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可带来的那只黑色小包，则是又回到了江别的房间。
次卧的门开着，里面还放着江别的行李箱。
只不过，这会儿行李箱已经被人打开了，整整齐齐地把里面的衣服叠好放到了床边。
余湘念看了会儿便收回了视线。
搬家公司的司机已经到了楼下。
余湘念进到房间之后，就直接把里面的东西搬了出来。
主卧里面除了一张床，就只剩下一张书桌。
行李箱上挂件被她取了下来，规规矩矩地放到了书桌上。
毕竟是他送的，她这样做，也算是——
两清。
*
新家跟江别家的布局大相径庭。
因为是白砚书的房子，所以余湘念并没有再去找人合租。
好在价格还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平常节省一点，也还是能负担的起的。
搬过来的总共有三个收纳箱和两个行李箱。
想着对面没人，余湘念把东西拖上来之后就先堆到了过道里。
行李箱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衣服。
她把还能穿的留在了衣柜里面，剩下不太能穿的，就整理了一个行李箱，准备过两天放到小区下面的旧物回收箱。
衣服不多，但是要归纳整理总归是要花上些时间。
余湘念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整理好一个行李箱。
她坐着休息了会儿，才想着去楼道里拿剩下的行李。
刚走到玄关。
门外便传来一阵电梯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对面的门便被打开，又重新阖上。
余湘念磨蹭了会儿。
一打开门，就发现堆在外面的收纳箱被人移动过。
而对面的鞋架上多了两双男士鞋。
“......”
看来对面应该是有住人的。
余湘念也顾不上屋里的一团乱，直接把剩下的行李一股脑全都扯进了玄关。
关上门之后，余湘念的尴尬感才缓解了一点。
*
宋聿最后还是被江别送回家的。
一晚上被不同的人轮着灌酒。
宋聿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下车之后，江别就把宋聿塞进了电梯。
等到了三层之后，才重新把人扛起来。
三楼两套房子都卖了出去。
只不过这两户基本上都不在这里常住。
因此，走廊里坏了小半个月的顶灯也没有人来维修。
江别在宋聿家住过几回。
平常来他家，也基本上都是摸黑。
江别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扶着宋聿往回拐。
刚出电梯，就险些被过道里的东西绊倒。
宋聿光棍了二十七年，家里置办的东西少之又少。
所以这些杂物估计是对面的邻居的。
恰好此时，宋聿被一股恶心感逼醒。
房门刚打开，宋聿就直奔厕所，吐了好一会儿。
江别顺手把门带上，也没心情再去看过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别进去之后，就直接坐到了沙发上，长腿懒懒地支着，背靠着沙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聿是典型的人菜瘾大。
所以才跟江别合伙开了这家酒吧。
平常都是江别在店里守着，他偶尔去几趟——蹭点喝的。
今天晚上被苏琳琳灌得猛了，宋聿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只是觉得回来得时候整个人都是虚浮的。
他吐完之后，扶着墙，冲江别的方向抻了抻手，“你能不能有点儿眼力见。”
“过来扶我一下。”
江别抿着水杯，牵唇笑了声：“帅哥，这是投怀送抱？”
宋聿被恶心地扶着一旁的垃圾桶疯狂干呕：“你踏马别恶心我了。”
他缓过来一口气：“从你妹走之后就他妈一直恶心我，我也没干啥啊。”
江别闻言，眼皮动了动：“那是鬼泼的酒。”
宋聿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我都说了，不小心的，真没认出来。”
宋聿狗腿地补充：“就是小妹妹变化太大了，一时间没敢认。”
江别踱步到他跟前蹲下：“嗯。”
他不置可否：“宋聿哥哥也变化挺大的。”
宋聿咽了咽口水：“滚。”
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控制，宋聿紧急转化话题：“江别，你踏马的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自从你这个便宜妹妹回来之后。”宋聿越说越起劲。
“想不通？”江别愣了一会儿之后，重新掌握主动的话语权。
“....”宋聿愣了几秒：“嗯。”
“那就别想了。”江别拉着他起来：“你妹要是被人乱调戏，你管不管。”
“没妹。”宋聿欠打地补充：“再说你这也不是亲的。”
他大着舌头，不怕死地接话，“你最开始不是还要报复她来着。”
江别冷眼看过来：“别在这儿给我提我没干过的事。”
-
事实上，余湘念刚搬过来的一个月，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属于水火不容。
余湘念从小生长的家庭环境跟江别很相似，都是好人家的孩子。
在江别看来，余湘念从不缺爱，也不缺钱。
如果她爸爸没出事，她妈妈不会跟别的男人跑路，也不会让她有寄养在他们家的机会。
长时间养成的习性在短时间内很难改变过来。
余湘念跟大多数寄人篱下的孩子不同。
她从不畏畏缩缩。
相反，余湘念的性子一直都很要强。
江悦对余湘念很好，找人托关系把她安排在了跟江别同样的学校。
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江悦和余湘念一起住主卧。
后来江别他爸在县里的事越来越忙，江悦就搬去了县城和江别他爸一起住。
余湘念和江别平常都在学校，基本上只有吃饭睡觉的时间会在家里碰面。
江悦平常忙工作，忙家务，也没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两个人在一个学校，江悦就安排两个孩子相互照顾，上下学基本上都是一道的。
真正把这个安排落实到位的，还是在江悦决定去县城的那个周五。
那是余湘念正式转入东林一中的第一个周末。
余湘念本身就不是特别会热络人的个性。
在新班级相处一周，同学间向她示好的人不少，但是没几个能真正处成朋友的。
东荷小区距离东临一中旧校区不远，坐三十五路公交车，坐四站就能到家。
高中管得严，不让带手机，但是余湘念偷偷带了老人机。
她天真地幻想着南意能有一天履行她的承诺，等出差回来之后把她接走。
手机一直放在包里，却从来就没响过。
周五的天气不好。
阴沉沉地压着乌云，笼罩在梧桐树的枝丫里。
