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程文修看得心疼, 抱着嫣儿许诺,“你放心,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受委屈的。”


    门口的沈桃花听得拳头都硬了。


    这说的什么话, 不让你们的孩子受委屈, 就让安湘兰和程莺受委屈吗?


    眼看程家一家子一副不同意也要统一, 不然你就自己滚蛋的傲慢姿态,沈桃花忍无可忍地走进去说道:“当初是程家主动求来的亲事,去安家求娶的时候说得可好听,说会一心一意和兰姐姐过日子, 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 这才过去几年,变得倒是快。”


    她瞥了眼那个叫嫣儿的小妖精,还姐姐,谁是你姐姐?


    嘴上小心翼翼, 眼睛里的得意分明都要溢出来了, 还搁这儿给我装。


    你真不想被人说闲话倒是一开始就别贴着脸给人当外室啊,当都当了还立什么牌坊?


    她又恶狠狠地瞪了眼面露心虚的程文修,还郎中说怀的是男孩?肚子都还是平的孩子估计都没成型呢,郎中是半仙吗这就知道是男孩了?


    要么郎中睁着眼睛说瞎话,要么就是对方收了这个嫣儿的钱,亏程文修煞笔还真信了。


    程家人没想到沈桃花会突然过来,程夫人注意到小婵站在门口,不由瞪了她一眼,随后皱着眉对贸然插嘴的沈桃花说道:“沈丫头, 这时我们家的家务事, 你一个外人还是不要随意干涉得好。”


    沈桃花先给了见到她以后神色一亮的安湘兰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才对程夫人呵呵道:“伯母是不是觉得只要冠上家务事的名头就可以关起门来随便欺负人了?”


    她最讨厌一句家务事就把所有欺辱行为正当化的人了!tui!


    “您不会以为兰姐姐嫁进了你们家就没有关心她的亲友了吧?就算嫁了人又怎么样?她受了委屈, 该护着她的贱男人不护着她,自有其他人会护着她。”


    程老爷程夫人脸色很不好看,尤其是程夫人怒道:“你说谁是贱男人!”


    被指着鼻子骂的程文修此时神色也一片阴沉,看沈桃花的目光透着不善。


    沈桃花嘲讽,“谁在外面勾三搭四不守夫道谁就是贱男人咯。”


    程文修气得瞪大眼睛:不,不守夫道!?简直胡言乱语!


    程夫人拉着脸指责道:“沈丫头,我们两家可是世交,你怎么还帮着外人!”


    沈桃花被气笑了,“兰姐姐给你们家生儿育女,操持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好家伙现在倒成了外人了?”


    要么怎么说她不想成亲呢,嫁过去了说是夫家的人,可到底不是和人家一个姓,就算生了孩子,那也是孩子和夫家有血缘关系,外嫁女又算得了什么?


    能有几个人家打心眼里把以前根本不认识的出嫁女当成真正的亲人看待?


    说白了就是个传宗接代的剩余工具罢了,能有一个,自然能有第二个,第三个。


    安湘兰嫁过来时陪嫁不少,当时程家正好生意上有些周转不灵,是她拿出一部分陪嫁给他们度过了难关。


    这才让程家没因为她生的是个女儿给她甩脸色,可在安湘兰坐月子期间,程夫人可是给程文修身边的丫鬟开了脸,说坐月子期间不能伺候程文修,不能让他一直忍着,对身子不好。


    呸!怀胎十月都忍了,坐月子一个月忍不了?


    还不是为了表达没能抱上大孙子的不满故意给她难堪。


    当时程文修和安湘兰感情还不错,倒是没把那丫鬟抬成妾,就是当个通房丫鬟。


    可不管是通房还是妾室,不都是出轨吗?有什么区别?难道还非要评出个高低来?


    想到刚刚程夫人对安湘兰说什么七出要休了她,沈桃花对她呵呵笑道:“七出中的无所出是男女都算,兰姐姐给程家生了程莺,可不在七出范围内,程伯母没事还是多读读书,免得说些惹人发笑的话。”


    程夫人神色一僵,脸色迅速涨红起来,“你——!”


    面容颇为严肃的程老爷拧了一下眉头,不快地看着沈桃花道:“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说这些话才是图惹人笑,你爹难道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沈桃花脸色一沉,又想起了当初自己劝左右邻居家姐姐时被家长找上门指责他爹娘不会教孩子的经历。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程老爷,心念一动,直接打开系统面板把程家所有人的资料全部扫描了一遍。


    这一看,沈桃花直接笑了出来。


    “我就说你们家怎么对程文修在外面养外室如此支持,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程老爷程夫人脸色同时一变。


    程夫人快速看了眼自家老爷,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后眼皮狂跳,怒视着沈桃花色厉内荏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沈桃花咧嘴笑道:“还不明白吗?程伯父在外面也养了外室,还不止一个。您不是担心兰姐姐不能给程家传宗接代吗?其实完全没必要。因为您是只生了个程文修,可程伯父却不止他一个儿子,他的外室可是给他生了两个大胖儿子呢!”


    她幸灾乐祸道:“程文修没有儿子有什么关系,他还有两个弟弟呢,总归以后程家肯定会有人继承,所以您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


    被枕边人蒙在鼓里这么多年,还好意思给她传授什么经验谈,传授来让她以后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老公也在外面养外室吗?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程夫人听得险些吐血。


    程文修看他爹的表情也不对了,打声道:“爹!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在外面还有其他儿子?”


    程老爷怎么都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头上,面色有些虚,“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程夫人怒道:“没有你怎么一副被说中心思的表情?我们同床共枕二十多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给我说清楚,到底什么时候养的浪蹄子,还有儿子!?你可对得起我!”


    沈桃花看热闹不嫌事大,欠欠地说道:“瞧您这话说的,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嘛,程伯父好歹还是给了你面子的,没像你儿子一样把外室领回家。


    不过就算领回来也没什么吧?左右进了门也只是妾,身为正妻,想来伯母肯定懂得大度接纳妾室,她们怎么说都给程伯父生了孩子,程家的子孙可不能流落在外惹人笑话,您说是不是?”


    程夫人的脸彻底绿了。


    而原本失望至极又很愤怒的安湘兰却险些憋不住笑出来。


    看着一脸被人背叛样的婆婆和夫君的表情,她忽的舒展了眉头,内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人啊,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何为感同身受。


    刚刚一直让她退让,现在也知道疼了吧?


    “兰姐姐。”沈桃花趁着程家人要起内讧,凑到她身边来问她,“你是什么打算?程文修都把人领到你面前来了,你是要像当初的通房丫鬟一样忍了,还是?”


    她虽然是替安湘兰打抱不平,可如果对方自己不争气还要继续忍让,她就不打算继续多管闲事蹚浑水了。


    安湘兰只沉默了片刻,便看向程文修,问道:“你到我家下聘时是如何对我爹和我承诺的,你还记得吗?”


    满脑子想着他爹还有其他儿子的程文修神色一僵,表情明显不太自然,回想起初遇时对温婉柔美的她的怦然心动,眼中浮现出些许怀念。


    嫣儿察觉不对后当即故意搂着他的胳膊,低声道:“修郎,我的肚子好像有些不舒服。”


    程文修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孩子被吓到了?”


    嫣儿摸着平坦的腹部道:“或许吧。”


    程文修连着她的手一起轻抚过去,“你可要小心一点,这可是我唯一的儿子。”


    沈桃花真的快被这对狗男女给恶心吐了。


    安湘兰脸上也露出厌恶之色。


    程文修此时也忘了回想自己和她过去的恩爱回忆,有些不耐地对她说道:“与我出身相仿的人家谁家没几个通房妾室,之前我顾念着你的面子委屈了嫣儿,如今怎么也该给她个交代,你何必小题大做。”


    说到最后还给自己狡辩,“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实际上他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错处,正如他娘说的,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沈桃花冷笑,“连自己身上的二两肉都管不住,不如阉了算了。”


    程文修黑着脸刚想骂,嫣儿却先忍不住开口指责起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竟然还诅咒修郎,太恶毒了!”


    因为身份缘故一直只跟在沈桃花后面没吭声的花元魁这时终于没忍住站了出来,大声骂道:“她是外人,难道你就是内人了?你和姓程的无媒苟合,还有了野种,这要是在乡下地方,可是要浸猪笼的!


    我要是你,早就自觉丢人地不敢出门了,这儿哪有你插嘴的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看他们因为你感情破裂心里很得意?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在话本里。


    花元魁不屑道:“说什么不会越过她不过是缓兵之计,第一步先趁着姓程的心在你这里进了门,等生了儿子就有了底气,接下来第二步就是要把原配踩在脚底,母凭子贵上位。


    最后再带着男人和儿子到被下了堂的原配面前耀武扬威!你敢说不是这样打算的?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嫣儿满脸懵逼,这话若是另一个女子对她说也就罢了,这壮汉算怎么回事?


    沈桃花却不由为花元魁竖起大拇指:圆圆威武!说得漂亮!


    第32章


    嫣儿被花元魁一通输出弄得有些懵, 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委屈地对程文修哭,“修郎, 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他怎么能这样曲解我。”


    程文修心疼地哄道:“你放心, 我还不知道你吗,最是心善不过,我不会信他胡说的。”


    说罢恼火地张口想骂花元魁,却在看到对方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个头和魁梧的身形后顿了顿, 退一步问道:“你是什么人?莫非和湘兰认识?”


    想到花元魁话里话外都是站在安湘兰那边的态度, 忽然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他们二人,不快道:“你们该不会背着我有什么吧?”


    花元魁怒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龌龊吗!”


    沈桃花也不爽道:“嘴这么臭,掉粪坑里忘了洗吗?自己水性杨花就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脏吗?”


    安湘兰就更直接了,直接狠狠给了程文修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 直接把程文修打蒙了。


    研讨话眼珠子一转, 趁着他还没回神时也凑上去在另一边又是‘啪’的一声给了一下子,左右刚好对称。


    本就愣神的程文修大怒道:“你敢打我!?”


    一向温婉的安湘兰对他动手便罢了,怎么说她都是自己的妻子,沈桃花又凭什么!?


    沈桃花理直气壮道:“打你怎么了!我也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看见贱男人就想打。”


    程文修怒,“你——!”


    花元魁大声鼓掌,“打得好!”


    程文修气急败坏道:“这里是程家,你们这些外人跑到我家来撒泼,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们吗!我想纳妾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还想继续为自己的好色挽尊, 却听安湘兰忽然道:“和离吧。”


    到嘴边的话瞬间戛然而止。


    程文修僵着脸扭头看向安湘兰, 发现她的表情平静得可怕,从前温柔的眼眸中更是只剩下失望。


    程文修忽然心慌起来, “湘兰,你在胡说什么,我娘之前说的只是气话而已,我从没想过要休了你——”


    沈桃花嗤笑,“你想的倒是美,没听见兰姐姐说的是和离,不是休妻吗?犯了错的是你,你还想休妻?真是脸大入盆。”


    程文修脸色铁青,可这会儿却顾不上反驳她,满心思都放在了安湘兰身上。


    好歹做了多年夫妻,他对安湘兰还是很了解的,知道她不是会冲动行事的人,一旦开了口便是真的生出了这个念头。


    不行,不能和离。


    他急得都顾不上还死扒着她的嫣儿,直接甩开她冲向安湘兰,“湘兰,我绝对不会同意和离的,你要是不愿意嫣儿进门,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你不要——”


    眼看他就要拉到安湘兰,一个宽厚的胸膛却挡住了他的前路。


    程文修看着花元魁犹如铜钱铁壁一般完全遮挡住安湘兰,气得直接上手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一边疼得呲牙一边怒喊:“给我让开!别碍事!”


    花元魁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起来,激动道:“是你先动手的,我只是反击!”


    说着,犹如得了免死金牌一样迫不及待对着程文修便是一通暴揍,一拳接着一拳,拳拳到肉,表情特别凶。


    程文修被揍得连连痛呼,刚被他甩开后满心恼怒的嫣儿也慌了,大喊:“你怎么能打人呢!修郎!救命!别打了别打了!”


