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水族馆还剩最后的应急灯之外,整个游乐园完全陷入一片黑暗。
没有电,广播也用不了,加上没信号,游乐园彻底变成孤岛。
别说游客,连工作人员自己都一头雾水,大家都下意识往有光的地方走。
“大哥,今晚到底什么任务啊。”伏特加探头看下面漆黑的小岛,“我们就在这里待机什么都不用做吗。”
琴酒把玩手上的遥控器,眼底透着一股戏谑的寒意。
“——大家不要慌张!”目暮警官拿着喇叭大喊,“跟随指引尽快离开乐园岛!”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公安竟然破天荒请求他们协助,光是这点目暮警官就明白大事不妙。
风见裕也和组员混在人群中协助疏散,但是人声嘈杂,效果很有限,任凭警方喊破喉咙,游客还是自己走自己的。
四周黑黢黢一片,安保全被冲散,自己人也找不到自己人在哪。
“什么情况!”
森川来月拍拍耳机:“降谷先生、降谷先生!”周围都是人声,他不得不大声喊,“欧罗,哥!听得见吗!”
警卫神色严峻,不约而同挡在贵宾室门前。
外面喧哗声四起,嘉宾们纷纷穿过海豚小楼离开,到处都是人,森川来月隐身状态下也被人潮挤来挤去,一下被推出老远。
忽然,漆黑的后台爆发一簇巨大刺目的强光,火线飞速卷向贵宾室,在人群中炸开一团巨大的火球!
“轰!!”
贵宾室精致坚硬的石板砰然炸裂,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巨响,舞台旁边的巨型灯塔应声断成两截,三四层高的塔身轰然掉落,将舞台连同巨幅荧幕砸了个稀巴烂!
所有人都吓傻了,顿了一秒,然后下意识尖叫逃命!
人们都以为是炸弹袭击,现场乱作一团,酒桌靠椅全部带翻,孩子们失声大哭,四处都是尖叫哭喊。
慌乱中有嘉宾踩中裙角摔倒,很快被后来的人推到一旁,后面涌上来的直接踩在前面摔倒的人身上,惨叫声不绝入耳,欢乐的游乐园霎时间变成人间炼狱。
被炸的贵宾室连同海豚小楼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黑暗中只剩下微弱的光芒,依稀看见躺一地的受伤游客、嘉宾,还有负责安保的警卫人员。
——满地都是血。
森川来月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身形瘦削的袭击者身上还冒着火光,在他创造的痛哭哀嚎里放声大笑!
“出来!63号!”
梅斯卡尔没有任何预兆地飞射火团,在逃跑的人群中肆意燃烧!
有的被火团吞噬,瞬间变成灰烬;有的被火焰灼伤,连滚带爬地倒地扑火。亲眼目睹的游客失声尖叫,慌不择路,逃跑中踩踏的人群倒下一片又一片,犹如收割死亡的镰刀。
惨状极大满足了梅斯卡尔内心扭曲的欲望,满腔都是泄愤的快感,大笑着冲向另一个方向!
那里呆站着个不知道动的小朋友,警卫人员眼疾手快飞扑将小孩护住,瞬间被炙热的火焰烧穿背心,鲜血直流!
“我知道你在这!出来!”
“怎么了63号!”梅斯卡尔发了狂地大喊,“你不管这些人的死活了吗!”
“凭什么你这么容易就能逃离地狱!我呢?我到现在还被他们控制着,生不如死——都怪你!!”
“如果不是你,如果你没从那里逃出去,如果你还在……我至于这样吗!”
火团在漆黑的游乐园闪现,横冲直撞,大肆宣泄心中的狂怒!
“看见了吧!这些本来应该是你承受的!”梅斯卡尔面目狰狞,“现在就让这些人替你来还!”
一群保镖正护着嘉宾离开,梅斯卡尔眼睛一转看见,怪笑着窜了过去,火团飞射直冲紧急避难的人群!
背后忽地传来异样的风声,藤原拓海下意识回头,诡异的火光已经骤然飞至,避无可避!
突然,一抹黑金流光凌空一闪,轰一声巨响,地面剧烈震动,斗篷扇偏离的火团把斜前方的地面击穿一个焦黑大坑!
藤原拓海倒抽一口凉气!
所有人看傻了眼,大脑一片空白,脚像灌了铅似的忘记动弹。
来人的斗篷闪着血红色暗芒,流淌的丝线在漆黑夜色中闪着熠熠金光。
面具斗篷嘶哑道:“走。”
藤原拓海:“啊、啊?”
面具斗篷喝道:“快走!”
怒喝如同警示的钟声,斗篷怪异的暗红色流金在漆黑中犹如指向标,吓呆的游客仿佛有了统一指令,通通往他指引的方向跑。
藤原拓海打了个激灵,思绪骤然回笼,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他还是下意识往斗篷的方向说,“谢谢你!”
面具斗篷颔首,看向梅斯卡尔。
梅斯卡尔小眼睛微眯:“你就是63号。”
这个试验体他在研究所的时候略有耳闻。
剥离异能力再重新赋能的研究所一般有无数试验体,可以批量诞生人造异能力者。
代号差异通常根据被赋予的能力而定,就像梅斯卡尔和普逵酒,由于赋予梅斯卡尔的能力比普逵酒的弱,所以一开始等级就注定要被普逵酒低两分。
63号跟他们不一样。虽然原理类似,但在63号所在的试验里,成功的个体注定只有一个,是比他们更加尸山血海出来的,珍贵程度完全不可比拟。
从诞生时间来算,他们本来就是同一批试验体,如果不是被63号逃掉,现在受朗姆管辖、受普逵酒控制的就是63号了!
怎么可能是自己!
梅斯卡尔怒吼:“一切不幸都是你造成的!”
面具斗篷周身红光大盛,身影若隐若现。
咖啡厅距离梅斯卡尔不远,贝尔摩德瞥见一抹红光,心里咯噔一下,摄像枪立刻对准目标拉近。
摄像枪连着平板,镜头捕捉的面部图像自动传输,斗篷兜帽遮掩着一个莹白色面具,面具花纹繁复诡异,呈现愤怒的姿态!
难道是——!
贝尔摩德脸色煞白,想打电话,掏出手机才记起没信号,不由急得捶了下桌子。
得赶紧联系BOSS。
还没等她思考出该怎么办,下方瞬息骤变!
谁也没看清面具斗篷做了什么,那抹黑红色像一道破空而出的闪电,梅斯卡尔猝不及防,腹部立刻挨了一记结实的铁拳!
拳头重若千钧,梅斯卡尔像炮弹似的倒飞数十米,连串撞飞沿途杂物,最后一头撞断倒塌灯塔的钢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在荧幕废墟中,平地激荡大片尘土!
黑红流光若隐若现,攻击快得看不清,黑暗中只听见无数拳拳到肉、沉重无比的闷响,还有梅斯卡尔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梅斯卡尔全靠爆燃的异能力在组织站住脚,格斗术本就一塌糊涂,面具斗篷将梅斯卡尔一拳打翻,发了狠似地劈头盖脸往死里揍,拳头又重又狠捣在梅斯卡尔鼻梁上,骨头的断裂声清脆骇人。
斗篷面具一言不发,挥拳直对梅斯卡尔的太阳穴!
“砰!”拳头落空,重击蕴含恐怖的力道一击捣碎地板,轰然炸开直径五米的放射状龟裂纹!
火团明明灭灭,梅斯卡尔喷了口血,震惊地瞪着远处那个大洞。
刚刚要不是他凝聚体内仅剩的力量勉强自燃躲过,他的头骨会被一拳击穿,当场挂掉,连黑烟恢复也救不了他!
面具斗篷直起身,空洞的瞳孔直勾勾落在梅斯卡尔的方向。
梅斯卡尔顿时冒出一额头冷汗,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虽然普逵酒说过,鸟取揍他的人好像是63号来着……但、但是63号怎么会这么强,他的能力定位不应该是情报潜伏人员而已么!
“普逵酒!你他妈快滚出来!”梅斯卡尔突然大喊,“63号就在这里,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普逵酒!滚出来!!”
——摩天轮上,突然断电同样带来巨大麻烦。
“怎么回事?”安室透握着剪刀,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明明只差最后一根线了,居然停电!
尤其安室透这个消防柜的位置,刚好夹在双轨摩天轮之间的廊桥部分,密不透光,只比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好那么一点点。
控制主板的倒数时间还闪着催命的红光,但关键的电线却看不清楚在哪里。
可恶,分不清电线和雷/管。
安室透下意识去摸手机,却想起来自己手机早坏了,压根就没带下车。
从停电那一刻开始外面就好像发生什么事,碰撞的巨响一下接一下,游乐园充斥各种混乱的叫喊声。
是阿月在战斗吗,糟糕——安室透着急万分,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拜托,大脑快转起来,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安室透恼怒地握紧剪刀。
不能再让阿月一个人!
——他的思考好像真起到什么神奇的效果。
视线范围竟然变清晰了,旁边开始亮起了灯。
灯?
安室透倏地看向身旁。
森川来月给的两枚面具在空中飘浮,越飘越高,缓缓停在半空。
它们由掌心大小变化成真正的人脸面具,面具边缘阴影慢慢扩大成一张等人高的斗篷,逐渐凝实,塑形,开始显现面具后真正的姿态。
两个戴着莹白面具的人影从空气淡出,落在安室透面前。
他们都穿着黑白色宽大的和服,透着面具,目光俯视,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来客。
安室透瞳孔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个“人”。
心中猜测呼之欲出,安室透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高一点的那个撩了下头发:“哟,好久不见了,零。”
另一个则有点嫌弃:“你看看他,这是什么见鬼表情。”
高一点的搭着另一个的肩膀:“有没有可能,我们现在就是这样的存在呢阵平酱。”
安室透愣了好几秒。
“你、你们……”安室透怔愣,“萩原,还有……松田?”
松田阵平没好气:“怎么,半年不到就不认识我了。”
说着松田阵平在安室透身边蹲下,猫头研究安室透手上的主板。
“嘶……”萩原研二捏下巴思考,“那我比阵平酱你的时间要久一点,认不出也正常。”
“不是。”安室透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这到底……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摊手:“谁知道,这个得问你家那位,我们只是一直都在罢了。”他见安室透还是一脸傻样,不满地敲敲板子,“还愣着干嘛,快剪啊,有我们在怕什么。”
“阵平酱说得没错。”萩原研二微笑,“看不清的话,我们助你一臂之力。”
面具挡住了他们的脸颊,却挡不住他们的情绪。
哪怕隔着面具,安室透竟也能感觉得到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此时的样子,仿佛已经透过了面具阻隔,真正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还是那个熟悉的动作,还是那个熟悉的语气,还是那个熟悉的笑容。
安室透眼睛酸涩,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像堵了团棉花。
他们不在了,但他们一直都在。
“啊……”安室透喉间滚动,“现在……马上就让它结束。”
——森川来月皱了下眉。
体内的力量被牵引走了……附身面具启动了吗?
森川来月回头,看向远处的摩天轮,看来是遇到什么麻烦,降谷先生把面具的灵魂召唤出来了。
两个面具的负担果然更重,比上次召唤他哥用的能量还要多。
不过,森川来月眼底泛着森冷寒意,疾步往梅斯卡尔的方向走。
剩下的能量对付这个家伙绰绰有余!
梅斯卡尔已经慌了。
面具斗篷身影明明灭灭,梅斯卡尔大惊失色,极力催动体内的能量。
空间裂缝闪现,铁拳裹挟暗红色流光骤然而至,毫无保留擂在梅斯卡尔小腹上!
“——!”
这下重击发出钢炮般闷响,催动的火焰仅仅只卸下十分之一的力量,梅斯卡尔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腹部登时凹陷了一块!
梅斯卡尔哇地吐了口血,面具斗篷犹不解恨,拽起梅斯卡尔的头发一脚踢翻,对着这张可恨的脸扬手一巴掌打飞两颗牙!
面具斗篷还要再打,梅斯卡尔连声喊住手:“我我、你的、咳咳咳……你的硬盘,不想要了吗!”
面具斗篷停下,眼睛微眯。
梅斯卡尔忍痛咒道:“杀了我……你的秘密就会、咳咳……公诸于世!你也别想逃!”
面具斗篷揪住他的衣领,“凭那种东西就想威胁我?”他再次挥拳,“滚下去向他们赎罪吧!”
绝境之中梅斯卡尔大喊一声,用尽吃奶的力气憋出一丝能量,燃烧躯壳从面具斗篷手上“溜”了出去!
然而能量有限,火焰堪堪飞出几米又化作人形踉跄倒地。
面具斗篷冷冷看着梅斯卡尔,拔腿走过去。
梅斯卡尔被打怕了,瑟缩着不停后退,手忙脚乱拿出怀里准备好的通讯器,连声大喊:“琴酒!你还在等什么,快把他干掉!”
第162章
“听到没有!”梅斯卡尔哇地又吐出一口血,又疼又急,“我命令你马上干掉他!”
通讯器被一脚踢飞,滋啦滋啦一片忙音,面具斗篷一把提起梅斯卡尔。
梅斯卡尔挣扎道:“等、等等……”
通讯器滋啦一声,忽然传来琴酒的声音:“很遗憾,这个命令无效。”
“什么……?”
“在哪。”琴酒语气森寒,“你擅自拿走的东西在哪。”
什么意思。
面具斗篷动作一顿,梅斯卡尔满嘴是血,没有说话。
琴酒冷道:“来自上面的命令,现在没有‘梅斯卡尔’这号人物,只有妄图触及组织秘密的叛徒。”
“呵、呵呵……什么‘上面’啊。”梅斯卡尔扯扯嘴角,“是普逵酒那畜生吧……”
梅斯卡尔突然狂喷鲜血,放声大笑!
“我就知道!普逵酒!你这个过河拆桥的畜生!!”
梅斯卡尔目眦尽裂,细小的老鼠眼眶仿佛裂出了血。
“……我就知道,什么拆除装置……统统都是谎话!”
鲜血染红了梅斯卡尔上衣,被重击的脏器大出血,梅斯卡尔像个四处漏风的破箱,呕出的血开始夹杂块状物,肯定活不了了,森川来月勉强忍住汹涌杀意,松开手。
“……我,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梅斯卡尔瘫在地上,惨笑着呕血,满眼不甘。
“63号、咳咳、你也有责任的……”
面具斗篷居高临下,俯视的面具表情满是不屑,无声的鄙夷震耳欲聋。
“不是、么……”梅斯卡尔痴痴地笑。
“……如果逃出去的、是我,如果留在组织的、是你,我怎么会……这么生不如死!”
