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等她 你喜欢我?


    渺远星系, 某处星舰最深处。


    “不是说要我帮江最做研究么?为什么不放我出去?”


    全封闭房间里,虞荞面无表情发问。房间里没钟表,她的光脑也被收走, 完全是不知时间流逝的状态。


    夜枭勾唇,上前几步,直直立在她身前:“你的精力倒旺盛, 给你放小长假还不乐意, 真被周峋他们压榨傻了?”


    对方靠近的瞬间, 阴影也笼罩下来,虞荞抓紧手指,僵在原地。


    这死刑犯能不能离她远点?


    “今天带你看个东西, 别愣了,起来。”夜枭弯腰, 握住虞荞手腕,当事人却条件反射地一弹, 把他甩开, 整个人都向后坐。


    夜枭停顿两秒, 随后掀起眼皮:“你是什么很洁身自好的人吗?”


    虞荞不敢说她慊他恶心, 只是抿唇,冷冷清清道:“我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


    “弟妹,我也是陌生人么?”


    夜枭莫名冷眼,猛地发力, 机械臂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沙发上拉起,撞进他的胸膛。


    寒冷如冰的玄铁材质令人心慌,虞荞喉咙轻微滚动。


    “孟雪鹤应该不知道你过去的身份,分开那么多年, 还有什么亲情可言?我没有替他认亲的义务。”


    她很清楚孟雪鹤私下的心腹人脉组成,里面绝没有夜枭,否则他早伙同星盗窃国造反了——建立新秩序,是搞垮孟之佑最快、也最彻底的方法。


    “你就这么确定?”


    “我比你了解他。”


    听到这句,夜枭一扯嘴角。


    真是没想到,弟弟小时候做了那么多孽,长大后,居然还能有个信任自己的未婚妻。


    虽说这未婚妻找的情人不少。


    夜枭拉着虞荞出了门,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层层关卡被他用虹膜解锁,一路畅通无阻,直到上了尾部小飞行器。


    “……你要带我去干什么?”


    死亡本就是人生第一恨事,和夜枭这种人死一块便愈发晦气。


    “看个东西而已,怕什么。”


    夜枭单手启动飞行器,光速脱离总星舰,航行于漫漫宇宙。飞行器两侧全部透明,可以清晰看见宇宙间闪烁明亮的星辰。


    舷窗外的绚丽星云缓缓舒展,虞荞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她看得目不转睛,整个人投入其中,手指也不自知地触碰上冰冷舷窗。


    夜枭用余光瞥她,眉尾轻动,下一秒,飞行器的速度加快,最终,能够远远遥望一颗恒星时,他停下。


    目标太过明显,虞荞忍不住回头,一脸不解。


    夜枭淡淡道:“不觉得那颗星星有点怪么。”


    虞荞扭回头,定睛一看,只见那颗恒星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收缩”,向内凝聚。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相关信息,它便轰然爆发出浩瀚白光,狠狠刺向视网膜,充盈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


    万物被渲染到失真,惨白冰冷,又伟大震撼。


    这一切历时不过几秒钟,对虞荞的冲击力却是前所未有的大。


    眼前的宇宙星辰在瞬息间降为尘埃。


    “是超新星爆炸。”


    良久,虞荞低声喃喃。


    夜枭漫不经心:“嗯,给你的见面礼。”


    “……为了让我替你们做研究?”


    “之一。”从头到尾,夜枭都没看过宇宙恒星一眼,他始终平淡,“有没有兴趣永远留在这里?真心实意。”


    “没有。”虞荞毫不犹豫,她耻于与强盗为伍,“我的家不在这里,我只会和家人在一起。更何况,我在共和国担任上校军衔,名声地位权势个个不少。夜枭,你为什么觉得看一场超新星爆炸就能收买我?”


    夜枭不恼,他轻笑:“那卓允的一条命呢?”


    虞荞皱眉:“这和卓允有什么关系?”


    “七十二星混战那天,如果我真的动了杀心,你觉得卓允还有命撑到首星么?”夜枭直直看向她的双眼,“虞荞,为保你小情人一条命,我可是连兄弟情义都不顾了。”


    顶着孟雪鹤的脸,说着救卓允的话,割裂感实在太强,虞荞偏过脸不看他。


    “且不说你是不是胡说八道,就算你真的有意留他一命,那你也该找他本人要报酬,而不是找我。”


    夜枭没想到这是她的回答,他难得露出费解表情:“你不喜欢他?”


    他读到假新闻了?


    虞荞:“喜欢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如果卓允知道你会用他来为难我,只怕他会马上自杀。”


    夜枭先是一愣,随后,他突然笑了:“确实不需要。”


    突然间,他附身靠近,语气好奇:“不过,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


    虞荞闭眼,把头偏得更厉害:“……我困了。”


    她心里暗骂孟雪鹤过去太骚,导致现在只要近距离看见这张脸、自己都会心猿意马。


    夜枭用属于人类的手掌握住她,不急不缓:“手环显示你的睡眠时间已达十小时,作为共和国知名的高精力人士代表,你是真的困么?”


    虞荞把嘴巴抿得更紧,下巴轻抬,“是。”


    “那给出一些刺激,应该就不会那么困了吧。”


    夜枭若有所思,虞荞一顿,不祥预感涌来,她马上回头阻止:“不许主动找——”


    死。


    温凉的触感落在唇畔。


    银白面具轻轻擦过侧脸,一触即分,夜枭用机械臂牢牢拢住她侧颈,垂眸看她,眼里惊讶。


    原来亲吻是这个感觉。


    软软的。


    心跳停止,虞荞难以置信,他口中的刺激是指接吻。


    “其实本来我只打算碰一下脸的。”微微嘶哑的声音落在耳边,黏腻潮湿,“可没想到,你突然转回了头。”


    “原来你喜欢这样。”


    逻辑接通,夜枭仅仅用时两秒思考,就再次附身,又碰一下,很惊奇似的,轻轻摩挲她颈侧的青筋:“确实感觉很不错。”


    心跳都有些快了。


    虞荞终于找回神智,她猛地推开对方:“你疯了吗?孟雪鹤是你亲弟弟!你的伦理纲常都去哪儿了?!”


    “你不是说过,他不一定认我这个哥哥么?”


    每每看到虞荞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夜枭的心情就无端愉悦,他一本正经。


    “既然不是兄弟,那我和弟妹在一起,也未尝不可。”


    虞荞气得发抖,她拼命压抑扇他巴掌的冲动,咬牙切齿:“我不同意。夜枭,我和孟雪鹤才是未婚夫妻,你少自甘堕落。”


    夜枭笑得发抖,他似乎明白那个冷血弟弟喜欢弟妹什么了。一个人是怎么做到一边聪明、一边愚蠢的呢?她居然对他的道德有要求?多可笑的话啊。


    笑够了,他终于开始说话。


    “弟妹对我的期望实在太高。别说是未婚夫妻,就算你们已经结婚了,我想做什么还是会做,谁能奈我何?星盗可不适用于任何评判体系。”


    他笑着摸上那节脖颈,机械臂缓缓收紧,似是暧昧蛊惑,又似是人身威胁。


    “再者,你不觉得很刺激么?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人,如果同时贴近你,你能分清楚谁是谁么?不过现在的我看弟弟很不爽,所以,就不辛苦你辨认了。”


    “只留一个人在你身边,好不好。”


    虞荞张开嘴巴的同时,锋利的尖刀被抵上喉咙,只是震动,便出现了些许血腥气味。


    刺痛从那处传来,她听到他笑着又问一遍:“好吗?”


    “……好。”


    历经十天星际航行,浩浩荡荡的星舰大队终于在某个夜晚落地。


    虞荞又一次踏上真实的土地,得以呼吸新鲜空气。


    这是一座赛博朋克风格极其明显的城市,刚从星舰中踏出,扑面而来的科技感充斥五感。


    经典的蓝粉紫荧光铺陈色块,闪烁于每处可见之景,磁浮列车飞速行进,穿过鳞次栉比的空中建筑,无声的喧嚣充盈双耳。巨型3D投影循环播放着有关义肢的最新研究,广告牌同样占据相当庞大的空间。


    但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城市最中心的那座“大佛”。


    身高百米的巨大机械佛像立于中心点,它笑意森然,俯瞰众生,一横一竖的手掌内部雕满了或哭或笑的人脸。


    虞荞下意识屏住呼吸,后退一步。


    冰冷机械臂托住她的左手。


    “向前走。你不是想去研究所么?”夜枭不给她留后退空间,“进大佛。”


    “……你为什么要把研究所建在佛像里面?”


    进入佛像,走在漫长甬道中,虞荞轻声问。


    “第零星还未覆灭前,很多人类都拥有宗教信仰,佛,就是承载信仰的载体之一。人在拜佛时,大都是在拜自己的欲望。而我,要把所有的欲望都装进佛里。”


    说着,他停住脚,虹膜解锁最深层的实验室。


    验证通过,空灵而机械的女声响起:“欢迎您的到来,先生,请进。”


    夜枭转身,朝身后人伸出手:“要来参与我的欲望吗?虞荞。”


    她攥紧手指,没有动,而下一秒,他主动靠近握住,姿态强硬。


    “我欢迎你。”


    完全自问自答,然后强行拉她入局。


    比起外部的喧嚣,大佛真正的内部寂静到了极点。


    除去两人的脚步,虞荞只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机器运作声,挑高数米的房间里满是方方块块的大型机器,有条不紊的运行,闪着或蓝或绿的星芒。


    不知穿梭其间多久,虞荞看到了最深处的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男人,纯黑的卷发蓬松,背对着她,正垂首算着什么东西。直到夜枭出声,平静喊了声“江最”,男人终于回眸。


    他长了张幼态十足的面容,皮肤白皙,还一双琉璃般透亮的猫瞳,鼻头圆润,唇瓣绯红,哪怕此时此刻面无表情,都显得格外无辜。


    江最淡淡瞥了一眼虞荞:“她就是我的新副手?”


    “原本是,现在不是。”夜枭说,“她闲着无聊了会来帮你。”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虞荞觉得江最的脸色更加冷凝:“那我的副手呢?夜枭,你要累死我?”


    “放了一个多月的假,未来多干点活能怎样。”夜枭的白眼一闪而过,他随口问:“你今天这是什么打扮?平时不都穿工作服。”


    今天居然穿了西装么?虽说只是休闲款,但这还是夜枭第一次见他这样。


    以前哪怕是研发出重大成果,夜枭举办庆功宴,江最依旧我行我素,洗了把脸,套上白大褂就去参加晚宴了。


    江最人长得萌,说话倒冷:“我穿什么不归你管,快点找副手。”


    “我一直都很闲。”看了会儿两人相处,虞荞突然出声,“在夜枭找到合适人手前,我可以帮你。”


    江最似乎并不受夜枭严格管控,或许能够作为一个突破点。


    夜枭瞄她,提醒了一句:“这里的作息是昼夜颠倒的。”


    虞荞瞄回去:“我不需要睡眠。”说完,她去看江最,和他对视,“你对副手有没有审核标准?直接说。”


    话说怎么感觉这人突然僵住了。


    江最的眼神快速略过她,半天,挤出一句冷冷的“最近忙,不需要审核”,很不待见她似的。


    夜枭清楚江最谁都瞧不上的狗脾气,也不多说,带虞荞参观一圈实验室,就要离开。


    虞荞拒绝:“我想再看看。”


    这里的某些设备竟然要比首星精准先进,她必须仔细探索探索。


    夜枭似笑非笑:“可我不太想,怎么办。不如老规矩?”


    虞荞转身抬步:“那就不呆了,走吧。”


    夜枭神速冷眼:“你就这么不想亲我?”


    虞荞不看那张脸:“不合适。”


    她怎么可能对这张脸没感觉不想亲?可一想到这人是谁,就泄了气。肺腑间只有恶心,连带排卵期的冲动一扫而空。


    “那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


    对方冷言冷语,夜枭也没心思唱“亲爱的弟妹”咏叹调,他阴森森甩下一句,直接离开。


    虞荞不在乎,也直接去看主实验台的机器。


    她镇定自若地戴手套,刚想去碰某个机器,就被身后人幽幽喊住。


    “……喂,你在干什么。”


    虞荞回头:“提前熟悉设备,怎么了?”她回去后,肯定要把好东西复刻出来的,不看怎么行。


    见她看过来,江最反而目光躲闪:“……你以前是干这行的吗?不懂的话,不要随便碰。”


    “十九岁干过半年。”做毕设时用的。


    “……那你现在多大?”


