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
林叙白感觉自己产生了幻听, 否则怎么可能听到顾宴京的声音呢,顾宴京不是去外地了吗?
他强撑着睁开一丝眼眸,看到了熟悉的侧脸。
真的是顾宴京。
怎么来的这么快, 刚才打电话时不是还在外地吗?难不成是骗他的?或者这是他产生的幻觉?
“叔……”
林叙白想要伸出手摸摸他, 或者给他一个安慰, 但伸出手时, 恰好强烈的疲惫感袭来,意识像是脱了线的风筝, 轻飘飘地脱出他的手心,朝着黑暗坠去。
林叙白睡前有点崩溃地想, 他这个不争气的身体, 早不晕晚不晕,非得挑着他说话的时候晕。
气煞他也。
……
林叙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恍惚间,他仿佛再次回到了上辈子的那个雨夜。
那时的王秀莉也是第一个跑走的, 车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的意识模糊, 鲜血浸透了他大半条裤子, 他等了太长时间,以至于右脚遭到不可逆的损伤变成了跛脚。
从此他的人生拐了个弯, 从聚光灯下的舞台上, 跌进了他人怜悯的阴影里。
“林少!林少你醒了吗?”
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着急的声音, 林叙白感觉到自己在被人摇晃着,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保镖慌张的视线:
“您终于醒了!”
保镖之前护着他,同时也被压在车底,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口, 但他比林叙白幸运些,没有被卡住,还可以从车里爬出去。
林叙白睁开眼,闻到一丝消毒水的气味,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分明是他常去体检的那家医院。
他这是已经被救了?
保镖的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紧张道:“少爷你没事吧,我现在就去叫医生。”
林叙白眼神微眯,意识恍惚了一瞬之后,随即变得清明起来。
他立马抓住保镖的手,说道:“等等我没事。”
只是好像产生了幻觉,他怎么感觉在晕倒前还看到了顾宴京?
而且他的脚,林叙白心里一沉,他抬头看去,却见脚被压在被子底下,看不清状况,他紧张道:
“我的脚。”
可是……竟然一点也不疼?
上辈子他的脚完全挤在了两个铁片之间,挤了将近一个小时,到最后被人发现时他疼得浑身打颤,给顾宴京胳膊都咬流血了。
顾宴京一声不吭,只是在消防员拿来电锯救他时,他从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在顾宴京颤抖的手指之间,林叙白透过一丝指头缝隙里看到了自己的脚的情况,发黑发青发肿,整只脚都坏掉了。
如果不是顾宴京找来全国顶尖医生来为他治疗,恐怕不只是跛脚那么简单,是得截肢了。
当初情况那么差都疼的他每天每夜都睡不好觉,这次竟然不疼?
林叙白心里一沉,这次他的脚不会直接没了截肢了吧。
林叙白猛地掀开自己的被子,看到一只依旧白皙只是微微肿胀的脚。
没有截肢!
甚至还好好的。
保镖看他这样,解释道:“少爷别担心,医生说了只是扭伤,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扭伤?”林叙白诧异道。
“是啊,幸好您被及时救出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呢。”
林叙白松了一口气,对啊,上辈子他是单独和林母出行的,这次可是带着一个司机外加一个保镖。
肯定会被及时救下来啊。
得知自己这次身体完好无损,林叙白连忙翻找起了手机,他在身边翻了翻,问保镖道:
“我的手机呢?”
保镖从床头柜子上给他递了过来。
林叙白接过来后打开自己的手机,看到时间仅仅过去了一个晚上,他松了一口气,随即点开顾宴京的手机对话框,在给对方打去电话前,先对保镖道:
“保镖大哥,这件事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你们顾总。”
“啊?”保镖大哥愣了一下,他挠了下头道:“少爷,其实……”
他此话一出,还没等到他解释,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鱼。”
林叙白:!!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听到了叔叔的声音。
他抬起头,却见顾宴京站在门口,左手里提着一个四层豪华饭盒,右手提着一袋水果与一些日常要用的譬如牙膏梳子之类的东西,是为了林叙白住院准备的。
“叔叔!”
林叙白卡壳了,他的眼里满含震惊:“你怎么会!”
现在顾宴京不应该刚刚坐上返程的飞机吗?
顾宴京将饭盒放在病床旁边,然后将另一袋放到了附近的小茶几上后。
“我的意思是,叔叔现在不应该在出差吗?”
此时保镖开口了,他说道:“少爷,其实昨天顾总就回到了b市。”
顾宴京昨天就回来了,给林叙白打电话说明天回来,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而昨天司机打来出车祸的电话时,他刚好在车祸附近的某个商场里给林叙白挑礼物。
保镖想起来当时的情况,天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紧急。
林叙白的脚被卡在车门里,顾宴京一手揽着林叙白的腰,一条腿跪在泥泞的水里,身上沾满了泥,却也给林叙白挡住了大半的雨。
“快!”
顾宴京声音声音嘶哑地催促着,他带来的众多保镖一起上前,飞速将林叙白的右脚拯救了出来。
周围的汽油味儿越来越重,顾将林叙白拦腰抱起,顾宴京护着他的头和脊椎部分,用自己的背部承受着车体的刮擦,抱着他踉跄着向后急退了出去。
泥泞的地面湿滑无比,他与保镖随之远离,而就在他们跌跌撞撞冲出二十米距离时。
“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
火焰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那辆残破的汽车,灼热的气浪冲来,狠狠撞在顾宴京的背上,推得他向前扑倒,他将林叙白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的冲击和飞溅的碎片。
顾宴京耳朵里闪过一阵的嗡鸣,他伏在林叙白身上,急促地喘息着。
被爆炸掀起的一些还在燃烧着的塑料碎片飞了满天,他尽可能的护住林叙白,有一些碎片落在了他的肩头和手臂上,烫穿了他的衣服,发出轻微的焦糊味,但他恍若未觉,只是手臂收得更紧。
火光在他们身后冲天而起,将雨夜照得亮如白昼,也让顾宴京看清了林叙白此时苍白的脸,他的模样恬静,就好像睡过去了一般。
顾宴京护着他上了救护车,此后的一切保镖就不知道了。
保镖解释道:“其实昨天顾总提前回了b市,是他跑来救的您,当初吓死我了,您的母亲跑出来不仅没抱紧,甚至自己偷偷跑了,真是可恨,但幸好顾总来的及时,我们都没出事。”
所以晕倒前看到了那一幕并不是他的幻想。
林叙白眼前一亮,他握住顾宴京的手道:
“叔叔,原来我晕倒前看到的不是幻觉啊。”
“嗯。”
顾宴京应声道,随即他掀开林叙白的被子,对林叙白道:
“我给你上药。”
林叙白很幸运,除了多处擦伤和软组织挫伤外,最严重的是脚踝处的扭伤,并未伤及骨头,所以不需要上石膏,只用弹性绷带加压固定和日常涂药即可。
顾宴京沉默地拧开药膏,他挤出一截白色的膏体抹在指尖,然后他俯下身,用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握住了林叙白的右脚,带了一丝强制的意味。
林叙白看着他紧绷的脸,心里有些发怵,他下意识地想缩回另一条完好的腿:“我自己来吧叔叔。”
“别动。”顾宴京道。
他很快处理完林叙白的脚部,随即开始处理林叙白手臂和手背上的细小划痕。
他的动作很轻,但林叙白却看到他的指节已经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泛了白,林叙白能感受到他在轻微地颤抖着。
他像是惩罚自己一般确认着林叙白身上的每一处伤口,他给每一处都上了药,以此来抵抗脑子里疯狂滋生的那些有关于失去的可怖画面。
当顾宴京的手开始试图撩开他病号服的下摆,甚至去检查他身上那些微不足道的被安全带勒出的淤痕时。
林叙白终于忍不住用力挣扎:“够了叔叔,你看着我!我没事的。”
不对劲,顾宴京非常不对劲。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顾宴京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抬起头,林叙白对上了他漆黑的眼睛,那里充满了血丝,里面翻涌着种种情绪,后怕痛苦几乎要将他吞噬。
“没事?”
顾宴京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管这叫没事?”
他突然伸出双手捧住了林叙白的脸,带着一丝禁锢:
“我看到车在燃烧,我看到你浑身是血,你的手在我面前滑落,我却怎么也叫不醒你……”
他的语速极快,呼吸满是急促,每个字都像是从挤出来的,带着一丝血腥味儿:“小鱼,你告诉我,怎么才叫没事!”
他的额头抵上林叙白,轻声道:“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他说得极轻,却狠狠砸在了林叙白的心上。
林叙白僵住了,之前所有的挣扎和话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看着眼前这个失控的,崩溃的,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顾宴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林叙白抬起手,他伸出手轻轻覆上了顾宴京捧着他脸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叔叔,我在这里呢。”
“你能感觉到吗?我是热的,我好好的,是你救了我啊。”
“你知道吗叔叔?我原本都以为今天我要截肢了。”林叙白以轻松的语气道:“可今天掀开被子一瞧,呀,我竟然完好无损好好的,这都是叔叔的功劳呀。”
一听他说截肢,顾宴京瞳孔微缩,伸出手掌捂住他的嘴道:
“胡说。”
林叙白被捂住嘴巴,眨了眨眼睛笑道:
“呜呜,嗦一嗦(所以说),呜尊嘟要跃跃呜呜(我真的要谢谢叔叔)。”
对上林叙白的眼睛,顾宴京心里一震,闻言松开了手,他微微撇头,轻声道:
“抱歉小鱼,是我失态了。”
不等林叙白回复,他立马转移话题道:
“小鱼,我让家里厨师给你捎了饭,都是你爱吃的,要不要现在吃点?”
林叙白:“……”
不对劲,顾宴京的情况很不对劲,虽然错开话题,但看起来还是愁眉苦脸的,而且顾宴京的状况完全没有好转。
难不成在他不知道地方还发生了什么事?
林叙白怀疑着,但一时无法解决。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林叙白暂时没有细究,选择先吃饭。
他看向刚才顾宴京给他带来的饭,那食盒足有四层,看上去颇有分量。顾宴京将其小心地放在病床的移动餐桌上,随即一层一层打开。
第一层是剔了骨,炖得金黄软烂的鸡汤,汤里还飘着枸杞和红枣,一打开那股鸡汤的香味就飘来一股香味。
第二层是清爽的芦笋虾仁和清蒸鲈鱼,平时林叙白最爱吃的两道菜。
第三层是煮好的软米饭,旁边还配了一小碟开胃酸黄瓜。
第四层则是家里厨师准备的精致的点心,是一些做成小兔子模样的奶黄包,看起来憨态可掬。
菜品琳琅满目,一摆上来,就几乎摆满了整个小桌板,热气腾腾的,香气飘了满屋。
林叙白看着这一大桌,有些哭笑不得:“叔叔,你这是喂猪呢?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你以前就吃这么多的。”
林叙白一下子想起自己刚重生的那会儿的食量。
得,叔叔说的倒是没错。
顾宴京默默盛了一小碗鸡汤,他吹了吹递到林叙白手里,然后他自己也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拿起另一碗米饭,夹了一筷子鱼肉,仔细地剔掉可能存在的细刺,然后放到了林叙白的碗里。
“多吃点,恢复得快。”
他言简意赅,眼神却一直落在林叙白拿着汤匙的手上。
林叙白心里一软,低头喝了一口汤,温度恰到好处,鲜甜的滋味从舌尖一直暖到胃里,他夹起那只小兔子奶黄包,忍不住笑了笑:
“这个也是你让人做的?”
