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不知道, 看到五条的瞬间，他脸上眉宇眼里全都是笑。
白天没有行迹，晚上才出现, 五条的行迹仿佛一只咒灵。
五条坐着并不安分，身体几乎贴在夏油身上。
不确定轿子是否隔音，两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
“悟白天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 刚见面时夏油就想问了。
是幻想？还是这里的特殊性？
手下的触觉很真实，真实到让他想沉溺, 哪怕只多一天的时间, 甚至一个小时, 一秒钟。
五条笑眯眯地看他, “是杰想我了吗？”
夏油微微侧过头, 不接他的话。
“昨夜从神庙离开，我出现在山里, 没有找到你。白天一直没看到你。”
五条单手支着下巴，两条长腿叠放着, 手臂搭在夏油肩膀上，心情不错。
“杰认为我在哪里？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猜想？说出来看看。猜对的话有奖励哦——”
他拖长了音调, 摆出一副就等着夏油上当的表情。
夏油垂着眼睫, “你明天夜里还会出现吗？”
他的睫毛很长，这样半垂着眼皮, 显得更长了。
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道浓重的阴影，显得他整个人很脆弱。
脆弱, 这个词用在夏油身上真新奇。
五条在心中吐槽了一句，手指捏着他的下巴，把人的脸掰正。
夏油抬起眼看他，眼睛里来不及掩饰的情绪盛得太满。
五条溺在这样的情绪里, 意识恍惚了一下。
等他再看，刚才没抓住的情绪已经消失了，夏油墨绿色的眼眸中只剩下担心，仿佛刚刚那句问话，只是担心五条的处境。
“杰真不诚实！”
五条不满。
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夏油的下巴上立刻出现了红色的捏痕。
薄薄的皮肉被下颌骨硌得疼，夏油轻轻抽了一口气。
五条微微松了点里，并没有放开，手指依旧禁锢着夏油的下巴，苍蓝色的六眼看着他，似乎要看穿他身体内躲藏的灵魂。
“杰到底是和我生分了。如果是以前，早就扑过来反击，可不会这样软软地让人欺负。”
五条松开了手。
夏油的下巴上留下红肿的指痕。
五条往轿子另一侧挪了挪。
夏油看着他的举动，瞪大了眼，几次想要伸出去把五条拉住的手指，蜷缩了好几下，终究还是垂在衣袖下。
他想要跟悟说什么呢？
好像能说的话，都在昨夜的悬崖壁上说过了。
踏进神庙前，五条打破了沉默。
“杰，回去吧。我们在外面相见。”
夏油心中腾升起巨大的希望，眸子发着光看向五条，“悟找到恢复的办法了？”
“没有。不过，这里的一切终究都是虚妄。我更希望真实的世界，也和杰在一起。”
这一次两人主动进去神庙，有了昨夜的经验，两人轻松躲过了蜂涌的咒力触手。
没有选择进入塑像后的通道，在五条的催促下，夏油握住了塑像男人手里的书卷。
手指接触到书卷，异象顿生。
书卷表面暴起一团金色光华，金光撕裂书卷表皮，一层石皮簌簌掉落。
与此同时，夏油在祠堂找到的半册古籍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回应。
半册古籍发着金光从夏油怀里飞出来。
两册古籍在空中合二为一。
神庙中的咒力触手似乎十分惧怕这种光芒，纷纷退去。
很快，大殿内就看不到任何咒力触手了。
夏油惊讶地看着空中融合的古籍。
他以为只要把上下两半拼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古籍了，不想还有这种变化。
这种异象是不是代表他找对了？
完整的古籍里面应该有咒灵玉恢复成人的方法吧？
金光里，两册古籍融合成了一本书。
包裹住它的金光并没有消散，还有扩大的趋势，而且速度很快。
随着金光的扩散，被金光接触到物体开始消散。
地面，石柱，山林，还有山脚下的村镇……
接触到金光的夏油也开始消散，意识带给他最后的影像。
悬浮在空中的古籍化作一道金光没入五条身体。
夏油豁然睁眼，失去平衡的身体往前踉跄了一步，他才稳住身体。
强大的记忆里让他瞬间知道身在何处。
在他进入结界前，位置都没有变。
只是现在结界消失了。
没有看到五条的身影，夏油往左耳上摸了一把，耳钉上流转的熟悉咒力让他心安，却又忍不住失望。
他刚刚经历过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吗？
看到双手裹着的布条，心中又生出希望。
“夏油。”
贺苍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夏油抬头看过去。
贺苍神色中带着对周围的戒备，快速向他这边走来。
移动过程中，迅速往身上贴了好几道光。
浓郁的咒力颜色各不相同，却让贺苍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好。
贺苍往夏油身上也丢了一团。
光团入体，夏油明显感觉到伤口在愈合。
这种感觉和硝子治疗术式很像，又有细微的不同。
光团的治疗生效更快。
没有在周围发现可疑的人，贺苍走到夏油身边，才略微放松。
“你拿到要找的东西了？”
“周围突然崩塌了，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贺苍的声音带了很淡的笑意。
夏油点头，解开手上的布条，看到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多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夏油猜测他和镰田幸山之间产生了矛盾，如果借此可以将两人分开，那是最好不过。
只是夏油还有顾虑，贺苍是个聪明人，目前立场不明，如果接触过多，会不会对五条的恢复不利。
“如果夏油你愿意收留我，我自然感激不尽。不能的话，也烦请你容我叨扰几日。”
贺苍体内的诅咒未解，虽然使用卡牌恢复了身体的伤，战力不足巅峰时三成。
镰田幸山在他身上下的诅咒很麻烦，他没有找到适用的卡牌。
况且，他不是个好性儿的人，有些账想要去讨回来。
夏油看了看天色，又用咒力探查了一遍周围环境。
结界内时间和现实世界不符，结界崩溃前那里是深夜，现在太阳刚要落山。
夏油提议，“我们就近找了地方歇息一晚，明天再赶路。”
贺苍没有意见，一切听夏油安排。
回到现实世界，方便了很多。
咒力恢复了，夏油有很多咒灵帮手，一切琐事根本不用亲自动手。
贺苍看着在空地上快速搭好一座木屋的咒灵，还有生火准备晚餐的咒灵，很羡慕。
“夏油你的术式真方便！”
丑宝的储物空间很大，应有尽有，两人的晚餐很丰盛。
吃完饭，贺苍回木屋睡了。
确定他睡着了，夏油把耳钉取下，试图召唤五条。
耳钉上的咒灵玉第一次对他的召唤没有回应，沉静地躺在耳钉的镶嵌孔里，如同一枚普通的苍蓝宝石。
夏油有些心慌，在上面用手指来回擦拭。
苍蓝色的咒灵玉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袭击突然爆发。
强大的咒力几乎淹没了这处宿营地。
夏油及时撑开咒力护盾，将手里的耳钉丢进怀里，回头看了一眼木屋。
木屋完全被摧毁了。
贺苍被包裹在一个透明的蛋壳里，看起来没有受什么伤。
不远处传来战斗的声音。
从空气中传来的咒力残秽判断，应该是夏油的咒灵和对方交手了。
感应到对方强大的实力，夏油立刻召唤出特级咒灵和战力不俗的一级咒灵去支援。
地火。
洪水。
……
从远处蔓延过来。
脚下地面裂开，洪水汹涌奔流。
贺苍色变，背后瞬间生出双翼飞上天空。
夏油站在飞行咒灵背上，低头看着下面。
是自然灾难吗？
“是镰田……不，该叫他羂索。是羂索手下的四大咒灵，特级。”
贺苍提供了对方的信息。
“我们恐怕不是对手。”他看了夏油一眼，“他们是来找我的，让你受了牵连。”
双手在胸前展开，一张咒力凝实的长弓出现在他手里。
他张弓拉弦，瞄准了咒力最浓郁的地方。
“我能拖住它们一会儿，你趁机离开吧。”
贺苍知道羂索手下的这四个特级咒灵。他从地牢逃出后，就是被他们一路围追堵截，不得已进入结界喘息避祸。
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离开，一直在等他从里面出来。
夏油看了眼四周，从丑宝口中取出一件特级武器，在手里掂了两下。
“恐怕我走不了。”
对方不但下了帐，还用领域封锁了空间。
在夏油说话时，贺苍也发现了。
“抱歉。”
夏油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看向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役使飞行咒灵，往那个方向急掠而去。
中途，一根突然在夏油前进方向上生出来的树杈，差点戳到夏油脸上。
夏油灵活地捏转身避过。
更多的树杈生长出来，像无数双手朝夏油攻击过来。
夏油挥动手中武器，将攻击的树杈一一斩断。
被斩断的地方又有连绵不断的树杈生长出来，斩之不尽。
夏油不和树杈缠斗，迅速拉开了距离，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那是一个双眼位置长着两根树杈的特级咒灵，有着类人的高大外形。
祂经过的地方，被山火炙烤的地面绿草青翠，繁花盛开。
是一只植物系的特级咒灵。
应该是比特级咒灵更强大的天灾级咒灵。
类似的咒力气息，夏油在周围察觉到了四处，虽然有强有弱。
四只吗？
夏油的心猛地沉下来。
很棘手。
四重领域叠加的空间，四只实力强大的天灾级咒灵。
暗中是不是还潜藏着诅咒师？
夏油有三只特级咒灵，只有将甲擅长战斗。
加上实力应该和特级咒灵相当的贺苍，即便再加上众多的咒灵辅助，夏油觉得对方的实力更胜一筹。
对方出动这么强悍的实力，恐怕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夏油思索着破局的取胜之道，右手抓住袭击过来的树杈，狠狠地向空中抡起来。
花御脚下连接着树根被抡起到空中，然后狠狠地朝着地面砸下。
被灼烧过的地面，青黑色的尘土飞扬。
从夏油的拳头传来的咒力如同一把尖刀捅进祂的身体，咒灵接触的地方像是被腐蚀了，失去了感觉。
夏油脸色冷峻，一直被压制的情绪像是突然有了宣泄口。
花御快要被打死的时候，被一只长着火山脑袋的咒灵救走。
这只咒灵身材矮小，穿着人类都饿衣服，露在外面的皮肤是淡青色的。
“听说你和五条悟是当世最强大的术师，不知道你们两个比起来，谁更强一些？”
漏壶将花御丢到安全的地方，右手握拳，在左掌心砸了两下。
祂看向夏油的目光中带着跃跃欲试。
“没有找到五条悟，就先找你试试手吧。”
漏壶出手，夏油就知道了祂和花御的差距。
这只火山头咒灵更强大，或者说祂的能力更适合战斗。
山火，地震，改变战斗地势，似乎只在祂举手之间。
战斗似乎持平了。
夏油和漏壶之间的战斗一时难分胜负，将甲对战坨艮一时间难分伯仲。
花御退出和夏油的战斗，转身加入另一方，和另一只天灾级咒灵跟贺苍打在一起，在凪良等咒灵的辅助下，短时间内也是旗鼓相当。
夏油的身体被从身后穿透，染着血的指尖在他胸口透出来。
夏油皱着眉回头。
贺苍？
第42章 悟，现在是他的咒灵了
夏油想不到贺苍这么做的理由。
贺苍双目赤红。
滚烫的血液似乎唤醒了他的神智, 他眼中的赤红褪去，看到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夏油，有看到自己滴着血的右手, 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夏、夏油……”
他嘴唇哆嗦着，脚步踉跄后退。
“我刚才做了什么？”
贺苍的手从胸口抽出，夏油的身体失去了支撑, 摔倒在地上，大口的血从嘴里喷溅出来, 他衣服上和地面全都是。
虚弱地闭上眼睛, 夏油已经无力说话。
羂索的目标不是贺苍, 而是他吗？
这个局, 羂索准备了多久？
咒力和血液飞快地从伤口流失, 夏油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他还不能死！
夏油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
一颗染血的苍蓝色咒灵玉从他怀里滚出来，在地面上滚了几圈。