    安湘兰神色也变了变,却迟疑了片刻没有开口。


    不远处还在质问和辩解的程老爷程夫人很快就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


    发现自家儿子正被一个外人痛打,程夫人又急又怒,“你们在干什么!不许打我儿子,来人,快来人!都看着干什么,还不快拦着他们!”


    发现程家的下人纷纷涌了过来,沈桃花深怕自己和安湘兰被误伤,连忙拉着人往后撤。


    花元魁倒是毫不在乎,程家的下人一个个细胳膊细腿的,根本拉不动他,偶尔有人动手打他也跟挠痒痒一样,根本无法动摇他继续揍人的动作。


    到后来程老爷程夫人都亲自上手想把他扯开,结果被他随手一甩臂差点甩拖出去,也不敢凑上前了,只隔着距离喊着‘住手’让下人们去做些无用功。


    沈桃花一边观察情况一边小声对安湘兰说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程家后面肯定还有的闹,我们趁现在赶紧走吧。”


    她特意让小婵去把程莺从后院抱出来,免得回头被程家人拿捏了安湘兰的七寸,随后便趁着程家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门口。


    临走前,沈桃花回头看了眼厅里乱哄哄的场面,先让安湘兰带着程莺和小婵离开,自己则冲里面喊了一句,“对了,程伯母,忘了告诉你,程伯父和外室生的其中一个儿子只比你儿子孝两岁,如今就在程家的铺子里当伙计,估计等对方熟悉了铺子里的生意就要直接接手程家的生意了。”


    说完朝花元魁喊了一声,“圆圆!风紧扯呼!”


    已经打过瘾的花元魁半点不留恋,最后又狠狠踹了程文修一脚后便横冲直撞撞翻程家所有下人,迅速跑了出去。


    程老爷还想让人追,程伯母却再次闹了起来。


    “程景德!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当真让你在外面的野种进了程家的铺子!?你可真敢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儿媳妇都跑了,还有儿子被打得都站不起来了,先请郎中。”


    “怎么不是时候,你是不是想趁机转移话题,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我告诉你,不可能!说到底儿子弄出个外室来还不是学你的,该不会你们父子俩早就知道彼此有外室,就瞒着我一个吧?”


    “你胡说什么!没有的事!”


    “那你说人到底在不在我们家的铺子里,你今日要是不给我交代清楚,这日子就不过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


    还没走远的沈桃花和花元魁听着里面鸡飞狗跳,对视一眼,笑得别提多畅快。


    活该!


    离开程家后,安湘兰本想带着程莺和小婵回娘家,却忽然想起来前两天他爹为了进一批新的药材去了府城,还要几天才能回来,便有些迟疑了。


    她和程莺母女俩加上小婵三个女眷住客栈也不太方便,最后沈桃花干脆把人都带回了家里。


    去沈家的路上,安湘兰问沈桃花,“你说我那公公在外面养了人,还生了儿子,是真的?”


    沈桃花道:“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的外室可不止给他生了儿子,应该说是儿子有两个,女儿还有三个,程文修可是有五个素未谋面的兄弟姐妹呢。”


    安湘兰神色唏嘘,“公公平日里颇为在意脸面规矩,没想到……”他自己却在外面养着外室。


    莫非果然像夭夭说的,程文修就是和他有样学样?


    “说起来,你如何会知道如此隐秘之事?”


    她那公公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丑事肯定会仔细隐藏,没看连婆婆都是今日才知道这回事吗?


    公公估计也没想到会有一天被一个外人忽然捅破到家人面前吧。


    不只是安湘兰对此好奇,小婵和花元魁同样充满求知欲地看向沈桃花。


    沈桃花嘿笑两声,卖关子道:“我天天在外面接触各式各样的人,自然有许多不为外人导致的消息路子。”


    其实无缘无故她并不会扫描认识的人的资料,特别是关系不远不近的那种。


    一来是出于尊重,二来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见得是好事。


    诸如这家老爷和那家的夫人是青梅竹马,婚后还有来往之类,还有这家的儿子竟然是死对头的种等等,整个就是个贵圈真乱的状态,看多了她自己都想自戳双目。


    但这一回,没白查!


    不知道程老爷自己就不干净,又如何能戳穿程家人道貌岸然的嘴脸,让他们无法指责安湘兰呢?


    沈桃花看了眼精神抖擞的花元魁,心里一动,道:“圆圆,之前你揍程文修揍得不轻,不会揍出什么毛病来吧?”


    花元魁咧嘴笑道:“放心,我都是特意挑的不容易出毛病的时候打的,除了脸上,眼睛上会有些青肿,身上保管什么都看不出来!”


    沈桃花眼睛一亮,对他竖起大拇指,“聪明!”


    她就说圆圆心思细腻吧,瞧瞧,怒极□□的时候都没忘了给自己留后路!


    花元魁哼哼道:“那混蛋就是个银样镴枪头,我连三分力都没敢使,就怕特意挑了地方还会把人给打坏咯,结果他才挨了没两下就一个劲儿地嚎,怂得很。”


    沈桃花唏嘘,“谁说不是呢。”


    话一说完想起来安湘兰还在边上,看了对方一眼,怕她冷静下来后又开始惦记着和程文修过去的情分。


    安湘兰不介意地笑道:“你们说的本就是实话。”


    今日之前,或者说她坐月子时程文修碰了他娘给他准备的丫鬟之前,她也曾有过以夫为天,觉得程文修无所不能,无一处不完美的不理智时期。


    可而今当所有幻想中的美好都被事实打碎,没有了过去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盲目视角,从旁观者的角度再来看,真正的程文修不但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出色,还好色,虚伪,没有担当,软骨头……


    样貌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身量别说是和花元魁比,便是和城中大部分男子比起来都显得有些矮了。


    安湘兰忽然有点不解,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在多个求娶者当中选择对方。


    第33章


    沈桃花一行回到沈家时, 沈飞白和萧青青正在为没有女婿不知道何时才能抱上外孙/外孙女而发着愁。


    一见闺女怀里抱着个娇软可爱的小丫头,沈飞白最先脱口道:“你这是偷了谁家的孩子?”


    萧青青却看见了紧跟其后的安湘兰,嗔了他一句, “不要瞎说, 那是程家的莺莺, 湘兰的女儿。”


    同时,她还注意到安湘兰的脸色不太好,再想到对方突然带着孩子上门,怕是程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果然, 沈桃花先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随后便对萧青青说道:“娘,你帮兰姐姐带一会儿莺莺,我们和兰姐姐说会儿话。”


    有些话当着孩子的面总是不太好说,来的路上他们也是点到即止。


    萧青青会意, 伸手把困顿打哈欠的程莺抱过来, “我把她带到我那里去睡个午觉吧,看孩子也困了。”


    安湘兰一脸歉意道:“麻烦伯母了。”


    萧青青温和笑道:“小事。”


    沈飞白知道她们要说女儿家的私事自己不适合留下,便借口要去巡查铺子出门去了。


    原本花元魁也是个大男人同样不适合留下,可沈桃花自从和他重逢后就直接把他当成姐妹,完全没发现不对。


    安湘兰同样没什么表示,一路跟过来的花元魁莫名就留了下来。


    沈桃花让平安去厨房准备一些下火的茶水和点心,随看向安湘兰,“兰姐姐,你老实告诉我, 之前说要和离是认真的吗?”


    花元魁也偷偷看了过来。


    沈桃花:“如果之后程文修来找你认错, 甚至退让说不会让那个嫣儿进门,你会不会原谅他, 再给他一个机会?”


    安湘兰皱了皱眉,似有些迟疑。


    沈桃花眼皮微跳。


    不会吧不会吧,还真打算给机会?


    她提醒道:“兰姐姐,你可别忘了之前就已经有一个通房丫鬟了,如今的嫣儿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唯一一个,一旦你这次退了,便是给了他继续找人的底气,以后他定然会觉得再多几个也无妨,人的底线都是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的。”


    她定定地看着安湘兰,一字一句地问她:“你确定自己能接受和无数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让你男人成为共用的吗?那和某些大城镇上南风馆的哥儿有何区别?”


    花元魁张大了嘴巴,表情古怪。


    南风馆的哥儿,程文修?夭夭可真敢说啊。


    安湘兰脸色一僵,下意识把程文修带入了一下,脸上不禁露出抵触嫌弃之色。


    沈桃花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再次加重筹码,“他要是找个良家女子也就罢了,若是找个身体有问题的,你就不怕哪天他把病带回家?你总要考虑到莺莺吧。”


    提起女儿,安湘兰的脸色终于变了,“不行!绝对不行!”


    她决不能容忍女儿因为程文修的好色染上不该得的病!


    “这就对了嘛!”


    沈桃花笑着安抚道:“兰姐姐也不必太难过,往好了想,能这么早看清了人脱离泥沼是好事。你还年轻,后面的好日子长着呢,没必要吊死在程文修这棵歪脖子树上。”


    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可有些恶心人的婚姻,不要也罢。


    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那不满大街都是吗。


    “可是……”安湘兰面色迟疑道:“这么轻易就和离了吗?”


    她当时脱口而出和离之语多少还是有点冲动了的,如今回想起来要说后悔是没有,就是有点不甘心。


    那个叫嫣儿的本就想进程家的门,她在的话对方还只是妾,她若是不在了,对方会不会仗着肚子干脆让程家把她扶正?


    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主动给人腾地方成全对方的冤大头?


    何况,还不知道他爹知道了会不会同意她和离,即便同意了,不论是和离还是被休弃,难免都会遭人非议。


    沈桃花知道和离不是小事,不可能脑袋一拍就立刻下定决心。


    安湘兰说出她的顾虑和不甘后她也完全能理解。


    她换了个角度说道:“不管对方能不能扶正,程文修的心都已经不在你身上了,纠结这一点实在没什么必要,非要纠结只能表示兰姐姐你还放不下他,那倒不如就继续勉强自己凑合着和他过吧。”


    安湘兰神色微沉,摇头:“已经回不去了。”


    闹到今日这种地步她若是还回头,真的是面子里子都没了,日后在程家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安生日子过。


    沈桃花犀利道:“既然如此,何必管和离后他和小妖精过得怎么样?就算那个嫣儿嫁给程文修也不过是捡你不要的垃圾而已。一个垃圾兰姐姐还舍不得?”


    安湘兰:“……”


    沈桃花:“何况程文修能养一个嫣儿,以后就能再养一个紫儿,红儿,你还真觉得对方就能一辈子牢牢抓着程文修的心吗?有句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我敢跟你打赌,程文修现在被她勾住了想不到你们过去的情分,可等你离他而去身边只剩下嫣儿,他定然又会假惺惺地怀念起过去的日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小妖精的兴趣逐渐褪去,最后说不定还会开始怨恨对方害他和离和你分开,从此你就成了他难以忘怀的白月光,朱砂痣。”


    安湘兰被说得有点膈应。


    她可不想当这种令人作呕的白月光,朱砂痣。


    沈桃花最后总结:“为了自己好,远离负心人,要相信,离了渣男,下一个会更乖!”


    一直没说话的花元魁默默点头表示赞同,并且在无人注意时不自觉地挺胸抬头。


    安湘兰被她说得几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可这样一来,就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我若是和离了,莺莺怎么办?”


    程文修已经被那个嫣儿迷住了,她很难相信对方会在自己离开后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甚至那个嫣儿说不定背地里还会磋磨她的女儿。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安湘兰就怒火中烧。


    沈桃花嗐了一声,语出惊人道:“把莺莺一块儿带走就是了。”


    花元魁和安湘兰不由长大了嘴巴。


    前者忍不住说道:“这怎么可能,程莺是程家的孩子,他们之前不是说,不能让子孙流落在外。”


    在外面生的尚且如此,程莺是正儿八经的原配所出嫡女,他们怎么可能让安湘兰带走?


