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盆里的纸钱烧完, 江羽书把铁盆倒扣在墓碑旁边,这次没带工具,他就用包里的纸巾把墓碑擦干净, 接着准备清理周围的杂草。
除了祭拜的时候, 平常很少有人过来, 不用多久周围野草就疯长,江羽书以前跟外公外婆过来都会带一些除草的工具, 免得把墓碑都遮挡住。
有谢梵天在这种事怎么会轮到江羽书, 马上把清理杂草的任务接了过去,让江羽书好好休息,利落的干起活来。
江羽书身上酸软的厉害, 想了想,就没动。
但说起来, 腰酸这事不能全怪谢梵天, 他不想也没人能强迫。
江羽书站在旁边看谢梵天清理杂草, 他应该没做过这种事, 但做的很认真, 江羽书看了半响才移开视线, 望着墓碑前摆着的糖莲子和水果。
他沉默一秒, 忽然轻道 :“结婚是我愿意的……我会好好生活的。”
等谢梵天把周围的杂草清理得差不多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江羽书看着他满是泥土的手,没有水给他洗,谢梵天脸上还扬着笑, 江羽书便拿出纸巾给他把手擦干净。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 只花了上山的一半时间就到了山脚下,但还是快下午了,先去取了寄存的行李, 再坐车去外婆们所在的疗养院。
乡下环境不比城市,但也不是特别差,只是没有那么繁华,谢梵天看几眼就把注意力放在江羽书身上,昨晚折腾得晚,今天又坐几个小时的车过来,还爬了山,谢梵天嘘寒问暖的,一会儿问江羽书累不累,一会儿问他身上酸不酸,江羽书脸上有点疲惫,轻轻摇头。
车行驶了一会儿,停在一个环境清幽的疗养院,江羽书说了一句“到了”,下了车,谢梵天紧随其后。
门口门卫管理的不怎么严,生人随便进出。
疗养院不是特别大,穿过一条林荫道,就看见几栋并排着的房子,普通的两层小楼房,外观都是一样的。
外婆和外公知道江羽书要带人回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谢梵天只要看一眼两位老人脸上期待就知道这是江羽书的外公外婆了。
他牵着江羽书的手,两位老人的目光落在江羽书身上片刻,转而落到他身上,谢梵天握着江羽书的手不自觉紧了一点。
江羽书察觉到他的紧张,侧头看他一眼,走到外公外婆面前,先叫了人,再给他们介绍 :“这是谢梵天,我未婚夫。”
他介绍的干脆利落,谢梵天再次听到那个称呼,忍不住笑弯了眼,两位老人早听江羽书说过谢梵天的身份了,外公点点头。
外婆脸上带着笑,热情道 :“去看过他妈妈了吧?肚子饿了吧,快进来,早就给你们做好了饭。”
外婆笑眯眯地说,谢梵天之前就把送给两位老人的礼物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了,此时把礼物递过去,热情又不失礼节 :“确实有点饿了,谢谢外婆。”
谢梵天性格外向随和,只要他不端着架子,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拿着行李牵着江羽书的手往里面走。
房子不豪华,建得也不高,但胜在环境清幽,院子很大,除了一个凉亭,还专门开垦出一块地来种菜、养鸡,跟农家乐差不多,等进了屋子就闻到一股饭菜香。
两人吃了早饭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又去祭拜了江羽书的妈妈,一通折腾下来已经下午了,早就饥肠辘辘了。
外婆给江羽书和谢梵天盛了饭,谢梵天赶紧接过来,外婆笑道 :“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别嫌弃。”
“不会,家常菜也有家常菜的味道。”谢梵天是真饿了,端起饭碗吃了起来,尝了一口饭菜,夸赞道 :“好吃。”
逗得外婆眉开眼笑,谢梵天没少跟老人相处,最知道怎么逗老人开心,外婆性格开朗,时不时跟谢梵天说点话。
江羽书和外公则安静的吃着饭,外公严肃、江羽书清冷,都不是闹腾的性格,但因为有外婆和谢梵天的说话声,饭桌气氛并不沉闷,还算融洽。
吃过饭,江羽书带谢梵天去客房,客房早就打扫出来了,谢梵天把行李放下,环视一圈问 :“你的房间在哪里?”
江羽书转身往外走,走到离客房稍远一点的房间,推开门走进去,谢梵天跟在身后,第一次见到江羽书住了十多年的房间。
和江家那间华丽又冰冷的房间不同,这间屋子只有江家那间的一半大小,屋子里有一个大书桌,桌上各种小物件,旁边一整个书架上都摆满了书,另一面墙则贴着各种各样的奖状。
谢梵天走近了看,发现这些奖状是从小学到高中的,有些直到现在看着还很新,再环视一圈房间,屋子虽然不大,但处处都透着用心,这种用心也许是江羽书这么多年经营,也有可能是外婆他们对江羽书的爱。
与江家相比,用不用心,一目了然……
江羽书进门之后看到几乎还保持着原样的屋子,微微晃了一下神,随后走到衣柜旁,谢梵天见他拿出一套衣服,外婆说衣柜左边的衣服都是洗干净的。
他拿着衣服要进浴室,折腾了一天,身上又累又酸,刚走了两步就被谢梵天从身后抱在,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故意装可怜 :“你忍心让我一个人住客房吗?”
江羽书回头斜眼看他,那眼神很直白 :“有什么不忍心的。”客房又没缺东西。
谢梵天没洗澡,江羽书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谢梵天抱得更紧了,紧紧贴着江羽书,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我不想一个人,我想跟你一起睡……”
他黏黏糊糊的说,热气喷洒在江羽书的脖颈上,江羽书挣扎得更厉害了 :“不行。”
谢梵天察觉到江羽书的抗拒,放软声音,道 :“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我就是想跟你一起睡,让我跟你一起睡吧。”
江羽书挣扎的力道渐渐小了,换做往常他是不太相信谢梵天口中的什么都不做,这人说话太没有诚信了。
但今天毕竟在自己家,楼下就住着外公外婆,昨晚还累了一晚,他睨了谢梵天一眼,勉强同意了 :“说话不算数,你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谢梵天嘴角勾起,露出得偿所愿的笑,他去把行李拿回来,江羽书已经拿着衣服去洗漱了,谢梵天就站在屋子里打量着这个房间,认真看着每一个细节,想象着江羽书住在这里是什么样子。
等江羽书洗漱出来,谢梵天拿着毛巾帮他把头发擦干,这才拿上自己的换洗衣服去洗漱。
出来时看到江羽书站在桌边望着屋子出神,不知道看了多久,谢梵天心里一酸,揽着人往床上走 :“别看了,睡觉。”
江羽书顺从的跟着他上了床,江羽书的床一米五的,睡一个人宽敞,睡两个人也不算特别拥挤,被子是新换的,能闻到一股很淡的洗晒过的味道。
他们回来待不了多久,明天下午就要离开了。
谢梵天怀里抱着江羽书,不知道江羽书心里是什么感受,但盖着这样暖融融的被子,暖意好像能一直蔓延到心底,他道 :“今年过年再回来吧。”
江羽书闭着眼睛,淡淡道 :“那你家呢?”
