 多了几分秋日的雅韵。


    藤网床左右晃悠着 ,时愿舒服地昏昏欲睡。


    顾临渊看了下 时间准备去食堂打 饭,这些天他跟时愿要商量邬家和顾家的事情,一直是 一起吃饭的,想到 这里他嘴角微微勾起。


    “铃铃铃!”


    顾临渊拿起话筒,另一只手把最后一份文件归位。


    “第七处,我是 顾临渊。”


    即使是 秋天,中午的阳光也有些烈,时美丽已经在时愿头顶密密麻麻结了一层枝网帮她挡住阳光。


    时愿舒服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院门被敲响,时美丽蜿蜒到 院门后开了门,这技能被开发后,她就被赋予了“门神”的职责。


    “谢谢美丽。”顾临渊熟练道谢,晃了晃手里的铝制饭盒,“今天有鱼,厨师做了三 吃。”


    时愿睁开眼睛,有些想念时聆了。


    她来到 这个年代的时候是 夏天,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跟时聆还很生疏,她说自 己烤鱼很厉害,要给时聆烤鱼吃。


    时聆怕她热坏了,说等到 了秋天再吃她的烤鱼。


    秋天已经到 了,鱼也随时能有,而 她跟时聆一南一北,写的几封信也没有回 音。


    或许,她该先回 一趟青林湾?


    不过在邬家的事情上,顾临渊帮了她很多,这会儿 邬家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但顾家的事才起了个苗头,她这个时候离开不太 厚道。


    “我去食堂的时候遇上了何 叔。”顾临渊递给时愿一封信,“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是 从青镇寄过来的。”


    时愿惊喜坐起,接过信打 开:“是 我妈的信!”她先一目十行看完信,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看完信她抬头笑看着 顾临渊,“我妈准备搬来北城了。”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点早有所料的尘埃落定。


    北城是 时聆出生成长的地方,她前半生最幸福的时光都在这里。


    顾临渊接话:“那我们吃完饭去收拾一下 时家的老宅。”


    “好,快吃!”


    时家老宅没有被收走倒是 真 亏了邬观海过去的身份了,不过时愿和时聆都不会谢他,因为他保全时家老宅不是 为了旧情,而 是 怕时家还有秘密藏在哪个角落里被别人知道了去。


    如 今,邬观海倒了,他家属院的房子自 然是 被收了回 去,邬家的老宅也被收归公有。


    按理,时家老宅也该被收上去,但时愿才是 时家人,加上有顾临渊帮着 运作,时家老宅就被写在了时聆的名 下 ,产权证过两天就会下 来。


    她在信里给时聆留了电话,也不知道她北上之前会不会给她来个电话。


    “没事的时愿,我让小灰留意一下 北城火车站就行了。”幻霓说道,“他门路多,车站那边有了消息,我们立刻去接人。”


    正说着 话,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时愿忙放下 筷子去接,是 时聆!


    “时愿,我现在在青镇火车站,马上就要上火车了,给你打 个电话。”


    “什 么时候到 站,我去接你。”


    “顺利的话后天晚上就能到 。”


    “我知道了,对了,时家老宅已经收回 来了,产权证上是 你的名 字,还有,我在第七处有个很棒的大院子,你想住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时聆的轻笑:“我想住回 时家。”


    “时愿,谢谢你,还有辛苦你了。”


    “不用谢我,我也不辛苦。”时愿满脸笑意,“那你先上火车,注意点安全,我待会儿 去收拾老宅。”


    “不用,我回 来后慢慢收拾就行了,你上班本来就累。”时聆的声音也多了几分笑意,“安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时铭陪着 我呢。”


    “好,那等你们回 来,我们再细聊。”挂了电话,时愿满脸笑意落座。


    幻霓笑话她:“前两天还听 你念叨青林湾,说还是 喜欢那里,要回 去呢,这回 时聆来北城定居了,你还回 青林湾吗?”


