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江羽书最在意的是江铭……


    深夜, 酒吧。


    江澄澄坐在卡座,一杯接一杯的倒酒喝。


    这个的酒吧都是有钱人会来的,江澄澄之前跟钱一啸他们来玩过, 环境不错, 氛围很小资, 不像一般的酒吧那么鱼龙混杂。


    江澄澄拼命喝酒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只要脑海稍稍转动, 就浮现出今天白天的画面, 谢梵天和江羽书牵手、拥抱,还有那句震耳欲聋的男朋友。


    江羽书和谢梵天早就在一起了。


    江羽书一直以来都在骗他!!


    最伤他的还是谢梵天的一番话。


    他爱的那么深,那么无怨无悔。


    江澄澄真的很想让谢梵天醒醒, 别被江羽书迷惑,心中又沸腾着恨意, 想报复江羽书, 最好让他失去这一切。


    江澄澄越想越觉得难过, 他想起来了, 在第一次看到有人送江羽书回家, 江羽书还问他意见, 他像个蠢货一样希望江羽书答应谢梵天的追求。


    是报复!


    江羽书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是在报复他们,报复他身为养子却占据着江羽书的位置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好处,所以才抢走谢梵天。


    还有江铭不也因为这桩婚事对江羽书毕恭毕敬吗?


    这一切都是江羽书的阴谋,他要打电话给谢梵天揭穿江羽书的真面目。


    江澄澄混沌的大脑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谢梵天的电话, 想也不想的拨过去。


    然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谢梵天把他拉黑了。


    江澄澄眼里弥漫上痛苦,握着手机喃喃着谢梵天的名字, 不知道该打给谁。告诉江铭,江羽书早就和谢梵天在一起了?


    他只会求之不得,江铭现在一心想攀上谢家的高枝。


    杜语琴也不管他,江澄澄痛苦,端起酒杯又往嘴里灌,他想报复江羽书都不知道该怎么报复,谢梵天不接他的电话,江家人靠不住……


    突然,江澄澄迷蒙的大脑想到了什么,颤抖着手指在电话簿里翻了翻,找到那个电话,打了过去 :“喂……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现在在酒吧……你赶快过来。”


    ……


    钱一啸赶到酒吧,目光在场内环视一圈,在一个卡座找到江澄澄的身影。


    他走过去,目光落在喝得快不省人事的江澄澄身上,一段时间不见,江澄澄瘦了很多,过去天真漂亮带着点肉的脸只有巴掌大小,眉眼间全是抹不掉的惆怅,穿着打扮也不像以前光鲜。


    如果说以前的江澄澄是家养的金丝雀,被江家保护的很好,也养的漂亮,现在则是一只灰扑扑的麻雀,再也没有以前的娇矜。


    钱一啸不知道江澄澄偷偷跟陈家合作,企图当间谍的事,看到江澄澄这样,心里也有点难受,几步上前把人扶起来,拧眉 :“你不是不跟我联姻吗?还打电话叫我过来做什么?”


    江澄澄打完电话迷迷糊糊就昏睡了过去,听到钱一啸的声音,挣扎着从梦境中醒过来,看到眼前人 :“……你喜欢我吗?”


    钱一啸皱眉,他是喜欢江澄澄,就算江家风评差成这样,还是愿意跟江澄澄在一起,但他这幅样子,这个语气显然不是想同意。


    江澄澄清醒了一点,抓住钱一啸的手不放,恳求道 :“帮帮我吧……帮我揭穿江羽书的真面目,我要报复他!狠狠报复他……你帮帮我。”


    钱一啸听到江羽书的名字,不语,在之前他提到江羽书是不屑厌恶居多,但自从江羽书用开水泼了他之后,钱家的生意也不像以前那么好,他就再也不敢对江羽书有恶劣心思了。


    维护江羽书,替他出气的是谁钱一啸稍微一想就知道了。


    钱一啸老实了,他和江羽书非亲非故,本就是为了江澄澄才讨厌他的。


    现在他喜欢的人一脸恳求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帮他对付江羽书,钱一啸看着江澄澄明显不清醒的神智,轻轻叹气 :“你为什么要报复江羽书?”


    江澄澄听到这句话,瞬间涌上无穷的恨意 :“他抢了我的东西……”


    谢梵天是他的,江羽书只是利用他。


    他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钱一啸想着江羽书会抢江澄澄什么东西,江家少爷的身份?不,那本来就是江羽书的。


    那就只剩下一个了。钱一啸一直都知道江澄澄喜欢谢梵天,他的喜怒哀乐太明显,根本藏不住心思,所以他以前一直没有表白,可是现在谢梵天已经和江羽书订婚了。


    钱一啸看着江澄澄,怀疑他喝醉了不清醒 :“你想怎么报复江羽书?”


    江澄澄几乎没怎么思考就道 :“绑架,把他关起来逼他同意解除婚约,不同意就一直关着,或者让他毁容……”


    江澄澄知道江羽书长得好,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要是把那张脸毁了,就没人会喜欢他了。


    江澄澄像个得不到糖果,绞尽脑汁都要得到的小朋友,天真又残忍,咬着唇 :“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他和谢梵天解除婚约!”


    钱一啸只是随口一问,但江澄澄几乎不用思考就说出来,足以可见这些计划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大惊失色 :“你疯了,就算谢梵天不跟江羽书在一起,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我不可能替你做这种事。”


    这么多年没有江羽书,江澄澄的爱意没说出来,也人尽皆知,谢梵天不照样没搭理他吗?


    “你喝醉了。”钱一啸就要带江澄澄离开。


    江澄澄蓦地抬头看他,眼里闪烁着恨意和寒意,气到了极点 :“你不是口口声声喜欢我吗?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我,这算什么喜欢?”


    他又想到谢梵天了,同样是喜欢,他能给江羽书盛大的订婚,对江羽书好的让他嫉妒。


    钱一啸脸色也冷了下来 :“我都跟你说了,你跟谢梵天不可能,你又不信。”


    曾经的江澄澄在他眼里是单纯可爱的,也是最好看的,连江羽书都比不上他,他已经听出江澄澄叫他来的目的了。


    江澄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联系他,一联系他就是叫他做这种事,钱一啸失望透顶,沉声问 :“你让我做这些,有没有考虑过被发现了,我怎么办?钱家怎么办?还有——”


    他轻轻笑了一声 :“拆散了江羽书和谢梵天然后呢?江澄澄,你觉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吗?”


    拆散他们俩,江澄澄借机上位,他在江澄澄心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


    江澄澄满眼茫然,不懂钱一啸为什么生这么大气,能为喜欢的人做事不是一件很荣幸的事吗?


    如果换成是谢梵天让他做什么事,他一定会去做。


    钱一啸就是不够喜欢他,虚伪。


    江澄澄脸色也沉了下来,拿起卡座上的酒瓶就朝钱一啸砸去 :“滚,我不需要你帮我了,你和江羽书一样是骗子!”


    酒瓶直直地砸在钱一啸身上,幸好他站得近,没有冲击力,钱一啸胸口重重起伏了两下,气道 :“你简直没救了。”


    他不知道江澄澄哪里来的执念,谢梵天一看就对他没意思,正常人就该放手了,江澄澄反而还把气撒到江羽书身上。


    钱一啸转身就走,江澄澄躺倒在卡座上,看着钱一啸气急败坏的身影,狠狠咬了下唇瓣。


    走吧,江澄澄想,他不需要任何人来假惺惺,没有钱一啸,他自己也能做!


    江澄澄迷迷糊糊地想,酒劲上来了,躺倒在沙发卡座上人事不知。


    钱一啸带着怒气走出酒吧,他就不该来,从江澄澄拒绝跟他联姻,他就应该知道,这个人心里除了谢梵天再没有第二个人。


    想到江澄澄口口声声的报复计划,钱一啸脚步顿住,醉酒后说的话反而更有可信度,他想了想,拨通了一个电话。


    *


    江澄澄第二天是被酒吧的酒保叫醒的,睁开双眼,对上一张陌生人的脸,江澄澄一下清醒了。


    酒保委婉的说他们要打烊了,酒吧都是晚上做生意,白天休息。


    江澄澄从卡座上起来,看着四周一张张陌生的脸,起身慢慢往外走,酒吧的人看着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有人好心的上前问需不需要扶他一下。


    江澄澄把人推开了,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你是不是觉得我瘸了?我的腿好得很,我只是不想治,不用你们可怜。”


    被他推开的那个女孩儿看他这么不识好歹,也不说话了。


    江澄澄一瘸一拐的从酒吧走出来,一出来外面天光大亮,刺得他差点没流下眼泪,他胃难受,腿也疼得厉害,从受伤后就没有好好休息和治疗,越来越严重了。


    江澄澄不在乎,他没有断片,昨晚跟钱一啸说的那些话就是他心里想的。


    他就是要狠狠报复江羽书!


    **


    隔天江羽书要出门,走到外面看到停在门口的车,江羽书微微愣了一下,江铭最近越来越不爱回家了,停在门口也没事。


    让他意外的是谢梵天突然就来了,转瞬江羽书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莫名其妙,也很理所当然……好像谢梵天过来一定要跟他说似的。


    江羽书走出去,谢梵天下车,扬起笑容 :“你去哪儿,我送你?”


    江羽书想了想,还真上了他的车。


    谢梵天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


    江羽书今天有事,江家现在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江羽书正好做自己的事情,把地址给司机说了。


    谢梵天放下挡板,从见到江羽书第一眼他就想把人抱进怀里了,挡板升起来,立马把人捞过来抱在怀里,憋了一整晚的激荡情绪这样才稍稍发泄出来 :“锦鲤我收到了。”


    谢梵天现在想到嘴角还情不自禁的微笑,他知道,对于江羽书来说,真心话说出来远比做起来难得多,说了就好像没有反悔的余地。


    所以判断江羽书的想法,要从他的各种行为去发现。


    所以可想而知,收到锦鲤吊坠的谢梵天有多激动和高兴。


    江羽书被谢梵天抱着,过了好一会儿,谢梵天还没有放手的架势,箍在他腰上的手越来越紧,他不由轻轻拍拍谢梵天的背。


    谢梵天念念不舍的放开他,眼睛亮着光,没多贵重的东西就让他高兴成这样,要是换成其他人在这里恐怕想都不敢想。


    他眼里的光太炙热,江羽书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也像是被感染了一样,目光落在谢梵天脸上,看了两眼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江羽书盯着窗外,谢梵天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冷凝,反而挺放松的,转过去像是故意不看他一样,谢梵天勾起唇角。


    江羽书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某些情绪像是压下去了,转过来。


    谢梵天明明嘴角带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江羽书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到担忧。


    “发生什么事了?”


    谢梵天脸上的笑容收敛,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江羽书,他不笑时,脸上的表情还挺唬人的。


    他不说话,江羽书也不说话。


    静静的对视半响,到底是谢梵天沉不住气,闷声道 :“钱一啸托人联系我,说江澄澄可能想报复你。”


    江羽书点点头,应了一声 :“哦。”


    谢梵天不满道 :“就一个哦?这件事要放在心上,谁知道江澄澄脑子里在想什么,万一真让他得逞了怎么办?”