谢梵天听出江羽书话里的动摇,他不知道江羽书原本是怎么想的,也许想一个人回来也说不一定。如果他没有和江羽书在一起,让他一个人回来也就算了,在一起了就断然没有让江羽书一个人回家的道理。
谢梵天把人搂得更紧了,就要这么黏糊着 :“我在家过了这么多个年了,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过年前回家,过年时来这里,就这样定了。”谢梵天想好了,已经开始期待过年了,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一样,小时候期盼是因为有好吃的好玩的,现在期盼则是因为有了想要一起过年的人。
只要江羽书开心,在哪里过年谢梵天都无所谓,面对江羽书他总有很多很多的束手无策,只除了分开,无论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江羽书没说话,似乎是睡着了。
谢梵天柔情蜜意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声音放的很轻 :“只要你想回来,我都陪你回来。”
……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或许是好久心里都没这么放松了,又或许是看江羽书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谢梵天一觉醒来,身旁已不见江羽书的身影。
他心里慌了一瞬,转瞬想到这是江羽书的家,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家的,提到半空的心又放了回去,穿好衣服去洗漱。
洗漱好走出房间,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到江羽书站在楼下,他今天穿了一件翠丽的外套,下身牛仔裤,站在院子里给角落里的几盆花浇水。
外婆站在他旁边,笑吟吟的跟他说话,江羽书面上没有笑容,但脸部线条是柔和的。
谢梵天急忙走了下去,来江羽书家第一天就起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外公坐在客厅看报纸,谢梵天礼貌地打招呼 :“外公早。”
外公点头,他长得和江羽书不太像,但身上那股劲是像的,尤其是江羽书的书法是对方亲自教导的,谢梵天面对他不像外婆那么随和,稍稍有些不自在。
外公在这里,谢梵天也不好出去找江羽书,在这里站了还没两秒。
外公道 :“吃饭吧。”
谢梵天闻言,多看了外公一眼,他一副正襟危坐看报纸的样子,视线却一直盯着一处,几秒都没有移开,谢梵天弯了弯眼睛,叫外婆和江羽书进来吃饭。
吃完饭外婆拉着江羽书说话,谢梵天帮着外公收拾碗筷,一转头看见两人站一起,没走过去,站在院子里看圈养的小鸡。
外婆问 :“下午就回去?”
江羽书点点头,外婆望着江羽书,上次见面时是端午节前,一段时间不见,江羽书气色好了不少,她看着心里也放心多了。
外婆满眼慈爱地看着江羽书 :“你比你妈清醒,我就不说什么了,下次回来提前告诉我们,好帮你们准备,好多东西都没准备呢。”
江羽书乖乖“嗯”了一声,没说不用之类的话,对老人来说这是心意的表达,你真让她什么都不用准备,她反倒浑身不舒坦,从这种忙碌中也能获得幸福感。
外婆转身,看到站在院子里看小鸡的谢梵天,走过去,谢梵天立马嘴甜的叫了声外婆,外婆应了,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拿出个红包。
谢梵天一愣,显然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亦或是只有过年才能看到,嘴里忙说“不行”,不年不节的,给红包做什么,而且他都多大了。
外婆笑了笑:“第一次上门都要给的,见面礼。”
谢梵天有点懵的接过来,等外婆进去了,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对上江羽书的眼神,懵逼地问 :“我爸妈为什么没给你?”
江羽书:“……”脸上露出了些许无语。
谢梵天想是后知后觉,拿着红包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不得了,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看起来挺傻的,过了一会儿道 :“不行,不能只有我有,我得让他们给你补上。”
他转头就要给韩嫣然打电话,被江羽书制止了 :“你消停些吧。”
谢梵天虽然被制止了,但对着手里的红包摸个不停,江羽书在旁边看着都怕他把红包封皮的颜色摸没,幸好没一会儿谢梵天就小心翼翼的把红包装进口袋里了。
两人在家里待到下午,不得不离开了,才收拾好行李,外公外婆没送他们,就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远。
江羽书回头望了几眼,谢梵天紧紧牵着他的手,再次道 :“只要你想,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陪你回来。”
江羽书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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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羽书回到丰城后就忙碌起来,一天的时间排的满满当当,上午约这个吃饭,下午约那个打高尔夫球,有时候回家已经是傍晚了。
谢梵天看的心疼,又不能插手,只能在江羽书回家时给他准备好洗澡水、热好饭菜,洗完澡帮江羽书按摩,忍不住问了一句 :“最近很忙吗?”
他问完都以为江羽书不会回他,比起诉说,江羽书更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却不料江羽书点了点头。
江羽书被按的昏昏欲睡,谢梵天刚开始按摩技术并不好,是每次江羽书做过后总浑身酸软,一脸疲惫,反之则是谢梵天一脸餍足,不忍心看江羽书早上起来还要难受,才在江羽书身上自学成才。
江羽书这么累,谢梵天也舍不得折腾他,把人揽到怀里抱着睡了。
第二天江羽书一大早就醒了,关掉床头的闹钟,不想吵醒谢梵天,正要放轻动作从谢梵天怀里起来,不料谢梵天眉头微皱,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嘴里含糊了一句 :“这么早就起?”
江羽书“嗯”了一声,见人被自己吵醒,解释了一句 :“今天江氏要开股东大会。”
谢梵天还有点朦胧的思绪听到这话一下就清醒了,他知道江羽书的野心,也知道江羽书想要什么,闻言从床上起身,看着江羽书淡定从容的脸,伸手抱住他,声音轻而缓 :“祝你旗开得胜……如愿以偿。”
江羽书回抱住他,漂亮的眼睛流光溢彩,隐隐带着一点斗志昂扬。
另一边,医院。
自从江羽书在医院说了那一番话后,江铭的状态就更不好了,病人的心态很重要,哪怕病入膏肓,心态好也能多活一段时间,而江铭的心态就快稳不住了。
他没想到江羽书对他的恨意那么深,江铭每天光是想到这件事胸口就疼得受不了。
一大早,护理伺候江铭吃完饭,管家握着手机从门外进来,道 :“先生,今天公司开股东大会,他们问您是开线上会议,还是请个假?”
江铭本想缺席,但他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晦暗起来,江羽书上次提到叫他江总,手里还握着江氏的股份,这次股东大会他必然会出席!
江铭心里隐隐有种猜测,但他不愿意相信,更不敢相信。
江羽书真的要将他往绝路上逼,一点父子情面都不留吗?
想到父子情面,又想到江羽书是怎么在病床边跟他断绝关系的。
有你这样的父亲,我很耻辱……
这句话像梦魇一样缠着江铭,江羽书没有像杜语琴和江澄澄一样歇斯底里的指责、谩骂,带给他的梦魇却远比那两个人还要深。
让他不得安寝,闭着眼睛都能回忆起江羽书说这句话的表情,江铭迅速下了决定,掷地有声 :“准备轮椅,我要亲自参加这次股东大会!”——
作者有话说:这章发糖(小红包)爱你们[撒花]
第八十七章 罢免江铭董事长职位
江氏集团, 顶层会议室干净明亮,会议室有一个大的落地窗,能俯瞰半个城市。
总裁办检查完会议室, 确定无误后才退出来, 将门虚掩, 回到单独的办公室,再三检查文件, 看看时间, 各回各位,屏息以待董事们的到来。
股东大会前几个月才召开过一次,本不应该这么快开第二次。
总裁办的人将最近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江铭在商场遇害的消息通过社交媒体传了出去, 要是记者采访倒好些,但公众自己流传的消息就很难拦截了, 越删网友越逆反。
江氏集团的董事长江铭遇害, 刺杀他的人的身份很快就被扒了出来。
江铭的妻子, 杜语琴。
外界的关注点再次落到了江铭的家庭上。
江铭再婚, 有个和江羽书差不多大的继子, 与继子断绝关系等等新闻被再次提及。
而提到江羽书, 大众对他的印象并不陌生, 从小送到乡下,一接回家就跑去住酒店,当时消息在丰城流传了好一阵子,再到回归宴高调宣布资助品学兼优的贫困学生, 名气彻底传了出去。
联想到江铭遇刺, 大家把这些消息一汇总,有说豪门争权、有说江铭私德有亏、还有说继子和养母打压亲子的,以及不明人士的“小道消息”, 各种版本的八卦传的沸沸扬扬,导致江氏的股票都受到了影响。
这些因江铭私生活引发的事,江铭这个董事长难辞其咎,但他毕竟躺在医院,情况不明,股东们便决定召开股东大会,商讨如何挽回震荡的股票。
想到这次会议可能商讨的内容,大家脑海里纷纷出现了一个从未在公司出现,但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人——
江羽书。
作为曾与江澄澄共事过,而又参加了慈善晚宴见过江羽书的人,总裁办的人可以客观的区分出两人的区别。
一个草包。
一个无论气场还是应对危机的能力都能称得上优秀的人。
江澄澄被逐出江家,再无进入公司的可能,江家只剩江羽书这个独子,江铭生病住院,他会不会进入公司?
