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梦里正跟媳妇儿浓情蜜意, 越看自家的人类老婆越喜欢。
遗憾的是人类生娃不像虾产卵,虾能一次性能生成千上万的虾崽,而人类怀胎十月也就只有一个娃。
他对大肚子的媳妇儿关怀备至, 就等着虾娃生出来。他等啊等,等啊等, 终于等到虾娃出生的那一天。他一手抱着儿, 一手拉着媳妇儿,侧过脸要亲亲漂亮媳妇儿……
皮皮感觉脸上很痛, 睁开了眼。
原来是他在睡梦中抱住了大蟹,大蟹的钳子给他招呼过来。皮皮赶紧从大蟹身上弹开, 回头往床上看,空无一人。
他那么大个媳妇儿跑哪里去了?
“怎么是你!?”皮皮怒目瞪着大蟹,想问是不是大蟹拐走了他媳妇儿,但细看发现眼前的大蟹只是个影子。
哦,是传影螺。
这是东海龙王军中通报信息会用的一种工具,能够相隔千里传音并用气泡组成形貌。
此处是皮皮偶然发现的废弃居所,除了他没人知道,所以他才敢把媳妇儿给藏过来,老蟹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蟹兵急得大吼。
“出了什么事?你好好说。”皮皮佯装淡定, 对传影螺问。
那头的蟹兵将事情急急忙忙说了。
原来二王子认为八爪将军对手下的兵团看管无能, 才使得那个拿着龙骨的人类到了王子殿。八爪回到营地后找到蟹兵问罪,蟹兵将实情告知。事已至此, 他们只能将功赎罪, 去放逐地前线等候军令。
皮皮虾却不在营地,他只能用螺来通风报信,让皮皮虾赶紧归队。
“知道了。”皮皮心里震惊,没想到自己家的人类媳妇儿竟然去面见了二王子。
他脑筋转不过弯, 想着二王子心狠手辣,担心娇弱的媳妇儿会受欺负。但现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先听从军令往队里去。
龙王军千年难集合行动一次,他们将放逐地边境团团围住,设下了严密的阵法,驱散周围的海底居民。蟹兵和皮皮虾有罪在身,被安排到了最前线,紧紧护卫在八爪将军身旁。
皮皮心里发虚,在海浪中远远看到禁岛的轮廓,向蟹兵小声询问:“既然我家……那个人类已经拿着龙骨见了王子,我们为何又要出兵到这里来?那岛上荒无人烟……”
“嘘!”蟹兵警告他不要说话,狠狠瞪他。
但皮皮虾不是那么安分的小虾,他竟转头直接向八爪将军问:“将军大人,听说您有幸见到了王子殿前的大场面,想必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你还敢废话了?竟然连一个人类都看不住!要你何用?”八爪气不打一处来,将皮皮虾和蟹兵都扒拉了出来。
皮皮虾正挨骂,龙王军中起了骚动。
原来是二王子的亲兵押送之前擅闯王子殿的那个人类到达,周围的兵将见了纷纷讶异,没想到一介凡人竟有媲美鲛人之姿。
海族也不是没见过人类,只是没见过头发这么长,如仙似梦的人,一个个看得呆住,挪不开眼。
裴宣被锁在蚌壳牢笼中,见周围海族的情态,哑然失笑。
他心下了然,是玉青的龙骨梳长了他的发,使得他对这些海族有了莫名的吸引。海族天生臣服、崇拜真龙,虔诚和忠心融进了他们的血脉。
九位王子是半龙,已能统御东海,更何况他沾染了真龙之骨的气息,海族自然而然对他心生倾慕。
只是他法力耗尽,受制于睚眦,被关在牢笼。本想着寻踪觅迹,却反而成了阶下囚。
这睚眦一听他要寻孤岛蛇子的身世,不由分说便抢了龙骨,将他囚禁。而后,睚眦立即聚集了海族士兵,在碧波岛附近画出阵线,这样大的阵仗不免让裴宣心惊。
看起来,睚眦是要对突然来认亲的龙子赶尽杀绝。玉青尚在蜕皮,怎么可能抵得过千万龙王军?
而且,睚眦将他押过来,目的绝不单纯。他身上沾染了玉青的气息,睚眦肯定认为他们关系匪浅。他在此处,与人质无异。
他倒不后悔贸然到海中,他总不可能真的在碧波岛与玉青相守一生。
裴宣见周围海族盯他盯得痴,心念一动,有了主意。
他指尖轻叩蚌壳,声音清冷如碎玉坠海:“睚眦,你虽为神兽,却不过是半龙。半龙之身统御东海成百上千年,却连真龙一缕气息都容不下——是怕那孤岛蛇子化龙之日,威胁你的王子之位?要是龙王知道了,又该做何想?”
他这一席话并不是说给睚眦听,而是说给周围的海族听。
令人失望的事,这些海族士兵智慧浅,仍只是痴痴盯他,完全不像是会思考“半龙”、“真龙”、“化龙”等事的样子。
“放肆!”睚眦听到了他的挑衅,冷哼一生,竟激起千钧暗流。
裴宣被水波掀翻的刹那,仍困于囚笼之中,海底砂石忽如活物翻涌,糊住了他的视线。
周围的海族士兵感受到半龙的威势,也纷纷跪伏做臣服姿态。
睚眦嫉恶如仇、性情乖张,是有名的凶兽。
裴宣见三言两语便挑动了他的神经,心中一喜。
他故意让长发拂过最近的水母兵,那兵卒触须突然不受控地卷住同伴长戟,将困锁裴宣的蚌壳牢笼划出裂痕。裴宣立即用力,撬出了一个口子,顺利钻出去。
“你们这些蠢货!还不清醒!?”睚眦没想到那人类竟然敢在他眼皮底下逃跑。
他嗜杀喜斗、性格刚烈、好勇擅斗,但都是对恶人惩戒、克杀奸邪。这人类手无缚鸡之力,没做显然的恶事,只是呈口舌之快,所以睚眦没准备对其动手。
在他的怒吼下,士兵们终于清醒过来,去捉拿裴宣。
裴宣将自己的头发连根拔下数缕,青丝在水中化形为石蛟,将周围的士兵卷起。
士兵们被冲散,喊道:“龙!龙!有龙来了!”
睚眦没想到这个人类失去了龙骨,还有这等能力。他气这些士兵军纪散漫,下定决心事后要好好操练他们。
“将阵法守住!”
他不得不亲自上前去将石蛟撕碎,然后闪身在那个无礼的人类背后。海底沙石翻飞,他握住那人的肩膀,将其翻转过来。
竟然是一只皮皮虾。
“啊啊啊,那个人把衣服套我身上就跑了,他往那边去了!”皮皮虾指着远处。
睚眦顺着他的钳子看过去,立即察觉不对,转头便见皮皮虾已经趁自己分神的刹那,虾尾如弹簧般弹射,背上背着一个人往珊瑚礁裂隙钻。
睚眦怒不可遏,也不顾会打乱军队的阵型,下令道:“追!”
怒吼裹着雷霆劈来。
裴宣也没有想到之前意外相识的皮皮虾竟然会救自己。他们根本来不及说话,皮皮虾将裴宣推进珊瑚底下的洞口,说:“从这里一直往前,能到放逐地边界外,到时候你离开东海,就安全了!”
裴宣见皮皮虾并不是要跟着自己一起跑的意思,有些犹豫,抓住皮皮虾的钳子,问:“那你怎么办?”
后面追兵已经来了,皮皮虾竟然生生将自己的钳子扯了下来,塞到裴宣手里,说:“媳妇儿你先走吧!烤海鲜我全都吃得下!”
皮皮虾说着立即转身膨胀成赤红巨虾,抵挡龙王军的追击。他口中竟喷出滚烫热泉——原来蹦出皮皮虾的石头是海底火山岩,他便是靠着天生火热的能力被破格录取到龙王军中。
此刻高温蒸汽在深海炸开,方圆百里顿时虾跳蟹蹦。
裴宣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面之缘,皮皮虾能为他做到如此。那奔腾的热气将他往暗道深处推,他再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媳妇儿?他听皮皮虾这样叫他,心里很茫然。
睚眦挥散白雾,只见珊瑚礁上嵌着无数烤得酥脆的海鲜,已经寻不到哪个是叛变的皮皮虾,更别提人类逃跑的暗道。
“八爪!”他怒吼一声,只能拿那个治下不严的小将问罪。
*
裴宣醒来后,发现自己漂浮在海面上,手里拿着一把红色的剪刀。他心中讶异,回忆起在海底的经历,总觉得像是做了一场离奇的梦。
来时的木船竟然在不远处,他游过去上了船,不敢再耽误,往碧波岛方向回。
碧波岛在东海边境,是禁岛。
龙王军在海中设下阵型,是为了不波及东海无辜居民。睚眦想要让碧波岛沉没,让那岛上化龙的蛇子消失。
裴宣飞快划动船桨,天边厚重的铅云逐渐压来,像一块巨大的铁幕缓缓向海面逼近。
海风渐渐变得狂躁,海鸟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狂风呼啸,卷起浪花拍打在船头,溅起冰冷的水珠。
空气中咸湿的气息,让裴宣的呼吸都变沉重。
远处的海平面的岛屿模糊不清,被灰暗的云层吞噬,剩下无尽混沌。
裴宣在之前逃跑的过程中遗失了外衣,如今赤着上身,任由长发在风中凌乱。几缕贴在脸颊侧边,衬得他的面容愈发苍白。
远处的雷声像是巨兽的低吼,震得海面微微颤动。闪电在云层中穿梭,划破天际。
裴宣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桨,他知道。
已经来了。
一道巨浪自下而上,迎面扑来,船身猛地一倾,几乎要被掀翻。他紧紧抓住侧边,稳住身形。
却不止。
另一道更大的巨浪逼近,背后是雷暴、海啸。若是此等灾害席卷碧波岛,岛上的居民绝不可能有存活的机会。
裴宣知道睚眦对碧波岛的袭击是自己引来,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明明他是好心,明明他是为善,为什么一切反而往更坏的情势发展?他到底是哪里错了?
裴宣紧紧捏着拳头,直面即将到来的巨浪。
“玉青!”他随着雷声大喊了一声。
他不知道这声音能不能穿过他与玉青之间的阻碍,也不知道玉青愿不愿意听。
他并非是求救,他只是在迷茫无所适从的境地,自然而然地想要呼喊那个人。
玉青。
玉青!——
作者有话说:小青下线这么久(其实也就是两章),终于又能上线了噢耶!
第42章 第四十二回
裴宣眼睁睁看着百丈高的海啸如墨色山峦般压向头顶。
睚眦的怒吼混着雷暴在云层中翻滚, 直抵巨浪中心:“区区蝼蚁也敢觊觎真龙骨血!”
裴宣心存绝志。
当年他化解水漫金山已是艰难万分,如今在东海放逐境,他便是拼死也要阻挡。
咸涩的海水灌进口鼻的刹那, 裴宣朝着黑云密布的苍穹看去。
一道青光劈开混沌。
狂吟震碎了滔天巨浪,青色龙尾扫过之处, 暴风雨竟凝成冰晶簌簌坠落。裴宣蓄的力被瞬间卸去, 他由龙爪轻轻托起时,指尖触到的不再是冷血蛇鳞, 而是流转星辉的玄甲。
玉青垂首的瞬间,裴宣看见那额间蜿蜒的龙角映着尚未散去的雷光, 金瞳里浮动的已不是蛇类的竖瞳,而是吞吐着云气的漩涡。
真龙。
“玉青,你……已蜕皮成龙了。”
裴宣的咳嗽被龙息抚平,颤抖的手掌贴上新生的龙鳞。那些曾因蜕皮溃烂的伤口,如今化作鳞甲间暗涌的惊涛纹路。
玉青用龙须卷着他甩上背脊,裴宣在云雾中听见他带笑的声音混着雷鸣:“阿年,你现在该知道,除了我身边,最好哪里都别去。”
裴宣伸手抓紧那坚硬不可匹的犄角, 心中一隅却开始塌陷。
“玉青, 是你……”裴宣终于意识到真相为何,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些, “故意让我拿着龙骨, 离开碧波岛,到东海中?”
“是。”玉青坦率承认。
“你故意让我将睚眦引来……”
裴宣这才知道,为何他利用龙骨力量一瞬千里,到达的并非龙宫, 而是睚眦的二王子殿。从一开始,玉青便对龙骨梳做了手脚,也许连他出海的船也是玉青准备的。
他察觉到玉青的目的,却又不愿意相信,问:“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
青龙腾起在巨浪之上,直面即将袭来的雷暴,冷冷笑了两声,“法海,你根本不愿意做我的阿年,你欺我骗我,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入东海去寻那所谓真相,实际上还不是自己想要走!如果你安心与我成婚,便是在俗世轮回,我们也可永世相守,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裴宣紧紧握住龙角,指甲几乎嵌进去。
他没想到,玉青还是不信他。不仅如此,青龙眼睁睁看着海啸往碧波岛的方向去,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那岛上面还有奉他为龙君的无辜民居,正为龙君婚礼筹备,没想到却迎来了灾祸。
“所以,你就要遂了睚眦的意,让碧波岛沉没?那上面还有人啊!”裴宣不堪风暴,趴在了玉青的龙首上。
明明紧紧相贴,心却相背而远。
“人?不过是虚幻假象、蝼蚁尘埃,你偏要去在意。俗世轮回中唯你我是真,法海,你就不能只看着我?”