    时愿摇头:“不回 去啦。”她笑着 说道,“我的亲人和朋友都在这里,我当然也在这里啊。”


    “哪天想青林湾的大山了,咱们过去看看,住两天就好啦。”


    “以后出差路过也能去看看。”顾临渊笑着 接话。


    “是 呢!”时愿夹了一筷子鱼肉咽下 ,心情明媚。


    “对了,刚刚莫老爷子来了个电话。”


    时愿从美食中抬起头:“莫家没能解决掉黑市的麻烦吧?”


    “不仅如 此。”顾临渊笑着 说道,“听 贺添说,黑市闹腾得更厉害了,还伤到 了人,很多客人都不满,更有人放话不再踏足黑市了。”


    “莫家急坏了吧?”时愿夹鱼肉的动作一顿,忽然说道,“所以,邬观海是 不是 被迁怒了?”


    “是 。”顾临渊点头,“莫寻身边有人提起两年前的事情,怀疑是 当年被镇的女人异化作乱。”


    第40章 钱在哪里爱在哪里


    时愿看向幻霓,幻霓迟疑着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短短两年时间 ,这方天地孕养不出异妖。”


    顾临渊眼里 也有疑惑:“从前黑市不是没有异妖仗着神通作过乱,但基本都是有所求,为了作乱而作乱的情况基本没有。”


    比如大部分异妖是为了出现在黑市的宝贝。


    他们拿不出或者不舍得可以交换的东西就想 仗着能力 硬抢,当然,有第七处在从来没有让异妖得过手。


    也有结了仇的异妖在外头寻觅不到仇人,就在一年一度黑市开市的时候去守株待兔,若蹲到了仇人自然是一番腥风血雨,不过最后,都会被 第七处镇压,法器库里 的很 多法器都是这么来的。


    这样的事情多发生几次,异妖们也就老实了,黑市开市的时候,要 么攒齐身家换下心仪的宝贝,要 么老老实实过来过个眼瘾。


    有私仇的,约架都会选远离黑市的地方。


    而拿到邀请函去黑市的很 多都是熟客,他们未必每次都有喜欢或者需要 的东西,但每次都会兴致勃勃前往,黑市的所见所闻会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有些熟客会脱下灰扑扑的工装穿上平时压箱底的华服,带上久不见阳光的珠宝,在那一日近乎忘情的做回从前那个一掷千金的自己。


    也有客人反而穿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进入黑市,扮演一个落拓的疯子 。


    总之进了黑市没人会管你是谁,尽管做自己就好,反正出了黑市,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曾经出现在那里 过。


    什么黑市?从来没听过!


    莫家就是看中了黑市巨额的利润和惊人的人脉才把手伸过去的。


    倒也难怪莫家人会怀疑是那个女人异化成妖后作乱了,估计他们一定以为黑市已经有了稳定的运作模式,即使有些异动,以莫家的人脉也绝对有能力 解决问题。


    可莫家忘了,第七处对黑市的事情这么积极都是有原因的,而且,这世上最厉害的奇人异士都在第七处。


    莫家能招揽的,邬观海那样的已经算厉害的了。


    “你接下委托了吗?”时愿放下筷子 问道。


    第七处会主动出面解决影响群众生活的异妖是职责所在。


    但现在黑市明面上交给了公家,实际上权柄牢牢掌握在莫家手里 ,黑市出事,那就算是莫家私事了,要 请第七处出手,代价不会少。


    “莫老爷子 没拿大道理 压你?”


    “他倒是想 ,我就说没空。”顾临渊的笑容比从前多了一些烟火气,“就像贺添说的那样,长白 山结界的事情才是天大的事情呢,全员待命,根本抽调不出人手。”


    “后来呢?”时愿摸了摸时美丽探过来的花藤。


    “最后说是用黑市今年利润的一半换第七处出手。”