是像江澄澄一样一上来就空降部门经理的位置,还是像大多数继承家业的太子爷一样从基层慢慢升上来?
作为高层,他们自然要关注着公司的各种政策和人事变动。
他们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江铭会亲自参加会议,但照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能长时间劳作,十有八.九要安排江羽书进公司了。
总裁办的人脑海里闪过各种想法,面上不动声色。
电梯到达,大家赶紧将种种想法抛到脑后,做好接待工作。
三三两两的股东从电梯出来,进入会议室,互相闲聊寒暄着。
总裁办的人抬起手表看了看,还有半个小时。
顶层总裁办的人忙得不可开交,一楼的接待也严阵以待,从股东们的车开过来,领着对方到电梯口,帮忙按电梯,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股东。
眼看数着人头,所有股东都已经到了,接待人员正准备撤,一辆车停在江氏公司大门。
接待人员顿住脚步,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控制住了。
有条不紊的走到对方面前,心里思索着对方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试探地开口 :“83层是董事长办公室、总裁办、以及开重大会议的地方。”
接待人员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 :“需要帮您引路吗?”
江羽书颔首 :“谢谢。”
他今天穿了西装,工作装,没有多余的装饰,穿在他身上也恰到好处,压下了那一丝稚气,让他看上去即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年轻,又不失沉稳淡泊。
身后跟着一位提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男人,是江羽书的助理。
接待人员脸上挂着微笑,为江羽书带路。
她对江羽书不陌生,应该说,整个公司的人对这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都不陌生。
作为名正言顺的太子爷,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进入公司的机会,最近半年才被接回家,短短半年时间已经发展到能出席股东大会的地步了吗?
接待人员心里百转千回,目视前方,面上始终从容镇定。
江羽书看着电梯楼层数一点点变化,停在83层,“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江羽书走了出去。
电梯外几位股东正在寒暄,彼此打趣,谈笑自如,听见电梯到达的声音,纷纷回头,待看见电梯里走出来的人,除了少数一两位面露诧异,剩下的人面上都有种“意料之中”的平静。
江羽书这几天没少约各位股东吃饭,大家都是人精,江铭如今这个状况,江羽书不出意料就是江氏的继承人,会出席股东大会是情理之中。
一位曾在宴会上跟江羽书见过面的股东走上前,伸出手,笑容亲切 :“小江来晚了啊!”
他伸出手,江羽书自然的跟他握了握,微笑道 :“张董。”
其他几位跟江羽书私下吃过饭的股东都面露微笑,热络的跟江羽书打招呼。
反倒衬得那留在原地的两位股□□兀,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皆看到了眼底的疑惑。
江羽书礼貌的跟股东们打着招呼的时候,目光从那两人身上扫过。
江铭在公司也有心腹,他这辈子都有可能要待在病床上的休息还没传出来,底下的心腹也没有到叛变的程度,联络他们还会打草惊蛇。
而这场股东大会对江羽书来说除了江铭要注意,还有一个人。
副董卢奈。
江铭住院期间一直是他在主持大局、发号施令,高校毕业,公司重金挖来的人才,十几年就做到公司副董的职位,距离董事长只有一步之遥。
江羽书目光从其中一人身上掠过,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没有野心和企图,尤其是他的对手还是初出茅庐未曾在公司露面的自己。
今天这场股东大会,卢奈也是重点关注对象。
江羽书垂眸掩下眼底的思绪,跟股东们打完招呼,走到那两位股东面前,微笑 :“李董、卢副董。”
两位董事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称呼江羽书,想着江羽书毕竟是小辈,李董率先开口道 :“小江今天来公司是找江董有事吗?”
江羽书面上笑容淡了一点,无视面前这人的话,转头对其他人淡淡道 :“走吧。”
江羽书率先迈开脚步,卢副董和李董一愣,身后几位董事对视一眼,见状跟在身后,竟隐隐围绕着江羽书身旁,让江羽书站中间最前方。
不止卢副董和李董诧异,总裁办的人见状,眼底同样闪过诧异,几位年纪大的董事围绕在江羽书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身后,让他居中心位置。
太子爷来者不善。
这是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的想法。
江羽书进了会议室,除了他联络过的股东,其他人见到他都是一脸诧异,江羽书稳稳坐在主位下方的第一个位置,从容不迫的跟在场的股东们打招呼。
韩立身见到江羽书眼底短暂的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嘴角漫开笑意,江羽书隔着几个人,朝他轻轻颔首-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江羽书出席股东大会的事迅速传遍了整个公司。
公司股东开会,底下的人自然要做出一副努力工作的样子,减少摸鱼次数,但今天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拿着手机,在各种私人群里发消息,上千人的公司,消息传的飞快。
“@总裁办-宋助太子爷这时候来公司是不是江董授意?听说江董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这是要让太子接班了?”
“继母和继子之前还把持朝政,看看他们现在的结局,豪门水真深……”
“反正我支持太子上位,名正言顺不说,有能力长得还好。”
消息群99+的消息,大家面上还是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但稍微敏感点的都知道江氏要变天了。
临近十点,距离会议开始只剩下五分钟,管家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江铭出现在最83层。
总裁办的宋助连忙迎上去,总裁办同样是江铭的心腹,看到江铭一副病入膏肓的脸色,宋助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的接过推轮椅的重任,推着江铭进了会议室。
宽敞的会议室,长桌两旁坐满公司的股东董事,能决定高层变动的人都在这里,江铭短短几天又瘦了,目光紧紧盯着坐在董事长旁边位置的江羽书。
他听见动静和其他人一起望过来,面容沉静。
对上江羽书的视线,江铭攥紧了拳头,江羽书真的来了!
江铭强撑着让人推他过去,股东们齐齐跟江铭问好,江铭点头,开口前先轻咳一声 :“这段时间因为我的伤势,公司的事麻烦大家了。”
周围人不约而同的说“哪里哪里”“身体重要”,江羽书坐在旁边面色淡淡,听见别人奉承也没什么表情。
江铭瞥过去一眼更心塞了,收回视线,不再看他,道 :“废话不多说,开始今天股东大会的主题吧。”
在场人面面相觑,原本准备好的批评江铭这段时间引起的舆论导致公司股票震荡的话,在看到江铭的脸色后都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江铭一看身体就不好,这种情况有些话反而不好提。
大家互相看看,低声议论,谁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第一排的江羽书忽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特有的沉静,在还算安静的会议室清晰可闻 :“我认为江董事长的身体既然已经如此差,实在不适合再为公司劳心劳力,再加上这段时间因为江董事长带来的舆论影响——”
江羽书顿了顿,在场鸦雀无声,许多人的心脏都跟着江羽书的话提了起来。
江铭更是双拳握紧,眼睛死死盯着江羽书。
江羽书慢声道 :“我提议,罢免江铭董事长职位,在场的谁赞成,谁反对?”
除了一部分人,其他人都面露震惊,纷纷看向坐在首位的江铭。
江羽书竟然提议罢免江铭的董事长职位?!
不是江铭任命江羽书进入公司!
江铭表情瞬间难看至极,脸因为愤怒涨成了猪肝色,手指颤抖的抬起来指着江羽书 :“你——混账!”
江羽书坦然的与他对视,就在江铭直勾勾的视线里,率先举起手,一字一句,仿佛生怕江铭听不清楚 :“我持有公司34%的股份,我投赞成票。”
江铭直接气的用手捂住胸口,眼睛死死盯着江羽书,他有太多话想说,但是胸口积压着一块大石说不出口,连喘气都困难。
想谩骂、想发怒!
江羽书是他唯一的亲人,董事长的职位他想要,自己可以给他!
但江羽书偏要用这种方式将它抢走,将他最在意的权势夺走!
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是江羽书的报复!
他恨他,他真的恨他!