梅斯卡尔眼睛充血,什么都看不清,瞪着的眼却还带着强烈的恨意,仿佛要将黑色斗篷瞪出两个大洞。
森川来月冷笑。
好的全是自己,错的都是别人,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不反抗带给自己痛苦的罪魁祸首,却把痛苦施加在无辜的人身上,就这样还在愤恨没人能理解他。
森川来月不想再听,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对、了……63号,咳咳……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梅斯卡尔吃力起身,踉跄着走了一步,咧开嘴,龇着他染血的牙,笑容分外可怖。
“不只是你,还有、组织的秘密……我把它们,都藏在、摩天轮的某个座舱……!”
“是你、还是他们找到,咳咳……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梅斯卡尔神色癫狂,大字型张开手,放声大喊:“我宣布、延长赛……正式开始——!!”
说完,梅斯卡尔浑身火光一闪,强行凝聚体内最后一股能量,直冲向远处疏散的人群!
就算是死他也要找人陪葬!
他已经痛苦过了,其他人也别想幸免!
没想到濒死之人居然还能有这种爆发力,森川来月倒吸一口凉气,撕开裂缝拔腿就追!
肾上腺素发挥它最后的作用,火线速度有如闪电,竟比森川来月的空间裂缝还要快,眨眼就窜到舞台后方的人群面前!
“砰砰、砰——!”
火光像泄了气的皮球忽然消散,露出梅斯卡尔不可置信地样子。
鼻尖一排三个弹孔整整齐齐,子弹列无虚发,全部穿过鼻后脑干部位,从后颅飞了出去!
黑田兵卫半身压在瓦砾下,手握着枪,浑身都是血。
梅斯卡尔倒在血泊中,疯狂的念头戛然而止,致命弱点被击中,这次他是真的死透了。
森川来月愣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狠狠松了口气。
头顶隐约有轰鸣声往远处飞走,森川来月猛看过去,那方向是去摩天轮!
“还愣着干什么!”黑田兵卫爆喝,“那些东西绝对不能让他们拿走!快去!”
面具斗篷点头,身影骤然消失在裂缝当中。
武装直升机往摩天轮飞去,伏特加着急地说:“大哥,刚才梅斯卡尔说东西在摩天轮!”
琴酒冷笑:“无所谓,全炸掉就行。”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遥控器,“普拉米亚那女人很谨慎,她在摩天轮的每一个座舱都装了炸弹。”
——莹润的花纹面具散发幽幽白光,穿透了遮挡线路的黑暗。
安室透就着光分辨好电线,正要剪,空间忽然撕裂,面具斗篷落在廊桥上。
森川来月急道:“梅斯卡尔死了,但他将我还有组织的资料藏在了摩天轮的座舱里。”
“不好。”萩原研二马上说,“零,快点剪,座舱的炸弹也都连在主板上!”
安室透立刻拿起那条电线——!
琴酒打开遥控器,摁上红色按钮——!
“嘀——!”
红色警报灯亮起,炸弹启动——待机模式。
【RECEPTION OFF】
安室透吓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狂飙,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好险!
最后的电线赶在接收到起爆指令前一秒剪断,真的只差一点点!
松田阵平笑嘻嘻:“我就说嘛,怕什么,有我在你小子没那么容易死。”
“但是还有更大的问题。”安室透擦掉额头的汗。
另外三人看着他。
“资料在座舱,那么炸掉座舱肯定是最快的解决方法。但在逐个座舱炸掉和直接杀死碍事的人这两者之中做选择的话……”安室透沉声道,“他们一定选择后者。”
“明白了,他们的目标是我。”森川来月说,“我去吸引他们。”
说完森川来月将斗篷变换成紧贴皮肤的附着层,为了方便行动,森川来月只保留了他那顶硕大的兜帽,然后解除隐匿状态,勾住栏杆三两下跳到摩天轮下面,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哟,零,你是不是不行啊。”萩原研二啧啧打趣,“怎么总是被比下去。”
安室透说:“这种事不行有什么关系。”他表情淡定,“有些时候就该承认自己的不足,该让的时候就得让,阿萩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可是情侣的相处之道。”
“哟……”萩原研二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好笑地摇摇头,“长进了啊。”
没想到当年的警校Top现在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苦中作乐而已,安室透扯了扯嘴角,看着摩天轮轮轴发愁。
那里还有很多炸弹,万一琴酒的直升机搭载武器,子弹射击引爆炸弹的话就完了。
松田阵平挠挠头发:“那这样好了,轮轴的炸弹交给我和阿萩解决,没了主板控制,座舱的炸弹没那么容易引爆,资料零你去搞定。”
“什么?”安室透立刻说,“这么多炸弹就你们两个……”
松田阵平嗤了一声:“你当我是谁,有什么是不能拆的。”
安室透看向另一个,萩原研二耸耸肩,谁的发小谁知道,没毛病。
“好,那拜托你们了。”安室透起身,捶了松田阵平一下,“油门焊死的技术还在吗?”
“开玩笑,我这个人从来只会踩油门往前冲。”松田阵平笑哼一声,“分分钟都是贴地飞行好不好。”
直升机上,琴酒连按几下按钮,预想之中的爆炸迟迟不见动静。
“……”琴酒怒极反笑,丢掉手上的破玩意一脚踩烂!
直升机上所有人脖子一缩,无端感觉气氛变得更冷了。
“八点钟的方向……”科恩忽然说,“摩天轮,有什么在动。”
琴酒:“伏特加,用热成像仪。”
伏特加赶紧应道:“了解!”
“大哥……”伏特加指着屏幕,“有人上了摩天轮!”
琴酒扫了一眼。
那人身手矫健,把着栏杆跳上最近的座舱,过一阵立刻出来攀上另一个座舱,看样子是在找什么。
——是那个跟梅斯卡尔对上的家伙。
“基安蒂,开启危险驾驶模式,直升机飞到贝塔点。”
“科恩,加特林准备。”
琴酒狞笑:“给我把这家伙打下来。”
“——了解!”
直升机调整方向,机身拔高,枪口对准热成像仪的人影疯狂扫射!
砰砰砰砰——半空下起了弹壳雨,弹链飞速卷起,子弹像不要钱一样从直升机底舱枪炮倾泻而出,摩天轮轰隆声大作,冒出滚滚浓烟!
空中猛吐的火舌撕裂夜空,游客们惊叫声四起,贝尔摩德看了眼还是没有信号的手机,恼怒捶了下窗玻璃。
要是让63号死在这里就糟了。
贝尔摩德焦急万分,收拾东西小跑离开咖啡厅。
伏特加:“大哥,虽然总控制用不了,但座舱里的炸弹不都还在吗,不如炸掉它们?”
琴酒又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摩天轮的座舱太多,他们不知道梅斯卡尔把东西放在哪个座舱,万一在炸掉目标座舱之前被那个人先找就完了。
琴酒的眼神越发狠戾:“当务之急先干掉这个碍事的家伙,引爆炸弹的事让地面成员去找!”
安室透拉开座舱门,座椅下只有一个待机的炸弹,没有硬盘。
安室透着急看了眼机炮对准的方向,咬牙跳出去够上前方另一个座舱。
阿月被盯上了,他得抓紧时间!
子弹疯狂倾泻,机炮的射击力几乎让人寸步难行,强大的火力跟普通机枪的攻击力天差地别,几下就将摩天轮廊桥打穿,单薄的墙板瞬间被打成齑粉,硕大的子弹噼里啪啦追着屁股后面跑,漫天的墙灰几乎阻碍所有视线。
森川来月一个滑铲冲出枪林弹雨,顺势鱼跃飞扑,拽住掉了半边的铁板荡到断桥对面,落地打了个滚。
就这么一秒时间子弹竟已擦到后背的附着层,森川来月赶紧爬起来夺路狂奔。
虽然有胡萝卜在不怕受伤,但胡萝卜也不是万能的,归根结底用的还是森川来月自己的能量,万一他扛不住大家都得玩完!
“喂,那个谁!你是在看戏吗,赶紧的!”森川来月不得不大喊,“这次没有特殊子弹了,快想办法!”
“——哈嚏!”
乐园岛两公里外的公园亲水平台,茶发眯眯眼男人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是谁在念叨我呢。”
嘛,乐园岛三面环海,找个合适狙击的地方实在太难了。
赤井秀一脱下背包,今天的包比之前大好几倍,是他为了应对武装直升机特地找来的反器材武器。
这杆狙击步枪单口径就超过20毫米,为了能打击几公里外的目标,全枪长度达到2米,说它是门炮也不过分,赤井秀一还是第一次摆弄这种差不多3公斤重的大型狙击武器。
没办法,谁叫亲爱的组长这回没有特殊子弹了呢。
赤井秀一卧趴在草丛里,夜视仪对上乐园岛,偏头看了下风速,然后默默修正角度。
想想就难过,这种没有搭档、没有观察手的日子到底还要熬到什么时候。
“轰隆——”盘旋的直升机扫中某个座舱的炸弹,舱体炸开一朵巨大的火花,两公里外清晰可见。
这已经不能用厉害来形容了,哪个组织会出动武装直升机来打摩天轮啊。
这种型号的武装直升机,关键部位装的都是碳化硼陶瓷和凯芙拉纤维防弹装甲,瞄准发动机或者油箱都没用。
尤其是驾驶舱,高强度的氧化铝防弹玻璃完全可以抵御20毫米子弹的远距离射击,没有特殊子弹想都别想。
赤井秀一低声道:“唯一的方法就是跟上次一样。”
——瞄准直升机的主旋翼杆。
但说得简单,这架武装直升机的旋翼至少可以防御一次23毫米的高爆弹直接命中,别说在这黑不溜秋的夜晚,两公里外的旋翼轴承在瞄准镜里就是根头发丝一样的点,还是个移动靶,视线差得几乎为零。
没有特殊子弹就要比上次打得更准,要是打歪不仅起不到突袭作用,反而会打草惊蛇呢……这差事真是难办。
“嗯,试试吧。”赤井秀一眯起眼,“就当刷新一下记录。”
要赶紧在海上自卫队赶到之前解决。
一轮疯狂扫射很快将直升机300发备弹打精光,机炮射击攻势暂时停歇,热成像仪里的人却还在到处乱窜。
琴酒面色不虞:“科恩,马上填充弹药,继续攻击。”
“咳咳!”座舱爆炸燃起滚滚浓烟,森川来月差点被熏出眼泪,赶紧跳出燃烧范围。
森川来月暗骂一声,心里疯狂画圈圈——赤井秀一这家伙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不快点以后再也不给他说好话了!
——两公里外,赤井秀一眯眼观测目标。
直升机悬停下来了。
十字准星对上那个微不可查的小点,茶发男人微微勾起唇角,食指毫不犹豫扣上扳机——
一记沉重的闷响,高爆穿/甲/弹破空而出,拖拽的弹道仿佛撕裂大气,划过漆黑的海平面直奔两公里外的既定目标!
黑夜中的旋翼杆冒出一点火星,轴承被高爆弹一击破甲,直升机顿时一歪,冒着烟失控倾向地面!
赤井秀一哼了声愉悦的音符,任务完成。
第163章
机炮突然停止攻击,直升机在半空拖曳一道长长的黑烟。
可算来了,森川来月好悬松一口气,勾住座舱跳去另一边。
机舱倾斜,伏特加差点没站稳,赶紧扶住操控台,“怎、怎么了?”
控制屏不断闪烁红色警报,基安蒂尝试摇杆控制,但也只能勉强稳住机身姿态。
她赶紧调整紧急模式:“不行,无法修整姿态,这样下去我们会坠毁的!”
琴酒森然扫了眼驾驶状态,冷声道:“科恩,让开。”
弹药补充完毕,琴酒丝毫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加特林机炮瞄准人影继续扫射!
“!”
森川来月爆了今晚不知道第几句脏话,立刻爬起来继续跑!
这次攻击来得更加快狠准,比上一轮更犀利,森川来月不得不强化胡萝卜抵御。
枪林弹雨下森川来月什么都看不清,前脚他刚跑出去,子弹后脚就追上,根本没有跑的时间。
谁啊这是,难道是琴酒那疯子?这是要同归于尽吗!
要不是为了吸引注意力——森川来月咬牙,枪炮噼里啪啦打在附着层上,激起层层涟漪,森川来月一手挥开烟尘跳到另一个座舱。
砰!枪炮再次击中座舱藏着的炸弹,热成像仪中,那人竟然毫发无损,从巨大的火团中扑了出去!
琴酒脸色阴沉,明明击中了却杀不死……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拿起手机。
【琴酒,停止攻击,接下来由其他成员负责,你立刻从乐园岛撤退。】
“……”琴酒眸底划过一道暗芒:“收到。”
琴酒:“基安蒂,撤退。”
伏特加:“啊?大哥?”东西还没拿到啊。
“是那位大人的命令。”琴酒淡淡道,“剩下的不用管,撤退。”
基安蒂和科恩对视一眼,齐齐应了声。
乐园岛入岛大桥上,贝尔摩德看着望远镜中开始撤退的直升机,再看发出去的信息——对面显示已读。
还好赶上了。
攻击再一次停止,森川来月爬上其中一个座舱顶,看见直升机摇摇晃晃调头……这次是真的要撤了?
东西不要了?
森川来月撑着膝盖疯狂喘气。
不管他们什么原因,停下来就好,他体内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了。
蓦地,森川来月呼吸一窒,看见前方座舱顶板落下一道黑影。
“——嘎吱”安室透打开座舱门,快速扫视,终于在座椅下方看见一个眼熟的硬盘——找到“母带”了!
然而梅斯卡尔说的组织资料似乎没跟“母带”放在一起,安室透将硬盘塞进怀里,立刻撤出。
安室透看向冒烟的直升机。
攻击停了,是被谁阻止了吗。
找到“母带”的座舱恰好停在操控室廊桥上方,安室透跳下廊桥,就着被子弹打断的栏杆爬下操控室。
操控台下面放着个大包,安室透拉开,里面放着风见裕也带来的装备。
部下很机灵——安室透背起包回到廊桥上。
萩原研二:“哟,搞定了?”
他们两个仗着热成像仪扫不到,当着直升机的面在轮轴大喇喇地拆炸弹,廊桥上满地都是炸弹盒子。
松田阵平蹲在地上摆弄小方盒,安室透将狙击枪拿出来斜挎在背上,然后把炸弹全塞进空出来的包里。
“我那还没好。”安室透说,“但上面没声音了,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得先上去找他。”
才说完,斜上方突然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摩天轮上,速度太快直接弹飞到另一条轨道,整座摩天轮都跟着晃了晃!
安室透惊恐飞扑在栏杆上:“阿月!”