卷起地上的落叶刮在脚边，发出飒飒的声响。
高三放学比高二要晚一些。
余湘念像往常一样在教室写作业，等到第二个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才慢吞吞的把作业收到书包里。
高三年段段长在学期开始前就弄了一个课后自习课。
就是占用高三放学后的三十分钟，用作自习时间。
刚刚敲响的就是高三年段正式的下课铃声。
刚开学的缘故，学校并没有强制要求晚自习。
所以余湘念和江别都选择直接回家。
为了不让江悦对两个人的关系起疑。
余湘念一直都有放学等江别的习惯。
只不过，之前两个人都是只有快到家的那段距离是真正意义上一起走的。
其他时间里，两个人恨不得离得百米远。
高三年段在主教学楼的第七层，高二在六楼。
余湘念背好书包，站在六楼跟七楼衔接的走廊里站着，百无聊赖地盯着外面的天色。
“老杨今天问你爸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身后是宋聿熟悉的腔调，他们在谈论江别的班主任。
听到声音，余湘念就收回视线，捏着书包的背带，隔了段距离跟着前面两个人。
宋聿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脸扯着笑跟她打招呼：“妹妹，今天又等哥哥呢。”
余湘念弯唇，算是做了回应。
江别没理会他们两个的交谈，书包挎在肩头，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慢腾腾地往前走着。
宋聿一个不留神，江别已经走到离他五步开外的距离了，他追上去重新搭上江别的肩膀。
余湘念跟在后面，穿着小白鞋踩着路上的叶子，一片片，直到破碎为止。
耳机里循环播放着当时流行的老歌。
也没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
宋聿扫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凑过去：“你说，你爸妈最近闹得这么僵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位妹妹吧？”
江别顿住脚步，垂眼审视着他。
宋聿咳了一声，把手收了回来：“我也就猜测，毕竟江姨和你这位妹妹的爸爸，似乎感情真的很好。”
余明谦跟江悦是青梅竹马这件事在家里不是个秘密。
“闭嘴。”
宋聿绷了绷唇，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
大雨来的晚，宋聿下车之后，又过了两个站，他们才到家。
门口的站台上站满了人，余湘念几乎是被挤着下去的。
书包的背带被挤得歪七扭八，她整理衣服的功夫，江别就已经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通往东荷小区的路只有一条。
当时的治安并不好，还要穿过一个狭窄的小巷子，才能看到小区的东大门。
平常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江别都会等她。
可能是因为今天江悦要出门，也不用再假装和谐。
所以江别就真的没有等她。
余湘念吐出口气。
心里却憋着气。
不愿意拉下脸去找江别。
乌云成片压过来，天空已经被泼成了墨色，甚老式的感应路灯陆陆续续地亮起。
余湘念不自觉地加快了回家的步子。
小巷子也就一两百米长，不远。
往常她走快点，大概花几分钟，就差不多能走出去。
越慌张就越容易出错，她低着头整理着衣服的功夫。
再抬眼，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余湘念呼吸猛地窒住。
面前的人气息太过熟悉。
余湘念不用看都知道是班里那群小混混。
她低着眉，快速地说了声“对不起”就继续往外面走。
身后两三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生，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这不就是从平城转来的关系户嘛？听说她妈妈特别风情呢...”
里面为首的男生，是之前余湘念在平城的同班同学。
小时候就喜欢作弄她，长大之后甚至还追到了东临，继续拉帮结派。
“喂！余湘念，咱们住这么近，你要是做我女朋友，我以后天天陪你上学...”
话落又是一阵哄笑声。
余湘念感受到自己几乎快要跑起来了。
家里没大人，要是他们真乱来，江别保不齐不会帮她。
她往前加快脚步，直到身后的玩笑声渐渐小了下去，才放慢了脚步。
再往前一点就是一家便利店，看到大人，那群小混混也就不会太放肆。
刚高兴没两秒，书包的肩带就被人扯着，她被迫定在原地。
身后的人挑了下眉，注意到余湘念的僵硬，莫名有些好笑。
江别耳边回响起宋聿的那句猜测，他猛地沉了沉气。
不太正经地提溜着余湘念的肩带，把人带到右手边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被人堆满了杂物，很窄，只有一个人能通过的宽度。
江别往后看了眼。
而后扬了扬眉，手撑在她耳侧，居高临下地睨着余湘念：“妹妹，刚开学就惹这么多小迷弟？”
听到熟悉的声音，余湘念猛地回过神。
她拧着眉，没有多余的反应时间，直直地往他脚上踩了一脚：“江别，你有病。”
“余湘念！”耳边，那群小混混叫她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近。
江别顾不上脚上的疼，扬了扬眉，冲她抬了抬下巴，“叫声哥哥，我就不把你交出去。”
“要不然，我现在就喊人了。”
他也是有生气的成分在，所以堵着气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余湘念弯唇，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
“好呀。”
江别：“.....”
余湘念抬眼，注意到江别眼神中的荒谬，故意笑得很甜，脚上的力道却没有松懈。
精准地对着他的另一只脚踩了下去：“滚。”
江别：“...”
余湘念退出去，“弟弟。”
“...”江别红着眼看着余湘念离开的方向，怒气没处发，刚好被那群小混混撞到枪口。
黄毛注意到江别身上的校服：“学长，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学妹，她是我女....”
江别冷眼看过去，启唇：“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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