江铭意识到这点,眼睛竟隐隐有些湿润,转头攥紧了手,看向会议室的其他人,在江羽书举起手后,有人犹豫、有人试探地举起手,还有人巍然不动,目光盯着别人的动向。
江铭狠狠咬牙,意识到他这幅面容出现在人前,大家只会看清楚他病得到底有多重,于情于理都不会让他再担任董事长!
果然,场上除了弃权的股东,票数很快就过半了。
江羽书目露怜悯,江铭被罢免了。
江铭已经隐隐预测到了结局,但他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他以这样的姿态离开权利中心!
“你,你们——”江铭气急攻心,想说这不算数,他这些年为公司殚精竭虑,他是公司董事长,江羽书怎么可以联合其他人来罢免他!
他要被江羽书和他联合的这群人气死了,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手掌捂着胸口,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江羽书果断对推着轮椅的宋助道 :“江董身体不适,推他出去,马上就医。”
宋助看看面容冷肃的江羽书,股东投票超过半数,江铭已经被罢免了,新任董事长极有可能是江羽书,心念电转间,不等场面乱成一团,迅速做好了决定,推着江铭出去了。
在场的其他董事还来不及站起来,江铭已经被推出去了,江羽书紧接着开口 :“现在,开始选举新任董事长。”
江羽书顿了顿 :“同意我,江羽书担任新任董事长的请举手。”
在场董事面面相觑,接着在韩立身最先举手的情况下,其他人慢慢举起手,无论是从继承权还是股份制,江羽书都有继承公司的资格。
除了已经被罢免的江铭,他是公司第二大股东,34%的股份在没有比他更大的股份前,拥有一票否决权,除了他自己,他可以否决任何人坐上这个位置。
江羽书成为新任董事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更何况他并不是一点支持者都没有。
坐在对面的副董卢奈紧紧皱起眉,没想到江羽书竟然直奔董事长的位置!
他不怕人心不足蛇吞象吗?卢奈心里着急,面上大义凛然道 :“江羽书,不是做叔叔的说你,但你连进公司历练都没有,一来就要继承公司,我看这次股东大会就进行到这里,董事长的位置留着,等你在公司历练一番再谈,如何?”
卢奈说着看向其他董事,江羽书是名正言顺,但他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偌大一个企业不能交给他过家家。
卢奈这话也戳中不少人隐忧,会议室响起议论声。
江羽书眸光看向卢奈,卢奈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眼中隐有得意。
江羽书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摸出一叠名片,分发给了旁边的股东,对方见状,开始往下传,直到传到在场的所有股东手里,江羽书才淡声道 :“这是我投资创建的公司,目前正在起步阶段,欢迎大家指教。”
名片传到卢奈手里,看着上面的腾飞科技——江羽书。
卢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腾飞科技是最近崛起的新公司,规模不大,却拿下了好几个很多公司都没有拿下的合作,远比不上江氏,可势头很猛。
它背后的老板竟然是江羽书!
更重要的是,这个公司是大是小不重要,真正表明的是江羽书有领导能力。
江羽书看向对面 :“卢副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卢奈面皮抽动了两下,狠狠咬了咬牙 :“你这么年轻,做这么大公司的掌舵人难以服众,不光是我,底下的人也会有异议。”
江羽书露出一个笑容,异常漂亮,说出口的话却很刺耳 :“能上却不上,难道要等垂垂老矣靠资历升上来?那这董事长的职位岂不是谁年纪大谁就能来坐一坐。”
江羽书表情冷了下来 :“我年轻,我坐在这里,说明我有本事,这是一家很新的公司,敢于突破敢于尝试,公司员工看到应该被激励,更有冲劲。”
股东们闻言暗暗点头,交头接耳,不止为江羽书的话,还有他对卢奈这种身居高位多年也丝毫不退缩的气场。
卢奈看其他人面露赞成,知道大势已去,狠狠从胸口呼出口气,起身离开。
江羽书的话紧跟着追上来 :“离开视为弃权,场上票数已超过半数,结果即刻生效。”
“谁还有异议?”
第八十八章 半身不遂
会议室落针可闻。
江羽书表现出来的强势的一面不仅让人觉得陌生, 他身上那种冷漠说一不二的气场也让人不由自主的胆颤,即便在座的各位都是老狐狸,依然会被他的气势震慑, 然后认真的打量这个年轻人, 露出沉思的表情。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安静。
江羽书环视一圈, 自顾自地点头 :“看来是没有意见了。”
无人应声。
江羽书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卢奈之所以不满一是仗着江羽书年纪小, 不甘心被这么个毛头小子压在头上, 二是心野了。
在场的股东们大多都是等着年底拿分红的,谁来执掌江氏这艘船他们没异议,只要不船毁人亡, 该给他们的分红一样不少,掌舵人是年轻还是年老都不重要。
而江羽书分发出的名片也变相的向他们证明了, 年轻的船长同样有掌舵的能力。
没人再有异议, 江羽书将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淡声道 :“既然如此, 开始讨论这次舆论带来的影响和损失吧。”
这才是这次股东大会的主题, 但原本还需要讨论的问题, 随着刚才的两次投票似乎已经迎刃而解了, 一场夺权大战就在刚才悄无声息的完成了权利的交替。
对外可以说江铭因为未处理好私事对公司造成影响引咎辞职,同时江羽书这个继承人上位。
不仅能挽回江氏在大众心底的形象,同时因为江羽书一直以来在外塑造的良好形象,也能让人对江氏好感度回升。
半个小时后, 会议圆满结束。
原本肃穆的气氛缓和下来, 江羽书率先走出会议室,身后紧跟着上来的几位股东,有的一脸笑意的道 :“恭喜啊, 小江……江董。”话音落下才发现不对劲,及时改口。
这个原本属于江铭的称呼,现在落在江羽书身上。
江羽书微微颔首,荣辱不惊,面前几位股东对视,又多看了江羽书一眼,江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外界传闻颇多,但各种传闻中,有一条是大家的共识,这位少爷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他们可不信原本局势一片大好的杜语琴和江澄澄会突然自毁前程。
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也是他们愿意支持江羽书的原因之一。
身份不重要,有能力才重要,要是没有能力,就算江羽书是江铭的亲儿子也没用。
股东一波波的离开,韩立身落在最后出来,其他人见状心知肚明两人的关系,江羽书和谢梵天即将结婚,韩立身也是江羽书的舅舅,有些老狐狸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江羽书和谢梵天的婚姻也是一大助力。
韩立身道 :“恭喜。”
江羽书轻轻颔首 :“谢谢韩董。”
韩立身没有多待的意思,提醒一句 :“卢奈在公司多年,手底下有不少心腹。”
卢奈作为副董自然有用惯了的人,江羽书在会议上这么不给他面子,卢奈和江羽书几乎是撕破脸皮了。
江羽书刚上位,地位不稳,这时候卢奈要是搞出点事,很容易让刚刚完成权利交替的公司陷入动荡之中,同时也是股东们对江羽书的一次考验。
江羽书知道,他想上位就势必要动一些人的利益,沉着冷静道 :“谢谢韩董提醒。”
韩立身看江羽书表情就知道他清楚后果,便点点头,迈步离开了。
旁边站着江羽书带来的助理和宋助,会议室宋助全程都在,对江羽书的认知又刷新了,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江铭和江羽书的关系远不像外界猜测的要好,他把江铭推出去的行为算投诚成功了吗?
宋助心里揣测着,江羽书回头看他一眼 :“把原来的董事长办公室收拾一下。”
宋助一愣,抬眼朝江羽书看去,才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忙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严肃点头 :“是。”他想了想,询问 :“什么时候发人事任命?”