    “还有三个月二十一。”虞荞动手拿起小型设备,捧在手里耐心鉴赏。


    江最没接着阻拦,只是依旧冷冰冰问话:“……你现在和夜枭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虞荞进入工作状态,“对了,你需要我帮你做哪些部分,现在就可以动手。”


    脸颊肉轻轻一动,江最的态度莫名更差:“你急什么?你不困我还困,回去,不许在研究所呆着。”


    虞荞没吭声,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病。


    她太久没碰到过“硬茬”——即对自己异常看不惯的人,这就导致虞荞在和江最相处时闹心烦躁。


    她正常向他确认日程安排,他横眉反问“你没看我的消息吗”;


    夜枭派人送餐时,她顺口问他吃不吃,他更是冷笑“我饿死也不需要你管”;


    实验结果出了小毛病,她想着先自己排查,他却瞬移到机器面前,咬牙问“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相处时间越长,虞荞越想扇江最两巴掌,让他清醒清醒。也正因为他态度太差,虞荞不得不放弃了原先的计划:通过江最向外界传递消息。


    人利用不了了,那活也到此为止,她不干了。


    “喂,还没到下班的点,你着急什么。”


    即将迈出实验室,江最再次瞬移,不知道是从那个角落冒出来的。


    “夜枭他今天不在,没有提前叫你走的可能性。”


    虞荞面无表情,宣布主张:“从现在起,我一点都不得闲了,以后你的活全自己干。听懂了就一边去,我要走。”


    江最下颌咬得死紧,声音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哪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道理?虞荞,你这是搞科研的态度吗?”


    “我不是搞科研的,让开。”


    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虞荞懒得给好脸色。


    江最深吸一口气,嘴角抽搐着冷笑:“好啊,你今天走了,以后再想进来,门都没有!”他一抬手臂,“出去!”


    虞荞的脚步都抬了起来,可就在这时,江最的光脑突然亮起。


    脚步悬在半空,顿住。


    江最还在盯着她,咬牙切齿:“你怎么不走了?”


    “……因为我想知道——你的光脑屏保,为什么是我的照片?”


    “?!!”


    江最马上收回胳膊,像是被燎了尾巴,他又惊又恼,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捂住光脑。


    虞荞收回脚步,转而拧眉向他走近:“你为什么要用我的照片当屏保?”


    江最后退,结结巴巴:“我、我那是随机播放的,我才没那么变态……”


    “那原始库里的照片是谁放的?”虞荞步步紧逼,看着对方不断涨红的脸,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你喜欢我?”


    “我不喜欢!”


    心事被当事人毫不留情戳破,江最破大防,音量和心虚程度成反比,马上反驳。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你和那么多男人纠缠不清,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种三心二意的人!”


    虞荞愈发确定他的心。过去的反常突然有了解释,她觉得好笑,江最居然爱用犯贱这套来博关注。


    刹那间,计上心头。


    “好吧,既然不喜欢,我就去找别人了。”


    “什么找别人?”江最一看她要走,立马去拦,声线扭曲到快破音,“夜枭不在你要找谁?!”


    “我没说过我要找夜枭啊。”虞荞抱肩,冷冷淡淡,又成竹在胸,“不过排卵期到了,找个人发泄过剩激素很正常吧。”


    江最气抖冷:“你、你未免太过分!”


    虞荞下巴轻抬:“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找别人排解心情过分在哪儿?”


    “……”


    江最憋得所有皮肤都变红了,也没憋出一句话,但就是死死拦在门口,凭借身高优势不让虞荞出去。


    虞荞好整以暇,好心给他指了条明路:“说不喜欢的人不是你么?”


    江最找到突破口,他胸膛剧烈起伏,终究拗不过内心,声细如蚊地承认:“我、我喜欢的……”


    “真喜欢假喜欢?”


    “真喜欢的……”


    “真喜欢谁?”


    “真喜欢你……”


    “我是谁?”


    “你是虞荞……”


    “谁喜欢虞荞?”


    “……”


    江最说不出口,虞荞作势要走。于是他马上低头,破罐破摔:“江最喜欢虞荞!”


    虞荞撤回要走的动作。


    “喜欢我,是不是该听我的话?”


    “是……”


    敌方步步紧逼,江最只能痛苦闭眼,选择直面现实,然后屈服现实。


    虞荞心满意足,她拉过江最手腕。在对方憋气紧张时,她用朴素的出生年月日解开密码,点进备忘录,打下一行字。


    【帮我搭建平台,联络首星郦元意。事成之后,我带你回首星】


    写完,她抬眸:“能做到吗?”


    距离咫尺,江最大脑宕机,他吞咽口水:“能。”


    她问了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照做就行。


    “事不宜迟,你大概需要多久做好?”虞荞是一天都不想在这诡异的城市多呆了。


    “需要点时间,最多十天……”她离我好近。


    “还可以,挺快的。”虞荞此时格外和颜悦色,有商有量,“那我明天接着来上班,好吗?”


    江最还在头脑发晕,呆呆点头:“好……”


    虞荞心满意足,说那我就先走了。


    江最终于回了神,他小心翼翼地抓住她衣袖:“那你的排卵期怎么办?能不能别找人……”他心心念念虞荞的身体情况。


    虞荞随口说:“嗯,我会手动解决的,不找别人。”


    江最脸更红,他想着喜欢都说了,那别的也能试试,是以,他好心问:“会不会太辛苦你?”


    虞荞顿住,缓缓抬头。


    何意味?


    江最羞涩低头:“我可以帮你的。”他在梦里练习过无数遍。


    虞荞沉默两秒:“你有身体没病的证明吗?”


    江最马上抬头,急切无比:“我是处男!”他觉得有点怪,帮舔也需要是处男吗?


    虞荞倒不在意这个,因为不是处男的话,想必也不敢自荐枕席。她耐心解释:“安全问题很重要,你对自己身体的清洁度怎么样?”


    “非常干净。”江最飘.飘.欲.仙,“我学过两年医,不存在任何卫生问题。”


    虞荞又沉默两秒:“那你去买套和避孕药吧。”


    江最动用了下过去的医学生大脑:“我现在吃药还来得及吗?”


    她貌似想得比自己要更进一步……不管了。他咽下“我可以只舔”。


    “好歹试试。”虞荞说,“你不吃,我不安心。”


    ……


    距离星舰被劫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孟雪鹤也低气压了一个月。


    夜枭发挥他一如既往的星盗风格,拿了五十亿“定金”就跑,压根没提虞荞和三十八星居民在哪儿“交接”。


    这件事在国会自然掀起了新一轮大波,私下每每提起,必有两派争端。


    一派说“本来钱就不多,你们还要送送送”,一派说“只要有救人的可能,三百亿也要送”。


    孟雪鹤不在国会,但对国会的声音一清二楚,越是清楚,他就越是恼恨:虞荞做了那么多,结果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愿意去救她?


    他心情不好,手下团队也受影响。


    孟宁受不了顶头上司的威压,忍不住联系了纪双。


    孟宁:【纪小姐,我能问您件事吗?】


    纪双:【问吧】


    孟宁斟酌用词:【自从虞上校失踪,孟助部的状态就很不对劲了,但我觉得您和其他人的状态还算正常,想问一下您的调理方法】


    纪双过了很久才回。


    【虞荞一定会回来。所以,我们必须要把所有事都做到最好,等她回来验收】


    她们绝不会给虞荞留下一堆烂摊子。


    不管虞荞能不能回来。


    第72章 手臂 动手吧


    “叩叩。”


    沈弋站在门外, 皱眉敲了第二次门。


    虞荞怎么回事?以前一次就能得到回应,最近两三次才理人?挑衅他么。


    “已开门。”


    机械女音响起,沈弋推门进去, 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虞荞你最近干了什么?江最到底有多压榨你,连起床都困难?”


    虞荞单手支着额头,声音嘶哑:“关你什么事。有事直说, 说完出去。”


    凌乱长黑发任意披散身后, 身前也零星夹杂一些, 也许是熬了夜或没睡好,她眼下乌青,苍白面色中隐隐压着薄红, 莫名透出股鬼气。


    沈弋第一次见她这种难以形容的模样,心里怪怪的, 他偏过眼睛,声音低下来:“老大说今天要出门。”


    虞荞动动小指, 懒得看他:“嗯, 知道了, 出去吧。”


    偷偷上移的目光看清她这一动作, 下一秒,异样感瞬间被烦躁取代,沈弋冷笑转身,重重摔门。


    天天对谁颐指气使呢?真觉得老大对你爱的不得了?一没睡二没标记, 连个名分都没有,就摆起大嫂的谱了?


    你也配?


    虞荞不关心他的想法,她打了个哈欠,淡淡开口:“听见了?今天我出门,数据你一个人算吧。”


    话音落下, 浴室里慢慢走出低着头的男人。他倚墙边,卷发凌乱,脑袋歪着,侧颈的红就全露出来。


    “……知道了。”


    他小声回。


    虞荞掀起被子起身,从衣柜里挑出最简单的上下装,“进度怎么样?”


    江最慢吞吞地向前挪,勾住她的睡衣衣角:“昨天刚发出去第一条信号,目前还没回。”


    虞荞脱下睡衣:“是完全按我的要求发的吗?”


    江最的手随那件衣服同时下坠:“……嗯,一个字都没改。”


    “辛苦。”换上运动服,虞荞用上公事公办的态度,江最没忍住,轻轻碰了下她小指:“如果今天我给你发消息,你会回我吗?”


    虞荞:“看到了就会。”她去卫生间洗漱,一连串动作干脆利落,整理着装完毕,就抬手摸摸江最的脸,“悄悄回去吧。”


    “……嗯。”江最垂头丧气,他握住虞荞的手,很轻很轻地吻吻指尖,才接着忧郁,“那我真走了?”


    虞荞无语,选择直接打开阳台大窗:“速战速决。”


    江最眉眼耷拉,他点击几下光脑,三秒后,可供一人乘坐的小型悬浮飞行踏板横空出现,他踩上去,回着头地走了。


    ……


    夜枭今天去的地方是一座浮空岛。上面站满了各种各样的神佛雕像,通通身高十几米乃至几十米,全部玄铁打造,闪着金属的冷硬光泽。


    风格古老的雕塑搭配最新尖的高科技材料,不时会从身后冒出一只托举香客的大掌,诡诞十足,令人心底发毛。


    虞荞是无神论者,她很排斥这种玄妙的事物,基本是被夜枭全程拉着走,被迫参观这种种奇景。


    眼前的偌大佛堂空无一人,夜枭拉着虞荞进入。


    他居然真的拜佛?


    虞荞满面费解,夜枭却气定神闲。他单手抽出几根香,随手甩出火花,然后直接大咧咧插进香炉。


    见虞荞一脸复杂,夜枭瞥她一眼:“想知道为什么有火么?”


    “我知道,你的机械臂。我想说的是,你既然信佛,为什么不能好好拜?”


    “谁说我信这个了?它不过是装东西的容器而已。”夜枭笑出了声,“这座城市里信这个的人多,我们才会花钱做这个。至于我自己,闲着没事时会来看看。”


    虞荞顿了一会儿:“……那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夜枭看着香烬折断:“算是还愿。离开前许了个愿望,现在实现了。”


    他的运气真的很不错,佛把虞荞送来了。


    虞荞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禁抿唇蹙眉,扭头看向窗外。远处高耸的广告牌还在亮,哪怕是白天,也要把鲜明的广告词摆出来。


    这座城市的风格就是这样,荧光通明、灿烂辉煌的场景从不是夜晚专属,盛大得好像只过这一天。


    “走吧。”


    盯着那节香燃尽,夜枭才抬脚离开。


    在过去,这个城市、或者说有相当一部分星球是没有领导的。星盗是创始人,来这儿住的居民也多是亡命之徒,时间久了,跟随阶级飞速分化的,还有它们的混乱程度。


    混乱就意味着无法管辖,“盗星”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直到夜枭所在的那支星盗兴起壮大,才将充斥罪恶与欲望的盗星重新“统一”。


    统一初始,夜枭常常路遇暗杀套餐,也就是这两年情况才好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夜枭也不会带着虞荞出门。


    其实他觉得虞荞死不死无所谓,但现在自己既然对她有兴趣,那对方就得好好活着,任何人都不能杀了她。


    夜枭带虞荞去的第二站是空中赌场。


    “先生来了,要不要玩几局?还是头一回见您带女伴来呢,这是……虞小姐?”