那一隅塌陷后,便该割舍了。
裴宣并不觉得玉青就是错的,他也不后悔自己做过的那些事。真心被辜负,爱意被误解,亦不是他能掌控。
但,他想要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法海!你!”青龙的怒吼被雷暴掩盖。
裴宣从龙头跃下,乘风往碧波岛方向去。他尚能行动,他自会尽力去救他想要救的人。
至于玉青,刚成龙不久,回头时混乱的气息被睚眦抓住了破绽。雷击接踵而至,在龙鳞上闪烁出夺目光辉。
海底的龙王军已经列阵完毕,无形的屏障将放逐地包围得密不透风。睚眦打定了主意要将禁岛倾覆,并压制住那条刚刚化形的小龙。
“……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毁天灭地的深渊魔龙。既然出动龙王军来剿我,怎么也该给出理由吧?”玉青岿然不动,雷击于他似清风拂面一般。
睚眦这才由云雾中出现,已经是巨兽之形龙首豺身,他睨眼看面前的小龙,威严道:“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自食恶果,被抽龙筋,失了龙骨,成了无知无觉的小蛇。龙王怜你,将你放逐禁岛,你竟然企图翻海。还不快交代,你身上的龙魂龙骨由何处而来?”
“哈哈哈!”玉青纵身而起,跃到雷暴中心,大笑不止,“我就知道,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明明被抽龙筋却还是保住魂魄,上了天庭做华盖星。原来,他是夺了我的龙筋龙骨!”
玉青自取得碧霄的同源龙骨龙魂后,调查到了很多四海龙族的秘辛。
据记载,鸿蒙未分时,最早的龙——祖龙自混沌诞生,身长九万里,背负河图洛书,口衔先天五行之气。其龙血化为四海,鳞片化作星辰,呼息成云雨雷霆。
祖龙与元凤、始麒麟并称先天三族,统御鳞甲、飞禽、走兽三界。
三族大战导致洪荒崩裂,祖龙重伤陨落前,以脊骨化不周山镇压地脉,双目分作日月。残余龙族血脉散落四海,逐渐分裂为青龙、应龙、蛟龙、螭龙等支系。
大禹治水时,青龙后裔助其疏通九河,获封四海龙神,又称孟章神君。封神之战后,昊天上帝为制衡截教残余势力,将四海龙族收归天庭,分别为东海敖广(青龙正统)、南海敖钦(应龙混血)、西海敖闰(螭龙化形)、北海敖顺(玄冥寒龙)。四海自治,天界为尊。
天庭以“龙肝凤髓”为蟠桃宴贡品,迫使龙族定期剜鳞献血;又以“跃龙门”之规限制真龙数量,凡未渡劫化龙者皆称“妖蛟”,可被修士诛杀。
若以祖龙为真龙纯血,那唯有灵体之身的孟章神君是百分百纯度血脉。其次便是上古遗族烛龙后代,血脉纯度十之八九。到了四海龙族,不过有真龙血脉的五六成。更不用提半龙之子,与深渊堕龙相当,不过是真龙血脉的二三。
四海龙族血脉单薄,为延续真龙血脉费尽心思。
东海敖广诞下九子,皆不成龙,后又孵化敖甲、敖乙两只幼龙不幸夭折。艰难养育成龙的三太子敖丙骄纵跋扈,被灵珠子哪吒抽取龙筋徒剩魂魄。但幸而得元始天尊怜悯,封神战役后敖丙以魂魄之身受封华盖。
此后,东海龙王便再无生子之心,于东海龙宫寸步不出,由膝下九个半龙之子统御东海。
“当年,发生了什么?”玉青诱睚眦前来,便是想要知道自己明明是真龙,为何会在东海边境的孤岛做一只小蛇?
他失去的记忆,他丢失的龙筋龙骨,又会是在何处?为什么他与碧霄能完美融合,仿佛天生一体?
“只有胜者,才配知道一切。”
虽然睚眦是半龙,但面对的不过是一只刚刚有了龙身却魂魄不全的小龙,他丝毫不惧,并有信心将其撕裂。
巨吼引来了更加爆裂的雷鸣,东海双龙之战一触即发。
*
裴宣在海啸来临之前赶到了碧波岛,居民们见天色异样,围在龙神庙前跪拜祈祷。
他知道事情紧急,便赶紧将安澜从其中拉出来,吩咐道:“安姐,海啸将至,你赶紧带着大家往岛上最高处去避难!那花树有神力在,尚可护得一时性命!”
“公子……”
“公子来救我们了,公子来救我们了!”众人高兴地起身,欢呼着,“我们看到龙君飞跃到了海中,他一定会将浪拦下!龙君会救我们的!”
裴宣苦笑着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些人哪里知道,玉青并不会将海啸拦下。那青龙与他离心,便是要让他亲眼看着这些人被海水淹死。
人力微薄,但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本不该介入他人因果,但若不是他,玉青不会将这些人带到碧波岛。他本身已成为了因果的部分,他又怎么能抽离得出去?
“快!到树下去!”裴宣催促他们。
裴宣将皮皮虾钳子化作的剪刀塞给了安澜,嘱咐道:“这剪刀有海族神力,也许有帮助,务必要好好拿着。”
安澜仍有些迷茫,但听话地点头,答:“好,我都听公子的。”
待看到居民都往山上的花树去,裴宣一人独守在村口的岸边,面对即将袭来的海啸。
浪太高了,将远处双龙的战斗都遮挡住。
裴宣耳边是风声和雷鸣,眼前是遮天的浪。他闭上眼睛,伸出双手,佛家经文由口中倾泻。
这是他抵抗水漫金山时的洪钟之罩,当年他身后有无数弟子相助,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如今唯有他一人。他不知道自己能保住些什么,但不去尝试,他会懊悔一生。
三千大千世界,三千中千世界,三千小千世界,纵然是俗世轮回,他也要问心无愧。
“沧溟浮玉阙,洪波铸雷音,九渊凝作壁,八风止为衾;洪钟悬空境,一叩定风波,二叩翻浪息,三叩我佛心!镇!”
海啸来袭,裴宣只起了半面罩,堪堪将巨浪挡在碧波岛外。
他被巨力冲击跪在地上,退后了数十米,两道由他血肉划出的痕迹瞬间被海浪冲刷干净。
百丈浪墙撞上岛礁的刹那,整座碧波岛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哀鸣。
裴宣眼睁睁看着屋顶像贝壳般被掀开,晒在檐下的紫菜网兜炸成漫天碎蝶,屋脊如受伤的兽骨般折断在浪头里。竹林被彻底淹没,再也无人去问询那是由大陆何处而来。
数十人蜷缩在千年树下,花树的枝叶在狂风中簌簌发抖,花瓣混着咸雨砸在人们脸上,竟似下了一场倒流的星雨。
裴宣的膝盖重重磕上礁石,喉间翻涌的血气染红了前胸。
方才撑起的金钟虚影早已碎成光沫,最后消散的梵文“镇”字像条垂死的银鱼,在他掌心挣扎两下便化作泡沫。
他能听见自己脊骨发出瓷器将裂的细响——方才强行调动力量,反噬的剧痛正顺着经络啃食五脏。
“公子!”
裴宣似乎听到了安澜的喊声,他知那花树生长千年,也许树下之人能有一线生机……
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头了——
作者有话说:解释一下战力,为什么法海是战力max。
看起来是佛修,实际上是御兽宗。御好的皮皮虾暂时下线,所以他现在首要任务是把龙给御好。过段时间再御一只猴子,还有其他萌宠。
所以法海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战力max!没有什么能比御兽宗更强了。
实际上:没有变弱,只是引入了新战力龙和神兽,对比显得普通人类的法海弱了些。如果比龙都强会有点不合理,而且他有心理障碍无法突破变得更强,所以是这样设计的。
后面等他不是人了,会是真正意义上的max。现在主要走强取豪夺剧情,宝宝们不喜欢看法海被压制的样子的话,可以多攒一点!第二卷就好了。
第一卷他被压制,也不仅仅是强弱的问题,有不可剧透的原因在,卷末都会揭晓。
感谢支持!没有改大纲,后面的剧情都是定好了的,会继续努力哒[垂耳兔头]
第43章 第四十三回
“醒了?”
裴宣感觉呼吸沉重, 连睁眼都很勉强,他过了好久才适应光线。他的手被轻轻握着,被往上拉, 手背碰到了柔软的唇。
他想抽回手,却抵抗不住那力量。
因为背光, 裴宣看不太清眼前人的脸, 但能感觉到手指上细密的吻。他心脏跳得好快,不知道是因为病了, 还是因为触碰间连绵不绝的情意。
“安姐,麻烦你去叫许大夫来看看。”这是玉青的声音。
“好, 他出外面出诊,我马上叫他回来。”这是安澜的声音
裴宣迷迷糊糊,脑子还混沌着,想要挣扎从床上起身却不能够,还是玉青托着将他抱在怀里,他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这里,似乎是杭州清波门许仙家里。
明明,刚刚海啸沉没了碧波岛。
“我……怎么会在这里?”裴宣一出声,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听不清字, 含含糊糊像是没有舌头。
但玉青还是听懂了他在问什么, 怕他颈部无力,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勺, 回答说:“阿年, 你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
裴宣更糊涂了,歪过头去看玉青,终于看清了。
冷俊妖邪,再没有掩饰任何男性特征, 面部似乎更加锋利,喉结突出,肩膀宽阔,不会再被误会为白娘子的异姓姐妹。
甚至,他似乎还高了一些,裴宣要仰着头看他。
玉青将裴宣抱得更紧,贴着耳朵私语道:
“姐姐与许仙成婚后,便有明州的亲人来寻我认亲,给我许了一位契妻。我将未婚妻接来杭州,一起到姐夫家里拜访。
“未婚妻不幸染了风寒,昏睡不醒,只能在清波门小住几天。如今你醒了,待姐夫看过后若是无碍,我们便回府去罢。”
裴宣此听,不由得瞳孔缩紧。
“什……什么?”他想要推开,却根本没有力气。
玉青这时候松开了些,捧住他的脸,与他对视,眼神平静无波。裴宣却心生寒意,他知道玉青做了什么。
碧波岛与睚眦的对战,玉青赢了,然后他将自己带回了杭州。
玉青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要篡改他的记忆,因为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放心吧,杭州城不会有人记得你曾经是一个和尚。”玉青用手指代梳整理他面上的发丝,沾上了他的细汗。
然后,玉青将那汗一点一点舔进嘴里。
无论何时,味道实在令人沉迷。
“他们只知道你是我的契妻,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被我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进门,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
说完,玉青再次埋首于裴宣的脖颈间,深深吸着气。
裴宣不敢相信玉青竟然篡改了一城人的记忆,他感到呼吸不顺,勉强开口又问:“那碧波岛的那些人……既然安姐还在,你也救了他们吗?”
“救?”玉青嗤笑一声,侧过脸用鼻子摩擦裴宣的耳朵,“你救不下他们,就要我帮你救吗?他们都死了。”
死了。
裴宣心中的大石砸了下来,看来那些人终究是没有救,无论是在紫山还是在碧波岛,都难逃必死的命运。
但他又似乎抓住了细微的希望,问:“安姐她不是还在吗?是你救了她?”
“不是我救的。”玉青仍笑着,似乎是嘲笑裴宣竟然对他还抱有期待,“不知她从哪里得到了海族的物件,竟然没有死。她求我说想要再见安家的两个孩子,我觉得可笑,便将她也带回来了。”
救下安姐的似乎是裴宣当时给她的皮皮钳子化作的剪刀,但玉青后面的话裴宣又听不明白了。他问:“什么意思?”
“紫山方家庄从来没有存在过,安家也从来没有过安澜这个人,她却一直想要见那两个与她完全无关的孩子,你不觉得可笑吗?”
裴宣怔住,察觉这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青!你快放病人躺着休息,怎么能这样随意翻动人家?”许仙气喘吁吁跑进门来。
玉青这才将裴宣平放在床上,让出了位置。
许仙上前给他把了脉,道:“还好,虽然体质还是弱了些,但风寒已经祛了,再吃三四服药巩固,后面应是能大好。”
“姐夫费心,那我能带他回孤山了吗?”玉青问。
“急什么急?”白娘子听说裴宣醒来,也进了屋,“孤山府邸虽然宽敞,但偏僻清冷,到底没有清波门这边好,我和安姐也可以帮忙照顾。不如你们多住两日,等弟媳全好了再回去不迟。”
弟媳?
