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晒谷, 处理药材,卖药材也要忙, 村中偶尔传出些闲言碎语, 从中听到崔家早割完水稻时,齐棠霍见秋又上山了。
在那一片熟悉的树丛,崔岭出来了。
看到他们, 崔岭脸上也有笑容:“秋哥, 糖糖。”
齐棠笑了笑,从袋子里拿出一两银子:“卖草药赚了不少钱, 既然你下山了,也该给你分一些。”
崔岭忙推辞道:“我现在吃穿用度都在家里,不缺钱用,而且我也有钱。”
然后两人都在好奇, 崔岭笑道:“我把家里的谷子卖了, 赚了些钱。”
两人瞪大了眼睛,不过想到他都敢把他奶推下沟了,好像也不是做不出来。
往山里走的路上, 齐棠还是忍不住问:“你奶奶、没事吧?”
崔岭:“没事。”
齐棠松了一口气, 尚好, 也难怪这几日崔家如此安静, 没有上门找他们算账。
猪大了,天气变冷, 番薯快要冻死更别提长藤了, 挖完草药,又顺便割了担猪草回去。
趁着个晴朗日子,全家出动去收番薯,把藤割了, 再慢慢挖地,最好不要把番薯挖断,完整挖出来才好,当然挖断也无所谓,反正可以喂猪。
大人们负责挖,小孩子拖着麻袋捡番薯。
一袋一袋的番薯运回去,不用洗也不能洗,倒在阁楼上晾开。
番薯藤要清洗,冬天的水流变小了,快速冲洗一番回家剁了。
此次大丰收,猪一次是吃不完这么多,要剁了晾干,接下来都是猪草紧张时,缺草时便添一些干番薯藤进去。
番薯主要就是用来喂猪,产量太多了,人吃不完的,基本都进了鸡鸭猪牛马的肚子。
特别是猪,冬月正是长膘的时候,赶紧养肥,年前出栏。
菜地已经先一步翻了,种上了牛皮菜,这也是专门用来喂猪的。
地里的秸秆也全部运回来,冬天基本就没活了。
之前一片金黄的稻田,现在变成秃秃的桔梗。
天气干燥,风高气爽,小孩子们聚集在田野里,或放风筝或烤番薯。
齐棠跟着霍见秋还有一大群同龄人也出来玩。
第一步就是做风筝。
有条件的小孩可以做漂亮的风筝,条件一般就做简陋的,啥条件都没有的,只能看别人放。
霍见秋家算是村子里比较有钱的了,材料备得足足的。
从画画开始,两人在家里的大院子摆满了颜料,在纸上涂涂画画,用特熬的胶糊来糊去。
就连那竹枝也是提前处理好的。
齐棠学鸟叫不行,但琴棋书画都是略懂,捏着炭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画好图样之后,霍见秋开始做支架,两人互不干扰,又异常默契。
最后留两条漂亮的尾巴,一个纸鸢风筝就做好了。
家里两个小孩也是得力能干,自己钻摸着给自己做风筝,当然时不时也要霍见秋搭把手,就连齐棠都不敢说自己做的风筝能飞起来。
最后一人拿一个到田野里,两个少年拿的是纸鸢,两个小孩拿的就乱七八糟,不知画的啥。
铁牛桃花那边也做好了,铁牛的做法虽简陋,好歹能飞起来,桃花做的好看一些,但可惜飞不起来,只能一直拉着线跑,风筝上窜下跳,一旦停下来就掉了。
齐棠心中有些紧张,人家的风筝是最简单的都飞不起来,他们这个加了这么多竹子,那可怎么办。
霍见秋道:“别怕。”
轻咳一声,自己先跑起来了。
其实他心里也是紧张,这么复杂的风筝也是第一次做。
风筝迎着风颤颤巍巍,头越扬越高,霍见秋眼睛发出光来,这是能飞的征兆,不过没能开心多久,一阵强风袭来,风筝左窜右窜,突高突低。
他的心脏也跟着突上突下,不停歇地往前跑。
幸好这田野也够宽广,历了几次寒风,风筝还是顺利起飞了。
霍见秋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冲着齐棠直招手。
齐棠也开始放自己的风筝,比霍见秋顺利多了,头越扬越高,直接起飞。
看它顺利飘扬在天空,齐棠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方才齐棠追着霍见秋走了一段路,现在风筝飞起来跟霍见秋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霍见秋收着线慢慢走过来,齐棠也扯着线往那边走。
聚合之后,两人坐在土地上,这会只需要扯好线就行了。
霍见秋索性躺在稻草地上,看着天上的风筝。
齐棠没敢这么放肆,还是乖乖地坐着,时不时偏头看他舒展肆意的笑容。
霍见秋拍拍旁边,低声道:“没事的,大不了回去洗个头。”
桃花扯着飞不起来的风筝跑到这边来,一屁股坐在旁边:“唉,累死我了!”