    老板本是点头哈腰着出来的,但看清虞荞的那张脸,他不由得愣住。他对人类共和国也算了解,自然清楚这位异军突起、年少有为的虞上校,可虞荞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这儿?


    夜枭插兜轻笑:“嗯,新人虞荞。”


    虞荞没理他,面无表情。


    老板谁也不敢得罪,只是一味讨好:“那您今天来是想玩两局?刚好上了新货,您看看也不错。”


    夜枭嗯一声抬步,进了电梯:“最近生意怎么样?”


    “托您的福,给我拨了这块岛做度假村,现在日收能到这个数。”老板谈到生意就喜笑颜开,比了个数字,然后亲自给他按了顶楼。


    虞荞看得心惊肉跳,夜枭却说:“才哪儿跟哪儿,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第一个空中赌场让你开了,你也收收心,别跟地上的整天打架。”


    “您放心,我是肯定不会找事的,可要是别人找上门,那我总不能傻站着让人打吧?”


    他说话时不忘扫虞荞,发现夜枭完全不避着她,说话也直白起来。


    “就您不在的那几天,他们总来我这儿挑事,不反击的话,总感觉丢了您的脸。”


    夜枭挑眉:“所以就绑了人家小儿子,又轮又打毒?”


    老板笑容一僵。


    虞荞不敢置信地看向那老板,大肚子微笑唇,看起来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居然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出了电梯,金灿灿的顶光照得人眼底发慌,夜枭的声音仍在继续:“那个Omega整天闹自杀,人家老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到我面前,你说怎么办。”


    老板继续解释:“先生,这事真怪不了我,是他先砸我的场子,抢我的货源啊。”


    夜枭没搭话,等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他拉开主座坐下,说:“所以,人家只是提出跟你平分进货量,因为没谈拢,所以你就做这种程度的打击报复?”


    不等对方答,他就笑眯眯地看向虞荞:“正义的虞小姐,今天请您做个判官,您说说该怎么办呢?”


    虞荞早就听得满肚火气了,夜枭一问,她就冷冷答:“一堆死刑犯。”


    共和国法律不完全禁.毒,但买卖超出一定范围还是入刑的,加上这种恶性竞争、非法绑架、强迫侮辱他人,死个三次足够了。


    “听到了吗?”夜枭笑着说,“沈弋,把赵老板拖下去吧。”


    沈弋一愣:“老大?你为什么要听——”


    嘭的一声枪响打断他未尽的话语,夜枭眼里没了笑,嘴角还勾着:“需要我重复第二遍?”


    “夜枭你别太过分!”


    眼见他是来真的,赵老板陡然变了脸色。他一拍桌子,马上从腿侧抽出一把枪,不容分说地劫持虞荞,把枪口顶在她太阳穴。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又有种诡异的熟悉,虞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又来?


    “我告诉你夜枭,我忍你很久了!真觉得自己赢过一局就能赢一辈子了?也不想想自己凭什么!现在,马上给我准备现金和星舰,不然虞荞的命,你就别想要了!”


    身后人还在威胁夜枭,见他反而不屑笑出了声,赵老板恼羞成怒,指腹搭上扳机。他想当场杀了虞荞,可还怕夜枭是真心喜欢,万一她死了,必定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电光石火间,他做出选择——只象征性地打一枪虞荞,不碰要害的那种。


    然而,就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下一秒,虞荞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捏,一折,一拐,一踹,外加四声枪响。


    不过瞬息,虞荞就将对方反制,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断了他的四处腕骨。她面色不虞,嘴角紧绷,鞋底狠狠踩在赵老板背上,眼底锋芒刺向夜枭。


    “今天让我来做一日打手么?”


    赵老板过了几十年好日子,身体素质实在差劲,断骨疼痛难忍,后背又被踩得厉害,忍不住鬼哭狼嚎起来。


    虞荞听得烦躁,加重脚下力气:“如果你再叫,我不确定下一枪会落在哪里。”


    说完,她把那把特殊材质的手枪压上赵老板后脑勺。


    沈弋和强硬闯进来的心腹们完全看呆了。


    听说她文武双修,和亲眼看到她动手反抗完全是两码事。


    夜枭站起,镇定自若:“你的手不该沾这种人的血。今天是第一天,以后这种日子还长,你总要提前熟悉。”


    视线落在那把枪上,不动声色地拧眉一瞬,夜枭把自己的手.枪送进她手里。


    “他的枪都是多少年前的老东西了,拿着做什么?”


    虞荞收了他最新的高科技产物,但没有把孟雪鹤的那份交出去:“我的东西,我自己处理。这人你想怎么处理?”


    夜枭轻描淡写:“地下城里有家斗狗场,那里的狗爱吃人肉。”


    锃亮的皮鞋尖碾了碾赵老板的脸,他笑了:“我记得你最爱去那儿,对吧?”


    虞荞眉头更紧。她觉得这人该被法律制裁,奈何星盗所在地根本没有法律可言,只有罪恶与无赖,一个比一个令人恶心。


    她收回一切动作,不再去碰赌场老板:“以后你的事别让我沾,自己处理。”


    一堆人挡门口,虞荞冷冷道:“让开。”


    沈弋张了张嘴,下意识去看夜枭,发现对方没额外反应,面上一片死水,于是无声侧身。


    “派人跟着她。”虞荞背影不见后,夜枭又说,“这两天乱。”


    “…是。”


    ……


    “夜枭不需要你帮他干脏活了?”


    虞荞翻过一页书,不阴不阳地讽刺。


    沈弋绷着脸:“正常办事,哪里脏了?虞荞,不是所有正派都能得到回报,更多人收获的是白眼与冤枉。”


    他能看出虞荞对星盗的鄙视,不知为何,他突然想为自己解释:“没有人生来就做星盗,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我们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虞荞头也不抬,她冷嗤:“有人欺负你,事后加倍报复都是情有可原,一报还一报,天经地义。可你手上那么多条人命,怎么着,人人负你?”


    真以为她不知道主要死刑犯的履历?


    毒是被人逼着吸的?赌博是人逼着赌的?强迫招倡的事不知做过多少,跑到低级星烧杀抢掠普通人的不是他们?


    恶就是恶,被欲望吞噬的事实也做不了假,过去爽够了,今天再来卖个惨——我过去也想做个好人,现在这样都是被逼的,你体谅并原谅我不行吗?


    笑话,当然不行。别人的命就不是命?虞荞从来不吃这一套,只觉得这群人虚伪得要命。


    虞荞的话辛辣直白,沈弋沉默良久,问:“…你对老大也这样么?”


    “与你无关。”对面人低了头,继续看书。


    “……还有件事。”


    “讲。”


    沈弋嘴唇动了动,不太自在:“老大的易感期快到了。”


    虞荞心想跟她有什么关系:“哦。”


    “……喂,你不陪他吗?”沈弋不理解。


    虞荞抬脸看他,也不理解:“我为什么要陪他?他是我的什么人,易感期还要陪。”


    沈弋忍着莫名其妙的气:“你迟早会和老大在一起。”


    “那也不关你的事。”


    把沈弋气到气结无言,虞荞脑海中划过某件事,她出声:“夜枭他平时会做生意吗?一般跟谁做?”


    沈弋忍住开口的冲动,硬是不回。


    没得到回答,虞荞看向另一个人——夜枭不止派了沈弋来跟着她,生怕自己“越狱”跑了。她问:“你知道吗?”


    那人淡淡的:“和水族岩族进行武器交易的次数比较多,有时候也加毒.品。”


    沈弋秒恼:“让你说话了吗?!”


    虞荞横眉看过去:“你又生什么气?你继续说,武器交易的范畴有哪些?”她看回原先的那个人。


    “机甲,枪支,炮弹,都有。”


    “价格怎么样?”


    “与其问他这些,倒不如问我本人。”冷不丁的,悬浮车某处传来夜枭的声音,“今晚见,另外,晚饭各自吃。”


    虞荞看向声音来源处。


    过去一个月,他从来没提过晚上见面的事。所以,他今晚到底要做什么?


    听到问话,夜枭奇怪,他卸下光脑:“心知肚明的事,你问我做什么?”


    虞荞侧过脸,闭上眼不想看他。


    夜枭的身影压下来,露出的那半张脸上,出现了种类似于茫然无辜的神情:“你难道不喜欢这张脸?我看了很多你和他同台的录像,影像里,你明明就是很喜欢。”


    虞荞还是没吭声。


    夜枭看着她侧脸上的细小绒毛,低声蛊惑道:“虞荞,其实正视内心想法才是正确的选择。我弟弟什么样,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像你这种原则大过天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呢?既然这张脸并非孤品,那么,要哪个不是要?”


    虞荞攥紧了手指,缓缓抬眼看他:“你凭什么确定,我不会喜欢孟雪鹤?”


    她只说了一句话,夜枭的笑意却在瞬间凝固,消失。


    视线对峙良久,冰冷的男声一点一滴挤出来:“如果你喜欢他这种人,那还有谁是你不能喜欢的?”


    这一次,虞荞毫不犹豫,直视他的眼睛:“你。”


    那一刻,室内猛然亮起红灯,闪烁不停。


    “出去。”夜枭眼神很冷。


    虞荞没问原因,她巴不得。可一出去,就见到了震惊的沈弋:“你怎么出来的?”


    “你想说什么?”


    “我刚刚看到了警报器,说室内信息素超载,你居然直接出来了?老大呢?”


    “可能在忍吧。”虞荞走向隔壁,“我先睡,你照顾他。”


    握上门把手时,沈弋说:“我不建议你直接睡。因为老大过易感期从来不靠Omega,他只杀人。”


    不好的预感上浮,虞荞回头。


    沈弋的声音继续道:“以前是在斗兽场里随机挑选,但现在,他有两千多个选择。”


    几乎是话音刚落,虞荞就快步原地返回。夜枭的卧室里至少有十个暗道,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谁知道会不会有一条通向关押点。


    她指纹解锁,几乎是小跑进了主卧。


    出乎意料的,夜枭还在原地,红光依旧在闪烁,他紧握着手里的杯子,随着她的闯入,水晶杯瞬间破碎,猩红酒液融入衬衫袖口,染出一片霞。


    他掀起眼皮,眼尾泛着可怖的残红:“听不懂人话?我说了——你,出去。”


    虞荞喉头一滚,答非所问:“你不能出去。”


    夜枭嗤笑,“这么怕我杀人?单枪匹马闯进一个易感期的卧室,就为了保护你心心念念的选民么。虞荞,为了你未来的得票率,你真是拼了。”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不受控制地,虞荞向后退,一步又一步,直到碰到墙板,退无可退。


    夜枭可以看清她的眼睫眨动频率,像是飞快扇动翅膀的小蝴蝶。


    她在害怕他。


    “我不会真的做什么。”冰凉的酒液触及下巴,“但是虞荞,既然是你主动进来,那就该做好被咬的准备。”


    他折腰,贴近她耳廓,一字一顿:“弟妹,我会很轻的。”


    ……


    虞荞想要伸出左臂去拿光脑,但几乎是刚伸出去,就被重新拉回来。


    上面交错分布着咬痕,或粉或红,斑斑点点,有些是红肿,有些是货真价实地见血结痂。


    那张与孟雪鹤一模一样的脸无限贴近,舔吻腕骨的姿态,与大脑过去的记忆重合。虞荞短暂怔神,恍惚间,她似乎真的有些思念那个人。


    “我不是他。”带着血腥气的吻降临于唇齿,夜枭的声线与他截然不同,“虞荞,不要对我露出那种表情。”


    尖锐牙齿陷入唇角,刺痛太过明显,惩罚意味十足。紧接着,夜枭一瞬不眨地盯着她,一手抬到脸边,将面具卸下。


    因为是刚刚睡醒,她的头脑仍未彻底清醒,所以,当对方摘下面具时,虞荞完全愣在了当场。


    半仙半魔,居然真的能够用来形容同一个人。


    夜枭刻意遮挡的半脸几乎被全部烧伤,粉白的肉交错生长,界限不分明,轮廓模糊到可怕。


    夜枭时刻观察虞荞的表情,既像是要从她的神情里找出恶心、恐惧,又像是恐惧从她露出一切负面情绪。


    内心早已复杂得堪比混乱调色盘,他的声音却比寻常更为冷静:“到现在,你还要用看孟雪鹤的眼神看着我么?我不是他。”


    虞荞的接受能力很强,她并不怕这半张“扭曲”的脸庞,只是在逻辑有些想不通:“你几天前好像不介意共用一张脸的事吗?”