    江羽书不语,垂眸沉思。


    谢梵天道 :“我安排了保镖……”


    他话还没说完,江羽书就抬起眼直直地朝他看过来,谢梵天解释道 :“不是监视你,是保护你,除了危及到你人生安全,我什么都不让他们干,也不让他们给我汇报。”


    谢梵天道 :“你经常到处跑,我都不管不问,但明知道有人对你心怀不轨,我还什么都不做,这也太失职了。”


    江羽书斜斜的瞥他一眼,没问他失的什么职。


    谢梵天见他没再用那种无声对抗的眼神看着他,知道江羽书同意了,稍稍放心了点。


    ……


    江羽书虽然知道江澄澄的计划,每天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半点不受影响。


    某个下午,江羽书练字的宣纸没了,他打车前往卖笔墨纸砚的地方,买好后没有闲逛,走出那条街,刚走几步就感觉被人跟踪了。


    江羽书当不知道,脚步随意的往旁边的花鸟市场走,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时,脚步声也杂乱起来了。


    江羽书转身,迎面就对上几个小混混,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铁棍,正要迎头朝他砸来!


    江羽书果断把手里刚买的东西丢到那人脸上 :“你们是什么人?”


    “收拾你的人,谁让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那人被兜头砸了一脸,但东西都不重,半点事没有,他们也不知道江羽书是谁,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打算好好教训这人一顿,再把他绑起来。


    他拿着铁棍用力一挥,铁棍在半空顿住,那人不可思议的回头,有人握住了铁棍,他回头就看到身后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


    和他们这些在社会上混的青年不同,这些人是正规训练出来的保镖。


    保镖刚刚看见混混差点砸到江羽书的头,心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混混大惊,手颤颤巍巍的松开了铁棍,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惹到了什么人,看着面前的人一个劲的求饶 :“不关我们的事,不管我们的事……”


    更多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江羽书把手机丢到他手上 :“给江澄澄打电话,让他过来。”


    混混不知道江澄澄是谁,但看人这么笃定的样子,便猜到应该是雇主,他看着身旁几个保镖,识趣的给雇主打去电话,雇主在那头问情况,混混看了看周围 :“……都控制住了,不过发生了点小状况,你赶紧过来吧。”


    江澄澄立刻打车往这边赶,他早就在附近等着了,怕被人怀疑到他身上,才隔着几条街的距离。


    江澄澄一到,看到现场的情况,眼睛都瞪圆了,还没等他转身离开,等在一旁的保镖立马伸手拦住了他。


    江澄澄被一步步逼到角落,看看被钳制住的混混,再看看毫发无损的江羽书,愤怒的一脚朝混混头子踢过去 :“废物!”


    那一脚还没踢上,就有保镖对他动手,拳头像雨点般落到江澄澄身上,保镖都是专业的,知道怎么教训人,又不会出事,江澄澄抱头缩在角落,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羽书的方向 :“……你打我!你让他们打我!”


    拳头打在身上很疼。


    浑然忘了现在还被保镖抓着的混混是怎么回事,要江羽书尝尝他的滋味的铁棍又是怎么回事。


    江羽书看着保镖毫不留情的揍江澄澄,江澄澄身娇体贵,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嘴角都被打出了血,他看了一眼,拿出手机给谢梵天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江羽书道 :“让他们停手。”


    谢梵天没说话,江羽书只好道 :“够了。”


    他把手机拿给保镖,保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才示意其他人停手。


    江澄澄浑身上下都好疼,在角落里瑟缩着,没有忽略江羽书的声音,他抬起躲在臂弯下的脑袋,神情恍惚。


    让保镖打他的不是江羽书,是谢梵天……!!


    这句话比保镖打在他身上的拳头还要疼。


    江羽书没管江澄澄精彩纷呈的脸色,让保镖退后,刚刚打人时保镖搜过了,江澄澄身上没有刀具,这才退后。


    江澄澄看着江羽书指挥这群保镖,他不知道这些保镖是谁的人,应该是谢梵天的,谢梵天叫他们停下才停下,却又被派来保护江羽书,这么听江羽书的话。


    身体上的痛慢慢模糊,只有心在滴血。


    江澄澄看着江羽书走近,那张脸狼狈不堪,嘴角还有血丝,哭着道 :“江羽书,你现在满意了吗?我这么狼狈,我就是想教训一下你,你还好好的站在这儿,我却被打的这么惨,还是我喜欢的人打的,你是不是很开心?”


    江澄澄越说越觉得自己惨,他这几天一直住在姚大伟哪儿,腿还不好,疼得他整晚整晚睡不着。


    江澄澄偶尔照镜子都会被镜子里的人吓到。


    这居然会是他……


    一想到江羽书这个时候住在别墅,享受佣人环绕,还和谢梵天谈恋爱,江澄澄就恨的咬牙切齿。


    “是。”


    寂静的小巷,保镖和混混都退到后面,在江澄澄一连串的质问后,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江羽书忽然出声,脸上少见的出现点情绪变化。


    “为什么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待在江家,身边围绕着爱你的父母,我却什么都没有。”曾经盘旋在江羽书心底的疑问,困扰他多年,现在能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他长大了,有能力像一切不公说不了。江羽书唇角微扬 :“江澄澄,我就是恨你,恨你妈妈。”


    江澄澄愣住了,看着江羽书脸上的表情。


    他道 :“是你们破坏了我的家,是你们抢走了我爸爸,我现在只是把这一切夺回来,有什么不对?”


    江羽书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澄澄的惨样,笑笑 :“没人能抢走我爸爸。”


    江澄澄愕然,彻底傻了,似乎明白了什么。


    江羽书抢走谢梵天就是为了把他和他妈妈从江家赶走。


    江澄澄眼睛紧紧盯着江羽书,他终于找到证据了,控诉道 :“你根本不喜欢谢梵天,你只是在利用他!”


    江羽书看着他,手指收紧一瞬,有一瞬间,他想反驳江澄澄,你说的不对,但他还是忍住了,那点情绪变化细微的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江澄澄眼睛都在发光,他找到江羽书的把柄了!


    是了,他一直忽略了这点,他恨江铭,觉得他薄情寡义,以为江羽书也是这样。


    可是江羽书是江铭的亲儿子,他们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江羽书最在意的是江铭!


    江澄澄有了目标,瞬间感觉身上都不疼了,他要摧毁江羽书最在意的东西,就像他抢走谢梵天一样。


    这样他才能体会到他现在的痛苦,才能崩溃发疯,将谢梵天还给他。


    江澄澄心里有了目标,重新振作起来,江羽书见状,看了看他身上的伤,丢下一句“随你怎么想”,起身,走了。


    江澄澄看着江羽书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那群小混混也被保镖带走了,江澄澄慢慢从墙角站起来,这时候才感觉身上好疼,嘴角也破皮了,那群保镖真的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还没等他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


    忽然有电话进来,江澄澄拿起一看,见是陌生号码,接起,就听电话那头传来杜语琴的声音,他把杜语琴原来的号码拉进黑名单了。


    杜语琴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慌张,不安,宛若无头苍蝇一样 :“澄澄,妈妈的投资出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这章江羽书说了这个世上最恶心的谎……


    第七十二章 他要毁了江铭


    江澄澄懵了一下, 大脑嗡嗡的。


    他知道杜语琴最近在搞投资,忙得根本没时间管他,但他对投资一窍不通, 听杜语琴话里的意思, 好像还不是小问题。


    江澄澄想说话, 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口,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嘴角破了, 有一颗牙齿好像也隐隐有些松动,他努力眨了眨眼,才没让眼泪流下来。


    他喜欢的人给予他的只有残忍。


    听着电话那头杜语琴六神无主的声音, 江澄澄问 :“那怎么办?”


    杜语琴在发现投资出问题后,第一反应就是联系江澄澄, 被拉黑了都要换个号码打给他, 不管平时怎么想, 遇到问题还是下意识的想依靠他。


    听到江澄澄茫然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 杜语琴才想起来江澄澄根本不懂这些。


    在公司上班时他是江家少爷, 什么都不懂也有下面的人把方案做好送上来。


    杜语琴一时着慌, 失了理智, 电话都打了,她需要一个可以倾泻烦恼的出口 :“澄澄,你在哪儿?我们见一面吧?”


    江澄澄心底被压抑到极致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哽咽着说了自己的地址。


    距离杜语琴所在的位置有点远,她打车赶到,在路边看到江澄澄站在路边的身影, 满脸震惊,看着路边的人,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个人是澄澄?


    不过几天时间不见,江澄澄整个人就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身形消瘦,面容憔悴,衣服脏兮兮的,不知在哪里沾到了灰,嘴角见了红,双眼无神。


    一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的样子。


    杜语琴急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跑到江澄澄身边,看着他这狼狈的样子 :“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杜语琴满眼心疼,江澄澄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江澄澄看到杜语琴脸上的关心,心里堆积的对杜语琴的不满也跟着消失不见,血缘关系就是这么神奇,只要没有触碰到底线,闹得有多不愉快都能和好 :“……是江羽书,江羽书让人打我!”


    江澄澄恨恨地说,让保镖打他的人是谢梵天,但他不愿意去怪谢梵天,谢梵天会这样也是被江羽书迷惑了。


    归根结底还是江羽书的错。


    杜语琴一听手指攥得紧紧的,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恨意,江澄澄见状对杜语琴道 :“江羽书就是在利用谢梵天,他就是想借谢家的权势,想被江铭重视,妈!你有办法帮我把人抢过来的对不对?”


    他满脸期望地望着杜语琴,江羽书没有亲口承认,他没有证据,就算告诉谢梵天,依照他对江羽书那个迷恋的样子也不会信的。


    杜语琴见他还是满心满眼都是谢梵天的样子,面露不忍,不忍心告诉他,就江澄澄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就算没有江羽书,谢梵天也不会看上他。


    杜语琴转移话题 :“澄澄,别管这些了,先去医院吧。”


    杜语琴看着江澄澄走过来哀求她,一瘸一拐的脚,才想起来江澄澄还有腿伤,他被打的也很狼狈。


    江澄澄疼得厉害,从小到大除了江铭的那一铁棍就没有被打过,更何况是保镖们毫不留情的教训他,没再拒绝去医院看病。


    到了医院,骨科的医生看着江澄澄的腿,严厉的批评了两人,认真的告诉他们这腿严重成这样都是拖出来的,本来养一阵子就没事的,他们不放在心上才导致伤上加伤,要是再不重视,恐怕以后都有后遗症。


    杜语琴听的认真,江澄澄不以为然,只觉得这些小医院的医生都大惊小怪,只要有钱,这种小病根本不是问题。


    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医生看了给他开了点跌打损伤的药,每天按时涂抹就好了。


    倒是腿要好好住院养一养。


    一通折腾过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杜语琴又去外面买了两份饭回来,才得到片刻的喘息。


    江澄澄看着杜语琴随便打包来的食物不太满意,全是些油腻的东西,他一点胃口都没有,移开视线,问杜语琴 :“妈,你说的投资出问题是什么意思?”


    杜语琴见到江澄澄凄惨的样子,忙前忙后一通,差点忘了大事,一听江澄澄的话才想起来,一脸焦头烂额,但江澄澄都这样了,对生意又一窍不通,果断道 :“你不要管了,妈会想办法。”


    杜语琴这段时间一直顺风顺水,狠赚了一笔,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栽跟头。


    她做梦都想东山再起,没想到一栽就让她大半辈子积蓄都打了个水漂。身上的钱还所剩无几,杜语琴怎么甘心。


    她愁眉不展,江澄澄咬了咬唇,眼珠子转了转 :“妈,你没钱不还有江铭吗?你们还没离婚呢。”


    他不知道杜语琴有什么麻烦,但他就是要把杜语琴的目光吸引到江铭身上,无论是找他要钱,还是报复他都无所谓。


    江羽书在意江铭,他就要毁了江铭!