    沈桃花撇嘴,“你听他们的P话,他们那么想要个儿子,想也知道并不太在意身为女儿身的莺莺,所谓在意程家子孙重点也是男孩,只要我们想个好法子,总能让他们妥协。”


    安湘兰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可回顾她生下程莺以来公婆还有程文修偶尔在细枝末节上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女儿的不在意和不满,又沉默了下来。


    许久才带着怅然和歉意地说:“这样一来,莺莺就没有爹了啊。”


    她自己被说闲话就算了,可孩子何其无辜。


    一想到以后自己的女儿要被人说闲话,甚至被其他孩子笑话死没爹的孩子,她心里就钻心得疼。


    都是因为她选错了人,才累得莺莺要面临这种局面。


    沈桃花发自内心地疑惑道:“难道有程文修这种爹是什么好事吗?你都不怕莺莺看着他的言行长歪了?”


    她苦口婆心道:“你可千万别揣着什么孩子不能没有爹,为了孩子要退让的想法。这何尝不是一种转嫁责任?可别让莺莺这么小就要背负这种不该背负的心理负担。”


    “莺莺现在还小或许还不太懂这些事,可你真让她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在程家生活,你觉得她长大后明白事理后真的会感激她娘是因为自己委曲求全吗?


    爹娘貌合神离,不久后还会有另一个孩子夺去她爹本就不多的对她的关心爱护,她还要亲眼看着,甚至日后嫣儿说不定会生出对莺莺不利的念头,你能保证无时无刻都把人护得严严实实吗?


    而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莺莺的性情又会有怎样的改变?”


    安湘兰听得浑身一震。


    沈桃花继续说道:“何况程家现在是只有一个嫣儿,可焉知过段时间程老爷的外室不会也干脆被他破罐子破摔带回来?”


    到那时程家可就不是一般得热闹了,说不定天天都会上演宅斗大戏。


    咦,忽然有点想看。


    经过沈桃花如此这般给她一分析,安湘兰彻底不再纠结迟疑,态度坚定道:“我要把莺莺带走!”


    沈桃花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


    至于具体要怎么把孩子一块儿带走,这个还需要他们好好琢磨琢磨。


    几个脑袋瓜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好一会儿,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才算是聊得差不多。


    在沈桃花的开解下,对未来有了新的规划,又把过去的那些憋屈都抒发了出来,安湘兰眉宇间的郁结散去了大半。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看向花元魁,笑道:“说起来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元魁,没想到这么久没见就让你看了笑话。”


    花元魁脸色一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很庆幸今天能帮你出气,不然你就要受程家欺负了。”


    沈桃花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诧异道:“你们认识啊?”


    经过花元魁和安湘兰的解释下她才知道,原来花家和安家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做邻居了,花元魁小时候软萌可爱又病弱,安湘兰一直把他当弟弟一样关照有加,二人关系很是亲近。


    沈桃花以前不是没去过安家玩,只不过当时都只是在后院一小块地方玩,安家左右邻居都有谁还真没注意过。


    此时知道了也只觉得很巧,尽管安湘兰道谢时花元魁一直表现得脸红窘迫,因为有张晚的前车之鉴,沈桃花也下意识以为这俩人是好姐妹,并没有多想。


    她此时满脑子都想着等安湘兰回程家正式提和离时还有场硬仗要打。


    第34章


    是夜, 沈桃花的芳菲苑客房内。


    安湘兰轻抚着熟睡的女儿的脸颊,神色复杂。


    她在孩子睡之前试探地问了关于离开程家的想法,包括如果只能选一方跟着, 莺莺愿意跟着谁。


    她以为孩子还小, 或许不明白她想表达的, 可意外的程莺毫不犹豫地搂着她的脖子说要跟娘一起,还特别认真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尽管说得有点乱,可安湘兰还是明白了程莺的意思。


    程文修以前经常要去忙铺子里的事情,在家的时间并不多, 程莺和程文修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自然而然的,也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而且婆婆带着程莺的时候私下里还经常问她想不想要个弟弟,还让她找自己说要弟弟的事情。


    程莺尽管不懂传宗接代,重男轻女这些东西, 却本能地不太高兴。


    程文修以前说是忙正事, 可实际上谁知道当中有多少时间是在和那个嫣儿厮混在一起?


    还有婆婆不顾程莺想法地给她灌输想要弟弟的念头,这些都让安湘兰很是反感。


    原本她内心深处仍然有一丝疑虑,可听了女儿的话却彻底下定了决心。


    她相信没了程家人的干涉,哪怕要听一些闲言碎,她的女儿依然可以过得比过去更加自由快乐。


    安湘兰目光柔和地看了女儿许久,才珍重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也躺下睡了。


    翌日,沈桃花难得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便斗志高昂地和同样做好心理准备的安湘兰一起出发。


    因为不确定会不会再次爆发冲突, 程莺被留在了沈家, 让萧青青代为照顾。


    二人带着各自的丫鬟,还有个以防万一准备做个帮手的刘茂刚走出大门, 就遇见了花元魁和谢灼。


    沈桃花狐疑地看着谢灼道:“你怎么来了?”


    谢灼神色自若道:“我是来拜访沈伯父的,不过听花元魁说你们准备去程家?不介意我同行吧?”


    他已经听说了昨日他们在程家还动起了手,虽说动手的是花元魁并没有波及到她,刚收到消息时还是不免有些懊恼和后怕,后悔没有跟过去,同时暗暗给程文修记了一笔。


    沈桃花却表情古怪,“你去干什么?你和程家又没什么关系。”


    谢灼冠冕堂皇道:“程家是我治下的百姓,他们给了安家承诺却做不到,还在外面养着外室,如此出尔反尔败坏民风之辈,我作为父母官自然要予以告诫。”


    沈桃花:“……”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总觉得只是个借口。


    花元魁和安湘兰揶揄的表情也让她浑身不自在。


    最气人的是,明明都已经找了个过得去的借口,偏生最后谢灼还额外补了一句,“何况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莫名被开除人籍的花元魁和安湘兰:“……”


    沈桃花恼羞成怒地横了他一眼,哼道:“你爱去就去,谁管你。”


    说完就傲然抬起头率先走了出去。


    谢灼见状莞尔一笑,也跟了过去。


    花元魁和安湘兰对视一眼,总觉得自己很多余-


    正逗着程莺玩沈飞白和萧青青听刘管家说了门口发生的事,神色同时顿了顿。


    沈飞白眼睛一眯,表情深沉道:“谢贤侄这态度,不太对劲啊!”


    萧青青无语道:“你才发现吗。”谢灼都到处偶遇他们女儿好些天了。


    沈飞白噎了一下,道:“我当然早就发现了。”


    谢灼不止一次登门拜访,每次态度都非常谦逊,一副把他当成自己亲近长辈的姿态对他很是尊重。


    如果没有对方多次接触沈桃花的行为,他或许只觉得对方是想通过他尽快和本地地头蛇们打成一片,可如今想来,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意识到这一点,沈飞白既激动又有点患得患失。


    “谢灼可是进士及第,还是官身,沈家和他比起来门第可有些低了,他该不会是打算让咱们家夭夭给他做妾吧?”


    萧青青道:“应该不会。若只是妾,没必要对你那般尊重谦逊。”妾室的父亲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岳父。


    沈飞白皱眉,“是真心实意为什么不直接上门来求娶?”


    萧青青反问他:“你觉得他来求娶,夭夭就一定会答应吗?”


    沈飞白语塞,不太确定道:“这……谢灼条件如此优越,没道理还拒绝吧?”


    萧青青摇头,“只要她铁了心不想嫁人,哪里会管谢灼条件是否优越,谢灼大约也明白这一点才没急着明确表态。不过我观他处处关注夭夭的模样,想来不会沉默太久,我们且等着看就是了。”


    沈飞白沉默了一会儿,才叹道:“也只能这样了。”


    谢灼没明说,他肯定不好主动提。


    本来他们家在身份地位上就不及对方,再过于上赶着难免显得掉价,好像他家闺女不值钱一样。


    哪怕是谢灼先看上了他家夭夭,他也要为闺女多多考虑,好好谋划一番,争取不让对方吃半点亏!-


    程家。


    “老爷夫人,少爷,少夫人回来了!”程家的门房匆忙来报。


    从昨天闹腾过后气氛就一直很不好的程家人脸色微动。


    程夫人率先拍案道:“她还知道回来!因为她家里闹得不可开胶,她倒好,直接跑了,有她这样给人当儿媳妇的吗!真是没规矩!”


    刚走进前厅的安湘兰一脸平静道:“我也觉得不妥,所以今日过来便是为了和程文修和离。”


    顶着一双熊猫眼的程文修脸色大变,程夫人和程老爷也满脸诧异。


    程夫人满心不快道:“什么和离,你还嫌给家里添乱添得不够多吗?”


    安湘兰扯了扯唇角。


    明明养外室的是公公和程文修,怎么就成她添乱了?


    她看了眼挨着程文修坐着的嫣儿,看对方满面春风十有八九昨天在自己走后留在了程家,说不定还是和程文修一起睡的。


    安湘兰心里膈应,沉着脸道:“昨日我已经和程文修说过,难道他没告诉你们吗?”


    程家夫妻齐齐看向自家儿子,后者却支支吾吾,目光闪烁。


    过了一会儿,才对安湘兰说道:“我是不会和离的!我们之前不是一直很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安湘兰险些被气笑了,“我逼你?是我让你在外面养外室,还把她领回来的吗?你既然如此喜欢她,我成全你们还不好?今日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和离!你若是不答应,我便直接去衙门办!”


    按照我朝律法,婚姻双方有任何一方提出要和离,只要提出者不是过错方,交一笔罚金后便可以顺利和离,如果提出者是过错方,则要反过来赔偿另一半一定的补偿金。


    安湘兰不是过错方,最多交一笔银子,和离肯定是能办下来的。


    她对小婵说道:“你去我院子里的库房清点一下我的嫁妆,离开时一并带走。”


    程家人看她这架势显然是认真的,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程夫人厉声道:“不许去!”


    安湘兰目光微冷,“程夫人这是做什么?难道还想扣下我的嫁妆给程家下一位夫人?程家已经穷得要惦记出嫁女的嫁妆了?”


    前几年程家没少用她的嫁妆,不过每次都是她主动拿出来的,要让他们担上惦记儿媳妇体己的名声,好脸面的程老爷自然不乐意。


    他拧眉道:“身为女子就该以夫为天,你因为区区纳妾之事闹和离,是犯了七出中的‘善妒’之罪,官府可未必会判你和离,轻则以妻告夫之罪仗责,重则我们家完全可以将你休弃!”


    休弃的名声可比和离难听多了,也更加惹人非议。


    沈桃花和花元魁被程家的不要脸给气到了,可出发前安湘兰说过让她亲自处理,他们便忍着没有开口,心里却早就把程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安湘兰神色不改,“不管是仗责还是休弃,我都认了,不但如此,莺莺我也要带走!”


    程夫人不可思议道:“你在说什么梦话!程莺是我们程家的子孙,怎么可能让你带走,要走也是你一个人走!”


    程文修知道安湘兰很在乎程莺,此时意识到孩子是突破点立刻说道:“莺莺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你若还想莺莺好,就不要再提和离之事。”


    她怒极反笑,“程文修!你还算是个人吗?”


    这就是她看上的男人啊,竟然拿他们的女儿威胁他,畜生!


    程文修被她愤怒中透着失望的目光看得心虚,却还是没有改口。


    他也是没办法,谁让她非要闹和离,他还不是为了能让程莺能有个完整的家庭。


    安湘兰忍着怒气说道:“我和嫣儿是断不可能和平共处的,我看她腹中胎儿不顺眼,她不论嘴上说得如何好,对我生下的孩子也定然不会顺眼。


    你非要把莺莺留下是准备让她这个后娘进门后暗地里磋磨莺莺?虎毒不食子,程文修,你但凡顾念着一点我们之间的情分,就别拿莺莺威胁我!”