悟！
夏油伸出手, 想要把它捡起来。
从结界出来后一直静默的咒灵玉突然光华大盛。
蓝色的光浓郁几乎成了黑色。
贺苍眼睛的颜色在快速变化，红色和黑色叠加转换, 最终定格成左黑右红。
苍凉自嘲的笑声从他胸腔发出来，他看向地上的夏油, 还有那颗突然发光的咒灵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 事情不能这样发展下去。
他早该做决断，不然也不会发生今夜的事。
“夏油——”
贺苍伸手把红色的右眼从眼眶中挖出来。
鲜血从眼眶中流出来, 染红了他半张脸。
随着眼球被捏爆，空气中传来不敢置信的嘶吼声。
失去了一只眼睛, 让他原本平衡好的诅咒和咒力开始暴动。
真人突然出现在夏油旁边，准备偷袭。
一只染血的手凭空出来，抓住了他的胳膊，继而他感觉到一股咒力沿着他被抓住的地方钻入体内, 攥住了他的灵魂。
真人的术式来自于灵魂，对方的咒力专门克制他。
随着咒力的攥紧，真人的灵魂发出惨叫。
灵魂几被摧毁前，他看到了贺苍阴恻恻的笑容。
“充当羂索的走狗，你们能得到什么？”
“告诉羂索，我一定会回来！到时候，把所有的账都算清楚！”
最后一句话像是灵魂印记，刻在真人的灵魂上。
贺苍的身体在他视野中爆炸，带起的咒力冲击削掉了花御半边身体和坨艮的半个脑袋。
天灾级咒灵骇然变色，祂们第一次见到这么狠绝的术师，完全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咒力冲击掀起的风浪推着祂们往外围退去，一时间竟不能靠近夏油身边。
光华大盛中，苍蓝色的咒灵玉飞起，冲进了夏油的口中。
夏油来不及反应，咒灵玉已经穿过了他的喉管。
尺寸太大了，夏油的嘴角被撑裂，喉咙传来不适，生理性地干呕了几声。
意识软绵绵的，视野开始模糊。
“悟——”他的声音细弱如蚊蚁。
蓬松柔软的白色和澄净的蓝色占据了最后的视野，夏油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撑住，轻轻放在地上。
意识彻底沉睡前，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杰，别睡着了。”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贺苍自爆震荡起的烟尘散去，一句话突然响彻在漏壶几人耳边，带给祂们的冲击力丝毫不下于贺苍的自爆。
咒术界最强术师，五条悟的领域在咒术界不算秘密。
很多术师都知道他的领域，即便不知道领域的具体效果，大概也知道领域的名字。
五条悟什么时候出现的？
还是说，他一直都在夏油身边？
刚刚见识过夏油的战斗力，对特级术师有了基本认知，即便是自大的漏壶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也突突跳了两下。
他们原本的计划里面是没有五条的。
笼罩住这方空间的领域开始消解，五条的领域开始侵占这里的空间。
三只咒灵眼中，看不到五条的身影，只看到一条模糊的影子。
身体遭受的伤害和疼痛却是真实的。
漏壶没有受伤，逃得快。
刚被削掉半个身体的花御和掉了半个脑袋的坨艮就没有祂幸运。
若非担心领域展开太久伤到夏油，花御和坨艮可能就要安乐了。
在五条收起领域时，一群术师突然从旁边冲过来，抢走了重伤的花御和坨艮，然后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五条没去追赶，转身去看夏油的情况。
夏油最严重的伤是被洞穿的胸口，以及伤口处附着的诅咒。
他气息微弱，对五条的声音只有身体本能的回应。
五条不敢再耽搁，快速在地上画了一个传送的术式法阵。
抱着夏油站在法阵中，五条启动法阵。
一阵咒术光华过后，两人消失在原地，一起消失的还有地上的传送法阵。
过了很久，一个人影从夜色中走出来，低头认真地探查过这里的每一寸地面。
黑色的圆顶礼貌下，额头上的缝合线清晰宛然。
“五条悟！”
硝子在睡梦中被人从床上拖下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往来人的脸上呼了一巴掌。
看清了面前的人，她所有的睡意立刻消失了。
“五条？”
“救杰。”
五条脸上顶着五指印，把硝子推到客厅。
硝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被推出来，一眼看到沙发上躺着夏油，威胁抱怨……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飞快地跑过去。
发动反转术式，将双手按在夏油被洞穿的胸口。
“夏油怎么伤成这样？你们遇到了什么？”
咒力进入夏油身体，硝子就察觉到了伤口处的诅咒，两道好看的细细的眉皱起来。
五条蹲在旁边，仰头看着她，“你能解决吧？”
“别说话！”
硝子接连变换了好几个结印手势。
夏油胸口在复原，一点点，新生的血肉从伤口处长出来，逐渐将空洞处填满。
硝子额头和鼻尖儿渗出细密的汗。
五条抽了纸巾给她擦掉。
对于五条的服务，硝子给他差评。
好歹她是在救人，擦汗的时候就不能动作轻点儿？硝子能想到这会儿自己的额头和鼻子一定红通通一片。
夏油胸口的伤愈合，光洁平整，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硝子瘫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大口喘气。
“诅咒我只祓除了一半，剩下的你们慢慢想办法，对你们两个来说，应该不难。”
从茶几上端起水杯，杯子里的水是凉的。
硝子不管，仰头往肚里灌了半杯。
她打量五条，“你恢复了？发生了什么事？”
五条挑着重要的跟她讲了。
夏油从昏睡中醒来，睁眼就看到了一颗毛茸茸的雪白脑袋。
“悟！”
他惊喜地从床上坐起，把趴在床边的白色脑袋捧起来看。
五条刚睡着几分钟，就被扒拉醒了。
他努力伸长了脖子，脸被夏油双手捧着。
夏油捧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松开手，下一刻整个人扑过来，把他抱住。
“悟，我又见到你了。”
“是。又见面了，杰。”
五条愣了几秒，伸手把人抱住。
过了许久，才在对方光裸的背上拍了拍，“杰感觉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用不用去找硝子，让她帮你看看？”
沉溺于再次见面中喜悦的夏油这时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以及他们现在的姿势。
这里他来过，虽然没有进来，却站在客厅细细打量过。
是五条在高专的教师宿舍。
夏油目前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
出现在五条的教师宿舍的惊讶远远不能掩盖他的尴尬。
如果这时候地上有条缝儿，他肯定会躲进去。
没人告诉他，他没穿衣服。
赤条条的，身上连一条遮羞的内裤也没有。
夏油僵硬地松开了五条，从床的另一边下来。
“我要去洗个澡。”
他同手同脚地走进卧室自带的浴室。
浴室门嘭地一声关上。
五条克制不住脸上的笑，不敢笑出声，憋得很难受。
他走到浴室门口，流水声从里面传出来。
沐浴头的冷水冲下来，夏油感觉脚趾扣地的尴尬逐渐隐去。
冲了一会儿，手脚发软，用手撑住墙壁，他低着头平缓了一阵。
皱着眉用咒力探查自己的身体。
胸口位置有一团不属于自己的咒力盘踞在那里。
之前的事情记忆纷至沓来，夏油梳理好所有的记忆。
掌心放在胸口，被洞穿的疼痛仿佛还在，贺苍的脸在他记忆中闪了一帧画面，很快消失了。
五条的声音在浴室外传来。
“杰，我把衣服放在门口了。”
夏油愣了一下，才迟钝地听懂了话中的意思。
他召唤出丑宝。
丑宝的储物空间里，他翻找了十几分钟也没有看到原本存放在里面的衣物。
里面所有能覆体的所有物品都不见了。
储物空间的物品也会丢失吗？
夏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但昨夜的战斗也是他平生所遇，四只天灾级的咒灵，如果不是悟……
想到这里，夏油有件事迫不及待想要证实。
浴室的门打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拿走了放在浴室门口的衣服。
五条坐在卧室的床上，咋咋呼呼。
“以前，你不穿衣服的样子我也不是没见过。老子的裸体被你看光多少次了。”
夏油缄默。
高专时期，他们经常一起出任务，同吃同住，一起洗澡，睡在一张床上都是常事。
只是后来……
衣服穿好，夏油才发现不是自己原本的衣服。
通体黑色，明显是高专的制服风格，却和学生的制服不太一样。
夏油扯着上衣的下摆从浴室走出来。
五条从床上跃起，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儿，很满意他现在的着装。
“杰喜不喜欢？尺寸虽然是老子目测的，但老子的眼睛就是尺，这套衣服绝对是合身的。”
夏油不想在衣服上浪费时间，他有更重要的事。
视线在五条身上来回打量。
五条被他看得毛毛的。
夏油皱着眉，突然用掌心对准了他。
“召回！”
五条哎哎叫着，身体突然开始扭曲，变成一团漩涡消失了。
夏油感应到咒灵空间突然多了一团熟悉的咒力。
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秒，五条嘭地又出现在他面前。
但夏油的感应不会错。
悟，现在是他的咒灵了。
第43章 杰，你要对我负责！
夏油丝毫不觉得高兴。
胳膊垂下来, 手指在身侧握成拳。
夏油看向五条的视线里带着的东西让五条很不喜欢，他揪住人的衣领把人拉到面前。
近到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杰，老子不喜欢你眼里的东西！”
语气霸道专横, 五条说话的气息喷在夏油脸上，夏油想夺，被五条按住了后脑。
“杰, 你答应过我的，全都没放心上。”
夏油猛然抬眼, “我答应什么了？”
幻境和梦里都是不做数的, 那都是假的, 只属于他的幻想。
他和悟最近一次的接触, 还是百鬼夜行那夜。
夏油想不出自己曾经答应过什么。
看着他懵懂的眉眼, 五条气极而笑。
捏着他的后脖颈，五条张口咬住了近在咫尺的鼻尖儿。
没有太用力, 牙齿轻轻啃咬的动作暧昧，不像是报复, 更像是调情。
夏油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什么燃烧起来，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事情怎么进行到这里的？
“杰, 吃干抹净后还想着全身而退不是好习惯。明明是杰先告白的, 我们订了婚，还结了两次婚。杰是想不承认, 还是想反悔？”
夏油的眼睛随着五条的话越睁越大。
那些不应该是他一个人的幻境吗？
所以他允许自己片刻的沉溺。
“我答应你了，杰, 你也答应我了。”
“所以别想着你，或者我。我们是一体的，从你表白的时候就是了。”
那不是表白！
百鬼夜行那夜，他只是想临死前偷一点儿美好的记忆, 即使死后坠入深渊，也能怀念以度日。
“悟……”
夏油想解释，剩下的话还没出口，就全被堵回了他肚里。
嘴唇上的触觉太软，不知道是诅咒的原因，还是其他，夏油觉得身体虚软，四肢无力，推拒五条的手臂用力了几次，都没有将人推开。
托住夏油下滑的身体，按在夏油后脖颈的手没有松，五条贴着夏油的唇低语。
“这时候你所有的解释我都定义为狡辩。”
“我现在是你的了，或许和你期待的有点儿不一样，但没关系，老子很大度，一点也不在意。”
“杰。”五条的声音带着蛊惑，像是恶魔的低语，“你终生都不可能摆脱我了。”
夏油的身体突然轻颤了一下，放在五条肩膀上的双手用力。
顺着他的力道，五条后退了一步，稍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夏油的两道眉几乎要拧成麻花，头抵在五条胸口，深呼吸几次，平复身体和心理那些繁杂的扰乱的信息。
“悟——”
夏油的声音略有些哑，抓住五条肩膀的手指格外用力。
“不是这样的。”
他试图反驳。
五条胸口震动了两下，笑声溢出，很浅，却清晰地传进夏油耳中。
五条低头看着夏油。
洗完澡后，长发已经被梳起来，一半儿在头顶上扎了一个圆圆的丸子，剩下的一半披在夏油的背上。