    杜语琴知道她还有江铭这个退路,只是如今她和江铭决裂了,就连江澄澄在外面这么狼狈江铭也不管,想要钱就只有威胁他这一条路。


    杜语琴看着江澄澄的目光复杂,心疼、怜惜,又夹杂着一丝庆幸,幸好她还有澄澄能用来威胁江铭。


    江澄澄见杜语琴沉思,知道她听进去了,不由道 :“妈,拿到钱你就不要投资了。”


    他们更应该想办法用钱来搞垮江铭,而不是拿来打水漂。


    杜语琴眼眸闪了闪,没第一时间点头,她只是这次运气不好,抓住机会说不定就翻盘了。


    “妈!”


    对上江澄澄的目光,杜语琴还是点了点头。


    *


    另一边,江羽书坐上保镖的车没有直接离开,车子行驶了一段路停在了路边,江羽书下车走进一家咖啡馆。


    谢梵天点了杯咖啡坐在里面,看到江羽书从路边的那辆车里下来脸上才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江澄澄安排混混来教训江羽书,自己待在附近是为了不错过消息,也为了第一时间看到江羽书的惨状,谢梵天出现在附近是不放心。


    哪怕在江羽书附近安插了保镖,但只要有一丁点遇到危险的可能,谢梵天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监视江澄澄的人说他有异样,谢梵天立马就跟过来了,把自己和江澄澄的地址发给了江羽书,证明他没有跟踪他,他是跟着江澄澄来的。


    看到江羽书走进来,谢梵天提到喉咙口的心才落回原地。


    江羽书进来看到谢梵天点了咖啡,却似乎一口没动,直接问 :“你要待在这里还是走?”


    谢梵天观察着他脸上表情,发现他表情不是很好看,起身 :“走吧。”


    江羽书率先转身,谢梵天紧跟上。


    江羽书没坐车,沿着街道走,谢梵天走在他旁边,伸手去牵他的手,江羽书也没什么表示。


    车子跟在他们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江羽书的手掌微凉,谢梵天攥紧了,看着江羽书这幅样子心里不太好受。江羽书一步步走到今天,江家名声尽毁,家庭不睦,但要说江羽书心里没一点难受是不可能的。


    这种难受不是惋惜同情,是你要牢牢记住这种仇恨,记得越深刻,恨意才会越浓烈,报复的欲望才越强,生怕忘记,还要一遍遍的提醒自己面前这个人有多可恶。


    人就像一个容量固定的载体,心里全是恨意,其他情绪就进不去,也接收不到。


    在伤害他人的同时,也会伤害到自己,越恨他,他的下场越惨,就越明白斯人已去,不管对方有多凄惨,都挽回不了什么。


    谢梵天感觉自己的心跟着江羽书的情绪而波动,这样想着,他牵着江羽书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握得有点疼,江羽书只是侧头看了他一眼,没反应。


    谢梵天回神,赶紧松开些力道,揉了揉江羽书的手。


    他能感觉到,江羽书不谈恋爱,不碰感情,是源于家庭的原因,江铭和他妈妈的关系、和杜语琴的关系、和江澄澄的关系,在利益、矛盾、人心面前不堪一击。


    他亲眼见证了喜欢可以是多么廉价的东西,所以他不信有人会一直喜欢他。


    你一时的喜欢凭什么要赔上他的心?


    但你要说你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就算死也要拖着他,他会信。


    因为江羽书对江家人就是这么想的,顽强、执着,像野火一样烧不尽。


    但这不健康,也得不到正面反馈,像谢梵天心里抱着爱,像江羽书祈求的也是爱,所以不管江羽书怎么对他生气、惩罚他,只要稍稍给他一点阳光他就能灿烂起来。


    江羽书却不是。


    谢梵天想着想着,就有点出神,直到感觉到江羽书投来的视线,才慢慢回神。


    江羽书 :“过红绿灯了。”


    谢梵天应了一声,看着前方变成绿灯,拉着江羽书过了马路,走了一段路后,谢梵天突然停下脚步,缓缓抱住江羽书。


    江羽书看着周围车流不息,没动,在谢梵天抱了一会儿后还没有松开的架势,才推开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谢梵天也不恼,追上去,继续黏在江羽书身边,江羽书侧头看了眼他毫无阴霾的表情,眼眸微动,抿了抿唇。


    他一脸欲言又止,谢梵天难得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笑道 :“你在想什么?”


    江羽书问 :“……怎么样你才会不高兴?”


    谢梵天微愣,看着江羽书问完后就移开视线,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可谢梵天心里生出一股欢喜,要是真不在意江羽书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了。


    欢喜的同时还有淡淡的伤心,江羽书没有安全感,防备心很强,对超出他预料的人有百分之一百二的戒心。


    你对他好,他漠视,直到你一步步入侵他的领域,他质疑你,审视你,觉得这种好不过是一时的兴趣,要经过很漫长的等待,也许还不一定得到结果。


    谢梵天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你生气不理我,不听我话,拒绝跟我做那种事,我都挺不高兴的……”


    谢梵天有脾气,他脾气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坏,因为很少有人真正惹他生气,而江羽书这些行为有时候真的让他郁闷,可也就郁闷那一会儿,过了那一会儿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对江羽书只有一时的脾气,还不一定能维持多久,要是江羽书气焰比他嚣张,此消彼长,他的气焰顿时就小了。


    这样很不像自己,但谢梵天想到人这辈子终其一生都是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就释然了。


    他说这些,也是向江羽书表示,他会生气,很多事都会,但气不了多久,就和好如初了。


    江羽书听懂他的意思,斜眼看了他一眼,谢梵天被他看的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觉得他这一眼说不出的好看,顾忌着在大街上没对他动手动脚,只凑过去贴在他耳边 :“我就气一会儿,要是你肯亲我一下,我立马就好了……”


    江羽书的回答是白了他一眼,继续朝前走,但他脸上有点燥热,弥漫着一层浅浅的红晕。


    **


    杜语琴把江澄澄安置好了,打车回到江家,她提前跟江铭打了电话。


    江铭没出去应酬,在家等杜语琴,他对这女人只剩厌恶,当然希望她一直别回来的好,可她非要回来也拦不住。


    杜语琴匆匆赶来,发现家里一个佣人都没有,江铭给佣人放了假,知道杜语琴这次回来绝对有别的目的。


    万一吵起来,有些话不适合让佣人听见。


    江铭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见高跟鞋的声音抬起头,看到杜语琴微微一怔,杜语琴身上穿着职业装,脚踩高跟鞋,但随意扎起的头发不过几天就变得毛毛躁躁的。


    还有那张总是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忙,没时间画得太精致,露出了本来的清秀面容。


    光这样看,杜语琴不算多出彩,江铭更疑惑了,自己以前怎么会看上她。


    同样的疑问也盘旋在杜语琴心里,走过去在江铭对面沙发坐下,现在用怨侣来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


    “说吧,你想干什么?”江铭没兴趣跟杜语琴叙旧,开门见山道。


    杜语琴垂眸,投资破产的事不能跟江铭说,说了他就不会给自己钱了,言简意赅 :“我要五个亿,给我,以后再也不问你要钱了。”


    江铭一听怒气就有点压不住,他就知道杜语琴没事绝不会找他。


    一开口就要五个亿,想也不想道 :“不行,你想都别想,要是再做这种白日梦,我们直接离婚。”


    五个亿江铭给得起,但他不想给,杜语琴害他害得这么惨,她养的蠢货儿子差点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他还要给这对丧良心的母子五个亿,江铭咽不下这口气。


    两人结婚前江氏已经有不小的规模了,江铭跟杜语琴签了婚前协议,要是离婚杜语琴很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再一想到离婚后江铭很有可能再娶一任年轻漂亮的妻子,杜语琴就恨得掌心都要扣出血。


    让她给江铭背地里那些莺莺燕燕挪位置,想都别想!


    杜语琴心里恨得出血,面上却露出了笑容,大半的钱都打了水漂,仅剩的一点根本不够,今天不从江铭这里拿到钱,她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杜语琴脸上的笑容隐隐可见的疯狂 :“好,这五个亿不用你给我。”


    江铭皱眉,不认为杜语琴会这么好说话,杜语琴施施然的起身 :“我还有事,需要跟记者见一下面,不用送。”


    杜语琴作势要走,江铭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牙关咬得紧紧的,眼看杜语琴就要走到门口,不得不出声 :“曝光了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一辈子当小三,让你儿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头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吗?”


    杜语琴转身,冷笑道 :“这是有钱人才会操心的事!我钱都没有了,我还在意什么!江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俩狼狈,你脸上就有光了吗?”


    杜语琴一点都不怕,背信弃义的是这个男人,要是曝光出去,闻家不过放过他,江羽书也不会放过他。


    她笑着看江铭隐忍愤怒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众叛亲离、妻离子散,江氏说不定都会因为你股价暴跌,董事们会怎么说?江铭,五个亿已经很划算了。”


    当初要不是你把持不住,怎么会有今天这个祸患?


    杜语琴的表情眼神都在这样说。


    江铭气得心脏疼,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重重地喘了两口气,正要说话,门口忽然传来声音,他抬眼望去,见到来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


    从门口进来的是江羽书和谢梵天。


    谢梵天送江羽书回家,没想到杜语琴和江铭也在,一脸意外。


    杜语琴看到两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施施然的走过去,还没走近,江铭松口了 :“好。”


    杜语琴转头,江铭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面对江羽书和谢梵天,勉强装出温和的样子,只是胸口疼得让他难受 :“刚刚的事我同意了,你可以走了。”


    江羽书眼眸微动,他大概能猜出杜语琴和江铭谈了什么,杜语琴钱花光了,回来找江铭要钱了。


    见江铭扶着胸口,和上次被江澄澄气到时一样的位置,江羽书微不可察的一顿,快步走过去。


    只是他的动作还没完成就被抢先了,谢梵天率先走了过去,扶住江铭,朝他投来视线。


    江羽书抿着唇不说话,他看懂了谢梵天的眼神。


    江羽书是厌恶和江铭有肢体接触的,但在某些时候他又不得不这样做,平时都以冷漠面对江铭,偶尔也要展现一点温情,让江铭觉得他好拿捏。


    他没说,但谢梵天察觉到了他的厌恶,所以替他扶了。


    “没事吧?”


    江铭简直受宠若惊,谢梵天对他的态度还算温和,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心里更加坚定了,只要这两人在,五个亿算什么,他能赚回几十倍!


    杜语琴看着谢梵天扶着江铭,脸色都扭曲了下。


    随后看到江羽书,面露嘲讽,江羽书能笼络住谢家怎么样,还不是成了江铭的马前卒。


    杜语琴掩下眼底的恶毒,忍不住想,要是让他知道,他信任敬爱的父亲其实在他妈妈没死之前就和她生了江澄澄。


    他会怎么样?