江羽书还有事,交代一句就收回视线朝电梯的方向走,身后助理连忙跟上帮他按电梯,淡淡道 :“下周一。”
宋助点点头,看着江羽书远去的身影,有些感慨又有些不可思议,一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江氏是真的变天了。
江羽书在股东大会上联合股东罢免江铭,继承公司的事不到半天就传得沸沸扬扬,不多时连公司门口的保洁都知道了。
卢奈卢副董在会议上愤而离席更是没有瞒过公司上下,一时间公司有些人心浮动。
大多数继承人都是在父辈的托举下继承公司,有前者上下打点,警告老人,自然能平稳过渡。
而江羽书是联合股东罢免自己的父亲,这才进入公司最高管理层,卢副董不服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副董办公室。
卢奈怒气冲冲的从会议室离开,待听到会议结束,江羽书下周一就要全公司发新的人事任命,气得摔了屋里的茶杯,随后叫来自己的心腹商量。
卢奈的心腹都是中层骨干,不是经理就是总监。
市场部经理见卢奈大发雷霆的样子,想了想 :“江羽书不是把江董都气晕了吗?不如把这散播出去,让江羽书的名声一落千丈!”
卢奈看了市场部经理一眼,冷声道 :“江铭现在在外面什么名声你我都知道,他和江羽书对上,大众只会同情江羽书。”
养继子娶继母的爹,不受宠的亲生儿子,大众会偏向谁一目了然,江铭自己还有和杜语琴婚内出轨的雷,想用这个扳倒江羽书简直是痴人说梦。
卢奈眯了眯眼 :“江羽书以为有了股份和股东们的支持就能掌握这么大个集团,连大学都没毕业就想一步登天,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卢奈那张中年油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算计 :“那些股东每年混吃等死拿分红,公司的事他们管过多少?”
他看向在场的几名心腹 :“你们谁想跟着我干?”他冷笑一声 :“江氏大又如何,难道市面上就找不到比它更厉害的公司了?交给江羽书迟早毁在他手里!”
几名心腹对视一眼,新的董事长上位,卢奈这个副董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他们跟着卢奈不会被江羽书接纳,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卢奈看着几人的表情,满意地点头,一个毛头小子还想压在他头上,先撑到掌权的那一天再说吧。
卢奈这边联合心腹商量大事,江羽书去了医院一趟,江铭被推出会议室后就送到了医院,进了抢救室,气急攻心,加上身上各种病引发的连锁效果,江铭的身体从进了医院就没好过。
江羽书赶到时手术已经结束了,江铭被送到重症监护室,江羽书站在外面看着躺在里面各种仪器滴滴做响的江铭。
管家走过来,道 :“医生说他这次实在是被气狠了,病人最忌讳情绪起伏太大,一气之下昏厥了,醒来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就算醒来可能也是半身不遂。”
江羽书静静地听着,江铭躺在孤零零的病床上,这么看实在不像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光看他的样子,说他五六十岁也有人信,听到半身不遂,江羽书脸上没什么表情,想着侥幸醒来知道自己半身不遂的江铭会是什么心情。
江羽书轻声道 :“知道了。”
管家看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再不复当初的明亮,他看江羽书就像看自家的小孩儿一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江羽书身上还穿着西装,在公司和会议室雷厉风行,面对一众老狐狸也丝毫不怵的气场消弭,整个人变得沉静了许多,管家眼里满是慈爱和心疼 :“少爷,他这辈子已经一眼看得到头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幸福更重要的事,你明白吗?”
江羽书转头对上管家写满愁绪的眼睛,这双眼睛和外婆很相似,总是温柔的,心疼的,他们都一样希望江羽书在事情了了之后能放下心底的仇恨,迎接崭新的人生,而不是被仇恨困住,耽误自己的一生。
江羽书静静地看着,慢慢抬起手,伸手抱住管家,半响,点点头 :“我明白。”
杜语琴和江澄澄的死活他都不在意,但江铭的死活牵动着他的心。
别人带给他的伤害,他可以报复之后抛出脑后,但江铭带给他的只会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刻骨的伤痕。
但身边不断感受到的温暖,有时也会让江羽书扪心自问。
一颗心都被恨意占据,值得吗?
明明身边有这么多关心他的人。
让恨意占据自己的心,不仅伤害自己,也会伤到爱他的人。
江羽书在试着放下了,他依然恨江铭,但不会把恨他当成生活的全部重心。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公司等着他去继承,无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他妈妈,他都会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心力让它变得更好、寸步不让。
他还即将要有自己的家了,结婚……
……江铭不配占据他的心神。
管家看着江羽书的神色,从迷惘慢慢变得坚定,眼里有些湿润,转过头去,压下那股感觉,嘴里不断呢喃着“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江羽书没在医院多待,离开医院回家的时候还不到两点,司机送他回去。
一路上江羽书都在想着公司的事,车不知不觉开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江羽书进了电梯,输入密码开门,进门先看了眼鞋柜。
谢梵天已经回来了。
江羽书盯着鞋柜看了一秒,见客厅没人,便起身往卧室走,卧室的门开着,江羽书走进去,环视一圈没见到人,眼底浮现出一丝疑惑。
还没等他继续找,忽然听见浴室传来一点动静,江羽书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眼底的困惑更明显。
他站在屋子里,迈步去衣柜,还没等他换下身上的西装,浴室门打开,江羽书转头望过去。
谢梵天上半身赤裸带着水珠,下半身就围了一个浴巾,看见江羽书愣了一下,紧接着第一反应就是把手里的东西往后藏。
江羽书目光顿住,落在他手里的东西上,难得的怔住了,谢梵天手上的是他的贴身衣物,不过脏了……
谢梵天看他愣住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看到了,便坦荡的拿出来丢到脏衣篓里。
他原本打算拿出来去手搓干净的,但江羽书都回来了,替代物便可以先放到一旁。
谢梵天没皮没脸的凑过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江羽书这阵子很忙,每天不到天黑都不会回家,谢梵天知道他在做的事有多重要,自然不会给他拖后腿。
“我听舅舅说今天会议室的情况了。”谢梵天走过来伸手抱住江羽书,既心疼又由衷的欣赏,江羽书身上就是这样一股劲儿,冷酷的、锋利的、强大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一面都让他神魂颠倒,只觉得要陷进一个名为“江羽书”的漩涡,无法自拔。
江羽书不说话,没有被转移注意力,视线仍望着脏衣篓里脏了的衣物。
谢梵天听不到回答,稍稍松开江羽书,看到他的视线落角点,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意,声音缱绻起来 :“你为什么不问我在做什么?”
江羽书收回视线,看着谢梵天,眼里淡淡的嫌弃,当他傻么,但看着看着就看到谢梵天赤裸的胸膛,平心而论,谢梵天的身材非常好,肌肉轮廓明显又不夸张,带着刚洗完澡的水珠,温热又蓬勃的肉.体。
江羽书移开视线,转身就走,手腕突然被谢梵天抓住。
江羽书试探地抽了抽,谢梵天握得紧紧的,手环上江羽书的腰,笑着看江羽书脸上浮现出的一层粉色,不知道是恼怒还是因为别的。
他凑过去含住江羽书的耳垂,仿佛有人问一样轻声道 :“嗯呢,你不在家我就是这样臆想你的。”
江羽书谢梵天的话,抬眼瞪过去,脸上有一层淡淡的粉色,眼睛也在谢梵天的舔吻下染上了潋滟的水色,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谢梵天被这一眼瞪得更加心猿意马,嘴里轻轻呢喃着江羽书的名字,放过被他舔吻得通红的耳垂,吻上江羽书的唇。
江羽书手指情不自禁放在谢梵天的肩膀上,看到谢梵天赤裸的上身,想到什么,从迷蒙的欲.望中清醒过来 :“不行。”
话还没说完,那点小小的抗拒就被堵在唇舌交缠的吻里,嘴角有水渍溢出,谢梵天握着江羽书的腰,声音沙哑缠绵地叫着江羽书的名字,一声一声地 :“江羽书,你不想我么……我好想你……”
江羽书依靠着谢梵天放在他腰上的手,被吻得发软的身体才不至于软倒,看到他眼底浓重的情.欲,放在谢梵天肩上的手慢慢搂住他的脖颈。
谢梵天抱着人往床上走,细碎的吻慢慢落在江羽书的嘴唇、脖颈,直到没入衬衫里面——
作者有话说:来啦!