夏油的头发长得很长，发尾拖到腰部。
手指在夏油的后颈摩挲了几下，指下感受到的变化让五条愉悦。
“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咒灵玉的时候，他能看能听却不能说。
躺在咒灵空间里，他想了很久，思考了很多。
当然，所有思考的起点都是百鬼夜行暗巷中的那个吻。
杰喜欢他。
思维从这一点发散出去，五条记忆中找出很多佐证的细节，许多平常不起眼的小事儿加入这条情感理论，变得格外生动美好起来。
他们之间有那么多记忆。
只是当时的他懵懂，没有察觉杰的心意。
现在他知道了，能回应这样的感情吗？
选择一点儿也不难。
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五条只感觉到喜悦，那种从灵魂发出来的，独行者找到伴侣的欣喜。
他借着少年自己的口表白，青年的自己完成两次婚礼。
他以为夏油明白了他的感情，他的表达。
虽然他现在是咒灵，没有关系，他可以变成杰喜欢的任何形态。
重要的是，他不能离开杰了。
“五十米。”
看着试验出来的数字，夏油的脸色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喜悦。
悟，现在是他的咒灵，已经是事实。
短时间内，夏油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所有的术式，五条都能使用，和术师时没有丝毫区别。
六眼，没有丝毫削弱。
只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被限制了，超过五十米，五条就会被强制传送到夏油身边。
对于这件事，五条很高兴。
夏油五味杂陈。
五条从丑宝的储物空间掏出一颗咒灵玉，递到夏油面前。
还有一点儿，丑宝的储物空间，五条可以用。
甚至咒灵空间，五条也可以任意出入，不用夏油的指令。
特级咒灵玉？
夏油接过来，感受到咒灵玉的咒力，他就知道这颗咒灵玉原本是谁了？
昨夜围攻他们的，四只天灾级咒灵其中之一。
应该是实力最弱的那只。
“杰先收着，等身体恢复了再调伏。”
这颗咒灵玉是五条顺手“捡”的。多一只强大的咒灵，杰的实力就能更强大一分。
当然，他也是杰的咒灵了。杰已经是咒术界的最强。
夏油把这颗咒灵玉收起来。
五条在浴室洗澡，夏油站在客厅，视线忍不住往另一间闭着门的房间飘。
上一次来，他就很好奇，那间屋子里会有什么？
高专时，五条就爱囤东西。
那时候还没有丑宝，五条的房间放不下，就会把东西堆在夏油房间。
东西太多了，五条总是会忘记在哪儿，每次都需要夏油提醒
房间里会是悟囤积的东西吗？
“杰想看？”
夏油转头，看到发尾还滴着水的五条，他闻到上面熟悉的香气，是洗发露的香氛味道。
五条扒拉了一下头发，水滴溅到了夏油脸上。
夏油往旁边躲，五条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打开房门，五条大方地邀请夏油进去参观。
看到房间里面的第一眼，夏油就后悔了。
房间里的格局，夏油太熟悉了，熟悉到房间的每一处每一寸。
陈旧的墙壁上插着一排风车，各种颜色的。
那是高专时，他和悟一起手工制作的成品。
两人的第一次祓除任务，五条像世家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看世俗的一切都觉得新奇，尤其是挂在操场半空的风车。
从上面拔了一件，把玩很久。可惜在祓除过程中，被咒灵弄坏了。
任务结束已经是深夜，五条拉着他去卖风车的店铺。
都关门了。
没有办法，夏油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叠彩纸，回来给他折了很多。
五条玩了很多天，挑出其中最喜欢的，插在两人宿舍的墙上。
纸张渐渐褪色了，夏油曾经提议丢了，或者换新的，被五条否决了。
夏油当年叛逃，没有回过高专，没有带走宿舍的任何东西。
这些就被遗留在那里。
包括此刻放在窗户下的那张桌子。
夏油手指拂过桌面，在桌洞的上面摸到一串刻痕。
不用眼睛看，他就知道内容是什么。
高专一年的暑假，他没有回家，五条也没有回五条大宅。
两人约好了去旅游。
他们去了冲绳，去了北海道，足迹几乎遍及国内。
暑假快要结束了，他们准备返校，临行前在深山发现了一处洞穴。
两人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进去探险。
那是他们祓除的第一只一级咒灵。
祓除过程中，五条受了伤。
虽然不危及性命，五条的实力也在这次战斗中获得巨大提升。或许在五条心中，这次探险是机遇。
夏油却记住了这次的莽撞，回来后，把日期刻在宿舍的书桌上，时刻提醒自己。
那次之后，夏油习惯在行动前收集目标的信息，整理归纳，制定缜密详实的计划。
书桌上的一切保留着他离开时的原样。
靠墙的衣柜，甚至窗帘都是他在高专时用过的。
悟为什么会保留这些？
甚至专门在宿舍空出一个房间一比一复制？
“当时不知道，只是觉得被杰抛弃了，我迫切地想要留住点什么。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杰，想着你哪天还能回来。”
“杰也真是狠心。”五条似真似假地埋怨，“当年说走就走了，我等了很久，杰都没有回头。”
东京街头的诀别，时光一晃，就是十年。
如果当年，他更勇敢些，当时就该追上去。或者早几年看清杰或者自己的心，就不会蹉跎后来的几年。
“悟。”
扶着五条的肩膀，夏油顺从此刻的心意，微微仰头亲了上去。
两人唇瓣接触的瞬间，夏油心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喟叹。
五条的眼睛瞬间亮了。
不算百鬼夜行那次，这是夏油第一次主动。
五条表现地十分乖顺，渐渐不满足夏油的温吞，寻着个空隙，立刻反客为主，开始攻城掠地。
………
夏油蓦地清醒过来，抓住了五条的手，想要开口，舌根儿被吸吮着，无法发声。
推不开，夏油狠着心在对方舌头上咬了一下。
力道有些狠，夏油尝到了血的铁锈味。
五条受疼，力道略微一松，夏油趁机挣脱。
“悟。”
出口的声音把夏油自己吓了一跳，软绵绵的，不像是拒绝，更像是撒娇。
夏油推开五条，又被五条拉了回来。
喘息声格外明显，身体的躁动无法掩饰，明晃晃赤裸裸的告诉他。
夏油发狠咬了自己一口，疼痛有效缓解了身体的燥热。
他用手托住五条的下巴，不让他再亲下来。
“悟，等一下。”
五条拉下他的手，亲吻他的掌心。
“为什么不承认？你的身体对我有欲望，杰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同样的话，夏油在记忆中听过。
五条放开手，在夏油唇角亲了两下，温柔轻缓，像一片羽毛落下。
“你该对我负责的，杰。”
夏油靠在五条胸口，平复身体的躁动，脑海中各种思绪翻涌。
他该重新审视定义两人的关系了。
悟成了他的咒灵，夏油不敢赌如果他死亡，悟会不会获得自由，或者和他一起消散。
后者，他绝不允许。
看着五条身上的衣服，夏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熟悉了。
这是高专的教师制服，而且是和五条同款的教师制服。
两人出门不久就遇到了熟人。
“五条老师！”
乙骨四个二年级生应该是刚做完任务，准备回宿舍休息，没想到在学校内遇到了“失踪已久”的五条。
百鬼夜行过去快要半年了，五条也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同样时间。
“五条老师。”
“五条老师。”
“鲑鱼子，鲑鱼子。”
看得出来二年级生都很激动。
半年的时间不长，已经让他们对五条的存在有了清醒的认知。
五条不在的半年，发生太多事了。
看着可爱的学生们，五条脸上扬起学生们熟悉的笑容。
“哟，看来大家过得都很不错，实力都进步了。”
得到了赞扬，禅院真希还维持着矜持，熊猫已经贴过去了。
“悟，你这半年去哪里了？你的事情办完了吗？不会再走了吧？”
熊猫都出了一串儿问题，也都是大家想知道的。
乙骨和狗卷也想知道答案，两双眼睛巴巴地看着五条，其中的孺慕几乎要流出来。
五条笑着在四人头上依次摸了一把。
真希口中嘟哝着把她的头发弄乱了，脚下却往五条身边走近了一步。
五条没有回答熊猫的问题，伸手把夏油拉过来。
“嗯，夏油先生。”
不等他介绍和催促，四人一起对夏油行了礼，乖巧地叫人。
“看来杰在你们心中地位很高啊。”
五条很高兴。
二年生不理解他的兴奋，并不妨碍心情跟着欢欣，连任务的疲惫都一扫而光了。
四人跟着五条和夏油去了高专的食堂。
早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高专本来人少，师生加起来也就几十人，刨除做任务不在的。
空旷的食堂只有稀稀拉拉的人在用餐。
看到五条，食堂像是被按下的静音键，所有人集体呆愣失声，然后是高声欢呼。
“五条回来了！”
所有人心中瞬间有了倚仗，惶恐不安等负面情绪开始消散，精神面貌为之一变。
食堂负责打饭的梁吉大婶把每样饭菜都给他们端了一份，“今天我请客。”
五条不客气地收下了这份善意。
乙骨四人把身上的武器卸下，放在旁边，围坐在餐桌上，一边吃一边向五条汇报他们半年的学习
训练以及祓除任务。
夏油和五条坐在同侧，五条听着，时不时给出学生们指导性的建议，偶尔也会夸赞他们。
夏油显得有些沉默，他安静地吃着饭，手里的饭碗一直都是满的。
乙骨四人慢慢发现了五条和夏油之间的“小动作”。
一顿饭，五条老师净往夏油先生碗里夹菜了，自己反而没吃多少。
两人的关系是不是太亲密了？
脑子里有个小人儿使劲儿揪了揪他们的头发，感觉要秃。
夏油吃饱了，放下筷子，把手里的碗往五条面前一推。
五条拿起桌上的饮料，拧开盖子，递给夏油。
动作自然，熟练。
夏油接过来，喝了一口，终于想起来有哪里不对。
悟和他的角色像是跟高专时期对调了，那时候这样的事基本都是他来做的。
“杰，你要对我负责。”夏油蓦地想起在教师宿舍时五条刚说过的话。
这句话，高专时五条也对他说过。
只是那个时候，他只当是五条想要好处的撒娇，并没有当真过。
五条说过太多次了。
赖床不想去上课时。
想要夏油代写作业或者报告时。
想要夏油陪他去吃某种甜品时。
想要从夏油这里占便宜讨好处时……
夏油不答应，他就会罗列出无数理由。
“最开始，是杰说要养我的。”
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碎光点的白发，精致如画的脸上澄净的苍蓝双眼，五条理直气壮。
夏油无力反驳。
最开始确实是他想要养猫的。
一只漂亮的，世上绝无仅有的猫。
他按照自己的喜欢养猫，看着对方一点点长成他喜欢的样子。
后来，他找了一个理由，把那只猫遗弃了。
第44章 这两人指定有不正当关系！
吃过饭, 二年级生回宿舍休息，五条和夏油去见夜蛾。
夜蛾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咒骸，夜蛾的办公桌差点儿被埋起来。
他昨夜就知道了两人归来的消息, 高专的结界告诉他的。
“咒灵？”
夜蛾的神情惊讶又带着果然如此的了然，用咒力检查了五条的身体，又看了夏油体内的诅咒。
五条的事他没有头绪, 这种事他生所未见，闻所未闻, 只能五条和夏油两人一点点摸索着探索。
关于夏油体内的诅咒, 他倒是知道一点儿。
“这诅咒并不完全, 以夏油的实力可以一点点祓除, 虽然时间长些, 胜在稳妥。”
说辞和硝子大差不差。
两人推测夏油体内的诅咒应该是贺苍攻击夏油时遗留在伤口处的。
诅咒的幕后者很可能不是贺苍，而是连带贺苍一起算计了的羂索。
对于羂索这个人, 五条上辈子只在涉谷的地下车站见过那一次，羂索这个名字都是夏油查出来的。
“羂索？”
夜蛾没有在记忆中找出相关。
“我可以去薨星宫去问问天元大人, 按照你们的描述，这个人很可能是转生的古术师。”
至于贺苍, 以及他身后家族的信息, 夜蛾完全没有听过这样的术师世家，答应了帮两人留意。
从夜蛾的办公室出来, 五条摆弄着手里的咒骸。
这是夜蛾送他们的，可以传递消息用。
现代的通讯设备, 在结界和帐内就不好用了。这个咒骸完全没有这种限制。
夏油低着头在思索，影子落在走廊上。
夏天的风总是带着燥热，蝉鸣一声长一声短从楼下的枝叶中传出。
看着地面上夏油的影子，五条突然萌生了童心, 踩了上去。
玩了不久就被夏油发现了。