    怎么刚刚那话感觉有点介意呢?还特地摘下了面具来证明。


    夜枭没想到这是她的回答,他一怔:“……你不怕么?”


    “怕倒不至于,就是有点惊讶。”虞荞没当回事,主动拿过面具,重新给他带上,“不过瞧着不太好看,你还是遮住吧。”


    她不歧视丑,单纯爱美。


    夜枭有好一阵没动弹,突然间,他笑了,而且越笑越厉害,笑得肩膀都在颤动。额头抵在她的锁骨处,烫的她想要后退。


    “既然不害怕,那以后,就一直在一起吧。”


    他握住虞荞的左手,慢慢十指交扣,语速放得很慢,“我送你一个礼物,怎么样?”


    虞荞不觉得会是好事,她僵着身体:“你要干什么?”


    “送你一条机械臂,怎么样。”


    男人的吻降临在指尖,语气从未如此温柔,“我没了右手,你的左手也别要了,我们真正成为一样的人,好不好?”


    瞳孔瞬间放大,可反对的话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夜枭便用右手捂住了她的嘴,严严实实。


    他用左手按下传唤键:“准备做手术吧。”


    对面那人停顿片刻:“您确定吗?”


    “确定。”夜枭温柔无比,“尽量快一点,不要让她受太多罪。”


    虞荞奋力挣扎,可机械臂的力量终归大于人体,只要夜枭想,她就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


    她最终被扣在了床上。


    操刀人是一位女性Beta,她看了眼依旧被夜枭死死捂住嘴的虞荞,于心不忍:“先生,该用的药还是要用的,虞小姐才二十岁。”


    夜枭的眼神柔情似水,他只看着虞荞,没看医生:“没关系,我当年也没打麻醉。既然决定要把所有荣光都分她一半,痛苦当然也是。”


    虞荞的心跳停止,她不敢置信地看他,却荒唐地得到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承诺。


    “虞荞,你会是这里的另一位主人。我所有的财产,你永远占一半;我所有的权力,你也可以尽情去用。可是做人不能只要好处,先苦后甜的道理,你应该比我要懂,对不对?”


    他看着她,嘴里吩咐道:“动手吧。”


    第73章 重逢 好久不见


    “虞荞已经十天没来实验室了, 她人在哪儿?”


    没被回消息的第十天,江最的忍耐限度到达极限,直接杀去了夜枭所在的顶楼, 神情漠然,似乎仅仅是关注自己的工作。


    “夜枭,如果你实在闲着没事干, 就去招点新人, 活儿不是靠我一个人干的。”


    夜枭合上文件夹, 淡淡回:“以后她不会再去实验室,新的人会在半个月内运回来。”


    隐在黑暗中的手指捏紧,江最面无表情:“……为什么?你很少抓到这么好用的人。”


    “既然好用, 那就该做点更重要的事。”夜枭点到为止,“还有事吗?没有的话你先回去, 趁着现在闲人多,有人带着, 也省的迷路。”


    江最的方向感极差。


    可江最没动, 还是问:“所以, 虞荞人呢?”


    随他话音落下, 气氛陡然凝固。


    夜枭抬起眼睛,陈述道:“你似乎很关注她。”


    别人或许可能惧怕夜枭,但江最仍旧我行我素,下巴一抬, 眉梢一挑:“我的副手,我为什么不关注?”


    江最确信,夜枭现在不敢动他。需求决定态度,能代替他的人目前只虞荞一个,而虞荞不可能供他驱使——她驱使别人还差不多。


    夜枭平静后仰, 看他:“十天前就不是了。她现在是这里的新主人,目前正在修养。”


    “你对她做了什么?”


    眼底上浮戾气,江最冷脸。


    他能排除的是发生性关系,毕竟这种东西早发生过了,何况夜枭的手段不可能如此简单粗暴。比起身体操控类的低级手法,他更偏爱“上瘾”疗法,譬如注毒。


    对面的男人突然笑了:“这么关心她?也好,那就自己去看看吧。”


    他起身,姿态放松,“现在的虞荞要比从前强大得多,所以,以后不要再有吩咐她做事的心理了。我不会对她的行为指手画脚,如果她看不惯你,对你做了什么事,我不会插手。”


    听懂了他的暗示,江最心脏缓缓沉下,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


    夜枭过去热衷进行人体实验,实验室记录了需求人体数据,得益于这些数据,江最在盗星研发了不少义肢、机械体的“安装”方法。


    说是安装太冷冰冰,或许手术会更加确切。人体内部神经众多,如何将这些东西连接到机械上是一大难题,过去几年里,江最团队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


    今年刚得出最佳的实验成果,用给虞荞不是不行,不过……


    “虞荞是自愿的吗?”


    不是每个人都会为了变强放弃原本的自己。


    “结果已经出来了,过程不重要。”夜枭按下一处暗门打开键,带着江最向里走。


    江最皱眉:“你逼她?”


    “那叫帮。”冷冷丢下这句,夜枭不再说话。


    暗门总能同样某些神奇的房间,转了个电梯后,江最进入夜枭的顶楼。


    离远了,只能看到虞荞侧躺在床,微微蜷缩身体,好像睡着的样子。


    夜枭走上前,坐她床边,声平气稳:“没睡就坐起来吧,你总该多适应适应新手臂,不对吗?”


    虞荞闭上眼:“滚。”


    这几天不知道被她骂了多少次,夜枭早已对攻击免疫,他强硬拉她起身:“你到底要颓废多久?你不该这样。”


    “如果你的生.殖.器被强制割除,你能马上恢复如初么?”虞荞冷冷盯他,“夜枭,你就是个疯子,自己残缺,还要拉着别人和你一起残缺。”


    精神残疾远比肉.体.残疾可怕,夜枭就是世界上最残疾的那个人。


    听她斥责自己为疯子,夜枭反而轻笑,温柔抚摸她侧脸:“可事实显而易见,整个宇宙里,只有我们最相配。不是每个人都能无麻药挺过机械臂安装的,我可以,你也是。谁还会比我们更合适?”


    “……”


    无以复加的恶心扑面而来,虞荞没忍住,推开他就开始干呕。


    夜枭并不在意,他轻抚她后背,不时低声安慰,“今天这是第几次了?现在要不要吃饭。”


    肩膀抖个不停,虞荞眼尾洇出红意,干呕得更加厉害。


    “别碰我——!”


    江最忍无可忍,当即一把打开夜枭的手,“你少碰她!”他惯泡实验室不假,但基础的力量还是有的,趁着对方不察,也能把夜枭推开。


    “还好吗?哪里还疼?”他怕虞荞单手支着床太累,马上伸手扶住她肩膀。


    独属机械臂的冷感太强烈,透过薄薄的睡衣尽数传导进手心,江最一愣,再然后,夜枭说过的“没打麻药”回响耳畔。


    心脏被狠狠揪起,扭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看到虞荞明显更瘦削的肩膀,江最真的很想杀了夜枭。


    他怎么配伤害虞荞?他怎么敢伤害虞荞?


    身边换了一个人,虞荞的恶心感总算下去了些,她半靠在江最身上,把半身力气都卸给对方,慢慢呼吸着。


    “……我没事。”


    “看来还真睡过了。”夜枭冷不丁开口,“我说呢,江最刚刚像疯了一样,居然主动来找我。”


    他冷漠地垂眼看两人,觉得讽刺十足。虞荞死活不肯多看自己半眼,可面对同样为星盗效力的江最,她竟愿意睡他?


    自己和江最有何不同?论起罪恶,活剖过无数人的江最,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吧?


    虞荞冷笑,坦荡利落地承认:“对啊,早都睡过了,你想说什么?”


    她能读懂对方眼中的部分忮忌,抓住痛点狠狠踩:“夜枭我告诉你,在足够低劣的品性面前,哪怕你长得跟孟雪鹤一模一样,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别说是江最,就算换成那条叫沈弋的狗,我也会坚定地恶心你!”


    怒火滔天,夜枭眸色阴沉,恨不得扼住虞荞的咽喉再狠狠碾碎,让她再也说不出半个难听的字。但此时此刻外人在场,不是他们吵架的时候。


    就像是来解围的,夜枭的警报器突然开始震动,他冷冷剜两人一眼,快步转身离开。


    “有什么事,讲。”


    沈弋震惊:“不好了老大!这颗星球被共和国的人发现了,下属星发了紧急报,说至多还剩一小时,首星的星舰就能赶到咱们这儿了!”


    夜枭停住脚步,音色森寒:“你亲自过来,把虞荞看紧。”


    “那江博士——”他知道江最跟着夜枭去看虞荞的事。


    “押进死牢,没收全部电子产品,严格监控实验室的所有设备。”


    沈弋愣了,瞬间反应过来,是江最告的密?!他张了张嘴:“明白。”


    即将挂断电话时,夜枭握紧光脑:“还有件事。”


    “您说。”


    “虞荞的午饭带过来,你看着她吃完。”


    “……是。”


    ……


    为了不让虞荞担心,江最没挣扎,主动跟着沈弋带来的特警离开。


    虞荞自然不会出手拦人,她看向沈弋,眼角眉梢俱是冷意,“你怎么不走?”


    她露在外面的左手还是机械臂形态,心情莫名,他不敢看,声音也低下来:“老大说让你吃饭。”


    最高级的机械臂是可以切换形态的。


    只要拥有者愿意,就能把金属切换为人体表皮——可以是从原本肢体上剥下来的,也可以是仿生人皮。


    虞荞没说话,沈弋以为她是默认,让机器人送来餐具,自己给她拆了,双手递过去。


    “夜枭正在做什么?”虞荞没动筷子,缓了口气,问。


    沈弋抿唇。老大没对自己说太多,他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虞荞这件事,可是按老大过去的说法,虞荞与他本人就是同等地位,主子问话,下属就该回答。


    他思忖片刻,说:“首星的人来了。老大让我保护您的安危。”


    还好,他们来了。


    虞荞喉头一滚,紧紧提起的心脏稍微放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不许我出去吗?”


    沈弋低头:“您的安全很重要。”他停顿了下,继续说,“其实他这是第一次这么关心别人,虞小姐,老大对您是真心的。他一路走来也不容易,就算在某些事上违背了你的意思,可这种精度材质的机械臂,全星际也就你一个人能用……”


    虞荞怒火中烧,极致的情感汹涌,她一个没忍住,就又听吐了。


    沈弋呆滞着抬头,不敢置信。


    虞荞这是什么意思?听吐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空气即将被冻住时,虞荞捂着胸口,缓慢闭上眼睛:“我不能出去,你总能吧。”


    沈弋满脸怀疑,没敢答应:“你要做什么?”


    “……给我拿两只验孕棒来。”


    沈弋愣住:“什么?”