“你说得对。”萩原研二抱手望着那个方向,“时间到了,零。”
安室透还在看对面,下意识说:“什么?”
“他供给我们的能量忽然变少了。”松田阵平看着自己开始变透明的手,“你最好快去帮忙。”
有什么东西正在威胁森川来月的性命,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就是上次在监控见到的那个机械面罩!
安室透立刻拉起背包,然后猛看向两位好友。
短短十几秒,黑白色人影已经淡到看不清。
“还等什么呢。”松田阵平还是那么吊儿郎当,“救人也被比下去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萩原研二的身影已经彻底模糊,空气中只剩他带着微笑的余音。
“剩下的交给你了,零。”
“啊。”安室透背起包,一字一句,“交给我吧。”
面具斗篷炮弹一样飞撞在座舱顶,坚硬附膜包裹的指尖在舱顶板剜出几道长长的抓痕,钢板吱地发出又长又难听的撕裂音,好不容易才刹住。
“……”森川来月无声骂了句脏话,勉强忍住体内翻涌的血气。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的能力被附身面具分散,体内能量也所剩无几……
森川来月悚然一惊。
原来如此!
NOC的名单是其次,试验体的“母带”也不重要,甚至梅斯卡尔都是被舍弃的棋子,今晚所有袭击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消耗他体内的能量!
所谓的组织资料也是个幌子,从头到尾,机械面罩就没打算放过梅斯卡尔。
这家伙冷血得可怕,为了消耗他竟然放任梅斯卡尔在东京都和乐园岛肆意行动,哪怕酿造惨案也在所不惜。
忽然背脊一凉,森川来月立马伏地打滚,半秒前待的地方瞬间被打凹一个大洞。
座舱顶太窄,森川来月差点掉下去,赶紧翻身一脚踹破窗玻璃躲进舱内。
敌人阴魂不散没给他一秒空余时间喘息,另一边玻璃窗噼啪爆裂,碎片混着敌人看不见的攻击,打着旋直飞面门,森川来月立刻挥手格挡——
仿佛两台坚硬的大卡车直面对撞,强大的相互作用力震得双方都晃了一下。
这一击的力道简直跟中原中也的重力不相上下,森川来月手臂都麻了。
双轨摩天轮是铃木财团斥巨资打造的游乐园新亮点,游客乘坐观景绝对一等一的宽敞舒适,然而打起架来却狭窄至极。
敌人攻击密集,速度极快又摸不着痕迹,森川来月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拳头,根本躲避不及,迎面挨了一拳重重撞在座舱板上。
所有神经都叫嚣着快跑,机械面罩还没动森川来月就知道攻击来了,立刻沿着舱板一路后退,眼看到了角落避无可避,干脆一脚踩上座椅,借势腾空,对准机械面罩脑袋就是一记凌厉旋踢!
但是这下没打在机械面罩头上,反而再次被什么东西挡了回去,像个巨大无比的巴掌直接将森川来月压在舱板上!
森川来月被死死摁住,要不是有坚硬的附着层帮他支撑,这么一摁足以压得他吐血。
安室透爬上摩天轮最顶层,找了个隐蔽位置架起狙击枪,镜头瞄准斜对面轨道某个摇摇欲坠的座舱。
激烈交锋使得座舱不停前后摇晃,安室透紧盯瞄准镜,他这个位置只能看见机械面罩的脚。
为什么不用胡萝卜的能量炮,难道阿月没有能量了?
可再怎么样也应该可以空间移动才对,就像当初铁皮屋群强行送他出来那样……
安室透神情一凛,立刻换去另一个位置架枪,瞄准镜成功对上舱内人影。
如果是为了那个而保存能量,他必须给阿月争取喘息的一瞬间!
“呃!”森川来月被迫仰起头,不得不和机械面罩对视。
普逵酒也在打量63号。
花纹面具一如既往覆盖全脸,但跟上次见到的不一样,这回63号不是斗篷形态。
普逵酒看着流淌金丝的兜帽,还有顺着金丝隐没在卫衣中的附着层——这也许是融合体另外的形态。
“……你的动作非常值得探究。”
普逵酒说:“按照研究所原本的目标,你的定位应该是情报员而不是战斗员,最初登记的资料里也没有你的战斗数据。”
“但是,你的拆挡姿势却流畅得可疑。”普逵酒淡声道,“如果你的能量充足,我跟你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局面。”
普逵酒:“逃出来之后,格斗术是——谁教的。”
63号垂着头不说话。
压在他身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舱板发出吱呀弯曲的惨叫。
普逵酒:“我不介意先把你弄残再问,你最好想想梅斯卡尔的下场。”
63号似乎已经昏了过去,没了反应。
普逵酒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正要将人带走,却看见兜帽遮盖的漆黑阴影下,63号的面具花纹越来越深,有如一道道深渊的符咒!
森川来月指尖微动,一抹冷光倏地闪过,从他背后射向座椅下的炸弹盒子——
银针戳爆雷/管,座舱轰然炸飞,钢铁和玻璃四处飞溅,附近两个座舱同时被爆风波及,舱体表面被飞插的支架捅成钢铁刺猬!
爆风将森川来月掀了出去,直接从摩天轮上空炸到了底下轮轴。
爆炸的硝烟被一把挥开,普逵酒紧随其后,顺着摩天轮的钢架直冲森川来月的方向。
出来了——安室透屏息凝神,食指搭上扳机。
森川来月跳下轮轴,在廊桥拔腿狂奔。
机械面罩身高两米,森川来月一米七的身板怎么跑得过敌人,短短几息已经快追到森川来月身后!
就在这时,机械面罩追赶的动作突然一顿,正要凝起一团能量,一枚子弹骤然从斜后方破空而至,将机械面罩后颈机械部分的金属管连接口一枪击断!
机械面罩立刻停下,马上捂住后颈。
也不知道这管子是什么作用,机械面罩竟然不顾逃跑的试验体,迅速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就在这一瞬间,一袋不明物体从天而降,普逵酒挥手正要将袋子击飞,却不料那东西在三米远的半空发出强烈白光,突然炸了!
第164章
饱受折磨的倒霉摩天轮抖了好几下,所有座舱剧烈晃动,像极了被狂风吹歪的钢铁铃铛,挂在半空摇摇欲坠。
最近几个座舱的炸弹被连续波及,极近距离的叠加爆炸产生巨大冲击波,瞬间将普逵酒倒吹出去!
普逵酒撞断廊桥护栏,重重飞拍在对面摩天轮轨道,砰一声巨响将钢铁板材砸出一个大字型凹陷,然后摔在下面的座舱顶上。
普通人在这种爆炸里早就尸骨无存了,然而普逵酒只是外衣烧焦大片,祼露出胸膛大片暗黑色碳素盔甲,撑着腿缓缓爬了起来。
爆炸的余威还没消退,普逵酒使劲摇了下昏沉的脑袋。
突然,它发现对面站着个人。
这人双手插兜,即使硕大的金丝兜帽挡住了他的面具表情,但那歪头的姿势看来是对普逵酒的处境相当感兴趣。
他一改沉默不语的态度,甚至饶有兴味地打了个招呼,“呀,晚上好。”面具下声音闷闷的,“接下来你的对手是我。”
他笑眯眯:“所以……你准备好死法了吗。”
借着硝烟的掩护,安室透飞快下到地面,在操控室后找到了森川来月。
森川来月筋疲力竭,被狂风吹得横七竖八,无力瘫靠在墙上。
“得亏你看到我的信号。”安室透把森川来月扶起来。
森川来月耷拉眼皮:“就……你的瞄准镜,一闪一闪的。”
他浑身冒冷汗,要不是还在供给能量,森川来月恨不得立刻昏过去,白惨惨的脸看得安室透心疼得要命。
“别说了。”安室透低声道,“我们快走。”
上方发出砰一声巨大闷响,震下大片灰尘。
“降谷先生……刚刚的炸弹没问题吗。”森川来月吓得勉强睁开眼,摩天轮会断的吧!
“没事,我有计算炸药量。”
“但是……”
“好了,别担心。”安室透说,“摩天轮都快烂完了,炸就炸吧,反正这种程度那家伙也炸不死。”
森川来月也没力气说话了,放弃挣扎干脆睡了过去,安室透将他背起来,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这种程度算什么,他在轮轴拆掉的炸弹都没用完,这些炸弹根本不足机械面罩对森川来月所做的一星半点。
要不是担心摩天轮解体,安室透眯了眯眼,他肯定不止准备那点炸弹。
两道黑影在摩天轮钢架上飞速过了十几个回合,普逵酒的无形攻击全部打空,“63号”动作诡谲多变,眨眼欺身到普逵酒跟前,抓住普逵酒的衣领一把撞上座舱玻璃!
“啪!”玻璃竟被这一下暴力按爆,普逵酒倒栽葱摔进舱内,还没来得及起身,脚踝被抓住,跟个麻包袋似地重重抡回地上,一声巨响,座舱被重物砸得剧烈摇晃,像个狂风中的风铃,摇摇欲坠。
“嗯?现在组织流行这种改造了?”
“63号”语气透着新奇:“真是有趣。”
他口口声声说有趣,飞起的脚却重若千钧狠狠踢向普逵酒脑后,普逵酒立马转身,钢铁板被一脚剁破一个大洞!
“63号”打量普逵酒破掉的外设装置,面具表情都是笑眯眯的,“迭代的产物……他还挺聪明的,竟然一下就发现了你的弱点,打爆了你的管子。”
“嘶……你这都到第几代了。”他饶有兴致,“竟然已经可以保留自我意识了。”
普逵酒警惕道:“你是谁。”
明明同一个装扮,同一个动作,气势却徒然巨变,甚至更加敏捷,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这是63号未知能力的一部分?
“63号”说:“真奇怪,刚刚才追着我揍,现在却问我是谁。”
“这句话该问你才对。”他看着普逵酒的机械面罩,“你是谁啊。”
他声音懒懒,然而就是这一瞬间,普逵酒竟从他身上感受到无形的压迫力,毫不犹豫立刻挥手——
砰砰砰砰!攻势如暴雨般疯狂倾泻,天花、地板接连打出几个大洞,可对手身上仿佛装了雷达,普逵酒的招式尽数擦身落空,竟没有一下打在目标上!
普逵酒一顿,这不可能!
金丝暗芒一闪而过,“63号”的速度快到肉眼难辨,他右手虚晃一招,紧跟着凌空跃起,照着普逵酒太阳穴一记侧面膝击!
一系列动作竟跟刚才普逵酒在座舱做的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被按着打的对象互换了。
难道63号是双重人格?
普逵酒下意识抬手格挡,但这又是虚晃一招,“63号”换了个角度,脚尖刁钻往下大力一扫——
“啪!!”机械面罩的下巴位置被犀利脚风劈裂,碎片在底下肌肤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血痕!
“噢……?”见普逵酒躲开了,“63号”低哼,“还不错。”
普逵酒抹了把下颌,看着手上的血静默一秒。
“没关系么,维生装置的管子被打断了吧。”对方看热闹不嫌事大,“看来不论是第几代,这个问题还是没解决啊。”
普逵酒权衡利弊,二话不说立马跳下摩天轮,混进漆黑夜色中遁走。
“啊啊……”没意思,“63号”插着兜,“跑掉了。”
他站在座舱顶,遥望乐园岛外泛着涟漪的海平面。
冰冷海风吹拂,但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体会不到风中的凉意,也闻不到大海的咸味。
这里是,人也是……感觉所有东西都没怎么改变。
好像变的只有他自己。
他就这么站了一会,无趣笑了下,也跟着跳下摩天轮。
骚动戛然而止,乐园岛终于恢复平静,游客们惊魂未定,劫后余生纷纷坐倒,面面相觑,根本没搞懂什么情况。
东京都警方被拖住的人手终于姗姗来迟,黑田兵卫半身浴血,强撑着指挥完现场,也被火速送到医院。
废墟后,一个缠满绷带的卷发男人靠在墙边,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
——不愧是大都市,乱起来果然不是他们能比的呢。
回东京都的路程短短十几分钟,冷汗已经浸湿森川来月后背,他半昏半醒,浑浑噩噩,分不清东南西北。
安室透心急如焚,仪表盘指针几乎到达红区,轮胎发出撕裂的摩擦声,RX7嘎吱停在二层小楼花园外。
安室透横抱起森川来月下车。
正要开门,森川来月迷迷糊糊:“有……”
安室透没听清:“什么?”
森川来月抓住他的手:“有、里面……有人。”
有谁在他家,而且还是不认识的气息。
安室透立刻将森川来月护在身后,掏出怀里的枪,深吸一口气,骤然推门:“谁在里面!”
大厅里站着个人,那人刚把手搭上柜子的某本书,徒然一惊,头也不回立刻跑进最近的厨房。
“啧!”要不是森川来月还很虚弱,放着不管可能有危险,安室透一定追上去。
安室透等了两秒,确定大厅没其他人,这才敢将森川来月抱进屋子。
厨房窗户被动了手脚,闯入者显然是从那里溜进来的,此时已经跑得没影了。
安室透一摸森川来月后背,满手的汗,他忙把那件湿漉漉的衣服脱掉,给森川来月擦干身,然后赶紧塞进被子里。
他深深叹了口气,难怪之前每次阿月都大病一场,发烧感冒跟不要钱似的,汗津津的能不着凉吗。
胡萝卜也焉了吧唧的,安室透顺手把它也擦了,放在枕头边。
森川来月包得像个雪白的蚕宝宝,手脚动弹不得,眼睫毛不安抖动,昏昏沉沉。
那本闯入者看上的书被抽出一半,斜插在架上。室透无奈瞅着它奇怪的样子,想装作不知道那是机械拉杆都不行,安室透这个方向甚至已经能看到书柜后面的楼梯。
安室透轻叹,这下怎么办,当没看见然后关上吗。
他还在犹豫,一只手突兀按上了书架,在他面前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书柜完全开启,大敞开的门后散发蓝幽幽的光芒。
安室透愣住。
“63号”抱手靠在门边,吊儿郎当地说:“进去吧。”
安室透眉心紧拧:“你是……特基拉?”
特基拉:“干什么,虽然我知道我很受欢迎但我不会给你签名的。”
安室透:“……”
原来阿月是完全真实地还原了本尊的行为举止,一点都没夸大,难怪琴酒分不清。
安室透:“他的能量见底了,你不解除面具状态吗。”
特基拉:“稳定维持能量供给对他的突破有好处,更何况我现在又没干什么,这种微量波动对他来说小儿科。”
特基拉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安室透观察森川来月的脸色,开始稳定下来了。
“进来呗,不是一直想进来看么。”特基拉率先下楼梯,“正好有话跟你说。”
地下室是特基拉的快乐老家,他熟门熟路,丁零当啷乱敲了桌上的某个陶瓷坛子一通,然后坐在电脑椅上欢快转了个圈。
安室透沿着楼梯下去,先看见正对墙上满满的显示器,然后是各种仪器设备和森川来月的易容工具,视线最后落在正中间最醒目的装置上。
难怪……安室透恍然,难怪他一直觉得图书馆有些冷,竟然是液氮装置的原因。
隐约能看见钢化玻璃里躺着个人,安室透见特基拉没什么表示,于是凑近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安室透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里面的人居然是羽田康晴的儿子,羽田浩司!