顾宴京含糊地嗯了一声,低头扒了一口饭。
今日雨过天晴,阳光将屋内晒得暖洋洋的。
两个默默吃着饭,空气中只剩下一些碗筷的碰撞声。
林叙白看着顾宴京专注剔鱼刺的侧脸,他眼下还有未完全消退的淡淡青黑,他也跟着夹起一块虾仁,放到了顾宴京的碗里。
“别光顾着我吃啊,叔叔你也吃。”
顾宴京抬起头,对上林叙白带着笑意的眼睛,微微一怔,随即他夹起那个虾仁,送入口中,低声说:
“好。”
“对了叔叔,我总觉得那辆货车冲出来的时间十分奇怪,就好像在等着我出来似的。”
林叙白只是这么提醒了一句,没想到顾宴京直接道:
“不是意外,是林源做的。”
“可王秀莉也在车里面啊。”
林源真就这么狠,竟然要将养了他二十多年的母亲一起杀死。
林叙白有点唏嘘,这林家一家子人可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鸿祯是天生利益家,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在他那里立刻沦为弃子。
王秀莉是精致的利己主义,母子亲情在她心里也不过是换取优渥生活的筹码。
林源是纯粹的坏,他享受着他人的痛苦,并将抢夺和占有他人的东西视为理所当然。
林青是眼盲的蠢货,被别人当枪使,将鱼目当珍珠,把明珠弃如敝履,他迟来的那份后悔与感情比草都贱。
林叙白现在真相信人以类聚了,否则怎么这些个极品就能都是林家人呢。
“我已经报了警,故意杀人,加上之前吸食违禁品、聚众□□以及在网络上煽动网暴,数罪并罚,足够他在里面住一辈子。”
顾宴京说着,拿出手机给林叙白放了一段监控视频。
林叙白看到里面的场景。
王秀莉刚刚做完笔录,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头发被雨淋过显得乱糟糟的,她已经知道车祸是谁做的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汲汲营营一辈子,最后竟然差点死在自己亲手养大,百般疼爱的儿子林源手里。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亏她还为了他的演艺事业付出那么多,演技那么差只会干瞪眼,真是白瞎了她那么多钱。
早知道当初不如直接将钱投给林叙白。
而就在这时,隔壁询问室的门打开,两名民警押着林源走了出来,他的手上还带着镣铐,脸色灰败,眼神阴鸷。
王秀莉一看到他,刚才的愤怒与羞耻冲垮她的理智,她尖叫一声冲了上去。
“林源!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养你二十几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竟然连我都想杀!”
她挥舞着手往林源身上砸去,指甲更是试图去抓挠他的脸。
林源被押着,无法大幅度躲闪,硬生生挨了几下。
疼痛和即将面临的牢狱之灾彻底点燃了他内心的疯狂,也撕下了他一贯会伪装了脸,他猛地抬起头,突然笑了起来:
“老太婆,你怎么没跟林叙白一起去死呢,哈哈哈哈。”
他奋力挣扎着,表情狰狞的好似恶鬼: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明知我不是亲生的,不也为了稳住地位一直瞒着,你利用我巩固你在林家的位置,我利用你享受林家少爷的生活,我们半斤八两,你活该,你刚才要是跟林叙白一起死在车里才干净!”
“你胡说,你放屁!”
王秀莉被他这番话戳中了肺管子,气得浑身发抖,更加疯狂地扑打:
“我要撕烂你的嘴,警察同志你听到了吗?他承认了!他承认要杀人了,快把他枪毙!”
“枪毙就枪毙了,反正拉林叙白做垫背的,怎么也不亏。”
王秀莉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一眼道:
“你说什么呢,林叙白没事啊。”
“什么?!”
林源眼里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光芒,场面瞬间失控。
两名民警反应迅速,立刻上前阻拦,强行将已经疯狂的王秀莉拉开,另一名民警则死死按住剧烈挣扎,口里还不停吐出恶毒诅咒的林源。
“冷静,都冷静点!这里是公安局!”
民警发出严厉的呵斥声。
王秀莉还瘫坐在地上,为自己培养出林源这条毒蛇而哭天抢地,仿佛自己是全世界最委屈的受害者。
一名年纪稍长的警官拿着刚刚收到的紧急文件,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
“王秀莉女士。”
警官打断了她的表演:“根据我们刚收到的线索以及经济犯罪侦查支队同步传来的证据,你涉嫌大规模非法转移林家资产至境外多个匿名账户,数额特别巨大,涉嫌职务侵占罪。”
王秀莉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悲伤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取代,血色唰地一下褪去。
“不,不是的,你们肯定搞错了!”
她慌乱地试图爬起来,不停为自己辩解:“那本来就是我的钱。”
“这些话,留到审讯室里再说吧。”
警官不为所动,朝旁边的女警递了个眼神。
冰冷的手铐铐上了王秀莉精心保养的手腕,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她彻底瘫软下去,再也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
而还没被带远的林源,目睹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警局走廊里回荡。
“报应!哈哈哈都是报应啊。”
他的笑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王秀莉面如死灰,被两名女警从地上架起来。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林源消失的方向,又看向窗外,最终无力地低下头。
林叙白叼着一口奶黄包,盯着视频内容直摇头:
“所以说,王秀莉也被关进去了?”
“嗯。”
原本她是没事的,谁让她非得招惹林叙白,顾宴京自然不介意挑些她的问题将她关进去,省的再来招惹小鱼。
真是大快人心。
林叙白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胃里被填满,身体再次感觉疲倦下来。
看着顾宴京自己收拾餐盒,他小声道:
“叔叔,我有些困了。”
“那睡吧,我就在这里。”
“好。”
林叙白应声道,他歪靠在柔软的枕头里,呼吸轻浅,浓密的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两道阴影。
或许是汤足饭饱,又或许是终于感到全然的安全与放松,他睡得十分沉静,嘴角还带着一丝餍足的笑容。
顾宴京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他许久。
窗外偶有鸟鸣,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然后俯下身,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
“睡吧,小鱼。”
顾宴京低声呢喃,眼里带着一丝很复杂的情绪。
—
两天后。
到了出院的时间,顾宴京办好出院手续走回病房里,只见被子有些凌乱地掀开着,原本该靠在床头的那个人,不见了踪影。
刹那间,顾宴京感觉全身的血液倒流,心脏紧紧缩了一下。
原本准备的水杯摔碎在地,水都溅了出来。
“小鱼?”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颤抖,他几个大步跨到床边,手指探入被褥,一片冰凉。
人显然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恐慌瞬间淹没了顾宴京,前几天一些恐怖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的闪现。
小鱼去哪里了,是不是伤势有变,会不会被医生带走了……
就在他脸色煞白几乎要马上召集人手在全医院搜查之时,卫生间传来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顾宴京猛地转头,视线紧紧地盯着那扇门。
他几乎是扑到门边,抬手就想推门进入,却在进入时顿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平稳声音道:
“小鱼,你在里面吗?”
里面安静了一瞬,然后传来林叙白带着刚睡醒般鼻音,还有些含糊的声音:
“嗯……在。”
卫生间里,林叙白正单脚着力,他有些艰难地保持着平衡,另一只手刚碰到病号服的裤腰时,竟然听到了叔叔的声音。
他刚回应完,只听门锁咔哒一声轻响,竟然被从外面直接推开了一条缝。
顾宴京的身影带着一丝急迫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依旧不算好看,眼底的红血丝十分明显。
两人视线在镜子里撞个正着。
林叙白动作一僵,瞬间想起来顾宴京前些天给他把尿的场景,他立马道:
“叔叔,你,你出去!”
太羞耻了,可千万不能再那样了。
顾宴京却没有动,他紧紧盯着林叙白,从他微微发白的脸滑到他悬空不敢着地的腿上,最后落在他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上。
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东西,让林叙白一震道:
“我……”
顾宴京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在啊。”
林叙白发现顾宴京十分不对劲。
他看到了顾宴京垂在身侧微微蜷起的手,他的手似乎在极力克制着颤抖。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清晰地看到,一滴泪水毫无预兆地从顾宴京通红的眼眶里滑落,迅速没入他略显凌乱的衣领里,随即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是第二滴。
等等,叔叔这是……哭了?
这个男人连眼泪都流得悄无声息,却带着滚烫的温度,灼伤了林叙白的眼睛。
林叙白一下子就慌了。
怎,怎么回事!
他从来都没有见到顾宴京这样过,林叙白的语气放缓了些,带着点温柔:
“叔叔,我只是上个厕所,你不能因为我拒绝你的把尿就哭啊。”
顾宴京:“……”
怎么他一个被把的不哭,顾宴京一个把的倒是哭了,林叙白想。
林叙白心里慌极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顾宴京的眼泪,原来他的泪这么灼热。
他抬起脚摸了摸顾宴京的头,安抚道:“叔叔,我知道你在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嘛。”
“你看看我,我真的好好的啊。”
顾宴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从车祸开始,只要林叙白离开他的视线之内,他就浑身不自在,难受得无法呼吸。
“我只是……有点怕,如果我当初没有及时赶到,结果会怎么样?”
这两天他一直在做梦,他总是产生林叙白的脚会受伤会跛的设想,梦里林叙白就像前几日一样倒在血泊里,右脚比这次严重的多,已经几近于黑青色。
那个梦是如此的真实,就好像真实发生过的。
他也不想哭的,他从小时候发现眼泪没有用后,就再也没有哭过,可是在梦里看到林叙白痛苦他却无能为力,泪水先于身体掌控便流了出来。
咚!
林叙白敲了一下顾宴京的额头道:“想什么呢,之前叔叔还说我胡说,自己还不是在瞎想。”
“是,我不该瞎想。”顾宴京声音沙哑地从身后抱住林叙白:“让我抱着,就一会儿。”
林叙白不动了。
他安静地靠在顾宴京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他能感觉到顾宴京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得快极了。
看来顾宴京是真的被吓到了。
“叔叔,我在这里呢。”
以前总是顾宴京护着他,林叙白一看顾宴京这么脆弱,林叙白头一次看到顾宴京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暗爽。
他转过身,一口气吻到顾宴京的脸上,突然道:
“老攻老攻,别害怕我保护你momomo”
听着陌生的称呼,顾宴京一怔,眼神恢复了清明。
“怎么样好了吧。”林叙白一笑。
“嗯。”顾宴京嗓子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林叙白一阵儿得意,不过得意没一会儿,他就被憋的有些颤抖起来,顾宴京看到后神色一凛,直接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小鱼,你憋不住了吧,你的脚不方便,我抱着你上。”
林叙白:O.o?
随即他感觉浑身一轻,他靠在顾宴京身上,顾宴京一只手从他身后抱着他的双腿将他直接抱了起来,他的双腿在空中轻轻晃了两下。
等等,这是小宝宝上厕所的姿势吧,看着镜子里这个羞耻的姿势,林叙白陡然红了脸。
这这这……这不对劲吧。
林叙白企图从顾宴京眼睛里看出不正经的神色,可惜没有,顾宴京眼里很认真,他似乎真的想这么抱着他上厕所。
“小鱼上吧。”
顾宴京,我再心疼你我就是小狗呜呜呜。
林叙白心里崩溃着,总感觉腿瘸之后,顾宴京保护欲有些太超过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可顾宴京也是心疼他,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眼见着他裤子也褪了半截,恰巧憋的厉害,欲放不放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林少,您在里面吗?”