    “我说,拿验孕棒过来。”虞荞睁开眼,声音从嗓子眼里绷出来,“我需要确认一些事。”-


    如今星际通用的验孕棒与百年前差别不大,原理都是检测hCG的浓度。


    虞荞特意要了两只,就是为了一只做实验模拟,一只作为成品交给沈弋。


    她要“怀孕”的原因很简单。


    首先,虞荞要出去。沈弋有夜枭的命令,不会轻易放她出门,但孕妇情绪波动强烈是常事,就算自己提出过分要求,也能被理解为“孕激素”作祟,这种情况下的出门要求,沈弋很有可能妥协——孕妇受激素影响死活要见孩子生父很正常,夜枭到底是个Alpha,他的孩子自然也需要父亲的信息素安抚。


    再者,沈弋和多数星盗的效忠人是夜枭,自己只是附带品。假设未来出了意外,那么虞荞的安危将得不到任何保证,所以必须有一个充作底牌的东西。一个和夜枭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就是最有力的底牌,不管ta是否存在。


    把即将要说的话打好腹稿,虞荞一边发愁怎么把刺激抗体变红,一边低头看避孕棒。


    然而,当那两条鲜明无比的红杠清晰入眼,她怔住了。


    大脑宕机一秒,随后飞快运转。


    自己和夜枭没有过体.液接触,这个可直接排除;江最不至于在套和药上做手脚,何况现在的避孕药和套都是百分百有效,也不可能是他;排除真正的“怀孕”,剩下的可能性只有那么几个。


    头脑风暴间,这几天的片段在脑中闪回。


    自己最近的输液强度和打针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些?而那些药液里,难道就只有镇痛和促融合的成分吗?


    想到hCG的用处,某个荒唐想法划过大脑,虞荞的胸口瞬间开始剧烈起伏,手指微微颤抖。


    也许是等待时间过长,卫生间外的人谨慎地敲了门。


    “……你好了吗?”


    虞荞捏紧验孕棒起身,她拉开门,没什么表情地展示结果。


    “现在,马上带我去见夜枭。”


    两条刺眼的红太醒目,沈弋瞳孔震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真的怀孕了?”


    “带我去见夜枭。”虞荞忍着火气重复,“我身体不舒服。”


    沈弋百感交集,他偏过眼睛,慢慢调整呼吸:“……现在是特殊时期,你又是这种情况,很容易出事,呆在这里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说我身体不舒服,你听不懂吗?”虞荞咬紧后槽牙,“带我见夜枭,就现在。”


    沈弋下意识想去联系当事人,却被虞荞猛地按住手:“先别告诉他。”


    她缓缓呼吸着,平复心绪,“不是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别让他分心。”


    “……你不想回去了?”


    “我现在怎么回去?还会有人信我么?”虞荞平静反问,“你先出去,在门口等我,我换件衣服。”


    “……好。”


    手指在空中停住很久,虞荞换上了被绑那天穿的衣服,把隐形手枪插进衣服内部口袋。


    深呼吸过后,她拧开门把手。


    “走吧,去找夜枭。”


    一路上遇到不少行色匆匆的人,他们见虞荞镇定自若地出来,纷纷睁大眼看向沈弋。


    而沈弋只说了四个字,就让众人全部闭了嘴,也放了心。


    对一位母亲来说,还有什么是比孩子、孩子父亲还重要的呢?就算那人是虞荞,也不能摆脱与生俱来的东西吧。


    一路畅通无阻,虞荞踏进主星舰。


    “孟雪鹤,他怎么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踏入指挥室,卓允的声音同步响起。


    刹那间,虞荞浑身僵硬,停住脚步。沈弋知道她这是乍见老情人的紧张,想了想,主动握住她的小臂,低声:“看路。他们没用,探路被抓了而已,不用在意。”


    关心则乱,首星本不想派孟雪鹤和卓允探路,但两人再三请命,周峋还是松了口。结果现在倒好,松口了,人也被打包抓了。


    “为什么想的一样?当然是因为他是我的亲弟弟啊。”夜枭笑了,“好久不见,看来弟弟过得不错,也把我们的脸保养得很好。”


    孟雪鹤却没看他,目光直直投向入口处的人,见她身体正常,只是比以前瘦了些,漫游许久的心脏终于落回原处。


    还好。她没事。


    夜枭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到虞荞时瞬间冷了脸。


    “沈弋,你想死吗?”


    沈弋被骂的委屈,他张了张嘴,本不想太坦白地讲,但余光看到被押住的孟卓两人,想到他们过去和虞荞的关系,想到虞荞一看到他们就怔神的模样,心间突然涌现了股极不适异样感。


    于是他开口,直直白白、带着几分诡异报复地说:“虞荞怀孕了。”


    一言激起千重浪,在场众人无不哗然,惊呼过后,纷纷看向视线中心的那个人。


    夜枭脸色更冷:“蠢货!”两人睡都没睡过,沈弋是什么破脑子?!


    可沈弋单纯以为他是骂自己带孕妇见血,十分顺从地应了,没反驳。


    夜枭眉眼阴沉地走过来,沈弋还不忘把避孕棒拿出来解释:“老大,虞荞说她身体不舒服,我查过了,孕期宝宝确实需要父亲信息素的安抚——”


    “你能不能闭嘴?”夜枭恨不得掐死沈弋,他彻底冷了脸。


    虞荞却变得温和起来,她不再怔神,心平气和道:“你骂他干什么?这是我的要求。”


    气极反笑,夜枭握住她的手腕,猛然将她拉进怀里,双眼死死盯着她:“虞荞,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现在还有脸问我骂不骂他的问题么?”


    虞荞同样盯着他,寸步不让:“那就算账好了。你想怎么算,直说。”


    沈弋看得皱眉:“老大,她现在是——”


    枪口抵上他太阳穴,沈弋呼吸一滞,闭了嘴。


    “既然你愿意算,就先算算他俩的命数吧。”夜枭森然扯唇,带着虞荞转过身来,看向孟雪鹤与卓允,一字一顿,“他们两个,你想让谁活?”


    “夜枭你这个贱——”


    话还没说完,卓允的嘴巴就被身后人飞速封上。


    而孟雪鹤唯用阴森的眼神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虞荞被夜枭板着头,被迫看向前方。


    他的声音温热贴在耳廓,“其实我更建议你让孟雪鹤去死。毕竟这张脸不是只他一人有,你什么时候想了,看我就够。不是么。”


    虞荞攥紧了手指。


    正前方水平线上,一头是孟雪鹤,另一头是卓允,他们身边是枪支,身后是透明特质玻璃罩。通过玻璃层,可以看到外界乌黑压境的首星军团。排排黑金舰队整齐排列,各类激光原子炮早已就位,他们与莹白星盗军舰对峙,几乎要填满整个视觉空间。


    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虞荞动作很慢,她搭上夜枭的手臂,轻声说:“如果我选你呢?”


    “……选我?”


    “当然,”虞荞看向孟雪鹤,五指缓缓收紧,小拇指细不可查地轻动几下,“我选你去死。”


    下一刻,不等任何人反应,虞荞右臂陡然发力,控住没有戒备的夜枭,她转身,左臂射出激光炮,直直破开衣物,随后穿透了身后人的心脏。


    与此同时,趁着众人被震在当场,孟雪鹤与虞荞同步转过身,露出藏在袖口的锋利刀片,毫不犹豫地封了身后人的喉咙。鲜血喷射他满脸,他却面无表情,以最快速度夺过那人手中的枪支,而后精准击毙卓允身后的星盗。


    卓允瞬间反应过来,他马上抽出身后即将倒下之人的枪支,没有丝毫犹豫,与孟雪鹤同步动手击毙虞荞附近的星盗。


    所有变故都发生在短短两秒钟之内,而等到星盗们回过神时,虞荞已经丢下死亡的尸体,从衣领处翻出一片小小的联络仪。


    “任务目标已死亡,请立即行动。”


    ……


    夜枭给虞荞的机械臂,代表了当前星际的最高水准,可兼顾攻击、防御、信息联络等诸多功能。换而言之,如果虞荞能把这条机械臂利用到极致,以一敌百不是问题。


    他把大杀器给了她,无形之中,也把自己和其他星盗的性命愚蠢送出。


    失去大脑,这场群龙无首的战争很快结束。


    星盗成员鱼龙混杂,根本没受过多少专业训练,应变能力当然也一般。这些年来,他们之所以能够“叱咤风云”,也不过是因为上位者有一定指挥才能,外加和外族人做交易,金钱充足带来科技进步而已。


    当这两者同时失去,他们便无异于失去左膀右臂,被瓮中捉鳖是必然。


    剩余的主要星盗被尽数抓捕,虞荞长松一口气,靠在墙上。


    “……现在,还好吗?”


    熟悉而嘶哑的声音响起,虞荞停了一秒,看向那人深黑的瞳孔。


    紧接着,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抱紧她。


    单手拢住她后脑,感受着她比上次拥抱更劲瘦的体格,无法自控的后怕袭来,孟雪鹤鼻尖发涩,闭紧眼睛。


    “好久不见。”


    心跳在那刹那变慢,再次听到他的声音,虞荞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默默收紧手臂,回抱住对方,同样哑声回。


    “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终于把夜枭写死了……仿佛看到中将职位在朝我女缓缓招手……


    Ps:星盗们的传统观念在作者看来是错误的(即母亲会舍不得孩子和孩子ta爹理论),写这个是为了解释他们不阻拦虞荞的原因。在我的观念里,母亲想抛弃谁就抛弃谁,只要她开心就好,当妈之前肯定要先当自己


    Pps:荞没跟夜枭发生过实际关系,注射cHG是备孕用的,夜枭内心想用孩子绑人,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荞干掉了


    Ppps:按真实情况看,黄.赌.毒不分家,像夜枭这种头目必然是个脏透了的货色。不过小说与现实不同,夜枭既然跟女主有点关系,那就是身心全洁


    第74章 中将 玻璃悬崖


    虞荞回到首星的第一件事是检查身体, 然后被强制住院。


    某私立医院,主任办公室内。


    “营养不良?”


    孟雪鹤皱眉,重复了遍医生的话。


    医生点头, 面色同样不佳:“对。上校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持续了太久,而且明显瘦了很多,营养不良很正常。我们已经紧急召开了专家会诊, 针对上校的情况做了康复计划, 还请您监督进行。”


    她简单叮嘱了孟雪鹤一些常规事宜, 然后斟酌着用词,开口说第二件事。


    “以及您应该持续关注一件事。我们为上校验血时,发现她体内的cHG激素水平含量过高, 她至少被分批注射了四次以上的cHG激素,初步检查结果是为了促孕。”


    孟雪鹤静默一秒, 问:“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影响较为严重,上校的卵巢、消化系统都会受到影响, 情绪波动加大是必然的, 月经紊乱也很有可能。所以这几天您需要好好陪她, 或者说——”


    说到这儿, 她卡壳,在对方“然后呢”的询问下,医生压低声音:“如果您没空,卓中校来也是一样的。总之最好让人陪着她。”


    指骨突出白色, 孟雪鹤淡淡瞥一眼她:“用不着卓允,少自作聪明,懂么?还有什么事,趁现在直接说完。”


    “没了。”


    这不是听说您最近忙么,喊谁来陪不是陪。


    孟雪鹤颔首, 转身离开。


    病房里的虞荞还在睡,但眉头依旧紧紧锁着,似乎梦里也有无数烦心事。


    她睡得不稳,孟雪鹤只是在她床边的沙发上坐下,她就条件反射地睁开眼,整个人都瞬间弹起来向后退,如临大敌。


    “是我。”他起身走近她床边,尽量把语调放柔,尝试握住她的手,“刚刚很吵吗?”


    虞荞没挣开他,看清来人,她的胸膛起伏程度平淡了些,松下肩膀,头也微微垂下:“还好。”


    “不舒服直接说,前十星的医学专家现在都在这里,随时能用。”


    “用不着那么多人。”喉咙干渴,虞荞下意识舔舔下唇,“我一个人休息几天就好。”


    孟雪鹤用闲置的那只手接温水,放了吸管,再送到她面前:“先喝水。”


    “……嗯。”


    他能察觉到虞荞残余的紧张敏感,手指一直在无意识地摩挲他,眼神也定定盯着虚空不放,半天才缓慢地眨一下。心里恨意更浓,孟雪鹤面上平和:“饿吗?”


    夜枭的尸体还没动吧?记得有专家想要剖他的机械臂做研究。孟雪鹤冷静地想,等那条胳膊卸下来,自己第一个就要把他挫骨扬灰。


    虞荞摇头:“没胃口。”


    “困吗?”等她完全不想喝了,他放下水。


    虞荞揉太阳穴,声音很轻:“困,但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又睡不好,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


    “…需要我出去吗?”