接着直接就躺在了草地上。
天气干燥,日头也大,地面干干的,躺着晒阳光还挺舒服。
桃花说:“你也躺呀。”
齐棠这才好意思躺下去,但也不敢看霍见秋那边。
铁牛牵着风筝跑到这里来,指着桃花的风筝,毫不客气的哈哈嘲笑:“你看我的飞得多高!”
桃花哼道:“别得意忘形,一会线断了就有你好看!”
铁牛哼了声:“才不会断,我放得高高的给你看!”
看到有汉子过来,齐棠是很不好意思躺着的,刚要起来,衣袖被轻轻扯了扯,偏头过去看到瘪着嘴的霍见秋。
霍见秋也坐了起来,低声说:“为何看他们不看我,风筝都没我的好看。”
这一个的字吞得太快,齐棠听成了风筝也没他好看,瞬间坐了起来,掩着唇咳了一阵。
日头大,菜花开得好,蜜蜂嗡嗡嗡地在上面采蜜。
齐棠目光落在蜜蜂身上,不敢去看旁边的少年。
这时旁边突然响起桃花狂妄的笑声:“哈哈哈,飞得这么高,终于掉下来了吧,哈哈哈!”
两人扭头看去,铁牛悲伤地啊啊啊惨叫着去追风筝。
断了线的风筝往竹林那边飞去了。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知他得追到何年何月,能不能追回来也是个问题。
竹林上已挂了不少风筝的遗骸。
桃花又提着自己的风筝跑来跑去说:“我的虽然飞不起,但好歹还在!”
最后齐棠还借自己的给她飞一飞,可把她高兴坏了,没飞多高就收了线。
冬天可以不挖药材,但一定要进山挖笋。
埋在地里的冬笋比春笋更能卖上好价钱。
越是近年关,它的价钱就越贵,十几二十文一斤。
这边天气暖和,在十一二月的季节,冬笋就好大了。
一家人齐齐进山,还有黑白狗子,另外两只留在家里看家。
冬笋都是埋在地里的,要寻那些凸起或者有裂缝的土往下挖。
到了竹林,大家是分开走的。
没走两步,霍见秋就看到了一个凸起,朝齐棠那边喊:“这里有。”
没挖两下就看到一点金黄,霍见秋挑了挑眉,这是真有货。
没多久就挖出一个黄黄的竹笋,霍见秋递过去给齐棠掂掂,还挺沉。
阿香喊道:“这边有好几个。”
霍见秋立刻将冬笋丢进背篓里,赶紧过去,看着阿香指的方向,笑道:“姨姨好眼力!”
阿香笑道:“我小时候也经常上山挖冬笋,你娘都没我挖得多。”
齐棠拍马屁道:“阿娘真厉害!”
他跟霍见秋各挑一个哼哧哼哧地挖。
两个小的也跑了过来,帮着挖,阿香负责找,他们负责出力。
两只狗子突然汪汪汪叫起来,一阵乱窜,黑狗叼着个竹鼠过来了。
齐棠默默地舔了舔唇,这竹鼠不管是炒还是烤都特别好吃,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小声说:“这里还有竹鼠呀。”
霍见秋笑道:“一会我再逮两个,晚上炒来吃。”
齐棠连连点着脑袋双眼冒光:“我也去!”
几人的正事从挖笋变成了逮竹鼠。
小时候齐棠就跟霍见秋逮过田鼠跟竹鼠,田鼠的味道完全不及竹鼠。
但是田鼠已经非常好吃,竹鼠的好吃程度更不必提。
霍见秋找新鲜的洞,刨开找竹鼠。
这玩意儿比冬笋难找多了,霍见秋都算经验老道,都扑了两次,一次是空洞,一次里面盘了条蛇,默默地又埋了回去。
这一次刨开洞一个大大的竹鼠突然出现在眼前,龇着一对比兔子还长的门牙,可凶。
不过他们有两只狗子,瞬间将竹鼠制服。
之后陆续又逮了两次。
一边挖笋一边逮,不多但好歹够炒一盘了。
霍见秋道:“晚上来个腊肉炒冬笋,再来个炒竹鼠。”
齐棠舌尖一片甘甜,干活越发有劲儿。
还没到晌午就要下山了,挖了有百斤冬笋,一人背篓里背一些,也不算太沉。
路上还遇到其他来挖冬笋的,或者砍柴的说笑两句。
家里早就腊了腊肉,都快吃完了。
许美莲割了一块下来:“看来又要腊了。”
霍柏说:“吃得快多腊点,咱们要不要宰一头猪?”