林叙白浑身抖了一下。
第47章 控制欲
刚才生理性的急切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一股热意冲上他的头顶,他的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此时门口又传来保镖略带迟疑的声音:“奇怪,林少的水杯怎么摔碎了, 不会是出事了吧。”
来的应该不止一个保镖, 其中一个立马对另一个道:
“你快去告诉顾总。”
你们顾总在这里呢。
林叙白深吸一口气, 压下喉咙里的一丝羞耻,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朝着门口应了一声:
“我在这儿, 我没事……”
林叙白虽然忍着,但还是感觉喉咙里溢出了一丝丝颤抖, 他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
听到他的回应, 门外的保镖似乎松了口气,脚步声稍微远离了一些:
“好的林少, 我在外面等您。”
门外是安静了,门内还尴尬不已。
经过这一吓一打断, 林叙白原本憋得厉害的感觉变得奇怪起来, 欲放不放的, 更加难受。
顾宴京低头, 看着怀里人连白皙的后颈都泛着粉,睫毛还湿漉漉的, 一副快要羞愤至死的模样, 心尖被轻轻挠了一下。
他调整了一下抱姿, 让林叙白靠得更舒服些,紧接着低下头,嘴巴凑近那红透了的耳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安抚:
“别管他,没人会进来。”气息吹过林叙白敏感的耳垂:“放松, 小鱼。”
“不用叔叔,我自己可以。”
他的声音带了丝引导的意味,林叙白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你的腿受着伤,这怎么能行呢。”
前有狼后有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在顾宴京的再三劝说下,林叙白自暴自弃般的,终于在彻底放松了下来。
大概五六秒钟之后。
顾宴京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帮林叙白整理好衣物,然后他稳稳地将他抱在洗手台旁的座椅上,对林叙白道:
“小鱼,手。”
林叙白伸出了手,顾宴京便这样仔仔细细地为他清洗了手,紧接着推开了厕所门,将林叙白从厕所里抱了出去。
只是经过门口时,顾宴京冰冷的目光扫过垂手立在一旁站着的六七个保镖。
其中一个背对着他的保镖还在奇怪谁把水杯摔到了地上。
此时背后一凉,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扭头看到两人之后,心里一惊,没想到竟然撞见了老板这么细心照料的一幕,他立马低下了头。
林叙白瞪大眼睛看着一屋子的人,他立马拍拍顾宴京的肩道:
“叔叔,快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他说着,顾宴京不动,只是一招手,门外李秘书推进来一个看起来就价格不菲,做工十分精致的轮椅。
林叙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叔叔,我不用这个吧,我扶着墙,或者叔叔稍微搀我一下就好。”
只是伤了脚,怎么搞得跟截肢了似的。
顾宴京的态度却异常坚决。他推着轮椅走到林叙白面前,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小鱼,坐上去吧。”
“可是……”林叙白还想争取。
“听话。”
顾宴京说道,语气算不上严厉,但是让林叙白无法拒绝。
看着这样的顾宴京,林叙白那些关于面子和不必要的坚持,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妥协着坐进了轮椅里。
顾宴京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俯身仔细地调整好脚踏板的高度,确保林叙白的伤脚能舒适地放置后,又伸手拉过安全带,将安全带为他扣好。
这个动作让林叙白微微一愣,随即耳根有些发热:“叔叔这个,就不用了吧?”
他看医院里都是怕老人受伤才这样绑的,他年轻力壮的,怎么还要绑这个。
“安全第一。”
顾宴京说着,手指动作不停,林叙白听见咔哒一声轻响,安全带便给他扣了上去。
顾宴京推着轮椅,平稳地向病房外走去,轮椅滚过地板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从那天后,林叙白发现自己身边的安保人员更多了,今天只是出院而已,他的身边就有八个安保,左右分别四个护法排列开,八抬大轿莫过于此了。
林叙白坐着轮椅本就吸睛,身后又跟着八个壮汉,回头率实在是高。
幸好他出行时提前用墨镜口罩全副武装,不至于被人发现是他。
顾宴京看出问题,对身后人说了什么,然后几个安保就各自散开了,几个安保一走,果真没有那么人朝他们这边看了。
等到走出医院外,顾宴京推着轮椅走到通往医院停车场的花园小径上。
林叙白靠在轮椅里,身上盖着家里带过来的柔软薄毯,小径人少,他摘下口罩眼镜,今日的阳光格外的好,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都显得温柔了一些。
他的脸色还有些失血后的苍白,碎发柔软地贴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却又坚韧,很复杂的感觉。
林叙白微眯着眼,他感受着久违的阳光,几日不晒太阳,感官都有些迟钝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带着诧异与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叙?”
顾宴京的脚步顿住,林叙白也有些讶异地抬起眼。
只见顾予风正站在不远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太自然。
他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林叙白和顾宴京,看到顾宴京,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畏惧。
而在他身边紧贴着的,是一个着一个模样俊俏,眉眼间与林叙白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孩。
看到他,顾宴京微微蹙起了眉。
顾予风深吸一口气,看到林叙白坐着轮椅后,他惊讶道:
“叔叔,小叙这是怎么了?”
他的目光扫过林叙白苍白的脸以及绑着绷带的脚踝。
顾宴京没有理他,最后还是林叙白道:
“受了小伤而已。”
两人都没有要再和他搭话的意思。
顾予风看到他们后却是话匣子大开,他带着几分试探与挑拨,低声说道:
“爷爷把自己的钱全都投到了林家s市的那个项目上,现在林家破产,爷爷气得旧疾复发,住进医院了,小叔您……不去看看他老人家吗?”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他的视线自然瞥向林叙白。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
这些天,他那个后妈黄莉,骂林叙白骂了整整两天,一会儿说林叙白故意泄露给她假情报,一会儿又说林叙白是空手套白狼的大骗子,从她手里骗钱。
顾经业和黄莉知道林叙白“喜欢”他,所以求到了他这儿来,企图让他帮助他们。
顾予风暂时同意安抚住了顾经业,可只有他知道,林叙白可一点都不喜欢他。
而且现在,他也不敢再招惹林叙白,他这个叔叔,手里不知道有着多少他的把柄,随便就能捏死他。
他该怎么做才能获取小叔的帮助呢?
听他说的话,顾宴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微微俯身,给林叙白拢了拢滑落的毯子,声音冷淡道:
“他的事与我何干。”
顾予风脸色白了白,不敢再多言一句。
而此刻反应最大的,反而是顾予风身边那个十八线的小情人。
他先是震惊于顾宴京对顾家老爷子的冷漠态度,随即他的目光死死黏在了林叙白身上。
那张即使坐在轮椅上病弱也难掩风华的脸,分明是林叙白。
同为娱乐圈的人,他从出道起就被人称作小林叙白,可他挤破头也够不到的资源和光环,却是林叙白唾手可得甚至不在意的。
他早就嫉妒林叙白了,以至于他看向林叙白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酸意和怨毒。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顾予风的手臂,仿佛这样才能找到一点可悲的存在感。
顾宴京只是推着轮椅,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看着顾宴京推着林叙白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江岁突然难以置信且酸溜溜的惊讶道:
“风少,你还认识林叙白呢?”
他语气里的羡慕嫉妒几乎不加掩饰。
风头正盛,稳坐一线交椅的林叙白,竟然会和顾予风的叔叔在一起,而看着他和身边那人的关系,明显不是普通关系。
顾予风猛地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顾宴京面前的失态与畏惧,这让他感到一阵难堪和恼火。
他一把甩开小情人紧抓着他的手,脸色阴沉下来,没好气地冷哼道:
“认识又怎么样?”
小情人被他甩得一个趔趄,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却一点不敢抱怨,他凑得更近,眼里闪烁着打探和某种隐秘的期待:
“那他刚才怎么坐在轮椅上,还跟你叔叔在一起?他们很熟吗,我看顾总对他好照顾的样子。”
他一连串的问题,正好戳中顾予风敏感的神经。
顾予风想起林叙白的模样,再对比自己刚才的狼狈和眼下这个小情人的蠢样,一股怒火猛地窜了上来。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他厉声打断小情人的话,眼神有些阴鸷:“你管他们是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的事。”
“我奉告你一句,你少招惹林叙白,省的惹火上身。”
江岁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他看着顾予风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再回想刚才林叙白与顾宴京的亲密模样,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顾予风不回答,看来林叙白跟他一样,也都是见不得光的人。
早就听说顾宴京英年早婚,联姻对象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林叙白也是个已婚了,这怕不是互相出轨当小三吧。
一股更深的嫉妒和恶毒心思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
这一切林叙白都不知道,顾家的车子平稳地停在门前,顾宴京小心翼翼地将林叙白抱下轻轻放在轮椅上。
当轮椅被推进熟悉的家门时,林叙白抬眼望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个他住了许久的家突然焕然一新。
所有家具锐利的边角都被黑的的防撞条仔细包裹,连大理石茶几的棱角都变得圆润起来。
光滑的瓷砖上铺满了厚厚的长绒地毯,踩上去柔软得像是走在棉花上。
“叔叔这是……”林叙白惊讶地看向顾宴京。
顾宴京推着他继续往里走,走廊两侧都装上了扶手,高度正好方便他借力。
而卧室的门槛已经被完全拆除,卫生间里更是焕然一新,淋浴间加装了折叠座椅,洗手台下方留出了充足的空间,就连马桶旁都安装了稳固的扶手。
而林叙白常坐看剧本的榻榻米旁,多了个精致的边几,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他常用的水杯,常看的书籍,以及他最近在研究的剧本,这些物品都触手可及。
“我的天呐。”
“临时弄的。”顾宴京道:“等到你好了可以再拆下来。”
林叙白这才发现,这些改造的小细节十分用心,扶手弧度精心设计,防撞条与家具颜色完美融合,就连地毯的厚度都考虑了轮椅的推行。
“你花了多久弄的?”林叙白诧异道。
“两天吧。”顾宴京将他小心地放在客厅沙发上:“这样才安全。”
随即他蹲在地上,伸手去脱林叙白的拖鞋。
林叙白下意识地把脚一缩。
顾宴京的手顿在半空,抬起头看向他:“让我看看你的脚。”
“已经差不多好了叔叔。”
“医生说需要定期观察肿胀情况。”
说着这话时,顾宴京的温热的手掌已经不容拒绝地握住了林叙白的脚踝,指腹在旧伤处不轻不重地按压着。
林叙白浑身僵硬,这种密不透风照顾与体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体贴变本加厉。
林叙白只是想倒杯水,顾宴京会立刻出现,接过水杯,试好温度再递到他手里。
林叙白想到阳台透透气,刚站起身,顾宴京就已经拿着薄毯走过来,将他裹紧,然后半扶半抱地护送过去。
晚上林叙白刚躺下,顾宴京就端来了热水,一言不发地要给他泡脚按摩。
“叔叔!”
在他又一次想要帮自己擦脸时,林叙白终于没忍住抬手挡开了他:
“我只是扭伤了脚,没有瘫痪呀,叔叔不用这样关心我的。”
顾宴京的动作僵住,拿着毛巾的手也顿住了。
他看着林叙白,眼神情绪翻涌,很快又归于沉寂,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我只是想让你舒服一点。”
顾宴京低声说,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一看顾宴京这样了,林叙白当即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立马道:
“哎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叔叔。”
而在一周后的某一天,林叙白发现顾宴京的症状没有一点减轻,甚至直接不上班开始居家办公照顾他时,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将顾宴京的几个朋友约了出来。
他约了一家隐私性比较好的餐馆,趁着顾宴京睡着时,他推着轮椅偷偷跑了出来。
他希望这些顾宴京的朋友可以帮他解惑。
第一个到的是沈逸风,他今天穿着简单的休闲服,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显然是刚从医院过来。
他朝林叙白点点头,然后坐在一旁。
紧接着,包厢门被风风火火地推开,一身骚包亮色西装的孟斯鸠闯了进来,他看见林叙白,桃花眼里立刻闪过一道光,夸张地喊道:
“哟,嫂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有什么事儿吗?我随时效劳。”
他大大咧咧地坐到林叙白对面,翘起二郎腿,一副准备要干架的架势。
林叙白看了眼手表,直接回道:“我只有两刻钟的时间出来放风,咱们快速解决,我找你们其实,是想问问有关叔叔的事情。”
最后到的是许岐,他一身熨帖整齐的深色西装,一丝不苟,他对林叙白点头示意,随即坐在沈逸风旁边,安静地打开了一瓶纯净水,活生生一个聆听者。
“两刻钟放风?”孟斯鸠震惊道:“嫂嫂,顾哥终于忍不住把你囚禁了?!”