看着这样的五条，夏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时光。
来高专报到的第一天，他推开教室的门，看到了那个踞坐在窗户上的白发少年，周身沐浴在光和花香里。
从少年相识到现在，悟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带着少年的热忱热烈，纯净坚持。
“悟——”
被发现了，五条并不觉得尴尬，走过来自然地牵起夏油的手，身体贴过来，低头用鼻尖蹭了一下他的脸。
夏油依旧不适应这样的亲昵，面孔从耳根开始一点点涨红。
抽了两下手，五条抓得很紧，没有抽出来。
五条仿佛没有察觉，牵着他的手下楼。
“接下来，杰有什么计划吗？如果没有，我想带你回一趟家。”
五条口中的家是京都的五条家。
夏油听懂了，脸上刚消退的温度又有升高趋势。
深呼吸了几次，夏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先回盘星教看看。”
在古籍结界内，他待了将近一个月。现实里，时间几乎是同步流失的。
五条不反对，兴致勃勃地开始规划他们的盘星教之行。
“去见杰的家人，我该准备什么样的礼物？你养的两个小姑娘喜欢什么？……”
两人启程时，五条在丑宝的储物空间堆了一大堆礼物。
夏油扶额。
五条振振有词，“杰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夏油瞬间不知道该用那句话反驳。
蝠鲼降落在盘星教。
菅田和小野寺都不在，米格尔带着学生去出任务，只有祢木利久在守家。
“夏油。”
祢木利久小跑着迎上来，看到五条身体瞬间开始僵硬，询问地看向夏油。
怎么把这尊杀神带回来了？
五条完全没有祢木利久的生分，热情地掏出了礼物。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祢木利久觉得五条手里的礼物是烫手山芋，眼睛里浮起两团疑惑的漩涡，他的脑子不够用了。
怎么就是一家人了？
谁跟谁一家人？
夏油默认了五条的说辞，祢木利久懵逼地收下礼物。
这是五条名义上第一次来盘星教。
作为主人，夏油带他到处转了一圈儿。
两人等到天色黄昏，米格尔依旧没有带着孩子们回来。
夏油察觉到不对，莫名地变得急躁。
米格尔的通讯一直打不通，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因为术师在帐中，再有一种就是通讯器损坏了。
无论哪一种情况，听起来都不美妙。
这样焦躁的夏油，五条是第一次见，觉得新奇。
“杰也会有这种时候？在我记忆中，杰总是胸有成竹，一副镇定模样，考虑到事情的变数，并为之制定了相应的策略。”
所以每次跟夏油一起出任务，五条都是最轻松，最安心的，因为他知道不管事情有多糟糕，一定会有夏油兜底。
夏油听得一愣，焦躁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他没有神灵那般强大，心中有想守护的人，只能把任务可能出现的情况，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争取没有疏漏。
按照祢木利久提供的时间，米格尔和小术师门已经一天一夜未归。
但悟说的对，他这样担心于事无补，重要的是弄清他们遇到了什么事。
夏油取出手机，准备让人查探。
手机上忽然进来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夏油犹豫了几秒钟接通，话筒里传来美美子的声音。
“夏油大人。”
美美子的声音夹杂着哭腔。
夏油心中一沉，“你们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五条凑过来，耳朵几乎贴到夏油的手上。
美美子的声音夹杂着哭腔，颠三倒四说不清楚。
夏油和五条只听懂了一个梗概。
虎杖被一群人抓走了。
后来，米格尔拿到电话，两人才明白事情的经过。
米格尔带着一群小术师出任务。
任务是盘星教的一位委托人提供的，任务地点在东京郊区的一座乡镇中学。
一开始任务进行得很顺利，经过初期磨合的小术师们已经懂得配合，任务目标只是一级咒灵。
咒灵很快被祓除了。
小术师们欢呼的瞬间，异变突生。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术师，他们破开了米格尔设下的帐，或者说他们早就埋伏在帐内，专门等着这一刻。
他们将小术师们冲散，虎杖被他们捉住，强行吞噬了“宿傩手指”。
十根手指，让宿傩强横地占据了虎杖的身体。
如果不是身体内虎杖的意识，他们或许会被新生的“诅咒之王”全灭。
为了救他们，虎杖是自愿跟那群术师走的。
见到夏油，枷场姐妹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委屈的孩子终于等到了家长。
“夏油大人——”
其余小术师也是眼眶通红。
一个多月的相处，他们对热情豪爽坦率的虎杖产生了感情，尤其这一次，虎杖为了他们自愿舍弃自己。
“夏油大人，请你一定要把虎杖带回来。”
夏油就近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催着小术师们去梳洗。
经过激烈的战斗，小术师们各个身上带伤，衣衫褴褛。
等小术师们被支走了，夏油开始详细询问米格尔。
米格尔看了一眼旁边的五条。
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五条的存在，在百鬼夜行那夜他们交过手，对五条的实力，米格尔从心底忌惮。
“夏油，他——”
夏油明白他的顾虑，“悟是自己人，这些事情不用避着他。”
自己人？
虽然百鬼夜行后，夏油的表现和他之前推测的很不一样。原本想着要覆灭咒术界的夏油竟然成了东京校头顶的保护伞，一力护住了里面的师生。
后来听说，夏油曾经在东京高专求学，还和咒术界最强的男人的五条是同期，两人感情莫逆。
米格尔偶尔会觉得夏油很陌生，但相处又觉得夏油还是他认识的夏油，本质的东西没有改变。
“五条君。”
米格尔打了声招呼，还是有些拘谨。
夏油对人的情绪很敏锐，一眼就看出来了，但这种事情需要时间，只能暂时装作没看到。
随着米格尔的详细描述，夏油和五条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对方的画像。
这件事恐怕和夏油被自己脱不开关系，堪称一石三鸟。
夏油和五条对视，看到了彼此眼中对对方的忌惮，更多的是明亮的战意。
很久，他们没有遇到这样强劲的对手。
问完话，夏油示意米格尔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米格尔看了一眼站在夏油身后，几乎要把夏油抱进怀里的五条，觉得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甩甩脑袋，将脑子中某种猜测甩出去，低着头离开。
米格尔离开后，夏油没有丝毫睡意。
取出纸笔铺开在茶几上，将目前他们知道的情况一一在上面罗列出来。
夏油的举动让五条有种回到高专的既视感。
高专时，每次出任务前，夏油都要拉着他开一次战前会议，也是这样，将任务的所有信息罗列出来，后面写解决方案。
五条不耐烦记，“这些东西，杰记着就好了，我有杰就够了。”
夏油每次都无奈，见他敷衍地“看”过，也就过了。
事实证明，五条虽然只是“看”了一样，却会将所有的注意点都记下来。
很多次任务中两人被咒灵冲散，就是靠着这种“默契”殊途同归。
夏油叛逃后，五条曾经做过梦，梦中的战前会议，夏油从来不会让他“记”了，他觉得满是空荡荡的遗憾。
后来他曾经学着夏油的样子，给学生开战前会议。
试验了两次，终究是感觉不对，随即作罢。
原本以为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没想到今天还可以重温。
这样积极的挚友，夏油是第一次见。
看着五条上半身几乎要趴在茶几上，将他列出的条件完善了一遍，夏油只觉得五条的每一面都让他眷恋。
这样生动活泼的五条，不再是一颗冰凉的珠子。
这样想着，似乎五条变成他的咒灵这件事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五条注意到夏油的心不在焉，笑着把脸凑过来。
“杰不专心呢，想什么呢？”
夏油从记忆中回神，闪躲了一下，没有躲开，也就任由他了。
五条对夏油的纵容天生敏感，立刻得寸进尺，整个人几乎贴在夏油身上。
感受到五条的重量，夏油轻轻推了两下，力道颇有欲迎还拒的味道。
五条没动。
夏油捂着嘴咳嗽了一声，五条猛然想起硝子的医嘱，夏油目前伤重未愈，立刻移开身体，担心地看过来。
“杰？”
夏油不是故意的，他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是事实。
见五条如此紧张，颇为动容。
“悟不用担心，我没事。”
五条不信，握着他的身体，仔细检查了一遍，“等我们回去，再找硝子看看。”
夏油不想给五条自己是易碎瓷娃娃的印象，把话题转移到他们即将进行的计划上。
两人不确定这次的事，咒监会有没有插手。
以两人对咒监会的了解，和咒监会的尿性，咒监会绝对不会放过剪除一个特级术师的机会。虎杖的事或许没有插手，但夏油的事肯定有。
即便没有亲自参与，也会为羂索提供便利。
烂橘子不安分。
那就调教一顿，一顿不行就两顿。
想到要和夏油一起干坏事，五条摩拳擦掌，非常期待。
“我们今晚就去……”忽然想到夏油的身体，瞬间改了口，“今天时间有些赶，明天把孩子们送回盘星教，我们再去也不迟。烂橘子们也不会在这半天时间内死掉。”
“既然决定要做，那就今夜开始吧。”
夏油做了最终决定。
这种事也是有时效性的，时间越短，震慑效果越好。
“到时悟就不要出面了，这种坏事自然是我这个极恶诅咒师更合适！”
第45章 你不能总是纵容他
“杰别想着什么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五条抗议, 觉得刚才的夏油可爱，忍不住凑过来亲了一下。
夏油红着脸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儿，直接在窗外召唤了飞行咒灵。
在这种事件上, 五条拗不过夏油，只能顺从。
总不能让夏油一个人去，况且两人现在是绑定状态。
美美子等小术师一觉醒来, 浑然不觉昨夜发生的大事，差点就叫咒术界改换新天地。
长老会的成员们好好地在家“享福”, 祸从天降。
不知从哪里来的高级咒灵, 撕开了他们家族的结界, 狠狠将他们戏耍了一遍, 今天早上他们打开咒术界的局域网, 他们昨夜的狼狈赫然被传到网上。
一时间，他们在咒术界威严窦降。
有聪明的猜出了“幕后黑手”, 却不敢声张。
咒术界最强的两个男人已经联手，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夹起尾巴做人。
谁让他们针对夏油的计划再次失败。
羂索的能力太差了。
之前说得天花乱坠, 计划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非但失败了, 还泄露消息给五条和夏油。
幸好他们没留任何实际证据, 否则两人的报复就不可能这么简单小儿科了。
不说咒术界的变化，只说枷场等小术师。
休息了一个晚上, 小术师虽然还惦念着虎杖，到底情绪平缓下来, 知道吧虎杖“救”回来，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乖顺地跟着夏油回了盘星教。
自此后，他们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训练更加刻苦, 也不叫喊着累了。
安置了小术师们，夏油跟着五条回了东京高专。
硝子刚好闲着，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双脚放在办公桌上，闭目假寐。
夏油和五条的咒力气息比两人先到，硝子懒洋洋地睁开了眼，像只慵懒高贵的狮子猫。
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儿，望向五条的眼睛带上了谴责。
“五条你果然是个人渣混球！夏油还没完全好呢，被你弄成这个样子，他不用活了！”