裴宣听着这称呼,心里觉得古怪,但见许仙和白娘子面上平常,便也没开口问。难道,玉青甚至对白娘子也做了什么?
玉青喂他喝了粥,又吃了药,给他擦身。
裴宣这才知道,在白娘子的帮衬下,许仙在附近开了个小小医馆。安澜发现安家的人已经忘记了她,失落不已,但也要寻活计,便暂时在医馆帮工,做些洒扫煮饭的事。
他病的这些日子,是玉青寸步不离照顾。
裴宣身体还没好,累得不行,躺着又要睡过去,见玉青脱了衣服爬上床,被吓得清醒。
“……你要跟我一起睡?”
玉青将他往里挪了挪,自己靠外躺下,道:“我们是夫妻,当然该睡在一起。这间屋子便是姐姐特意为我们准备的,离他们那边很远,有什么声音都不会被听去。”
裴宣呼吸滞住,赶紧翻身面对墙壁,小声嘀咕:“不是说……还没有过门吗?”
他心里却在想,碧波岛上本为龙君婚仪做的准备,全被海啸卷走了。他与玉青说过很多次成婚的事,似乎次次都没能成。
他现在,有些怕了。
“但,”玉青却贴上来,将他整个人笼住,“过门只是一个仪式,做不做都不耽误我们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裴宣浑身紧绷,立即回忆起了那些疼痛却刺激的触感。
“干嘛这么紧张。”玉青抱住他,让他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自从玉青成龙,身体便不再如蛇妖时般冰冷,能够自由控制热度。
但玉青知道,自己再热,也比不上和尚的热。
“在你心里,我真就如禽兽一般?”他伸出手臂,让裴宣能够枕着,另一只手却在温暖的腹部摸摸索索,“我只是摸摸,不会伤你。”
裴宣却浑身僵硬,只觉得腹中那只大手攒住了他的命脉,令他动弹不得。他呼吸不畅,不得不求饶:“玉青……”
“叫我夫君。”玉青轻轻咬住裴宣的耳垂,忍耐着没有用牙咬。
太香甜了。
成为真龙后,他的感官更加敏锐,裴宣在他眼里实在是太过于诱人。好想吃下肚子里,好想彻底融为一体。
裴宣到底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叫不出口,沉默了。
玉青发现裴宣的沉默后肌肤都变得冰冷起来,他掰过裴宣的脸,直视着那双垂下的眼,问:“嗯?你怎么不叫?你就是骗我也好,你怎么不说话了?阿年?”
瞬间如坠冰窖,裴宣苦笑一声,避开玉青的视线,说:“你不是都不信吗?我又何苦再说什么……”
无论玉青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好,裴宣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可言。他实在不懂玉青想要什么,在真相揭示之后,倒不如杀了他来得简单……
“我怎么不信了?”玉青掐住裴宣的下巴,表情冷硬,再没有刚刚哪怕一丝的温情,“你叫,我便信。你叫我夫君,我便做你的夫君。”
裴宣不发一言,死咬牙关,将眼珠转过,不去看面前的人。
“好啊,你要跟我犟是吧?”
那只手不再掐住下颌,而是钳住了纤细的脖子。他只需要稍微用力,人类的脖子便会被轻易捏断。
所以他已经尽量很轻了。
“你不想做我的妻,想做我的什么?一介人类,一口吃下去都不够塞牙缝。不吃的话,勉强能做奴隶罢了。”
玉青一边说,一边盯着那艳红的唇。
裴宣恢复得很快,醒来吃了药后脸上已经有了血色,看起来更加美味了。玉青只觉得喉咙干涉,声音更暗沉了些:“阿年,你知道奴隶都要做些什么吗?”
裴宣被掐住脖子,只觉得难受,更说不出话了。
“链子会穿过你的骨头,套住你的脖子。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会被穿上环,简直是漂亮极了。轻轻一扯,你就只能爬过来,跪在我的脚下,张开嘴舔口口”
裴宣竟不知道玉青暗地里想象的是这种东西,他甚是羞愧,又觉得浑身燥热难当。
似乎是为了让裴宣身临其境,玉青放开了掐住脖子的手,用手指撬开唇瓣,横冲直撞进去来回。
裴宣大脑一时空白,任由唾液从嘴角流下。
玉青看着他的表情,也不由得痴了,极力忍耐住没有爆发。他脑海中还有更过分的事情,他都要说出来。
他想要对阿年做的,但却永远都不会去做的那些事情。
“你这么不会舔,不能让主人高兴,能做好口口吗?”玉青贴着他耳边,继续骚扰,“连这都做不好,就只能给你脚踝绑住,吊起来拉开。不听话的口口,就只能挺着腰时时刻刻口口。”
裴宣觉得耳朵嗡鸣了一声。
“你咬我?”玉青将手指收了回来,上面留下了整齐的牙印。但他一点都不生气,冷意散去,热气腾腾。
他贴得更近了,与裴宣鼻尖相碰。
“阿年,你硬了。”
裴宣羞得面红耳赤,伸手要推开玉青,却被擒住手腕。男人朝他呼出一口冷香,令他晕晕醉。
玉青笑起来,蛊惑的话语并没有结束:
“阿年,你选吧,你要叫夫君,还是叫主人。”——
作者有话说:蛇蛇是一款只会口嗨的宝宝攻
玉青:我要对你酱酱酿酿呢,嘿嘿,你肯定受不了吧?还不快认输!快求我!
宜年(羞红了脸):啊?这不好吧…(其实有一点点心动,难以想象)
全部都打码了,求放过
第44章 第四十四回
裴宣脑子晕乎乎, 竟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扯住了玉青衣摆的一角。
因现在已经是夏初,他们穿着轻薄的亵衣, 露出的皮肤微微渗汗。裴宣难以想象玉青口中说的那些事,呼吸急促, 胸口起伏便更明显了些。
他想偏过头, 但玉青的脸离他实在是太近,根本避不开视线。他只能垂着眼, 让睫毛帮他遮挡那种难以表露的情绪。
“夫……夫君……”他如蚊子叫般说出了口。
玉青听得清清楚楚,略微抬了下颌便撞到那艳红柔软的唇, 将全部含糊的不清不楚的声音吞吃进去。
太美妙了。
阿年口中的味道,可爱小巧的牙粒,害羞躲避的舌头,不断分泌润湿他的液体,都让他甘之如饴。
裴宣却觉得透不过气,整个人要窒息晕过去,不得不捶打玉青两拳。但他的拳头过于无力,让玉青放过了他的唇,转而一根一根舔他的手指。
“别这样……”裴宣挣脱不开, 心里涌现出极大的无力感。
他实在是有些怕。
玉青的状态太不对了。不仅面貌有了变化, 力量也强大到可怕,甚至情绪也越发偏执极端, 像是随时会崩断的弦。
龙, 是这样疯狂的生物吗?
他该怎么做?
“我只是摸摸,只是舔舔,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嗯?”玉青一边舔一边将手伸进裴宣的亵衣, “妻子,难道不该履行对丈夫的义务吗?”
裴宣听到他这样说,终于有了反驳的话术,道:“那夫君也应该照顾好我才对……我现在很累,想休息了……”
玉青将口中的手指吮得干干净净,也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幽幽地盯着裴宣看。
裴宣不敢直视那青黑的眸子,哑哑地说:“夫……君,我好累。你把烛火熄灭,我们睡了吧。”
话毕,床头的灯烛立即灭了,整间屋子陷入了黑暗当中。
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却更加清晰,响得裴宣头更晕了一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浑身僵硬难以动弹。
“睡吧。”玉青说。
然后裴宣只感到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整个世界都变得柔软模糊。他闭上眼睛,确实是困了,身体逐渐放松,意识开始抽离,漂浮在不知道何处。
夫君。
虽然裴宣也想要相信他与玉青能够长相厮守,但这实在是太过于自欺欺人。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早已回不到当初。
*
裴宣睡得很好,倒是醒来时被玉青盯着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黑青的眸子过于执着,让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
“姐姐姐夫,还有安姐都去医馆了。你想要吃什么?我给你做。”玉青轻轻咬了他的鼻尖,语气亲昵。
裴宣倒不知道玉青还会烹饪,之前是他给玉青带饭菜,后来在碧波岛是安姐或村民们负责饮食。没想到他还能享受到玉青给他做早餐,所以裴宣认真想了想,说:“清粥小菜就行了。”
“那你再躺会儿,我去做。”
其实裴宣感觉自己好了很多,声音比昨天清亮,身上也没有那么虚弱。但他还是乖乖躺床上没动,很认真思考了一些事情。
自他从紫山到碧波岛,再回杭州,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当时他在紫山遇到了慧然,也不知道他的小弟子有没有受伤?依照慧然的个性,肯定会来杭州求援。慧然找不到他,怕不是急得要死。
还有彼岸法/轮,他得找到那法器才行,那是离开俗世轮回的关键。如今事态发展已超乎他的预料,玉青成龙后对整个杭州都造成了精神污染,他想要破除心魇怕是注定了失败。
不如早日结束这一切,在佛堂赎罪、洗刷孽障……
裴宣越想,心情越是沉重,实在不知道当下该怎么做才好。
玉青这时候煮好了粥,送到了床边,裴宣起身要拿碗,却被玉青阻止。玉青让他半坐着,身后垫了枕头,道:“我的小夫郎,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吃食都是要我亲自喂的。”
裴宣不语,只能先依着他。
玉青将粥吹凉了,夹上小菜,一勺一勺喂到裴宣口中。
“怎么样?”玉青笑着问。
裴宣并没有吃出什么滋味,想起之前在碧波岛玉青故意喂他喝血或一些古怪的东西,略微有些不适。他垂下眼,答:“很好,你呢?你吃过了吗?”
“我吃人间的东西做什么?”玉青将碗勺放下,抓住裴宣手放到自己嘴边吧唧了两口,“夫君便是吃你,就已经足够了。”
裴宣意识到玉青应该是在跟他说情话,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好在玉青对他的反应不在意,收拾了碗筷,又来给他喂药。
裴宣喝了药,说:“我感觉好了很多,我想出去走走。”
“也好,今天天气不错,在院子里晒晒。只是你体虚,要避免吹到冷风。”玉青说着,要给他换上袄子。
“已经立夏,感觉有些热。”裴宣不愿意穿。
玉青没有勉强他,拿出了披风来将他罩住,说:“那你冷的话挨我近些,我现在身上比你热。”
是了,现在玉青不再是往日那只冰冷的小蛇,而是连水火均在掌握的龙族。裴宣早应该适应这变化才对,但他却宁愿玉青还是那小蛇。
小蛇多可爱的……
许仙家被白娘子打理得很好,原本简陋的屋院井井有条,院子里有一棵梧桐树,地上晒着药材,边缘处是漂亮的花圃,是安居乐业的一处好人家。
裴宣坐在梧桐树下,倒真感觉到了许家的平淡幸福。
“哎,弟媳看起来大好了啊?”一个妇人的声音。
裴宣转头去看,发现是张许氏,许仙的姐姐。张许氏手里提着一只鸡,后面跟着她两个小儿子,熟门熟路进了院子里,向他们打招呼。她就住在附近,时常来弟弟家串门。
裴宣还不习惯被叫“弟媳”,只觉得别捏。
“他病得突然,倒是麻烦姻家姐时常来关心。托福,已经能下床走动,过两天我们就回孤山了。”玉青从她手里接过鸡,拿到厨房,似乎要现宰。
“回什么孤山啊?那里偏僻,也就是地方大,风水不好,所以弟媳才会病。我看你们不如搬到城里来,人多热闹,生活也方便。”
张许氏热情得坐裴宣旁边,又问:“弟媳,你们这什么时候办婚礼啊?你老是病,不如先过了礼,就当是冲冲喜,把病气都冲走了好!”