霍见秋道:“好啊!”
齐棠双眼也冒光。
宰猪好啊,小时候的记忆就是宰猪都是很开心的事情。
可以吃到非常香的猪杂粥,更有好多好多的肉,好多小伙伴过来玩,反正好开心!
说宰就宰,三言两语就定好了吉日——明天。
霍柏寻人去帮忙杀猪,其余人在家里做饭。
齐棠帮着处理冬笋,洗干净之后,霍见秋一刀从中间劈开,一掰壳就去掉了,再修一修黑边,这便是嫩嫩的冬笋。
冬笋要焯一下水,洗干净备用。
腊肉炒冬笋,随便炒就很好吃。
腊肉自带咸香,冬笋又嫩,这味能香出十里地。
霍见秋又开始处理竹鼠。
小孩根本就等不到晚上,口水直流,现在就想吃。
剥了皮处理好内脏,先烤一烤,不腌制直接烤,把水分烤干后,爆炒。
阿香说:“要等这个竹鼠吗?”
齐棠跟两个小孩异口同声说:“要!”
竹鼠小,烤得也快,材料都配好了,直接爆炒。
霍柏回来的时候刚好开饭,乐道:“明早杀猪!”
齐棠不吃肥肉,但晒腊肉的是五花肉,肥瘦相间,就那么一点点肥,他勉强能吃下去。
而且腊肉过硬,炒着炒着本就容易胖瘦分家,更别提霍见秋还特意给他留。
瘦腊肉咸香咸香,那冬笋浸上肉汁又鲜又甘。
竹鼠用辣椒干辣椒爆炒,小孩子直接丢了筷子捏着肉吃,吃得吮指。
杀猪都是鸡啼就开工了,齐棠还在被窝里睡得香,外面就有狗子叫,有人声,他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把脑袋盖住,再醒来时,天快亮了,人懵了一阵,想起杀猪,赶紧出来。
一出门,扑脸的寒意,地面潮湿,冻手指头,迎面就遇上从东厢房出来的阿香。
齐棠甜甜喊声娘,挽着娘亲的臂弯,蹦跳前往旧宅。
白狗站在在门口,看看这边方向又看看那边方向,着急得刨土,一看齐棠两人出来了,奔前奔后,高兴得汪汪叫。
齐棠摸摸它脑袋:“你特意在守家啊?”
清晨安静,但旧宅却是热闹,不少村民小孩挤在这里或看热闹或等着买肉。
齐棠没看到大肥猪出拦,但现在来也不迟,猪头刚刚摘下来,正开膛破肚,好东西都露出来。
杀猪师傅刀法流利,一一将肚子里面的下水掏出来,丢到桶子里去。
一群人蜂拥而至,要猪头的要猪头,要下水的要下水,霍见秋先拎了自家要的到一旁去清理。
齐棠凑过去看自家都留了什么好东西,有小肠大肠,还有猪肝猪肺。
霍见秋正在撸小肠,二指并拢将小肠从指缝穿过,一股东西鼓鼓的,越积越多,直到开口处流出来,不堪直视。
齐棠嗯了一声,皱了皱眼睛。
霍见秋偏过头来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
其实齐棠也没有很嫌弃,就是略微有些倒胃口,不然早跑开了。
等霍见秋把那脏东西冲洗掉,他也拿了一节过来清洗。
这玩意冲洗了好久,翻过来覆过去来来回回洗。
齐棠闻了闻味道,感觉比一开始好多了,但还是有味道的。
吃这东西就不能想太多。
乡下人天天吃的菜都是这般来的,没有这么多嫌弃。
有次柏叔早上刚淋了粪,傍晚美莲姨就把那一垄菜给摘了,第二天再去淋菜才发现。
再说了,装菜回来的那桶不也是装这五行之物出去的吗。
霍见秋在砧板上一段接一段剁得好快,剁完小肠又开始切猪肝,一刀一刀切成薄薄的片。
之后双手不停抓洗,抓到水变得清白。
猪小肠猪肝猪红直接倒进煮熟的粥锅里,放油盐姜葱,再放点酱调鲜,还要再添些火,重新把粥烧沸起来
齐棠呆呆地看屠户割猪板油,动作太流畅了,一大块白白的肉割下来。
许美莲说:“咱们家要不要也熬些猪油?”