说着，硝子随手捡起办公桌上的签字笔就对着五条丢过来。
五条伸手接住，一脸莫名其妙。
“硝子你是不是棒棒糖吃多了，脑子被糊住了。说起话莫名其妙。”
两人顿时像高专时互怼起来。
夏油克制着，没有加入。
硝子的话，他同样没听懂，但并不妨碍他明哲保身。
高专时，硝子就经常骂他们。事实证明，硝子每次骂他们都事出有因。
骂完了五条，硝子看似粗鲁，实则动作温柔地拉过夏油的手，给他检查身体。
“知道你们有十年的话要说，情要叙。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干嘛都堆在这一时半会儿。再恋奸情热，干柴烈火，五条你也要顾及夏油的身体……”
硝子不避讳地什么话都说。
在她看来，夏油一副鬼模样出现在她面前，一看就是短时间亏损了大量精血。
“夏油现在要养着。”硝子再次强调，“你快要把他弄死了。等他死了，你就去后悔吧。”
五条没有听懂硝子前面的话，但最后一句听懂了。
“呸呸呸！杰好好的，硝子你不要诅咒他。”
五条真的失去过夏油，对现在格外珍惜。
夏油听懂了，开口想要为自己和五条辩解。
“我们没有……”
硝子根本不信不听，“夏油你不必给他留脸。五条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硝子给夏油开了一堆药。
最后给了两人两个不同颜色的瓶子，叮嘱，“粉色的事前用，蓝色的事后用。一周最多一次，夏油现在的身体，不能再多了！”
硝子神情严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夏油。
“你不能总是纵容他。这种事，等你身体全好了，多少次都行。”
五条听得云里雾里，准备让硝子详细解说，被夏油堵着嘴拖走了。
“杰，杰——”
五条一路叫着，试图挣脱夏油的手，回去找硝子问清楚。事关杰的身体康复，硝子好歹说一些他能听懂的话。
下了楼，夏油松开了五条，可以避开了五条的视线解释。
“可能是昨天动用的咒力太多，被硝子看出来了。她让我多休息，我以后不会任性了。”
夏油的解释合情合理，五条总觉得硝子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说见过硝子后，你就带我回五条家吗？”
五条瞬间打消了刨根问底的心思，“以后有需要动手的地方，杰只管让我一个人出手。杰保存咒力，尽快恢复。”
“好久没有见老头子了，有点儿想念。”
五条口中的老头子是五条凛。
五条“复活”的消息，短短时间传遍了咒术界，五条家也得到了消息。
年前，五条家的神子失踪，五条家的应对堪称典范。
收缩势力，韬光养晦，低调蛰伏。
对于夏油和五条一起归来，五条凛没有表现出任何抵触，反而敞开了五条家的大门热烈欢迎，奉若上宾。
五条凛没有问夏油为什么要来五条家，反正夏油身边有五条陪着，早晚都能从侄子口中知道。
见过五条凛后，五条带着夏油逛遍了五条大宅。
和幻境中几乎一模一样，除了五条的住处。
五条现在住主院。
“老头子把家主位子硬塞给我后，就搬到了别的院子里，说什么礼不可废。杰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还住原来的院子。”
“那个院子一直留着。”
主院里的荷塘比五条院子里的那个大了很多，夏夜的风吹来，带着一点儿燥热。
夏油站在荷塘水面上的水廊上，抬头看着一群鸟儿扑闪着翅膀从天空掠过。
听见五条的声音，回过头来，笑了一下。
“没有不喜欢，这是悟的家里。”
五条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声音黏黏糊糊。
“杰。”
“哦。”
茶水从杯子中溢出来，五条凛慢条斯理地放下茶壶，用布巾将桌面上的茶渍擦拭干净，把布巾放在茶盘上。
消化了五条口中的信息，五条凛正了正衣襟，一双眼睛在五条身上打量了一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开口。
“这件事你跟夏油商量过了，不是你一个人的妄想？”
咒术界并不是没有同性伴侣的先例，五条凛也不排斥夏油成为五条家的一员。
但这种事，需要两厢情愿，不能是五条剃头挑子一头热。
夏油的身份和普通术师不一样，不是说夏油盘星教祖或者诅咒师的身份，而是夏油是当今咒术界四特级之一。
“杰当然答应了。”
对五条凛的不信任，五条十分不满。
“老子这么优秀，杰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不选我？”
五条凛不想吐槽自己的侄子。
五条，往好了说，至纯至情，去东京高专前就像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性情孤傲，平等地看不起周围的所有人。
好不容易遇到两个优秀的同期，被养得有模有样。
好日子没过几年，夏油叛逃了。
五条自己把自己养大，在外人眼中，五条家的神子优秀强大，但五条凛总觉得五条有“自毁”倾向。
五条凛从来没察觉侄子对同期抱着这种情感。
现在算是苦尽甘来吗？
“夏油为什么不和你一起来？”
五条翻个白眼儿。
“这种事自然是我先跟你通个气儿，如果你不同意，杰在多尴尬，现在好歹还有转圜余地。”
“老头儿，你不会真的要反对吧？”
五条睁圆了眼睛，盯着五条凛，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五条凛感觉侄子白养了。
“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人吗？”
五条低声咕哝。
“事情都有正反面，何况是人呢。”身体往五条凛身边挪了挪，“老头儿你自然和咒术界的那些烂橘子不一样，你开明多了。”
“这么说，老头儿你同意了，是吧？”
五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不跟五条凛磨叽了，直接起身飞奔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五条凛笑着啐了一口，把手里的茶杯放下。
难得见小崽子就这么高兴的时候。
五条家跟盘星教的订婚宴，两个特级术师的联姻，怎么办才能更盛大呢？
五条嘭地一声，像被召唤的咒灵一样，出现在夏油身边。
最近，他又琢磨出一种瞬移方式。
先回咒灵空间，然后出现在夏油身边。
当然这种方式局限在夏油周围五十米。
夏油坐在五条凛院子不远的亭子里看书。
作为千年世家，五条家的藏书极丰，夏油在里面见到很多没有看过的。
五条去找五条凛“谈判”，夏油就借了一本出来，在不远处等他。
五条嘭地一声出现在旁边，夏油习惯了他这种出现方式，并没有被吓到。
不等夏油问，五条就宣布了结果。
“杰，杰，你喜欢什么日期？”
虽然在幻境中经历过，猜测五条凛不会反对，但现实和幻境毕竟不一样，幻境一切源于五条对五条凛的了解。
没想到现实中，也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悟对五条凛很了解，也说明他们之间感情深厚。
夏油这次来五条家，见到了五条凛，并没有见到幻境中出现的五条的乳母枝子姑姑。
五条解释，枝子姑姑在三年前就因病过世了。
说这些事情时，五条神色间不见悲伤，仿佛已经习惯了身边人的离去。
夏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抱住他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五条非常享受夏油的主动亲近，反手抱住夏油，将人箍在怀里。
和夏油在一起，五条不自觉地变成高专时的样子，那个单纯的，骄傲飞扬的五条。
夏油发现了，不予置判这件事的好坏，他愿意宠着，纵容着。
两人在京都逗留了半个月。
一条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谣言从五条家传出，传遍了咒术界。
五条家的神子要嫁人了。
五条凛得到这条消息，沉默了半晌。
消息最初从五条家传出，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五条并不在意，只是消息中没有出现夏油的名字，让他很不满。
讲过五条的“大力助攻”，两人离开京都时，谣言变了样子。
五条家的神子要入赘盘星教。
咒术界震动，御三家和咒术界高层已经派人来五条家确认信息的真假。
五条和夏油两人将人全都丢给五条凛应付，回了东京。
五条和夏油的谣言甚嚣尘上，众人还没来得及证实。
另一条确切的消息传遍了咒术界。
东京校和京都校的友谊赛，今年提前了，准备在放假前举办。
今年的举办地是东京校。
今年，除了必须参加的东京校和京都校的学生，多了第三方。
盘星教。
咒术界的术师对目前形势感觉很迷茫。
盘星教这是要转正了？
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咒监会对盘星教的打压通缉，似乎默许了这次的友谊赛。
人们忍不住由此想到之前的谣言。
难道那不是谣言，而是真的。
如果真是这样，咒术界可就彻底变天了。
不管外界传言的怎样，五条跟着夏油回了东京，先去了盘星教。
蝠鲼刚落地，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
小术师七嘴八舌地叫着。
看着夏油受爱戴，五条与有荣焉。
一个小术师忽然走到他身边，“五条老师。”
是伏黑惠。
“惠？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上次回东京，伏黑正好出任务，没有见到。
分别半年后再见，伏黑神情激动。
对于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五条的感情自然不同。
伏黑主动跟五条汇报了这半年的事。
即便很多事，五条已经知道了，还是听得很认真。
伏黑心中还有一件事，想了想没有问出口。
五条养了他十年，两人的感情算不上亲密。
五条请了人照顾他起居，每个月会打钱进来，有时候几个月都不见面。
刚才的十分钟几乎讲完了他们之间一年的话。
五条笑着将海胆头少年的头揉成鸡窝，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人群中间，给夏油介绍他的身份。
“杰，我养的小孩儿。”
像是宣告，更像是炫耀。
或许还带着一点儿攀比。
“嗯，悟把惠养得很好。”
夏油的称赞，对五条来说是无上奖励。
这样的五条让周围的人简直没眼看。
这就是咒术界的最强？
在他们看来，更像是得到糖的小孩儿。
晚饭后，枷场姐妹单独来找夏油。
两颗脑袋从门口探进来，在房间打量了一周，没有看到五条，高兴地手牵手走进来。
“夏油大人——”
姐妹两人习惯性地在夏油面前撒娇。
夏油抬眼看过来，两人挨着夏油坐下来，一人一边，把脸贴在夏油胳膊上轻轻磨蹭，像两只幼崽。
在夏油和枷场姐妹叙旧的时候，五条和伏黑在一起。
伏黑出现在盘星教，不是心血来潮。
他是来打探虎杖的情况。
虎杖在半个月前被人“掳走”，下落不明。
伏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另外，最近几天，伏黑津美纪的情况有些不对。
伏黑津美纪是伏黑的姐姐，一年前突然中了诅咒昏迷。
五条和硝子都去看过，并没有解咒方法，只能把她养在医院里吊着命。
“明天我和杰去医院看看。”
五条和夏油现在相当于彼此的眼睛，枷场姐妹去找夏油，五条第一时间“看”到了。
杰的养女，有特权是应该的。
五条在心中这样劝慰自己，但“看”着两个小姑娘对夏油的亲近，心里有股冲动。
去把杰抢回来，宣示主权，告诉两个小姑娘，杰是自己的。
疯狂的念头蛊惑着五条。
五条送走了伏黑，等到枷场姐妹从房间离开。
夏油见他久久不归，找了过来。
“怎么了？”
夏油在他身边坐下，给他带了咸奶油毛豆泥大福。
五条看着手里的大福，这些天他一直在夏油身边，几乎形影不离，竟然不知道夏油什么时候去买的。
这表明，杰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五条一口吃掉了发福，吧唧在夏油脸上亲了一口，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格外响亮。
夏油捂着脸懵了一阵儿。
“杰，你是爱我的。”
五条捧着夏油的脸，笃定，又像是蛊惑。
第46章 技高一筹