林叙白:?
看到林叙白震惊疑惑的神色,孟斯鸠瞬间知道是自己话密了。
“咳,不是。”
他认真道:“其实顾哥这个人啊,从小就跟个闷葫芦似的,心里想什么谁都不知道,但咱们做兄弟的,还是了解一些的,嫂嫂你随便问,我们尽可能回答。”
林叙白点头,蹙着眉着将顾宴京近期的种种行为细细道来,譬如家里所有棱角被包裹,地毯铺满全屋,他被近乎强制性的抱来抱去,连喝口水都要试温度,甚至医生都说他没事了,顾宴京依旧坚持那些过度的保护措施。
“我总感觉,这不像是正常的关心。”林叙白总结道:“他好像在害怕什么,但我问他,他又不说。”
听完林叙白的描述,包厢内几个男人对视几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孟斯鸠率先打破沉默,他摸着下巴,露出一副被秀了一脸恩爱的表情,他道:
“我的天,顾哥竟然是这么谈恋爱的。”
真是与众不同啊。
这还是那个不解风情的顾宴京吗?孟斯鸠瞬间来了兴趣,他的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仿佛在八卦似的道:
“嫂嫂,你再分享分享,爱听多讲。”
“孟斯鸠,你闭嘴。”沈逸风开口打断了孟斯鸠不着调的言论。
他扶了把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表情严肃地看向林叙白:
“小叙,从你的描述来看,其实宴京的行为模式,已经超出了寻常关心的范畴,更倾向于一种应激状态下的过度补偿和心理防御。”①
他顿了顿,组织着更易懂的语言:“简单来说,他很可能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PTSD,你遭遇车祸,生命受到威胁,这个事件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冲击,他目睹了你受伤的场景,甚至可能在救援过程中,产生了差一点就失去你的强烈恐惧,这种恐惧植根于他的潜意识,导致他即使在你身体康复后,依然无法摆脱你随时可能再次受到伤害的念头。”
沈逸风的声音冷静而充满说服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消除所有潜在危险,他将你置于他的绝对掌控和保护之下,也是在试图构建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以此来缓解他内心巨大的焦虑和不安全感。”
“这不是理智层面的行为,而是被强烈情绪驱动的本能反应,他奇怪,大概是因为他病了。”
一直沉默的许岐在沈逸风说完后,也跟着缓缓开口:
“我同意逸风的判断,那我从另一个角度补充。”
他看向林叙白道:“顾哥的性格,我们都很清楚,他习惯于掌控,厌恶一切脱离计划和不稳定的因素。”
“他现在的行为,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极端的秩序重建,他无法控制意外的发生,但他可以能力范围内,创造一个零风险的世界给你,这既是在保护你,也是在抚平他自己因那次失控而产生的强烈挫败感和恐惧。”
许岐的目光锐利:“至于他为何不与你沟通,其一,如逸风所说,这很大程度是潜意识驱动,他自己未必能清晰意识到,或者不愿承认自己失控到生病的程度。其二。”
他微微停顿,看向林叙白道:“这或许与他固有的行为模式有关,他可能认为,做比说更有力,或者说,他根本不擅长表达内心如此脆弱的情感。”
“在他看来,付诸行动的保护,远比苍白的语言来得实在。”
沈逸风点头表示赞同,补充道:“许岐说得对,他现在就像一只受惊后,要把最重要宝贝紧紧圈在怀里,面对任何风吹草动都要龇牙的野兽,他的行为看似强势,其实是掩盖脆弱和恐慌。”
孟斯鸠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分析,脸上的玩世不恭也渐渐收了起来,咂咂嘴道:
“被你们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顾哥小时候好像就这样,越是看重的东西,出了事,他越会变得偏执。”
林叙白怔怔地听着,从三个人的话语中,窥探到了顾宴京反常行为下的真相。
他想起顾宴京通红的眼眶和想起他紧抱着自己时微微颤抖的手臂,一切都有了解释。
心中的郁闷和不解瞬间被心疼所取代,他站起身,对三人真诚地说:
“谢谢你们,我明白了。”
林叙白还沉浸在沈逸风和许岐抽丝剥茧的分析所带来的情绪中,口袋里手机嗡嗡响起,来电正是顾宴京。
他深吸一口气,在三位好友神色各异的目光中接起电话。
“你去了哪里?”
顾宴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声音低沉,但林叙白却感受到到了一丝带着压抑的急促,像是顾宴京在确认什么。
孟斯鸠在一旁夸张地用口型说:
“看吧,查岗了查岗了!”
林叙白侧过身,避开他戏谑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我在外面,和沈医生他们一起喝杯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这短暂的空白让林叙白的心微微提起。
“位置发我。”顾宴京说道:“我现在过来接你。”
“好。”林叙白轻声应道:“我等你。”
挂了电话,孟斯鸠看了眼表,立刻怪叫起来:
“啧啧,真严厉,我看刚好过去半个小时,控制欲真强啊,嫂嫂你以后的日子可惨咯。”
沈逸风不赞同地看了孟斯鸠一眼,然后对林叙白温和地说:
“既然决定了,可以试着理解他,尽可能给足安全感。”
许岐也点头道:“循序渐进,情况会有好转的。”
林叙白点点头,心中已有了决断。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了饭店门口,顾宴京推门而入,身姿挺拔,眼底有些青黑,但目光在触及林叙白的瞬间,几不可查地柔和了一瞬,他目无旁人地走到林叙白身边,在他的身边坐下道:
“聊完了?”
“喂喂,我们都在这里呢,你没看到吗?”
“没有。”顾宴京冷漠道。
孟斯鸠心里一梗,心道果然是没爱了,紧接着上前故意道:“顾哥,你猜我们都聊了点什么?”
“我不好奇。”
顾宴京瞥他一眼,随即道:“倒是你看起来很想聊,跟我回去好好聊聊?”
孟斯鸠看着他威胁的眼神,立马摇了摇头:“不了不了。”
此时林叙白站起身,在顾宴京习惯性地想伸手来扶时,却主动抓住了他的手,他仰头看着顾宴京,提出了一个要求:“叔叔,我明天跟你去公司好不好?”
这个要求让顾宴京愣住了。
这是林叙白在一瞬间离想的对策,这样保证在他的视线里,至少暂时不会影响顾宴京上班。
顾宴京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他的眉头微蹙:
“你去公司做什么?那里无聊,不如在家休息。”
“家里闷。”
林叙白放软了声音,尽可能的让顾宴京体会到安全:
“我现在也没法工作,就想着陪你一起工作不行吗?”
或许对于叔叔这种正处于焦虑中的人,让他看得见,触得到才能缓解他的担忧。
“可以。”
在林叙白期待的眼神下,顾宴京想起什么对林叙白道:
“那员工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知道就知道了呗,我们合法夫夫,光明正大怎么了?”
林叙白弯起嘴角这么说。
“好。”顾宴京明显有些开心——
作者有话说:①来源网络
第48章 陪他上班
第二天, 林叙白准备好和顾宴京一起去上班,出发前出于艺人本能,他下意识地做了一下伪装。
他从衣架上抽出一顶黑色鸭舌帽与墨镜来, 穿了身简单的白色衬衫与黑色休闲长裤。
可即便如此, 当顾宴京推着他走进了集团大楼, 还是瞬间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顾总身边那位是谁?竟然让顾宴京推着他上班。
一些打工人窃窃私语起来:
“顾总身边那人是谁啊?没见过, 这气质绝了。”
“捂得这么严实,是明星吗?”
尽管捂得严严实实, 但优越头身比与气质掩盖不住。
有人又猜道:
“朋友吧。”
“你见过顾总对哪个朋友这么上心吗?
“笨,你们都猜错了, 你们知道顾总最近这周为什么都没来上班吗?”
“这谁都知道, 还不是顾总家里的小先生意外伤了腿所以顾总居家照顾他。”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瞬间都明白了, 伤了腿,这个人坐轮椅, 原来这就是那位小先生啊。
听说这位先生从小体弱多病身体不好, 自从结婚以后就深居简出, 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脸。
但是不用说, 众人都知道顾宴京对他的上心程度,自从两人结婚以后, 集团众人加班次数都少了一些。
甚至有经济学家研究最近顾氏集团的决策, 和之前的作风相比, 竟然温和了许多,大家都将其归因为顾宴京结婚了。这么一看,这位先生真是造福打工人。
与此同时,一个怀里抱着文件,正准备去别的部门送资料的一名年轻女生猛地停住了脚步。
她的目光死死黏在林叙白身上, 她看过林叙白漂亮的眼睛,优越的鼻梁,最后视线定格在他脖子上露出的一颗小痣上。
女孩的眼睛瞬间瞪大,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失态叫出声。
是她眼花了吗?
这颗小痣,这个完美侧脸轮廓,还有这个熟悉的身型。
作为林叙白的资深粉丝,她对自己偶像身上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眼前这个人,让她产生了强烈的熟悉感。
怎么这么像林叙白啊,简直和她家白白长得一模一样,是她的错觉吗?
听到众人的猜测,她僵在原地,心脏狂跳,看着那两人走向专属电梯的背影,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合上,隔绝了那抹身影她才缓过神来。
而此刻电梯内,林叙白微微松了口气,他抬手想取下墨镜。
“戴着吧小鱼。”顾宴京道。
林叙白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顾宴京目视前方电梯门,语气别别扭扭的,顿了顿补充:“外面光线强,伤眼。”
林叙白微微一怔,看着那柔和白炽灯,立即了然。
不是白炽灯,是那些人的目光碍着叔叔了吧。
虽然这么想,但他听了顾宴京的话没有摘下眼镜,甚至在电梯上行中,他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顾宴京的手背。
顾宴京反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电梯很快抵达顶楼,顾宴京将他推进了办公室。
他工作很忙,先给林叙白抱到沙发上道:
“无聊跟我说,我们可以提前下班。”
林叙白笑了:“叔叔,这算不算玩忽职守啊。”
“不算。”顾宴京一本正经道:“我司秉持弹性上班原则,上下班时间自己掌握。”
林叙白不信:“真的?”
顾宴京补充:“仅限于老板。”
林叙白:“……”
呵呵,万恶的资本家啊。
将林叙白安置好之后,顾宴京坐在了办公桌前,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文件和不断闪烁着消息的电脑屏幕。
他虽然嘴上说着玩忽职守的话,但工作起来是很认真的,处理工作之间偶尔快速地在文件上签字,打出电话下达命令间是不是看向一旁的林叙白。
看到林叙白就在身边,他心里一阵安心。
而林叙白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他躺在沙发上,顺手就捞过顾宴京让秘书提前准备好的一堆零食,他拆开一包薯片,一边惬意地吃着,一边拿起之前看了一半的剧本,认真研读起来。
此时顾宴京突然安静下来,整个办公室内只剩下他偶尔翻过文件的声音,随即又传来一阵儿嚼小饼干( ̄~ ̄)的咔嚓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顾宴京头也没抬道。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干练职业套装的年轻秘书走了进来,她是秘书办新来的实习生,负责送一些不太重要的日常文件。
她低着头恭敬地走向顾宴京的办公桌,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是背负着偷看老板娘的艰巨任务来的。
就在她的视线趁着顾宴京没有发现乱瞟,在瞟向沙发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只见沙发上慵懒躺着一个俊美青年,他左手拿着剧本,嘴里还叼着半块小饼干。
她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带着难以置信道:
“学……学长!林学长!”
一声学长打破了办公室的安静。
林叙白闻声抬起头,他看向那个一脸激动的女秘书,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学长,你可能不认识我,我也是b大的。”
我的天呐。
这这这,林叙白就是传闻里的那位小先生!!