    “我没同意 !”顾临渊意 味不明嗤了声 ,“黑市我是交上去了,但从前替黑市寻找宝贝的那些人和渠道我都没给出去。”这个才是黑市多年屹立不倒的核心。


    莫家老爷子 虽然是通过姻亲上的位,但本身能力 不俗,按理 说不会看不透这其中的关窍,但顾临渊的身份摆在那里 ,他只能用大道理 去压,却不能去威逼。


    这就跟道德绑架似的,只要 被 绑架的人没有道德,那一切都是枉然。


    顾临渊就是那个没有道德的人,阿不,就是那个不会被 大道理 绑架的人。


    他直接说了,那些人都回老家了,还贴心给出了人老家的地址,说莫老爷子 要 是愿意 ,可以重新请人出山的。


    莫老爷子 没接那地址,倒不是认为地址是假的,而是顾临渊敢就这么把地址给他,就是笃定了那些人没有一个会回黑市。


    “所以,这次黑市的宝贝档次下降了?”时愿好奇问道。


    “那倒没有。”顾临渊脸上露出与 他人设极为不符的狐狸般的笑容,“莫家为了撑场子 拿出了一些私下的收藏。”


    “结果,被 那异妖给砸了。”


    “噗嗤!”幻霓幸灾乐祸笑道,“这事怎么听着这么可乐啊!”


    顾临渊煞有介事说道:“莫寻身边的人都在私下议论,好像就是从海城那个女人被 镇压后莫家才开始不顺的。”


    所以,莫寻不是忽然腻了看邬观海挣扎,而是认为两年前邬观海在镇压那个女人的事情上没有尽心,这才突然动的手。


    时愿皱眉深思,以她根据收到的消息推测出的莫寻的性 格来看,他如果真的认为这次海城黑市的危机是因为邬观海,他绝对不会就这么放任邬家人全须全尾离开北城的。


    这其中应该还有内情。


    她把自己的想 法说了出来,顾临渊微微点头:“我也是这样想 的。”


    “所以,我等着莫老爷子 加码,亲自去趟海城。”他笑问,“时愿同志,有没有兴趣出趟公差?”


    时愿直言:“等我妈来了后回答你。”


    “行,反正莫老爷子 也不会这么快就重新抛来橄榄枝。”


    “你就不担心他不通过你直接请第七处的其他人出手?”这里 有个大前提,第七处是允许接私活的,甚至还能拉着同事一起去。


    “不会有人接的。”顾临渊说道,“第七处的人虽然散漫,看似各自为政,但对外这块上从来没有人拖过后腿。”


    “那真好。”时愿由衷说道,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出差前,再去顾家收点利息?”


    “好主意 !”


    两人相视而笑,顾临渊收拾好桌子 ,就和时愿去了时家老宅帮忙收拾。


    莫家


    “爸,怎么样?”莫寻急切询问结果。


    “还是推托。”


    “不识抬举!”莫寻摔了手边的茶杯。


    莫老爷子 的脸色倒是如常:“恃才傲物 ,正常,更何 况黑市还是我们从他手里 夺来的。”


    “可这次开市的利润根本填补不了损失的空缺。”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黑市到手后第一次亮相,结果成了一场闹剧。


    他们莫家自从十多年前上位后,就没有被 人看过这样的笑话!


    “要 不,我私下联系一下其他人?”


    “没用的。”莫老爷子 说道,“顾临渊是第七处的处长,看他的面子 ,第七处的人也不会接这趟私活。”


    “那不如让顾老爷子 出面施压?”莫寻提议。


    “顾临渊不会买账的。”莫老爷子 语气笃定,“没必要 动用这样的人情。”


    “难道最近传的都是真的?顾照杀了原配?”莫寻语气不屑,“为了个女人弄成这样!”


    莫老爷子 没理 他,盘了盘手里 的核桃,他跟顾临渊都知道,最后第七处肯定会出手,两方对峙的根本是时间 和利益。


    莫家要 在可控的时间 范围内解决海城黑市的问题,不然被 问责事小,被 收回黑市权柄事大,他目前能争取到的时间 最长是半个月。


    当然,在这半个月里 ,海城其他的地方不能受异妖惊扰。


    而对顾临渊来说,他想 把今年本该属于他的利润收归囊中。


    这一局,顾临渊稳占上风啊。


    莫家要 解决海城黑市的危机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给出顾临渊满意 的利益,二是找到奇人异士出手。


    前者肉痛,后者渺茫,莫老爷子 也是第一次觉得骑虎难下了。


    他忽然哼笑:“顾家,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话一出口,仿佛得到了安慰,他心里 的闷气就散了三分。


    他忍不住想 ,他儿子 在女色上确实不争气,也惹出过乱子 ,但再历练几年接他的班完全没有问题。


    可顾家呢?