羽田浩司离奇死亡事件是每个公安的必读课程,安室透当年将案情盘包了浆,但是……谁承想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本尊!
“他不是……”安室透惊讶,“他没死?”
特基拉托腮:“现在还没有,不过可能也快了。”
安室透惊疑不定,这是什么意思。
特基拉:“你知道欧罗和阿月是我认的弟弟吧。”
安室透:“所以?”
特基拉指着液氮装置:“他是我们大哥。”
安室透面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液氮装置。
黑暗潜行的冷血杀手跟风光无限的将棋选手是兄弟,这跨度太大,一时间难以想象。
特基拉长腿架在电脑桌上,安室透见他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也拉过椅子坐下。
地下室蓝光荧荧,光线映在特基拉脸上的面具花纹上,透着一股奇异色彩。
特基拉:“还记得你们在‘黄昏别馆’找到的那张照片吧。”
安室透皱眉:“那对双胞胎?”
“我想,他们应该不是双胞胎。”
“那是什么。”
“在那之前,我得先说说我是个什么玩意。”
特基拉顿了顿。
“我是乌丸莲耶的儿子——”
“——乌丸真司的克隆体。”
第165章
“——啪!”
普逵酒刀疤纵横的脸上红了一片,打他的人用尽了十成力。
普逵酒扭过头,直勾勾注视那人的手,自己皮糙肉厚无所谓,这双手的主人可不是,每次磕碰都得肿好几天。
都已经特地把面罩脱了让打,怎么掌心还是肿了。
普逵酒忍不住道:“大人,下回您别用手……”
那人淡淡地说:“我管不了你了。”
普逵酒一惊:“大人……!”
“为什么对63号动手。”那人说,“我不是说过要等等。”
普逵酒垂着头。
“大人。”半晌,他艰涩道,“您的身体状况……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普逵酒说:“您不用贝尔摩德的,也不用属下的,您这样撑不下去!”
那人轻笑:“你也想我死?”
普逵酒立刻抬头:“属下没有!”
他急道:“您谁的血也不用总得找个解决方法,63号的不正好合适吗,为什么不用他?”
“……”那人沉默半晌:“那种办法不能再用了。”
普逵酒:“大人?”
屏幕弹出几份检测报告,关键的各项数据全部超出正常范围,尤其是毒性检测,竟然有几百种那么多。
普逵酒认得这些毒素的参考指标,脸色阴沉,顿时止不住心中的怒火——
贝尔摩德!
普逵酒强忍怒意:“我去处理。”
那人:“不急,我心里有数。”
普逵酒愣了一下,还想再说,那人只是摆手,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声音透着疲倦。
“……被梅斯卡尔偷走的假资料回收没有。”
普逵酒:“已经销毁。但没找到公安偷出来的资料。”
“嗯,被收回了吧。”那人顿了顿,“你说你被63号击退了,什么情况。”
普逵酒把摩天轮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将打破的面罩给椅上那位看,那人若有所思,噢了一声。
“这倒是奇怪。”那人点点椅子,“这事我来处理,咳、咳咳……你去,咳、换一个维生装置。”
普逵酒担忧道:“大人。”
“……去吧,让我静一会。”
普逵酒不敢违抗命令,垂首退下。
他的脸早被刀疤划得面目全非,伤口纵横,面部神经坏死,肌肉硬邦邦的,面无表情的样子十分可怖,黑衣侍从都不敢看他,忙递上早准备好的维生装置。
普逵酒浑不在意,冷声下达连串命令。
“接收乐园岛伤者的医院是个绝佳诱饵,让琴酒处理。”
“告诉公安那个人,把库拉索和普拉米亚解决掉,组织的情报决不能漏出一星半点。”
“还有……”
普逵酒戴上面罩,将他冷硬的声音全部笼在里头。
“监视朗姆和贝尔摩德的行踪,一举一动全部都要向我汇报。”
*
饱受攻击的乐园岛凌晨时分才恢复电力和通讯。
挖掘车忙碌作业,大批救援人员在倒塌的建筑物上搜救被困游客。
本该充满欢声笑语的乐园岛充斥绝望和哭泣,游客们裹着应急救援毯,坐在地上等候转移。
街边超市也罕见在半夜实况转播,居酒屋出来的酒鬼醉眼惺忪,看着屏幕里滚滚浓烟,吓得立刻酒醒,不敢置信地擦了好几遍眼睛。
路边停着辆黑色豪车,车前盖的金色乌鸦标志泛着寒光。
朗姆咬着雪茄,端坐着闭目养神。
“朗姆大人。”前座的黑衣侍从报告,“梅斯卡尔死了,63号回收失败。”
朗姆疑惑地噢了一声。
虽然不忿普逵酒,但他和梅斯卡尔都是朗姆研究所出来的,他们实力如何朗姆一清二楚。
两个干部也带不回63号,63号有那么强吗。
朗姆打开手上的小盒子,里面整齐摆放着控制药粉改良而成的胶囊。
之前的药粉会受外界干扰,影响效果,这个内服胶囊版本的效用可以更快。
哼……普逵酒失手的时机刚刚好,他可以趁机向那位大人要回被分走的权力。
不,不不不,他现在可是有胶囊在手啊。
朗姆满意地笑出声,喷了道烟圈:“回去吧。”
黑衣侍从发动车子。
“……记者现在所在位置,各路救援已经……”
橱窗电视直播的声音穿透车窗,朗姆往街边瞥了眼,眼神立时一顿,疾声道:“停车!”
车子立马停下,朗姆向后看,刚才瞥见人群里的那个人不见了。
难道……消失的亡灵出现了?
朗姆独眼充满戾气:“立刻调取附近监控,给我找一个人。”
*
解除面具状态之后过没多久,森川来月醒了。
二层小楼只有加湿器规律的声音,暖气温度适宜,被子被贴心地掖在脖子下,浑身暖洋洋的。
他坐了起来。
降谷先生已经走了?
难道公安那边有紧急情况?
森川来月左右环视一圈,在床边的大熊玩偶上找到一张纸条。
“冰箱有吃的,记得加热——零。”
森川来月表情暖了一瞬,暗暗叹了口气。
现在哪有什么胃口,希望过后降谷先生别发现他偷偷喝营养液。
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提取附身面具的记忆,地下室的秘密没保住,被降谷先生知道了。
不过那本来就是特基拉的东西,森川来月尊重他哥的选择。
森川来月披上外套,准备起身,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差点没双眼一黑摔倒,立刻扶住床沿站稳。
森川来月赶紧掏出胡萝卜。
黑果冻还在休息,周身颜色正常,也没有发烫。
可再看镜子,自己的脸色却白得像鬼一样,活脱脱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森川来月拍拍自己的脸,打出几个淡淡的红印。
搞不懂这又是怎么了。
丢在被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森川来月瞥了眼,是个不认识的电话号码。
是谁,森川来月接起来:“你好,哪位。”
“你好,在下入江正一。受沢田纲吉先生委托,在下目前负责M相关的研究项目,抱歉深夜打扰了。”
“噢!”森川来月拍了下脑门,“你好你好……”差点忘记这事。
入江正一是沢田纲吉提过的研究员,他们在美国一起吃过汉堡,只不过那时候森川来月还不知道入江正一是什么人。
前阵子山本武回意大利,森川来月想着也许彭格列会有办法,于是便将宫野志保整理的资料交给山本武一起带走。
六道骸跟他一样是艾斯托拉涅欧的研究产物,如果M细胞人工干预存在风险,沢田纲吉不会不管自己的守护者。
彭格列在意大利门路大,手上还有达先生的笔记,也许能找到欧洲那个组织——“牧神”的研究资料,拜托他们更有希望。
大晚上打越洋电话入江正一不是来寒暄的,他看着电脑扶了下眼镜。
“我们初步得到一点研究进展,虽然不是关于M的……但情况紧急,纲吉君认为应该马上让森川先生知晓。”
森川来月:“什么情况?”
入江正一:“想必森川先生对自己的能力有一定了解,其实人类与异界能量、物体等等适配的现象,我们统称为融合。”
“融合有各种方式,比如横滨黑手党的两位,都是‘能力’和人的结合,相当于一个容器,融合对象没有生命,原理跟日本的那个组织一直以来的试验一样。”
“森川先生虽然也是容器,但略有不同,是‘生命体’和人的结合,驱动‘生命体’消耗的是自己的生命力。”
森川来月咯噔一下,看向手掌心沉睡的胡萝卜。
“而且问题不止于此。”入江正一调出一份数据,“请问森川先生使用能力后,有没有出现不适?”
“偶尔会头痛或者疲劳乏力。”森川来月说,“但这不是能力透支的现象吗?”
“别的呢?”入江正一问,“比如超出自我意识的异常举动。”
森川来月心头一跳。
当然有。
那次莱伊暴露身份,黑风衣带走苏格兰的时候,曾经在楼顶跟琴酒有过短暂对峙。
当时他说的几句话根本就是脱口而出,完全想都没想下意识就说了。
……更像是特基拉在透过他跟琴酒对话。
电话那头突然止住话音,入江正一心道果然,情况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
他叹道:“这就是第二个问题。”
“异界生命体是无感的,没有善恶的,因此最容易染上别的色彩。尤其森川先生这个能力非常特殊,需要接触大量外界意识,当森川先生使用能力过度虚弱的时候,别的意识有可能会通过异界生命体侵占森川先生的思维。”
“这个弱点被有心人利用就糟了,对方也许会侵占森川先生的身体,侵占你的思维,最后完全侵占你这个人。”
“必须尽快将异界生命体剥离,或者改变它攫取能源的方式。”
入江正一的声音非常严肃:“否则它不仅会透支你的生命,甚至会湮灭你的存在。”
森川来月好不容易吐出胸口一股闷气,苦笑着戳了下黑果冻,原来如此。
他叹了声:“现在不行,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
果然如同纲吉君说的那样,完全劝不来一点,入江正一很忧虑:“请一定尽快。”
他只好继续啰嗦两句。
“一旦发现自己的举动有非自我意愿的现象,请一定要及时停下,我也说不好……入侵的意识会不会完全取代你。”
“当然,尽快来意大利剥离是最好的,虽然暂时还没有解决M的方法,但起码两个威胁生命的存在能够减少一个,对森川先生也有好处。”入江正一劝说。
不管如何入江正一也是一片好心,森川来月认真道完谢,大字型瘫回床上。
手机又催命地响了,床上瘫着的人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
“……喂?”
欧罗:“结果出来了。”
森川来月嚯地坐直身:“如何。”
“你看看。”欧罗传了张照片,“这是人骨系统根据黄昏别馆那张照片计算出来的。”
“明明他俩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怎么长大之后的相貌会差那么远呢。”
“难道是异卵双胞胎?”
森川来月头痛欲裂,欧罗的声音似乎在很远的地方,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发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人骨系统有可能出错吗?”
欧罗说:“就算人骨系统有错,我也不会认错。”
他从电脑角落找到五年前的录像,将某一帧截图发过去。
“你忘了,五年前是我帮哥蹲的监控——你看,那人死之前正好面对摄像头,长得跟AI计算的相貌几乎没有差别。”
“喂,小月亮,你还在听吗?”
手机孤单掉在被子上,二层小楼空无一人,听筒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小月亮?”
“——阿月!”
“……喂?小月亮……!”
*
米花中央医院,重症监护室。
逃生门无声打开,电/击/枪闪烁电光迅速摁在警卫后脖颈!
降谷零捂住闷哼声,将警卫拖进门后,摸了下这人的耳背位置,跟着迅速扒掉警卫服换到自己身上,然后推门站回原本位置。
一切都悄无声息,这一层的公安警卫都尽职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降谷零面容冷峻,瞥向过道的眼神格外凝重。
如果不是亲自确认警卫没有易容,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条过道的气息仿佛就像回到组织据点一样!
谁也不愿意怀疑出生入死的同僚,但这些警卫很明显是在严密监视病房里的人。
降谷零双眸微眯。
老大和阿景真的在里面吗。
突然,离降谷零最近的警卫毫无预兆扭头,直勾勾盯着降谷零,漠然举枪。
不好!降谷零立刻飞身扑进墙后——
所有警卫纷纷对准降谷零开枪,消音器掩盖下嗖嗖嗖嗖十几声轻响,飞射的子弹把拐角尖的混凝土打得石块四溅!
真是见了鬼,降谷零心里暗骂,这到底什么鬼情况。
“——降谷先生!”耳机响起风见裕也急切的声音,“程序已经覆盖监控画面,抱歉久等了!”
降谷零闻言神色一展,立刻瞅准另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过道子弹纷飞,接连几颗子弹分毫之差擦过降谷零脚跟,地面顿时爆出长串飞尘!
鸭舌帽下,降谷零眸光凌厉一闪,脚下方向一错,速度抢上警卫跟前,电/击/枪一摁——警卫霎时软倒。
解决一个降谷零立马打滚离开原来位置,迅速躲过下一波子弹,对方跟不上他的速度,被他如法炮制逐一击晕。
一分钟走廊警卫全部放倒,降谷零喘着气,逐个拉开他们的衣服,全部摸了后耳还有脖子。
果然,人都是降谷零原来认识的人,但行动和举止却完全变了个样,仿佛被人控制一般。
……控制?
降谷零脸色沉得能滴出水,难道是组织的控制药粉?
不对,那个应该只对激活了M细胞的人有用,公安警卫都是普通人。
视线落在紧闭的病房门口,降谷零摸向怀里的枪。
“——”病房门被拉开,病床前的心监仪规律波动,机器轻缓稳定地供着氧,病人戴着氧气面罩,看不清他的样子。
降谷零手握着枪,用最轻的脚步走近病床,小心拉开被子。
病床昏睡的不是诸伏景光,也不是黑田兵卫,而是本应在走廊值守的其中一个警卫。
降谷零心道不妙,立刻跑进隔壁病房,一把掀起被子——病床躺着的也是警卫。
该死,被摆了一道!