女秘书看着他身边的轮椅,再一联想到什么,惊得心跳都快了些,他的脑子里疯狂转动,恨不得现在就把这条消息分享给小姐妹,随即再发到公司大群里。
林叙白立刻坐直身体,朝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礼貌的笑容:“你好。”
顾宴京也抬起了头,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秘书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总裁办公室,她刚才正当着大老板的面死死盯着老板的先生看。
她的脸蛋瞬间爆红,尴尬却兴奋,她连忙对着顾宴京鞠躬道歉:
“对不起顾总,我太失礼了!”
然后她又看向林叙白,声音难掩激动:“学长,我在这里实习,没想到能见到您,我是您的粉丝,非常喜欢您演的祝余。”
“谢谢。”林叙白笑了笑道:“好好工作。”
苏晴连连点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把文件放到顾宴京桌上,然后又偷偷看了林叙白一眼,才红着脸飞快地退出了办公室,退出去时还小心地带上了门。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不过气压倒是低了一些。
林叙白摸了摸鼻子,看向了顾宴京,只见顾宴京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目光却落在他手边那包被吃了一半的零食上,眼神晦暗不明。
“咳,叔叔。”
林叙白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微妙的气氛:“一个学妹,没想到这么巧。”
“嗯,小鱼不用解释,我又不会乱吃醋。”
成熟的爱人自然是要好好做好爱人的后盾,那些吃醋都是小孩子会做的。
这句话一出,林叙白心里还有点诧异,却听顾宴京又打起一个电话:
“李秘,以后我的办公室,减少非必要的进出,送文件以后就你来。”
放下电话,顾宴京还解释道:
“一个人交接,方便提高工作效率。”
“这样啊。”
林叙白看着他明明直接继续工作就好,却偏要解释的样子,突然没忍住笑了,真别扭啊。
心里一个高兴,林叙白心血来潮,拿起手机对着顾宴京整洁办公桌一角拍了张照片。
照片光线很好,颇具构图美感。
他打开几乎快要长草的wb,想了想编辑了两个字图文:
[摸鱼]
点击发送。
很普通的分享,林叙白本以为这wb会像以前很多条一样,只有少数铁杆粉丝会看到并留言。
可今时早就不同往日,他低估了自己现在的热度,在他放下手机,刚拿起剧本准备继续看时,手机就开始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林叙白吓了一跳,他疑惑地拿起手机,点开wb图标时,才发现那条wb已经有几万浏览量。
评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
[啊啊啊!爷爷您家正主终于更新了]
[我看到了什么?活的白白]
[卧槽,有生之年系列,林叙白你终于记起wb密码了]
[海枯石烂,沧海桑田,妈妈终于等到你的发帖[爆哭.jif]]
[这办公桌,白白你去哪个公司上班了?环境竟然这么好]
[这桌子一看就价值不菲,白白是接了什么精英角色的新戏吗?]
林叙白看着这些评论的关心,心里涌上一股感动,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着,看到一些有趣的评论,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笑声引来了顾宴京的侧视,林叙白以为自己影响到他,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我闭嘴,不打扰你工作。”
顾宴京眼里闪过疑惑。
这时一条被顶到前排的热评吸引了林叙白的注意:
[老实交代,白白你到底在哪儿摸鱼,这背景不像剧组也不像你家啊]
林叙白看着这条评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回复框回复:
[@林叙白]:不是,是陪他上班
这条回复一出,瞬间炸开了锅。
[他?哪个他?是我理解的那个他吗]
[陪上班啊(柠檬),哈哈(柠檬),不就是白白陪着上班吗(柠檬),真好(柠檬),我一点都不嫉妒呢(柠檬)]
[前面的你已经柠檬成精了]
[哈哈哈楼上笑死,但这几个字怎么越看越甜]
[不管他是谁,白白你你幸福就好]
评论区彻底被他字刷屏,林叙白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留言,脸上微微发烫。
林叙白那边正被粉丝的热情弄得有些手忙脚乱,忍不住抬眼看向办公桌后的顾宴京。
顾宴京正襟危坐,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一副完全沉浸在工作中的商业精英模样,很吸引人。
林叙白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心里暗叹,那句老生常谈的话说的真的没错,认真的男人最帅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眼中认真工作的顾宴京,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并非什么复杂的财报或者企划案,而是熟悉的wb界面。
当他看到林叙白的回复时,他的唇角微勾,心情颇好地继续浏览,看着每一条消息。
此时一条被赞了数千次、带着明显CP向的评论跳入眼帘:
[@白玉京今天发糖了吗]:啊啊啊!陪他上班!我们白玉京今天也是吃上皇粮了,我命令你们立刻在办公室里……[坏笑][坏笑]
白玉京?
顾宴京眼神微动,他不是当初他起的名字吗。
而且这个白玉京今天发糖了吗的人,他似乎认识,就是她建了白玉京超话,他们当初还加了好友。
顾宴京眉毛微挑,被勾起了兴趣,他移动鼠标,点进了那个头像,顺着链接,潜入超话。
[高能/办公室文学/速食]《办公室那些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by:白玉京今天发糖了吗
后面还跟着几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符号。
顾宴京:“……”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做贼似的,先是飞快地瞥了一眼沙发上的林叙白,他还在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
林叙白嘴角带着些笑,似乎还在回味粉丝的留言,并没有注意这边。
顾宴京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件如果被任何商界对手看到都会惊掉下巴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机从抽屉里拿出来,然后,为了确保屏幕内容绝对不被侧面窥见,他将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低。
跟着教程里说的那样,他先将手机屏幕进行了镜像翻转,然后倒过了手机才看到了内容。
文章开篇就是他和林叙白在办公室的场景。
顾宴京的呼吸骤然一窒,文章里详细描写了他如何将看剧本看得睡着的林叙白轻轻抱上办公桌,如何俯身吻去他唇角的薯片碎屑,然后在他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
“在这里,好不好?”
后面的内容更是大胆火辣,什么“外面的人都在看你呢”,什么“今天好jin啊,是因为在陌生地方吗”“要叔叔抱着去落地窗那里吗”……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顾宴京看着那冲击力十足的文字,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色,一股热流猛地窜向小腹。
他下意识地并拢双腿,身体坐得更直了些,试图掩盖身体的变化。
这写的虽然夸张,但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实践?
咳。
想到现在林叙白还受着伤,顾宴京甩掉这些想法,随即猛地关闭了手机屏幕,将手机倒扣在腿上,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身体的躁动,也压下了脑海中不受控制浮现的画面。
此时他抬起头,再次看向了沙发上的林叙白。
现在的林叙白,阳光正好落在他的身上,他依旧懒洋洋地倚靠在沙发上,姿态模样突然与文中某些描写重叠起来……
顾宴京眸色深了些,他的喉头微动,咽了下口水。
而就在此时,他那个账号的wb私信的提示音再次响了。
他强作镇定地点开,发信人竟然是刚才那个白玉京今天发糖了吗。
[你竟然在线了!]
顾宴京这个号的平时发言极少,仅有的几条wb全是纯文字,内容简短,但因为总能精准点到一些无人察觉的细节,而且算是取名字的超话元老,所以在小范围内被一些核心粉认为是洞察力极强的冰山太太。
他犹豫了一下,回道:
[嗯]
[太太你看到我新产的粮了吗?就是基于今天这个巨糖写的,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会感觉OOC吗?]
顾宴京看着那个链接,耳根微热。
他斟酌着用词,提出疑问:
[写得很好,只是第七段蹲在办公桌底下口那里,我觉得他不会让白白做那种事的]
那里那么脏,怎么舍得让林叙白……而且地上很凉,办公桌底下还脏,怎么想都不行。
[你说得对,这里确实得改]
[还有什么要改的吗?]
顾宴京紧接着道:
[还有第四页这里,办公桌上面很硬,不会这样直接抱到上面去的]
这次对方语气兴奋:
[啊啊啊,太太你果然是懂行的,细节控我爱了,不过这个完全不用担心,既然要这样,那肯定得提前包住啊]
顾宴京看着屏幕,陷入了沉思。
他有点怀疑自己被对方视奸了,否则对方怎么知道他就是提前包住了。
对方继续道:
[对了太太,我这里还有一些私藏的学习资料,都是咱们超话里几位神仙太太画的图和一些……嗯你懂的,更那啥的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分享给你]
一个加密压缩包发了过来。
顾宴京沉默地点击了接收。当他点开那些学习资料时,即便是他,也被那大胆的想象力和描绘冲击得呼吸一滞。
他猛地扣起了手机。
[怎么样不错吧]
[不过我觉得跟你的主页比起来,都是差远了]
顾宴京:?
他的主页怎么了,他记得没有发什么,只是发了一些文字。
此时那人点开他的超话,内容分别是:
“看到他了,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好看”
“脱衣服了,毛都没长齐”
“他睡着了,睫毛很长很密。”
“把我熬的汤喝完了,很好。”
“今天亲我了,很可爱”
“胳膊好了,但还是不放心。”
这语气,这内容,她第一次看时,还以为这是什么极端梦男的意淫日记。
但仔细一看,这简直就像是林叙白家里先生的账号一般。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发布的比较早的一条,也是这个号唯一一条带图的wb上。
那是一张照片,背景是深色的丝绒,上面交叠放着两只手,无名指上戴着同款的对戒,正是林叙白曾经透露过的婚戒,两个手皆是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其中一个比另一个更大一些,好看得像是手模广告。
配文只有一个戒指的表情包。
她看的心脏砰砰直跳,这图P得也太真了吧,这手、这戒指的质感,简直跟林叙白暴露出来的一模一样。
她几乎要信了,看来这位冰山太太不仅是细节控,还是个P图高手,连结婚戒指都安排得如此逼真,这得是爱得有多深啊。
她忍不住私信过去,带着调侃和敬佩:
[太太,你之前发的那张照片,戒指P得也太真了,手也超好看,你这技术绝了,咱们白玉京有您这种神仙太太真是了不起!跪了]
顾宴京已经放下了手机,没有再看这条消息。
那个粉丝发完,盯着那张照片,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张照片,看起来怎么跟真的一样。
—
林叙白放下手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眼珠子转了一下,想了些什么。
他看了一眼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顾宴京,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叔叔,我想出去转转,就在这层楼或者楼下,出来透透气。”他顿了顿,可怜巴巴道:
“可以吗?”
这语气谁都无法拒绝。
顾宴京手指顿了一下,非常想跟他一起去,但是一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出去怕是会丢大脸。
他沉默了两秒,目光落在墙边那架电动轮椅上,最后点头道:
“好。”
他指了指轮椅道:“别走远,有事立刻打电话。”
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林叙白心里一软,保证道:“我知道啦叔叔,就在附近转转。”
说完,他熟练地操控着电动轮椅,滑出了总裁办公室,隔绝了顾宴京的视线,走廊里安静而空旷,林叙白呼出一口气。
其实比起出去透气,他更想陪着顾宴京上班,但是为了缓解顾宴京的问题,他不能随时和叔叔黏在一起,听了沈逸风三人的建议,只能这样慢慢来了。
他操控轮椅来到电梯间,想起刚才顾宴京的话,准备去楼下的休闲区看看。
恰巧一台电梯抵达,门一打开,里面站着几个穿着休闲的人,他们脖子上挂着工作牌,手里拿着对讲机和反光,看起来像是节目组的。
他们原本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看到坐在轮椅上戴着口罩和帽子的林叙白,讨论声戛然而止,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身下的轮椅上。
林叙白不欲多事,操控轮椅就准备进入电梯。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充满了嫌弃与优越感的声音响起,他毫不掩饰地对林叙白道:
“啧,这可是高端写字楼,竟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哪里来的残疾人啊,也不怕撞到我们器材,你要知道,耽误了我们拍摄,可是要赔钱的。”
说话的是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他的眼神轻蔑的从林叙白身上扫过。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林叙白动作顿住,他戴着帽子,众人看不清他的视线,那男人看他不动还以为他怕了。
电梯里的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也显得有些尴尬,有人轻轻拉了拉那个口无遮拦的同伴。
那年轻男人却浑然不觉,甚至因为林叙白的停顿而显得更加不耐烦,他大声道:“你还进不进了?你不忙,我们赶时间呢!”