    她有点期待江羽书知道真相的样子了。


    杜语琴暂时会保守这个秘密,还要靠这个向江铭要钱,但要是江铭不仁,她也不会客气。


    看着江羽书光鲜亮丽的样子,杜语琴道 :“澄澄在外面那么久,也该回家了。”


    她要江澄澄回到江家。


    不管怎么样,江澄澄身上流着江家的血,只有待在江家才能筹谋更多——


    作者有话说:来啦。


    第七十三章 活活气晕


    江铭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从江澄澄自己跑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决定再也不管他了。


    他不是想离开江家吗?那还回来做什么?


    江铭沉着脸不说话,杜语琴眸光一转, 看向一旁的江羽书, 江铭脸色变了变, 冷哼一声 :“你帮他求情没用,也要他自己想回来!”


    江铭了解江澄澄, 任性、倔强, 脾气上来的时候谁的话都不会听。


    杜语琴也想到了这一茬,想到还在医院的江澄澄,没多待, 提醒江铭一句别忘了他答应过的事,转身走了。


    江铭看着杜语琴的目光藏着一点阴鸷, 还有肉眼可见的疲惫, 视线落到谢梵天身上时强打起精神 :“让你看笑话了。”


    谢梵天说没有, 面上表情很得体, 心里在想什么就不知道了。


    要江羽书跟江家没关系, 谢梵天完全可以事不关己当个笑话来看这一家人。


    但他们跟江羽书息息相关, 谢梵天没办法无动于衷, 见江铭脸色不太好,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便礼貌的提出告辞。


    换做之前江铭少不得要把人留下,但才让谢梵天看了笑话, 家里也没个佣人端茶倒水, 江铭点点头,脸上堆起热络的笑 :“家里佣人放假了,招待不周, 说来上次的事还要感谢你们家,要不是你们发现的早,公司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江羽书眼眸微动,不着痕迹的要上前一步,谢梵天脸上的表情几不可闻的一顿,那点情绪变化极其细微,随即颔首,俨然一副贵公子在商言商的样子,不甚在意 :“怎么说也算一家人了。”


    “是是是。”谢梵天这话说到江铭心坎上了,露出舒心的笑容 :“既然有事我就不久留了。小书,你去送送。”


    江羽书送谢梵天到门口,里屋距离大门有一段路,他想着按照以往谢梵天的处事风格,肯定要试探的问是怎么回事,垂着眸想要怎么敷衍时,谢梵天却什么都没问。


    走到门口,谢梵天眼里写满了依依不舍,但没做什么过火的举动,跟江羽书告别 :“我走了,到家给你发消息,保镖我就不撤走了,跟在你身边。”


    见江羽书似想说话,谢梵天放轻声音 :“我知道保镖你也有,就当是让我安心点成么?”


    不在江羽书身边放点保镖,谢梵天真的很难安心,有了这次的事件,他总有种错觉,放江羽书一个人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嘴里絮絮叨叨的,话也说的可怜,江羽书轻轻“嗯”了一声。


    谢梵天看他脸上明明嫌自己烦但还是没说出来的憋着,不由笑了笑,嘴里黏糊的说“我真走了”,江羽书没什么反应,也只能这里不是适合黏糊的场所,这才上了车。


    江羽书站在门口目送着车子开远,直到那辆车在他眼里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才转身回去。


    想到杜语琴提出的要求,江羽书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江澄澄……


    **


    医院。


    杜语琴跟江澄澄说希望他回江家,本以为要好说歹说把利害关系都跟他说清楚,江澄澄才会勉为其难的同意。


    没想到刚提出来,江澄澄眼睛就亮了,眼也不眨地盯着杜语琴 :“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回去了?”


    杜语琴没想太多,只当江澄澄是在外面吃了苦。也是,放着锦衣玉食的少爷生活不要,在外面没着没落的,谁愿意过这种日子呢。


    杜语琴欣慰,觉得江澄澄吃了苦,脾气应该会有所收敛,现在什么事都不如在江家霸占一个位置重要。


    杜语琴揉了揉江澄澄的头,温声细语 :“是啊,澄澄你可以回去了。这次在家里低调点,别再惹江铭生气了,来日方长。”


    杜语琴对江铭半分感情都没有,自然不会再称呼他是江澄澄的爸爸。


    江澄澄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更觉得理所应当,服软道 :“妈,我现在就想搬回去,让我出院吧!”


    杜语琴看着江澄澄脸上的热切,不疑有他,只是担忧江澄澄的腿 :“你腿还没好,先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吧。你这时候回去还要跟江羽书同处一室……”


    江澄澄腿伤了,医生要他静养,待在家里和江羽书日夜相对,杜语琴怕他受不了这个气。


    江澄澄满脸固执 :“我待在房间就好了,江家那么大,江羽书平时还要出门,没多少时间相处的。”


    杜语琴看他坚持,想着能回家是好事,江铭就算不管江澄澄,顶多无视他,不会对他怎么样。


    江澄澄这段时间都瘦了,点了头 :“回去可以,但你这腿一定要慢慢养。”


    本来没什么大事,别最后拖着拖着落下病根。


    江澄澄一脸乖巧地点头了。


    他只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让杜语琴给他安排车回家。


    他实在等不了了,越早回家越好!


    杜语琴叫了江家的司机来接,亲自把江澄澄送上车,江澄澄疑惑地看着杜语琴 :“妈,你不回去吗?”


    杜语琴道 :“我投资的事还有点收尾工作,你先回去吧。”


    江澄澄不希望杜语琴再搞投资,在他看来这玩意儿和赌博没什么区别,都是看运气,一输就是倾家荡产,弄到的钱好好存着,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好吗?


    心里是这样想的,江澄澄没说出来,杜语琴和姚大伟都分开这么多年了,不一定还愿意在一起,这只是江澄澄一个美好的夙愿而已。


    车开到江家,江澄澄拄着拐杖下车,佣人收假回来了,见到江澄澄也是怔了一下。


    不过江家的司机亲自去接的,大家只能揣测毕竟养了这么多年,江铭还是于心不忍,帮着把人接了进来。


    江铭不在家,江羽书倒是在,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江澄澄也不在意,满心都是他的计划。


    只要能让江羽书痛苦,他什么都愿意!


    江澄澄一心只想着报复,还没有一个实际的计划,即便有佣人的帮助,上楼依旧艰难,江家是旋转楼梯,也没有给腿脚不好的人上楼的电梯。


    正像乌龟一样一点点挪着,就听见佣人出门迎客,与此同时,还有细碎的说话声在他身后响起。


    “……又来了啊。”


    “我看他们感情挺好的,少爷冷冷淡淡的,谢少爷爱笑,少爷就适合找个这样的。”


    “谢少爷也挺上心的,时不时就来接少爷出去……”


    细细碎碎的声音像蚂蚁一样钻进江澄澄耳朵里,然后啃食他的心脏,他恨恨转身朝那些人瞪去,又看到谢梵天从门外进来。


    江澄澄的心脏一瞬间停滞了,有一瞬间,他眷念又渴望的看着谢梵天,眼神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贪恋。


    可是谢梵天仅仅是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接着就带着点厌恶的掠过了。


    那点厌恶就像针一样小而尖锐,直直的插进江澄澄的心脏,疼得他皱起眉,心尖都在流血。


    谢梵天完全漠视他,朝着楼上走。


    江澄澄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忍下那股酸涩,突然丢开手里的拐杖,狠狠推开旁边扶着他的佣人 :“走开,我自己会走!”


    他不要拄拐,脚疼又怎么样,他接受不了自己在谢梵天面前这么狼狈。


    等江澄澄好不容易忍着脚疼走到楼上,走廊里已不见谢梵天的身影,江澄澄紧紧咬着唇,目光直直落在江羽书的房间。


    谢梵天肯定进了江羽书的房间,他们在干什么?


    江澄澄想起在生日宴上,他为了送谢梵天礼物,一间间敲响休息室的门,江羽书开门时微肿的嘴唇,当时他就有所怀疑,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两个人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如今同样待在一个房间,这两个人会做什么不言而喻。


    也许……还会更过分。


    *


    房间里,并没有江澄澄想的那些,江羽书在安静看书,他知道江澄澄会回来,便不打算出门,谢梵天在手机上问他有没有事,得到没事又不想出门的答案后,试探性的问江羽书能不能去找他。


    江羽书无所谓,谢梵天成功登堂入室。


    谢梵天在江家不像江羽书在谢家时被热情招待,水果点心、书本、电影什么的都给他找出来,任君选择。


    江羽书安静看他的书,谢梵天就看着江羽书静谧雪白的侧脸,望了一会儿后,轻声道 :“江澄澄回来了。”


    江羽书顿了顿,视线从书本上移开,落到谢梵天身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的凝固。


    片刻后,还是江羽书先移开了眼,他目光似落在面前的书本上,又似是飘忽的,语气淡淡,不像生气 :“多管闲事。”


    谢梵天被他这么一说反而弯起唇角,语气放软,显得有些可怜 :“你不能当是我想和你见面吗?你不出来我就只能来找你了,我也真的想你……”


    江羽书抬眼,谢梵天眼里的情绪极其热烈滚烫,那种情绪像是能流淌出来感染人一样,让和他对视的人都会被烫到。


    江羽书只跟他对视一眼,视线就找不到落脚点了。


    谢梵天笑着看向他,他昨天在场也听到杜语琴要江澄澄回来的要求,江羽书当时并没有反对,说明他心里也是乐见其成的。


    回去后,谢梵天就在心里琢磨,他不知道江羽书究竟想做什么,但他知道他对江澄澄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


    谢梵天并不因此感到自豪,反而还觉得困扰,他从前也不屑做这种事,但想到能为江羽书出力,他还心里还挺高兴的。


    试探的问江羽书能不能来找他,往常江羽书是不愿意让江家人看到他们这么亲密的。


    但江羽书回了个随便,谢梵天心里就有谱了。


    他此时一伸手就把江羽书拉到自己怀里,手臂环着他细瘦的腰身,视线落在江羽书脸上。


    “为什么不利用我呢?”


    这个问题谢梵天早就想问了,明明跟他联姻好处多多,效果立竿见影,在他们俩已经有牵扯的情况下,江羽书宁愿选个各方面都平平的人也不跟他在一起。


    不借他的势就算了,谢梵天尊重江羽书,但像这样一句话把他叫来就能刺激到江澄澄,他也不愿意。


    江羽书表情淡淡,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是不屈不挠 :“因为你烦。”


    谢梵天被他明亮的眼睛里的坚韧撩得心头火热,注意到江羽书不自觉抿了抿唇,眼里的笑意更盛了,凑过去贴着江羽书,呼吸都快缠绕在一起了 :“那怎么我一说你就同意了?”