    程文修不假思索道:“嫣儿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安湘兰嘲讽地看了眼表情无辜的嫣儿。


    “她若当真如你以为的那般与世无争,一开始就不会插足到我们之间,还想进门,她对你表现出来的一言一行都不过是为了不让你厌恶,方便她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罢了,真正温柔不争之人,你以为会愿意给你当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


    程文修看她一副铁了心就是要和离不松口的样子,心里急得要命,余光不经意撇到站在她不远处的沈桃花和花元魁后当即怒上心头。


    被花元魁揍的部位还隐隐作痛,他不敢针对花元魁,便指着沈桃花的鼻子大骂:“姓沈的,你说是不是你撺掇湘兰和我和离的!你这个毒妇!”


    莫名被迁怒的沈桃花:“??”


    原本淡然旁观的谢灼神色骤然冷下。


    第35章


    程文修之后, 同样憋了一肚子火的程夫人也将炮口对准了沈桃花。


    “昨天你把我们家闹得鸡飞狗跳,今天还想再来一遍吗,你自己离经叛道也就算了, 还教坏别人家的媳妇, 你就如此见不得别人好吗!亏我以前还把你当亲侄女看待!”


    程老爷紧跟其后跟着指责, “改日我定要到沈家找沈飞白好好说道说道,让他管教好自己的女儿!”


    沈桃花被骂得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气笑了。


    她撸起衣袖刚要开口骂回去,有人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都给我闭嘴!”谢灼冷声喝止, 站出来挡在沈桃花面前, 温润的脸色变得格外冷酷,看程家人的眸色更是好似刀子一般锐利无比。


    程家人被他看得瑟缩了一下,随口莫名其妙地问:“你又是什么人,我们可不记得有请无关紧要的人来。”


    安湘兰扯唇道:“程老爷慎言, 这位可是本县的新任县令, 谢大人。”


    “什么!?”程家人大惊失色,竟然是县令大人?


    他们再顾不上摆架子搞迁怒,连忙起身向谢灼行礼,“见过谢大人。”


    这回谢灼可没让他们免礼,而是结结实实受了他们的跪礼,随后才语气冷淡道:“本官听闻了一些有趣的消息才心血来潮随这几位一起登门,没想到做了回不速之客,讨嫌了。”


    程老爷惶恐道:“谢大人哪里的话,您的到来令寒舍蓬荜生辉, 草民等高兴都来不及。”


    谢灼冷声道:“高兴本官倒是没看出来, 本官有言在先,沈姑娘于本官有恩, 尔等最好不要胡乱给她扣莫须有的罪名,否则……”


    程家人脸色大变,程老爷一脸冷汗道:“这……误会,是误会!我们只是一时气急才有些口不择言。”


    说完忙对沈桃花说道:“沈家丫头,对不住,伯父不是故意要指责你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沈桃花撇嘴,被骂了还让我不放在心上?我就放在心上,你来咬我啊!


    她冷哼一声,没回应。


    程老爷不敢逼着她非要她原谅,只能小心地看向谢灼。


    谢灼虽然很想为沈桃花出口气,但想到她今日是来给安湘兰撑腰的,思索片刻后还是顺势说道:“我听沈姑娘说,你们向安家求娶时曾承诺会一心一意对安姑娘,如今程文修违背承诺公然养了外室还想纳为妾室,此事可当真?”


    嘴上问着,目光却已经犀利地扫向了躲在程文修身后的嫣儿。


    沈桃花也下意识看向对方,意外发现嫣儿时不时偷窥谢灼,表情含羞带臊的,还不经意地做着挽发露出姣好脖颈的动作,勾引意味十足。


    沈桃花:“??”


    她满脸不可思议。


    这女人还记得自己正怀着程文修的肚子吗?竟然当着她的面,不对,是当着程文修的面对谢灼脸红,她怎么敢的啊!


    安湘兰注意到以后也觉得好笑。


    程家人倒是没注意到嫣儿的表情变化,他们只是被问得既心里发慌又有些莫名其妙。


    程老爷不明白谢灼堂堂县令大人还操心起他家的私事了,含糊其辞道:“这,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谢灼笑不达眼,“按照律法,只有官员才有资格纳妾,平民除非四十岁无子方可纳妾,令公子既没达到年龄要求,也非无子,纳的是哪门子的妾?程家这是想公然挑衅与我朝律法?”


    “不敢不敢!草民不敢!”程老爷白了脸。


    程夫人忍不住说道:“怎么不是无子,安湘兰只给程家生了女儿,程莺长大后嫁了人可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


    沈桃花翻了个白眼,没忍住从谢灼身后探出头来插了句嘴,“都说了让您没事多读读书,无子也包括女儿,只要是有你们程家的血都算数,懂?”


    这个律法的初衷是为了确定原配妻子是否有生育能力,哪怕是这个‘子’不是女儿,只是怀了却掉了,也算有子!


    其他朝代是否都这样判断她不清楚,反正这个世界是这样算的,她觉得很人性化,很好!


    退一步说,从基因学的角度来看,真正能稳定将遗传因子传承下去的也是女儿,而不是儿子,这些古人一门心思觉得儿子才能传宗接代,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谢灼冷淡道:“你们若非要纳妾,本官少不得要让衙门派人来请你们走一趟了。”


    不久前还威胁安湘兰想和离要被惩罚的程家人更慌了。


    程夫人深怕儿子被抓走,抓住程文修的胳膊大声道:“不要!我们不去衙门!”


    明明不过是件小事,怎么就闹得要去衙门了。


    程老爷满脸苦涩。


    他当然知道按照律法他们家没有纳妾的资格,可这种事私下里从不曾断过,各家各户养几个妾室实属寻常,官府即便发现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想得到这位谢大人竟然计较起来了。


    上头不管的时候他们自然想怎么样都可以,可一旦真的清算,也是一抓一个准。


    程夫人见自家老爷神色不对,知道再不做点什么他们就要摊上麻烦了,干脆说道:“我们不纳妾了还不行吗。”


    沈桃花继续探着头说道:“那嫣儿肚子里的孩子你们也不要了?”


    程夫人哑然,“这……”


    孩子她肯定想要啊,那可是程家的长孙!


    昨天已经打探过消息,程景德在外头的那两个野种都还没成亲,只要文修先有了儿子,那两个野种怎么都越不过他去。


    可谢大人本就因为嫣儿的事想问他们的罪,这……


    安湘兰看出他们内心的纠结,瞥了眼开始变得慌张的嫣儿,趁机说道:“你们非要拦着不让我和离也可以,除非你们答应等嫣儿生产后把孩子记在我的名下。如此一来,孩子成了嫡出,说出去也好听。不过……”


    安湘兰勾唇道:“她勾引了我的夫君,可别指望我对她的孩子能有什么怜爱,若是孩子在我的照顾下出了什么问题,就怪不得我了。”


    程家人脸色一变。


    “哦,这么说或许还不太准确,毕竟……”安湘兰意味深长地看向脸色苍白的嫣儿,“孩子到底能不能顺利生出来,我也不能保证。如此,你们还要强留我吗?”


    程家人:“!”


    至今还没发挥机会的花元魁震惊地张大了嘴,沈桃花则在惊讶之后冲安湘兰竖起了大拇指。


    就连谢灼都不由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眼安湘兰。


    程家人在震惊之后很是恼怒。


    尤其是程夫人,一瞬间忘了谢灼和沈桃花等人是站在一边的,指着安湘兰喝道:“你竟敢威胁我们!谢大人你听听这毒妇说的什么混账话!她这是要谋害我的长孙啊!”


    被针对的嫣儿此时彻底慌了神,完全没想到程文修嘴里一直温柔没脾气的安湘兰竟然会如此狠辣。


    再看程文修,同样是一副第一次认识安湘兰的震惊模样。


    谢灼淡淡道:“若非你们先弄出个外室出来,又如何会把安姑娘逼到这个份上。至于谋害,孩子尚在腹中,安姑娘不过是心中有怨呈个口舌之快罢了,谈何谋害,程夫人莫要夸大其词。”


    程夫人:“!!”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明晃晃地偏心沈桃花他们,给安湘兰撑腰!


    安湘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道:“你们自己选吧,机会只有一次,今日不答应让我带着莺莺离开,那以后也别指望我会主动离开,我们以后就走着瞧,我保证以后程家的日子一定会非、常、热、闹。”


    是选择未出世的‘长孙’,还是强留她这个心已经不在程家的儿媳妇,来吧,选吧。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程家人并没有犹豫太久,甚至还是程文修亲口说的。


    “我答应和离。”


    安湘兰注意到说这话的程文修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和害怕,眸色不由暗了一下。


    他怕什么?


    怕她不只是想对他的儿子动手,以后有一天还可能对他动手吗?


    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肩膀上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安湘兰扭头一看,才发现是沈桃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安慰地对她笑了笑。


    内心被刺痛的安湘兰顿了顿,片刻后便也释然地笑了。


    这是最后一次她再因程家人,因程文修伤心了。


    过了今日,程家人和她便再无关系!


    既然答应了放她走,接下来就简单了。


    安湘兰把提前准备好的和离书拿出来让程文修在上面签了字,随后才提了关于程莺的事。


    她可不仅仅打算把女儿一并带走,程家属于程莺的那部分家产,她同样不准备放弃。


    当初程家花了她不少嫁妆,如今想要回来是不可能了,那么起码程莺长大后的那一份应得的陪嫁不能少!


    不想给?


    那就坐下来大家一起掰扯掰扯他们当初用了她多少嫁妆。


    她愿意给的时候自然是皆大欢喜,现在闹僵了,这就是个明晃晃的把柄!


    说是她主动拿出来的?


    不好意思,她不认!


    问就是程家逼着她拿出来的!


    程家人被她气得脸色铁青,可在谢灼冷淡中不无警告的神色下,再怎么不愿意出这笔血还是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看着一个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箱子被抬出府,程夫人心里都在滴血,看安湘兰的目光像是看仇人一样。


    安湘兰倒是不在乎这一点眼神攻击,只是,当事情了结准备离开程家时,她内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少许酸涩之意。


    虽说看似她今日占尽了优势,可说到底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扫地出门的感觉。


    就在这时,沈桃花忽然冲着程家人说道:“来都来了,送你们几句祝福吧,让我想想,就祝福你们天冷了少穿点衣服,睡觉的时候千万别盖被子,身体不舒服了记得多喝冰水,出门的时候千万别看路。”


    最后,又看了看程文修和嫣儿,咧嘴道:“也祝福你们能天长地久。”


    女表子配狗,天长地久,渣男贱女互相祸害,从此锁死,免得出去祸害别人了。


    程家人:“!”


    程家人被气得脸直接绿了,唯有安湘兰听了这话心里最后一点怅然被打散,忍不住畅快地笑了起来。


    原本为自己完全没派上用场有些泄气的花元魁见状不由看痴了。


    第36章


    离开程家后, 安湘兰真心诚意地对谢灼道谢,“多谢大人替我说话。”


    诚然,没有谢灼帮忙, 按照她昨天和沈桃花商量好的, 只要捏住了嫁妆和嫣儿肚子里的孩子几个关键点总能达成目的, 可中间必定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


    可有了谢灼,这个互相拉扯的时间却被大大缩短了。


    而谢灼之所以会帮她,无非是看在沈桃花的面子上。


    因此安湘兰对他道谢后又拉着沈桃花的手道:“夭夭,今天多亏了你, 不然我和莺莺也不能如此顺利得到自由。”


    沈桃花余光瞥了眼笑的温柔的谢灼, 有点纠结,“我也没做什么。”


    今天主要还是谢灼的面子大,安湘兰这样谢她,好像她和谢灼有什么似的。


    谢灼看出她今日被他接连刺激后已经快到达极限, 并没有再说什么刺激她, 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安湘兰去接了程莺后便没继续在沈家滞留,只让沈家的下人帮忙抬嫁妆便回到了娘家。


    谢灼到沈家后便和沈飞白说话,似乎是在证明他之前说来拜访沈飞白的理由不是借口一样。


    沈桃花为了避开对方,主动和花元魁一起赔安湘兰回了家。


    安父出门在外,但安母还是在的,见到女儿外孙女回来先是惊了一下,等听她们说了事情的经过后又是气愤又是心疼,对女儿不和自己商量就和离倒是没什么意见。


    她和孩子他爹养这么大的乖女儿可不是为了人都领到家里了还忍气吞声的。


    反正外孙女都带回来了,和离就和离!