阿香说:“也好。”
就留了一半。
这东西根本就不愁没有人要,一会就定光了。
霍见秋出来喊:“吃粥了。”
齐棠咻地一下回神,口水也吸了回去。
霍见秋在他旁边低笑:“看得这么过瘾?”
……
冬日里吃一碗新鲜出炉的猪杂粥,整个人都暖了。
霍见秋问:“好吃吗?”
齐棠连连点头,还用行动来证明,把肚子吃得滚滚的。
五花肉基本都留了下来,还有几条精排,以及一条猪前腿。
没卖完的就先带回新居这边,陆陆续续还有村民上来买。
而家里面忙着腌腊肉,腌过一夜入味才吊在屋檐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即将过年,商贩子也上来收猪了。
还有四头大肥猪,又留一头给自家,其余都卖掉。
卖猪又是热闹的一日,一大早猪贩子就来了,提着三个大猪笼。
这猪圈跟猪都是干干净净的,猪贩子心情也好:“就算你们家猪圈最干净!”
许美莲笑道:“可不是,我们天天洗!”
猪栏打开,几人前后一起将猪赶入猪笼,拿竹片将猪笼一叉,它们就出不来了。
几个壮汉拿扁担将大肥猪提起来,为首的猪贩子看着秤砣,跟霍柏笑道:“霍三哥你来瞧瞧,这猪两百八十六斤,十文五一斤,刚刚好三两银多三文。”
齐棠心中默默算了一番,不由惊赞商贩算账之快。
一头头猪称了,有头够三百斤,另一头却是二百七十出头,合起来有八百五十八斤。
猪贩子直接掏出十银元宝来。
许美莲接过来,找了一两银回去,笑得合不拢嘴。
这钱都是一家子努力挣来了,许美莲乐呵呵道:“想吃什么随便提!”
加上自留的两头,自己留了剩下的都卖掉,一年养猪收入都过十几两银。
而且谷也卖了不少钱,一亩地收成五六百斤,一斤谷两文出头,他们家自留一千斤,除了缴税,赚三两银。
光种粮食就是赚不了多少钱。
所以霍柏他两个兄弟问要不要种他们家的地时,霍柏都摇头摆手拒绝了。
现在霍家三个兄弟就剩下霍柏种地了,另外两个,大伯家的大哥娶了别镇的姑娘,那姑娘是独生女,家里有钱,全家都搬过去了。
至于霍玉舟家,也做生意去了,小本生意,暂时还没成为商户。
除了上面卖猪卖粮,还有一笔卖鸡鸭的收入,之前的小鸡小鸭长大了。
上百只鸭,上百只鸡,一只三四十文,自留一些,也有六七两银。
早晨许美莲两口子一个驾马车,一个驾牛车,鸡鸭山货一车,包子甜品一车。
包子甜品摆在里面,鸡鸭山货摆在外面,隔得有些远,但还是能看到彼此。
许美莲卖着包子甜品,摊子前没人的时候又去看看自家的鸡鸭。
看大家围上来,又买鸡又买鸭还要提一篮子冬笋,乐得合不拢嘴。
每逢街日卖包子甜品有五六百文一日,要过年了,赚得还更多些,有时七八百文。
非街日时也不是没进项,挖竹笋挖草药捡山货,时多时少,挖竹笋能赚大钱,有时大几十,有时小几十,一斤按十五文算,一日入几百文。
当然不是天天有。
还有挖草药,少说也有个三四十文一日,见秋带他们去挖时就不止这么一点。
这钱一存起来不就多了。
也正是如此,他们家能在村子建上那么好的三大房,又能将娃拉扯大,又能存下钱。
之前给见秋买帽子的钱早就赚回来了,明年就可以考虑让春行上个好些的学堂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霍见秋彻底歇了进山的心思。
养肉的鸡鸭都卖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有不少母鸡母鸭,猪就剩一头大可怜。
每天工作都很清闲,爹娘出去卖包子,霍见秋就在家里淋菜,齐棠跟着他一块出去,看到菜叶上的寒冰还拿起来给霍见秋看,手指头冻得红通通,脸上却满满都是笑意。
把肥硕的青菜摘回来,切得碎碎的,放在粥上,再拌点米糠给鸡鸭吃。
大肥猪也很喜欢吃,直接丢给它吃就行了。
天气晴朗,又可以出去放风筝,一番改造过后,,桃花的风筝可以飞起来了。
玩了一个上午,齐棠跟霍见秋有说有笑回去,回到家齐棠愣了一下,娘亲又坐在门口看着远方发呆。
齐棠喊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他心里有担心,但还是带着笑拉着阿香回家:“娘,见秋说过两天咱们到镇上赶集,娘也去吧,买一些年货。”
他摸到娘亲的手被冻了一下,心里的愁绪更添几分。
这边冬天没有北方冷,没有用汤婆子的道理,连帽子都不戴的。
只有老人孕妇才会用火炉跟帽子,汤婆子还是没有。
齐棠暖着娘亲的手,心里默默想着还是给娘买个汤婆子。
同时又不由得埋怨自己对娘亲的关照太少,爹爹不在,娘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他将阿香推进房点暖炉子,坐在床边陪她说话,并决定从此以后多陪陪娘亲,去哪里都带娘亲。
吃完饭他还不想回房睡,要跟娘睡。
阿香点着他脑瓜子笑道:“糖糖今年几岁了?”