夏油检查过了伏黑津美纪的身体, 在伏黑满眼的期待中，没有立刻发表自己的看法。
经过在五条家半个月的修养，夏油体内的诅咒已经可以忽略, 身体养好了大半。
伏黑津美纪的情况，在夏油看来很古怪。
灵魂被抽离了，只剩下一副躯体, 靠医学手段维持着，有点儿像是给什么存在准备的容器。
这个念头在脑中升起, 立刻被夏油按住了。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 那可不妙。
代表着对方在一年前就盯上了伏黑津美纪。
“夏油先生但说无妨, 我能承受得住。”
伏黑惠眼巴巴地望着夏油。
夏油叹了一口气, 还是对伏黑惠说了事情。
“抱歉, 恕我无能为力。惠，你姐姐已经死了。现在躺在病床上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伏黑心中早有这种猜测, 此时听夏油说出来，眼睛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了水汽, 忙低下头去，不想让两人看到他的狼狈。
所有的安慰似乎都苍白无力。
把空间留给伏黑, 夏油和五条走出病房。
“这一两年, 类似的病例很多吗？”
夏油想得要远一些。
五条很快明白了夏油的想法，在记忆中翻找了一遍, 微微皱起了眉，“大约有十几起, 都是最近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内发生的。”
这么巧合，如果说事情后面没有人在操纵，五条是不信的。
但这样做的目的什么？
“悟忘了宿傩吗？”夏油提醒。
提到了宿傩，五条瞬间想到了什么, 但心中还有疑惑。
“其他人并不像虎杖是天生的容器。”
“受肉，并不需要苛刻的条件。”夏油缓步下楼，转头来看五条。“死去的术师想要复活，必须要有一个承受者。”
“悟想到什么？”
夜蛾从天元那里得到有关羂索的消息。
夏油和五条已经知道羂索和宿傩曾经共生同一时代的，大概在千年前就认识。
那个时期的宿傩权势滔滔，咒术界的术师战战兢兢地讨生活，后来以御三家为首，集合了当时的术师百家征讨诅咒之王，终于将祂封印。
战后，宿傩幸存的部将蛰伏起来，羂索也消失了踪迹。
如果，此后千年，羂索一直和这些人有联络的话。
夏油的眼睛里清楚地映着担忧。
五条从台阶上走下来，牵着夏油的手，两人走出病房楼。
“杰总是想得很多。即便真的是这样，也没有什么怕的。”他笑着把两人牵着的手举起来，眉眼间全都是意气风发的傲气，“我们两个可是最强的。”
夏油被他的情绪感染，眼里浮现笑意。
带着五条的手在空中晃了一下，“是的，我们是最强的，有悟在呢。”
五条忽然凑近，单手抱住了夏油，声音变得沉闷。
“杰，我们以后会永远在一起的。”
夏油不解。
这人的情绪转换太快，他有点儿跟不上。
抬手在蓬松的白发上揉了一把，像是许诺，又像是安抚，“我们会在一起的。”
五条心情跌宕，是因为他想到涉谷事变。
羂索窃取了夏油的身体，用着夏油的脸和声音跟他打招呼。
这个画面无数次出现在五条的梦境中，像是梦魇。
让五条怀疑，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他在狱门疆内幻想的美梦。但即便是梦，五条也不想放开夏油。
“五条老师，夏油……”
余下的声音被伏黑咽进肚里，他平复了情绪追出来，在医院一丛花木后面看到了两人的衣角，走过来打招呼，就看到了——
五条正把夏油抵在树干上接吻。
这里僻静，原本不会有人过来。
伏黑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只能用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咒术界最近流传的难道不是谣言？
这两人？
夏油推了五条两下，五条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个吻，却抱着夏油不撒手，面对伏黑，没有半点儿不自在。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跟杰很快就订婚了。到时你来当花童。”
伏黑两道浓黑的眉皱起来，沉默地打量了他，转身就走。
以前就知道五条老师有时叛经离道不靠谱，没想到现在变本加厉了。
幸亏夏油先生不嫌弃他。
伏黑从医院出来，直接回了高专。
因为即将到来的友谊赛，高专取消了祓除任务，大家都没有外出。
对于伏黑这一个唯一的学弟，二年生都很爱护。
“惠惠，快来！”
熊猫站在演武场上招呼他，身边站着狗卷。
乙骨和真希正在对打，当然乙骨封禁了咒力。
乙骨的格斗技术修炼得很不错了，和真希有来有往。
伏黑走过去。
熊猫开口，说的并不是场上的打斗。
“听说悟和夏油回东京了？你去盘星教见到了吗？”
虎杖的消息，二年生也有帮忙打听。
他们都见过虎杖，虽然他体内寄宿着诅咒之王，但虎杖这个人自带天赋魅力，他开朗真诚热情，会让每个遇到他的人都想跟他亲近。
熊猫很喜欢虎杖。
狗卷没有说话，单从他的眼神中，他对这个消息也很在意。
伏黑点了点头。
“我见过他们了。”
“那件事你问了吗？是不是真的？”
熊猫毛茸茸的大脑袋凑过来，脸上尽是八卦。
狗卷也用眼神催促，嘴里吐出几个简单的音节，“鲑鱼子，鲑鱼子。”
伏黑看着两人，不是很想回答。
“大概是真的。”说完这句话也不解释，把注意力分给演武场上的两人。
乙骨和真希的对战，让伏黑觉得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咒术师的强大不仅是强大的术式，还要有强健的身体和厉害的格斗术。
五条和夏油就做得很出色。
思绪不自觉又转到五条和夏油身上，伏黑脸色一僵，将两人的身影强行从脑海中驱逐，却看不进去乙骨和真希的对战了。
“惠——”
远处有人叫他。
伏黑抬头，看见了七海。
七海应该是刚做完任务回来，衣服上还沾着零星的污渍，应该是咒灵留下的。
“七海老师。”
盘星教来了一群拜访的小术师。
以东堂葵为首，京都校来东京参加友谊赛的学生，在东堂葵的蛊惑下，先来了盘星教。
除了京都校的学生，东堂葵还带着一条小尾巴，他的堂弟东堂薰。
东堂薰再见到枷场姐妹很高兴。
比起京都校的学生，盘星教的小术师显然更喜欢东堂薰，小家伙臭屁又可爱。
京都校的女生比较多，很快跟枷场姐妹和钉崎混在一起，尤其西宫桃跟枷场姐妹认识。
这次的带队老师庵歌姬没有跟着学生一起来。
东堂葵还想着在东堂家未结束的挑战，看向夏油的目光带着跃跃欲试。
在夏油身边看到五条，京都校的小术师眼睛都亮了。
他们秘而不宣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女生更是小声向枷场钉崎三人打听起来。
五条夏油的关系在盘星教并不避人，两人行为坦荡。
枷场和钉崎自然看得出来，枷场姐妹还有些纠结，感觉夏油大人要被抢走了。
钉崎性情豁达，思想开放，对此一直都是吃瓜人心态。
当然，夏油先生必须幸福。
将空间留给小术师们。
夏油和五条悄悄离开了盘星教，去往北地某处。
是夜蛾从天元那里打听到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最初出生地。
有飞行咒灵，两人很快就赶到目的地。
千年世事变迁，天元口中两面宿傩出生的山村被冰雪覆盖，隐没在莽莽群山中，早就不见踪迹。
咒术界多奇诡。
两人并没有被表象迷惑，用咒力仔细探查，果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三方友谊赛开始了，咒术界依旧不见夏油和五条的踪迹，好像两人一起失踪了。
虽然有米格尔和祢木利久开导，盘星教的小术师像是失了主心骨，个个忧心忡忡，尤其枷场姐妹，眼窝深陷，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了。
赶回来提供技术支持的冥冥询问硝子。
硝子对两人的行踪也是一无所知。
“以两个人的实力，应该只是被困住了，暂时出不来，倒也不用太担心。”
冥冥宽慰好友。
错开这个话题，硝子低声跟冥冥讨论起了她的投资项目。
冥冥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在许多国家都置办了不动产。
硝子手里的钱不多，在冥冥的极力劝说下，投资了一笔，，目前已经翻了两番。
庵歌姬跟两人坐在一起，三人在学生时期就是好友。
友谊赛是东京校和京都校的老传统了，每年都会举办。
即便今年多了盘星教，并没有太大变动。
负责各处的工作人员心态都很放松。
比赛开始前，三方学生被投放在帐里的不同位置。
空中的图案爆燃消失，代表着比赛开始了。
乙骨去年一个人全灭了京都校。
京都校今年没有找到新生，每个人对乙骨都十分忌惮，即便是好战的东堂葵也不愿意比赛开始就跟乙骨对上。
为了对抗乙骨，京都校提出跟盘星教联盟。
盘星教的小术师商量一番，答应了联盟的请求。
他们见过了乙骨的战力。
不愧是特级术师，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压力。
这种友谊赛，就应该禁止他参加的。
东京校有他在，还用比吗？
很快，坐在展示大厅观看比赛的裁判们就察觉了不对。
现实被标注着颜色的，事先布置好的咒灵一个个被祓除。紧接着，冥冥布置的乌鸦眼线被全部清除了。
展示大厅的所有人都成了瞎子。
学生们出事了。
京都校的乐岩寺校长第一个站起来，望向比赛的方向。
很快，众人做出了分工。
夜蛾继续坐镇东京校。
乐岩寺带人进入比赛地救援学生，最好能联系上里面的乙骨。
另外，试着联系五条和夏油。
如果能联系上两人，让他们尽快赶回。
最近咒术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身居高位的几人都能感觉到。
伏黑和狗卷是最先遭遇特级咒灵的。
狗卷对危险很敏锐，探查到对方的实力后，拉着伏黑立刻往乙骨的方向跑。
几乎是同时，京都校和盘星教的小术师们都遭遇了特级咒灵。
特级咒灵的突击十分凶猛，但初次遭遇没有小术师丢掉性命，这些特级咒灵像是另有目的。
乐岩寺带人进入帐内不久，夜蛾感觉到薨星宫那边的异动。
有术师触动了那里的禁制。
夜蛾看了一眼留下来的硝子和冥冥，悄悄离开了展示大厅，往薨星宫去了。
薨星宫发生了伏黑甚尔袭击高专的事后，外围一直有咒监会派出的术师守卫。
夜蛾踏进地道，就看到墙壁上结的冰霜。
通往地库的大门被人破坏了，守门的两名术师倒在地上，浑身结满冰霜，生死不知。
夜蛾丢出两只咒骸。
咒骸瞬间变大。
在夜蛾的指示下，两只咒骸背着两名术师去往地面，寻求救援。
古老的油灯照亮的地道里，光线幽暗，如死亡般寂静。
除夜蛾外，找不到第二个生物活人。
夜蛾没有进地库，盘腿在门口坐下来。
守在地库里的术师一直没有看到有高专的人进来，狐疑的同时开始放松警惕。
高专的教师也不过如此。
小小计策就骗过了他们。
可惜羂索和里梅都不在这里，不知道术师的想法。
如果两人知道，必定更加警惕。
里梅跟在虎杖外貌的宿傩身后。
虎杖脸上有黑色符文，现在此刻占据身体的是宿傩。
宿傩不停地吸着鼻子，地库中有他熟悉的气息，来自于他的咒力，那是他的手指之一。
地库里面收集了许多咒物，有的年代久远，各种驳杂的咒力混在一起，想要寻找宿傩的手指并不容易。
宿傩有自己的方法。
他口中念诵咒语，划破手指。
血液被咒语牵引着从伤口涌出来，在空气中化成无数条红色血线，向着地库四周探去。
很快，所有的血线都汇聚成一个方向。
宿傩跟着血线指示的方向，很快在地库一个密封的匣子里找到一根断指。
感应到了本体的咒力，封印断指的符纸松动剥落，黑色断指出现了，迫不及待冲着宿傩飞来，就要融进他体内。
宿傩仰头张口。
截节断指投入他口中，很快划过食道，进入体内。
断指带来新的力量，感受到咒力又增长了一截，宿傩心情激荡，忍不住仰头大笑，颇有天下谁我的豪气。
笑声戛然而止，宿傩着突然出现的白发蓝眼男子，第一眼就有种宿命之地的感觉。
仿佛很久之前，两人就战斗过。
五条见过虎杖的宿傩形态，只是那时候虎杖吸收的手指少，宿傩显然在隐忍，没有现在雄姿勃发的嚣张。
里梅想要上前帮忙，被夏油拦住了。
在现身的同时，夏油将猫又召回咒灵空间。
五条不喜欢猫又，尤其不喜欢猫又亲近他。
夏油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如非必要情况，不再召唤猫又出来。
这次守株待兔，需要猫又帮忙隐匿两人的气息。