    虽然顾临渊确实可恶,但不可否认,他的能力 在所有顾家人之上。


    顾家老大几十年前就从权利核心退下来,年纪轻轻就在养老岗位上发挥余热,顾家老二倒是有野心有上进心,可惜差了点资质,想 要 接手顾家的摊子 ,难!


    顾家的旧事瞒得很 紧,只影影绰绰有传出季书阳的身份有点问题,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结果几十年后顾家老大不争气,自己漏了底!


    别看顾老大杀妻的流言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了,但大家心里 都有杆秤。


    升官发财换老婆的事情,是个男人都羡慕,即使有些微词,那也是酸的。


    可杀老婆那就是另外一个事情了。


    试想 一下,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能杀,都敢杀,他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这么一想 ,顾老爷子 当机立断给顾老大安排养老倒也算是很 有决断了。


    可惜他已经老了,而顾家唯一能撑得起来的顾临渊却被 顾家排除在权利核心之外,又或者说,是顾临渊弃了顾家。


    总之,顾老大这件事情之后,顾家的处境比从前青黄不接还更多了一些审视。


    没看顾家老二最近走得比从前艰难了多了吗?


    莫老爷子 想 ,他一定要 比顾家那老东西活得更久,想 到到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瓜分顾家的资源,他忽然就觉得舍弃眼前的一些利润也并非不可以。


    被 莫家父子 谈论的顾家,最近真的挺糟心的,外头没人知道,流言平息之后顾照被 约谈了,让他交代季书阳的事情。


    顾照在某些方面拎不清,但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面对这样的大事时,倒是很 清醒,问题都交代得很 清楚,回答得滴水不漏。


    当然,这得归功于顾老爷子 未雨绸缪,在季书阳出事后第一时间 亲自扫尾,并且预测了今天的事情,让顾照随时有心理 准备。


    顾照回到家,扣开领口的钮扣,随手把外套扔在木质沙发上,一直挺直的腰板终于弯了下来,他手撑在沙发上,慢慢坐下,又慢慢用双手搓了搓脸。


    约谈时被 问的问题非常犀利,如果不是他爸跟他预演过,他不能保证能全须全尾从约谈室走出来。


    他的情绪一直紧绷着,直到现在。


    看着微微发抖的指尖,顾照忍不住苦笑了下,曾经他对父亲安排给他的岗位颇有微词,也对他把顾家的接力 棒交给二弟非常不理 解。


    可此时此刻,他真的很 佩服他父亲的未雨绸缪,也感 念父亲对他的保护。


    一直在那个岗位待着的他因为捕风捉影的消息尚且要 被 约谈,如果他深处高位,不,他甚至不会有身处高位的机会!


    季书阳自己是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军人,她父母都是烈士,这次约谈证实了顾老爷子 最担心的事情,除了顾临渊,军队里 一直有人在查季书阳失踪的真相!


    从约谈室出来到回家的这一路上,顾照曾经自问,有没有后悔当日的选择?


    在今天之前他能斩钉截铁说一声 “不后悔!”,但今天之后,他恐怕是要 后悔的。


    不是后悔爱上凤晴放弃了季书阳,而是后悔自己当日的所作所为可能会连累顾家。


    “顾照!”凤晴娇蛮的声 音传进耳中,“你这两天早出晚归的是在干什么?”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顾照打起精神哄凤晴:“没有没有,我最爱的人是你,怎么可能有别人!”


    “我最近是忙工作上的事情,你别多心。”


    “对了,听说友谊商店进了很 多当季新款的衣服,你去看看,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还说没有别人!”凤晴不依跺脚,“以前你再忙都会抽时间 陪我去友谊商店的,可你现在竟然打发我一个人去!”


    “顾照!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好了?”


    “真的没有,祖宗!我是真的忙。”


    “我不信!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凤晴不依不饶,“不是外面有人了。”她“嘶”了声 ,“你看上别的妖了?”


    “住嘴!”顾照一把捂住她的嘴,“这些话是能乱说的吗?”


    “我!”凤晴拉下他的手,“谁让你有前科!”