    这一次两人分开太久,孟雪鹤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了。夜枭和他长得那么像,虞荞会不会连带着讨厌这张脸?更何况,夜枭与自己又是亲兄弟,虞荞恨屋及乌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出去干什么?”虞荞不解抬眼看他,“最近很忙吗?”


    他不看她,只说了两个字:“夜枭。”


    虞荞奇怪:“可他和你没有关系。”


    “……”


    指节收束,勇气回归,孟雪鹤强装镇定,下巴微抬:“是么?”


    “……爱信不信。”


    看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虞荞突然很不耐烦,甩开他的手躺进床,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蒙起来。


    孟雪鹤沉默,他坐上床边,压低声音:“我不是那个意思。”


    虞荞不回头:“哪个意思?”


    “就是……那个。”


    “我很在意你”在喉咙里滚了三圈,还是被咽下去,孟雪鹤说不出口那几个字。他自认对虞荞的在意已经足够浓郁,虞荞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有些事不能说出来,只能做。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那会显得他很不真心,可他偏偏没有假意。


    如果对方看不到,那就永远看不到吧,他其实也没有很在乎。


    长久的寂静过后,闷闷音色从被子下传来:“你不想看到我吗?为什么要坐在我身后。”


    孟雪鹤没说话,默默站起来,然后转移阵地。他淡淡问:“是想抱吗?”


    “……不想。”


    “我想。”他接了她的话,“可以抱一下吗?”


    对方主动给她搭了想要的台阶,虞荞不言不语地踩上去。


    略微分叉的发尾划过侧颊,孟雪鹤把它们全部拢进掌心。


    “别怕。”


    “……我没怕。”


    “怕的是我。”他无奈,说话只能谨慎再谨慎,“妈妈说她下午到医院,你真的不吃点东西吗?”


    虞荞直起身子,忍不住说:“你怎么不拦着她?我现在这样,她见了只会担心。”


    “见不到会更害怕。”孟雪鹤说,“这一个月她都在各个星球飞,行程不断,就是为了分散注意力。”


    “……我知道。”虞荞鼻酸,又贴近他胸口,抿紧唇,“我这些天都能看新闻,她瘦了好多。”


    虞暄荷在擅长的事上无疑是很优秀的,所到之处,没有选民不喜欢她。尽管担心女儿,但也没有在工作上偷懒,始终积极出席参与各类活动。


    孟雪鹤垂眸:“那我的呢?有没有看过。”


    “你们教育部又不是天天露面,我怎么看?”虞荞没好气,小小地翻白眼,“还没问你,外包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


    “这算查岗么?”他勾唇,看她鲜活了些,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跟她开玩笑。


    “只算半个岗。”虞荞说,“等我出院,再查下半个。先说正事。”


    “已经提起公诉了,暂时可以告一段落。”孟雪鹤话音一转,“养老局出了件新事,在你回来之前,反贪局就已经介入了。”


    虞荞:“继续。”


    “你应该知道,共和国的养老问题一直不好,尤其是郦权上台后。他团队太抠,做事难免治标不治本,加上层层剥削克扣,落到实处的资金就更少。半个月之前,蒋争福在六十二星实名举报当地养老局不发钱,还提交了完整的证据链。”


    虞荞听了不禁皱眉,低声说:“我不在,她不该这么急?”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不是还在?不会出事。”孟雪鹤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后背,尽可能让她放松,“还有林蔚,开发总署空一个小中层,我调了她的部门,跳两阶。”


    虞荞点点头,不觉有他:“林蔚是学规划的,升领导层也没事。”


    她心里惦记蒋争福,接着问:“那现在争福人在哪儿,她是协助反贪局调查吗?安保措施有没有到位?”


    “跟着郦元意很安全。你不在的时候她是临时助部,暂领你的职位。还有,这次你的具体方位也是她提供的。”


    虞荞松了口气,只要不涉及感情,郦元意就很聪明靠谱。她说:“嗯,我托人联系了她。她是学通讯的,跟她联系最稳妥安全。”


    孟雪鹤眉梢动了动:“托谁?”


    指腹摩挲他的衣角,虞荞:“你认识江最吗?”


    “目前初步定刑死刑犯,大名鼎鼎,谁人不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孟雪鹤一扯嘴角,“你跟他很熟?”


    虞荞装傻充愣:“算熟。不过,这个死刑犯能不能改成终身监禁?”


    孟雪鹤冷嗤:“舍不得么?他长得确实不错,一副勾人的心机样。”


    “别总这么说别人,他真的有用。”虞荞掐他胳膊,“夜枭和水岩两族都有生意往来,岩族那边涉及了不少变种相关的物品,江最是最核心的研究员。万一以后打起来了,他能提供很多有用的信息。”


    “所以你跟他睡了?”孟雪鹤只问自己想问的。


    虞荞既无语又恼怒,她甩锅:“你能不能问点关键的,而且碰上排卵期我能怎么办?他上赶着能怪我吗?”


    孟雪鹤气结。


    但听她提到排卵期,他难免想到医生的叮嘱,于是压着气,话题大转弯:“你这个月月经正常吗?”


    虞荞一愣:“还没来,怎么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


    “你顶多住院半个月,一出来就是中将授衔仪式,总要开开心心的去。”


    激素对人体影响还是蛮严重的,虞荞生理期时的状态一般,看谁都有点不满意,包括自己。


    当事人噢了声,转而迟疑:“你确定是中将?”


    会不会太高,也太快?相比一步登天,虞荞更偏爱日积月累,脚踏实地。


    孟雪鹤反问:“为什么不是?你不是第一天来首星,应该知道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是你,也总会有别人。”


    虞荞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周峋需要她逐步接替军权,延续周家荣光;孟之佑需要她在政坛占据一席之地,打破肖郦几家的半垄断局面;而如今的共和国更是混乱无比,正迫切需要一个光芒万丈、年少有为的中将来提振军民。


    走得越高,虞荞就越不止是“虞荞”。


    21岁的中将,听起来匪夷所思,却是各方势力不断博弈的最佳结果。这位中将会拥有相当大的权力,但亦会被各方制约。


    头再次发疼发胀,虞荞闭上了眼睛。


    “聊了这么久,现在能不能睡着?”察觉到怀里人的疲惫,孟雪鹤适时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先睡一小时,等妈妈来了再和她聊聊。”


    虞荞叹气:“有些事,你别给妈妈说太多。”


    “知道。”他轻抚她难得披下来的长发,淡声应,“关键的事我都没有向她透露。”


    “嗯,以后也不能说,周峋不是好糊弄的。”


    “放心。”


    ……


    孟雪鹤为人霸道,仗着未婚夫的身份,几乎垄断了虞荞的探望权。半个月时间里,除两家亲戚,基本没人能进虞荞的病房。


    七十二星那儿不能长时间缺人,确定虞荞安全,卓允便被紧急调回;程术刚刚军校毕业,程家不想让他在这时候陷入舆论风波,索性把他分配到了第二星某军工大厂,做机甲技术顾问。


    至于肖承,他心里倒是想来,但两人的决裂已成定局,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改变。


    然而,比起“小三”“情敌”一类,孟雪鹤最头疼的探视人群却是普通群众。


    孟之佑掌控舆论场多年,敏感度最高,在确定周峋即将推虞荞做中将时,便开始为“共和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中将”造势。


    他将虞荞十六岁至今的功绩一一列出,加倍渲染。“捍卫共和国尊严的斗士”,“坚定选择正义的反腐之星”,“亲切勇敢的平民战神”……所有代表真善美的称号都被戴上虞荞头顶。


    她做过的实事不少,这给孟之佑的舆论战提供了极大便利,吹也能吹起来。事实摆在眼前,加之舆论渲染,一时之间,吹捧虞荞成为了一种热潮,大有炙手可热、如日中天的气势。


    不止是首星群众主动向虞荞所在私立医院送礼,其他星球的选民也纷纷订花订礼物,争先恐后地运到医院,生怕落于人后。


    演变到最后,光是送礼已经无法满足“赶时髦”的造神热,更有甚者,向医院提出了探视申请。


    虞荞不擅长拒绝普通人,每次听她说“其实见见也没什么”,孟雪鹤就烦躁不堪,心想他们是真心来看你的吗?利用你博无良流量怎么办?天天心软个什么,不知道人心险恶。


    开了一道口子,那就等同于漏成筛子。每天见那么多人,虞荞要是应激了怎么办?她本来就没从夜枭那儿走出来。


    这十几天里,孟雪鹤严格把控虞荞的吃穿住行,确定她的身体心理全部回归正常值后,才作为家属签下出院同意书。


    而出院过后,就是升衔仪式。


    这是郦权担任总统以来的首次将级授衔仪式,对象还是元帅的默认接班人,隆重程度是过往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全息投影仪由无人机托举上飞,记录地面上的授衔地。首星最大的露天礼堂四门俱开,军队高级将领、政府高官、各星球代表纷纷入场,他们身着正规礼服、脚步从容,展示着独属所谓贵族的风采高贵。


    媒体区域早已架好各大高精录影设备,摄影师紧张不已,时刻准备拍下重磅图片,待出神图。


    仪仗队铺满所有通道两侧,身姿笔挺的士兵手持长枪,目视前方,眼中是有荣与焉的骄傲庄重。


    无人机缓缓飞行,将愈发详细的场景纳入视野,它面向全星际,现场直播这场盛大的授衔前夕。


    露天幕布之上,代表共和国辽阔疆域的星域图缓缓流动,过去隶属星盗、如今得益于虞荞被收编的星球额外标红,与原星域图合一,辉煌闪烁。


    再往下,摄影机向前推进,一一展示首排入座成员。


    弹幕里热闹极了。


    【不对吧这,我怎么看到那么多陌生面孔?一个都不认识诶。不管了,女人好多,我拜拜拜接接接】


    【那是虞荞的团队啦,今天应该算是首秀。我亲戚的亲戚是负责排座位的,虞荞亲口说了,一区首排她要留给自家团队坐】


    【这么宠的吗?以前一区首排都是大佬坐吧,虞荞居然能打破常规】


    【因为虞荞本人就是大佬啊,二十一岁不到就成了中将,多逆天。别说让自己人坐首排,要是换成我,估计物理上的大炮轰蚊子都是日常】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件事,她老公手上有个军工厂,人家还真有轰蚊子的大炮】


    【哎,说起来她老公也是个神人,那么帅那么劲儿的人,居然拢不住虞中将的心,啧啧啧,白瞎世首帅的脸】


    【别啧了,换成谁都拢不住的。那可是虞荞,找几个小情人怎么了?人家的公德已经到顶了,还非要她私德合规呀】


    【点了。世界怎么包容Alpha,我就怎么包容Beta,女神干什么我支持什么】


    【虞荞的人生真是爽文一篇,自己聪明厉害做中将,身后非亲生的长辈专心捧,老公情人个个拿得出手,还有个身为总统之女的绝美温柔闺蜜……我的天,越数越羡慕】


    【哎呀,其实也不尽然吧?谁知道她私下过得咋样呢,说不准痛苦压力不比咱们少】


    【别说了别说了,奏星际歌了,咱女神要出场了——】


    星际歌演奏完毕,就该进入正头大戏。无论是现场还是互联网观众,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紧盯大红丝绒幕布,等待主角出场。


    幕布缓缓拉开,周峋站在虞荞身边,与她并肩出场,现场爆发掌声。


    作为授衔人,也作为星际元帅,周峋充当了这场仪式的致辞者。


    他的发言简短有力,事实陈述虞荞的从军生涯,还顺带上了自己。


    “这五年时间里,我时刻关注女儿的成长,而她也从未让我失望。未来之路漫长,但我始终相信,她会坚定带领共和国走向下一个辉煌。”


    掌声雷动中,周峋转身,拿起托盘上的三星徽章。他神情肃穆,动作规范,将徽章佩戴于虞荞胸前,随后卸下她的上校肩章,换上全新的中将专属。


    赤金光芒璀璨,折射耀眼星辉。


    “今天算是得偿所愿么?”手指划过冰冷的肩章,周峋说,“虞荞,不会有人比二十岁的你更风光了。”