    江羽书轻轻哼了一声 :“送上门的便宜我为什么不占……”


    他尾音有点飘,因为谢梵天的手顺着他的衣摆钻进去,那只手摩挲着他光滑细腻的肌肤,让江羽书身体情不自禁地颤了颤。


    江羽书在谢梵天怀里挣扎着要出来,谢梵天手臂收得更紧了,微微往后,把江羽书按在书桌前,对着他的唇用力吻了下去,心里的澎拜难以言喻。


    他吻得动情又投入,紧紧缠绕着江羽书的舌头不放,江羽书只能被迫微微张开嘴,像是被攻城掠地般,嘴角边还有津液流下来。


    谢梵天很激动,江羽书知道他在激动什么,被吻得身体发软,思绪也跟着迟缓,他有道德吗?应该有吧,违法乱纪的事他不做,但仅是利用一下某些人来达成目的,也许那些人都不会发现,这种江羽书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他也没有不利用谢梵天,但要说他对谢梵天没有一丝心慈手软……似乎也不是这样。


    谢梵天抓着这点真心就亢奋的不知所措了,他自然是往好的方向想,江羽书可以,却不这样做,对他不是全权的利用。


    舍近求远,在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身处什么境地的情况下……


    那一丝真心对谢梵天来说就远胜过千言万语了,同时用行动来告诉江羽书,只要江羽书对他能有真心,哪怕就一点,他就愿意被江羽书利用。


    江羽书手指紧紧攥着谢梵天胸口的衣服,谢梵天的情绪都通过这个吻传达过来了。


    只要对他真心,他就自愿被自己利用……


    江羽书这样想着,大脑晕晕乎乎的,在谢梵天在他口腔里到处攻城掠地时,得到短暂喘息的舌头情不自禁地轻轻回吻了过去。


    这一下就像往滚烫的油锅里加入了一滴水,顷刻间就沸腾了。


    谢梵天察觉到了江羽书那若有似无的主动,仿佛羽毛轻轻从他心底掠过,撩拨着他的神经。


    他吻得更深入,在江羽书腰线上摩挲的手去解江羽书的裤子,江羽书从迷蒙中清醒,眼睛不复之前那么明亮,泛着一层水光,嘴唇微肿,制止了他的动作。


    谢梵天有点失望,被江羽书拒绝过两次,都快有心理阴影了,委屈巴巴地看着江羽书 :“我难受,我这次不用腿,就用手行不行?”


    江羽书喘息了一下,声音若有似无 :“……别在这里。”


    他不可能在书桌前做这种事的,以后看书都觉得怪怪的。


    谢梵天精神一振,立马将人抱离了书桌,重新吻了上去。


    ……


    谢梵天今天没有早早离开,江铭晚上回来时意外得知谢梵天要在江家用饭,赶紧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菜。


    得到消息的江澄澄本来不打算下楼的,不想看到谢梵天和江羽书在他面前你侬我侬。


    但江澄澄又想到能跟谢梵天坐在一桌吃饭,能看见他,江澄澄就被切割成了两个,陷入了深深的煎熬,最后还是千不甘万不愿的下楼了。


    江铭看到江澄澄没什么好脸色,顾及着谢梵天才没有直接冷脸,招呼都没打一个。


    江澄澄在餐桌旁入座,紧紧盯着江羽书,找寻他身上的异样。


    江羽书表情淡淡,似乎和平时一样,江澄澄却一眼就看出他的嘴唇肿了,比平时红艳,炎炎夏日,他还穿了一件高领的外套!


    江澄澄嫉妒不已,情不自禁去想这外套下面有什么,理智拼命尖叫嘶吼,不要去想,思绪却忍不住一直延伸。


    他看到江羽书和谢梵天对坐着,一副不太熟,公事公办的样子。但江澄澄注意到江羽书每次筷子多夹了哪道菜,谢梵天的眼神就要追着去看,两人偶尔目光对视,气氛也很微妙。


    不发现还好,一旦发现就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不出这两人早就在一起了!


    江澄澄食不下咽,餐桌看着温馨和谐,实则没有一个人在意他,这里变成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无间地狱,他吃不下任何东西,丢下筷子和碗就跑了。


    “不用管他。”


    江澄澄腿伤走不快,听见身后江铭冷漠无情的声音,怨毒的攥紧拳头。


    吃完晚饭,谢梵天告辞,江铭再三挽留,亲自把人送出去。


    他目送谢梵天离开,想跟江羽书说几句话,转头一看已经不见江羽书的身影了,江铭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往书房走。


    ……


    此时的书房,江澄澄正站在保险柜前面,盯着保险柜的密码,他记得以前听江铭和杜语琴提过,书房的保险柜密码是他的生日,里面装的也是贵重物品。


    江澄澄一点都不想要里面的东西,他也不在乎里面有什么,他只想毁了里面的东西报复江铭!


    能放在保险箱的一定是江铭最看重的!


    跟陈氏合作的计划泡汤了,那他就要毁掉江铭看重的东西,江铭伤心痛苦,江羽书也不会好过。


    江澄澄正要按密码,忽然听见身后响起开门声,即便做了心理准备,手指还是颤抖了下。


    江铭一进来就看到江澄澄站在保险箱前,正在开保险箱,有了上一次江澄澄偷机密文件被发现,这次他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江澄澄肯定要偷保险箱里的东西。


    江铭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以为江澄澄已经够跌破下限了,没想到他还能做出更令他愤怒的事,拿起书桌前的文件朝江澄澄砸去,声音颤抖 :“你在做什么?”


    江铭气得胸口疼,愤怒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攥着办公桌桌角才站稳。


    文件有的砸到江澄澄身上,有的挥洒一地,书房一地狼藉,江澄澄转头冷冷看向江铭 :“偷东西,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江铭不明白江澄澄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气得他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江澄澄,你给我滚,这辈子都不要再踏进江家一步!”


    “你以为我想吗?”江澄澄嘴里大声嚷道,泪水不知为何流了下来,细数受过的所有委屈 :“我早就不想在这个家了,你对我做的事我一件都没忘!给江羽书办回归宴,却在我生日宴上把我关起来,那么多同学朋友看我笑话。说只是可怜我才养我,还让江羽书和谢梵天联姻,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


    江羽书和谢梵天早就在一起了。江澄澄不在乎,要是没有江铭点头,就凭江羽书对江铭的孝顺,他不可能跟谢梵天联姻的!


    “你打我、打我妈,还在外面找小三,偷情都偷到江羽书的订婚典礼上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只有江羽书那个蠢货会在乎你,离开江家我求之不得!”江澄澄用最怨毒的语言去攻击江铭,只恨这些话不能化作一把刀一样插进对方体内,嘶吼 :“你根本就不是我爸!”


    “滚,滚出去——”江铭眼前发黑,身上都在冒冷汗,头晕目眩,但江澄澄还是钻到了他耳朵里,气到极致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有胸口一阵阵的疼痛。


    江澄澄满脸倔强,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江铭感觉支撑不住要晕倒了,眼前模糊,手指下意识地往前伸,触碰到江澄澄的衣角,还没握紧,那片衣角就从他手心擦过。


    江澄澄只看到江铭扶着桌子气到颤抖的样子,根本没管江铭怎么样了,他走出门,迎面撞上江羽书。


    江澄澄眼中有得色,江羽书皱眉,两人的争吵在房间都听见了,似是想起江澄澄上次在书房做的事,面上有几分焦急 :“你在书房做了什么?”


    江澄澄看见江羽书脸上的着急更得意了 :“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江羽书推开他往书房跑去,澄澄看见他着急担忧的样子,只觉得胸口郁结许久的气都少了一些。


    无视周围佣人各异的目光,江澄澄挺胸抬头的往外走,只觉得痛快,他终于赢了江羽书一次。


    书房,江羽书看着江铭昏倒在地,立马将他放平,让他平躺着,嘴里“爸、爸”的叫了两声,没反应,赶紧跑出书房叫佣人打120,江澄澄把江铭活活气晕了——


    作者有话说:晚了一点点,这章发糖(小红包)啵啵。


    第七十四章 断绝关系


    救护车开到江家门口, 鸣笛的声音划破寂静黑夜,吸引了不少人出来围观。


    江羽书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护士立马将江铭推去急诊室。


    看着急诊室的门关上, 江羽书背靠着医院雪白的墙壁, 鼻息间呼吸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


    脑袋终于能静下来想今天发生的事了, 江澄澄受了刺激果然开始报复江铭了,江铭情绪激动时胸口会难受。


    江羽书一直在猜测他会有什么病, 一次是偶然, 两次三次就绝对不是了。


    虽然在网上自查不准确,但他还是根据江铭的症状在网上查了查,也询问了线上会诊的医生。


    情绪激动时胸口会疼, 经常熬夜、应酬喝酒……


    医院有值班人员,看见江羽书靠在一边的墙上, 有护士过来宽慰江羽书, 让他去一边长椅上坐着, 还用纸杯接了一杯温水给他, 江羽书接过, 礼貌道谢。


    急诊室的灯一直亮着, 老管家在处理好围在家门口的围观群众后也跟着赶来了。


    管家待在江家的时间长, 在江铭心里很有几分情分,看到江羽书坐在长椅上,走过去手掌放在江羽书肩膀上,无声的安慰。


    江羽书抬起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 告诉对方, 自己没事,轻声问 :“江澄澄呢?”


    “走了。”管家道。


    江澄澄脚伤走不快,但所有人一听到江铭晕倒, 又听江羽书让打120,一时间乱作一团,哪儿还顾得上江澄澄。


    江羽书点点头,知道江澄澄会去哪儿 :“不用管他。”


    他望着紧闭的急诊室,心里徒然生出一点陌生的悲凉,只有一点,不知道江澄澄知道自己把江铭气晕了会怎么样?


    想到江澄澄和他对视时脸上的得意,江羽书脑袋里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定定地望着急诊室,寂静的走廊忽然响起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江羽书慢半拍的转头,看到匆匆赶来的谢梵天。


    江羽书一顿,管家原本坐在江羽书旁边,见状朝谢梵天点了下头,对江羽书说 :“我去联系一下护理。”


    江羽书点头,看着谢梵天走近,谢梵天身上还穿着白天那套衣服,匆匆赶来,脸上的焦急不似作伪,上前几步走到江羽书面前,看了眼离去的管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江羽书的脸色 :“……江铭怎么样?”


    “……不知道。”江羽书语气幽幽的,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像在谈论一个与他无关的人 :“可能是心绞痛,或者是别的病……反正死不了。”


    谢梵天心里猝不及防就是一疼,救护车开到江家门口,不用宣传,整个别墅区都知道了,过不了今晚这条新闻就会传遍。但谢梵天没等消息传遍整个圈子就赶过来了,对他来说江羽书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他不盯着江羽书,也会盯着江家,这才能这么快赶过来。


    让谢梵天难受的是江羽书谈及江铭是轻飘飘的语气,和怔然的表情,没有什么悲伤。急诊室里生死不明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关系最亲密的人,却在这种时候心里生不出别的情绪,这其实很可悲。


    谢梵天看着江羽书坐在长椅上,他面上没有难过,只是有一点空,医院白炽灯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怎么看都是形单影只。


    那点让谢梵天喘不过气感到难受的空茫只出现了一瞬,江羽书神色恢复正常,朝他望了过来。


    谢梵天压下心里的难受,脸上的表情和平时一样,还扬起一点笑容走到江羽书旁边坐下,真心实意 :“那就好。”


    他觉得江羽书应该不希望江铭遭遇意外死去。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恨也好,爱也罢,都没了意义,只有活着,痛苦的活着,那些无处宣泄的恨意才能找到出口。


    谢梵天见江羽书脸上神情淡淡,知道他不想再提这件事,转而笑了笑 :“你不骂我,对我生气吗?”


    江羽书抬眼,谢梵天继续道 :“我监视你家……”未来还会监视点别的。


    江羽书清凌凌的眼睛没太多情绪 :“骂你有用吗?”