第八十九章 他是例外
江羽书再醒来已经是清晨了, 睁眼时思绪还有些迷蒙,转头看到身旁紧贴的人,一只手臂还非常有存在感的环在他腰间。
两人靠得太近, 江羽书一转头脸就几乎贴到了一起。
闹钟还没响, 江羽书挣扎着从谢梵天怀里出来, 伸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手臂一抬起就酸软得不行。
还没等他拿到, 谢梵天迷迷糊糊地醒来, 见状微微支起一点身体,长臂一伸,把江羽书的手机够了过来, 看了眼时间还给他 :“还早,才四点过。”
江羽书撑着一身疲惫地看向他, 从昨天下午到晚上, 中途迷迷糊糊吃了点东西, 一直到累到睡着, 再在这时醒来, 身上仿佛要散架了。
看到江羽书难掩疲惫的样子, 谢梵天彻底没了睡意, 心疼的帮他按摩,他按摩技术水涨船高,江羽书身体确实难受,没有抗拒, 这才道 :“饿。”
话一出口, 江羽书就顿了顿,嗓子有点哑,像感冒了一样。
谢梵天一听江羽书说饿, 知道他昨晚根本没吃什么东西,立马从床上坐起来,穿上睡衣去给江羽书弄早餐,还不忘回头安抚 :“你再休息会儿,马上就好。”
家里做饭和打扫卫生都有阿姨来弄,谢梵天只会做些简单的,比如倒牛奶泡麦片,江羽书看着他出去,想了想,还是拖着酸软的身体起身。
谢梵天刚从储物柜里拿出麦片就看到江羽书起来了,他穿着睡衣,领口有点大,雪白的肌肤上有斑斑点点的痕迹,整张脸说不上多憔悴,只是透着一股疲劳过度的样子,谢梵天紧张地走过来 :“怎么起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还去摸江羽书的额头,要让他去休息,江羽书看了眼麦片袋子 :“不吃麦片。”
昨天下午吃的就是麦片,江羽书打开冰箱看了看,拿出两个鸡蛋和培根,又打开面包机。
油热把鸡蛋放进去,不一会儿就得到两个煎得金黄的溏心蛋,谢梵天连忙拿出盘子放到江羽书面前,帮忙倒好牛奶,江羽书把鸡蛋培根还有面包片放上去,还放了两个小番茄点缀。
很简单的一餐,江羽书顶多就是煎了个培根和鸡蛋,但谢梵天看着盘子里的食物,眼神怎么看怎么高兴,好像江羽书不是给他做了个简易三明治,而是什么满汉全席一样。
江羽书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默默无言。
简单吃了早餐填饱肚子,外面天色还蒙蒙亮,谢梵天道 :“要不要去泡个澡,我给你放水。”
江羽书摇摇头,谢梵天见状也不强求,把杯子碟子收拾了,然后去卧室拿出昨天丢进脏衣篓的衣服。
弄皱的西装衬衣谢梵天睡前已经放进洗衣机里,拿出来熨烫好就行,但江羽书的贴身衣物不行,放了一晚干了之后更不好洗,江羽书在他身后看着,忽然轻声道 :“不用洗了。”
谢梵天正往盆里倒洗内衣内裤专用的洗衣液,闻言抬起头看他,劝道 :“洗干净还能穿,我保证会洗得干干净净。”
江羽书不说话,心里却想洗干净他也不会穿,最多把它塞到衣柜最里面,眼不见为净,但他转念一想,谢梵天这幅熟练的样子,恐怕也不是第一次,他衣柜里的衣服……
江羽书勉强打住渐渐滑向未知处的思绪,收回视线往外走,眼不见为净。
时间还早,江羽书睡不着,谢梵天把江羽书的贴身衣物洗好,晾起来,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儿,便在阳台处找到江羽书,他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目光地望着远处,朦胧的云层稀薄,远处一抹金光从地平线照射出来。
谢梵天站在阳台门口,静静地望着江羽书,天边隐隐要亮起来了,江羽书的脸在这样即将日出的环境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眼神专注。
谢梵天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江羽书没回头,突然感觉腰上多了一只手,谢梵天就着这个别扭姿势揽着他,就这样跟他一起看日出 :“婚礼的场地选好了。”
江羽书“嗯”了一声,对婚礼场地没什么要求,谢梵天说是草坪婚礼,下个月初还不到冷的时候。
韩嫣然知道这两个人忙,能自己做决定的就自己做了。
江羽书虽然忙着公司的事,但还没忘记自己是快要结婚的人了,他望着天边慢慢露出了雏形的太阳,谢梵天望着他,远处的太阳光辉可以普照大地,炙烤世界上的一切生物。
谢梵天眼底流淌的情愫也一样浓厚的可以炙烤掉一切 :“找个时间,把证领了吧。”
江羽书顿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谢梵天满足地笑了 :“那就等你把公司稳定好之后,先领证,再办婚礼。”他要法律的认可,同时也要将这场婚礼办得无比盛大,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在一起。
***
早上八点,江羽书换了衣服去公司。
到公司时刚刚九点,乘坐电梯上楼,还没进换了布置的办公室。
总裁办的宋助先找上门,拿着一叠辞职信找到江羽书,面色尴尬 :“江董,卢副董、还有市场部、营销部经理以及……”他越说声音越低,这些都是公司中高层员工 :“他们今早都了辞呈。”
江羽书刚走出电梯,闻言脚步一顿,淡淡道 :“该走什么流程就走什么流程。”
宋助一脸诧异,这么多人在江羽书上任第一天辞职,江羽书居然这么平静?
“还有事?”江羽书抬眼。
宋助下意识摇头,江羽书从他身旁走过,径直去了办公室,宋助才回过神,副董和公司几个骨干都辞职了,江羽书初来乍到没有根基,这样很容易导致公司人心浮动。
宋助担忧的没错,早上刚过,上班的员工一得知卢副董和几位经理竟然辞职了,一时议论纷纷。
公司骨干们就算见过江羽书处理危机的能力,但不代表他能执掌这么大个公司。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宋助看在眼里,眼看有的高层还真升起了别的心思,跟着一个还没出大学的富二代豪赌,还不如趁早跟江氏这艘迟早要沉的船切割。
到中午,又有两位来递交了辞呈。
宋助尽职尽责的给江羽书报告,往常这种小事哪里用得上报告给最高管理层,但这些人摆明了就是在打江羽书的脸。
宋助倒是不怎么担心,职场中什么人都有,卢奈他们也就罢了,其他人也不想想江羽书能联合股东罢免江铭,怎么都不会是无能之辈,而且这些富二代身边有的是资源,手指缝里漏出来点就是一个项目,养活一家公司不是问题。
除了这两位递交了辞呈,再没有人离职,递交辞呈的流程都走得很快,一个上午提出离职的申请都通过了。
下午下班前,江羽书叫宋助去他办公室。
宋助敲响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进”,宋助走进去,第一眼看到就是办公室简洁的装修,看惯了原来的装潢,还些不适应。
江羽书让换办公室布置,实木书桌,真皮沙发全换了,如今的办公室简洁又大方,江羽书坐在电脑桌后,见宋助理进来,指着桌上一叠文件道 :“把简历给人事,这些人下周一办理入职。”
宋助一愣,看向桌上的文件,压下心底的惊诧,收拾好表情应了一声,拿起文件出门了。
等回到办公室,他才打开文件,看到里面的文件顿时明白江羽书面对卢奈和几位中层的辞职报告为什么无动于衷了。
文件上全是江羽书自己投资的小公司的的经理、骨干,这些都是他挖掘培养出来的人,是他的心腹,卢奈带着一批人离开,这些人正好补上。
这下不仅公司里不服他的刺头离开了,还在公司里有了自己的心腹。
简直是一举多得的好主意。
宋助满眼赞叹,更加肯定自己的眼光没错,下班时,江羽书从办公室离开,路过宋助办公室时,突然停下脚步,慢悠悠地说 :“公司副董位置空缺,卢奈打拼十几年就能当上副董,公司的人也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潜力非凡,真要努力起来不一定会比他差。”
江羽书顿了顿 :“就算没有职位,努力了就有收获,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吧。”
宋助眼睛放光,知道这句话不仅是在跟他说,也是通过他在像公司的人透风,卢奈走了位置空缺下来了,是要从待遇好的大企业离开,重新去别的公司应聘,还是留在这里跟富二代老板打拼?