    沈桃花和花元魁在安家待了好一会儿才一起去了花家铁铺。


    没了外人, 花元魁肩膀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满脸沮丧道:“我今天一点用都没派上啊。”


    说完又忍不住骂程文修,“那混蛋可真不要脸!程莺也是他女儿, 他怎么有脸拿她威胁湘兰姐姐!还有那个嫣儿,湘兰姐姐离开了程家,她怕是要得意死了,夭夭,你说程文修不会真的把那小妖精扶正吧?”


    沈桃花道:“不好说。不扶正的话他们今天刚被谢灼提醒没有纳妾的资格,肯定不敢随便没名没分把嫣儿留在家里。可要扶正,以程家的家世怎么也得出一份像样的嫁妆吧。”


    昨天刘茂出去打听过,嫣儿住城西平民区,爹娘前两年去世,日常没什么赚钱的生计,主要靠几个相好的接济,后来跟了程文修日子才算稳定下来。


    也就是说,扶正嫣儿对对程家没有任何帮助。


    如今程家没了安湘兰的嫁妆可以补贴家用,说不准会生出另外给程文修找个条件好的继室的念头。


    除非嫣儿真的生了儿子或许还有点机会,如果是女儿,呵,妾室当不成了估计还得继续当外室。


    花元魁一拍手:“真这样的话那个浪蹄子的如意算盘就打不成了!好!就该这样!不过……”


    他皱眉道:“今天程文修又是威胁湘兰姐姐,还骂你,就这么放过他感觉还是太便宜他了。”


    沈桃花心里一动,“你想教训他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花元魁睁大眼睛,“什么办法?”


    想到在程家时安湘兰吓唬程家人的话,跃跃欲试道:“是要把那个小妖精的孩子给搞掉了让程家后悔莫及?”


    沈桃花:“??”小老弟,你这想法有点危险啊。


    她抽着嘴角摆手道:“不至于不至于,可不兴不搞连坐那一套啊。兰姐姐嘴上那么说,实际上肯定也不忍心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胎儿。”


    冤有头债有主,要报复就找正主,玩迁怒那是废物才会做的无能狂怒。


    沈桃花神秘一笑,“我们可以更简单粗暴一点。”


    她对花元魁勾勾手指让他凑过来,“我跟你说,我们直接……”


    花元魁听得眼睛锃亮,挥动着拳头激动道:“好!就这么办!”-


    安湘兰和离的事情过去三日后的下午,正看着粮铺账本的沈飞白眼皮忽然狂跳起来。


    他反射性地叫来刘管家问:“夭夭这两天在干什么?”


    刘管家想了想,道:“小姐这两天一直在家,应该是在看话本吧?”


    沈飞白表情严肃,“不对!”


    他闺女他知道,喜欢看话本是不假,可都夜里在被窝里看,白天大多是带着平安到街上招摇过市,或是到处瞎溜达,或找张家的张晚玩。


    最近安湘兰回了娘家,又和小时候就认识的花元魁认得,按理说应该出去得更频繁才是,怎么忽然就在家里窝着了?


    突然如此安分守己,是不是又在外面作妖闯祸了?


    沈飞白道:“你去把人给我叫过来,我问问——”


    话还没说完,刘茂就匆忙跑过来报信道:“老爷,爹,外面有人来闹事!”


    沈飞白一直狂跳不止的眼皮这一刻忽然安分了下来,仿佛一切尘埃落定。


    他直觉外面的人和闺女脱不了干系,咬牙道:“我就知道她一天不给我惹麻烦浑身不自在,出去看看。”


    往门口走的时候他不断回忆这次是什么事。


    最近给她安排相看的只有花元魁,二人虽没擦出什么火花来,可相处得却不错,花家应该不会来找麻烦。


    再往前有个说什么喜欢长得丑的,那也是自己喜好特殊没看上他闺女,更没有来挑事的理由。


    还有谁?宋富贵?孟骏?那都过去多久的老黄历了,应该不会。


    想来想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想着等见了人就知道了。


    结果,看到堵在门口的一个满脸青肿根本看不清原貌的男人后,沈飞白吸了口气,本能地一个后仰。


    这猪头是谁!?


    ‘猪头’后面忽然站出来一个眼熟的人,对方激动道:“沈飞白!”


    沈飞白认出对方后恍然,原来是程家!


    程家的事四舍五入倒是确实和他闺女有那么一点关系。


    可在谢灼的干涉下不是都已经圆满处理好了吗?


    沈飞白心里打了个转,面上却笑呵呵道:“原来是景德兄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你旁边这位是……?”


    程老爷怒道:“这是我儿子文修!”


    沈飞白诧异道:“原来是贤侄啊,他这脸是怎么了?”


    程老爷气道:“你还敢问?你去问问你那好女儿干了什么!一个女儿家,干涉别人家的家务事就算了,竟然还雇人行凶,简直目无王法,恶毒至极!”


    沈飞白脸色一沉,“程景德,我劝你说话之前可要过过脑子!我女儿怎么样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说我女儿雇人行凶,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在这里诬陷别人,真当我沈飞白是好欺负的吗!”


    程老爷骂道:“还要什么证据,那天她在我家耀武扬威别提多威风,还唆使一起来的壮汉打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沈飞白轻呵一声:“那可未必。你儿子在外面养外室还把人领回来,行事很是不讲究,这年头好打不平的人多不胜数,难保有人看不过眼你儿子的行事替天行道。”


    程老爷瞪着眼睛道:“什么叫替天行道,你怎么说话的!”


    沈飞白嗤笑:“你怎么说话我就怎么说话,说你儿子就不愿意了,你说我女儿的不是还指望我能说什么好话?想扣黑锅就给我拿出证据来!我女儿的名声可不是任由你随便败坏的!”


    程老爷脱口道:“你女儿的名声早就坏了,还用得着我败坏?”


    沈飞白拉下脸,喝道:“放屁!我看你就是自己家被自己搞得一团乱麻才来找我的不痛快!听说你也在外头养了外室还不止一个?最近家里闹得挺厉害吧?我要是你,出了这种丢人事关起门来藏都来不及。”


    沈飞白不耐烦和他废话,“你就说你有没有证据证明我女儿找人揍你儿子吧,有的话我直接和你衙门里走一趟都行!”


    程老爷表情立刻噎住。


    沈飞白见状气笑了:“合着你还真是自己胡乱猜测就敢来我这里找茬?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是太不把我沈飞白放在眼里了?”


    程老爷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看了眼自家儿子惨不忍睹的脸,破罐子破摔道:“总之肯定和你女儿脱不了干系,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沈飞白也火了。


    讲理讲不通了开始胡搅蛮缠了是吧。


    身后的刘管家脸色也不好看,赶紧冲儿子比手势,让他把护院叫出来。


    哪有在自家门口被人欺负的,敢耍赖,直接打出去!


    不过不等沈家护院们出来,刚从外地归来的安父倒是先到了。


    “姓程的!你还有脸露面!”


    一直任由自己爹帮自己出头的程文修脸色微变,脱口道:“岳父!”


    安父黑着脸道:“谁是你岳父,我可受不起,我女儿不能给你们程家传宗接代,可把你们委屈坏了是吧。当初说得好听,说不会辜负兰儿,这才几年功夫就在外面拈花惹草,要是做不到,当初就别夸海口!”


    安父长得斯斯文文的,气质和安湘兰很像,一看就知道是脾气好的,如今却脸色铁青,可见是真的被程家的所作所为气到了。


    安父怒视着程家父子二人,“你们自己干了缺德事不知道反省,跑来沈家闹什么、有本事来我家闹啊!我看你们哪儿来的脸闹!小的不要脸,老的也是个老不修!”


    程老爷不快:“你说谁不要脸老不修。”


    安父嘲讽:“说的就是你!明明自己不止一个儿子还拿我女儿没生儿子当借口作筏子,不是不要脸是什么,程文修这混蛋被打那是活该!挨了打都不知道躲在家里反省,我看他挨的打还是不够。”


    说着一个健步冲过来激动地对着程文修就是一顿锤。


    近日已经挨了不止一顿打的程文修反射性地抱头蹲下求饶,“不要打我!”


    沈飞白一看程文修连反抗都不反抗就认怂,嫌弃地撇了撇嘴。


    真是个废物。


    第37章


    之前双方吵起来时附近的人家已经有不少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这会儿打起来了,那些人更是忍不住跑了出来。


    “飞白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跑你家门口闹什么呢?”沈家右边的邻居家老爷不知道从哪儿摸过来问道。


    和沈家隔了几户的其他人家, 还有些凑巧经过的路人们都纷纷竖起了耳朵。


    沈飞白可不会给程家人遮羞, 直接把程家发生的事情抖了出来。


    其中尽量弱化自家闺女和安湘兰和离的存在感,着重强调程家背信弃义,父子俩都养了外室,家宅不宁等等。


    这年头人人都喜欢吃瓜, 特别是大户人家后宅里的私事更是大大满足了大众的探索欲, 即使是同为大户的也不例外。


    沈飞白说得热火朝天,大家听得也津津有味。


    左邻右舍和路人们纷纷表示:“这程家太不地道了,你要是一开始就说以后要养外室,纳妾, 就去娶愿意的啊, 娶了人家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那一套算是被他们玩明白了。”


    有人啧啧道:“估计是知道说了要养外室人家根本就不会嫁吧。”


    “安郎中运气太差了,竟然碰上了这种亲家。”好几个人摇头道。


    安家的和安堂在城里名声可不小。


    坐堂的大夫医术好,药价也不贵,身为老板兼坐馆大夫之一的安父的医术在全县都算得上是顶尖,还经常给贫民区的百姓们进行义诊,给慈幼院捐赠药材等,口碑相当高。


    反观开着成衣铺的程家,铺子里的衣服款式普通, 价格还不便宜, 对比之下大家的心自然会偏向‘民心所向’的安郎中。


    衣服哪里都能买,好的郎中却不多。


    谁能保证自己永远都不会生病?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啊!


    也就程家拎不清, 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得罪安家。


    沈飞白不经意地说道:“他们家可不就是拎不清吗,我家闺女看不过眼帮安家姑娘说了几句话就被他们记恨上,这不,程文修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打了,他们找不到犯人便跑来迁怒到我家头上。


    我承认我家那丫头平时是胡闹了些,可她只是相看人家时折腾些,打人的事可不会干,而且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根本没有机会跑去打人。”


    大家诧异道:“那程家岂不是在胡乱败坏沈姑娘的名声?”


    “女儿家的名声多重要,他们怎能如此过分!”


    沈家丫头名声已经不怎么好了,再被程家瞎折腾一下,万一以后真的嫁不出去了,沈飞白还不得和程家不死不休?


    沈飞白听着大家讨伐程家的声势越发真情实感,满意地点了点头。


    程老爷还不知道自己正被沈飞白疯狂上眼药,他一边嘴上喊着让安父住手,一边却又躲得远远的深怕自己被波及。


    随后先是无意中发现沈家的护院们拉偏架,余光又瞥见沈飞白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和人有说有笑,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眼看他儿子被安父打得哀嚎不断,忍不住开始大骂。


    骂安父得理不饶人,骂安湘兰小题大做,骂沈桃花多管闲事心狠手黑,还骂沈飞白以多欺少不讲武德……


    总之就是一句话,错的不是我,错的是这个世界!