第166章
此时,米花中央医院另一侧,西翼,重症监护室。
整条过道静悄悄,目视能及的间隔距离各站一名警卫守备。
“咔——”面戴口罩的医护人员推着一副担架走出病房。
病人是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医护人员拉起被子遮住他半边脸,把床推进电梯。
警卫背手警戒,楼层静悄悄的,只有担架的轮子声。
整个东京都的紧急医疗几乎倾巢而出,纷纷前往乐园岛,医院后门却还停着一辆救护车。
担架被送上救护车,分秒不停驶离停车场,降谷零冲出住院部门口,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远去的车屁股。
降谷零懊恼地挥了下拳。
为了避人眼目降谷零没开自己显眼的白色跑车,深夜停车场的过夜车没几辆,降谷零正着急,突然瞄到角落停着辆灰色公务车。
是风见裕也随便停的,正好,降谷零立刻按上耳机:“风见,你的车借我用一下。”
“啊?好、好的!”
降谷零一脚轰上油门,灰车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原地打了个转,卷着飞扬的尘土追了出去!
救护车内,“医护人员”调出监控仪:“后面有辆速度很快的车追上来了。”
司机立刻加速,救护车呼啸闯过红灯,灰车也马上加速,卡在信号灯最后一秒冲过十字路口。
“医护”说:“还在。”
司机:“用那个。”
“医护”立刻推开救护车上方的改装天窗,悍然托起一顶重机枪,对准灰车二话不说开打!
“——!”降谷零一脚踩刹。
是不是疯了!
灰车车头急转,车胎在柏油路面划过几道深长划痕,降谷零狠踩油门,车子轰隆铲上路缘石飞弹到对向车道,砰一声巨响落地。
重机枪跟着调转方向,地面噼啪爆出一排硝烟,枪口疾吐火舌,在车侧保险杠炸出一排手指洞大的弹孔。
降谷零赶紧低头,子弹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将驾驶室玻璃打了个粉碎。
真的疯了!虽然现在是晚上,但这里可是市中心,他们是完全不打算掩饰了吗?
车行道中间隔离带上的装饰树被子弹打得疯狂摇晃,枝叶七零八落,降谷零往旁边瞥了眼,驾驶灰车直冲上人行道,沿街停放的车辆顿时成了掩护灰车的盾牌,车窗玻璃全部被狂暴的火力轰碎。
生死关键时刻,耳机突然自动接了个电话。
欧罗的吼声差点穿透耳膜:“不好了波本!”
灰车撞飞一个垃圾桶,机枪声震耳欲聋,几乎听不清对面说什么。
“虽然我现在确实不太好!”降谷零分身乏术,百忙之中大声说,“所以怎么了?”
欧罗急道:“小月亮不见了!我找遍了监控,哪里的监控都找不到他!”
有那么一瞬间,降谷零大脑嗡地一片空白,灰车失速冲下人行道,车身剧烈弹跳,降谷零猛地回神,余光一瞥,却见岔路口忽然冲出一辆黑车!
黑车的速度快到根本来不及反应,笔直冲向降谷零——
“砰!!”一声重击的巨响,灰车打横飞了起来!
撞凹陷的侧门飞脱,零件碎片爆开一地,车身翻滚好几圈后拦腰撞上人行道上的大树,摩擦的火星引燃喷洒的汽油,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
大火形成的巨大橘色火球瞬间将车子连同大树融为一体,里面的人活不了了。
“医护”停止射击,坐回车内。
“目标解决,预计在原定时间到达目的地。”
“——收到。”
救护车驶上高架桥,从另一个出口下了岔路。
黑色保时捷靠在林间小路,夜晚寒风呼啸,琴酒靠在车边沉默抽烟,香烟火光星星点点,看着救护车停在对面路边。
“医护人员”打开车厢门,琴酒上前掀开半遮着脸的床单,嘴角扬起一道阴冷的弧度。
还真是苏格兰。
伏特加:“医院里还有一个正在监视的,不用管吗?”
琴酒:“那个公安跟我没关系,我只负责苏格兰。”
苏格兰脸色跟纸一样白,伏特加啧啧道:“这家伙真的背叛组织了?”
之前大哥要杀苏格兰,特基拉还拦着不让,现在证据确凿,轮不到特基拉说话了。
琴酒嘴角噙着冷意:“就算不是,他现在也没那个力气狡辩。”
说着琴酒拉栓上膛对准苏格兰,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砰!”
浓烈火药味充斥车厢,伏特加吓了一大跳,“大哥?”
硝烟散去,子弹在苏格兰颊边枕头上打爆一个坑,弹孔飞出几根棉花。
苏格兰依旧惨白着脸躺在担架上,完全没反应。
这么近的距离开枪死人都能吓醒,伏特加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干巴地说:“看来不是装的。”
始作俑者好像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琴酒收起枪,冷嗤一声。
确认无误,“医护人员”驾驶救护车离开。
伏特加看着救护车的车屁股,“他们要把苏格兰送去哪?”
琴酒冷淡地说:“我对老鼠的刑场没兴趣。”
大哥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伏特加顿时噤声,老老实实坐回保时捷。
琴酒靠着车,沉默地喷了个烟圈。
过了好一会儿,他拿出手机。
对面很快接起电话,“什么事。”普逵酒说。
琴酒沉默片刻:“特基拉跟你们到底有什么区别。”
普逵酒:“区别很大。”
“他的诞生方式虽然是人为的,但体内的M细胞没有经过任何人工刺激,是天生的、自然的、相对稳定的,他和我们这种后天激活的性质完全不同。”
普逵酒:“迄今为止这样的人只发现了三个,其中一个就是特基拉。”
琴酒:“就这样?”
似乎听到有意思的事情,普逵酒笑声很怪,反问:“就这样?”
“搞清主次顺序,即使通过干预激活了M细胞,试验体也不过是个后天的玩意。”
“对于‘能力’来说,试验体是容器,是温床,‘能力’的等级比容器高,‘能力’能优先选择最合适的容器。”
“如果这个容器的自身条件比另外一个容器差,那么他的‘能力’匹配就失败了。”
“但那三个人不一样,他们体内的M细胞是天生激活,自然存在,生来凌驾于任何一个‘能力’。”
“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选择任何一个‘能力’匹配,或者自己进化出最适应自身体质的能力,自主权在他们手上,懂了吗。”
普逵酒:“他们体内的M细胞是最完美的。”他说,“没有意外的话。”
琴酒眉心一跳:“意外,什么意思。”
“稳定是相对的,只要体内M细胞处于激活状态,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永远都会面临细胞生长不稳定这个风险。”
普逵酒淡淡道:“爆发是现在还是将来,没人说得准。”
“现阶段试验表明,不稳定体的M细胞随时可能爆发。”
“稳定体……还没有稳定体爆发的数据,因为这三个人,包括特基拉,都还活着。”
琴酒蹙眉:“太复杂,直接告诉我怎么区分。”
“这得你自己想办法。”普逵酒冷淡地说,“连你这个搭档都分不清,我怎么知道。”
琴酒挂断电话,刀削般冷酷的脸越发沉寂。
过了好一会,他丢掉仅剩的烟蒂一脚踩熄,重新又掏出一根,偏头点火时扫了眼新接入来电。
“——找我干什么。”
朗姆呵呵笑:“火气这么大?”他的笑声有些意味深长,“昨晚乐园岛好大阵仗,是你还是普逵酒干的。”
香烟火星闪了下,琴酒喷了个烟圈,“谁知道。”
朗姆也无所谓,“算了,我找你也不是为了说这个。”
“眨眼过去这么长时间,一切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我还记得你找上组织的那一天,最后还是我托的人。”
“可惜你那兄弟没那个命,最后还是死了。”朗姆似笑非笑,“对了,你是哥哥还是弟弟来着。”
琴酒冷嗤:“多少年前的事,早就不记得了。”
朗姆微笑道:“那就说现在的事。”
“春天来了,最后的行动也要开始了,所有的事都会走向终结。”
“等特基拉一死,普逵酒就是干部中最大的话事人,你得想好退路。”
琴酒眉心微跳:“为什么特基拉会死。”
朗姆觉得他这话有意思:“你不想他死?”
琴酒:“我又不是巫师,怎么知道谁会死。”
朗姆狞笑:“老实告诉你,特基拉早该死了。”
“五年前你杀了那个人,特基拉像疯了一样搞我的研究所,他回来之后我每天都想找他麻烦,不单只是五年前的恩怨,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根本不应该活这么久!”
“你以为我是故意跟特基拉对着干的?你错了!”
“克隆体的寿命本来就受本体细胞限制,不可能活过本体寿命。如果不是生在组织,即使只讨论特基拉的诞生,按常理,他身上的一切都应该得诺奖!”
琴酒咬着烟,表情有一瞬错愕。
克隆体……?
特基拉是克隆体?
以前的瓜葛光是想想都让人生气,朗姆怒哼一声,在盒子拿出火柴,擦燃,点了根雪茄。
“你不知道这些情报吧,也是,组织本来就是冷血无情的,这些跟‘大事’无关,普逵酒怎么可能告诉你,他是不是还让你自己想办法?”
琴酒沉默,帽檐阴影遮盖了他的表情。
“看来我猜对了。”朗姆呵呵冷笑。
“嘛……但是比起普逵酒,还是听话的特基拉可爱一点。”朗姆说,“做交易吧,琴酒。”
“是他们,还是特基拉,你选一个。”
“普逵酒上位之后你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想你也不是梅斯卡尔那种傻蛋。”
琴酒冷哼:“别忘了你的对手可是人造异能力者。”
他不是异能力者,也没接受过M的试验,本来就比普逵酒差一大截,朗姆哪里来的把握来拉拢他。
朗姆微笑:“那又如何。”
“上回我能让你打败特基拉,这回我也能让你打败普逵酒。”
朗姆打开车后座储物柜,看着里面放着的小药盒。
左边义眼反着森森冷光,朗姆气定神闲合上柜子,慢条斯理地说:“别忘了,普逵酒只是区区‘一个’异能力者,而我,手上有更多,甚至能造出更强大的。”
深夜寒风刺骨,风吹起大衣的衣摆,琴酒抬手,制住了准备下车的伏特加。
朗姆:“那位大人……对波本和苏格兰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他们是不是老鼠。”
琴酒:“是或者不是,又如何。”
“随口问问,压榨剩余价值本来就是商人本色。”朗姆说,“所以他们是什么情况。”
琴酒:“没发生的事我怎么知道。”
朗姆:“那就由我安排。”
琴酒:“我说了,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电话那头传来朗姆的笑声:“时间不多,我希望在明天行动之前听到好消息,琴酒。”
琴酒挂断电话。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说:“大哥,我们现在……?”
琴酒上车:“走。”
“是,大哥。”
保时捷载着两人一路出了东京,往群马方向驶去。
“大哥。”伏特加开着车,欲言又止,“为什么要对苏格兰下手?”
之前还说等潜伏公安的那家伙审问普拉米亚,查清苏格兰被公安抓住的原因再做决定,现在怎么又不等了?
“你知道,什么时候的特基拉才是最强的吗。”琴酒突然来了一句。
伏特加:“啊?”
银发男人吐了口烟,淡淡的,很快消失在窗外卷起的寒风中。
琴酒淡淡道:“是单枪匹马的时候。”
“铁皮屋群那次,即使是中了朗姆的小手段,即使是我亲自动的手,对他造成的伤害也不过是挠痒痒。”
“没有绊脚石的特基拉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对那位大人来说,组织内部任何斗争都比不上‘大事’重要,不能有妨碍特基拉战斗的存在,哪怕是特基拉自己的组员也不行。”
嘴上说着冷酷无情的话,男人的语气却冷静到令人心惊。
琴酒咬着烟,侧头看着窗外不断略过的景色。
“必要的时候谁都要舍弃,这次不过刚好是苏格兰而已。”
“无关叛徒与否,如果阻碍特基拉的那个人是我们,那就把我和你都除掉。”
伏特加咽了口口水:“那也只能怪苏格兰倒霉了。”
琴酒冷笑:“有什么可倒霉的,如果他们没有背叛组织,死了就是为那位大人做贡献。”
伏特加:“追赶救护车的会是谁呢。”
根据情报,炸掉的似乎是辆公务车,那应该是公安的人?
琴酒淡淡地说:“死都死了……我对死人不感兴趣。”
有道理,伏特加幸灾乐祸:“也对。”
琴酒喷了个烟圈。
当时莱伊出问题他就怀疑过苏格兰,只不过因为特基拉干涉,又有“那位”开口,最后才放了苏格兰一马,但这不代表苏格兰一点问题也没有。
更别说这次苏格兰还跟公安混在一起,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糊弄过去,一点也没冤枉他,死不足惜。
问题还剩下一个波本。
尤其是波本……
琴酒眼底划过一道充满冷意的暗芒。
跟贝尔摩德一样的神秘主义,经常单独行动,轻易找不到把柄。
而且还总在特基拉身边晃来晃去……
真是碍眼极了。
第167章
清晨的冻雨淅淅沥沥,街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在连绵细雨中撑起各种颜色的花骨朵。
国际象棋大赛如期在杯户町“WEST TOPIA”百货大楼举行,比赛需要进行安全检查,大楼外放置着几台安全门,参赛人员都在排队。
百货大楼对面马路有栋居民楼,窗户边上有恃无恐探着两把狙击枪,枪管大剌剌探出了窗。
下雨天路人都打伞,没人会抬头看。
“真是的,下雨天还有树挡着,看个屁。”
基安蒂抱怨:“这种狙击环境真是糟透了。”
科恩:“我……没关系。”
“切,我也就抱怨两句。”基安蒂紧盯百货大楼门口,自信满满,“这点遮挡还影响不了我的准头。”
科恩:“这次,是谁。”
基安蒂:“不是吧,你忘记任务目标特征了?”她嘴里还咬着照片边边,朝科伦努了下,“喏,你再看看。”
科恩:“没忘,但是谁。”
基安蒂:“就是……”
“就是十几年前,那个从我手掌心溜走的保镖。”
两个枪手震惊对视一眼。
虽然还是用变声器,但朗姆竟然在直接跟他们通讯!
黑色老爷车停在枪手伏击的居民楼下,金色乌鸦车标被雨水打湿,泛着冰冷的光泽。
朗姆坐在车后座,独目暗藏凶光。
他们已经黑进百货大楼实时监控,跟踪监视某个特别眼熟的女人。
独眼壮汉喷了口烟。
如果不是昨晚在人群中一眼扫到,差点就又让这女人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真是让人怀念的情形,当年他也是这么追踪酒店监控,然后干掉阿曼达。
监控里的女人戴着一副硕大的圆框眼镜,十几年时间过去,她好像也没怎么变。
朗姆狞笑一声。
不管这女人是不是阿曼达的养女“ASAKA”,他们一直奉行疑罪从有,怎么样也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但是朗姆先生……我没记错的话这女人是丢下雇主自己跑路的吧。”基安蒂嗤笑,“这种白眼狼有必要专门伏击吗。”
朗姆森冷道:“别废话,给我盯紧了!”