    虞荞脊背笔挺,她目视前方,轻声否定:“您这句说错了。以后的我,只会一年比一年更风光。”


    周峋勾唇:“那就永远不要忘记这句话。你和周家是最紧密的利益体,周家年年风光,你只会更加风光。”


    “您放心,我明白。”


    虞荞笑意克制,带着几分位高权重的威严自傲。


    周峋按了下她的肩膀:“去宣誓吧。”


    万众瞩目中,虞荞踏步向前。


    她在众人视线中心、舞台中心站定,正视共和国旗帜,右手握拳抵在心口,音色冷静而坚定。


    “在此,我郑重宣誓:我将以终生奉献共和国之建设,遵守宪法法律,捍卫人类尊严;我将倾尽一生,为公民人权而战,为万众幸福而战;无论遇到各种艰险,我绝不退缩,永不放弃。”


    “宣誓人:虞荞。”


    ……


    几乎是授衔仪式刚刚结束,虞荞的各类影像资料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全网推送,有些是孟家加热推送,有些是网友自发讨论。


    #新中将的宣誓词——为公民人权而战,为万众幸福二战。你打几分?#


    #虞荞:从平民到中将的五年,她做对了什么#


    #共和国政治博弈第八十九讲——虞荞为何能够上位?她是共和国之星,还是政客之傀儡#


    ……


    手指划过五花八门的消息,肖白符百无聊赖地抬头,看向坐于中心部分的虞荞。


    现在是授衔结束后的第二天,军队召开了“有关剩余星盗处理”的会议讨论。


    讨论方大致分两派,一是以晏家为首的“招安派”,二是以虞荞为首的“断根派”。


    “作为在盗星真正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我认为对星盗的全体剿灭是非常有必要的。”


    公共场合里,虞荞说话总是这么冷冷淡淡,面无表情。


    “盗星由星盗一手打造,其中诸多乱象就是他们恶劣品性的外显,对于这种败类,我们要做的只能是打击。把他们这种人放进军队或是警厅,必然会造成重大的精神污染。”


    有人皱眉反驳:“可是中将,现在军队缺人的问题也不容小觑,对于部分未被完全腐蚀的星盗,我们完全可以温和以待。”


    说到这儿,他一顿:“况且您也说了,您在盗星住过,并和里面的诸多关键人物有些牵扯,如果您主张暴力围剿,难免会出现有心之人,造谣您是出于心虚杀人。”


    虞荞不在乎:“人总会遭到各种误解,但污名化不是我们退缩的理由。星盗是群体概念,共和国居民对星盗的态度就是极致的愤怒与厌恶,我们不能逆民意而行。全部绞杀是必要结果,对于个别犯罪严重者,我们采取直播.杀人都不为过,做好年龄分级即可。”


    众人哗然,面面相觑。他们对杀星盗一事反应不大,可虞荞提出“直播”进行,那性质可就大不相同了。


    共和国从未有过这种的先例,未免太血腥暴力。而且就虞荞往日的行事风格来看,她也不像是杀伐决断的“狠人”,更像是会打架的文人,骨子里温和讲理的那种。


    有人反对,表示没有人道主义精神,虞荞反问:“他们在烧杀抢掠时想过别人吗?当初种因,如今结果,都是咎由自取。我们是共和国军人,当然要尽可能维持共和国的稳定。这既能展现我们对违法犯罪人员的处理决心,也能安抚无辜受害人及其家属,不对吗?”


    她态度坚决,寸步不让,所有人的反驳在她这儿全部铩羽而归。


    到底有人撑腰,虞荞在军队里提出的建议基本都得到了采纳。除了某些杀人方案,还包括了夜枭面容模糊处理,部分研究人员终身监禁等。


    看着那人的意气风发,又想到家族内部对她如今处境的分析,肖白符不禁皱眉抿唇。


    会议结束后,她没急着走,留到了最后。


    “白符,你找我吗?”虞荞和肖承断绝了一切关系,但她对其他肖家人依旧和颜悦色。


    肖白符慢慢点头说嗯,神情略微复杂:“其实有些话我不该跟你讲,会显得我不怀好意,可是虞荞,你要警惕玻璃悬崖效应。”


    她的母亲肖羿,就是玻璃悬崖的受害者之一。


    “现在共和国青黄不接,出色的苗子太少,如果不是我们内部扶不起来,你到不了如今的高度。登高必跌重,现在是热热闹闹了,可你以后一定会很难,何必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对?”


    现在虞荞鲜花着锦,她的狠心是大义凛然、为国为民、果决勇敢;可万一以后出了意外,她的狠心就是恩将仇报、睚眦必报、恶毒嚣张。


    虞荞认真听完,沉默良久。最后,她朝她笑笑:“谢谢你,白符。你的好意我心里明白,可有些事我必须去做。”


    “杀人立威的道理在哪儿都适用,形象太温和不是好事。我是军人,未来还有可能是政治家,无论是哪个身份,都决定了我不能一味柔软。最起码,我要告诉所有人,虞荞不是温柔知心大姐姐。在必要时刻,她会动刀杀人,也会强硬到底,甚至会显得有些冷漠无情。”


    “至于你说的玻璃悬崖,我也想过。”她笑了,“是悬崖也没关系,因为站上去的人是我。机会转瞬即逝,哪怕结局有99%的可能性走向万劫不复,但那1%的成功,是无数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东西。”


    “我要的就是这种难以企及。”


    肖白符张了张嘴,眼中浮上困惑:“可是,你不害怕吗?”


    在认识虞荞前,肖白符觉得自己已经很争强好胜了,可认识虞荞后,她只觉得自己还是太软弱。


    内心沉重,虞荞故作轻松地笑笑:“当然害怕,但假如真成功了呢?如果我能站到最高的地方,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中途困难一点又能怎么样?”


    虞荞走了。


    她的话在肖白符脑海中回荡,也在肖羿的监听器中回响。


    密封性极好的房间中,肖羿若有所思地按下播放键,不知第多少次听虞荞的回答。


    “是悬崖也没关系,因为站上去的人是我。”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当年替郦权竞选,肖羿使出了浑身解数,得到的下场却如此可笑。


    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个人,说了和她过去同样的话。


    肖羿静静地想,世界上不能再有第二个肖羿了。


    第75章 男友 保护伞


    共和国的总统任期是六年一轮换, 虞荞过完二十一岁生日,为期四个月的大选预热期也正式开始。


    有些事迫在眼睫,虞荞也把“入党”提上日程, 抽了个周末开小会。


    “大家心里更偏向哪派政党?”


    纪双第一个开口,她没有任何犹豫:“我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周灿等人也默默点头, 没太有想法, 或者说就算有、也是以虞荞为先。毕竟她们从不忠于政党, 只忠于虞荞。


    当事人无奈莞尔:“万一我选了中间派呢?一看就没前途,还要跟着?”


    “你要是加入中间派,那我看中间派可要出总统了。”蒋争福弯唇, 她说:“有些事你可以自己做决定,我们相信你的所有决定。”


    渠薇挖了一勺陈达令的巧克力慕斯, 笑眯眯点头:“同上,荞荞大胆一点嘛。咱们都那么年轻, 试错成本低得很。”


    “赞同。目前最年迈的参议员得九十多了吧?人家不也当得好好的呀, 咱们平均年龄才二十多。”


    看着她们, 虞荞心里温暖, 但无形的压力也变大不少,她看向林蔚,想问问她的意见,却发现对方已经托下巴睡着了, 眼下乌青,眉头也轻轻皱着。


    周灿这时候开口:“不过话说回来,我个人觉得民意党不太合适,毕竟他们下届要推出去的候选人是肖翎——肖参议的亲生父亲。”


    她们都知道虞荞和肖承的关系,也清楚两人之间没有转圜余地。已决裂的老情人在同个政党共事, 光是想想就窒息。


    有人开了头,陈达令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提出见解:“感情在政治面前倒不值一提,主张合就行。这届总统是□□党,明年很有可能就是民意党,如果实在不想碰上肖承,自由党也不错。”


    “可元意属于□□党,郦家也帮了我们一些事,这时候无论是骑墙居中、还是加入民意党,不都是对□□党的背刺吗?”


    蒋争福忍不住开口,“之前第八星总秘的案子,等同于是郦家送来的好处,荞荞也接受了,现在总该投桃报李。”


    她是坚定的报恩派,始终认为“士为知己者死”。


    “但现实因素也该考虑呀,孟家是□□党,他们会为了我们转党吗?孟之佑正值壮年,孟雪鹤做不了孟家的主。”


    纪双皱眉:“而且民意党有过背刺前科,当年肖局长就是他们和□□党交易的弃子。六年前,他们会在成功后抛弃肖羿,六年后,谁知道会不会踹掉我们?”


    虞荞全程耐心地听,心想:刚刚不是说“全听你的”吗?这下总算打开话匣子了。她觉得好笑,听了两小时争论仍无果,便开口“休战”,表示不急,还能纠结一个月。


    “行吧,那我先走了,最近约了射击训练的老师。”


    “我也走了,刚订好外卖,估计到家就能吃。”


    “嗯,拜拜。”


    目送众人离开,虞荞蹑步走到林蔚身边,轻轻拍她肩膀:“小蔚,小蔚?”


    “……唔?”睡意朦胧睁开双眼,林蔚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声音有点哑,“怎么了荞荞?”


    虞荞在她身边坐下来,点点她额头:“我好好的,该问怎么了的是你。为什么会这么困?我记得你周六没加班,按理说能好好睡一觉。”


    林蔚低眉顺眼着托腮:“不是工作,是个人感情问题。”


    “……你男朋友又怎么了?”


    虞荞突然有点低气压,偏偏对方恍然不觉。


    “我也不知道他最近是怎么了,总是神神秘秘的,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随便糊弄,像瞒了我很多东西。”林蔚看上去很气馁,“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他反而离我更远了。”


    “不好就分开吧,想来是他没福气和你一块儿过好日子。”虞荞摸摸她脑袋,柔声安慰道,“我知道你就喜欢八块腹肌的体育生,到时候给你安排聚会,几十个随你挑,好不好?”


    林蔚委屈:“他不一样的,荞荞。我们一起度过了十八岁,这种感情,后来者怎么比呢?”


    “足够帅就能比了啊。”虞荞不假思索,“以后你的选择保质又保量,没必要惋惜那段时间,未来还长着呢。”


    林蔚叹息:“唉,也许吧,我尽量。”


    虞荞满心无奈,只好又胡两把她后脑,以示安抚。


    “好啦,你别总担心我,我从没因为私事耽误过工作,放心吧。”林蔚勾勾她的手指,强撑笑意,“诶,前天我可是收到了程术的消息,他跟我打听你的行程呢。”


    虞荞笑着看她:“你怎么说的?”


    “当然是周末有空咯。”她抬起手腕看光脑,“不出意外,还有几分钟他就该邀请你了。”


    在对方揶揄的目光中,光脑很快震动,虞荞跟她道别。


    ……


    程术的情绪不太外露,但这次见面,他却一上来就抱住了虞荞。反复在她颈窝处深深呼吸,心脏落回实处,才低声开口:“总算亲眼见到你了。”


    “我也难得见你呀。”虞荞顺从地任他抱,顺手拍他后背,“别想太多,我不都好好的。”


    手指怎么还在抖。


    程术说:“就差那么一点点,我怎么不多想?”


    虞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其实她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程术从头到尾都没受过生命威胁,顶多是心里担忧、茶饭不思,需要安慰的分明该是自己。


    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索性保持沉默。


    慢慢冷寂的气氛被程术打破,他终于舍得松开虞荞,勉强笑了笑:“先吃饭?”


    “嗯,你做主厨,我打下手。”虞荞颔首,报了几个菜名。


    程术摸摸她侧脸:“难得你做次副手。”


    “是啊,好好珍惜吧,程主厨。”


    程主厨承担了晚餐的大半责任,包括后续的卫生处理,虞荞则是直接去洗澡。


    她默认了程术会在外面等,所以,当程术轻轻敲门,问能不能进来时,她十分惊讶。


    “等一下,我穿个衣服。”


    磨砂门外,他的声音幽幽传来:“能不能不穿?”