裴宣笑笑,答:“谢谢姻家姐关心,倒不是很急,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还是要慎重,选个吉日。”
“玉青那小子都听你的话,但你也不要辜负大家的好意。这成婚,还是越早越好……”
张许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旁边的两个小孩子玩闹。裴宣听着,时不时敷衍几句,心思却飘得远。
在张许氏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小青姑娘,白素贞来杭州身边一直是一个高大冷峻的弟弟。
孤山也没有白府,而是玉府。这城中,从来没有一个叫做宜年的小和尚,只有玉青不久前才从明州接回来的病弱的未过门的契妻。
不过,还是有很多漏洞在。
人间对男子成婚颇多忌讳,张许氏的态度如此理所当然,实在是奇异。裴宣听说过泉州附近有契兄弟的习俗,便是男男契约相伴终生,与夫妻之间的约定相似,但大多不为世人所容。
玉青力量强大至此,连俗世伦常都歪曲,令裴宣心情愈发复杂。
午间,玉青杀了鸡,炖了竹荪鸡汤,另外三人也从医馆忙完回来。白素贞、安姐和张许氏帮忙做了一桌子菜,连张许氏的丈夫也过来一起吃饭。
大家在院子里吃得丰盛,热热闹闹的。
裴宣胃口大好,喝了汤,吃了不少菜,但玉青不让他用筷,偏要一口一口给他喂,然后拿手帕给他擦嘴,似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一般。
裴宣很不好意思,但一看到玉青那双青黑幽暗的眼睛,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默默承受。
“哎哟,弟媳是病了,又不是不长手,你说你这是干嘛呢?”张大哥向他们调笑。
“人家小夫妻的事,你开什么腔?看人家恩爱,你也不知道学着点。你给我夹过菜吗?”张许氏翻白眼,夹肉堵他的嘴。
许仙见状,立即给白娘子喂菜。白娘子高高兴兴吃下,面色却立即变得不佳,做出欲呕的神态。
“娘子?你怎么了?”许仙着急。
大家手忙脚乱,将白娘子扶到床上,许仙给自己娘子把脉,一开始似不相信,抓住娘子的手又把了一遍,然后惊喜得跳起来。
“怎么,你娘子病了,你倒高兴上?”
“素贞!”许仙激动得抱住白娘子,热泪盈眶,“我,我,我要当父亲了!你要当娘亲了!”
这话一出,大家便知道白娘子是有喜,刚刚是害喜的反应。张许氏和张大哥都高兴不已,纷纷祝贺。两个小侄儿也跳起来,欢乐说:“我们要当哥哥了!想要一个小妹妹!”
旁边的安姐也被这一家子的气氛感染,兴许是想到了自己家里的两个孩子,落了泪。
玉青笑笑,也道:“恭喜,姐姐姐夫,你们得偿所愿了。”
裴宣却脑袋一懵,说不出话。白娘子腹中竟然怀了人类的孩子,那是人与妖结合的孽子。当年,他亲自将那孩子抱到金山寺,后来那孩子……
“怎么?”玉青轻轻搂住他,见他脸色苍白,竟笑意更深,“羡慕吗?”
羡慕?
裴宣知道自己也应该祝贺他们才对,但又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他抿着唇,沉默着。
“不用羡慕,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玉青在他耳边轻声说。
裴宣被吓得浑身僵硬,根本不敢转头去看玉青的脸——
作者有话说:虽然是合家欢,但是有恐怖氛围在的,后面都是这种表面幸福但实则黑暗的感觉……
第45章 第四十五回
孩子?
他们都是男人, 怎可能会有孩子,这也太荒谬了吧?
裴宣怀着这样的心情,祝贺了许仙和白娘子。他们吃过饭, 许仙不让白娘子劳累,便只能是裴宣和白娘子坐一处歇息, 其他人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刷。
裴宣沉默不语, 倒是白素贞起了话头,问:“你可有对策了, 法海?”
裴宣看向白娘子那淡色的眸子,这才知道她并没有与其他人一样被玉青扭曲记忆。也是, 她毕竟是千年蛇妖,实力不容小觑。
“玉青……已经蜕变成龙,他要做什么,我又怎么阻止得了?”裴宣声音放得很低,生怕被玉青听见。
玉青正与其他人一起在厨房洗碗,但他的注意力总是在自己的契妻身上,难说不会察觉到什么。
裴宣见白素贞一脸沉重,便知道她根本不是害喜。
也对,蛇妖的脉象又怎么可能与人类一致?她不过是借由怀孕需要休息, 找机会与裴宣私下说话。
“碧波岛的事情, 我从安姐那里也知晓了些。”白娘子叹了一口气,“没想到, 玉青他竟然做到如此。当日杭州雷雨不息, 他抱着你自天而降,吓了我一大跳。但他愿意将你安置在这里,便是因在他心中,我与你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眼前这样的幸福, 也是他想要看到的。”
裴宣略微握了握拳,玉青战胜睚眦,想必东海龙王和其他王子不会不知。碧波岛沉没,他们回到杭州,会不会反而将祸事引来?
他该怎么做?
“我不求什么,只求与许郎相伴一生,只求腹中孩子一生平安顺遂。我不会管玉青的闲事,只要一切都好好的。”
裴宣听到白娘子这样说,才明白她的意思。
“既然你自己都知道阻止不了玉青,那你便什么都不要做。好好呆在他身边,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坏。”白素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语调轻柔,“你要想得更清楚些,你只是普通人类,会老会死。只要时间足够久,玉青自然也就会放下。所有人,都不会有事。”
果然,白素贞永远都是站在她弟弟那边。
裴宣面上没有反应,心里却摇了摇头,人与妖,殊途啊。
不可能有等到他老去死去的那天。裴宣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一派祥和之景,但他深知背后暗藏的危机。
要不了多久,杭州城,也会像碧波岛那样被摧毁掉吗?
“在聊什么?”玉青忙完,走过来问。
“闲聊些无关紧要的话。”白娘子立即战起身,挽过他的手,“小青,我现在有孕在身,相公不让我去医馆帮忙,非要我在家里休息。近日病患多,医馆忙不过来,你也没有什么事,你代我帮帮你姐夫可好?”
“可我想陪着阿年。”玉青看过来。
裴宣道:“我没关系,你去帮帮医馆的忙吧。”
玉青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他看,又开口道:“我不要。若是我不在,你跑了怎么办?”
白娘子察觉气氛不对,忙道:“你说什么呢?弟媳他刚刚好转,就在家里休息,能跑哪里去?”
裴宣却像是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是的,他还真有点想跑。玉青这样时时刻刻专注于他的视线,实在是让他太有压力了。这与监视囚犯,又有什么区别?
“阿年能耐可不小,能去很多地方。”玉青撇开白素贞的手,拉起裴宣,“我们先回屋,不耽误姐姐休息。”
白素贞拿这个弟弟没办法,只能朝裴宣投去无奈的眼神。
裴宣了然,无奈地笑笑。
午后小憩,裴宣不太睡得着,因为玉青紧紧抱着他,目光没有片刻转移。裴宣想,还不如在碧波岛竹林居的时候,虽然那时玉青也常常缠着他,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压迫得他透不过气。
小憩后家里留了姐弟和弟媳三人,白素贞在院子里绣花,裴宣借口说想要吃花月楼的包子,让玉青去帮他买。
他不愿意去,白素贞说:“你疯了不成?难道你走开一会儿,他就会消失?那你不如真吃了他,融进血肉里一劳永逸得好?我在这里,他能跑哪里去?”
没了旁人,白素贞也暴露了些脾气,对玉青的偏执着实恼怒。
玉青被骂了两句,仍不悔改,他在门边拉了个街坊帮他跑腿,给了人家不少跑腿费,偏就是要死盯着裴宣不放。
白素贞和裴宣都很无奈。
裴宣吃到了花月楼的菜包,觉得不如年前时候好吃。他没什么胃口,余留的便放着了。
“花月楼换了厨师,已经不是以前那位。”白娘子向他解释,“这几个月,杭州变化不小。”
裴宣想去街上走走,但玉青不让,说他身体还没完全复原。他只能闲散度过下午,等到日下山头,又令玉青去备晚饭。
“我这弟弟,野蛮得紧,就算是来人间,也只喜欢生吞活吃,不爱凡人的菜式。为了你,倒洗手作羹汤了。”白娘子看着玉青撸起袖子下厨房的举动,只觉得好笑。
裴宣却一愣,他原以为,玉青喜欢他带去的那些菜式。
晚间没有人作客,张许氏一家没有过来蹭饭,便吃得简单些。玉青做了四菜一汤,两夫妻和医馆帮工安姐一起吃。
安澜很不好意思,她还有关于龙君与公子的记忆,也记起来宜年和尚在自己家住的事情。现在她寄居许大夫家,自当是尽全力。
她对龙君又惧又怕,道:“我该早点回来帮忙……”
“这有什么,这小子要在自己夫郎面前表现,你就别抢人家功劳了。”白素贞安慰她,握了握安澜的手,“你现在在我家医馆帮忙,干嘛看他脸色。也不要客气,放开了吃。”
裴宣看着桌上的菜,有些恍惚,这都是他曾给玉青做过的。那时他常常拿着食盒装了菜,带去画舫上予玉青品尝。
“我记得你说过,你想把自己觉得好吃的,都给我尝。所以这些,都是你喜欢的吧?”玉青夹了菜,喂到他嘴边。
裴宣吃下去,味道当真与他自己做的一致。
原来对玉青来说,那些也是美好的回忆啊。
人少了,便没那么热闹,吃完饭后许仙还要算医馆的账,白素贞帮他整理,夫妻俩回自己屋里忙去了。
裴宣知道支不开玉青,便也没避他,直接找安澜说话。
“安姐,茶铺那边……还好吗?”
安澜小心翼翼看玉青脸色,见龙君平静地抓着自己夫郎的手指在玩,便回答说:“……哎,安宁和安乐,还是婆婆、叔公,竟都不记得我了……”
说到这里,她眼里含了泪。
“这是怎么回事?”裴宣追问。
“我,我也不知道……所有人,不仅是他们,还有其他所有人,都不记得紫山方家庄,关于方家庄的一切,都没有人记得。”安澜满面愁容,眼里落出泪,“只有我……只有我活下来了。但没有了那些过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裴宣知道方家庄的诡异,但不知道能到如此地步。之前安澜失忆,他一直没机会问,现在她恢复了记忆,他必须搞清楚一些事情。
“能将方家庄的事情告诉我吗?”裴宣郑重地请求,“请仔仔细细,都跟我讲一遍。”
“好,我,我都会说的……”
安澜并不是出生在方家庄的孩子。方家庄住在地下洞穴内,人口日益稀少,根本寻不到适合的女孩子。
村长便派了人出去,抱了好一些女婴回来,改姓方,全村抚养她们长大。安澜一直在地底生活,不见日光,所以皮肤生得白。
对方家庄的人来说,地面是禁忌,因为他们死去的祖先的幽灵会在地面游荡。在烧焦的土地上,会生长一种叫焦茶的植物,味道苦涩,但有着奇异的神力,在祭师的引领下能让人忘记不好的回忆。
祭师便是龙君的使者,是能让他们方家庄重见天日的人。
每隔一段时间,村里会派人到地上采茶。安澜那时候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她对地面好奇,主动要求去采茶。
采茶的时候,没想到她会遇到闯入者,便是想要来紫山寻廉价茶的安大哥。安大哥被地面方家庄祖先的幽灵迷惑,饮下了无忧茶,又在茶园遇见了一个面如白雪的小姑娘。
安大哥对她一见钟情,没有离开,住在所谓的“村民”家里。安澜知道若是他再不走,便会被吸干精气,死在这里。
她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也对安大哥生了情愫,两人便相约私奔。
平日里,村民便会饮无忧茶,安澜当然也喝过。所以离开紫山之后,她和安大哥都忘记了真正的方家庄是什么样,还以为那是一个与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的平凡的村庄。
安澜从来没有想过回去,直到近些时候家里人一直不断写来的信。
照安澜所说,她是全村共同抚养长大的孩子,是没有所谓父母的,但信件内容却是父母让她回去帮衬。她的记忆混乱了,把不存在的事情当真。她真以为是父母需要她,便回到了方家庄,然后却被村民控制住。
后面的事,裴宣也知道,没有必要再说。
“婆婆年纪大,顾不上孩子,也顾不上茶铺。叔公在前两个月没的,婆婆变卖了铺子将叔公埋了。婆婆身体也不好,家里吃不起饭,只能让安宁和安乐在绣坊做工……”安澜一边哭一边说,“要是我还在,至少孩子们不用这么小就出去工作……我也只能好好攒了钱,时不时去看顾她们,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裴宣抓住安澜的手,安慰的话也没什么用,便说:“安姐,你对我有恩。若不是我在你们家化缘暂住,你也不会抽空回家乡,遭遇这样的祸事。是我先介入了你们的因果,应由我来负责。”
“负责?”安澜没理解他的意思。
裴宣笑着解释道:“安宁和安乐还小,婆婆又病了,你没有名分照顾她们,还白白招街坊们闲话。不如让我和玉青收养这两个孩子,给婆婆和你都减轻些担子。”——
作者有话说:不会生娃不会生娃不会生娃,木有崽崽木有崽崽木有崽崽。
只是口嗨,不会真的生娃哈,cql的情趣而已
第46章 第四十六回
夜话聊完, 各自回房。
玉青替裴宣擦身,笑问:“不是说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你又怎么提出要收养半大的孤儿。”
听到孤儿两字, 裴宣背部一颤。
是了,无父无母, 确实是孤儿。
“男人……又怎么可能生小孩?别太荒谬了……我们收养别人家的小孩, 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育,也不失乐趣……”裴宣见玉青将他周身都擦好, 便拢了拢衣服,裹进被子里去。
夜里凉, 在玉青的注视下更凉。
“怎么不可能生小孩?”玉青将帕子收好,也钻进被窝,贴住裴宣的后背,“是不能生,还是你不愿意?”