基安蒂吓了一跳:“知、知道了。”
朗姆沉下了脸。
当年“ASAKA”被带走时在酒店路口出了车祸,要不是解决阿曼达的事闹太大,围观群众太多没法下手,他早就把“ASAKA”解决了,至于今天在这傻乎乎地等吗。
现在还没到翻脸的地步,收拾之前的烂摊子,干掉这个女人对朗姆自己也有好处。
“再次确认。”朗姆说,“复述目标特征。”
基安蒂:“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女子。”
科恩:“带着一把,条纹伞。”
朗姆缓缓道:“没错,一旦发现,一击击毙。”
“是!”
时间虽然早,但已经有许多选手来到百货大楼报名参赛。
“距离象棋比赛开始还要等好久呢。”女孩对身边的新朋友说,“若狭小姐打算去哪?要一起去附近咖啡厅坐一会儿吗?”
女子扶了下眼镜,笑道:“不了,我要回家拿点东西。”
女孩遗憾道:“啊,那真是可惜。”
虽然若狭小姐有点莽莽撞撞,可心肠很好,刚刚她低血糖头晕还是若狭小姐扶她去医疗间,真是个好人。
两人走到百货大楼门口,外面天色沉沉,雨越下越大。
女孩苦恼地说:“怎么办,忘记带伞了。”
女子道:“不介意的话用我的伞吧。”
女孩忙摆手:“不不不,这怎么行,给我的话若狭小姐怎么办。”
“没关系,我在后门打车回去更近。”女子把伞塞给她,“等会比赛你再还给我吧。”
“好、好的,谢谢若狭小姐,一会见。”
“客气什么,一会见。”
女孩跟新朋友挥手告别,叹气撑伞。
好大雨,不管是最近的天气,还是最近发生的事都糟透了。
雨越下越大,耐心等候猎物的枪手终于在花骨朵中捕捉到一朵黑白条纹!
基安蒂眼尾的蝴蝶纹都笑开了,“发现目标。”
科恩:“头,归我。”
基安蒂:“你还真是喜欢爆头,算了头归你,身归我……隔着伞影响成功率,你可得瞄准一点。”
哦?终于出来了。
等了十几年的爆头美景朗姆当然不会错过,他举起望远镜,悠然搜索条纹伞的踪影。
下雨天骑摩托车的打不了伞,骑手只能开足马力赶紧冲,溅起的积水飞得到处都是,“哎呀!”女孩赶紧侧伞挡住水花。
嘴角笑意突然顿住,朗姆神色一变:“等等!”
他这么一喊,砰砰两声闷响子弹脱膛而出,齐齐失准,女孩哇一声惊叫,手里的伞飞了出去。
“干什么突然喊啊!”基安蒂吓了一跳,“我都打偏了!”
科恩:“我也……打到了伞。”
朗姆怒道:“给我看清楚再打!你们打的是目标吗!”
基安蒂愣了:“啊?”
再看瞄准镜,一群人围着把破了两个洞的伞,站在最中间的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根本不是目标戴眼镜的女人。
基安蒂瞪眼:“喂喂这谁啊。”
话还没说完,远处嗖地飞来一道虚影,瞬间洞穿基安蒂左肩!
子弹的瞬时冲击力一下将基安蒂击飞,伤口鲜血狂喷,她痛叫一声摔在地上。
朗姆顿感不妙:“怎么了,基安蒂!”
科恩:“基安蒂,中枪了。”他借着墙体掩护往窗外看,“枪手在,百货大楼楼顶。”
朗姆脸上顿时乌云密布。
——原来如此。
用雨伞混淆视线,引诱伏击,其实是为了找到狙击手的位置,反打一个措手不及。
老爷车内烟云密布,独眼壮汉嘴角噙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真有意思,简直就跟国际象棋中有名的弃兵战术没什么区别。
小看对方了,竟是个难缠的高明棋手。
朗姆说:“你们两个赶紧撤。”
科恩在处理地上的血迹,基安蒂忍痛收拾背包,“早就在撤了。”
朗姆挂断通讯,把手机扔在一边,抱手沉思。
万一那个梦幻般的药真的能让时间倒流,他就不至于这么被动……朗姆下意识按上左眼,面部肌肉止不住地抽搐。
正好他的人秘密汇报,美国研究所有了突破性进展。
他要抢先对面一步!
朗姆:“派去美国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黑衣侍从低声道:“刚刚收到联络,已经赶在对面之前到达研究所。”
“让他们立刻把药和数据一起送回来。”朗姆顿了顿,“还有,把雪莉也一起带回来。”
“给我做好绝对保密,等上了飞机,研究所剩下的东西和对面的家伙该怎么处理……”朗姆幽幽道,“你懂我的意思。”
“是。”黑衣侍从问,“刚刚那个女人怎么处理。”
朗姆沉吟片刻。
普通的方法对付不了她,而且大概率会被甩掉……
朗姆闭目养神,吩咐道:“现在派人干掉她。”
“是。”
百货大楼门口,路人在打电话报警,若狭留美靠在顶层护栏边,看着老爷车不疾不徐穿过人群,勾唇冷笑。
她把枪收回包里,正准备撤,忽然背后的顶层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上来了。
女人不着痕迹,伸手摸到包里的小型手枪。
“这么着急杀我吗。”她面带微笑,“那就陪你玩玩好了——”
老爷车一路驶出米花,离开杯户,行驶在堤无津川的林荫小路。
东京都市中心,X豪华公寓。
室内拉着厚厚的窗帘,浴室门开着,女人带着沐浴后的水气,走到客厅,捡起毛绒地毯上的手机,划开。
“——是我。”
“啊啦~朗姆。”贝尔摩德擦着湿发,“突然找我有什么事。”
“你知道雪莉吧。”
女人眼底划过一道隐晦的暗芒,“啊~那个在美国的小女孩。”
“怎么,这次是想对付她了?”贝尔摩德玩味地说,“这可能有点困难呢,万一被老板知道了可就糟糕了。”
朗姆:“那个药做出来了。”
贝尔摩德眉心迅速紧了一瞬,很快哼笑出声:“你在开玩笑吧,朗姆。”
朗姆:“那个药在小白鼠上已经试验成功。”他顿了顿,“谁先拿到,谁占先机,我已经安排他们立刻返回日本。”
贝尔摩德开了外放,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涂指甲油。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笑道:“现在就要选了吗。”
朗姆的笑声饱含深意:“我想你应该比我更需要它。”
“你的M细胞突变能力是细胞年轻化,因此那位大人才抽取你的血液,定期换血,缓解自身衰老现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得到那位大人的重用。”
朗姆笑道:“当然,每次换血前你都服用小剂量慢性毒药这件事……我也很清楚。”
墨绿色指甲油一下涂歪,在白皙的指尖上划了一道歪扭的痕迹,指甲油掉在毛绒地毯上,发出一下沉闷的撞击声。
贝尔摩德脸色剧变,笑道:“嗯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朗姆都能想象得出她惊疑不定的样子,缓声笑了。
“M细胞试验的经手人可是我,我会猜不出你想干什么?”
堤无津川的河水已经彻底融化,潺潺流水清澈见底,偶尔见到几条小鱼在石间觅食,新生的枝叶嫩芽掉在河面上,激起淡淡涟漪。
朗姆看着美景,悠然道:“连我都查得到的事……你猜那位大人知不知道?”
贝尔摩德顿时脸色煞白。
半晌,她冷笑道:“那我好像没什么可选了。”
有眼力见的人果然分得清利益轻重,朗姆非常满意。
“我会提前告诉你航班时间,到时候你去接应,一定要把雪莉接到手……贝尔摩德。”
*
“好奇怪啊,到底为什么。”
高木涉坐在公园亭子里,唉声叹气。
“东京是不是惹到不好的东西了。”
“哎哟!”
话刚说完他后脑勺便挨了一下,伊达航没好气,“胡说八道些啥。”
高木涉吐了下舌头:“前辈,我开玩笑啦。”
他小声嘀咕,“但确实很奇怪嘛。”
最近几个月案件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他和伊达前辈才在乐园岛通宵回来,还想眯一会儿呢,没想到马上就接到出警通知,说市中心疑似有人使用枪械,就又马不停蹄赶了过去,刚刚才处理完。
高木涉都记不清自己到底加几天班了,两个星期,还是两个月?每次一回办公室马上倒头就睡,压根没好好休息过,轮轴转差点没累死。
看看身上的衣服,跟咸菜有什么区别。
再不洗洗佐藤警官一定很嫌弃。
“喏。”伊达航丢给高木涉一罐咖啡,“喝点吧臭小子,一副要死的样子。”
高木涉嘿嘿笑:“谢谢前辈。”
伊达航:“不过确实。”
高木涉:“啊?”
伊达航无奈瞪了呆兮兮的后辈一眼,“你刚刚说的,确实。”
“百货大楼门前那两个弹孔是大于45度的入射角,那女学生八成是被伏击了。”
高木涉一惊:“难、难道是杀手?”
“我查了女学生的资料,关系背景都很干净。”伊达航喝了口咖啡,“哪个杀手闲着没事专门蹲点杀一个大学生,那学生说不定是给别人当了活靶子。”
高木涉惊疑不定:“那会是谁。”
伊达航捏着手里的空罐子,发出咔咔的声音。
现在最可疑的,就是女学生说的那个新朋友“若狭小姐”。
条纹伞上有两个弹孔,按照现场模拟,如果女学生没有停下来,子弹一定会命中她的头部,说明杀手是以“条纹伞”作为狙击目标。
条纹伞是“若狭小姐”送的,女学生说她跟“若狭小姐”在象棋比赛认识,但伊达航翻遍报名表都没找到“若狭”这个姓氏,同时间百货大楼里的监控也被删除,就差没直接说“有可疑”了。
伊达航心不在焉,随手一抛,罐子投飞向不远处的垃圾桶,“当啷——”精准三分入框。
高木说得没错,确实有人在暗中搞事,而且越闹越大,已经到了懒得掩饰的地步。
不知道这个“若狭”跟那些人有没有关系。
还有,前天他才跟公安合作破了普拉米亚的案子,零那俩小子怎么突然之间就没消息了……
【你们俩小子在哪,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了。】
伊达航看着还是发送失败的信息……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我来哩!我又走哩!
第168章
“伊达前辈……伊达前辈?”
伊达航:“啊?”
高木涉担忧道:“您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哦哦。”伊达航回神,“没什么。”
他正想说话,忽然余光一瞥,顺手抓住一只在草丛飞落的甲虫。
高木涉凑脑袋看:“这虫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被抓住的甲虫背壳痕特别标新立异,长了个奇怪的“V”形。
伊达航:“嗯?”
再看仔细,“V”形痕不是长在虫背上,而是被人用便当盒胶带贴成“V”形。
伊达航前后打量这只甲虫,除了背上的贴纸没有别的东西,甲虫也没缺胳膊少腿,似乎是个恶作剧。
高木涉说:“这也真是,谁这么无聊。”
万一胶带黏住别的什么东西,甲虫飞不起来,无法觅食怎么办。
“不清楚……”伊达航说着撕掉胶带,把甲虫放走了。
“伊达前辈,我们该回去了。”高木涉看了眼刚刚收到的信息,“松本警视正要布置工作。”
伊达航:“松本警视正?”
“啊,伊达前辈刚调过来不清楚,黑田管理官来之前是松本警视正担任搜查一课的管理官。”高木涉说,“管理官不是在乐园岛受重伤昏迷不醒吗,也许因为这个原因,松本警视正又暂时回来负责了。”
松本……伊达航想了会儿,终于在脑海中搜索出对应一号人物。
这位前任管理官左眼有道长疤,据说身手很好,擅长格斗,但伊达航拢共没在警视厅见过他几回。
见伊达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高木涉安慰道:“前辈别担心,松本警视正只是长得凶,人其实挺好的……”他绞尽脑汁,“对了对了,他还很喜欢披头士乐队,我们经常讨论来着。”
伊达航“唉”了一声。
高木涉说:“那我先去下洗手间,外面下雨,前辈干脆在这里等我吧,我顺便把车开过来。”
伊达航脚刚好没多久,笑着捶了他一下:“你小子挺贴心啊,谁教的。”
“哪有。”高木涉不好意思挠头,“我马上回来。”
于是伊达航刚站起来又坐回去,手碰到椅子黏黏的,原来自己手掌心黏到了刚刚甲虫的贴纸。
……喜欢披头士的前任管理官?
刑警先生专注看着那张贴纸,身后草丛悄声钻出一道黑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唔!!”伊达航大力挣扎,却被腰间紧箍的手牢牢锁住,生拉硬拽拖进草丛——
雨越下越大,草丛被雨点打得直不起腰。
“伊达前辈!”高木涉气喘吁吁,急匆匆跑回来,“不好意思,刚刚找不到伞……”
公园的雨亭下空无一人,没有人应他。
高木涉茫然喊了声:“伊达前辈?”
“伊达前辈!”
不是说好在这等吗,高木涉找了几圈都没找到人。
到底去哪里了啊!
“——真是的!你们到底去哪里了啊高木君!”佐藤美和子生气地说,“你们不是早就出完警跟我说正在回来吗?”
高木涉着急地说:“我是打算跟伊达前辈一起回来的,但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找了他好久。”
佐藤美和子叉腰:“所以,伊达前辈人呢。”
高木涉缩了下脖子:“我没找到……”
“——嘛,让他去吧。”
女警官听见,立刻道:“但是,长官先生……!”
身形高大魁梧的警视正先生看了她一眼,左眼刀疤处的肌肉抖了抖。
松本清长说:“伊达刚从地方调上来,一时间还没习惯这边的规矩,先不等他了。”
佐藤美和子皱眉:“警视正先生……”
松本清长抬手:“先开会,难道要这么多人等伊达一个人吗。目暮,过后你把会议安排告诉他。”
这次临时会议召集了全搜查一课的同事,大家都很忙,也不好为了伊达航一个耽误时间,见目暮警官点头,佐藤美和子只好坐下开会。
松本清长清了清嗓子:“这次召集大家主要为了说两件事。”
“乐园岛遭受袭击,黑田管理官重伤需要修养,他的工作暂时由我负责,相信大家都收到通知了。”
见所有人点头,松本清长嗯了声,继续说:“接下来是第二件事,今天召集你们开会的重点。”
“前两天我们抓获了国际重大犯罪嫌疑人普拉米亚,乐园岛的爆炸全部出自她的手笔,但也付出相当大的代价,那就是让她闯进警视厅大闹一番,简直是奇耻大辱!”