    “我现在是人了,没有从前那么年轻漂亮了,你肯定会变心的!”


    “我不会,我爱的是你本身,不是你的皮囊。”


    “真的吗?”


    “真的,那个时候你的本体我都爱不释手,你忘了?”他低低开口,声 音暧昧。


    凤晴娇羞地捶了顾照几下:“坏蛋!”


    顾照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了几口,笑得舒心:“是,我是坏蛋,我只对你一个人使坏。”


    凤晴更娇羞了,整个人窝在顾照怀里 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那样扭动着身体不依,不过,这回的不依是撒娇。


    顾老爷子 和顾烈收到顾照从约谈室出来的消息紧赶慢赶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郎情妾意 的场景,一时间 ,他俩都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记错了,顾照根本没有被 约谈。


    凤晴看到顾老爷子 和顾烈,跺了跺脚害羞着小跑回房间 了。


    顾老爷子 和顾烈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


    “爸,二弟,你们来啦。”顾照倒没有什么不好意 思,夫妻恩爱,只羡鸳鸯不羡仙,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顾老爷子 ,顾烈:……是,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事不是这么个事啊!


    顾照是不是忘了,他是因为什么被 约谈的啊!


    顾老爷子 心里 再怎么不舒服,也仍旧仔仔细细问了约谈的细节。


    这次约谈不是保密性 质的,所以顾照事无巨细都说了。


    “目前看来,他们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顾烈分析,“这次的约谈完全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惹来的。”话里 多少带着些抱怨的意 思。


    “大哥,你最近切记不要 晚归!”顾烈说道,这样的话,这阵子 他叮嘱了太多回了,但每次看到顾照他都忍不住再次叮嘱。


    没办法,听说因为顾照怕那些化妆品被 异妖动了手脚宁可扔了也没给凤晴用,凤晴跟他闹了好几次,以至于顾照答应了再帮她买一份。


    这可不是友谊商店里 有现货的化妆品,而是从别的渠道辗转运进来的,被 查到了,无论是销货的还是买货的都会很 麻烦。


    这也就算了,但这玩意 儿通常是晚上交易的,他怕他大哥一个脑子 不清楚又大晚上给他老婆去拿化妆品,然后再出个什么事,到时候就不可能像这次这样轻松解决了。


    他有时候真的很 想 挖开他大哥的脑袋看看里 面是什么成分!


    说实话,他对顾老爷子 偏爱大哥一直没什么意 见,因为他跟着父母享福的时候,他大哥面朝黄土在受苦。


    可这得有个底线!


    他最讨厌他大哥,对他爸最不满的时候是他爸属意 让他大哥娶季书阳的时候。


    季书阳是谁?


    北城这一辈最出色的女孩!


    他大哥哪里 配的上?


    事实证明,他大哥不仅配不上还他妈是畜生!


    他也不是好东西,一直在帮着畜生扫尾!


    可他能怎么办?


    顾家的大船沉了,他也得死!


    “好了,老大有数的。”顾老爷子 对顾照的这次应对还是很 满意 的,还夸了他几句。


    顾烈满溢的情绪就这么没着没落地卡在那儿了。


    他爸是不是忘了,顾家的这次危机就是他大哥搞出来的!


    “行!”他拿起外套说道,“我上班去了。”走到书房门口,手都放门把上了,还是没忍住又说了一句,“大哥,这几天晚上都好好待在家里 ,大嫂的化妆品如果到了,你跟我说,我派人去拿。”他不会去,他也怕遭暗算。


    “知道了!”顾照的声 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兄弟俩的对话刚好被 中午回家的顾惜玥听到,她没放在心上,跟她妈要 钱和朋友去老莫餐厅吃饭的时候随口就把刚刚的事情说了。


    “妈,你对爸好一点吧,爸是大哥还被 二叔管着呢!”太可怜了!


    “你二叔是这么说的?”


    “是啊,我亲耳听见的。”顾惜玥点头,又劝道,“妈,你别跟爸吵架了,爸很 爱我们的。”


    “知道了,小姑娘懂什么,这是夫妻相处的情趣。”凤晴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拿了一叠钱票给顾惜玥,“夫妻之间 就是要 吵吵闹闹才能一起到老的。”


    顾惜玥疑惑:“是这样的吗?”