此时林叙白缓缓抬起头,冰冷的目光透过墨镜镜片,精准地钉在那个口出恶言的男人身上。
他没有说话,但那个眼神竟让那男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寒意。
林叙白微微蹙眉,哦,他想起来了。
十七层有人租了顾氏集团一整层来拍摄综艺,那个综艺之前还邀请了他,他因为受伤没去,叫什么来着?
加油实习生?
第49章 公费谈恋爱
那男人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 恼羞成怒道:
“看什么看,你一个瘸子还敢瞪我。”
“我倒是不知道,顾氏的电梯, 什么时候不允许残疾人进了?”
林叙白不顾他的阻拦, 直接按了关闭键。
那人同事也拉他, 指了指旁边残疾人专用电梯按钮说道:
“是啊, 你快别说了,你看旁边都有专用按钮呢。”
“你!”
男人话还没说完, 电梯在一个员工楼层停下,现在差不多到了饭点, 大家赶着下楼去吃饭, 所以来的人有点多。
当电梯门打开,看到那个已经在公司大群里传了几百张照片的老板家小先生时, 一个个纷纷瞪大了双眼。
最前面的八九个人连忙走了进去,用好奇的视线打量着这位, 而早上差点认出林叙白的粉丝员工也在其中。
几人眼观鼻鼻观心, 纷纷想着怎么和林叙白搭话, 此时电梯里响起了电梯超重的声音。
刚才那个节目组的男人眼见来了机会, 便道:
“某些人还是自觉点吧,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这电梯可不是给特殊人用的, 超重了, 总得有人下去吧?”
他这话指向性极其明显,一瞬间,那几个刚进来的顾氏员工脸色沉了下来。
不等林叙白有任何反应,那个觉得林叙白熟悉的粉丝先炸了,她猛地扭头怒道:
“你这人怎么净是胡言乱语, 一点都不尊重人。”
林叙白闻言一挑眉,原本还准备给安保打电话,没想到遇到了顾宴京的员工。
另一个工程部的一米八几大个的壮汉道:
“就是,你算个什么东西,顾氏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我是最后一个进来,要出去也是我出去。”
说着,他就自己先走了出去。
电梯门合上后,一个长相干练的女生吐槽道:“话说我倒是没见过你,不会是偷偷溜进来的吧,真是不要脸。”
“你、你们!”
男人被这些人围攻怼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最后只是道:
“真无语了。”
他的眼神瞥过林叙白的腿,还要嘴贱:“呸,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是晦气。”
“你嘴怎么这么臭!”
一个脾气火爆的员工猛地打断他,声音很响,吓得那男人浑身一哆嗦。
刚才的女员工语气带着嘲讽开口:
“谁给你的勇气在顾氏的地盘上,对我们的人大呼小叫?梁静茹吗?”
另外几个姑娘们更是直接组成人墙,把林叙白连人带轮椅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犀利道:
“就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撒野?”
“人模狗样,说话怎么这么臭。”
“先生您别怕,往后靠靠,别让脏东西溅着您。”
“保安马上就来带他们走。”
那剧组男人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试图抬出身份:
“我是《加油实习生》节目组制片人顾予风的小舅子,你们这样,信不信我让他把你们全都辞退!”
“小舅子?笑死了,还以为是啥呢,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一个女生适时搭话:
“谁不知道顾总和顾家人关系差,这就是求着顾总投资,靠着死缠烂打才勉强进来的小节目,怎么还没拍出成绩,耍威风倒是先学会了?”
男人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有员工已经悄悄掏出手机,对着那几个剧组人员录像。
那几个剧组人员被围在中间,被几个员工骂得狗血淋头,连头都抬不起来。
“在我们的地盘,惹我们的人,谁给你们的胆子。”
男人再嚣张,此时也怕了,他只是放出豪言道:
“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制片人,我们制片人可是顾总的亲侄子,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顾总的亲侄子?”
此时林叙白的那个小粉丝开口了,她挺直了腰板,声音响亮:
“你倒是去找啊,看看到时候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人看他们这么硬气,一瞬间害怕起来。
恰巧到了几人工作的楼层,几个人连忙拉着男人走了下去。
看他们离开,刚才还硬气的女孩在面对林叙白时,竟然还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
“先生,您准备去哪里?我推您去吧。”
这可是小老板啊。
林叙白微微侧头,对那个激动得快要同手同脚的小粉丝说道:
“你们是准备去哪里?”
“去吃饭!”粉丝迅速回答道。
“就在下面八层,很快就到,您也要去吃吗?”
粉丝问完才觉得自己的问题蠢,人肯定是要和老板一起吃,肯定不能和他们一起吃饭的。
谁知林叙白却朝她眨眼道:“好,麻烦你了。”
天啊同意了,他看起来真的好乖啊啊啊。
一些不在食堂吃饭的员工看到林叙白离开,他们立刻兴奋地交换眼神,压低声音议论:
“刚才我反应快吧?第一个冲过来的!”
“那个员工运气真好,居然被她抢到了推轮椅的机会!”
“话说你们看到那位的脸了吗?”
“嘶,没有看到。”
“但戴着口罩都能感觉到好看。”
“真白啊,像明星。”
他们私下议论着,而跟在林叙白身边的还有四五个人,有人问道:
“先生,您没事吧?”
“就是,那几个人太没素质了,我见一次就想打他们一顿。”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你们知道我是谁?”林叙白问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将公司大群里的消息拿给他看,林叙白发现自己早上和顾宴京上班的照片已经传了几百张,八卦几千条。
林叙白:“……”
“所以我们都知道了,方便问一下您的腿是受伤了吗?”有人问道。
林叙白还没回答,那个粉丝先答道:
“是之前出车祸扭伤了脚吗?”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投向她,有人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女孩儿瞬间低下头:“咳,抱歉,我猜的。”
是因为林叙白的工作室是这么说的,她总是觉得林叙白很熟悉。
林叙白看她一眼道:“对,之前不小心出了点小意外,扭伤了脚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是叔叔……就是你们顾总,他太紧张了,非要我坐这个。”
提到顾宴京时,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意识的亲昵。
叔叔!
众人一惊,有人大着胆子问:“方便问一下您今年多大了吗?”
林叙白报出了自己的年龄:“二十二。”
“这么小!”
“比我还小三岁呢。”
“这大学刚毕业吧,我的天,顾总这简直是老牛吃嫩草。”
一个心直口快的员工脱口而出,说完立刻意识到失言,赶紧捂住了嘴。
引得众人一阵哄笑,怪不得人家还叫顾宴京叔叔,众员工啧啧摇头,真是老牛吃嫩草。
知道了他的年龄,尤其是发现林叙白身体不好,这些大部分都比林叙白年长的员工们,眼神里的保护欲简直要溢出来了。
之前或许还带着点对老板伴侣的恭敬,现在则完全变成了看待自家弟弟的疼爱。
“哎呀,跟顾总那个冷面阎王相处,肯定很辛苦吧?”
林叙白摇头道:“没有。”
相反,他与顾宴京相处起来最是感到轻松了。
哪怕他摇头,众人却表示不信,顾宴京什么样子,他们可是清楚的
“以后常来公司玩啊,就当自己家。”
“要是顾总欺负你,你就跟我们说。”
有人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还有人发出了午饭邀请:
“眼看也快到饭点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我跟您说,顾氏的食堂,可是号称业界良心,全市最好吃的企业食堂,比外面很多餐厅都强。”
“对对对,还有限量供应的提拉米苏,去晚了就没了,我们带您去尝尝呗?”
五六双眼睛眼巴巴、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林叙白被这群热情洋溢的员工包围着,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介绍,最后点头答应了。
林叙白寻了个位置坐下,众人直接把他想要的菜端了上来,他们实在热情,甚至掏钱帮他买了饭,林叙白却之不恭,实在是难以拒绝。
几个人挑了个角落坐在一起,待到吃饭时,他很自然地抬手,直接摘下了一直戴着的口罩和帽子。
随着摘下这些东西,一张冷昳秾丽的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
坐在他对面的人瞬间愣住了,他指了指外面那栋楼,那时林叙白接的一个化妆品代言图,占据了一整座楼的大小,他揉了揉眼睛惊道:
“这这这,对面大海报的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仅是他,他身边的人也跟着石化,所有人都张着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轮椅上的青年。
几秒钟后,人群中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呼
“林……林叙白?!”
“你是林叙白?”
“我去小李你为什么掐我,疼死我了。”
“原来不是做梦啊。”
刚才那个维护他最积极的小粉丝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林叙白近在咫尺的脸,手指颤抖地指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只化作一声压抑的抽气,整个人晃晃悠悠,眼看就要激动的快要晕过去,幸好被旁边的同事及时扶住。
“小心!”
林叙白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扶,却被众人更加激动地围住。
“真的是林叙白!”
“我靠。”
“所以顾总的结婚对象是你!”
“我的天啊,这什么神仙组合!”
那个差点晕倒的小粉丝终于缓过神来,带着哭腔激动地说:“我竟然帮自己的偶像骂了人,我还骂赢了!”
林叙白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中,只听那个小粉丝突然承诺道:
“我一定严守秘密,白白,我一定不会曝光你的!”
那个差点激动晕倒的小粉丝第一个站出来,脸颊还红扑扑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白白放心,我们全都以您的事业为重,今天看到您的事,我们绝对守口如瓶!”
“对!我们肯定保密!”
“打死也不说!”
……
众人一听,心道还是小粉丝会来事,纷纷附和着承诺道。
林叙白:……
粉丝太上道了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譬如想要公开的时候,他们还会帮你隐瞒。
林叙白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只是道:“随意就好,没事的。”
“这不行,我们会保护你的。”
说着,他们抬起头四处看看,随即将林叙白包围在中间,挡住了他人的视线。
就在林叙白刚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被强烈安利的糖醋小排,眼睛微微一亮,点头称赞果然很好吃的时候,食堂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众人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顾宴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食堂门口,他依旧身形挺拔,面容冷峻,视线精准锁定了角落里的林叙白,然后朝他走了过去。
顾宴京走到林叙白身边,目光先是在他餐盘上扫过,确认菜品还算健康,然后才抬起眼,看向周围那一圈瞬间变得鹌鹑一样乖巧的员工,最后视线落回林叙白脸上,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吃得惯吗?”
“叔叔你来啦。”
林叙白抬头对他笑了笑,夹起一块小排:“很好吃,你也尝尝。”
“嗯。”
顾宴京应了一声,极其自然地在林叙白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他这一坐,原本坐在附近的几个员工顿时如坐针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任谁跟老板一起吃饭都不会随心所欲的。
顾宴京却像是没感觉到,见林叙白手边汤碗里的鸡汤快见底了,便拿起自己的勺子,舀了自己碗里还没动过的汤,吹了吹,然后很自然地递到林叙白唇边。
“温度刚好。”
众人:“!!”
小粉丝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刚才的壮汉被一口米饭呛住,憋得满脸通红又不敢大声咳嗽。
林叙白脸微红,就着顾宴京的手喝下了那口汤,然后飞快地低声说:
“我自己来吧。”
顾宴京这才作罢,但目光依旧大部分时间落在林叙白身上,看他吃得香,脸上带了些柔和。
吃饭间,林叙白大概是坐久了想动一动,受伤的脚无意识地轻轻挪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顾宴京放下筷子俯身下去,手直接托住了林叙白的脚踝,声音带着很明显的紧张:
“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脚疼?”