裴宣觉得他无理取闹,道:“其一,男人生不了孩子;其二,你我一个是人,一个是龙。这样的情形, 怎么可能有孩子?”
“这么说, 不是你不愿意,而是你觉得不可能?”玉青一边问, 一边将燥热的掌心按在裴宣的小腹。
裴宣昨夜便被玉青搞得难忍, 今晚怕不是又一番纠缠。他默不作声,抓住玉青的手,不让他乱摸。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裴宣闭眼,不想理他, 只想要睡觉,心里实在不安。怎么可能的事情……
“东海龙王都能生九子,我怎么不能生?”玉青用另一只手撩起他的发在手上把玩,贴着耳朵说,“姐姐是蛇,她不也和许仙有孩子了,我们肯定也能有孩子。”
裴宣无奈叹气,松了松手,道:“那你自己生去吧,我养好安宁安乐就可以了。”
玉青的手没有往下,反而是往上,准确地卡住了裴宣的脖子。裴宣搞不懂了,这家伙哪里来的坏习惯。
“怎么,你不愿意给我生孩子?”玉青将裴宣往自己怀里揉,咬住了那可口的耳尖。
每一寸,每一寸,都美味极了。
比起之前,裴宣瘦了太多,但似乎也变得更绵软。不像和尚的时候,太过于坚硬,太过于牢固,太过于遥不可及。
裴宣怕玉青又要像昨晚那样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便昧着心回答:“没有,若是夫君喜欢孩子,我生就是了。”
玉青听了这话,果然喜滋滋,捏住裴宣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使劲亲了好几口。
裴宣被亲得晕晕乎乎,迟钝地感觉到那股坚硬的热气抵在口口,意识到不妙,他惊惶拒绝:“不要,我,我还没好完全,你别……”
“既然都是要生孩子,不挨口你又怎么怀孩子?”玉青擒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翻转过来面对自己。这动作间,趁机将碍事的亵衣给扒了个干净。
裴宣又想护自己的胸,又想护自己的腿,结果哪里都没有护住,全被玉青给舔了个遍。
他怕得厉害,面红耳赤地拒绝:“不要……我不想……”
烛光晃晃,杏色甚艳。
“我不!”裴宣几乎拼尽了全力,到底没有将玉青推开哪怕半寸。
龙君的眼睛更暗沉了些,几乎融进了黑夜里。他在竭力忍耐着什么,即将要爆发出来。
“为什么?”声音里的难以遏制的怒意,有着毁灭一切的威慑。
裴宣也感觉到了凉意,知道玉青的情绪急转直下。要是难得的平衡被破坏,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咬了咬牙,只能实话实说:“……太大了。”
“什么?”
裴宣不想再被注视,侧身将脸埋进枕头里,闷闷道:“你……你长高了很多,那个东西也变得好大,还……还是两个,我,我肯定不行……”
原来,蜕皮成龙,连那种地方都会有变化吗?裴宣昨天只看了一眼就被吓得不轻,开始怀恋玉青还是小蛇的时候。
虽然小蛇也不小,但至少比现在是好很多的……
听了裴宣的嘀咕,玉青脑中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他轻笑一声,道:“心肝,原来你是怕这个?这有什么可怕,以前不是吃得好好的,一点缝隙都不留,全部吞进去,绞得夫君我如至仙境……”
“你别说了!”裴宣捂住耳朵不愿意听,也不敢去想象,觉得自己可能会没命,转过身背对玉青,“那怎么和现在能比?而且,你自己不知道上面还有刺吗?有多痛你能不能自己先试试?别跟我说那些了!”
玉青偏就要说,他抓住裴宣的手,把耳朵露出来。他不仅要说,还要一边对着耳朵吹气一边说:“你那处看着小小的,可爱得紧,还粉粉的,生来便是给我放口口进去的……”
“求你……”裴宣被他说得难受,又躲不开怀抱,只是低低哀求着,“别说了……”
“你不让我口,还不让我说了吗?”玉青找到了逗弄小夫郎的乐趣,更加口不择言,“你不是也很喜欢听,你看你肚子上那家伙不是都有了反应,还往外冒水呢……”
裴宣听不下去,转身捂玉青的嘴,恼怒道:“别说了!别说了!你都不觉得羞吗?”
他快要羞死了都。
“你叫这么大声……不怕被姐姐姐夫听去?”玉青坏笑着,伸舌头舔裴宣的掌心。
裴宣立即收回手,心惊不已,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说离得远,不会被人听到?”
“姐姐她可是千年蛇妖,什么能瞒得过她?”玉青环着裴宣,隐忍中有很舒爽,吸着被子里夫郎的人味儿,“你可不要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引得她又说我欺负你……”
“你这不就是欺负我吗?”裴宣有些烦他,瞪了他一眼。
这一瞪,倒是让玉青更爽了。
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抓了裴宣的腿便往两边掰,柔声道:“心肝,我的好夫郎,你便可怜可怜我。再不做什么,你可怜的夫君就要爆炸了。我不放进去,只是在外面蹭蹭,好不好?”
“不好……不好!”裴宣怎么会信他这种话,到时候就不知道会蹭到哪里去了。
但他现在敌不过玉青的力气。抵御海啸伤到了他的经脉,要恢复如初,怕不是那么容易。
不得已,裴宣只能退而求其次,道:“还不如,不如……”
“不如什么?”
“我用嘴和手帮你都要好些……”他费了老半天力气,才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玉青常常用嘴亲他这里那里,但他还没有用嘴做过这种事情。
至少那可怕的东西,放在眼前,会比放背后好很多吧?
可惜玉青有两个,一张嘴怕不太够,好在还可以用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玉青呼吸一滞,气血下涌。
他家小夫郎,以前也是这样可爱的吗?实在是,实在是令人爱不释手……果然,他对他,并非无半点真心吧……
“你坐上来些……我才方便。”裴宣见他动摇,赶紧催促。
玉青不敢犹豫,生怕裴宣反悔,立即坐了起来。
裴宣趴着,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晕。真给他放到那里面,怕不是整个人都要裂成两半。他心下一沉,今夜还可以借口拖延,以后该怎么办?
一阵捣鼓之后,裴宣生疏的口技和手法让玉青更欲求不满。但碍于小夫郎还没有完全康复,玉青也没有勉强,匆匆卸了。
但他摸了摸裴宣的脑袋,提了建议:“龙精可是大补,吞吃了去,对你修为会有不小精益。”
裴宣本来想吐掉,听说对修为有好处,赶紧咽了,只觉得味道古怪。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溅在旁边的那些也都一一舔干净。
玉青本舒缓,见了他这样的行为,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裴宣被吓到,赶紧指使玉青说:“我刚刚也出来了,弄得好脏。你去拿干净被褥来换,黏黏糊糊不好睡人。”
玉青抱着他不想走。
裴宣催促:“你快去啊,我裤子都脏了,你再找了干净的给我。”
等玉青拿了干净的被褥和衣服回来,裴宣已经躺床上睡着,开始吹着小小声的呼噜。
玉青知道裴宣是装睡,但没有戳穿,只觉得可爱。
要是,要是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玉青将裴宣往里面挪,换好了之后,自己也躺进去,环抱住裴宣,将脸埋进脖颈间。
人类的味道好香好香。
甚至比第一次吃到的时候,又更香了些。
*
第二天,裴宣只觉得神清气爽,病情大大好转。
原来,龙那啥真的大补?连他的经脉复原都加快了,实在是令人惊喜。裴宣想,要不以后他都用嘴,双方应该都能满意。
玉青给他喂了早餐,又喂了药,给他穿好了衣服,还给他梳个头发,打扮得像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似的。
裴宣正想提出来说要上街走走,便见门口停了辆马车。
“真不住了?”白娘子挽留他们,“住一起也热闹些,干嘛急着回去。”
“不叨扰姐姐姐夫了。”玉青牵住裴宣的手,跟他们告别,“你们开医馆本来就忙,还要照顾我们,实在是过意不去。现在阿年病好,便回我们自己家休养。逢年过节,两家人再一起聚聚。”
“甚好,那你们路上小心。”白娘子也没有再过多挽留。
裴宣也想留清波门,不想回孤山。孤山实在偏远,附近都没有街市。等他跟玉青回了孤山府邸,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想找机会打听慧然,还想能不能偷摸去一趟灵隐寺。
“其实,城里住着更好些……”他拉住玉青的衣服,似撒娇的意味。
但他又没觉得自己在撒娇,在玉青的眼里便更可爱了些。
玉青抱起他,将他塞进马车,自己也跟着进去。这马车空间小,还放了他们的行李,实在是拥挤。
玉青便将裴宣抱在自己腿上坐着,让车夫驾车往孤山去。
“抱着我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裴宣挣扎。
玉青却抱得更紧,呵斥道:“要想我在车上口口你,你就继续动。”
裴宣发觉自己坐着的位置似乎有什么硬硬的,立即不敢再动了。他心里一边生气玉青老是说这些粗俗的话,一边担忧到了孤山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
他透过窗看到了杭州的街景,繁华昌盛,但有什么已经改变。
一切,都不在他预想之中了——
作者有话说:最近都比较甜,虐的部分会预警的
第47章 第四十七回
连孤山的府邸, 都变得大不相同。
原本的“白府”已经被改成了“玉府”,这还是裴宣第一次知道玉青姓“玉”。他记得玉青说过,“玉青”二字是白素贞见小青蛇如碧玉青翠, 故取的名。
“你……从睚眦那里获知自己的身世为何?”裴宣试探着问,“可寻到了龙族血脉的渊源?”
他对龙族了解不算多, 但也知道些大概, 从远古龙血脉传下来的属四海龙族势大,被天庭赐“敖”姓。“敖”姓是禁锢自由的枷锁, 但更是家族的荣耀。即使为东海龙王的九子,半龙之身也没有资格以“敖”姓自居。
除了四海龙族, 便少有其他成族系的龙的记载。
玉青与那神秘的碧霄,与四海龙族又是什么关系,他们会属于龙族的哪一分支?裴宣心里思考着,又不好明明白白向玉青问。
玉青拉着裴宣的手,小心翼翼将人从马车上扶下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玉青笑着,将裴宣拉过靠近自己的怀抱,俯身在他耳边道,“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我的血脉,我的渊源, 我自会去搞清楚。阿年, 你什么都不要管,也什么都不要问。”
他搂着裴宣进了府中。
一进门, 便有无数丫鬟小厮迎接, 着实吓了裴宣一大跳。他看着这些人的脸,立刻认出他们都是从紫山方家庄而来的,又在碧波岛海啸中被淹没的居民们。
“恭迎龙君、公子。”
一接近,裴宣便能察觉他们灰黑轮廓的阴暗气息, 再定眼细看便知道这些是在白日下无影随行的幽灵。他脑子一懵,无法想象玉青对这些人做了什么。
“阿年,你怎么了?为什么发抖?”玉青将掌心盖在裴宣的额上,抹下了一手的汗,“你流了好多汗,可能病还没有好完全,幸好带了药,我让人再煎好了喂你。”
裴宣说不出话,他猛地拉住玉青的袖子,抬头去看那张笑得阴邪的脸,气息不太稳了:“他们……”
玉青却撇开了他的手,从旁边小厮那里接过一件披风,将裴宣裹起来,道:“你一醒来就向我问他们的存亡,我想着你一定不忍心他们死,所以我把他们的魂都招回来。现在看到他们还在,你是不是很高兴?”
裴宣只觉得眩晕想吐,极力忍住了。
一屋子的鬼,一双双绿色的冒鬼火的眼睛盯着他们的龙君和公子。
玉青搂住裴宣,继续道:“高兴就对了,我特意让他们在府里陪着你、服侍你,你只需要好好地养病。而且,你看那边,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
裴宣顺着玉青的手看过去,玉府后面的小山上,竟然长了一棵四季树,较碧波岛的那一棵要小很多,现在仍开着朵朵桃花,如海啸来临前的样子。
“碧波岛沉没,花树连带埋在下面的酒坛子一起被冲到深海。我想到你一直说要尝尝桃花酿,便为你去寻。遗憾的是酒坛子都破了,没有一坛完好的。我只好收集了花树断下的残枝,将它们种到这里。你没尝到的桃花酒,我重新替你酿。”
听着玉青说这些,裴宣已经快要无法思考。他麻木地接受着府里鬼魂们的服侍,换过衣服后由玉青牵着到院子里吃饭。
玉府比当初的白府整得更华丽铺张些,丫鬟小厮们都穿着顶好的衣服,恭恭敬敬站立在旁边。
“你不是喜欢花月楼的菜?我将你提过的那个厨师请来,以后都由他掌勺给你做。”玉青不让裴宣用筷子,慢慢帮他夹,喂他吃。
裴宣撇了头,略皱眉,问:“厨师?”