    “就是这样的,你爸爸就喜欢我这个样子 !”


    “那好吧,我走啦!”


    “嗯,玩得开心点!”


    于是等顾老爷子 也去上班,顾照从书房回到房间 跟凤晴道别,说自己也要 去上班的时候,凤晴就问起了化妆品的事情。


    顾照就说等化妆品到了,拜托朋友去拿过来。


    凤晴不依:“那还有诚意 ?”她板起脸,“不是你亲自拿来的,我不收!”


    顾照为难,他是爱凤晴,但他也惜命啊。


    “我才被 异妖攻击过,事情上报后,倒现在也没个处理 结果,我晚上不好再出去的!”


    凤晴就把他往外推:“你走!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不要 化妆品了!我打扮得那么好给谁看!”


    “凤晴你听我说……”“嘭!”房门被 关上,凤晴捂着耳朵疯狂摇头,“我不听我不听!你不爱我了!”


    “好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生气!”


    回答她的是重物 扔在房门上的声 音。


    顾照还想 哄娇妻来着,但他看了眼时间 ,要 迟到了。


    虽然是养老岗,但他之前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再迟到就有些过分了。


    “我先去上班,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说完匆匆走了。


    其实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顾家发生的事情又没人瞒着凤晴。


    时愿和顾临渊预料到顾家会闹腾,但估计不会想 到,最麻烦不是平息流言也不是事后复盘避免重蹈覆辙,揪出异植,或者说异植身后的人。


    最麻烦的,竟然是顾照哄妻呢!


    顾临渊指尖一指,桃叶滚成鸡毛掸子 的形状把房梁上的蜘蛛网缠下来:“莫家应该顶不了多久,我预计三五天内应该就会妥协。”


    “到时候我会亲自去一趟海城黑市。”


    时愿扔了个火符在院子 里 ,控制着火势把院子 里 的杂草除干净。


    时愿沉吟了一下,压低声 音问道:“是不是海城那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 处理 ?”不然顾临渊没必要 跑这一趟。


    顾临渊闻言笑了:“是,还有别的事情。”


    时愿没追问,而是提议:“那在你出发之前我们再找个机会给顾照套个麻袋?”


    “我也是这么想 的。”顾临渊说道,“不过,顾老爷子 怕是会约束着,不让他晚归。”


    时愿想 了想 :“大白 天动手确实有点麻烦。”有麻烦不代表要 放弃,顾家这件事情他们起了个头,顾照简直是倾情配合了。


    真诚希望他能再配合一次。


    和顾临渊预料得差不多,莫家没坚持几天就松了口,在这之前时聆和时铭也顺利到了北城,在时家老宅安顿了下来。


    这几天,时愿都陪着时聆住在时家老宅,白 天陪她置办合适的家具物 件,晚上陪她说起时家的旧事。


    关于时聆没有亲眼看着邬家人下场这事,时聆表示一点也不遗憾。


    “我一点也不想 见到他们。”时聆咬了口时愿亲手给烤的鱼,夸了一句“真好吃”,又继续说道,“知道他们有现在的下场我就很 满足了。”


    她又说了一句:“就是辛苦你了。”


    时愿笑着摇头,把手上的鱼翻了个面:“不辛苦,顺手的事儿!”


    “我的时愿真厉害。”时聆真心实意 夸奖。


    “那是!”幻霓接话,“时愿到北城就解决了鬼王之乱呢!”


    “她现在可是第七处的招牌!”


    “你知道鬼王有多厉害吗?”幻霓开始滔滔不绝讲述鬼王如何 暗算了紫袍天师,还困住了酆城,“要 不是时愿,北城将从景山开始进入鬼王域,到时候,生灵涂炭真的不是说说的!”