    其蛮不讲理的程度不但颠覆了大家一直以来对他表现出来的讲究人的印象,那些算是看着沈桃花长大的邻居们更是听得很不痛快。


    后面他还骂那些看热闹的人,说他们冷血,不知道帮他。


    听得吃瓜群众们满头问号,我们欠你的吗非得帮你?


    就冲这高高在上的态度,他们没拍手叫好已经对得起他了。


    至于沈飞白和沈家的护院们就更不高兴了。


    在自家门口被指着鼻子骂,惯的你!


    沈飞白给护院们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不着痕迹地开始把程老爷往安父那边赶。


    当儿子的挨了那么多下打,当爹的不得护着点,为儿子抗下所有来表示自己的慈爱之心?


    所以,走你!


    正在气头上的安父一看到程景德那张伪善脸顿时怒火中烧,往程文修身上招呼的动作有一半转移到了程景德身上。


    老话说得好,疼痛不会消失,但是会转移(笑)。


    不久前哀嚎求饶的还只有程文修一个,很快骂骂咧咧的程景德也被迫加入了进去。


    “啊——住手!快停手!你不是郎中,该救死扶伤吗,如此心狠手辣打人,医馆还想不想开了,哎呦别打了该死!快停下啊——”


    安父一边暴打一边冷笑,“我家医馆开不开得下去不劳你费心!今天我就是要痛打无耻之人以泄心头之怒!”


    作为大夫,安父的路子和花元魁又不太一样。


    同样是往不会留下把柄的地方打,花元魁是往眼睛,腰臀,膝盖等不容易打坏的地方招呼,安父却专挑某些不伤人,只疼得要死的特殊穴道戳。


    膻中,极泉,大包,曲池,会阴……


    该说不说,不愧是专业的,玩的就是脏,咳咳,不是,是干得漂亮!


    疼得龇牙咧嘴的程景德再没了刚才的横劲儿,只能和程文修一样抱团嚎叫。


    邻居们看了会儿热闹,有人担心道:“这不会打出问题来吧?”


    安郎中可是好大夫,万一因为把人打出个好歹来被衙门找上就不妙了。


    沈飞白也觉得差不多了,便对护院们说道:“好了,还不快把人分开,别累着安郎中。”


    浑身疼的程家父子:“?”这也算是人话!?


    邻居,路人们:“……咳。”


    被分开时程景德气不过还想趁机踹安父一脚,后者不但灵活躲开,还反脚对着他的腘窝就是一下,程景德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当场跪下。


    出了一口恶气的安父嘲讽道:“现在才知道跪下认错,晚了。”


    程景德:“!!”气到爆炸!


    就在程景德几乎快气厥过去时,有人从街的另一头急匆匆跑过来,大声喊:“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认出是自家下人的程景德捂着身上隐隐作痛的位置迁怒道:“你才不好了!你老爷我好得很!”


    下人顾不上害怕,连忙跑过来在他耳边道:“老爷,真的不好了……”


    下人不知道汇报了什么,只见程景德脸上的怒火瞬间被焦急取代,他狠狠地瞪了眼安父和沈飞白,咬牙道:“今日算你们走运!来日我们走着瞧!”


    说完便招呼下人把脸比来时更肿的儿子扶起来,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在场其他人看得好笑,都挨了一顿打还搁这儿放狠话呢。


    还有人嘀咕,“这么急着走,该不会程家又出了别的什么事吧,回头我得好好打听打听。”


    其他人见热闹看完了便也意犹未尽地散了。


    不过想也知道他们离开后肯定会把今日之事扩散给更多人,届时一传十,十传百,程家丢人的日子还长着呢。


    “沈老爷,给你添麻烦了。”整理了一下凌乱衣袍的安父走过来歉意地说道。


    沈飞白摆摆手,“安郎中客气了,程家自己胡搅蛮缠和你有什么关系。”


    安父道:“我听小女说沈姑娘在程家为难她时帮了她很大的忙,今日是特意来道谢的。若不是有沈姑娘在,我身在外地根本不知道程家发生的事,小女怕是要吃大亏了。”


    说到这里,安父内心依旧火气不小。


    沈飞白安慰道:“令千金如今脱离了负心汉,以后定然会越过越好的。”


    安父苦笑,“希望如此吧。”


    和安堂每天来看诊的人都很多,今日安父还是特意抽空过来的,没想到却碰上了程家人耽误了不少时间。


    安父再三和沈飞白道过谢,又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留下后便没有久留,很快告辞了。


    沈飞白客客气气把人送走,一转身脸色就沉了下来,对着门内喝道:“沈桃花!出来!我知道你在!”


    外头闹得如此厉害,喜好吃瓜看热闹的丫头怎么可能不偷偷围观。


    果然,话音刚落,沈桃花就从门口探出头来,冲他嘿嘿笑了两声。


    沈飞白没好气道:“你还笑!你说,程文修挨揍是不是你做的!”


    沈桃花无辜眨眼,“爹,你既然觉得是我做的,怎么还敢让程家拿出证据来啊。”


    沈飞白嗤笑:“你真被人拿住了把柄还能安安心心在家里待着不想办法解决?”


    沈桃花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她可是特意挑的傍晚光线不好的时候让花元魁把人套麻袋的,别说是被看见长相,动手地方之偏僻,耗子都未必会光顾,目击证人自然不可能有。


    完美犯罪!


    沈飞白横了她一眼,“少说废话!你就说是不是干的吧!”


    沈桃花也不狡辩,干脆地说:“是!”


    动手的主力是花元魁,她主要负责把风,不过她确实也偷偷踹了两脚。


    在程家时他们骂她骂得那么顺口,真以为随便不走心地道个歉她就会不计前嫌吗?


    她这个人最记仇了!


    当时踹的时候特意对着下三路招呼,估计程文修这那活儿这会儿还是肿的。


    “你还真敢承认?你是不是还很得意,啊?”沈飞白戳着沈桃花的额头骂道:“就算你没被人抓到把柄,这种事是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该做的吗!简直胡闹!


    你能保证每次都万无一失吗?一旦被人逮到了,你打算怎么办?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沈桃花看出他爹动了真怒,也不敢继续说什么歪理,拉着他的胳膊哄道:“我这不是年少轻狂,一时有点冲动吗。爹,你别生气了,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总可以了吧。”


    沈飞白嘴角一抽。


    还一时冲动,你冲动的次数未免太多。


    他虎着脸道:“光口头保证有什么用!这几天不许到处惹是生非,跟着你娘在家好好学学女红,修身养性!一个女儿家连个像样的香囊帕子都绣不好,说出去让人笑话!”


    “啊!”沈桃花惨叫一声,抱头道:“爹,不要啊,我真的不喜欢绣花!”


    上辈子她连十字绣都没能完整地绣完一幅,更别说是正儿八经地绣花了。


    沈飞白得意道:“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才让你涨涨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来!再乱来我就让谢大人代我好好管教你!”


    沈桃花:“???”


    我的亲爹啊,你可真懂得拿捏我的七寸!


    沈桃花恨声道:“我绣还不行吗!”


    明天就给您绣个小猪佩奇!哼!


    第38章


    和沈飞白料想的一样, 程家来沈家闹事的第二天,他家那点事就在城里传开了。


    最近沈家没怎么给沈桃花相看人家,城里的百姓们正觉得无聊着呢, 程家事一出, 好些人跟打了鸡血一样议论得热火朝天。


    说安湘兰和安父不是的当然有, 但更多人的重点还是放在了父子俩都养了外室上。


    程文修的外室已经暴露了没什么好说的,关键还是程老爷的外室,毕竟这个藏得深,消息传出来之前外界完全不知道啊!


    程景德越是想藏着, 大家就越是跃跃欲试地想把人找出。


    恰巧程夫人也开始了行动, 大家稍微留心了一点很快就挖出了程景德的三个外室,以及三个外室给他生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其中一个外室竟然又怀上了, 只是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外界一直以为程文修是程家的独苗, 没想到他的兄弟姐妹多着呢。


    那两个兄弟更是和他争夺家产的竞争对手。


    他们可是听说程老爷早就偷偷把外室子安排到了家里的成衣铺里。


    嘶,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不是明着打程夫人和程文修的脸吗。


    吃瓜百姓们一边摇头,一边恨不得冲到程家大喊:打起来!快打起来!


    而事实上,程家内部已经打起来了。


    程景德去沈家闹事那天之所以匆忙离开,就是因为程夫人带人把店里那个外室子给打了,还直接断了一条腿。


    如今外室子的娘闹着要去见官状告程夫人,程景德既要安抚住对方,还要稳住娘家财力不比程家差的程夫人, 免得丢了一个儿媳妇的嫁妆不够, 又把程夫人的也丢了。


    两头都想兼顾的结果就是两边都不满意,不但没能把事情解决, 另一个外室子得知他另一个兄弟早就沾上程家产业后也闹腾着要分家产,搞得程景德焦头烂额。


    一下子太多看头令人目不暇接,吃瓜百姓们表示,一下子吃得太好,有点撑。


    后来,又有人得知其中还有沈姑娘的手笔,不少人有种既意外又不太意外的感觉。


    有人觉得沈桃花不该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但花姑等摊主们,文铁等地痞们却挨个把那些人骂了回去。


    “什么叫管闲事?那分明是沈姑娘心善,打抱不平!”


    “就是!如果任由程家人乱来,岂不是安郎中的女儿就要受尽欺负?”


    “程家少爷缺德在外面养外室,这要是换你们自己的女婿干了这种事你们能乐意?还让自家闺女当个缩头乌龟捏着鼻子忍了?那你们可真厉害,谁家姑娘家投生到你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文铁刚成亲不久,正是和媳妇蜜里调油的时候,格外看不上这种事。


    在他看来程文修根本就是拿着传宗接代当借口拈花惹草,不像个男人!


    再说,看看他爹,再看看他自己,他们程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他家的后代根本没有传下去的必要。


    文铁对那些说沈桃花不是的人嗤笑道:“我可是听说当日程家不但有沈姑娘,还有咱们的县令大人主持公道。怎么,在你们眼里县令大人也是多管闲事?又或者县令大人说什么就是对的,沈姑娘插手了就是错的?你们这是见人下菜碟?”


    说闲话的人们顿时表情讪讪。


    有了这些维护者的存在,大家顿时不怎么说沈桃花的不是了。


    他们转而说起了她和县令大人之间不可不说的关系。


    最近不止一个人见过谢灼谢大人和沈桃花走在一起,看上去关系似乎还不错,且每次都是谢大人主动找上沈桃花的。


    于是他们变猜,谢大人是不是看上了沈桃花?


    “应该不会吧,谢大人可是官,找个同样是官宦人家的千金不好吗?何必找个地主家的姑娘。沈家在桃花县确实是首屈一指的地主,家底不菲,可说到底只是商户啊。”


    “就是,沈家找其他商户人家结亲还成,想让谢大人做沈家的乘龙快婿,怕是高攀不起。”


    有人反驳道:“你们也说了是谢大人看上了沈姑娘,只要他自己愿意,是官家小姐还是地主千金又有什么关系。”


    另一个人摇头道:“就算看上了又没人规定一定要明媒正娶,官员不是可以纳妾吗,我听说好些当官的就喜欢找商户之女做妾室,能陪嫁许多嫁妆,这些嫁妆正可以用来在官场上疏通关系。”


    “这倒是有可能。”


    “但沈老爷怕是不会愿意吧,又不是没有人想纳沈姑娘为妾,最后不都被沈老爷打出去了吗。”


    “嗐,那能是一回事吗,那些人有的年纪都能当沈姑娘的爹了,沈老爷自然不愿意。谢大人可不一样,他可是县太爷,而且年轻俊美,就算当妾也不亏啊,傻子才不愿意。”


    “瞧你这话说的,是沈姑娘愿意,还是你自己愿意啊?”


    说话的女子刷的一下红了脸,但还是说道:“沈姑娘肯定也不会拒绝的。”


    被圈在家里绣花的沈桃花:“?他们是不是有猫病?”