“没有没有。”
林叙白赶紧拉住他,耳根通红:“叔叔你快起来,就是麻了,动一下。”
顾宴京确认般地轻轻按了按他的脚踝,这才直起身,但眼神里还带着担忧,他又将温水往林叙白手边推了推:
“喝点水。”
众人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们见过在谈判桌上杀伐果断,令对手胆寒的顾总,也见过见过在会议室里因为一个细微错误就将整个团队骂得抬不起头的顾总。
但他们从未见过,甚至无法想象,顾总会有如此细致入微的一面。
刚才还提醒林叙白小心这个冷面阎罗。
合着顾总只是在外阎罗,在家不知道多么的小心翼翼。
白担心了。
而正当大家沉浸在近距离嗑CP中时,一些闲聊群里后人忽然在群里一条wb链接和一个视频封面截图。
[快看,林叙白的新电影《危楼》发首支预告了,官博刚发的,预约走起啊]
[卧槽,这封面好绝]
截图上是电影的宣传海报,整体色调偏暗,前景是林叙白饰演的孟倦坐在轮椅上,一般沉浸于黑暗之中,一半暴露在光线。
而在他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男人,位于光中的那位穿着警服,代表着正义,右边一位则与之相反,他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严实的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冰冷警惕,周身散发着亦正亦邪的气息。
公司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海报右边那个戴口罩的黑衣男人吸引了。
[话说你们有没有人觉得林叙白身后那个男人长得有点像谁啊?]
[咳我猜到了你准备说谁但我不说]
[他怎么那么像我们顾总啊啊啊]
[够了]
这条消息瞬间吸引了更多人打开链接去看:
[??我看看!]
[卧槽!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眉骨,这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跟顾总骂我时简直一模一样!]
[话说林老师轮椅照跟我们老板娘长得还挺像]
[不能吧,顾总去拍电影?开玩笑呢?]
[哈哈哈蒙古人,当然是开玩笑的了]
[看着笑笑得了,顾总怎么可能去拍戏]
这些吃饭的这几个员工也看到了,小粉丝偷偷瞥顾宴京,我的妈呀,不会真的是顾总吧。
所以顾总这是……陪白白拍戏去了,还演了个神秘角色!我的妈呀,这是什么绝美爱情!直接公费恋爱是吧!
真的要去看了。
而林叙白正低头看着手机,他也收到了王林海发来的提醒消息,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正是新电影的预告片页面。
顾宴京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看到了那张海报,他问道:
“要播了?”
林叙白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得意:
“叔叔很帅啊。”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宴京一眼,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但是叔叔,万一你的员工看到这部戏怎么办?”
顾宴京眉毛微挑,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看似在吃饭,实则耳朵都快竖起来的员工们,并没有丝毫意外。
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唇角,语气平淡道:
“看到就看到了,还能贡献一份票房。”
林叙白神色一凛,对呀顾宴京是投资商,左口袋进右口袋出,手都伸进自家员工口袋里了,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真是可怜那些员工了,过两天好不容易放小长假放松去看电影,最后还要在电影里看到老板那张脸。
第50章 出轨?
随着海报播出的还有一段危楼先导片。
昏暗的光线下, 墙皮斑驳剥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臭味儿,天花板上传来水滴铁管的滴答声, 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明显, 镜头扫过这空荡的走廊, 每一扇门都藏着若有似无的视线。
阴郁的作家在稿纸上写下血色字迹, 疯癫的王婆抱着腐烂的娃娃轻声哼唱,一个收废品的老头站在楼梯转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整栋楼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不安, 楼道深处传来奇怪的声音:
咚!咚!咚!
沉重的敲击声从楼道深处传来,好似木棍敲着人骨。
男主陆燃在其中一个房间内登场。
先导片上弹幕纷飞:
[啊啊啊有点恐怖]
[感觉楼里住的都是杀人犯, 男主胆子真大]
[白白呢, 白白饰演的什么角色?]
[我看海报坐着轮椅,梦回祝余了, 感觉是一个善良的正派角色]
先导片继续播放:
在这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下,刑警陆燃持枪谨慎地朝着那个方向走近, 他猛地推开门, 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腥画面。
只见屋内住着的那个残废少年如今正被狠狠按在潮湿的墙上, 他的脖颈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扼住, 整个人被那戴着口罩的男人抵在墙上,双腿无力的垂落。
他被迫仰起头, 眼泪滑过苍白的脸颊, 闻声朝他看来时, 一双眸子浸满了水。
“你在做什么?”
陆燃神色一凛,举起枪走进屋内,朝着那贼人便是一枪,贼人腿部受伤,将孟倦放到轮椅之后便夺窗而逃。
镜头最后停留在孟倦微微颤抖的腿部之上。
[?]
[前面的悬疑色彩很浓重, 后面也是很色情]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wok,感觉要亲上了]
[嘶哈嘶哈]
[大家安分些,这是在被强迫啊,吸溜]
而到先导片最后,剧情又反转了,是男主被孟倦关在了地下室里,危楼里的那些人盯着他被孟倦囚禁不为所动,反而脸上纷纷露出了瘆人的笑。
此时孟倦一刀刺进他的大腿,男主的大腿处瞬间鲜血淋漓,他的眼睛微眯道:
“我都放过你了,但你……”他的声音很轻,但让人不寒而栗:“凭什么伤他?”
[wok反转了]
[嚯,我就知道是白切黑]
[陆燃:就不该管你们夫夫俩的事]
[所以孟倦是危楼老大啊]
悬疑反转,外加林叙白以前从来没拍过这种尺度,剪辑师又专门挑着大众喜闻乐见的片段剪辑,这个先导片一出,直接就爆了。
底下网友纷纷评论:
[林叙白出品,必属精品,我现在就要去看了]
[好久没看到这种类型的电影了,不管是悬疑推理还是主角之间以及各个配角之间的感情纠葛,一下子就吸引了我,就算是屎我也要尝尝咸淡]
[只有我是奔着那个强占林叙白的男人去的吗?我真的好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啊!]
[强占林叙白哈哈哈,描述的还挺恰当]
众多的人看着这先导片,和林叙白一起吃饭的人自然也是看到了。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人敢对着顾宴京问:顾总,这个戴着口罩的贼人是不是您的。
不行,不敢问。
还要不要饭碗了。
因为林叙白的暴露,顾宴京的到来以及看到了危楼的电影,众人的一场饭吃的可谓是惊心动魄。
尤其是喜欢林叙白的那个小粉丝,现在都快要晕厥过去了,在吃完后,她鼓起勇气道:
“林老师,可以给我一个您的签名吗?”
林叙白一愣,立即道:“当然可以。”
“我这里有照片!”粉丝兴奋道。
林叙白微微惊讶,她竟然将他的照片随身携带,但是他现在没有笔,他还没问出。
就见顾宴京不知从哪里就掏出来了一支签字笔递给了他,此时他随处大小签字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林叙白抿唇一笑:“谢谢叔叔。”
林叙白在照片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粉丝观察着他,表面沉静,内心实则已经土拨鼠啊啊不停狂奔,用着自己匮乏描述能力叫道:
我的天,手好好看,鼻子好好看,睫毛好好看,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完美这么好看啊啊啊……
简直太完美了,像是被女娲娘娘精心雕刻的产物。
给粉丝签过名,那个小粉丝又给林叙白塞了一堆应援物与小零食才分开,顾宴京也算是发现了,不管事他还是林叙白的粉丝,都很喜欢投喂林叙白。
顾宴京觉得这发现还算有趣,他倒也觉得这些粉丝挺可爱,顾宴京一边想着,一边推着林叙白回了办公室。
“累不累?”顾宴京给他捏了捏肩膀。
林叙白摇了摇头道:“不累。”
“那回去睡午觉?”
睡睡睡,林叙白从出车祸以后天天睡大觉,睡眠时间快赶上树懒了。
于是他表示拒绝:“不行!”
“那我们下班去约会?”
这个提议,让林叙白瞬间心动,可他又瞬间想起自己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培养顾宴京离开自己的独立能力,要是翘班去约会,不就本末倒置了嘛。
林叙白再次拒绝:“不行,员工什么时候下班,你就什么时候下班。”
都不行,最后顾宴京一把将林叙白抱到床上道:
“小鱼,男人不可以一直说不行。”
林叙白:?
林叙白疑惑了一瞬,待感受到屁股上的手掌之后,他猛地一激灵,只听顾宴京问道:
“行吗?”
顾总的激将法果然很管用,小鱼儿上钩无比之快,有关男人的面子问题,也不管屁股疼不疼了,他直接道:
“我当然行!”
顾宴京轻声一笑,轻声道:“那这次试试再多一个可以吗?”
林叙白轻轻点点头,其实他有点心虚,手指那么细,应该可以吧,也就是3到4的区别而已。
但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这不一样,真不一样,谁能告诉他3和4的区别竟然是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啊,那么多,感觉快要漏风了。
林叙白不由自主轻呼着,忍不住张嘴呜咽一声,很快嘴巴里的呜咽就被吃掉,他的脚也因为受伤动不了,想逃也不能逃,只能任由顾宴京的实验。
……
一番过后,林叙白大汗淋漓,被顾宴京抱进办公室浴缸里,而他直接起身冲澡,两个人看起来情况都不太好。
泡着澡的林叙白越想越不对劲,不是说要适当让顾宴京学会独立吗?
怎么独立着独立着就立了……
咳,在家里白日宣淫的事情做过不少,在办公室还是头一次,不行,不能再这样纵欲下去了。
此时林叙白眼睛扫过vx消息,之前拒绝过的加油实习生的导演再次发来邀请,说真的很想要邀请他来参加节目录制。
想着拍摄地点就在顾宴京办公室楼下,简直是近水楼台,五步就到,林叙白觉得倒也不错,恰巧导演打来电话。
他的声音恳切:“林老师,不好意思再次打扰您,关于邀请您作为惊喜嘉宾参与我们录制的事情,不知道您是否再考虑一下……”
话还没说完,林叙白直接道:“导演,谢谢您的再次邀请,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节目,我可以参加。”
“真的吗,太好了,太感谢您了林老师。”导演声音充满狂喜。
而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林叙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在了手里。
他侧过头,对上顾宴京略带紧张的视线,那个视线里带着一丝不解。
待手机挂断后,他只听顾宴京问道:“小鱼,你不跟我去约会,竟然答应一个秃头去工作?”
林叙白:“……”
人家叫导演,不叫秃头。
他解释道:“一个花钱一个赚钱,叔叔是你你选哪个?”
“咱们家又不缺钱花。”
而且顾宴京知道,林叙白的十分之九的酬劳所得都捐了出去。
林叙白知道,顾宴京早就看穿他要陪着他来上班的真实想法,但是顾宴京并没有拆穿他,甚至于顺着林叙白来。
想到这儿,林叙白很快便放软了声音,带着些安慰的意思:
“叔叔,我就在下面楼层工作,咱们可以一起上下班,多方便啊。”
“而且这可是你的公司,一切都在你的监管之下,我肯定不会出事的不是吗?”