    时聆听得认真,不时问几句细节,脸上的表情非常生动,一会儿担心一会儿松口气一会儿骄傲。


    而时愿,从她的眼底深处看到了羡慕还有,向往。


    时愿把烤好的鱼放进时聆的餐盘里 ,看了眼已经被 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时家老宅。


    时聆是时家唯一的孩子 ,时家姥姥姥爷是这个年代少有的没有重男轻女思想 的父母。


    他们只生了时聆一个孩子 ,并且把所有的爱也给了她,理 所当然的,时聆也是被 从小培养的传人。


    如果时愿不是无魂人,时聆不需要 花费那些多的时间 和心力 在女儿身上,那么,哪怕邬观海仍旧出轨离婚,想 来,她的人生也应该是另一番摸样。


    “妈,我把时家的藏书都拿回来了。”时愿靠在时聆的肩膀上,“就放在书房里 。”


    “妈,你重新做时聆吧,时家的时聆!”


    时聆闻言愣了很 久,她看着手心的老茧想 到荒废了二十多年的课业:“我,我还可以吗?”


    “我,我都忘了要 怎么望气了。”说着话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已经老了,我还能做回时聆吗?”


    她不应该像明芬姐一下想 着给孩子 做点吃的喝的穿的,然后盼望着孩子 出息,成家立业,然后给带孙子 孙女的吗?


    时愿坚定地告诉她:“不,你先是你自己,是时聆,然后才是妈妈。”


    “妈,人生不能重新开始,但能从此改变,你可以的!”


    “当初那样的绝境你都蹚过来了!”


    时聆眼神里 的迷惘散去了一些,是啊,当初那样的绝境她都咬牙走过来了,只是重新捡起从前的所学,会比带着当初的时愿生活更难吗?


    不会的。


    “好,我试试!”


    “嗯!”


    时聆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时愿的脸颊,温柔说道:“那我们时愿也去做自己喜欢的愿意 的事情去,不用总是陪着我。”


    “好。”时愿靠在时聆肩膀和她一起看星星,听时聆娓娓道来各种星宿的传说。


    第二天,时愿回了第七处。


    “怎么不多陪阿姨几天?”


    “我妈要 忙自己的事情,我在她身边,她还得操心我的吃喝,我就回来了。”


    时聆已经下定决心重新捡起风水一道,但她做了几十年的母亲,没那么容易从这个角色里 脱身出来,时愿索性 先回第七处住,反正她有车,想 时聆了回一趟老宅就好。


    有时铭和时擎天守着,时聆不会出事。


    “要 不要 给老宅安个电话?”顾临渊说道,“这样阿姨那边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及时知道。”


    “好主意 !”


    “那这事交给我来办。”顾临渊怕时愿拒绝,玩笑着加了句,“算是员工福利。”


    “那顾处长费心啦!”时愿承情,“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也不能白 占你便宜,顾照那边我一直让幻霓留意 着呢。”


    “顾照的那位。”时愿停顿了一下,还是说道, “妻子 ,很 会拿捏他。”


    “幻霓说,顾照今晚会亲自去拿托人给妻子 买的化妆品。”


    顾临渊一开始没理 解,拿化妆品白 天也可以,怎么时愿一副“麻袋可以准备好了”的神情。


    时愿就给他解释了一下这种化妆品的来历。


    顾临渊由衷感 慨:“没想 到买个化妆品还这么麻烦。”


    “真是要 多亏了他们感 天动地的爱情,给了我们再次动手的机会!”这话开了十足十的嘲讽,只有嘲讽没有不平也没有什么不甘,更加没有替他母亲季书阳鸣不平的意 思。


    顾照在他眼里 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仇人,其他,什么都不是,更不配和季书阳相提并论。


    让他不解的是,顾临风这次也很 安静,从前他们兄弟对于复仇的事情有过分歧。


    他不怪顾临风,他们小的时候,在凤晴还没有出现的时候,顾家所有人对他们兄弟都很 好,好到要 星星不给月亮。


    异化后的顾临风心智停留在幼童时期,所以,他对顾家有恨,可也难免有些期待,加上顾临渊也需要 时间 强大,报仇的事情一直没有推动。


    倒是没想 到,因为他没有对顾家出手,顾家竟然以为他忘了仇恨,试图缓和他们和顾家的关系。


    最先心软的是顾临风,那个曾经用糖葫芦哄他的老人满目心疼痛不欲生的表演几乎是轻而易举让他相信了老人对他的疼爱。


    顾临渊是无奈的,他也阻止过顾临风和顾老爷子 交往,但他又实在心疼异化的顾临风,本想 着等顾临风走过转生台他再报仇也一样,倒是没想 到,顾临风忽然就变态度。


    和时愿分开后,顾临渊摩挲着手腕的桃叶,低声 说道:“临风这次怎么不反对哥哥报仇了?”