    谢梵天呐呐道 :“没用……”


    见江羽书要移开视线,即便江羽书现在没生气,也唯恐他有一点不顺心,放低姿态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再退一步。”


    江羽书不让他监视他,也不能插手他的事,谢梵天都乖乖照做了,但要他完全失去江羽书的讯息,什么都不知道,他又不愿意。


    江羽书对他的底线也宽松了一点,之前只是打听到江澄澄和江铭的关系,还有姚大伟的事,就拿着刀威胁要跟他同归于尽,好久不理自己,搞得谢梵天痛苦不已,恨不得时光回溯去抽自己那个非要瞎猜的自己。


    知道那么多,却不闻不问,还在江羽书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情况下,谢梵天完全不能保持理智,一步步试探江羽书的底线,监视江澄澄、监视江家,江羽书都没跟他生气。


    不知道是觉得反正都知道了无所谓,还是江羽书也在一点点退让。


    谢梵天慢慢觉得和江羽书相处就像一场拉锯战,耗着耗着,总有寻找到平衡的一天。


    江羽书不搭理他,默默望着急诊室的方向,谢梵天伸手握住他的手,感觉他的手掌微凉,纸杯里的水也凉了。


    谢梵天把纸杯放到一旁,牵住江羽书的手,跟他贴在一起,看着形单影只的影子变成了紧贴的两个。


    过了一会儿,急诊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江羽书起身迎接,谢梵天紧跟着。


    医生看着江羽书道 :“……初步判断是心绞痛,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切记情绪起伏太大,情绪激动发病率更大,也有变成心梗的可能,还有别的注意事项……”


    江羽书表情认真,时不时点个头。


    江铭还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从急诊室转到了高级病房,他已经清醒过来了,看着守在病床前的江羽书、谢梵天,还有管家。


    江铭精神虚弱,脸色苍白,注意事项医生也跟他说了一遍,不要剧烈运动、情绪起伏不要太大,戒烟戒酒之类一大堆,但他只要稍稍转动大脑就想起江澄澄说的那番话。


    江铭自认他对不起很多人,在商场上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但他绝对对得起江澄澄。


    和杜语琴结婚,把他接到身边教养,衣食住行哪一件缺了他的,可到头来换到了什么?


    杜语琴报复他、江澄澄吃里扒外,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们机会,最后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江铭的心彻底死了,有些人是养不熟的,他恨不得让这两个丧尽天良的人滚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一想到这两人江铭就怒火中烧,脸都憋红了,管家走过去轻轻在江铭的胸口拍着,安慰 :“先生,身体要紧。”


    江铭看到管家就想起保险柜里的东西,里面放着江氏的公章,保险柜的密码还是江澄澄的生日。


    江铭重重地呼出口气,感觉再想下去自己现在就要心梗了,示意管家过来。


    江铭精神不济,说话也没多大声音,管家附耳过来,江铭轻声道 :“帮我把保险柜的密码改了,密码改成……吩咐佣人,以后决不能让江澄澄和杜语琴踏进江家一步。”


    他连带着对杜语琴也恨上了,是她让江澄澄回来的,这件事跟她也脱不了干系。


    管家低声应好,江铭的目光缓缓落到江羽书身上,心脏还隐隐的不舒服,事到如今,他才发现他亏欠江羽书太多。


    “小,小书……”江铭抬手示意他过去,江羽书走到病床边,静静地看着江铭。


    以前江铭总觉得江羽书那双眼睛望向他们时,没有情绪,但或许是生病变得脆弱的缘故,他竟觉得这样从始至终都没变过的江羽书让他感到安心。


    像一盏永远安静伫立在那里的灯塔,无论什么时候抬头都能看见。


    江铭缓了口气,慢慢道 :“帮我联系律师和记者……”


    江铭顿了顿,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有江澄澄撒娇耍赖的、生气的、讨好卖乖的,但最后只剩下江澄澄理直气壮的偷保险柜里的东西,歇斯底里仿佛他是什么杀父仇人一样。


    他心里再没有一丝亲情 :“我要写遗嘱,跟江澄澄断绝关系。”


    江澄澄作为继子养在江家是全天下的共识,江铭要做的就是向全世界宣布和江澄澄断绝关系。


    不管是养子的身份,还是亲生儿子的情谊都断了。


    从今天起,江澄澄的江与他江铭再无半点关系。


    江羽书眼眸微动,显出了一丝惊讶,但心里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江澄澄的所作所为已经踩到了江铭不可饶恕的底线,断绝关系是意料之中。


    江羽书面上似乎还想劝一劝,江铭用仅剩的力气斩钉截铁道 :“你不用劝了,我心意已决。”


    江铭精神不好,从死亡关头走了一遭,整个人都苍老了很多,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脸上憔悴的就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再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他说不了太多话,还要住院观察,管家找了陪护,他年纪也大了,不能熬夜,谢梵天便和司机一起送他和江羽书回去。


    到了江家,谢梵天敏锐的感觉旁边别墅里的人听见动静,有的探头出来看。


    江家这段时间的八卦确实层出不穷,今晚救护车拉走江铭,私下恐怕都议论开了。


    江羽书也注意到了,没在意,坦然自若的进了门。


    谢梵天把人送到没急着离开,神情恳求 :“我今晚能留宿吗?”


    江羽书看着他点了点头,进门,看着管家上楼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改保险箱的密码。


    他也朝自己的房间走,佣人都下班了,家里静悄悄的,别墅又空又大,谢梵天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他越看越感觉这里很不像一个家。


    他看着江羽书的背影脑海里慢慢有了一个想法。


    不过谢梵天没表现出来,跟着江羽书进了他的卧室,在急诊室门前等了半天,时间不早了,江羽书拿着睡衣要去洗漱时才想起来没有合适谢梵天的睡衣,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谢梵天看出了他的窘迫,走过去拥着江羽书,在他皙白的侧脸上吻了吻 :“你介意我裸睡吗?”


    江羽书抬眼白了他一眼,从衣柜里找了一套没穿过的衬衫长裤给他。


    谢梵天难得没对江羽书做什么,像是知道他累了,洗漱完上床拥着江羽书,没太多睡意,抱着怀里的人,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他心里有种难言的情绪,无论知道江家多少事,旁观了多少,他都像一个局外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江羽书,一直陪着,这就是他唯一能在精神和行动上做的,且不令江羽书反感的事。


    过了一会儿,感觉怀里的人应该睡着了,谢梵天目光眷念又温柔,黑暗中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他轻声道 :“我们以后有个自己的家吧……”


    他声音很轻,也不敢在江羽书清醒的时候说。


    江羽书没有安全感,江家的一堆事就算是谢梵天这个局外人看着都会觉得唏嘘。他不能在江羽书没有放下防备心的时候去要求他什么,那样不是对江羽书好,只是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谢梵天有耐心,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慢慢来也好,起码他心里有希望,而不是一片荒芜,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仅仅是设想就能汲取到幸福,心满意足的把怀里人抱得更紧。


    夜晚静谧,谢梵天睡得迷迷糊糊,自己一个人睡,和怀里抱着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自己睡怎么都无所谓,怀里抱着人心中就多了一份牵挂。


    所以当谢梵天突然感觉怀里空了,牵挂没了,胸口像丢失了一块,猛地惊醒,身旁的床铺早就凉了,他定定地看了几秒,再看看外面如水般的月光。


    谢梵天慌不择路的起床,鞋都顾不得穿,他也不知道江羽书去哪儿了,大晚上的他能去哪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走廊上的感应灯随着走动亮起,谢梵天环视一圈没有江羽书的身影。


    他想也不想走到院子里,才在花园的角落里找到江羽书。


    他穿着睡衣,面前摆着一个铁盆,正一叠一叠的往铁盆里烧纸,折好的纸包,上面写着姓氏和年龄,里面封着黄纸,他蹲在角落往盆里放,眼中闪动着跳跃的火光。


    谢梵天停下脚步,默默看着江羽书无声烧纸。江羽书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纸钱被燃烧殆尽,最后变成一捧灰,江羽书的神情明明没有什么变化,但谢梵天却从他眼底看见了孤寂,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孤寂。


    他忍不住快步跑过去,江羽书纸钱烧完了,把灰倒进旁边挖好的坑里,埋好,然后拿着盆转身,迎面就撞上急急忙忙朝他跑来的谢梵天。


    他衣衫不整,毛毛躁躁,鞋都没穿,像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就跑出来了,一看到江羽书就紧紧抱住了他,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委屈 :“……明年,我陪你去看阿姨,可以吗?”


    明年对江羽书来说很遥远,一切的未知都是遥远的,他连明天是什么样都不确定。


    但感受着谢梵天微凉的体温,紧紧箍在他腰间的手,江羽书还是轻轻回应了 :“好。”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至少这一刻,他想答应。


    ***


    第二天一早,江羽书去医院照顾江铭,谢梵天也跟着去了。


    除了他们之外,病房里还有江羽书按照江铭要求联系的律师和记者。


    江铭的脸色看上去并没有比昨天好太多,他这次是真的伤到元气了,跟谢梵天打了个招呼,看向记者 :“我有话想说,我希望这次的谈话能传得越广越好。”


    记者点点头。


    ……


    江澄澄从江家出来就回了姚大伟这里,抱着手机看群里刷屏。


    江铭被气晕了,救护车把他拉走了。


    江澄澄的手机群里都在聊这件事,江澄澄长久不在群里发言,他们早就忘了群里还有这号人,八卦聊得肆无忌惮。


    屏幕倒映出江澄澄写满了快意的脸,他没想到江铭竟然被他气晕了!


    他只顾着往江铭身上补刀,恨不得他现在立马气疯才好,根本没注意他身体怎么样。


    看到群里传播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的照片,还有江羽书焦急的上救护车的照片。


    江澄澄脸上满是畅快,他就希望这两个人能痛苦,越痛苦越好。


    江澄澄阴暗又扭曲的从各个群里窥探这两个人痛苦的样子,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一看,竟然是钱一啸,上次喝醉酒忘了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江澄澄撇撇嘴,不知道钱一啸找他什么事,接通,那头的钱一啸估计也没想到电话能接通,愣了一下才道 :“真的是你把江叔叔气晕的吗?”


    江澄澄怔了怔,下意识回道 :“你怎么知道?”


    原本钱一啸心里还抱着几分幻想,江澄澄顶多就是幼稚了一点,蠢了一点,不可能这么坏,被亲口证实,瞬间哑口无言。


    钱一啸好几秒没说话,江澄澄耐心就快没了,那头才传来声音,好似对他无比失望,惊讶道 :“江澄澄,你怎么会这么坏?”


    江澄澄懵了,钱一啸说他坏?


    他凭什么说他坏!


    还没等江澄澄生气,钱一啸冷冷道 :“圈子里传出的消息,江叔叔今天要接受记者采访说这件事,如果他说出这件事,你自求多福吧。”


    江澄澄愣住了,挂断电话立马上网去搜,想也不想用江铭做关键词搜索,内容很快出来,是直播,他看到屏幕上坐在医院病床上的江铭,攥紧掌心。


    他不后悔,无论江铭跟记者说了什么,就算说他是被自己气进医院的他也不后悔。


    他敢作敢当,做过的事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江澄澄浅浅地呼出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点进视频,屏幕上的江铭面容憔悴,靠在枕头上,面对着记者,开口说出的话就是暴击 :“今天把记者找来,只有一件事要宣布。”


    “我江铭,江氏集团的董事长,在此向全社会宣布,与养子江澄澄断绝关系。”


    江澄澄震惊,看着屏幕上江铭那么虚弱,说这段话却斩钉截铁的样子。


    江铭向所有人宣布跟他断绝关系了?