不等玉青回答,旁边站出一个“人”来,说:“公子,今日的宴便是我掌勺,我以前是花月楼的厨师,因生了病,被老板赶回老家。后来病死,成了游魂。是龙君将我招来,又除去我身上的疫气,这才有幸服侍您。”
裴宣瞥了那个厨师鬼一眼,不敢多看。没想到花月楼换厨师,是因为之前的那个厨师病了又死了。
“你不是想吃他做的包子?”玉青夹了包子,放到裴宣的嘴边,“昨天没吃到,我今天便把人给你找来了。”
裴宣却实在没有胃口,他摇摇头,说:“夫……君,你让他们先下去,我,我有话对你说。”
不用出声,旁边的鬼魂立即消散在原地。
玉青放下筷子,将裴宣的手握住亲了又亲,笑问:“阿年,你是不是很惊喜?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寻得。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阿年,你要对我说什么?你还想要什么吗?”
裴宣听了这话,心里直打鼓。他实在是太后悔,后悔昨天提议要收养安宁和安乐做养女的事情。若是真将那两个孩子接到这全是鬼的府里,怕不是要折损她们的阳寿。
“关于安宁和安乐……”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办。安婆婆那边交代好,就能接她们过来陪你。我问了附近的私塾,若是她们想读书,还可以去上学。以后,我们一起好好养育两个女儿。”
裴宣听他这样说,知道还有转圜的余地,赶紧拒绝道:“不,不用再办,我反悔了。我,我现在不想要收养她们了。”
“怎么突然反悔了?”玉青将裴宣抱在自己的怀里,将那细细的腰环住,“你瘦了好多,像是轻轻用力就会折断,一边吃一边说吧,都是你喜欢的菜。”
然后,他又开始给裴宣夹菜。
裴宣胡乱吞下,根本吃不出滋味,急着解释:“……我,我们先不收养孩子了吧。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们,我们还是养自己的孩子更好。”
玉青略楞,然后惊喜道:“阿年,你愿意生我的孩子了?”
裴宣只当这是权宜之计,想着男人根本不可能生孩子,玉青是疯了才会胡言乱语。他郑重道:“虽然安宁和安乐可怜,但毕竟年纪大些,突然说收养了她们,相处起来难免不便,惹人碎语。不如另找办法帮助她们一家……”总比让她们来这满是鬼的地方要好。
玉青却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这些,重复询问:“你愿意生我的孩子了?”
虽然昨晚裴宣才答应过他,但床笫间说的话有时做不得数。玉青总是心里不安,想要更确切的答案。
裴宣无奈,咬了咬牙,回道:“愿意。”
“阿年。”玉青听到了想要答案,快乐得几乎要升天。他将裴宣抱在自己的腿上坐着,钳着人家的脖子便亲上去,一边亲还一边说:“我的小夫郎,我就知道,你这么爱我,肯定愿意给我生孩子。”
裴宣想反驳他,想说男人生不了孩子,又想说即使男人能生孩子,但既然是两个人的孩子,就不算是他“给”玉青生的,因为那也是他的孩子。
但他的嘴被吮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说不出话来。身上各处也被两只大手摸来捏去,搞得裴宣满脸通红,脑子又更糊涂了。
等他察觉到某处硬得不能再硬时,他才狠心咬了玉青一口。
“心肝,怎么咬我?”玉青心都化了,又要贴上来缠住。
裴宣赶紧推拒:“先吃饭吧,我……我饿了。”
玉青搂着他,开始给他夹菜喂饭,一口口送到他嘴边。裴宣实在不习惯这种样子,但又怕触及玉青敏感的神经,只能默默接受。
“你怎么连吃东西都这么可爱?”玉青伸手将他嘴边的饭粒捏起,自己吃了去。因沾到了人味儿,饭粒香了好几倍。
裴宣已经被玉青肉麻得麻木,乖乖吃了不少,但菜式过于丰盛,留了很多。他说:“夫……君,吃不完很浪费,不必准备这么多。”
府里其他“人”都不是人,是不需要吃饭的。
玉青听他叫“夫君”两字时声音很小,觉得更可爱了,便笑道:“阿年不喜欢浪费,我可以吃干净的。”
说着,他将余下的菜都一扫而空。然后他拉着裴宣说:“你再叫一声听听。”
裴宣没明白,一脸疑惑看过去。
“叫我。”玉青指了指自己。
裴宣没力气深思这妖怪又要做什么妖,乖乖回答:“夫君?”
“欸。”玉青喜滋滋地伸手去摸裴宣的头。
裴宣在被触碰的瞬间绷紧了身子,玉青察觉到之后变了脸色,说:“再叫个别的。”
“别的?”裴宣一头雾水,看到玉青脸色沉了,乖乖回答,“玉青?”
玉青脸色更沉了。
裴宣又答:“小青?”
玉青仍垮着脸,说:“你以前不是这样叫我的。”
以前。裴宣实在不知道什么以前了,那时候他可不知道玉青会是龙族血脉,也不知道玉青会变得这样痴狂,连鬼都不放过。
玉青见他实在答不出来,便将人紧紧抱住,叹了一口气,语气委屈:“你以前,会叫我宝贝。”
啊?
裴宣懵住,根本没有这种印象,他什么时候叫过宝贝这种肉麻的词汇?但他现在在玉青的钳制下,根本不及思索,不得不屈服于淫/威。
“宝……贝?”他费了好大劲,吐出来两个字。
下一刻,裴宣只觉得起了好大一阵风,然后就被扔到了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上。
宝贝玉青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别……”裴宣头皮发麻,推搡了两下推不开,“刚刚吃了饭,这不太好吧?宝,宝贝?”
玉青却没说话,也没有动,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他。
裴宣见玉青没有逾矩的行为,便也同样不做声。打量起周围来,这间屋子不算大,不是府里的主屋,陈列却繁复华丽,只有这床上的被子枕头,是民家最廉价的那种。
被子枕头……
“欸?”裴宣终于发现了,略讶异,“这,这不是以前我遗失的吗?怎么会在这儿?”
他实在没想到,玉青这家伙竟从那么早开始就手脚不干不净了。到底是他错了,将一个祸害拉入了俗世轮回。
“上面都是你的味道,如果你不在身边,晚上只有盖着这些我才能睡得早。”玉青缠着他,像一条绳子将他五花大绑,“阿年,幸好现在你不会离开我了。而且你还愿意给我生孩子,我真的好开心、好幸福,此生无憾、无怨无悔。但我又还是好害怕,怕你突然消失,突然说要走,所以……”
“现在我们就一起生个孩子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没有崽,不生崽,本卷临近结尾的时候会有点虐,预警一下,快到尾声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回
“大白天的……”
裴宣刚刚才说了愿意, 这时候也不好直接拒绝,但他实在是看不得那么大那么粗一条的东西。他会想象出自己裂成两半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些。
“就算是白天, 也想跟阿年做。”玉青缠着他,开始一寸寸亲吻起来。
先是吻了眉心, 然后亲到鼻尖, 假装咬上两口,又吸吮唇瓣, 再往下含住喉结。裴宣一开始只觉得不安,后面被舔得痒了, 便抓住玉青的头想要阻止,然后他发现玉青的头上长了两个疙瘩。
他仔仔细细摸,有点好奇,问:“这是什么东西?”
“……是我头上的角。”玉青的声音都潮热黏糊起来,完完全全贴过去,“再多摸一摸,阿年摸得我好舒服。”
裴宣想象不出被摸龙角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感觉到玉青变得兴奋起来,他就不愿意再摸了。他说:“别蹭……我, 我像昨天那样帮你好不好?”
被蹭的地方有些痛又有些痒, 实在是难受。
虽然昨天那样也很好,但玉青根本没有彻底释放过, 一直憋着口气。自从蜕变后, 再没有进入其中,融入阿年的身体。
“好想要进去……”玉青说着,将裴宣翻过身来。
“哎,我, 我不要!”裴宣挣扎。他其实身体已经大好,但条件反射般拒绝。
“怎么会?多用用就能受了,以后还要生孩子呢。”玉青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手口并用。
裴宣埋头趴倒,看不见身后的人,感觉更加敏锐。那种程度的触碰刺激得他要跳起来,但却被玉青紧紧摁住动弹不得。
“太……太……”太过分了……裴宣几乎流出泪水。
“太舒服了吗?”玉青笑着,“好湿好润,好香好甜,我好喜欢。以后每天都想要喝……”
裴宣头皮麻麻酥酥,根本听不清玉青在说什么。之前在碧波岛的时候,龙君万般求索,但哪里会用嘴接触那种地方?怎么蜕了一次皮,龙君愈发变态了?
裴宣只觉得被狠狠吸了一嘴,然后腰一软,彻底卸了。
“啊……”
“心肝你怎么这样快?夫君我还忍着痛着呢。不过现在足够软,我要放进去了。”玉青扶着他的腰。
裴宣听此,浑身紧绷,正要出言阻止,却反应不及只感到剧烈疼痛。他痛得咬住玉青的手臂,眼泪都痛出来。
他几乎没流过泪,疼痛中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像不是自己了似的。
“乖,才一点点。放松些,后面就舒服了。”玉青任由他咬着自己的手臂,慢慢动作。
再往后,裴宣一边哭一边骂:“混蛋,你出去,你出去,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你答应了我,怎么能够反悔?”玉青一寸也不肯退,还要往里进。
“男人根本不可能生孩子!你不要用这种话吓我!”裴宣又踢又蹬,也不肯妥协。
之前在碧波岛时,他有些浑噩,所以全然任由玉青对他为所欲为,现在他清醒多了。即使不敢公然反抗,但都到这种存亡关头,他哪里能再百依百顺?
“怎么不可能?”玉青见快要控制不住,竟伸手捏住了他的后颈。裴宣的后颈很好掐,一只手就能全握住。
“阿年,我是龙啊。”他俯身在裴宣的耳边呢喃,“敖广尚且可以与妖兽生半龙九子,我怎么不能跟人类生孩子。我有的是手段和办法,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生好多好多个。”
玉青嘴上这样说,但只要一想到裴宣怀里抱着个孩子,他的爱便会分出去好多好多给孩子,就心里不悦至极。他根本不想要孩子,他只是想要裴宣的一个态度。
可是,他的阿年说爱他,是为了证道修佛;他的阿年说给他生孩子,又不让他进去。他搞不懂,搞不懂他的阿年为什么要这样对他?难道,又是……又是……
裴宣听到“好多好多个”的时候,已经被吓得差点晕厥。他后颈被捏得痛,有点难以呼吸,原本红润的脸变得苍白。他瞬间冷静了下来,开始相信玉青说的是真话。
也是,他亲眼见过睚眦,那就是豺狼与龙的混血,长得实在可怕。龙确实是能与其他族类生子,况且蛇妖白娘子都能怀人类的孩子,就算是他一个男人怀了龙君的孩子也不算是太奇怪的事。
他自知无法阻止,只能让现下的情况缓和些,便说:“夫,夫君……我,我太痛了,先不生好吗?等,等以后,等以后我适应了再……”
他服了软,玉青不再用力。
裴宣稍微松了一口气,便被翻过身,腿被抬得很高,与玉青面对面。玉青笑得开心,道:“我就知道,阿年是愿意的。好,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你痛,我们慢慢来。你乖乖配合,我们一起……”
裴宣无奈点头,伸手环住玉青的脖子,终于答应道:“好。”
后来玉青弄了很久,也没能全部放进去,一半便是裴宣的极限。
玉青苦忍着,将精华留在了里面。他还想多几次,又怕裴宣受不了,便只得妥协像昨晚那样搞搞。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裴宣在床上吃了饭和药,倒头便睡。
“你放了什么东西?感觉好奇怪……”裴宣一醒来,觉得不对劲。他戳戳着旁边的玉青,想让玉青帮忙把东西拿出来。
“别乱动,要堵在里面才好怀孩子啊。”玉青笑着,将他拉起来,给他梳洗。
裴宣生气:“不是说好先不生吗?”
“不生。”玉青给他穿好衣服,拉着他坐在镜子前,帮他梳头发,“但流出来就浪费了,你吸收进去对你有好处。”
裴宣心想也对,便也紧了紧屁股。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真的比前两日都精神了许多。他也不怎么觉得虚弱无力,感觉病几乎好全了。
“阿年真好看。”玉青赞叹。
裴宣青丝半束,穿着桃色的长衫,还真有些骄矜公子的气质。裴宣想,若是他没有出家,大概多是这样子吧?