松本清长狠狠锤了拳桌面,偌大的办公室顿时回荡一记沉重闷响,所有人心里漏跳一拍。
“被敌人如此羞辱,你们对得起自己警察手册上那枚樱花吗!”
他本来就长得凶,盛怒之下更凶了,眼上的疤都透着一股凶气。
“她一定有内应,我们的情报可能已经泄露出去,从今天开始,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必须向我报告!”
目暮警官:“这个可疑人员该怎么区分。”
松本清长:“你们自行分辨,只要觉得对方有可疑,立马向我汇报。”他着重强调,“必须向我单独报告。”
“这样不是很容易误伤同僚吗!”佐藤美和子立刻说。
“所以才要求你们单独向我汇报。”松本清长说。
“放心,我不会因为只言片语怀疑某个人,所有人的报告我都会综合考虑,我自有判断。”
警视正先生端坐在桌后,双手交叠。
“记住,谁也不能告诉,绝对不能让你要报告的那个人发觉你的意图,杜绝一切被内应知道的机会。”
“——这次的会议就是以上内容,明白的话都去忙吧,会议结束!”
佐藤美和子正要追出去,目暮警官赶紧将她拉了回来。
“如果有别的办法,警视正先生一定不会这么做,说明现在情况紧急到已经不得不出此下策。”目暮警官摇头,“按照长官的命令做吧。”
佐藤美和子懊恼捶了下桌子,无奈泄气。
“紧急情况,杯户町三丁目发生抢劫事件,位置……”
高木涉犹豫道:“佐藤警官……”有任务了。
佐藤美和子深吸口气。
“该干活了高木君!”
“是、是!”
目暮警官看着两人跑出去,欣慰地点点头,心想伊达那小子也该回来了吧,于是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而且这回直接关机了。
嗯?警官先生看着手机,他没打错电话啊。
不知道松本清长的命令有效还是没效,反正等佐藤美和子出警回来,不到半天时间,听说已经有不少人去告密了。
几个好友在楼下餐厅喝咖啡。
高个子女交警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天动地,吓了旁边的千叶和伸一跳。
“光一早上,我们课已经有好几个人去找你们管理官了!”宫本由美生气地说。
“啊?由美小姐你们不是交通部吗?”千叶和伸说。
说起这事宫本由美就生气,“所以才搞笑,难道交通部也有所谓的内应吗!那些人是嫌不够乱吧?岂有此理!”
千叶和伸小声说:“……但交通部也不是不可能。”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宫本由美狠狠瞪他,“交通部才多少人,我们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谁还不知道谁,他想告谁呀!”
千叶和伸拼命摇头摆手,“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又不是我告的密。”
佐藤美和子生闷气:“所以我才说,互相猜疑……这样不是让大家怀疑身边的同伴吗?”
敌人还没找到,自己的阵脚就先乱了。
千叶和伸:“但目暮警官不是说,现在的情况已经紧急到要不择手段了吗。”
宫本由美咣一声狠拍桌子,吓得胖警官打了个猛子。
她生气地说:“最可笑的竟然是有人告老娘我!”
佐藤美和子立刻问:“怎么回事。”
宫本由美翻白眼:“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听八卦说的有人告我!”她气呼呼问隔壁,“我有哪里不对劲吗,我哪里像内应了!”
千叶和伸缩了缩脑袋,“就、就比如危险驾驶迷你巡逻车执勤什么的……”
“你找死吗千叶!”
“这这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佐藤美和子眉心直皱,身边的高木涉不吭声一直看手机,她奇怪道:“高木君,怎么了。”
“我打了十几个电话给伊达前辈,他都没回,在那之后已经好几个小时了,现在竟然连手机都关了。”
高木涉满脸焦虑:“不对劲,发出去的信息他都没看……难道前辈出什么意外了?”想到这他顿时坐不住,“不行,我得去看一下。”
“等等,高木君,”佐藤美和子说,“我跟你一起去。”
宫本由美:“去哪里。”
高木涉:“早上我们是在公园分开的,我打算去那里看看。”
“那就一起去好了。”宫本由美拍了千叶和伸一巴掌,“走!大家一块去!”
“是是是……”
一天都在下雨,公园还是早上离开时候的样子,四个人分开搜查,仔细寻找可能遗漏的地方。
佐藤美和子蹲在草丛旁,地上的草被雨水打得焉了吧唧,没有生气。
“有什么发现吗?”高木涉说。
女警官指着那排奄奄的草:“虽然不太明显,但这里有一道拖拽痕。”
几人立刻凑近看,宫本由美说:“这不是下雨打的吗,今天早上下了很大一场雨。”
“什么雨水是打直一条横线下的?”佐藤美和子顺着痕迹比划了一下,俨然就像是什么东西拖过的痕迹,而且是从雨亭一直往草丛拖走。
高木涉着急地说:“难道真的是我离开的时候,伊达前辈被人……!”
一想到前辈被偷袭,赶来的自己却粗心大意,竟然错过了救人的最佳时机,高木涉顿时慌了,差点就想打电话报警。
他好悬才想起自己就是个警察这件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
除了草地的拖拽痕,雨亭四周没有可疑之处,也没发现血液。
佐藤美和子分析:“也就是说他不是受伤后被带走,也算是个好消息。”
高木涉刚松一口气,就听佐藤美和子接着说:“也有可能是被击昏带走的。”
这根本没好到哪里去,高木涉哭丧着脸:“佐藤警官……不要吓人啊!”
女警官若有所思:“但那可是伊达警官,居然会毫无招架之力,被人强行带走?”
即使伊达航的脚刚恢复,但伊达航的身手可不是泛泛之辈,想带走他哪有那么容易。
高木涉完全不敢想伊达航发生了什么,脸色惨白地抠了下脑袋,彻底慌了神。
佐藤美和子秀眉一拧,肃声说:“伊达警官还等着呢,你这是什么样子,打起精神来!”她又说,“再搜搜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大家都看仔细一点。”
几人纷纷点头,高木涉也抹了把脸继续搜查。
“啊啊……果然是因为下雨吗,负责清洁的人都没来呢。”宫本由美叉着腰,“谁这么无聊在椅子上贴贴纸。”
高木涉看了一眼:“啊,那个怎么贴到椅子上了。”
他把甲虫的事简略说了遍,千叶和伸立刻说:“是不是一个‘V’型的贴纸,我刚刚也抓到一只,还拍了个照正想告诉你们呢——看。”
三个脑袋凑到手机前,高木涉连连点头,然后生气地说:“到底是谁啊,怎么又被贴上了。”
宫本由美啧了声:“就是,谁那么无聊。”
佐藤美和子歪头看了会那张照片,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头绪。
千叶和伸:“先别管甲虫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高木涉:“要不先回去报给目暮警官吧。”
宫本由美:“喂喂等等,会不会跟那个内应有关系啊,随便报告合适吗?”
高木涉一愣,对啊,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报给松本警视正。
佐藤美和子抱手沉思:“就算跟内应有关系,但我们连带走伊达警官的是谁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总不能汇报说他们觉得伊达航失踪了,怀疑是内应干的——这样吧?
别说没有证据,就连伊达航是不是真的失踪也还没搞清楚。
“呃……要不这样吧。”宫本由美说,“我找我男朋友问一下。”
第169章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六只眼睛齐刷刷看向宫本由美。
宫本由美被盯得莫名其妙,汗毛直立,“干……干什么这样盯着我。”
千叶和伸结结巴巴:“你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高木涉瞪直了眼:“由美小姐你……你有男朋友?”
佐藤美和子也是第一次听这件事,惊讶地眨了眨眼。
宫本由美脸色又青又白,终于恼羞成怒!
“干什么!本小姐不能有男朋友吗!”
两位男士怂的一比,扭头扭到恨不得扭掉!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没没……我什么也没说!”
好可怕!到底是哪位男同胞勇于牺牲自我,一定要牢牢把握幸福,千万别让由美小姐回归市场!
“咳……”佐藤美和子嗯哼一声,勉强忍住笑,“由美,为什么说找你的男朋友?”
宫本由美怒瞪两人一眼,没好气说:“因为那家伙很聪明啦。”
“虽然他平时有些傻傻的,不修边幅又邋遢还不刮胡子,还像老鼠一样喜欢吃奶酪……”
她掰着手指数,越数越多越数越多,身后的怒气仿佛能化成实质,另外三人就看着她数,完全不敢吭声。
一时之间竟然搞不清由美小姐到底是在秀恩爱还是在秀恩爱。
宫本由美说着说着,发现周围都没声了,面上一热赶紧言归正传:“总而言之!他是真的很聪明,问问应该没关系吧,反正现在也别没人可以问了……”
她又欲盖弥彰:“我不是在夸他啊,我真的是实话实说!”
佐藤美和子想了想,说:“也好。”
大家都没意见,于是宫本由美打电话给她男朋友,对面几乎秒接。
“喂,臭吉?”
“下午好~由美宝贝~你是想我了吗~”
……由美、由美什么??
高木涉跟千叶和伸不可置信对视一眼,赶紧竖起耳朵偷听。
“想什么想。”宫本由美红着脸,“很忙吗,有事找你。”
对面很失望,小小声说:“是不忙啦,但由美宝贝有事才找我……”
宫本由美:“干什么,不能找你吗?”
“要是由美宝贝用别的原因找……我、我!”
对面突然拔高了声音,猛咳好几下。
宫本由美像盲生发现了华点,立刻追问:“你在干什么,嗯?你真的有什么事瞒住我吧!”
“……没没没,我只是刚好,呃,有点忙。”
“啊!你看,你才说不忙的!是谁,是女人?是不是女人,你敢找别的女人!”
“没有啦!我怎么会找别人,由美宝贝不信我!”
两位男同胞听得津津有味,佐藤美和子清了清嗓子,宫本由美顿时尴尬停住,赶紧将越来越远的话题拉回来,大致说了下现在的情况。
对面听完,饶有兴致地唉了一声。
“那些甲虫,搞不好真的挺喜欢‘V’的哦。”
“哈?你在说什么啊臭吉,我是问你怎么找到我同事!”
“我也说的是这件事啊,由美宝贝你们再多找几只甲虫,说不定事情就能解决啦。”
“什么!?”
“就是这样,由美宝贝我现在有点忙先挂电话啦!”
“喂等等你……臭吉!!”
*
几小时前。
琴酒坐在车内,垂眼看着手上的照片,冷硬的脸已经一片黑沉。
他们借着夜色驱车赶到群马县郊区的别墅,等待预定时间进行交易。
他关门下车,从大衣口袋掏出烟盒。
“大哥!”
伏特加快步走回车边,气急败坏地说:“板仓那家伙真的没来,别墅的电话和邮件都没有接收!”
预定交易的别墅非常小,从门口望进去一览无余,里面除了必备桌椅和床铺没有别的东西,更没有要交易的人。
伏特加:“那家伙敢耍我们!”
琴酒在门口站了一会,走到电脑桌旁拉开抽屉。
要交易的光碟就放在抽屉里,下面还压着一张支票,琴酒瞥了一眼,支票的数额跟之前打给板仓卓的有多没少。
伏特加傻眼:“这……大哥?”
琴酒摘掉手套,光碟外壳冷冰冰的,没有温度,显然已经被放在这很久了。
“哼……这钱是想跟组织划清界限的意思。”琴酒把手套戴回去,“那家伙故意把软件放在这拖住我们,人可能已经逃去不知道哪个角落了吧。”
“什么?那怎么办!”
琴酒冷道:“无所谓,东西在就行,没时间管那家伙的死活。”
说着琴酒回车上找出电脑,放入光碟等待软件运行。
伏特加好奇问道:“贝尔摩德找板仓做的是什么东西。”
琴酒:“这不是那女人的东西。”
“啊?”伏特加搞不懂,他们不是来帮贝尔摩德拿东西的吗?
琴酒冷着脸。
这是他的东西,他找板仓卓不为别的,是因为对人骨系统摧毁的原因始终抱有疑问。
琴酒明白那位大人是为绝后患,想扼杀所有威胁组织的可能性,但这到底是那位大人的想法,还是贝尔摩德的想法,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从前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但现在容不得不当一回事。
琴酒截到贝尔摩德跟板仓卓的通讯内容,知道那女人想做一个用CG技术替代人脸的系统,有了这个系统,不需要易容也能用技术掩盖身份。
但这个工程量太大了,短时间绝对做不出来,贝尔摩德想干什么跟琴酒没关系,不过板仓卓可以利用一下。
于是琴酒用贝尔摩德的代码跟板仓卓联系,另外更改需求:做一个新的人骨系统,最简化版本。
依靠大数据采集人脸三维模型大致比对的系统,比起人骨自动匹配、自动关联的性能来说,性能相差太多,数据可能有很大出入,但足够了。
大量数据需要长时间比对,但琴酒需要查的内容已经精准到具体日期,人为删减了许多不必要的数据。
等待程序运行的时间很长,琴酒点燃香烟,抱手看着屏幕不断弹出来的可疑人员。
他要找到特基拉藏身的地方。
心底的疑惑已经完全妨碍到琴酒的理智,不消除这个疑惑他没法走下一步。
输入的地址都是近期有组织行动的地方,特基拉可以做到完全不被监控发现,但其他人呢,他的同伙呢,琴酒倒要看看同时去过这几个地方的到底都有谁。
数据还在不断弹出,琴酒眸光一闪,光标立刻停在某张相片上。
虽然这个人从来没在行动地点出现过,但琴酒从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他绝对在哪里见过。
相片上是一个黑发蓝眸的清隽青年,“啊,这个,这不是贝尔摩德偷拍过的人吗?”伏特加说。
上次伏特加看见还顺嘴问了贝尔摩德一句这人是谁,那女人笑得奇奇怪怪,说什么Cool guy的朋友真可爱,居然要给她介绍对象……听得伏特加一脑门问号。
琴酒眼底泛起一阵刺骨冷意。
他记起在哪见过这家伙了。
在杯户医院,就在他和特基拉在自动贩卖机前对峙的那一天!