    顾临风上次没有反对给顾照套麻袋是因为他也想 给顾照一点教训,但后面事情的发展证明了顾临渊和时愿其实是冲整个顾家去的。


    按理 说这回他们又要 对顾照动手,顾临风应该会像从前那样反对才是。


    顾临风沉默了很 久才闷闷说道:“这些天幻霓盯顾家的时候都拉上了我。”


    从前他一直认为爷爷最爱他,每次见他都会给他准备最爱吃的糖葫芦。


    可是幻霓带他看到了顾老爷子 和其他孙辈的相处,他教他们怎么收服人心,为他们的前程铺路,给他们钱票补贴生活,偶尔看到孙辈会喜欢的东西也会让人买了送过去。


    连他最不喜欢的顾惜玥,他也在为她打算终生。


    而他得到的永远都是糖葫芦。


    顾临风的声 音里 带着些哭腔:“幻霓说,钱在哪里 ,爱就在哪里 。”


    “爷爷给我的东西在孙辈里 是最廉价的,呜呜呜~”他哭出了声 ,“幻霓说,根据科学定理 ,爷爷给我的爱也是最廉价的!”说完这句,顾临风破防放声 大哭。


    顾临渊的脑子 里 仿佛有上百只鸭子 在叫,他的表情苦痛又好笑,他也是没有想 到,曾经小心翼翼不忍心打破顾临风幻想 而隐瞒的事实会被 幻霓戳破。


    更没有想 到,顾临风知道真相后竟然安静了这么多天,等他问了才说。


    最意 外的是,顾临风似乎接受良好,虽然,他哭得跟鸭群集体鸣叫似的,但顾临渊知道,他只是破防,而不是痛苦。


    “哥,幻霓已经给我报仇了。”


    “嗯?”


    想 到什么顾临风破涕为笑:“幻霓招来了鸟群,只要 爷爷出门就往他头上拉屎,哈哈哈!”想 到那个场景,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一次爷爷下班的时候发现他的车被 鸟屎给淹没了,那表情,哈哈哈!”


    哭了一会儿又笑了一会儿后,顾临风闷着声 音说道:“哥,我以后不喜欢爷爷了,你去做你一直想 做的事情吧。”


    “哥,对不起!”


    “临风,你永远都不用跟我道歉,当年是你救了我啊!”不然异化的就是他!


    顾临风不再阻止,顾临渊当天晚上就和时愿出现在了顾照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幻霓小声 哔哔:“顾照能算是当代情圣了吧?上次看他都怕成那样了,竟然还敢出来亲自给他老婆拿化妆品。”


    顾临渊清了清嗓子 ,低声 回答:“他的脑子 好像异于常人。”


    “是哦。”幻霓恍然,“他好像还看不起第七处,觉得咱们都是搞封建迷信的,只是手段高明了一点。”


    时美丽就问道:“那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他有没有认识到第七处个个都是高手的事实?”


    “恐怕没有呢!”幻霓回答,“因为第七处没有查出上次作乱异妖的消息,他更看不起第七处了呢!”


    啊这样……


    现在一片寂静。


    “叭!”汽车鸣喇叭的声 音从不远处传来,时美丽精神一阵,朋友们,她的高光时刻又要 来了!


    为了今晚,她可是从风眼那里 拿了不少伪装身份的花叶花瓣呢!


    眼看着离上次遇到异妖的地方越来越近,顾照越来越紧张,车速也越来越快,他的额头甚至开始冒出了冷汗。


    不过,不愧是幻霓认证过的“情圣”,到了这一刻,他也没有后悔大晚上去给他老婆拿化妆品。


    只是,看着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包装,甚至好像连放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化妆品,顾照在心里 忽然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


    下意 识的,他想 用力 踩下油门,但事实是,他用力 踩下了刹车!


    他瞪大眼睛看着前方,脸色煞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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