齐棠不要脸了:“三岁!”
不依不饶,就是要抱着娘亲睡。
阿香哄小孩一般地说说:“哎呀,这么大的小哥儿,我可不跟他睡,乖糖糖快回房睡去,娘亲没事,今天这是怎么了,嗯?有这么黏娘亲的吗,传出去可要叫人笑到大牙了。”
齐棠依依不舍地出了门,还不甘心回头:“下午我还来!”
“好好好。”
一出来就见霍见秋坐在堂屋,虽然天天跟他玩,但在东厢房看到他,齐棠还是莫名紧张。
霍见秋低声道:“香姨没事吧?”
“没事,”想到什么,齐棠又道:“夜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霍见秋摇摇头:“从香姨进来那日夜晚有过咳嗽,之后再没听到什么动静。”
齐棠沉默,转季节时偶尔咳嗽也是正常。
他现在就担心娘亲压着病情不告诉旁人。
“那日香姨还跟我说了一句话,心病还得心药医。还有,”霍见秋越发将声音压得低,凑到齐棠耳边:“她给了我个东西。”
看霍见秋神情那么严肃,齐棠心头一跳:“什么东西?”
霍见秋站起来:“在我房里。”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齐棠心脏砰砰乱跳,终究还是跟着进去了,站在门内一点不敢再多迈一步。
这个房间不出意外的话,是见秋将来结婚生子的房间。
从踏进来那一刻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不过也挺意外,霍见秋的房间布置简单得很,一张旧床,还有套旧桌子旧椅子,一个大箱子应该是用来装衣服的,小箱子是他们来时送他的,是房里除人之外唯一新鲜漂亮的。
霍见秋从唯一能藏东西的大箱子里将一个小盒子拿出来,放到一边的桌子:“坐。”
他也很紧张,喉结滚动半天只能说出一个字。
小哥儿终于抬步过来,霍见秋又道了声:“关门。”
两人坐在桌子旁,桌上是一个木盒子还没打开。
霍见秋轻咳一声,将盒子推过去。
齐棠还在紧张害羞,打开盒子后所有情绪回笼,懵在当场:“这是娘亲送你的?”
这个是爹娘给他买黄金定做的、待新婚之日用的金冠!
想通是怎么回事,他脸蛋瞬间涨得通红,逃也似地出了房,跑回自己房,关门时都失了手,拿被子严严实实将脸蛋盖住,羞得不想见人了。
整个晌午都睡不着,等冷静些又想到一件事,为什么娘把这个东西送给见秋?
虽然两家确实默认了他与见秋之间的关系,但是为何刚来霍家就把这东西送给见秋?
他不由得多想。
下午起床直奔娘亲房间。
撸起袖子,勤快地帮娘亲收拾。
阿香好多箱子都没打开,上一次齐棠要帮她打开,她说:“有几件穿就行了,不必这么麻烦,等这几件穿烂了再开也不迟。”
在乡下确实穿旧衣服好一些,但现在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娘亲的箱子都打开一遍,把衣柜塞得满满的。
阿香无奈地摇头:“这孩子。”
眼中却全是怜爱。
齐棠过来挽住她的手,撒娇道:“天气这么好,阿娘陪糖糖去放风筝吧。”
“好好好。”
风筝不够,霍见秋把自己那个让了出来,看他们母子俩玩得开心,心里也开心。
阿香脸上笑容灿烂,齐棠心里的顾虑也少了许多,觉得还是自己想多了,娘亲身体没有问题,还跟他跑着把风筝放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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