    虞荞手指一顿。程术是被孟雪鹤附身了吗?还没上床就说胡话?


    “不能。”


    回应了声,虞荞穿上浴袍,一边低头系腰带,一边走去开门:“你怎么这么急?”


    程术垂眼看她,声音低哑:“我想看看你的手臂,可以吗?”


    他很早就听到了消息,大致知道虞荞左臂的情况。可是程术不想相信传言,他要亲自确认。


    虞荞没想到这是他的回答,短暂的一怔神后,她迅速偏过脸,想要逃避:“……身上味道有点重,先洗澡吧。”


    “……好。”


    回到首星以来,几乎所有人都刻意回避了机械臂的问题。


    虞荞不提,他们就不问。


    现在程术骤然戳破这层泡沫,虞荞有些无措。她低头,看向自己已被切换为人体皮肤的左臂,手指不自知地握紧。


    “疼吗?”


    身前压下阴影,阴影很快又蹲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心,慎之又慎地摩挲。


    虞荞摇摇头:“只有安装的时候疼了一阵。”


    程术望着她:“一阵是多久?一两个小时,还是一两天?”


    “……很久,忘了。”


    仿佛疼痛再次找上门来,虞荞的左臂隐隐发麻。那时的夜枭绝对恨她入骨,每次只要自己疼晕过去,不过几分钟,就又会被他强行唤醒,亲眼看着自己的胳膊被大肆改造。


    没有打麻药,疼痛足足持续了两天,哪怕是现在再次回想,残余的痛苦也从未消失。


    然而,人不能永远沉浸在痛苦的情绪里。


    虞荞主动抚上他干净的面庞,说:“你们不需要太担心,因为机械臂带给我的力量远大于痛苦。你想,有了它,就没有人能轻易劫持我、伤害我,我能完全做到自己保护自己,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可我听说,你是在无麻药状态下接受的机械臂改造实验。”


    孟之佑没有对外刻意隐瞒什么,他详细向外界描述了虞荞机械臂的事实——譬如安装机械臂非她本意,又譬如全过程都是无麻药状态。但是,他更改了这件事的性质。


    夜枭给虞荞安上机械臂的本质是权利分享,但孟之佑对外的宣传却是“利用中将进行人体实验,挑衅共和国”。


    虞荞直接从受益者变成最无辜的受害者,还有了一个“为共和国安全奉献了半条生命”的美名。


    至于虞荞本人,她没有任何意见。这些说法不会伤害别人,却能给自己带来切实利益,何乐而不为。


    做戏要做全,哪怕是有人脉背景的程术,得到的消息也与普通群众一样。


    虞荞也不打算纠正,她默认,然后说:“有得必有失。”


    那时无疑是愤怒的,可当她用机械臂成功杀掉夜枭时,虞荞就觉得失去的不算什么了。她渴望强大的力量,也需要强大的力量,更愿意去为此承担后果。


    程术无法了解虞荞的真实想法,她装作淡淡煎熬,他就信她是真正难过。


    “现在还疼不疼?”


    她听见他轻声问,她也轻声回答:“不疼。”


    右手是人体的温热,左臂却是机械的冰冷,程术握紧她的手,低头轻吻:“以后我会尽最大努力,不让你再受苦。”


    “我相信你。”


    见到虞荞,痛苦的爱欲有所消散。程术不是重欲的人,此时此刻,他也没心思去想别的,仅仅是靠在她身边,与她十指相扣,就觉得无比安心。


    虞荞靠他肩膀上,手指随意绕着对方指骨打转,“这次回来,只是单纯为了见我吗?”


    “这是其中之一。”程术低声说,“二姨给我递了消息,说姬局长的位置多半保不住,最多两个月时间,他就得完全退下来。”


    虞荞一凛,她诧异:“怎么会?”


    “姬家要倒了。”


    程术叹气,“还记得蒋小姐提交的养老基金贪腐案吗?这案子不止是反贪局在查,检察院探访局也在暗中跟进。姬家人做事不干不净,在这件事上,他们被抓住的把柄太多,加上牵扯出了一些陈年旧事,郦总统就想算总账,最后几个月冲把业绩。”


    虞荞沉默。她对姬家了解不深,但平心而论,姬局长对她不错。


    “二姨的意思是,局长的位置空下来,必定会从副局里选,你可以趁这时候升到副局。”


    “……我明白,也会努力的。”心情莫名跌跤,虞荞扯扯他浴袍,“我有点困了。”


    程术张了张嘴,见她自顾自躺下,只好把“你真的不加入□□党吗”咽进肚子。


    “好,先休息。”-


    就在虞荞在三大党派之间犹豫不决时,一件针对林蔚的丑闻猛然爆发。


    有Omega实名指控开发总署首席财务官林蔚包庇罪犯,放任男友及其家属侵害公民合法权益。


    那位Omega放出了证据音频,音频里清晰记录了一个嚣张的男声。


    “知道林蔚吗?她是我女朋友,最听我的话,只要我想,别提报警,你这个人都不能活到第二天。你乖乖听我的话,以后好处少不了。”


    录音是分数批录下的,第一段是嚣张发言,第二段对话的信息量更是巨大。


    “哥,这怎么办啊?咱、咱们昨晚喝醉了,这才不小心睡了他的,万一他真去告咱们怎么办?要不然你去找嫂子吧,嫂子好歹是中将身边的红人——”


    “闭嘴!”男声不耐烦,“这事我会找人解决,你别管,更别乱说,穿上裤子赶紧走。”


    “是、是……”


    Omega放出了详细体检资料,以及当地警方“拒绝出警”的回执单,痛斥当今权贵的一手遮天。


    这件新闻被突然顶上头条,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反应时间都不给虞荞等人留。一时之间,全网哗然。


    【这事真假的?确定是虞荞手下人干出来的?虞荞怎么可能容忍这种行为啊】


    【呵呵,怎么不可能了?她能当上中将全靠背景好不好,手下人仗着她为非作歹,简直不要太正常】


    【天下乌鸦一般黑,我还以为虞荞真是共和国未来之星呢】


    【你们急个什么,具体调查结果不还是没出来吗?虞荞还没说话,你们就又知道了?】


    【就是说啊。你们怎么就天天恨虞荞?她为我们普通人做的还不够多吗?而且这件事的第一责任人是林蔚男友,虞荞那么忙,哪有空管这种破事】


    【她是没空管,但她一句话就直接让人家求告无门啊。授衔仪式上,林蔚坐的第一排,就这种级别的重视程度,只要林蔚提,虞荞怎么可能不帮忙?】


    【狐假虎威的事听的还少?以那男人的无耻程度,指不定就是假装虞荞护着他,才让警厅把这事压下去的。Omega受到伤害,我们当然要积极帮他维权,可这不是浑水摸鱼攻击虞荞的理由】


    【同上,我是绝对相信虞荞的,她不会做这种事】


    【附议,政.府可以不信,但虞荞不会骗人,静候通知】


    ……


    虞荞第一时间联系了林蔚,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知不知情。


    林蔚不过是二十三岁的年轻人,第一次陷入舆论漩涡,无数指责和异样眼光涌来,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助部,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涉及公事,林蔚只喊虞荞助部,她音色颤抖,“徐青这几天一直很冷淡,我只以为他是训练太累,没想到时因为别的……”


    “……别哭。”虞荞压下郁气,维持温和语调,“小蔚,你听我讲。”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出通告。我会马上派人跟进案件,你就负责把自己不知情的证据整理出来,聊天记录、通话记录、还有这几天的加班证明,全部分门别类的收集好,今天之内发给我,越快越好。这件事我来解决,没我通知,你不要插手,更不要轻易发言。”


    “荞荞,对、对不起,”见她没有丝毫责怪自己的意思,林蔚愈发哽咽,“你以前就跟我说过徐青不是好人,是我当初死活不听。现在他借你的名惹出了大麻烦,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间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虞荞只庆幸林蔚没说“他以前不这样”,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林蔚有基本三观,不会为强迫犯开脱。


    “你真心对人,一心一意,我怪你干什么?这当然都是他的错。”她加快语速,“事不宜迟,我给四十六星方面打个电话,先挂。”


    林蔚还在哭:“嗯,对不起……”


    来不及说没关系,虞荞紧接着打到当地警厅。


    “虞、虞中将?您怎么亲自打电话过来了?您放心,网上那事我们会妥善解决的——”


    “谁给你们的胆子拒绝出警的?”虞荞差点气倒,“共和国的法律法规你们到底还记不记得?!”


    对面人呆滞:“可是那徐青是您手下林蔚的男朋友……”


    虞荞毫不犹豫:“是老公都没用!犯法就该抓起来懂不懂?他说什么你们都信?怎么就不知道找我和林蔚通报情况?”


    警厅的人也觉得自己无辜,他们小声辩解:“徐青拿出了您三人的合影,还有同校证明。万一我们打电话过去,您反而觉得我们不懂事怎么办?以前都这样的啊。”


    领导日理万机,哪有闲情逸致管这种小事。


    虞荞深吸一口气:“现在立刻成立办案小组,这件事不留余力地查到底。林蔚会和徐青分手,你们不要有任何顾虑,我只要真相,明白吗?”


    警厅人面面相觑,慢慢答:“明白的……可是中将,这件事万一是有人做幕后黑手呢?那个Omega很有可能和某些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这时候跳出来,就是为了抹黑您。”


    虞荞沉默良久,只说一句:“受害者必须得到应有的正义。”


    随后,她挂断电话,赶往林蔚所在的小区。林蔚现在的争议太大,开发总署给她放了短假。


    她指纹解锁大门,快步走进。


    林蔚已经哭红眼眶,她一边哽咽一边整理文件夹,连家里进了人都没发现。


    怒火被她的眼泪浇灭,虞荞无奈又无力。


    她蹲下身子,给她擤鼻涕,“徐青有没有来找过你?”


    林蔚肩膀颤抖:“找过,但、但我拒绝了。可是荞荞,现在网上的声音太大,有好多人都在骂你……”


    把垃圾丢进纸篓,虞荞抽了第二张,继续给她擦:“被骂两句少不了几块肉,真受伤的不是我。不能指望警厅今天出结果,但我们该做的不能少。除了自己不知情的证据展示,你还要亲手向公众写道歉信,然后马上动身去找受害人致歉,能做到吗?”


    “我知道的。”林蔚咬紧嘴唇,“可我还是害怕这种事影响你,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说你不好……”


    “我过去做了太多惹人厌的事,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们当然要报复回来,你别信。”


    林蔚的眼泪少了点,虞荞接着说:“但是林蔚,你得理解,受害者现在一定是不满难过的。他因为我们受到了那么大的委屈和屈辱,所以不管结果是否出于我们本意,我们两个就是隐形的加害者,该有的态度、道歉、赔偿都不能少,你明白吗?”


    林蔚抽泣着点头:“明白,该做的我都会做。”


    虞荞用湿巾给她擦脸,耐心叮嘱:“还有,假如人家不想看到你,你也不要硬逼着他出来,圆滑点。事情发生后,真相重要,态度也重要,真诚永远是第一位,好吗?”


    林蔚眼眶红红地望着虞荞,猛然间,她抱住她,再次泣不成声:“荞荞,我对不起你。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谈恋爱了,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也不需要矫枉过正。”虞荞拍拍她后背,心累极了,“以后眼光放亮点就好。”


    “我根本没有交男朋友的眼光……”事实摆在眼前,林蔚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抹眼泪,“以后我会管住身边的每个人,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虞荞叹息:“经过这件事,我想大家都会警惕了。”


    林蔚哭得更加厉害,既觉得愧疚,又觉得丢脸,对不起虞荞。


    看她如今这样,虞荞也不指望她整理证据了,干脆自己上手查她光脑,把东西分门别类。


    林蔚哭到尽头时,虞荞停手看她:“证据我帮你找全了,但道歉信你得亲手写,不要假手公关。”


    林蔚还在一颤一颤:“知道的。那、那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虞荞打开自己的光脑,拉出鼠标。


    “我也要整理证据和道歉啊。说到底,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我站得不够直,以后肯定要改正。这次就当树立典型,把坚决不包庇的态度摆出来,同样的事情不能发生第二次。”


    虞荞不会做任何人的保护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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