    他呆滞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指甲深入掌心,无所谓的想,反正在他心里江铭早就不是他爸爸了,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他不在乎。


    江铭的话还没说完,看向镜头的眼神很疲惫,声音虚弱 :“我早就该跟他断绝关系了,在他为了钱跟陈氏合作,企图把江氏机密告诉别人,被我抓到的时候。”


    江澄澄无法冷静,江铭在说什么?他忽然有些不敢听下去……他不怕江铭跟他断绝关系,但是他怕江铭把这些事告诉别人!


    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他?


    ……谢梵天会怎么看他?


    江澄澄的理智在疯狂叫嚣,想要江铭住口,可是江铭的声音还是传进他耳朵里,像一道无法摆脱的阴影。


    屏幕里江铭笑了起来,自嘲道 :“就算这样我还抱着妄想,就在昨天……”


    江铭狠狠闭了闭眼,回忆这件事似乎让他很不适,以至于不得不停下来缓一缓,手放在心脏上,有画外音问他没事吧,江澄澄听出那是江羽书的声音,他就陪在江铭旁边!


    “他再次想偷保险箱里的东西被我发现了,我和他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一气之下被他气到住院了……江澄澄,如果你在看,我只有一句话想对你说,我对你仁至义尽,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江澄澄一颗心直直地往下落,因为江铭决绝的话,还有他话里的信息量,让他手脚发凉,前所未有的慌乱。


    这一刻,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以前的圈子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光环也被剥夺了,没有人会和这样的人接触。


    江澄澄这个名字,会伴随着这些事跟着他一辈子。


    江澄澄气得抓狂,恨不得堵住江铭的嘴。


    他怎么可以把这些事说出来……!


    江澄澄终于知道慌了,但不是后悔,是恨这些事被大家知道了,他的名誉毁了,更恨说出这一切的江铭。


    他手指颤抖的想关掉屏幕,在关掉屏幕前,江铭最后一句话在这间狭小破旧的屋子里响起,过了好久,江澄澄脑子里好像还回荡着这句话。


    “江家的孩子只有江羽书一个人,江澄澄……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错误。”——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


    第七十五章 可以吗?


    医院。


    江铭对着记者说完这番话, 当着摄像头的面像全社会宣告和江澄澄断绝关系。说完这番话他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示意记者可以关掉摄像头了。


    记者被找来时就知道江铭要做什么,但亲耳听到还是很震惊, 江铭在本地也算出名的企业家了, 当众宣布跟养了12年的养子断绝关系, 还爆出了这么多内幕,可想而知这个新闻会有多火爆。


    他们赶着回去写独家, 看到江铭疲惫的样子主动提出离开。


    高级病房里面还有套间, 记者离开,江铭强撑起精神,叫了律师进来, 心绞痛控制得好能正常生活,变成心梗的可能性不是百分百。


    但江铭这么多年身体都很好, 一朝住院就感觉浑身上下的毛病都找上门了, 而且还是被江澄澄气进来的, 身体上的难受反倒是小事, 心里难受了, 哪里都不舒服。


    律师走到病床前, 江铭看着房间里的人, 管家和江羽书都在,谢梵天也在。


    江铭转头对着律师道 :“我要立遗嘱。在我死后,我名下的所有资产都留给江羽书。”


    律师记录着,包括江铭的所有不动产、股票, 基金, 这些全都留给江羽书一个人。


    律师之前就听说过江家把江羽书送到乡下实则是为了培养他,待成年后就接回来掌管大局之类的言论,但江羽书连公司都没进, 他自然也不把这种言论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江铭立了遗嘱,才发觉这个言论有多靠谱。


    律师按照流程立完遗嘱,离开前朝江羽书点了点头,但出乎意料的是,板上钉钉的江氏集团继承人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和惊喜。


    律师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在对方看过来之前赶紧收回视线,带着遗嘱离开了。


    江铭精神不济,应付完律师和记者还是对谢梵天笑笑 :“辛苦你了,这两天身体不好,招待不周。”


    谢梵天脸上的表情似乎柔和了点,毕竟是病人,不好太端着架子 :“哪里的话,江叔叔你养好身体比较重要。”


    江铭跟谢梵天客套了两句,管家留在这里照顾他,江羽书和谢梵天走出了病房。


    江羽书还有事,江家现在家不像家,杜语琴和江澄澄回不来,江铭又住院了,家里实在冷清的很,谢梵天想回家拿点换洗衣服,陪江羽书住几天。


    走到病房外,江羽书回头看了眼,整层楼只有这一间高级病房,有专门的医疗团队随时待命。


    江羽书看了眼房门就收回目光,两人乘坐电梯下楼,谢梵天观察着江羽书的脸色,江铭宣布把所有财产都留给江羽书时,连他都有点意外。


    惊讶江铭把遗产都留给江羽书,一分都没给江澄澄和杜语琴留,更觉得江铭这个人真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之前对江澄澄百般宠溺,现在就能当着媒体的面把江澄澄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能在生病时把遗产全部留给江羽书,等他病好后会不会又变卦呢?


    江羽书可不是江铭以为的面冷心热,等他发现江羽书不像他想的那样,会怎么样?


    谢梵天脑子里想着这些,看江羽书冷静的脸色,觉得他不像是会老老实实等江铭百年之后再继承遗产的人,江羽书想要的从来都靠自己去争。


    两人上了车,江羽书回头看了眼医院,守卫并不森严,毕竟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银行,每天探病的人也很多。江羽书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谢梵天送江羽书去市区的一个咖啡馆,知道他有事要谈,没多问,只道 :“等会儿要来接你吗?”


    江羽书摇头,谢梵天离开前见周围没什么人注意他们,抬手抱了江羽书一下 :“那我收拾好行李就直接去江家。”


    江羽书轻轻嗯了一声。


    登堂入室的谢梵天笑得一脸满足 :“早点回来。”


    ……


    车子开远,江羽书进了咖啡馆,环视一圈,角落坐在一个男人,选的位置很偏僻,穿着打扮也很低调,如果杜语琴在,一定可以认出眼前的男人就是投资公司的总经理。


    男人看着江羽书慢慢走过来,脸上的笑容无比热切、殷勤 :“您猜的没错,杜语琴有了钱后又把这笔钱投进去了。”


    江羽书嗯了一声,杜语琴的心理不难猜,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一步,身后还有江铭这个靠山,人都有侥幸心理。


    服务员上前问江羽书要什么,江羽书点了一杯咖啡,嗓音淡淡 :“可以私下收购江氏的散股了,记得要匿名。”


    男人点点头,想起今天听见的新闻,不止在网络上,电视上的财经频道,收音机都能听见江铭和养子断绝关系的消息,他恭维道 :“恭喜。”


    江羽书对上他的视线,稍稍偏头,眼神里是真切的疑惑 :“恭喜什么?”


    男人张了张嘴,又看到江羽书眼里的明悉和淡然,立马明白江羽书知道他的意思,便不说话了。


    江羽书垂眼,看着面前的咖啡,江氏在创立之初就有他母亲付出的心血,他母亲也持有江氏一部分的原始股,只是远比不上江铭这个大股东的股份多。


    江氏本就有他母亲的一半,他继承江氏再名正言顺不过,需要靠江铭的遗产来继承公司?


    江铭在他眼里从来不是父亲,是一个负心汉,报复对象……以及对手。


    江羽书又对男人嘱咐了几句,才起身离开咖啡馆,男人也站起身消失在人流里。


    **


    观看直播的不止江澄澄一个,江铭的直播堪称今日流量之最,同阶层的人关注,不同阶层的人也在吃瓜。


    杜语琴就算没上网,这么火爆的新闻也会自动跳到消息栏,吸引眼球,生怕还有人不知道。


    她点进去把江铭的直播回放看完,一瞬间像大脑供血不足一样,头晕目眩,眼前也模糊。


    好半响,杜语琴才慢慢消化完信息。


    江铭跟江澄澄断绝关系,江澄澄又去江铭书房偷东西了。


    难怪江澄澄那么着急回去,原来是抱着这种心思。


    杜语琴想不明白江澄澄到底要做什么,千叮咛万嘱咐江澄澄顺着点江铭,可这才不过一天的时间,江铭不但被气到住院还和江澄澄断绝了关系。


    杜语琴拿出手机,疯狂拨打江澄澄的电话,电话刚开始还能打通,响了没几声就被江澄澄挂断,挂断再打,江澄澄直接把她拉黑了。


    江澄澄不接电话,杜语琴气疯了,她比谁都了解江铭,江铭面上看着儒雅随和,实则心比谁都狠,他是来真的!


    杜语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江铭和江澄澄决裂。


    没了江家和江铭,她和江澄澄什么都不是。


    那些久远而贫穷的记忆,杜语琴以为早已忘却了,可脑海里只要稍稍回想就能想起更多细节……只能靠勤工俭学度日,大冬天手指生冻疮,连瓶好点的护手霜都买不起。


    她绝不要回到以前的日子!


    杜语琴狠狠咬牙,脑海里疯狂思索着对策,医院,江铭在医院。


    江澄澄不接电话,事到如今,她只能从江铭这边下手。


    江铭被气进医院在圈子里不是秘密,包括他在哪家医院都清清楚楚,杜语琴和江澄澄一样,总有一点以前的人脉和消息渠道,尽管他们现在都像过街老鼠一样,丝毫不敢出声,只能小心翼翼的从别人话语里找到点蛛丝马迹。


    杜语琴打车打了医院,一鼓作气的到了楼上高级病房,高级病房有专门的护士站,记录每个访客者的信息。


    杜语琴填下个人信息,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进江铭的病房,门口没有保镖,杜语琴直接推门而入。


    江铭正在管家的服侍下吃饭,他还不能吃重油重盐的食物,要吃几天流食,门被重重的推开,江铭一旦意识到自己有病后,心脏好像就变得格外脆弱,被吓了一跳,看到杜语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没找杜语琴麻烦,这个女人竟然还敢出现。


    江铭已经认定这件事和杜语琴脱不了干系,激动的打翻了碗,汤汤水水洒了一地,还有些弄到江铭手上,他顾不得这么多,额头青筋跳了跳,咬牙 :“你还有脸出现!”


    杜语琴见江铭虚弱的样子就知道他被江澄澄气得不轻,快步走过去,气势汹汹 :“江铭,你跟澄澄断绝关系,澄澄是你的亲儿子啊,你这样,让澄澄以后怎么办?他这辈子都被你毁了!”


    倒打一耙,不要脸至极。


    江铭听着这番话,感觉胸口气血翻涌,才有点好转的心脏仿佛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又开始绞痛了起来,他紧紧抓着床单,最先关心的不是自己的心脏问题,而是杜语琴的这番话。


    幸好在这里的是管家,他怀疑江澄澄不是自己亲生的,亲子鉴定报告都交给了管家销毁。


    要是在场的是其他人,江铭不敢想杜语琴这番话传出去会怎么样。


    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赶紧让管家把门关上,指着杜语琴 :“到了现在你还为他说话,他有今天就是因为你无止境的纵容!”