    沈桃花无语中带着点恼怒,“不会拒绝个鬼!谢灼怎么了,他那么牛批还能让我给他当妾!?”


    吃瓜就吃瓜,没事扯到她身上干什么!


    “哈哈哈哈——”过来看望她的张晚不客气地笑道:“凭你以前对谢大人的帮助,他肯定不会把你当做妾室的,怕是巴不得赶紧把你八台大桥娶回去才是真的。”


    沈桃花随手把没绣完的手帕扔到一边,反驳道:“胡说!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张晚啧啧道:“你就嘴硬吧,等哪天谢大人忍不住直接上门提亲,我看你怎么拒绝。”


    沈桃花哼道:“什么怎么拒绝,就那么拒绝。”


    张晚满脸不信。


    别看夭夭嘴上一直反驳,真等谢灼出手,她不信她真能把持得住。


    不过为了防止她因为逆反心理故意犟着来搞得最后下不来台,张晚很快便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


    她说回到程家,遗憾道:“可惜出事那天我没在场,不然也能帮帮忙了,你们当时怎么不来叫我一起去啊。”


    她是没办法像花元魁一样揍人给兰姐姐出气,好歹也能呐喊助阵嘛。


    沈桃花随口道:“当时情况紧急,哪能想起来叫你,再说,你去也不合适。”


    张晚不满,“哪里不合适了,我和兰姐姐的关系也很好啊。”


    沈桃花道:“圆圆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怕,我之前也闹出了不少事,再搞点什么花样出来大家也不会太惊讶。”


    可张晚不一样,去了可就真的影响名声,影响嫁娶了。


    沈桃花给她把利害关系说了一遍,张晚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可到底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说道:“昨天我去看过兰姐姐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还有好几个也在那儿呢,就是那谁谁,还有那谁谁你记得吧。”


    沈桃花挑了挑眉,“当然记得。”


    不就是现在几乎没了往来的曾经的手帕交嘛,其中一个还是他家隔壁的隔壁的邻居,就是那个因为她劝对方退婚找上门来抱怨的。


    她心里一动,打开系统面板查看了一下对方和她夫君之间的匹配度,发现竟然又降了。


    本来就连五十都不到,如今都快跌破四十了。


    张晚鼓着腮帮子不爽道:“你都不知道她们多讨厌,嘴上说着安慰兰姐姐的话,讨伐姓程的,实际上话里话外阴阳怪气的,暗示以前不是过得好吗,现在还不是和离了,还不如她们之类,当谁听不出来!”


    沈桃花丝毫不意外道:“她们以前没少心里羡慕嫉妒兰姐姐,如今好不容易看兰姐姐这边出了问题,可不得使劲找心理平衡。”


    自己一地鸡毛不愿意改变就希望其他人也一地鸡毛来求心理安慰,这样的人太多了。


    她们或许以为安湘兰和离后的日子肯定会很难过,她却觉得事实或许刚好相反。


    安湘兰现在已经处于最低谷,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以后只会越过越好,这些塑料姐妹们往后怕是还有的酸呢,说不定嫉妒得天天在家咬手帕。


    张晚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笑了,“那可敢情好,真有这么一天,我也去她们家里给她们阴阳怪气一通,气死她们!”-


    县衙,书房内。


    谢三叔对翻看文书的谢灼说道:“程文修被打一事和沈姑娘脱不了干系,连和自己没关系的人都能如此收拾,你当真不怕把人娶回来后降不住人,也挨打吗?”


    谢灼不以为然道:“程文修被打是因为他私德有亏,该打,我又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她怎会打我。”


    谢三叔无语道:“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你不觉得她太过睚眦必报了吗?”


    谢灼摇头,“程家之前骂她骂得难听,她不过是小小地报复回去,程夫人不是还把程景德的外室子打断了腿?比起程夫人,她已经很善良了,起码程文修可没瘸。”


    谢灼勾唇道:“何况我就喜欢她这般快意恩仇,有仇必报的性格。”


    那些受了委屈后只会忍气吞声的女子,他只会觉得恨铁不成钢。


    谢三叔有些眼晕。


    他算是发现了,他这个侄子对沈家姑娘的滤镜是真的厚!


    哪天沈桃花就算是要杀人放火,谢灼怕死也会做那个给她善后甚至递火把的人。


    想起另一个传闻,谢三叔看了他一眼,道:“最近不少人在讨论你和沈姑娘的事,还猜测你是不是看上了她,想纳她为妾。”


    听到前半段时谢灼神色还有些愉悦,仿佛恨不得大家多讨论一些,听到最后,面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他神色不悦道:“是谁胡说八道!我倾尽所有求娶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让她做妾,那分明是在羞辱她!如果她愿意,我倒是不介意直接入赘沈家。”


    谢三叔大惊失色,“可别!”


    现在谢灼虽说和族里进行了分割让族里占不到好处,可到底他还是姓谢。


    真入赘进了沈家,他以后的孩子可就都要姓沈,彻底和谢家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倒不是指望谢灼以后的孩子能和族里重修旧好,只是他始终认为后代必须跟父亲的姓才是正道。


    为防谢灼真的心血来潮给人当赘婿,谢三叔破天荒地主动说道:“我看你还是尽快去沈家提亲把人娶回来吧,这样外人就说不了沈姑娘的闲话了。”


    谢灼指尖在书案上轻扣了两下,一脸若有所思,似有些意动。


    第39章


    初初听说外界编排他想纳沈桃花为妾时谢灼只是因被误解而感到不快, 可事后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让人去打听了一圈后,果然发现其中有程家的手笔。


    谢灼气笑了。


    因为她已经为自己出过气, 他便没准备再越俎代庖惹她不快, 没想到程家还敢找她的麻烦。


    谢灼决定不再容忍, 当即派人去程家传了话。


    为了家庭和睦,也念在程景德对传宗接代为我朝增加人口如此积极的份上,他网开一面通融一下,决定让他将及格外室以及外室子接回程家。


    当然, 因为律法规定, 程家没有纳妾的资格,人是领回去了,却依旧不能给予正经妾室身份,随便当个通房或是别的, 这个就看程景德自己的了。


    程家一家三口得了口信后全都惊呆了。


    这也行?


    不对, 这怎么可以呢!


    程夫人和程文修是最不希望外面那些小妖精和野种进门的,至于程景德,虽然他养外室,让外室子去家里的铺子,可同样没想过把外室领回来。


    在他心里原配是原配,外室是外室,他一直分得很清,何况程夫人和岳家的面子也不能不给。


    正是因为他坚定抱着这样的想法并以此为说辞,才好不容易稳住了程夫人, 不再和他闹和离。


    可谢灼这么一通操作, 直接把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全报废了!


    并且,以往乖巧听话的外室和外室子们自以为得到了县太爷的支持, 一个个都抖了起来。


    争宠的,明目张胆和程文修争夺家产的,在外面惹是生非的,总之完全乱了。


    不只是程景德后院失火,程文修也不遑多让。


    谢灼让程家领回来的外室可不只是他老子的,还有他的那个嫣儿。


    和沈桃花猜测的一样,嫣儿并没能顺利上位,被谢灼责问的当天人就被程文修送了回去。


    如今对方和其他几个外室一起再次来到程家,不知道是不是看透了程文修,不再装无辜,仗着怀了孕开始要求吃各种名贵补品,买新衣服,新首饰,甚至直接伸手要体己钱傍身,美其名曰是给他们家的长孙提前攒着。


    她这一要求,程景德那个怀了身子的外室自然不想吃亏,攀比似地也开始伸手要东西,把程夫人气得够呛,连带的对嫣儿也扁的不喜起来,甚至觉得要不是她耍手段让儿子把她带回来,家里这一团糟的情况根本不会发生。


    程夫人心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就要把嫣儿赶出去!


    还想靠着儿子扶正?想得美!


    家里多了两个野种和她儿子争家产,程文修正是需要多掌握些筹码不让程景德偏心外室子的时候,程夫人打定了主意要给儿子找个条件好的继室。


    对此,程文修自然不会拒绝。


    他私心里觉得只要有程莺在,就算安湘兰和自己和离了也她依旧是自己的人,同时他再娶一个回来正好可以享上之前没享受到的齐人之福,岂不是完美?


    只可惜,母子俩想得挺好,现实却令人大失所望。


    程夫人找了好几家家里有适龄女子并和程家有生意往来或是私交不错的人家,稍微暗示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结果竟然全都被婉拒了!


    明明这些人家之前时不时就会说羡慕安湘兰成了他家的儿媳,遗憾晚了一步没能结成亲家,现在她主动想和她们做亲家怎么反倒不乐意了?


    被找上门的女眷们心里也在嘟囔。


    以前我们遗憾是因为看到了你儿子和安湘兰举案齐眉,关系和睦,自然觉得程文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可实际情况如何,大家都看到了。


    什么好男人,程文修和其他朝秦暮楚的男人根本就没什么区别,都是混账东西!


    何况,头婚和二婚能是一回事吗?


    当初她们遗憾的是长女,如今待嫁的是二女儿或小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又不是找不到门当户对干干净净的男人,做什么要给程文修当继室?真以为程文修是什么大家都要争抢的宝贝吗?


    程家如今可还有个怀着孕的外室嫣儿呢,进门就给人当后娘,想想就呕得慌。


    愿意的倒也有,可条件就远不如程夫人主动找的那几家了。


    不但性情不是安分守己温柔和顺的,更甚者和程文修一样是二婚,且头婚还是被人休弃的,长得更是远不如安湘兰。


    关键是其他能力也不行,安家是开医馆的,安湘兰从小耳濡目染也懂得医理,平时还会给程家人做药膳调养身体,如今自荐上门的几个女子连打字都不识几个。


    这别说是程夫人看不上,程文修也看不上啊。


    母子俩直接把那些不合格的给打发了又寻觅了其他人选,可找来找去发现总有那么一两处不合心意的地方。


    直到这时再回过头来他们才恍然发现,原来如安湘兰这般处处高分的儿媳妇有多难寻。


    只是曾经他们习惯了把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甚至因为太习以为常而忽略了她的感受,以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


    时至今日母子二人终于明白过来自己错过了什么,却已经为时已晚-


    花家铁铺。


    终于被放出来的沈桃花这天来到铁铺验收新做好的农具,再次碰见谢灼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直接无视对方和花元魁说话。


    中途,正好在附近买东西的安湘兰牵着程莺过来打招呼,聊天的对象便又加了一大一小。


    起初沈桃花并没有发现不对,直到安湘兰聊了一会儿率先离开,默默站在一旁的谢灼忽然附身过来在她耳边低声提醒。


    “你看花元魁望着安湘兰的眼神。”


    沈桃花先是摸了摸被他温热呼吸烫到的耳朵,还来不及警告他保持距离,就顺着他的话下意识看向花元魁,刚好看到了对方一路恋恋不舍追随着安湘兰的背影。


    沈桃花:“!”


    她反射性地打开系统面板搜了一下花元魁和安湘兰的匹配度,紧接着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灼察觉后诧异道:“怎么了?”


    他心里有些警惕。


    该不会她当真对花元魁有什么想法吧?


    沈桃花抹了把脸,“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意外。”


    万万没想到,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圆圆!”她大声叫了花元魁一声,等他疑惑地转过身时,目光犀利地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花元魁眼神游移了一下,含糊道:“没看什么啊,这不是送送湘兰姐姐吗。”


    沈桃花双手环胸,一脸审视道:“只是送送?你老实说,是不是喜欢人家!”


    花元魁脱口道:“你怎么知——不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桃花眯起眼睛,还搁这儿给我装!


    要不是在谢灼提醒下看了眼系统,她还真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花元魁对安湘兰的好感度竟然高达八十!


    这分明已经达到情根深种的级别了!


    花元魁本来还想再挣扎一下,可在沈桃花那双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的目光注视下,还是决定不骗她。


    他微红了脸,有些扭捏地说道:“你之前不是对湘兰姐姐说下一个会更乖吗,你看我乖不乖,我不像姓程的混蛋,肯定会一心一意对湘兰姐姐的。”


    沈桃花:“!”