顾宴京的呼吸依旧沉重,但看感受着手背上温柔的抚触,那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占有欲和恐惧还是慢慢收了回去。
他猛地将林叙白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
他没有再说反对的话,但身上带着些不安。
如果有可能,他想把林叙白关起来,为他打造一个安全屋,就不会再有人招惹小鱼了。
在顾宴京的再三叮嘱中,林叙白任由顾宴京抱了一会儿又摸了一会儿,才终于可以下楼去参加节目录制了。
顾宴京不放心,还非得亲手推着电动轮椅,将林叙白送往十七楼的录制现场才行。
电梯下行时,林叙白依旧戴着帽子和口罩,将自己遮得严实,特别凑巧的是,出了电梯门便碰见今早在电梯里遇到的一行人。
门一开,正是上午那个口出恶言的阴险男和他的几个同事。
阴险男一看电梯里又是这个残疾人,脸上立刻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
“真是晦气,怎么又碰上了。”
他低声和同事吐槽,甚至还用胳膊肘不经意地撞了一下轮椅的扶手。
顾宴京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异常,他眉头蹙起,目光扫过那个男人。
“没事吧?”顾宴京问道。
顾宴京对待林叙白的姿态亲昵而熟稔,他的动作很轻,说话间伸出手,指尖掠过林叙白的后耳,帮他将口罩上方一根发丝轻轻拨回耳后。
“没事。”林叙白摇了摇头。
做完这个,顾宴京的手顺势向下替林叙白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撞歪的衣领。
江强看着这一幕,脸上瞬间露出了鄙夷以及某种下流揣测的扭曲表情。
他像是终于抓住了什么把柄,随即发出一声冷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啧,我说呢,原来是有特殊关系啊,一个残废,一个……哼,装得人模狗样,背地里玩得挺花啊。”
在说到特殊关系时,他特意提高了音量,眼神里的嘲讽毫不掩饰,甚至还带着一种我看透了你们的得意。
顾宴京手腕微动,上辈子死后林叙白看他打过很多人,林家顾家,几乎每个人都被顾宴京打过,打人前的顾宴京就会有这个小动作,他见状拉了拉他的手,突然一副害怕的样子:
“叔叔,我好害怕啊,他说自己是顾予风的小舅子,家里可有关系了,上午就骂过我,现在又开始了,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江强:怎么回事?
你上午时可不是这个样子。
众人一听,纷纷对林叙白露出怜悯的表情,谁不知道江强的弟弟江岁是顾予风新的男朋友,没人敢惹他。
“他骂你了?”顾宴京声音低沉。
“嗯,骂的可脏了。”
虽然被叔叔的员工保护了,林叙白想。
林叙白刚一说完,顾宴京动了,没有人能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众人只是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便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江强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地掼在了旁边的墙上。
顾宴京的手死死扼住了江强的喉咙,江强双脚离了地,被顾宴京死死地钉在了墙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江强双眼暴突,脸上涨成酱紫色,喉咙里也跟着发出嗬嗬声,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蹬踹着,哪里还有半分嚣张气。
此时的顾宴京带着一种可怕的压迫感,他微微偏头,凑近了一些,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带着寒意,声音低沉冰冷,足以让在场人全部听见:
“嘴巴不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割了。”他的语气令人毛骨悚然。
“呃,呃,我认识顾予风,他饶不了你!”
江强不肯服软,他已经被掐得眼球都布满了血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这句话来。
“顾予风?”顾宴京唇角勾起,带着些嘲讽:“就算他本人现在站在这里,你看他敢不敢为你多说一个字。”
这话众人一惊,他是谁?
“叔叔,松开他吧。”林叙白对顾宴京道,也不是怕人出事,毕竟顾宴京有分寸,他只是觉得顾宴京提溜个人真挺累的。
他坐着看都累。
一句话,顾宴京直接松开了江强,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顾宴京的视线再次朝那些看热闹的人看去。
“我们没有骂!”
许多工作人员后退一步,他们缩起来,纷纷露出一副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的表情。
只听扑通一声,江强像一摊烂泥直接瘫软在地,他双手捂着脖子猛地咳嗽起来,鼻涕眼泪全流了出来,身体不停地颤抖,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顾宴京直接转身,几步便回到了林叙白身边,在周围所有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下,他毫不犹豫地蹲下,让自己的视线与林叙白平行,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声音温柔:
“没事吧?”
还是和刚才一样的话,就好像刚才打人的不是他。
林叙白微微怔住,现在的顾宴京,倒是有一些传闻里的意思。
顾宴京还以为他被自己吓到,微微收回了手,林叙白却直接将他缩回的手握住,露在口罩外的眉眼微微弯起道:
“当然没有。”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些笑:“只是觉得他吵,打扰大家工作了。”
众人:“……”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导演拨开人群冲了进来,当看到现场情况时,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顾宴京缓缓站起身,他抬眸看向面如土色的导演,语气淡漠:
“导演。”
他缓缓开口:“看来贵节目组的安保措施和人员审核标准很有问题,我十分怀疑是否还要跟您继续合作。”
导演浑身一激灵,立刻点头哈腰,声音都带着颤:
“实在对不起,真的万分抱歉!是我们管理失误,让这种害群之马混了进来惊扰了二位,您放心,我向您保证,这个人,从此刻起,不仅会被节目组开除,我以个人名誉担保,他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任何与这个圈子相关的岗位上,保安!保安呢!赶紧把这个人给我清出去!立刻!马上!”
众人一惊,眼前这人是谁?怎么让导演这么点头哈腰的。
此时几名强壮的保安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将江强从地上拖了起来,准备将他带离现场。
“你们放开我!”江强用力挣扎着甩开了保安的手,他怒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当红明星江岁的哥哥,你们敢这么对我,我弟弟不会放过你们的!”
“江岁?江岁是谁?”有人问道。
“是那个乱蹭林叙白,打着小林叙白称号营销的那个。”
“哦那个啊我知道了”
“哎呀哎呀你们快别说,你们忘了这次江岁就在嘉宾里了吗?”
说着,众人果真在人群里看到了脸色铁青的江岁,同时,江强也看到了他,他立马拉住他道:
“弟弟,你得帮我啊弟弟。”
江岁也看到顾宴京打人的一幕,也没想到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哥哥竟然会去招惹林叙白。
对方一句话就能断了他的演艺生涯,他可让惹不得,他当即甩开哥哥的手,撇清关系道:
“哥,你犯了错,就是要被赶出去的。”
江强一懵,猛地扇了江岁一巴掌:“长兄为父,竟然连你个混蛋也不帮我!”
他扇的很重,江岁的脸当即就红肿起来,他从来没被人这么当众对待过,当即就因为羞愤红了脸,而江强继续道:
“那我就给你那男朋友打电话,这可是他家的公司,我看他帮不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
对面传来顾予风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他那边背景音还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娱乐场所。
江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用带着哭腔嚎叫道:“小舅子,小舅子你要为我做主啊!”
顾予风被这嚎叫弄得一愣,语气更加不耐:“滚!我可没有姐姐,你们诈骗的骗人前也要调查一下吧。”
江强一愣,也来不及扯那些有的没的了,只是哭诉道:“江强,我是江岁的哥哥江强啊。”
“江强?你他妈鬼叫什么,又惹什么事了?”顾予风道。
“不是我惹事,是有人欺负到我头上了,他们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张强添油加醋地哭诉:“就在加油实习生节目组,有个坐轮椅的小白脸,还有个特别嚣张的男人,我不过说了那残废两句,那男的就直接动手打我,看把我打的,我报了您的名号,您猜那男的怎么说?他说就算您顾少本人站在他面前,他也能让您吃不了兜着走!小舅子,这口气我不能忍啊,这打的是我的脸,踩的是您的面子啊!”
他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极力诉说着对方的嚣张和对顾予风的蔑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轮椅小白脸和嚣张男人,熟悉的描述让他毛孔炸开,他瞬间就怒了:
“你快把手机给对方!”
江强一听,用得意的眼神看向众人,一副马上就有人替我讨回公道的表情,为了让众人听到顾予风的声音,他甚至专门开了免提。
于是在江强将手机递到林叙白耳朵边时,众人都听到了他紧张的声音:
“小叔,我……我不知道这个蠢货会惹到您头上,我跟他真的不熟,而且我和小叙关系那么好,也绝对不可能让人去说小叙的啊!”
听着他那小叙前小叙后的话,顾宴京眉头微蹙,淡漠道:
“管好你身边的人,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
“是是是,我一定管好!绝没有下次!”顾予风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而从江强听到小叔的称呼起,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他知道,他完了,不仅仅是在娱乐圈混不下去,恐怕在b市,都混不下去了。
在江强被保安拉走经过他身边时,顾宴京忽然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对了,既然你这么蔑视残疾人。”
他的目光移向江强的腿,语气里带着威胁道:
“就让你断一条腿怎么样?”
江强瞳孔紧缩,他害怕地颤抖起来,他跪在林叙白面前求饶道:
“不要不要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骂您,我不该骂您的,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吗?”
林叙白神色不变,只是开始老本行演戏瞎编:
“我最近车祸伤了腿,我家先生心情很差,平时我还能为你劝几句,但你非要往这个枪口上撞,我也爱莫能助啊。”
说着,他朝着顾宴京眨了眨眼睛,顾宴京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入手一片软滑,小孩儿的皮肤好捏的很。
江强闻言,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去。
而周围偷听的工作人员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震惊先生二字。
导演先反应过来,他连忙点头哈腰朝着林叙白走过来,带着丝谄媚道:
“哎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您就是顾总的爱人吧,我早就听说过您。”
他的眼睛扫过林叙白轮椅侧边袋子里的一些物品,里面竟然放着林叙白的一些应援物品,是早上那个小粉丝送给林叙白的。
导演立马就误会了,他以为对方是林叙白的粉丝,于是便道:
“哎哟,您是林叙白的粉丝吧,他今天就来拍摄呢,您快进来,我一会儿就带他过来见您。”
“不必。”
导演说着,却见对面缓缓抬手摘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了那张与林叙白一模一样的脸。
导演的脑子嗡地一声,陷入了更强烈的震惊,林叙白?!
他揉了揉眼睛,这真的是顶流嘉宾林叙白?
而刚才他说顾总是他先生,众所周知林叙白又是隐婚的,那么他的那位隐婚丈夫,就是顾总!!
双重震惊叠加,让导演一时竟忘了说话,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乎他理解范围的组合。
林叙白目光平静地看向失语的导演,他淡淡道:
“导演,我只是想来拍摄。”
没想到惹了这么多问题。
“那现在可以拍摄了吗?”林叙白问道。
导演立即道:“可以,当然可以了。”
等到把林叙白送进去,顾宴京有点不想走:“小鱼,我不放心,万一一会儿还有人伤害你怎么办?”
林叙白抬眼看了看工作人员,感觉经过刚才的事情,大家都开始绕着他和顾宴京走了。
“就几个小时,我下班就去找你了,你快走吧叔叔,我没事的。”
林叙白不留他,等到电梯打开,他推着顾宴京将不想走的顾宴京推到了电梯里。
“拜拜,一会儿见叔叔。”林叙白笑得开心。
“嗯,一会儿见。”
一旁的江岁阴恻恻地看着两人,眼里的嫉妒羞耻与怒意几乎凝成实质。
随即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只听他对着号码里的人道:
“你好,我想卖你一个大消息,绝对是大爆新闻。”
“得了,现在什么小鱼小虾都要跟大爆沾沾边,说是顶流一线,实则是糊咖。”那边狗仔不怎么相信,甚至吐槽:
“现在除非是林叙白的八卦,否则撑不起大爆。”
话说他早从林叙白刚出道时就关注他了,也算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还真没见过他有什么大八卦。
“巧了。”他只听江岁道:“我说的就是林叙白。”
狗仔有点紧张:“咋了,他看起来身体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江岁:“……”
“不、是他出轨了。”他翻着手机里偷拍的的照片,语气里带着怨毒:
“我这里有照片,先发给你一张,等到钱搞定,我就发给你其他的详细情节。”
他倒要看看,林叙白和顾宴京这对奸夫淫夫的照片被曝光,还会不会有人喜欢林叙白。
狗仔一听眼睛瞪大:“卧槽?”——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码的沉迷把下章也码了一半,这章忘发了[捂脸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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