想到这里,裴宣心中一沉。
他看着镜子里的玉青,那龙如一道黑暗的影子,紧紧缠住他不放。
*
这些日子,裴宣与玉青形影不离,两人如胶似漆、柔情蜜意、难分彼此。裴宣对玉青不说百依百顺,也是有求必应。即使白日宣/淫,裴宣也没有再说过拒绝的话。
大概是放松了戒备,玉青对他也没有一开始看管得那么严。
偶尔玉青会说要出门一趟,让他好好在家里呆着。他便只好在院子里画画写字,做些手工。他当然也想要离开孤山,但府里许许多多双眼睛都盯着他,让他不敢表现出哪怕一丝要离开的倾向。
玉青出门不会很久,最多是小半天,他会拿些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回来,给裴宣解闷。
“你去了哪里?这不是荔枝吗?听说是岭南的水果,杭州是吃不到的。”裴宣吃了几颗,果然美味,无外乎君子博美人一笑要用荔枝了。
玉青笑笑:“路过,便想着要给阿年带些尝尝。”
裴宣嗅到了他身上淡淡血腥的味道,没有再问别的。他也没提自己想出门去城里,之前不经意提过一次,被玉青的脸色吓到便不再提了。
他可算体会到了深宫嫔妃们的滋味,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呆在院子里等那个掌握他命脉的男人的临幸,实在是过于痛苦。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在玉青离开的间隙,他找到府中的鬼魂,向他们问生前紫山的事情。鬼魂记忆混乱,但好在人数众多,裴宣锲而不舍询问,也根据零星的线索拼凑出来一个大概。
几乎跟安澜说得差不多,再结合裴宣的所见所闻,他心里有了估计。
大约是两百年前,有人发现紫山的茶叶品质卓绝,便定居当地种植茶树。慢慢的,这个地方便有了方家庄,茶叶也因为好喝而逐渐成为了声名鹊起的紫山龙井,只是这“龙井”二字的由来已不可查。
后来,便是声名太盛,贡茶竟在叛党私库被查到,天子下令将紫山方家庄荡平,只对外说是天灾。而在杀戮之中,一个神秘的男人出现,将余留的方家庄人带进了飞龙洞躲避。
那人告诉他们,只要照他说的做,紫山方家庄便不会消亡,会在七十年后重现人间。
果然,屠杀他们的近卫都没有走出紫山,跟紫山龙井茶一起成为了灰烬。而其他地方的人都以为方家庄的人死干净,方家庄零星几个在外的村民避免了灾祸,在天灾后又回去将村庄重建。
神秘人的预言一一实现,他留下一件黑袍后离开。
只要穿上袍子的人便会成为龙君的使者,聆听龙君的神音,被尊为“祭师”。方家庄按照龙君的指示,进行了长达六十年的活人祭祀,直到七十年的这时候出现了意外。
“那人长什么样子?”裴宣问。
没有鬼魂知道,即使是最年长的那个在孩子时候见过神秘人,也描述不出来模样。
裴宣又仔细思考。当时碧霄表现出对人类的欺骗的憎恶,透露自己的身死便是被害,想要让玉青帮他报仇。裴宣的直觉告诉他,那个神秘人也许与碧霄被幽禁在紫山地底的原因有关。
玉青这些日子的外出,应就是为了履行对碧霄的承诺。他吞噬了碧霄,与其合二为一,他必定要做些事情。
裴宣似乎摸到了些边角,但对自己的前路依然迷茫。
这日玉青很晚了还没有回来,裴宣吃过饭,让周围的丫鬟小厮离得远,自己一个人在墙边树下发呆。
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师父!”
“刘贤?是你?”裴宣惊喜,压低着声音,“果然,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原来,在他出发往孤山前,他与安姐握手时偷偷在安姐的手心写了“刘贤”二字,意思是让安姐找人帮忙。
当时在冷泉,刘贤刚刚交回十二因缘佛珠,没多久佛珠又被裴宣遗落。刘贤与佛珠的缘分不浅,也许佛珠会回到刘贤手里。
若是裴宣的猜想没错,刘贤有佛珠护佑,便不会被扭曲记忆,是城中少有的几个清醒人之一。
也许,也许这就是他的机会。
“你小声些,切勿妄动,我能听得见。”裴宣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墙壁,总算是心安了些——
作者有话说:她突然凑近我问:“你写的是什么小说啊?”
我往后退,咽了咽口水,小声嘟囔:“就……纯爱小说啊。”
她眼睛一亮:“霸总文学吗?我有朋友也写这个!”
我嘴唇蠕动了一下,声音轻得像蚊子:“不,不是……”
“那肯定仙侠了吧?”她继续猜,“这个也好火,黑莲花?师徒?攻略反派?最近这几年可真是赚!”
“不是……”
“总不会是娱乐圈、虫族、无限流、ABO吧?”她眨眨眼,语气里带着点敬佩。
“也不是……”
女生终于停下来,皱着眉头打量我:“不会是搞武侠的吧?那确实是有点太传统了。”
“……不。”我死死盯着鞋尖,恨不得用眼神把地板烧出个洞。
“我,我不写这些……”我喉结滚动,声音像是卡了壳的子弹。
女生沉默两秒,突然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写动漫同人的吧?”
她关切的目光像是探照灯打在我脸上,我浑身发抖,耳膜嗡嗡作响。
我死死掐住大腿,从牙缝里挤出蚊子般的颤音:“都……都不是!”
空气突然安静。
女生笑容凝固,声音骤然降温:“那你写的——到底是什么小说?”
我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眼泪砸在地上:“我,我是写名著衍生的……”
整条走廊瞬间死寂,只有我吸鼻涕的抽噎声在回荡,周围人投来怜悯的目光。
我死死捂住脸,指缝里渗出滚烫的羞耻。
女生抓起外套转身要走。我哭喊着拽住她的衣角:“求你别走!名著衍生真的是好看的!”
周围人群爆发出嗤笑,我却喊得更大声:“不许笑名著衍生!就算被其他类型吊打又怎么样?就算要一直解释为什么OOC,为什么与原著差别那么大;就算总是有人问,这有什么好看的,又怎么样!至少,至少……还能再次那些喜欢的人物重新活一遍……”
(此刻远处传来保安的脚步声和一声叹息:“竟然是写名著衍生的……”)
PS:是的,我们名著衍生是这样冷门
第49章 第四十九回
过了一段时间, 裴宣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法力还有了增益的迹象。只是在玉青身边,他一直隐忍, 很难全面地审视自己现如今的状态。
而且,府中鬼魂众多, 若是他法力外露, 惹得其中一二小鬼魂飞魄散,他难赎罪过。毕竟, 他们都是无辜的。
这会儿鬼魂们离得远,裴宣将手覆盖在墙面, 让其变得透明,方便他与刘贤对话。
他看到墙外刘贤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是真正出家了?”他问。
刘贤穿着僧衣,已经剃度无发,双手合十,是一副虔诚僧人的模样。他见到墙内宜年小师父留了长发,衣着富贵,愣了好一会儿才答:“是……是的,我前不久在灵隐寺剃度出家, 已成了法璿大师座下弟子。”
裴宣甚感欣慰, 他就知道刘贤佛缘不浅、有心修行。但转念间他又担忧,关心问道:“你的母亲和弟弟如何?你在府衙的事业该怎么办?”
刘贤垂下头, 有些伤怀道:“已经……他们已经去世了, 我也从府衙辞去了捕快的职责。”
“竟……”裴宣不知道刘贤身上竟也发生了这许多事,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只留了两个字,“节哀。”
“这些, 都是我的错,所以现在我必须做点什么。”刘贤也将手掌放在墙面,抬头殷切地看向裴宣,“其实我一直知道许家的娘子有古怪,因之前师父您的嘱咐,我不敢去招惹。后来所有人都忘记了方家庄,再后来所有人都忘记了师父您。大家又将小青姑娘记成了白娘子的弟弟,后来我听说许家娘子的弟弟带着未过门的契妻在清波门小住,我并不知道那会是您。还是安姐找到我,我才往孤山,在附近观察了好久,今日终于找到机会能跟师父您说话。”
刘贤的手腕上带着当初裴宣给他的十二因缘佛珠,这应该就是他没有被扭曲记忆的原因。
“谢谢你能来找我。”裴宣对他道谢,但也不再寒暄浪费时间,直入主题道,“杭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你能向我说清。”
刘贤也没有再废话,将他的所见所闻所历都简单讲述了一遍。
从紫山地震他遇到慧然,然后去帮忙断山火说起。
说到那日他带着法/轮回到杭州之后,没几天与他一行的士兵竟都病了。甚至于士兵的亲人们也病得不轻,而刘贤家里的老母亲和弟弟也卧床不起,甚至还殃及了在他家暂住的慧然小和尚,只有刘贤没有受到病症的影响。
请了大夫来看,都说是受风寒。好在这病没有再往外蔓延,只是传了士兵和临近的亲属。
刘贤直觉是问题出在他们带回杭州的段芳身上,所以他去了段家查看,发现段芳好好的在养胎。
原来段芳回家后,段家人就请了大夫给她诊脉,说她是怀了孕。
刘贤很是惊异,因为当初段芳跳湖的事情在杭州闹得很大,大家都在传许仙搞大了段芳的肚子。
可是,段芳怀孕确诊后,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这件事,连段家也一点没有去找许仙负责的想法,甚至没有按照法理惩戒未婚先孕的小娘子。
他们将段芳当做宝贝,好生养护,一家人都对肚子里孩子的出生翘首以盼,甚至有些魔怔了。
刘贤知道事情不妙,不敢惊动,只能是自己请和尚来念经以求驱除灾祸。可惜的是,这病症古怪至极,令病人的肚子涨得极大,像是怀孕了一般。和尚念经也没有办法消除,最后还是请大夫想办法。
许仙这人医术不算杭州大夫中拔萃,但他是最不推脱的。其他大夫治不了纷纷放弃,只有他敢尽力尝试。
许仙说他们涨了腹水,便给他们肚子扎铍针,用竹筒做管子将水引出来,又开了许多利水渗湿的方子。这样治下来,真有几个病人好转,但他们转醒后却变得癫狂,叱责许仙打掉了他们的孩子,要让其偿命。
还是刘贤拼命拦着,才将这些疯子控制住。
许仙也甚是惭愧,解了病患的腹水,却治不了他们的疯症。
疯病人趁着旁人不注意,自残自戕,几乎都死了。刘贤没留神,他弟弟竟一刀杀了老母又自己抹了脖子。
他悲愤不已,也想要随着亲人一起去,还是慧然在旁边拉着他,才让他打起精神。
慧然是唯一一个引了腹水过后没有发疯的,他一心想要去紫山救自己师父。刘贤从紫山带回来法/轮,却没带回来宜年小师父,所以慧然暗下决心一定要自己再去找师父。
但他病得不轻,虚弱无比。
刘贤没有了亲人,也不能轻易舍弃这小和尚。他简单操办了家人的葬礼,又辞去了府衙的事务,带了慧然一起去灵隐寺,等法璿大师出关。
法璿却一直没出,只是递了口信给代理住持的和尚,将刘贤和慧然都收留在灵隐寺。刘贤的剃度仪式是师兄代行,说是等师父法璿出关后还要再正式做一遍。
而慧然在灵隐寺住了一段时间,病症完全好了。但这时候杭州城里的人开始忘记宜年小师父,慧然也怕大家都忘记了师父,便写信给镇江的师兄慧心。
不知是因地理范围的局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幸好,大家忘记了宜年,却仍记得法海。
慧心一人操持金山寺,竟然真撑过来,还能勉强维持。他很久没有慧然的消息,实在是担心,才写信询问。
慧然见法璿大师一直不出关,放弃了等待,说是要回镇江去。而刘贤答应他,如果大师出关,他会第一时间写信到告知。
刘贤将法/轮交还给了慧然,送了他很长一段路,两人告别。
之后,刘贤便一直注意段家的动向。
段芳肚子那样大,竟然一直都没生下孩子,被养在深宅里。杭州城中也不知不觉起着变化,陆陆续续有人病了死了,但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地方。
日子与往年没什么差别,只是刘贤心里压着事,无人述说。后来,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宜年这个人,所有人都不记得,会不会是他自己的妄想和幻觉?