里梅看看夏油，又看看五条，如临大敌。
这两人像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他们上钩的，不是说两人失踪了？
“宿傩大人，你先走，我拦住他们。”
里梅抬手召唤冰瀑。
夏油近身一个飞踢，打断了他的施法。
里梅险之又险地躲过，身体突然被四周飞来的粉红色触手缠住。
只是挣扎了几秒，就陷入了貘的幻境。
只是一个照面儿，夏油就收拾了里梅。
宿傩心生忌惮。
他知道五条和夏油，两大特级术师，初生的他和夏油打过，全程被碾压。
刚吸收了第十五根手指的力量，宿傩把目光从夏油身上落在五条身上，眼中全都是跃跃欲试。
打不打得过，打过了才知道。
很大概率，这两人不会杀掉他，毕竟他有一道保命符。
他就是虎杖。
五条看出了他眼中的战意，活动了一下手脚。
他也想试试诅咒之王的战斗力。
“杰——”
“知道了。”
夏油答应一声，咒灵凪良提着昏迷的里梅几人离开了地库，顺便通知门口的夜蛾。
五条和宿傩直接打穿了地库到地面的距离。
两人的战斗惊动了东京校的所有人。
“五条？”
“和五条战斗的是谁？不是夏油？”
“咒术界还有谁能跟五条打得有来有回？”
夜蛾召集东京校的所有人，聚集在薨星宫地面的广场上。
夏油抬手下了帐，保护众人不被战斗波及。
冥冥挤到夏油身边，快速地把学生遇险的事情说了一遍。
夏油点头，表示他和五条早有安排。
冥冥很快想明白了，低声问，“只有你跟五条知道？”
“夜蛾老师也知道。”
冥冥点头表示理解，想要在东京校干点儿什么，必定逃不开夜蛾的眼睛。
谁也不知道夜蛾的咒骸布置在什么地方，每一个咒骸都是夜蛾的眼线。
不知前因后果，冥冥很好奇两人在干什么，是怎么预判对方会在这个时间搞事。
潜入比赛场地的不仅有特级咒灵，还有诅咒师。
重面春太就是这次行动中的一员，是他自荐的。
加入组织后，他寸功未立，时常被人排挤，这次是想要好好表现一番的。
他把目标定在了看起来实力最弱的庵歌姬身上。
他的判断很准确，庵歌姬的实力比他还稍有不如，几个回合都没有分出胜负。
重面春太觉得今天是他的幸运日，准备对庵歌姬发动最后的杀招。
刚起手，他的视线突然升空，看到下方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缓缓栽倒在地上。
无头身体真熟悉，好像天天见。
头顶上忽然传来嬉笑，他想要抬头看，发现根本做不到，下一刻视线升高，一张脸上有缝合线的蓝发咒灵突然出现在他视野中。
真人将手中的头颅往天空一抛，丢下一句，“不用谢。”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感受他身上夏油的咒力气息，庵歌姬提起来的戒备一点点放松。
是夏油的新咒灵？
夏油回来了吗？庵歌姬抬头四望，心中顿时生出无限希望和喜悦。
五条是不是也回来了？
伏黑和狗卷没有找到乙骨，又遇到了一只特级咒灵。
狗卷拉住伏黑，就要对特级咒灵发动咒言术。
刚才逃跑过程中，狗卷因为对特级咒灵发动咒言术，受到反噬，已经受了伤。
伏黑拦住了狗卷，急忙忙道：“是夏油先生的咒灵。”
狗卷松了一口气。
将甲越过他们，手中的长刀拖在地上，走动间发出与地面交击的声音。
追在两人身后的花御看到将甲猛然停住了脚。
在半个月前，祂们曾经交过手。
花御受了重伤，养了这半个月才恢复，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了。
在将甲身后，狗卷急忙取出药剂恢复身体。
润喉糖不要钱地整瓶往嘴里倒。
东堂葵、熊猫和真希没有遇到特级咒灵，但三人的情况并不比其他人好。
他们遇到了一个一级诅咒师。
比起咒灵，人类更加卑鄙狡猾。
东堂葵、熊猫和真希立刻达成停战协议，共同御敌。
打不过就跑，帐外有老师，帐内还有乙骨这个倚仗。
松崎大藏低估了三个小术师，认为解决他们不过分分钟的事，但战斗开始后，才发现三人格外顽强坚韧，竟然只凭三个人的力量就拖住了他。
羂索大人那里或许还需要他。
这样想着，松崎大藏迫切想要摆脱三个小术师，急中出错，以伤换伤，他竟然受伤了。
米格尔和祢木利久也跟着乐岩寺进来了。
没找到盘星教的小术师们，先遇到了东堂葵三人。
探查到米格尔一级术师的实力，松崎大藏拼着又受了一次伤，在米格尔抵达前逃离了这里。
望着松崎大藏逃窜的背影，米格尔没有去追。
“你们知道盘星教的小术师在那边吗？”
三人认识米格尔和祢木利久，知道他们是盘星教的带队老师，喘了口气，给两人指了方向。
“半个小时前，在那个方向，我们看见过金头发的双胞胎和叫桐川的男生。”
米格尔想着，应该是美美子和桐川。
“你们三人跟我们一起走吧，安全些。”
东堂葵三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祢木利久简单给三人解释了几句。
有诅咒师和咒灵趁着比赛潜入高专，这是多少年没发生过的事了。
三人乖乖跟在米格尔和祢木利久身后。
对方有特级咒灵，还有多名诅咒师。三人虽然想去救同伴，但实力悬殊，跟在老师身边是最明智的选择。
听说东京校和京都校的老师都进来了，分成三队搜寻，一定比他们没头苍蝇地寻找更快。
跟着米格尔和祢木利久，不久后就找到了美美子和桐川。
两人十分幸运，没有遇到特级咒灵，也没有遇到诅咒师。听两位老师说完，还一脸懵懵的。
美美子举起胸前挂的硝子，“我们有联系方式。桐川做的。”
特级咒灵和诅咒师潜入后，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屏蔽帐内的通讯信号，发的手机全都不能用了，好在桐川事前就想过这种可能，准备了备用方案。
有了桐川的哨子，找起人来格外方便了。
盘星教的小术师很快被找齐了。
钉崎、白羽和吉野顺平都受了伤。
听三人说，他们遭遇了特级咒灵，被东京校的学长救了。
通过三人的描述判断，救他们的是乙骨。
“长着一颗火山头脑袋的咒灵很厉害，幸亏那位学长赶来得及时。”
三人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会儿提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七海也找到了伏黑和狗卷。
庵歌姬找到了京都校的学生们。
他们原想着，先把学生送出来，走到帐边缘，却发现从里面出不来，除非找到下帐者，将其击杀。
五条和宿傩的战斗破坏力极大。
夜蛾仰头看着被破坏的建筑，肉疼地脸皮抖了两下。
虽然可以向咒监会申请拨款重修，但这些钱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更合适。
“痛快！”
宿傩畅快淋漓。
他盯着对面的五条，眼神桀骜。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羂索的计划显然失败了。
五条和夏油是怎么猜到的？还恰好埋伏在地库？
第47章 五条是不是对你下蛊了？
宿傩盘腿坐在半空, 询问五条对他的“处置方案”。
对方有两个特级在场，打肯定打不过。
逃的话……
宿傩往地上的帐内看了一眼，单手支着脸, 等五条的回答。
刚打了一架，战斗体验很不错。
五条曾经对虎杖说，虎杖活下来的理由, 就是用他的身体吞噬足够多的宿傩手指，然后死亡, 借以毁掉宿傩的大部分力量。
但宿傩的生死, 能不能被祓除, 五条并不在意, 这不是根本。
五条看了一眼帐内的夏油。
“你现在是夏油的咒灵。”
宿傩抛出了一个炸弹。
五条眨了一下眼, 苍蓝色六眼凶狠地盯住了宿傩，脸上却很淡然。
“然后呢？”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宿傩谈判。
“今天你们放我们离开, 我保证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那你现在可以死了。”
五条心中生了杀意。
他不在乎这个所谓的秘密，但如果因此要伤害杰, 那就绝对不允许。
五条快速结了一个手印，看架势应该是“茈”。
宿傩立刻站起身, 准备应对。
对于五条这种动不动就用术式威胁的行为, 宿傩表示强烈谴责。
这个条件谈不拢，可以讲讲价嘛。
不过, 能再打一场，他也很欢迎。
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不容易。
两人没打起来。
五条身为夏油的咒灵, 就是夏油的眼和耳。
他和宿傩之间的对话，夏油自然听得一字不落。
看见夏油来，五条把茈转了一个方向发出去。
宿傩看向茈的方向，满脸意味未尽。
“杰。”
五条喊了一声, 站到夏油身边。
“你再等一会儿，我能杀死他。”
夏油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
五条立刻被安抚了，“杰，你说怎么办？”
夏油心中并没有完美的计划，他和五条原本的计划是等羂索，没想到宿傩亲自来地库拿手指。
这种时候，宿傩的实力，他们两个全然不惧，想要祓除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能祓除掉宿傩的十六根手指力量，想起来也是件很不错的事。
但事无绝对，目前尚不清楚，如果现在的宿傩被祓除，这十六根手指的力量是会消失，还是会分配给剩余的四根手指。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就很不妙。
夏油拦住五条，也是这个原因。
“你的诉求，是想要离开，还是保住他的性命？”
夏油的视线往下方的帐内看了一眼。
透明的帐内，里梅醒了，但身体被绑住了，挣脱不开。
他仰望着宿傩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大喊。
“宿傩大人，请您离开，不用管我！”
“嗤，麻烦的小鬼！”
宿傩呲了一下牙，低声咕哝了一句，视线从里梅身上收回来，看向夏油。
都说六眼能看透一切，但宿傩觉得夏油才是，轻易就能看透人心。
被看穿了，宿傩也不准备狡辩，十分光棍地两手一摊。
“说吧，你们有什么条件？”
夏油一句话就扭转了形势。
五条两眼放光地看着夏油，心中被巨大的自豪和崇拜充满。
杰的脑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好使。
夏油被他看得身体燥热，往旁边挪了半步，没想到五条的眼睛像是黏在他身上，跟着转。
夏油叹了口气，决定忽视身体的感觉，开始谈判。
夏油提了三个条件。
第一：宿傩和虎杖平分身体使用时间，最长时间二十四小时。在一方使用身体的二十四小时内拥有身体绝对控制权。
第二：宿傩接受东京高专的监管。
第三：不得宣扬五条是咒灵这件事。
细究，每一条都能找到漏洞。
但世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法。
宿傩觉得夏油提的条件可以接受，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他可以接受东京高专的监管，也可以把身体还给虎杖，但东京高专和五夏不得限制他的行动，另外五夏两人要保证里梅的安全。
夏油盯着他看了几秒，声音冷静地不像人。
“悟，我们把他祓除了吧。”
宿傩猛地跳起来，远离了两人。见夏油只是嘴上说，并没有实际行动，才放松了身体，对着夏油抬高了下巴，声音嚣张又怂。
“一点儿也不理智！本大爷提出条件，你们可以反驳。一言不合就动手，是武夫行径！”
对这样的指责，夏油嗤之以鼻。
下方的人听不到空中的三人说了什么。
里梅格外着急，他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但体内咒力被禁制，根本挣不脱，被捆绑的手腕和双腿磨得鲜血淋漓。
即便高专内的人见惯了诅咒师的狡诈和生死，对他也不禁生出怜惜和同情。
半空的三人谈妥了条件，从空中落下来。
帐被解除了。
里梅看着跟在五条和夏油身后的粉发少年，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他不挣扎了，安静地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失去了全身力气和手段的朱鹮。
高专里的人没有见过虎杖，非常好奇他的身份。
刚才那个跟五条打得有来有往的，就是这个少年？看着一点儿也不像。