而且江羽书现在面临的情况,上班第一天就有人敢当他面辞职,这时候在他面前好好表现,未必不能混成心腹。
再看看他对手下人的待遇,起码钱是有了,宋助心里跟明镜似的,江羽书的话透露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打鸡血。
**
江羽书下班之后没回家,去了一趟工作室,工作室的人都知道即将与江氏合并的事。
能和这种大公司合并,老板还没变,在工作室干和在江氏干不说待遇问题,说出去的名头都不一样,工作室的人自然不会反对,而且工作室的业务与江氏一些业务有重合,不用担心去了之后业务不熟练的问题。
因为工作室要合并,大家下班之后决定出来聚餐,以后大家虽然还是在一家公司,但几十层的办公大楼,上千人的大公司,去了能不忙得像陀螺都是幸运,更别说聚餐了,但好处也是有的,他们一个刚打了地基的房子,突然换成一栋设施齐全、装修豪华的大别墅,说不高兴怎么可能。
江羽书也来了,大家虽然早就知道江羽书的身份,但富二代和他现在的身价还是不一样。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现在可以跟他一起吃饭,进了公司汇报事情都要一级一级上报,见到他简直天方夜谭。
他能出来吃这顿饭也出乎意料,但场面无形中还是和以往有了些变化。
江羽书坐在角落,这种饭局没人能勉强他喝酒,他酒量不错,但不喜欢喝,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菜,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们会不自在,吃得差不多了,便利落起身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账我已经结了,周一入职不要迟到了。”
其他人连声点头,江羽书转身离开包厢。
他刚走,有人见其中一人的目光还落在门的方向回不过神,忍不住道 :“别看了,江总是你能痴心妄想的吗?人家现在什么身份,能来吃这顿饭都是给我们面子,而且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
那人也就是孟延没说话,看着那道身影彻底消失,知道等周一入职后他和对方的身份差距就像一道越不过去的鸿沟,没忍住放下筷子追了出去。
他跑得快,堪堪在江羽书上车前追上了。
“江总!”孟延出声叫住江羽书。
江羽书手指已经放在车门上了,回头看向来人,颔首 :“有事吗?”
孟延对上江羽书的视线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江羽书见到他,视线轻飘飘的,明明落在他身上,他却感受不到重量,他今天喝了点酒,鼓足勇气 :“江总,我……”
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江羽书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那种看透他所有心思,孟延瞬间明白江羽书知道!
孟延怔了一下,随即又想,既然江羽书知道,那还有什么顾虑,要是之前在工作室他还担心被拒绝,以后不好相处,但进了江氏可能连面都见不到了,一鼓作气道 :“我喜欢你,你感觉到了吧?我知道你马上就要结婚了,但那是联姻不是么?这样的婚姻只是利益,不是爱情……我不求你能考虑我,我就是想把心意告诉你。”
孟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配不上江羽书,但这番话究竟有没有一丝丝以退为进的心思,也只有他知道了。
孟延说完等待答案,江羽书好似没有听到一样,表情都没有变化,孟延再次道 :“你们只是联姻,这种关系都是各玩各的吗?你不用有负担。”
江羽书这次说话了,眼眸微动:“联姻?”
孟延不知为何有点紧张,点点头,就看见江羽书的眼神堪称复杂,眼底似是闪过什么,那点情绪很短暂,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凉薄的没有一丝感情,直接拒绝道 :“我不喜欢你,对你不感兴趣,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
孟延一下忍不住了 :“那那个人呢?”
他指的是上次来接江羽书抱他的人,他知道那是江羽书的联姻对象,但以为他们只是在人前做戏。
江羽书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不再是那种沉默的无动于衷 :“他是例外。”
……是,例外——
作者有话说:来啦。
第九十章 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江羽书说完不再跟面前人纠缠, 转身上了车。
孟延怔愣着看着那辆车开远,直到车汇聚在车流中,眼底倒映出路灯的光晕还反应不过来。
他怅然若失, 宛若丢了魂一般, 江羽书即将结婚的消息没办法打击到他, 但江羽书亲口承认那个人的特殊对他才是毁灭性的打击。
江羽书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坐上车回家, 脑子里莫名盘旋着刚刚那人嘴里说的一句话。
他们只是联姻……
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江羽书看着外面的车流出神, 车辆在热闹的商业街穿行,经过一家门店时,江羽书眼眸一闪, 突然道 :“停车。”
……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江羽书走出电梯, 输入密码, 一打开家门就是一室暖色的光晕, 谢梵天坐在沙发上, 拿着遥控器翻来覆去的按着电视节目。
听见动静, 谢梵天的注意力立马从电视上转移了过来, 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 他面对江羽书时脸上总是带着笑的,这种笑和他经常挂在脸上的礼节性微笑不同,是一种发自内心一看到就产生满足感的微笑。
谢梵天朝江羽书走了过来,他也在上班, 但头顶还有谢父, 没有江羽书那么忙,他平时都尽量不在外吃晚饭,但这阵子大多时候都是他先回来。
走近闻到江羽书身上淡淡的酒味, 谢梵天眉头皱了起来 :“喝酒了?难不难受,我给你点醒酒汤。”他知道江羽书胃不太好。
江羽书看着他,摇摇头 :“没有喝,是身上沾到了。”
谢梵天拿手机点醒酒汤的动作及时停了下来,凑过来在江羽书嘴唇上吻了吻,没尝到酒味,放心了 :“那去洗个澡?”
江羽书的目光落在谢梵天身上,谢梵天也上了一天班,但只要江羽书一回来他的目光永远是围绕着江羽书转动的。
江羽书盯着谢梵天没有说话,他一露出点异样神色谢梵天就发现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羽书的脸色 :“怎么了?”
谢梵天脑子里回想着最有可能牵动江羽书情绪的人,江铭?他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没醒,按理说江羽书不会因为他没醒来而产生什么情绪起伏。
可除了江铭,谢梵天又想不到第二个会让江羽书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他皱着眉,放声问 :“不开心?”