    好家伙,我一个好家伙!


    你还真敢说!


    还以为你小子是个纯情的,没想到竟然惦记人、妻,玩‘你的老婆我喜欢,你的房门记得关’那一套?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潮啊!


    沈桃花虎视眈眈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兰姐姐有意的!”


    认识那么多年,要说最近才喜欢上,她可不信啊!


    花元魁老老实实坦白了。


    他确实很早就喜欢安湘兰了,在他还只有不到十岁的时候。


    毕竟哪个少年能拒绝得了一个温柔漂亮的大姐姐呢?


    只可惜当时他还不太懂这种感情,等回过神来时,本就年长他几岁的安湘兰已经嫁进了程家。


    说到这里时,回想起当初醒悟过来却发现一切一成定局时的悲愤,花元魁就忍不住再次捂住了自己壮硕的胸口,问就是心痛!


    花元魁唏嘘道:“原本我都已经放弃了,谁想得到程文修那么无耻!”


    安湘兰还是程家妇时他什么都做不了,可、现、在,她自由了啊!


    她又恢复成安家的姑娘了!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他不就又有机会了!


    “不对!”沈桃花表情严肃道:“有瑕疵!”


    花元魁和谢灼同时狐疑看她,什么瑕疵?


    沈桃花宛如狄仁杰附体,上下打量着花元魁,哼道:“程文修的事暴露是后面发生的事,你既然早就喜欢兰姐姐,为什么还要和我相看?”


    谢灼有些没想通其中的逻辑,虚心询问:“他之前已经死了心,和你相看不是很正常吗?”


    她那么美好,即使花元魁心有所属,也未必不会对她移情别恋吧?


    沈桃花眯着眼道:“你不懂。”


    心上人嫁人了觉得没希望就和别人相亲?其他人或许会这样做,可从小就少女心,向往浪漫爱情的花元魁不会!


    因为这种感情根本不是他心目中的绝美爱情。


    按照花元魁的思路,即使心上人嫁做人妇,他也该在暗中默默守护,并抱着和心上人过去的回忆聊此余生才对!


    姑且不论这种想法对不对,或者能不能做到,起码在他还不到二十岁,还很年轻的时候,他不可能自打嘴巴。


    除非……


    沈桃花灵光一闪,电光火石间想到了某个可能性,慢慢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不会吧!


    第40章


    沈桃花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花元魁, 语出惊人道:“你和我相看其实也是为了打听兰姐姐的事情对不对?”


    谢灼惊讶地挑了挑眉。


    沈桃花看着一脸心虚的花元魁道:“你知道我和她认识,但你是男子,不方便打探有夫之妇的消息, 便想从我这里曲线救国……不是, 是围魏救赵?”


    花元魁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 才坦白道:“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报太大希望,只是想试试看,如果能打听到一点消息最好,打听不到也没关系, 我想和你重新修复一下姐妹情谊也是真的, 你相信我!”


    沈桃花啧啧称奇道:“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心机啊!为了心上人,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她内心感慨,以前都是她坑别人给其他人下套,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被别人套路了。


    终究是竹马抵不过天降……


    咦, 好像又哪里不对?


    花元魁和安湘兰也是从小认识, 还真说不好谁是竹马谁是天降。


    而且,说好的不吃窝边草呢?


    碗碗是窝边草,安湘兰就不是了?双标得不要太明显!


    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之前她还觉得程文修很可恨,可如今看着花元魁,又有点想给对方点蜡了。


    程文修在外面找外室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老婆同样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最绝的是,这个惦记他老婆的人最后还揍了他这个夺人所爱又不珍惜的人,妙啊!


    她忽然有点怀疑, 花元魁当时动手究竟是为程文修出轨生气, 还是为曾经被抢了心上人报私仇?


    在沈桃花走神时,回过味来的谢灼不禁给了花元魁一个欣赏的眼神。


    没想到在追求心上人方面花元魁竟然如此机灵, 之前小看他了。


    沈桃花拍着花元魁的肩膀道:“看在你对兰姐姐一片真心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算计我的事了,不过兰姐姐刚和离,这档口你若是去求娶怕是不合适。”


    城里关于她的传言还很多,一旦安湘兰刚和离就找下家,难保别人不会猜测她是不是早就在外面有人了,程家再来闹。


    再者,花元魁对安湘兰或许的确情意满满,可据她观察,安湘兰对他多半是姐弟情。


    姐弟恋当然也很香,可关键还要看安湘兰的想法。


    沈桃花叹道:“你这个性格当弟弟还行,当夫君怕是不符合兰姐姐的预期。”


    就算想临时抱佛脚装一装都不成。


    关系太熟了,安湘兰估计没少见过花元魁看话本看哭鼻子的模样,形象已经定型,再想改变就很难了。


    唔,一边哭一边努力猛干或许也挺带感?咳。


    花元魁还不知道沈桃花在想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他先是沮丧了一下,很快便双手握拳,斗志高昂道:“我知道我的性子可能会让湘兰姐姐认为没有安全感,没关系,我愿意为她改变自己!”


    刚给自己的脑子用了去污水的沈桃花:“?”


    当初她为了劝花元魁打消和自己试试的念头让她改变时他是怎么做的?


    这会儿倒是主动想为安湘兰改变了?


    到头来不愿意改变只是因为没有爱呗?


    沈桃花:终究是错付了。


    不过这回花元魁倒是说到做到。


    放下话的第二天就把家里这些年来收集的许多漂亮的配饰,珍藏的话本都拿去送给了沈桃花,让她代为封存。


    不再和沈桃花讨论任何话本内容;不再去关注书肆是否有话本上新;还把所有衣服角落里特意让他娘绣的精致小花样都去了,恢复清清爽爽,干净利落的模样。


    不但一言一行都在往男子气概的方向努力,得知安湘兰觉得带着孩子一直住在娘家不太方便,准备出来住后,花元魁积极地忙前忙后地帮着找牙子,找好了宅子又帮忙搬新家具,时不时还会给小程莺买几个玩具刷好感。


    沈桃花都被他这股身体力行的努力劲感动到了。


    为爱改变说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却很难,何况还是要改变过去十几年来的习惯。


    可花元魁是真的很努力地在改了。


    习惯性说到某些热爱话题时反应过来后就立刻改口开始说打铁,还约着铺子里的其他铁匠和学徒去喝酒吃肉;偶尔不知道想到什么红了眼眶要掉金豆豆时还会快速仰望四十五度把眼泪憋回去,同时小声给自己打气。


    有次沈桃花好奇之下凑过去偷偷听了一下他在说什么,然后就听见……


    花元魁:“圆圆不哭,圆圆要坚强!”


    沈桃花:噗。


    就,有点可怜,还有点可爱。


    狠狠地怜爱了。


    试问,这样的男人,谁会不喜欢呢?


    而花元魁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她特意看了一下系统面板,安湘兰对花元魁初始的好感度是七十,经过他多日的努力,终于涨到了七十……一!


    别小看这个一,涨了一点也是涨了!


    本来老相识的好感度就没那么容易改变,数据有了变化就是好的开始。


    三五天涨一个百分点,一个月是不是就能涨十个百分点了?


    虽然不能完全这样算,可总归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


    程莺最初还有点害怕身形壮硕的花元魁,好感度只有四十,经过花元魁一番卖好后也达到了及格线,该说不说,小孩子的好感就是好刷!


    照这样发展下去,先拿下小的,再攻略大的,沈桃花觉得花元魁机会很大啊!


    就算安湘兰短时间内不能真的对他产生爱情,古人本就不完全靠着爱情活的,没见过的都能成亲,有感情基础的不是优势更大?


    再说安湘兰上一次倒是选了个两情相悦的,最后不还是和离了。


    现在对方的想法未必不会有所改变。


    究竟是再次选个自己爱的人,还是爱自己的人?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谢灼本就在考虑最近找个合适的时机表明心意,被花元魁一激,当这一天沈桃花再次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时,他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他专注的看着沈桃花,道:“花元魁可以为了心爱之人而努力,我当年也是因有你的鼓励才下定决心继续了科考之路。”


    沈桃花眼皮一挑。


    干什么干什么,不是一直只做不说,一副温水煮青蛙的态度吗,怎么突然就开始打直球了?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晃晃地表态了吧。


    想到这段时间她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上内心却一直隐隐有些焦虑,沈桃花很快冷静下来,道:“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谢灼眸色温柔而深情,微笑道:“我以为我这段时间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沈桃花,我心悦你。”


    沈桃花瞳孔微缩。


    谢灼温声道:“与其为了应付千奇百怪的相看对象绞尽脑汁,不若看看我如何?我的姿容可还入得了你的眼?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收了我,我会做得比花元魁更好。”


    沈桃花嘴角一抽,什么叫我收了你,你是准备入赘吗?


    沈桃花想吐槽两句,却在对上谢灼那双比平时更加深邃专注,含着笑意的双眸后心跳骤然漏了两拍,脑子一瞬间短路,不假思索道:“你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天底下出色的男人多了,难道我都要嫁吗?”


    开了个头,后面的话就说得更顺了。


    “你应该也清楚我的态度,我就是不想嫁人,不论对象是谁。若非爹娘催得厉害,我根本不会去见之前那些人,见了也只是为了走个过场罢了,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就一定是特殊的那个,能让我改变主意呢?”


    “谢大人,可不要太过自信了。我友情奉劝你,还是早点死心吧,爱我没结果的。”


    说完,便傲然地抬了抬下巴,转身飞快地跑了。


    平安对谢灼匆匆点点头,也赶紧跟上。


    谢灼看着她分明充满慌乱的逃跑背影,忍俊不禁。


    如何能确定自己是特殊的那个?自然是你给我的底气啊。


    如果真的不喜欢,为何不从一开始察觉到他的心意后不想办法断了他的念头呢?


    可见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就是和其他人不同啊。


    谢灼喃喃道:“我不会放弃的,夭夭。”-


    “小姐,你的脸好红啊。”跟上来的平安看着沈桃花红若晚霞的脸颊悠悠提醒。


    沈桃花用手扇了扇风,嘴硬道:“我这是跑的!你可不要误会了!”


    平安目光中充满了怀疑,真的吗?


    沈桃花瞪眼睛:当然是真的!


    片刻后,平安收回紧盯的目光,道:“那就姑且当是您说的真的吧。”


    平安忽然捧着憧憬道:“不过,刚才谢大人认真表明心意的样子真的好令人心动啊,小姐,你竟然舍得拒绝,真是太不懂得珍惜了!”


    沈桃花撇嘴,随便你怎么说。


    之后平安又叽里咕噜说了许多,沈桃花一概左耳进右耳出,一边趁着平安不注意偷偷抹汗,一边不断回想。


    她之前有没有在谢灼暴露出内心的慌张?


    放狠话的时候声音应该没有发抖吧?


    跑掉之前脸红没红?谢灼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太大意了!


    她以为只要自己打定主意不嫁人,不管任何人向她表露好感都能坦然面对甚至莫得感情地拒绝,却没想到被一个才华横溢,人品端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美男人当面告白的冲击力竟然比预想中得还要强。


    根本没办法控制紊乱的心跳!


    她本想直接打道回府在房间里好好冷静冷静,可转念一想,她家沈老爷沈夫人眼光何其老辣,连平安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就凭她这会儿依旧在狂跳不止的心脏,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想了想,沈桃花决定还是在外面多溜达一会儿,刷刷分,买买零食,再找花姑她们闲侃个几两银子的,总之等她彻底冷静下来再回家。


    就这样,她在外面又都留了快一个时辰才总算回到了沈家,然后发现,谢灼他又双叒叕竟然又上门了!


    沈桃花:这多少有点阴魂不散了吧。


    更让她心惊的是,当她走进前厅时,刚好听见了对方在向她家沈老爷沈夫人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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