    杜语琴心一梗,她也知道她把江澄澄惯坏了,但她的目的不是这个 :“江铭,你就不怕我把这事捅出去吗?”


    江铭胸口疼得不行,这母子俩简直是他的孽,就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不捅到江羽书和外界面前,他一次次的忍耐他们两个,换来的却是两人的变本加厉。


    江铭喘着粗气,冷笑道 :“你大可以去做,我已经在公众面前跟江澄澄撇清关系了,至于江羽书……”


    江铭想,他当着江羽书和谢梵天的面立了遗嘱,在他死后,江羽书继承他全部的遗产,这样足够弥补这个错误了。


    在这么一笔庞大的遗产面前,江羽书一定会原谅他的,他只是犯了一个大部分男人都会犯的错,已经把全部遗产都留给他了。


    还有谢梵天,谢家跟江家联姻必有图谋,在看到江羽书是遗产继承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也会将这门婚事继续下去。


    杜语琴不知道江铭立了遗嘱,看江铭脸色铁青,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被威胁到的神情,心里有了个猜测,难道江羽书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江铭在和他妈妈婚姻存续期间出轨自己,生下江澄澄,还愿意原谅江铭?


    江澄澄可就比江羽书小几个月!


    杜语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要是江羽书知道,她最大的把柄就没有了,紧紧攥着掌心,杜语琴不相信,不信江羽书知道会一点都不在乎。


    杜语琴心里慌得不行,看着病床上脸色难看,皱起眉心的江铭,只剩下厌恶,冷冷地勾起唇角,故意刺激他 :“你现在这样狼狈,真是报应。”


    江铭心口更疼了,明明是杜语琴和江澄澄把他害成这样,还大言不惭的跑过来说是报应!


    江铭气得把床头柜的东西全挥下去,指着杜语琴 :“滚,你给我滚!”


    杜语琴没空管江铭的情况,转身就走。


    江铭看着杜语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抓着保镖的手,呼吸急促 :“让,让保镖来守着病房,以后这种东西一个都不要放进来!”


    管家看江铭说话困难,脸色铁青的样子,点点头,知道他被气得犯病了,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


    江澄澄把杜语琴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他知道杜语琴找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不想接,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他的名声毁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个坏人。


    明明是江铭的错……是他不好。


    比起那些人的目光,他更在意的是谢梵天会怎么想他。


    江澄澄一天都没有出门,双眼无神的凝望着虚空,脸上有泪痕,他拿着手机一遍遍拨打谢梵天的电话,想向他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


    还用了以前向谢梵天举报江羽书有过男朋友的那张电话卡。


    谢梵天没有接,他的两个号码都被拉黑了。


    江澄澄木愣愣的坐在床上,一整天都没有进食,姚大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江澄澄赶紧拿起来,不是他想的那个人,是钱一啸。


    江澄澄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自己,手指本来是想挂断的,轻轻一颤,不小心接了起来。


    钱一啸在看完江铭断绝关系的宣告后,好久回不过神,直到此刻才消化完这些信息,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不是江澄澄的身影,是江羽书。


    他忽然记起因为喜欢江澄澄,在江羽书回家时他擅自闯进江羽书的房间,还嘲讽江羽书是土包子、扫把星之类的话。


    钱一啸给江澄澄打来电话,接通第一句话就是 :“江澄澄,我真后悔以前喜欢过你,还为此针对江羽书。”


    江澄澄满腔悲愤找不到发泄口,钱一啸就撞枪上了,冷笑一声,恶狠狠道 :“我有叫你针对江羽书吗,是你自己犯贱去招惹他,现在怪到我头上了,谁稀罕你的喜欢!”


    江澄澄骂了一通,挂断电话,果断把钱一啸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钱一啸直到电话挂断才怔愣着回神,他对江澄澄彻底失望了,再也没有一丁点喜欢,清醒过来之后,他才发觉他对江羽书做的事说的话有多过分。


    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钱家生意也在走下坡路。但他还是想跟江羽书道个歉。


    钱一啸废了一番功夫,找到江羽书历史系的同学,请对方把江羽书的微信推给自己。


    拿到微信后,钱一啸在申请好友那一栏认认真真的说了自己的名字和歉意。


    发送了好友申请,他耐心的等了等,手机没有响动,这年头不带手机的人太少。


    唯一的可能就是,江羽书看见了,但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也没有对他的歉意有任何想法。


    就如他一如既往对他们这些人的表现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


    谢梵天一回家就收拾行李,韩嫣然看着他忙前忙后,把一堆东西放进行李箱。


    谢梵天昨晚半夜出门,不用问她都知道他去了哪里。


    韩嫣然站在门口 :“江铭状况如何?”


    谢梵天想了想 :“还好。”现在还好,以后就说不一定了。


    韩嫣然点点头,也不多问,只看着谢梵天兴奋的收拾好行李离开,眉间有一抹淡淡的忧愁。


    旁边的阿姨见韩嫣然这幅样子,轻轻出声 :“太太不高兴?”


    江家一堆事,换成哪家都高兴不起来。


    韩嫣然摇头,一脸若有所思。


    感情好的时候心情明媚的对谁都是一副好脸色,感情出现点波折,就像失了魂,让人看了都跟着担心。


    谢梵天带着行李直奔江家,到了江家问佣人,得知江羽书已经回来了,又直奔江羽书的房间。


    江羽书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谢梵天打开门,果然在屋子里看到江羽书的身影。


    谢梵天一路有些躁动的心慢慢就变得平静了,江羽书只是待在他能看见的地方,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谢梵天想他的时候能看见他,只是这样就让他感到说不出的高兴。


    谢梵天放下行李走过去,江羽书正在看书,谢梵天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脑袋埋在他脖颈处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还以为你要晚上才回来。”


    江羽书没理他,继续看自己的书。


    谢梵天黏黏糊糊的,就着这个姿势问 :“我的行李要放哪儿?”


    江羽书转眸看去,谢梵天带了一行李箱的东西,他说的时候是说江家没人,怕江羽书寂寞陪他住几天。


    可江羽书看这架势,总觉得他快把家搬空了。


    谢梵天看出了江羽书眼神的含义,拉着他去看行李 :“我不止带了衣服,还有你之前在我家没看完的书。”以及颈椎按摩仪、护眼灯、练字的宣纸……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羽书默默看着他像变魔术一样,把一堆东西拿出来,光书就有不下十本,都是厚封皮,有点重量,都是江羽书在谢梵天家看过或者感兴趣的。


    谢梵天本来犹豫带不带,不带下次又能找借口让江羽书去他家,想了想,还是带上了。


    江羽书的房间很大,但他很少主动往这里添置东西,除了必需品,这里更像一个酒店而不是家。


    他每天看的书也都是专业书,谢梵天是在江羽书去了他家后发现江羽书很喜欢看书,而且看的很杂,不管是晦涩难懂的古文,还是外国悬疑小说都不放过。


    除去各种东西,谢梵天自己的衣物确实不多。


    江羽书默默翻了翻,谢梵天见他没出声,把这些东西一一拿出来在房间里摆好,江羽书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在谢梵天放好后转身时又垂下了眼眸。


    天色已经不早了,谢梵天走过去环着他问 :“你要洗漱还是再看会儿书?”


    江羽书经常看书,房间的灯有点亮,谢梵天来过一次就注意到了,要是江羽书还要看书,他就把灯关了给他开护眼灯。


    江羽书 :“洗漱。”


    他去拿自己的衣服,打开衣柜时愣了愣,谢梵天的衣服就整整齐齐的挂在他的旁边,他衣服少,占的面积也不大,但存在感很强。


    江羽书盯着看了几秒,拿着睡衣去浴室了。


    他关上门,慢慢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雪白的酮体,江羽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流打湿了身体,身上慢慢染上一层淡淡的粉。


    江羽书洗好后走出浴室,正用毛巾擦头发,谢梵天走过来自然的帮他把头发擦干了。


    江羽书坐在椅子上等他帮自己把头发擦干才去睡觉。


    谢梵天也火速去洗漱,然后钻进被窝,想到昨天半夜睡醒找不到人,谢梵天这次把江羽书抱得紧紧的,脑袋就埋在他的后颈,嗅着他身上的沐浴露香,都是用的一样的沐浴露,但他就是觉得江羽书身上的香味对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他沿着江羽书裸露的脖颈一点点舔吻着,手在江羽书身上摸索,忽然听见江羽书轻轻哼了一声,那一声就像被猫轻轻在胸口撩拨了一下,谢梵天浑身都酥麻了,更多的是胸口喷涌而出的激动。


    江羽书连平时高chao都紧紧咬着唇,不泄露出一丝声音,谢梵天就像嗅到鱼腥味的猫,只要江羽书有那么一丝丝的迹象就能迅速捕捉到。


    将背对着他的人翻过来,黑暗中看不清江羽书的表情,谢梵天从被窝里伸出手去开床头灯,江羽书察觉到他的动作,声音还有点飘 :“干什么?”


    谢梵天不知道是不是他会错意,但不管是像以往一样互相帮助,还是真的到这一天,他都不想在乌漆麻黑的环境,声音放得很软 :“我想看着你。”


    江羽书不说话了,谢梵天便把床头柜的灯打开了。


    漆黑的房间瞬间添上一层暖色的光,谢梵天附身舔了下江羽书的唇角,江羽书没抗拒,他便由试探变成深深的吻,撬开江羽书的唇舌,手慢慢伸进他单薄的睡衣里。


    江羽书的皮肤光滑又细腻,温热有弹性的触感让谢梵天爱不释手。


    谢梵天吻得无比耐心,恨不得把江羽书口腔的每一个地方都扫荡一遍,手上也不空闲,直到江羽书那双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微微扬起头,竭力忍耐声音还是忍不住泄露分毫。


    谢梵天一下下的吻着他,江羽书微微睁大眼,谢梵天却没继续动作,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不用开空调,房间里已经热意氤氲,呼吸间喷洒出的气息都带着滚烫的热意。


    谢梵天眼里全是难耐和翻滚的欲望,那双眼睛直直地望向江羽书,眼神里询问的含义很明显,轻轻喘了一下 :“可以吗?”


    江羽书额前的碎发湿了,眼神水光潋滟,就这么跟谢梵天对视了片刻,他慢慢抬起细白的手臂,环住谢梵天的脖颈。


    谢梵天只觉得心脏像被重击了一下,江羽书默许的态度,一瞬间让他体会到苦尽甘来的感觉,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就好像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


    江羽书浮浮沉沉,谢梵天紧紧抱着他,嘶哑的声音一遍遍在他耳畔叫着他的名字,声音里有难耐、欲念,还有一些隐藏的很深的不达目的誓不放手的偏执。


    这种感情根本无从解释,也难以用语言表达出来,只知道越拥有着这个人,就越难放开,把这个人揉到自己的骨子里都还觉得不够,饮鸩止渴般越陷越深。


    谢梵天沉沦在这种感觉里,半点都不想脱身,额头满是滚烫的汗珠,一遍遍叫着江羽书的名字,这三个字像是汇聚了他全部的感情。


    江羽书怔怔地看着谢梵天,眼前突然一片眩晕,炸开了一簇簇绚丽的烟花——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这章晚了惯例发小红包。(因为一点事写晚了,撒娇卖萌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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