他偷偷进去安家宜年小师父住过的房间翻找,竟真找出了小师父以前穿过的僧袍、抄写的经文和笔记。他知道小师父是真实存在的,便安了心,继续默默等待。
如今,总算再见到小师父,刘贤感激涕零,觉得黄天不负有心人。
“既然已经出家,再叫你阿贤不合宜,你如今佛号为何?”裴宣说,“也请你别叫我师父了,叫我名字裴宣即可。”
刘贤喉咙干涩,勉强出声:“我现在佛号谨明。裴……公子,这,是我从你过去的居处找出来的佛经,还有这佛珠,都该物归原主了。”
裴宣本想摇头说不需要这些,但他见到佛经最底下的蓝色封页,立即想起里面写了些什么。他道:“将最底下那本簿子给我,佛珠你好好留着,能护佑你,其余的那些你便都烧了罢。”
墙面透明,但也不能穿墙而过,法力动用过多会被玉青发现迹象。谨明将簿子从墙外抛进来,被裴宣稳稳接住。
他略翻开,见了其中的记录,脸上略热,赶紧收起来。
“裴公子,你现在被那妖怪挟持,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谨明本来心急如焚,但见到裴宣如此淡定从容,便也安心了许多。
“那法/轮已经被慧然带走,没有遗落在外,我放心了。我在这里一切很好,还有需要做的事,不必太过担心。”
裴宣叮嘱谨明道:“段芳的孩子确实蹊跷,非同小可。烦请你继续关注着,若是她要临盆生产,务必及时告知我。还有,法璿大师闭关这么久,也不太不寻常,请你尽力帮忙探听原因。”
谨明一一应下,但还是有疑虑,问:“许家的那妖怪呢?许大夫现在看着很好,开了医馆,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是街坊邻里口中的眷侣。但那毕竟是妖怪……”
“白娘子倒好解决。”裴宣不怵那小小蛇妖,心下是另外的忧虑,“这孤山府中的那位更难搞些,倒不必心急,我自有办法。”
谨明信任裴宣,不敢再多加探听。
时间已晚,怕撞见那妖怪回来,他便急急离开,准备回寺里给慧然写信。
听了谨明所说,裴宣将这俗世轮回中已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立即有了顿悟。
起初,他是想要与玉青为一双怨侣,亲眼目睹人与妖结合的悲剧。如今悲剧将临,事态恶化,他才获晓真知。
他将玉青拉入这轮回,确实是一件能达成功德圆满的大善事。
若让那祸害在现世取得龙身,即使是他法海也难再动用雷峰塔来镇压。而如今在这里,在孤山鬼府中,在白娘子腹中妖子诞前的杭州,他尚可运筹探究。
他救不下这俗世轮回的人,但至少他能救现世的人。
所以他绝不能让玉青知道法/轮的所在,他得想办法将这龙妖封印在此间。如此,甚至还能助他修佛再上一层。
裴宣想,他做这些自然都是为了玉青好。等玉青醒悟过来,反而会感谢他才对。而且龙妖疯魔的征象过于明显,破绽诸多。他看破不说破,不过是卧薪尝胆……
他对玉青的爱,不是那种耽于欲望的小情小爱,而是希望对方能放下执念,终得大成。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裴宣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玉青跟鬼魂似的,突然出现都不发出声音。
他转过身去,见那高大冷峻的龙君身上还挂着冰渣子,面上有冷霜的寒气。他心里大呼妙哉,却做出担忧的样子立即上前关怀道:“天,你怎么受伤了?”
“我问的是,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玉青冷着脸,折住裴宣的手,将那本蓝色封页的簿子夺下——
作者有话说:其实有点第四天灾的感觉在,法海是玩家,虽然在乎人命,但在衡量轻重之后也是能理智舍弃的。
在这个部分可能会有人质疑他是渣了玉青,是在欺骗感情,但其实是有人在从中作梗啊……我不想剧透的,但不想大家误会小和尚。这是个游戏世界来的,所以说呢,能操纵游戏的会是谁?卷末会揭晓。
第50章 第五十回
“!”
裴宣立即跳起来去抢, 但如今的玉青比他高了一个头不止。玉青将那簿子举到头顶,裴宣又被抓着手跳不起来,攀在玉青的肩上再不能往上了。
裴宣急道:“不准看!”
这府中众鬼都是玉青的眼线, 盯住裴宣的一举一动不放松。玉青自知道裴宣在墙边鬼鬼祟祟,便急着赶回来。他一走近便见裴宣手里出现了不属于此处的东西, 身上还似有陌生的气息。
“刚刚你在跟谁说话?”玉青的声音如冰似霜, 另一只手抓住裴宣的后脖颈,就像提溜一只小鸡。
“我没跟人说话, 我自言自语不行吗?”裴宣心中一惊,生怕谨明的行迹被发现, 到时候不知道玉青会发多大的疯。
玉青不信他,竟拖着他便往里屋走。
“痛,痛,你能不能放手?”裴宣想使力打他,但又不想暴露自己已经恢复完全的实力,便默默忍着,任由玉青将他拖到了浴汤房。
玉青气得脸色铁青,一甩手便将裴宣抛了出去。裴宣“扑通”一声跌入浴汤池中,温热的水溅起来。好在水温适宜, 他又精通水性, 身子一翻便稳稳浮出水面,连呛都没呛一口。
“你发什么疯?”裴宣忍无可忍, 双手扒在池边, 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他抬头瞪向玉青,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和怒意,“你不是说要待我好吗?怎么一生气, 就能这样对我了?”
玉青趁着裴宣无力反抗,顺手翻开那簿子,目光一扫,脸色瞬间僵住。
裴宣见状,慌忙从汤池中爬出,冲上前一把将簿子夺回。
或许是浴汤房内蒸汽氤氲,他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绯红。他将簿子紧紧揣在怀里,身上的水珠顺着衣襟滑落,浸湿了书页,墨迹渐渐晕开,模糊了几行字迹。
“你凭什么抢我的东西?”裴宣心中一横,索性将簿子狠狠扔向汤池。他实在不愿让玉青看到里面的内容,毁了也罢。
玉青身形一闪,稳稳接住簿子,脸上的冷意瞬间消散,语气也软了下来:“阿年,是我误会你。我不看便是,你好好收着,千万别弄坏了。”
裴宣却依旧湿漉漉地站在原地,目光冷冷地瞪着玉青,显然怒气未消。
玉青心头一软,懊悔自己方才下手太重,竟在裴宣的后颈留下了一道红痕。他见裴宣迟迟不接,轻声说道:“阿年,你若不想收,不如我替你保管?我答应你,绝不擅自翻看。”
玉青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已猜到了簿子里的七八分内容。他原以为那气息是裴宣又沾染了谁,或是有人偷偷塞了什么东西给他,却没想到簿子里竟全是关于自己的点滴。
从最初和尚远远望着小青姑娘的身影,到后来两人日日相会于西湖画舫……他哪道菜多夹了一筷子,哪首曲子听得眉眼舒展,全被裴宣一笔一画地记了下来。
玉青从未想过,裴宣竟会对他如此用心。
“不用收着了。”裴宣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赌气,又夹杂着无奈,“你跟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不是吗?我留着它也没什么意义。”
“那我让人收进书房,绝不会再乱动你的东西。”玉青生怕簿子被蒸汽浸湿,毁了裴宣那一手漂亮的字迹,连忙唤来小厮将簿子收进书房存放好。
裴宣却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其实,裴宣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让谨明把那簿子抛进来。若是直接让谨明将它和其他东西一起烧了,或许反而更好,如今却平白让自己心里添了几分难受。
只是,这难受从何而来,他也说不清楚。
“你身上都湿了,沐浴后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好不好?”玉青小心翼翼地环住他挽留他,语气比方才柔和了许多。
裴宣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仿佛他们真是一对吵架后又和好的夫妻似的。
可他们连仪式都没有,没有拜过堂,没有上婚碟,又算哪门子的夫妻呢?玉青口口声声说的那些,不都是虚构的不存在的事情吗?
裴宣没有再与他置气,只是默默脱下湿透的衣裳,踏入浴汤中,轻声说道:“你也洗洗吧,身上是不是受伤了?”
浴汤池内水雾更浓了,裴宣浸在池中,看着玉青背对自己解开衣带。氤氲里那截脊背白得惊人,却在肩胛骨处突兀地横着一道暗红血痕,像是被利爪撕开又仓促愈合的伤口。
“你怎么伤的?”裴宣掬起一捧热水泼在他背上,水珠顺着脊线滑落时,指尖突然压住那道伤痕。
玉青脊骨轻颤,反手扣住他手腕,笑问:“阿年,这水温是不是有些凉了?我让下人们加些炭。”
然后他不着痕迹地转过身,面对裴宣。
裴宣整个人贴上来,手伸到他的背后,指甲刮过鳞片新生的边缘,那里还泛着可怖的青晕。
“宝贝,痛不痛?”裴宣问他。
水波在两人腰间荡出细密涟漪。玉青听到裴宣主动叫他宝贝,呼吸都急促起来,整个人都晕乎乎了。他答:“不痛,有阿年心疼我,我哪里都不痛了。”
裴宣抬头看向玉青的脸,冷硬的轮廓和偏执的眼神还是会与之前的那只小小青蛇重合。他心中动摇,将按在玉青伤口边缘处的手收了回来。
玉青环住裴宣的腰,俯身低头朝那润湿的唇亲了上去,细细品尝着柔软细腻的滋味。
这些天他们互动频繁,但玉青到底没做到最深的一步,怕伤到了裴宣。现在,意外确证了裴宣对自己的心意,玉青再难忍耐。
而另一边裴宣深知现在玉青受伤,那伤口处的龙血是难得的机会。以他的指甲是再怎么抓也抓不出血来的,这次错过难有下次。他想要趁玉青不备获取龙血,就要豁得出去。
于是,裴宣心一横,搂住玉青的脖子,蚊子般说道:“……这次,就全部放进来吧……”
玉青以为自己听错,侧过脸去看,发现裴宣双颊红得熟透,不敢与他对视。玉青脑袋里炸开花来,如入云端仙境。
“当真?”他兴奋得紧紧抱住裴宣,两人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浴汤的水更热了些,两人身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汽。裴宣不好意思再说一遍,捧住玉青的头主动亲了上去。
原本玉青是想要在府中做温泉水池,但孤山水源清冷,只好是修了人工浴汤,由火炉供热。这汤池挖得不算大也不算小,两个人泡在其中绰绰有余。
活动得激烈,激起的暗流撞得水面不断拍打池沿,浴水会荡漾出来,漫到地面。
火炉烧得太旺,蒸得整间浴房云雾缭绕,铜管里汩汩注入的热水终究抵不过两人纠缠间带出的浪涌。
细碎的话语被翻涌的水声掩盖,指尖在玉青脊背抓出蜿蜒水痕。那些未愈的伤口渗出金血,遇水竟凝成珠子,随着温水的晃动缓慢沉入池底。
浴水泛起奇异的起伏,每隔半刻钟就会漫过池沿的热浪,恰似东海每逢朔望的涨潮。
最后一次惊涛拍岸般的水声炸响时,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惊得外间添炭的小厮摔了火钳——那声音既美妙愉悦,却又似蕴含着某种不能为人所道的苦楚。
*
自那日后,玉青对裴宣的看管又更松了些,允许他在孤山附近散步,也会陪同一起去杭州城里逛逛。
但裴宣实在是忌惮玉青古怪的脾气,不敢与旁人多说一句,生怕玉青暗地里对那些无辜的路人做极端恶事。
于是,他任何事都是先指使玉青去做。
“阿黄看着瘦了,你去问问肉摊有没有剩余的骨头,给阿黄喂两根。”
“那炒栗子是安宁和安乐喜欢的,你去买两袋带给她们。”
“你姐姐怀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产,这小衣服看着可爱,你买一些送过去给侄儿做礼物。”
玉青任劳任怨,裴宣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了。
既然到了城里,肯定是要去清波门走亲戚。他们路过许仙的医馆,想要进去跟许仙打招呼却挤不进去——实在是人满为患。
“怎么,最近杭州生病的人这么多吗?”裴宣似无意问起。
“生老病死,为人之常事,又何须在意?”玉青牵着他,并没有要挤进去的意思,“不用管许仙,我们先去找姐姐。”
白素贞怀了孕,许仙不让她劳累,午后她都是在家里做些简单的活,晒晒药材什么的。
“怎么没打招呼就来了?”白素贞正躺院子里的椅子上晒太阳,见到弟弟与裴宣一起到访,起身迎接。
玉青道:“他说整日在家无聊,要过来看看你们。”
“那今晚便在这里吃饭吧,我让许姐姐和张大哥一起,人多热闹些。”白素贞热情地拉住他们进屋。
裴宣低头观察她的肚子,真大了一圈,略微显怀了。
“他说这小衣服可爱,让我给小侄子买的。”玉青将路上买的东西拿出来,塞给白素贞。
“真是,买这些做什么?弟媳真是有心了。”白素贞将东西收起来,打量起裴宣,“弟媳被你养得白白胖胖、红光满面,看着大好了。”
裴宣还是很不习惯被叫做“弟媳”,笑笑不说话。
“自然,他想要什么,我没有不答应的。”玉青大言不惭道。
裴宣更加语塞,在旁边听着姐弟俩唠家常,有了很强烈的违和感。这两个妖怪,真把自己当做人类了?
“发什么楞?”玉青伸手轻轻掐了他的脸,“姐姐问你话呢。”
“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裴宣尴尬地笑笑,“姐姐,你问我什么?”
“我是问,你要什么时候跟我们家玉青拜堂呢?”白素贞笑着,抓住他的手,覆在了玉青的手上——
作者有话说:PS:法海身高180,之前小青跟他差不多,现在小青是190往上酱紫
这章只能自行领会了
开始虐预警嗷嗷,主要是虐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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