谢梵天自己都没发现,一旦察觉江羽书的情绪不对,他自己也会跟着心情低落,这不是因为他的共情能力有多强,是因为江羽书的情绪牵引着他的心。
谢梵天伸出手抱住江羽书,无声的安慰,每次在江羽书情绪不对时就想抱住他,让他感觉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但江羽书眼底的情绪并不是谢梵天以为的悲伤、难过的。
只有一点微不可察的惆怅,那点惆怅的来源正是对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的。
在外界看来他们俩的关系是联姻和生意,之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却在被孟延那样说时感到难受……
江羽书感觉箍在他腰上的手越收越紧,忍不住推了推谢梵天,谢梵天稍稍松开了一点力道,手还抓着江羽书不肯放。
江羽书把手伸进口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刚刚抱住人时谢梵天就感觉硬硬的,被硌到了,此时江羽书把东西拿出来,他才看到是什么。
是一个首饰盒。
谢梵天一看到这个盒子,脸上就露出惊讶的表情,短短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堪称复杂,惊讶、意外、不敢置信,好半响都反应不过来。
江羽书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把这个盒子拿出来,谢梵天慢慢打开他手里的盒子,待看到里面两枚在灯光下闪着光的戒指时,谢梵天宛若被雷劈了一样,彻底愣住了。
“这,这是给我的?”谢梵天声音都有些不稳,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恍若梦中,但下一秒他又想,不是给他的能给谁?他绝不接受江羽书给其他人戒指,连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要有。
江羽书点了点头,看着谢梵天脸上的表情。
谢梵天连呼吸都屏住了,伸手去拿里面的戒指,简单大方的款式,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几枚素钻点缀,但就是令谢梵天感觉眼眶都热了。
江羽书也在望着戒指,路过首饰店时叫司机停车,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已经买下这两枚戒指了。
谢梵天深呼一口气,先牵起江羽书的一只手,帮他把戒指戴上,再拿着另一枚戒指慢慢往自己的手上套,这个动作他进行的非常缓慢非常有仪式感。
“是不是买重了……”江羽书看着两人戴上戒指的手,才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他知道他们的婚戒正在定做,这个戒指买了也许也是浪费。
“没有,没有买重……”谢梵天一下抱住江羽书,心里的激动难以言表 :“戒指怎么会买重,你送给我的东西,怎么都不会多余,我只要这个戒指,什么都不要……”
谢梵天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江羽书送给他的,哪怕是一根草他都会好好珍惜,更何况是戒指。
江羽书送给他的戒指,只要想一想谢梵天就觉得心里的激动喜悦要装不下了,那什么定做的戒指就算有一千一万个好他也不放在眼里。
他的情绪像是能感染到人,江羽书听到他的话,伸手抱住谢梵天,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是轻松的。
谢梵天嘴角勾起,露出的笑容灿烂又耀眼,没有一丝阴霾,道 :“戒指我很喜欢。”
他乐得快找不到北了,对江羽书买戒指的原因隐隐有个猜测,但这个猜测对谢梵天来说会让他高兴的不知所措,他期待,又怕结果让自己失望。
江羽书感受着这份喜悦,好像也传递到了他心底。
在被人认为他们只是联姻时,他鬼使神差就买下来了,买的究竟是戒指,还是一些想向某些人证明他们相爱的证据,只有江羽书知道。
谢梵天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来吻他,沿着江羽书的唇瓣研磨,待把江羽书的嘴唇舔湿后,舌头沿着唇缝伸进去,缠绕住江羽书的舌头吮吸。
江羽书默默感受着这个吻,手指不知不觉勾上谢梵天的脖颈,嘴唇微张着任由谢梵天予取予夺,忽然他的舌尖轻轻舔了谢梵天一下。
这一下对谢梵天来说就像过电一样,他浑身血液都沸腾了,屏住呼吸,感觉江羽书在慢慢回应他。
他渐渐地就不敢动了,明明江羽书的动作那样轻微,轻轻舔舐也像小猫一样,谢梵天沉迷在这种被江羽书亲吻的狂喜里,等憋得有些呼吸不畅,江羽书还在慢悠悠地舔着他。
这种感觉固然好,还是谢梵天前所未有的体验,但没忍多久就按住江羽书的后脑勺,重重地深吻了回去,手同时伸进江羽书的西装裤里……
…
深夜,江羽书累得睡着了,谢梵天把人清理干净,抱到床上,床头柜亮了一盏小台灯,他牵起江羽书的手,和自己的手搁在一起,半响,带着几分虔诚的吻上了江羽书手指上的戒指。
……
第二天江羽书起来时已经快中午了,周末不用上班,他躺在床上缓了缓,听到外面响起的声音,仔细听了几秒才知道家里来客人了。
知道这地方的人不多。
江羽书找了一套得体的衣服,遮盖住身上乱七八糟的痕迹,洗漱好才走了出去。
谢梵天正在把买来的早餐放进保温盒里,不知道江羽书什么时候醒,先放进保温盒里温着。
韩嫣然知道他们周末不上班,眼看婚礼日期将近,有些事还是要跟他们商量一下,顺便来看看他们过的怎么样。
一进来见屋子还算温馨,打扫的也很干净,再看谢梵天买早餐的熟练样子。
韩嫣然心里是小小吃了一惊的,谢梵天在家是被伺候的命,江羽书也不像是会干活的样子,她还担心过这两个人住一起,不请保姆家里不知道会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听见卧室的门打开,韩嫣然转头,江羽书看到她,礼貌地叫了一声 :“阿姨。”
韩嫣然点头,注意到江羽书脸上有些疲惫,精神气不足,她一时没往别处想,问 :“公司的事很棘手?”
江羽书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江氏内部的人事任命周一才会下来,但这事在业内不是秘密,韩嫣然就着工作的事跟他聊两句,末了问 :“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不用客气,我们的关系不用这么生分。”
谢梵天从江羽书出来就在一旁嘘寒问暖,又是想扶他的腰,又是递筷子把早餐摆在他面前,江羽书暗中瞪了他一眼,他才收敛些。
听到韩嫣然的话,知道她是好意,换成其他人也许就应下了,但在江羽书这里却是个雷点,刚要出声转移话题。
江羽书却轻轻“嗯”了一声。
谢梵天立马朝他看去,江羽书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肯定还是不会依靠任何人,但至少肯在表面上敷衍敷衍了,谢梵天弯起嘴角,胸口某个地方也跟着软了下来。
韩嫣然一直留意着他们的状态,期间注意到两人手指上的戒指,什么都没说,心里却放心了很多,等商量完婚礼上的细节,又问 :“你外公外婆他们过来我派人去接吧?”
江羽书正要摇头,韩嫣然环视一圈,笑道 :“他们过来住我们那边吧,你们这边住两个人是够了,人多就有点挤了。”
谢梵天当初选房子的时候只考虑了他和江羽书,客房都没有装修,韩嫣然和谢父都是很有学识好相处的人。江羽书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韩嫣然脸上露出笑容,不用两人送,没待多久自行离开了。
江羽书吃完一顿不算早的早餐,不像江铭周末也要出去应酬,周末就在家看书、写字,或者锻炼身体,生活很简单,拿着书没一会儿就收到监视着卢奈的人发来的消息。
卢奈在知道他离职后,江羽书立马把自己的人安排上位后气得火冒三丈,他做到这个位置,倒是不愁下家,跟着他一起离职的人就惨了。
别的公司要也要不了这么多人,总不可能为了他们,把自家员工裁了吧?
现在工作又不好找,只有卢奈那种的高层精英有选择,那些人这时候倒想回来了,但没想到江羽书这么狠,顶替他们的人下周一都要来上班了,辞职了哪儿还那么容易回来。
威胁江羽书不成,反倒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卢奈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挑一家朝他抛来橄榄枝的公司入职,要么就带着那群心腹自己创业。
后者不知要奋斗多少年才能达到江氏的体量,而选择一个人入职新公司,跟着他离开的心腹自然不干,就算心腹没意见,新公司的人见跟着卢奈离开是这种下场也不会效忠他。
知道卢奈的下场江羽书就不感兴趣了,放下手机,听着身后时不时的脚步声,谢梵天正在换被套,打扫卫生的阿姨不进卧室,谢梵天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域。
卧室的卫生都是他在打扫,他不会做饭,但在照顾江羽书和给江羽书更好的生活条件上简直炉火纯青,而且发自内心的热爱,抱着被套去洗,还不忘走过来在江羽书脸上亲了一下。
江羽书淡定的翻着书。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江羽书看了眼来电显示,眼眸微动,还是接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是许久没有动静的江澄澄,他一直住在江家别墅,那里现在没有人,屋子里还有食物和酒,他每天藏在那里,因为太痛苦,将江铭酒窖里的酒搬出来喝了个七七八八。
每天不是在喝酒逃避现实就是睡觉,少有清醒的时候,直到今天打开手机,看到群里99+的讨论消息,才知道江羽书继承了公司。
江羽书把他爸爸从公司赶走,自己继承了公司。
江澄澄心里痛得要麻木了,他其实隐隐知道他妈坐牢了,但他不敢去探监,不敢去证实,好像只要他不亲眼看到,他妈妈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生活着。
他可以给自己洗脑,但江羽书的消息只要他一打开手机就能看到,江澄澄从醉生梦死中清醒过来。
电话接通,江澄澄的声音里满是怨毒,和恨不得和江羽书同归于尽的决绝 :“江羽书,把公司还给爸爸!然后,不准和谢梵天结婚。”
他对谢梵天没有奢望了,只是不想江羽书幸福,声音阴森森的威胁道 :“不然,我会和你同归于尽的。”——
作者有话说:来啦。(交代一下江澄澄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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