“为了找特基拉,我看了几十遍录像。”琴酒冷笑,“这家伙绝对出现过。”
不管有没有关系,先找这个人绝对没错。
天刚亮,他们开车回到东京,负责搜查的组织成员早就搜集好了情报。
这个叫“月见山遥”的青年果然十分可疑,除了刚刚软件找到的画面之外,其他情报屈指可数,即使找到也是视频角落的侧影,不认真看根本没法察觉。
一个正常人隐形到这个地步,绝对不正常。
除非全部被删掉了。
如果伏特加说的是真的……贝尔摩德那女人早就注意到他,却从来没提起过,那个女人到底打什么算盘。
琴酒冷着脸,将情报塞回信封。
伏特加说:“大哥,到了。”
小街巷很安静,铁艺雕花大门紧闭,小花园地上种满胡萝卜,屋主人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胡萝卜缨子的绿色已经不再鲜嫩。
琴酒打量那一地胡萝卜,然后蹲下,往萝卜缨子下的阴影探了探,手指夹出一枚微型摄像头。
伏特加吃了一惊:“这、这是……”
琴酒淡淡道:“这片地里都是。”他冷笑一声,“估计附近还有红外监测仪。”
仅仅是这个小花园,他能察觉到的摄像头就有十几个。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已经被里面的人发现了?”伏特加说。
这小楼看上去毫不起眼,监控竟然这么严密,难道特基拉真住这里?
琴酒说:“这摄像机不是组织的型号,也不像是市面通用的型号。”
伏特加懵圈:“不是组织的东西,所以不是特基拉?”
琴酒淡淡扫了他一眼,丢掉摄像头:“傻子才在自己地盘用组织的东西。”
伏特加:“……”
虽然没有证据,但伏特加感觉大哥是在骂他。
小楼正门锁着,琴酒沿建筑外墙走一圈,在某扇窗玻璃一推,拉开一条缝隙。
进来的地方是厨房,房门正对打通两层的图书馆,两人站在通顶的图书馆大厅,四周满墙满柜子都是书。
屋主人不在,地毯堆满各种小娃娃,正中央的大床上还放着个大熊玩偶,伏特加欲言又止,实在很难在脑海里描绘一个爱读书又喜欢毛绒玩偶的特基拉。
琴酒在墙边书柜静默片刻,手抬到一个最自然的取书高度,按住书脊沿着墙边的圆弧型书柜走。
食指在那排书上划出一道极淡的灰尘痕迹,琴酒一直走,一直走到大床旁的书柜,指尖对着的那本书干干净净,没有划出灰尘印子。
——只有这本书经常被人拿起来。
琴酒握住书脊往外抽,“咔嚓”一声,墙后响起咔咔机关齿轮的声音,书柜翻转,一条通向地底的密道顿时出现在二人面前。
琴酒掏出腰间的伯/莱/塔,率先走了下去。
……让他看看。
特基拉到底在这里藏了什么。
*
普逵酒在电子面板前站定,识别系统确认无误,扫描通过。
密室内只有轻缓柔和的气体声,轮椅上的人依旧坐在满墙显示屏前,翻看各种影像数据。
普逵酒走近跟前单膝跪下,很规矩地垂着头。
“大人,通过萨缪尔的资料制作出来的东西终于完成了……如您所料,美国那边报告的进度依然是‘正在进行中’。”
那人看着屏幕,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开始不安分了。”普逵酒沉声道,“需要属下盯紧他吗。”
那人摆手:“没事,让他去。”
“是。”普逵酒说,“行动是否按原计划进行?”
那人似乎正在沉思,搭在轮椅上的手下意识点了几下,普逵酒看着那纤瘦到没有丝毫血色的手指,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
荧屏上划过几份新的检验报告,屏幕角落还有几张照片,普逵酒记得是之前命令贝尔摩德拍的。
“在那之前先去另一个地方。”
“先把那个人带回来。”
第170章
初春时节,冬季的冷因子依然盘踞,清晨的阳光躲在厚厚的云层中,艰难唤醒大雾笼罩的海滨城市。
清晨七点,工作日的横滨上班族脚步匆匆,电车站台一如既往挤满人。
人们习以为常,淡定等着下一辆电车到站,然后用最舒服的姿势靠在门口,等着电车推手员将他们推进车箱。
还有一撮人睡眼惺忪,不知是通宵喝酒没睡,还是睡神转世睁不开眼。
反正大家看起来都不大清醒。
满载乘客的电车驶出站台,“呜——”喇叭鸣声悠长,经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冷风将和服外套吹得猎猎作响,结束出差回来,福泽谕吉感觉横滨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他微簇着眉,缓步走在大街上。
除了上班社畜,大风天谁都不愿意出门,商店生意惨淡,店主人在店铺外挂出硕大的横幅,上面写着“限定商品可享三折”几个大字。
三折而已,福泽谕吉扫了一眼。
没什么可买的,他抱手走过。
横幅戳在玻璃门前一大袋小鱼干里,上面标注“三折”。
福泽谕吉淡定地,淡定地走回去。
好马就应该吃回头草。
“你好,麻烦给我拿个袋子装小鱼干。”
“好嘞!”
即使是三折的小鱼干也要认真对待。福泽谕吉蹲在大袋子旁,将鱼干一一比对,色香味俱全的优秀鱼干才放进小袋子。
“嗨!欢迎下次光临——!”
福泽谕吉心满意足,把小鱼干塞进口袋。
寒风吹乱了他的银发。
十字路口人行道还是红灯,人们三五成群等过马路。
绿灯亮,众人脚步匆忙,福泽谕吉施施然在后面跟上。
淡绿色的和服外套混入各色人群中,模糊了视线,再眨眼,那抹绿意不见了踪影。
跟在身后的几个黑衣人立刻跑了出来,十字路口人影匆匆,但就是没有福泽谕吉的身影。
“不见了?”
“怎么可能!”
“去哪了,快把附近找一遍!”
黑衣人头领立刻命令分头行动,他们急匆匆跑过巷子,却没看见巷子靠着一个人。
福泽谕吉站在转角背光处,双手环胸靠在墙边,巷口的光距离他的脚尖只相差几公分。
刚刚在商店门口也是这些人,他蹲在那挑了多久小鱼干,这些人就陪着蹲了多久。
福泽谕吉叹了口气。
看来,他不在横滨的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什么。
他们看上去似乎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跟着他又想干什么。
横滨竟然出现其他黑势力,如果森鸥外不打算管的话,那他就要带领社员进行清除了。
那群黑衣人早就跑远,福泽谕吉观察片刻,准备离开,却看见脚边一滩水迹反着刺眼的太阳光,一闪而过。
地上有一滴血。
不只是一滴。
血迹断断续续,一直延伸,从巷子口一路拐进巷子深处。
福泽谕吉循着血迹走进巷子。
巷子深处的地面突兀滩着大片血泊,福泽谕吉蹲下查看。
只有血,没有人,地面也没有拖动伤者的痕迹。
福泽谕吉沉思。
如果血迹都来自同一个人,以这个出血量早死了……
“簌——!”
爆鸣声转瞬即逝,子弹撕裂空气,裹挟风声破膛而出,瞬间将银发男人后背前胸打了个对穿!
子弹洞穿人体,正好凿进水泥地那滩血泊中,激起一朵小小的血花。
巨大的冲击力推着福泽谕吉踉跄两步,歪斜靠在墙边。
鲜血争先恐后从伤口涌出,仿佛一团火燃烧神经。
……难道,刚刚那些人……
鲜血快速卷走神智,疲惫感顿时卷走仅剩的意识,福泽谕吉眼皮越来越重,脚下无力,身躯重重倒在地上。
楼顶伏击的枪口立刻收回。
最精确的半自动步枪枪口速度秒速800米,用在无名之处的伏击行动上简直是大材小用。
命中目标,任务完成。
黑衣人头领去而复返,站在巷口看完全程,然后立刻打了个电话。
“确认福泽谕吉已被击杀。”
横滨的另一边,工作日的匆忙气息远在市中心,传不到复古红砖楼坐落的元町转角。
红砖楼外墙砖布满时间留下的痕迹,大门藏在楼栋背光处,入口钉着公司专用的邮件投递箱,砖楼内好几家公司已经搬走,投递箱也只剩三个还在营业。
红木门框是爷爷的年纪,每次开门都有咿呀的声音,彩窗玻璃暗沉发黄,已经失去最初明亮的色彩。
旧式指针电梯充满年代的复古感,抵达楼层会响起怀旧的铃声。
设计师一定熬过几年苦修,见缝插针,堆砌一切他用得上的装饰,岁月也掩盖不住内饰的优雅和精致。
由于没钱维护,走廊没装亮堂的照明,只有一盏白炽灯,半死不活吊在天花板上。
工作日上班时间,红砖楼内却静悄悄的,昏暗的楼道有股子恐怖片的味道。
四楼尽头,木门上的“武装侦探社”金属牌简单朴素,里面似乎没有人。
侦探社深处的医务室,与谢野晶子抱手靠在椅子上。
白虎强悍的恢复能力早就修复好中岛敦的身体,子弹洞穿的几个弹孔现在连个痕都没留下。
心跳监测仪正常运转,白发少年脸色红润,呼吸规律,胸腔正常起伏,就跟寻常人呼呼大睡那样没什么不同。
与谢野晶子疲惫地拧了拧眉心,看着病床上的中岛敦发愁。
她的异能力“请君勿死”只能修复外伤,精神问题她不专业,完全无从下手。
有人敲了敲门。
国木田独步轻声走进来:“与谢野医生,早上好,换我来吧。”
“啊,好……”与谢野晶子按了按酸痛的脖颈,“我先回去睡一觉,有事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好的。”国木田独步说,“阿敦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比猪还能睡。”与谢野晶子倚着桌子托腮,“灌营养液就能活,关键就是不醒。”
“昨晚我用羽毛笔挠他半天脚心,一点反应都没有。”
与谢野晶子摊手,十分没办法地耸耸肩。
挠、挠脚心……国木田独步冷静扶了把眼镜。
与谢野晶子:“干什么,这是刺激疗法。”
国木田独步:“……好的。”他也不敢干什么。
与谢野晶子:“喂,你跟太宰不是去找那家伙了吗?还没找到?”
啧,说起这个国木田独步就头疼。
之前太宰治自告奋勇说他有明确目标,所以国木田独步才跟他一起去东京,结果转了一圈,刚有点眉目,那家伙就撇下他不知道跑哪去了。
回来之后又神神秘秘地说有眉目了,结果到现在都没个所以然,过去多长时间了!
与谢野晶子:“就是还没找到。”
“我还想找太宰那家伙呢。”国木田独步太阳穴抽搐,青筋直跳,“一不留神就跑了,电话也不接,行踪不明不知道在干什么。”
与谢野晶子说:“你没跟社长报告?”
国木田独步沉吟:“我有找过,可社长不是出差了吗,信息也没看。”
“是啊。”与谢野晶子说,“社长这次出差好久。”
门磕磕敲响,宫泽贤治带着泉镜花,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探头偷看。
宫泽贤治瓮声瓮气:“今天怎么样?”
与谢野晶子摇头。
泉镜花的大眼睛定定看着中岛敦,手指抠抠门框翘起的小木片。
她轻声道:“我做了咖喱饭,可以给他吃一点吗?”
与谢野晶子掐住中岛敦两边腮帮子,中岛敦毫无知觉,被迫张开嘴巴。
与谢野晶子:“你想这样给他塞进去吗?”
中岛敦:“-O-zzzZZZ”
泉镜花:“……”
泉镜花还真低头看了看自己端来的那盘咖喱饭。
与谢野晶子摸摸她头上的呆毛,“不行啦。”
少女沮丧垂头。
其实宫泽贤治好饿的,咖喱饭好香的,他眼巴巴地流口水:“那我可以吃吗?”
泉镜花默默将咖喱饭递给他,宫泽贤治强忍口水,很有良心地陪着她没走。
“没事,有我在,这小子死不了。”与谢野晶子说。
泉镜花握住挂在胸前的手机,面无表情:“找到那个人请务必立刻告诉我。”
这口气听上去就像是随时准备去砍人。
国木田独步:“……镜花,让夜叉白雪先把刀收起来,随便砍人是不对的。”他脑壳疼,“太宰到底跑哪去了!该不会又去鬼混了吧,要是让我找到……”
“太宰先生吗?”宫泽贤治欢欢喜喜,“太宰先生回来啦!”
国木田独步立刻咬牙切齿掏枪:“他!在!哪!里!!”
泉镜花眼睛一亮,夜叉白雪蠢蠢欲动。
宫泽贤治:“他往会议室去啦!”
——国木田独步狠狠开门。
宫泽贤治:“而且是跟乱步先生一起!”
——国木田独步悻悻关门。
哦,跟乱步先生一起啊,那算了,不能打扰乱步先生思考。
泉镜花:“……”
泉镜花又焉了。
与谢野晶子撑着额头,抑扬顿挫地嚯了一声,“随便砍人是不对的哦,国木田老师?”
“哼。”国木田独步冷静扶了把眼镜,“太宰他是人吗?”
众社员以为太宰治找江户川乱步有事要讨论,然而会议室静悄悄的,只有咔嚓咔嚓的声音。
江户川乱步抱着一包足足有半个自己那么高的薯片,一抓一大把,吃得像只囤食的小松鼠。
卷毛男人隔着桌子坐在他对面,反趴在椅背上,一根一根抽积木自娱自乐。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薯片碎碎掉在咖啡色的斗篷上,江户川乱步埋头苦吃,不在意地随手拍掉。
积木没剩几根,太宰治抽出一条,“哗啦——”,这下搞得剩下的全倒了,散得满桌都是。
“唉~还是不行嘛?”
太宰治不玩了,干脆没骨头似地趴在桌子上,积木被他搞得乱七八糟。
江户川乱步舔掉手上碎屑,终于吃完这包薯片——然后再开一包。
太宰治的声音顿时生无可恋:“乱步先生,不玩行不行。”
江户川乱步眯眼笑:“会被社长骂哦。”
太宰治摊手:“所以才找你嘛,就是个小忙而已啦。”
江户川乱步瞥了一眼乱糟糟的桌面,勉强在零食堆下看到早间新闻的标题:“乐园岛……不明袭击!”
“之前社长不是都很关注的么。”太宰治笑眯眯,“要是能解决社长应该会很欣慰,说不定会……”
——会夸奖他!
江户川乱步瞬间两眼放光,立刻坐直,摩拳擦掌:“没错,是得想个办法。”
“——你已经有想法了吗?”
高耸的黑色大楼顶层,黑发男人背手站在巨幅落地玻璃窗前,欣赏窗外初醒的横滨港。
“这次是谁,太宰君吗。”森鸥外幽幽叹了一句,“你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中也君。”
橘发青年眼睑下敛,手持黑帽放在胸前,恭敬地垂下他骄傲的头颅。
“谨遵您的吩咐,BOSS。”
“嗯~是这样吗?”森鸥外笑眯眯,“一会儿我要跟爱丽丝酱买新的小裙子,中也君也一块去买几条吧。”
中原中也:“……”
他嘴角抽搐:“不了,属下这就走。”
【作者有话说】
天气太热了,脑子都要热不灵活了,想不出来……[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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