虎杖跟在夏油身后，看向夏油的眼睛里全都是孺慕，扬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五条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忍不住额头黑线。
再见到前世的学生，白毛老师是高兴的，但这小子对杰是不是太依恋了？
夏油低声跟夜蛾说了和宿傩的交涉，对他的处理，夜蛾很满意。
视线往里梅身上扫了一眼，“他交给我吧。”
夏油对夜蛾很信任，点头。
这边解决，学生友谊赛那边也传来新消息。
那边的帐破了。
五条和夏油往那边走，正好遇到出来的师生。
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伤，看起来很狼狈。
美美子和菜菜子和同伴相互搀扶着，第一次没有看见夏油就立刻扑过来撒娇。
好像瞬间长大了，眼神变得坚毅。
吾家有女初长成。
夏油心中忽忽一沉，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夏油先生。”
“夏油先生。”
……
小术师们的呼唤，很快将夏油从自己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一双双稚嫩敬慕的眼睛闪亮地看着他，夏油脸上露出笑容，挨个儿在一排脑袋上摸了摸。
“欢迎回来。”
这句话仿佛是莫大的鼓励，小术师们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灿烂炫目。
东京校和京都校的人看得眼热，视线忍不住往乐岩寺和夜蛾身上飘了飘。
双方皆是身体一抖。
算了。
校长长得挺吓人的。
这种动作还是夏油先生做起来更合适。
小术师们劫后余生，兴奋又激动。
但进去搜救的教师脸色都不怎么好。
点了一下出来的学生人数，很快所有人都心中有数了。
安排了小术师们去宿舍休息。
东京校的宿舍有很多空房间，足够住下所有的小术师。
盘星教的小术师见到虎杖，格外激动，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小术师们离开了。
前去救援的教师说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乙骨被带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五条眉骨突地一跳。
乙骨？
羂索为什么要带走乙骨？他的目标不是杰吗？
羂索说他觊觎杰的术式。
杰的术式自然是咒灵操术，乙骨只有一个咒灵式神，虽然里香的确强大，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杰，你的术式都有什么？”
众人暂时想不出办法，羂索走得很干脆，完全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痕迹。
只能无奈地散了。
五条突然问了这个问题，夏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想要问什么。
“悟最熟悉的应该是咒灵操术，还有一个极之番。我可以抽取咒灵体内的咒力为己用，这是最基本的方法。最近我发现，我不但可以抽取咒灵的咒力，还可以提取咒灵的术式。对象不限于我调伏的咒灵。”
五条脑中突然灵光乍现。
“悟想到什么？”
五条抓住了那道光。
“乙骨的术式是复制。只要在他面前施展过的术式，他都能复制出来。并且威力会根据他的咒力增强。”
百鬼夜行那夜，夏油跟乙骨一战，使用了多少术式？
羂索得不到杰，准备退而求其次，所以把算盘打到了乙骨头上？
羂索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友谊赛后，羂索连带他的势力像是人间蒸发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暑假都过去了，依然没有找到有关的蛛丝马迹。
“把世界变成术师和咒灵的乐园。”
宿傩姿态豪放地坐着，大口吃着肉。
里梅跪坐在他身边，正给他斟酒。
知道宿傩没有消失，里梅就“活”过来了。即便虎杖占据身体的时间，他也把虎杖当成主人对待，百依百顺，柔美恭敬。
“那个人的脑子很疯狂，讨厌所有的非术师。”
宿傩提供着自己知道的信息。
“好像是因为，他出生在非术师家庭，因为头颅硕大，被当成鬼怪，脑袋剖开丢进深山，被咒灵养大。”
对于羂索的过往，宿傩知道的也都是道听途说。
他认识羂索时，羂索已经长大了，闭口不提过往。
每过一段时间，羂索就会换一次皮囊，宿傩也早就习以为常。
这天晚上，五条和夏油做了同样一个梦中。
梦中羂索成功了，他夺取了夏油的身体，囚禁了五条，然后利用夏油的术式抽取了天元的咒力，在瀛国布下巨大结界。
结界内展开猎杀，非术师成为了猎物。
咒术界伤亡惨重。
五条被宿傩腰斩！
……
两人像是旁观者一样进入这个梦里。
五条不觉得这是梦，更像是前世的未来。
“悟！”
夏油满头冷汗惊醒，伸手往旁边抓了一把。
掌下传来熟悉的体温，夏油才猛然喘出一口气。
刚才的梦是什么？像以前一样对未来的预知吗？
梦里的他脑门上有缝合线，所以羂索在未来会得到他的身体，然后策划了一切。
悟死了……
这项认知，如同一把凿子，用力对着他的识海劈下，疼痛让他双手抱住了脑袋。
“杰——”
这个梦并没有给五条太多情绪，毕竟前世他已经经历过杰的死亡。
在五条怀里夏油慢慢安静下来，熟悉的心跳，熟悉的体温，一切事实、感受都在告诉他。
悟还在他身边。
刚才的经历只是一场梦。
如果梦是预知的未来，他不会让它发生，就像之前的钉崎和虎杖。
未来是能够改变的。
“杰，唔……”
夜色中五条的双唇被堵住了，温暖濡湿带着一点点的凉意。
六眼在夜色中清楚地看到夏油被汗水浸湿的发根，空气中浮动了汗液的味道，是他熟悉的洗发水的香味。
从少年时，他就眷恋这个味道，至今未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夜色的掩盖，夏油的拥抱格外用力，亲吻也格外热情。
五条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缓慢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人抱紧。
“杰，我在。”
明白了羂索想干什么，夏油的心安定下来。
对方有欲望，那就不怕。
会议开到一半，夏油的视线再一次追逐着五条。
菅田和小野寺相视一眼，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夏油就像是被五条下了蛊，眼睛离开一会儿，就不自觉地去找了。
对于夏油未来的伴侣是五条这件事，菅田还好，小野寺最开始接受得非常痛苦。
自己的信仰突然有了一个恋人，对小野寺来说就像是晴天霹雳。
但五条这个人，偏偏又是他反驳不了的。
夏油认识五条在先，他们，甚至整个盘星教都是后来的。
小野寺只能说服自己慢慢接受。
好在五条的表现，让他觉得，夏油大人选人是有眼光的。
实力强大，有颜，五条对夏油的感情他也是亲眼目睹，就差把五条家搬进盘星教了。
只是从三天前开始，夏油大人开始有点儿不对劲儿。
往常都是五条粘着夏油大人，现在完全反过来了。
这会是开不下去了。
菅田开始收拾文件，反正今天的会议，只是她和小野寺向夏油汇报盘星教的近况。
夏油知道小野寺两人看出来了，但他并不想掩饰。
如果悟在未来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受人尊崇，光耀满身。
夏油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杰。”
看到夏油从会议室出来，五条立刻丢下指导的小术师们，一个瞬移到了夏油身边去，像是被磁石吸引的磁铁贴过来。
“嗯。”
夏油亲了亲五条的嘴角，“我要回一趟高专。”
这个下午，夏油和五条去了天元的薨星宫。
从薨星宫出来，外面繁星满天。
“悟，有兴趣夜游东京吗？”
第48章 我们结婚吧
五条瞬间被夏油的提议打动了。
即便夏油提议的不是“夜游东京”, 随便说一句，五条也会答应的。
五条最近一直在反省，他和夏油真不该浪费十年的时间。
十年的时间, 会有多少的回忆啊。
夏油从丑宝肚子里取出两辆单车，笑容狡黠，“悟, 我们骑车回去吧。”
五条看着单车五秒，将其中一辆塞回丑宝的储物空间, 脸上带着笑在夏油身边挨挨蹭蹭, “我们骑一辆, 我可以带杰。杰带我也可以。”
“当初, 还是杰教会我骑单车的。”
夏油的思绪跟着他的话忽然飘到回忆里。
那是高专一年。
离开五条家的白毛神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忘记了什么原因，两人得到了一辆单车。
五条围着单车, 好奇地研究了半天。
“杰，这是什么玩具？”
不认识的东西, 只要询问夏油就能得到答案。
很短的时间，五条已经养成了习惯。
少年夏油起了逗弄的心思。
“悟要一起玩儿吗？我可以教你。”
“好啊好啊。”
少年夏油耍帅地做了各种玩单车的高难度动作, 五条在后座上哇哇大叫。
不是害怕, 而是兴奋。
事实证明，五条家的神子运动神经极其发达, 天赋异禀。
他甚至在夏油教他的高难度动作上推陈出新，更上一层楼。
少年夏油不服。
两人彼此较量, 一辆单车玩了足有半年。
五条尤其喜欢在山道上跟夏油比赛，看谁看到终点，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要求。
代写作业，任务报告, 玩游戏，甜品，同睡，都是五条经常提的。
“杰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一张精致没有瑕疵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夏油惊醒，上身后仰，腰被人揽住。
五条晃着满头柔软如新雪的白毛，笑嘻嘻地征询夏油的意见。
“杰，喜欢吗？”
夏油看着面前这张十六七岁的脸，笑容里全都是宠溺无奈包容。
五条成为夏油的咒灵后，发现了身体的一项新功能，非常热衷在夏油面前变化成各个时期的五条。
听说他是从真人那里得到的启示。
“喜欢。”
夏油双手捧着他的脸，笑着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五条一下子脸红了，掩饰地转过身，心情不自觉地飞扬起来，像呼啦啦飞起的鸽子。
月色皎洁。
风从前方吹来，五条踩着单车，前面的头发被吹得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刚骑上一个上坡，五条伏低上身，不知道想到什么事，忽然笑起来。
“杰。”
“嗯。”
“杰。”
“嗯。”
“杰。”
“你想说什么？”
“只是想叫你的名字。”
“……随你。”
这一夜，五条踩着单车，从高专到盘星教。
两人偶尔在一家店铺前停下来。
第二天，两人去了京都的五条家。
五条家正式对外宣布了两人的婚讯。
婚期定在了十月十六日。
消息一出，整个咒术界都躁动起来。
如果说只有五条家的消息，还有人将信将疑。但紧跟着，盘星教也大张旗鼓地宣布了同样的消息。
这下，就连咒术界的猫和狗都知道五条和夏油要大婚了。
东京校的教职人员对此反应很平淡。
学生们很不淡定。
“五条老师和夏油先生是这样的关系吗？”
盘星教的小术师们虽然早就知道了五条和夏油的关系，毕竟这些天，两人在盘星教同进同出，眼睛已经习惯了。
但听到两人要结婚还是愣了一下。
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心情很复杂。
“夏油大人结婚后，我们是不是就要多一位父亲了？”
“但是夏油大人喜欢他。”
……
枷场姐妹两人对坐着，满脸愁云。
“其实和现在也没差。”菅田走过来，摸了摸两人的头。
“夏油和五条大婚后，你们会多一个亲人，多一个家。他们两人还是会像现在这样，住在盘星教，或者住五条家。”
菅田这样说，两人脸上的愁云并没有散。
美美子捏了捏菜菜子怀里的娃娃，“我们知道。只要夏油大人幸福就可以。只是……”
只是不舍得。
明明知道生活会和以前一样，不会有太多改变，但情感上总觉得有什么离她们远去了。
长大了真不好，如果她们还是小孩儿，就可以什么都不管，抱着夏油大人无理取闹了。
“真奈美姐姐，夏油大人以后会有孩子吗？如果有的话，我们就能把他带大，照顾他……”
两人的情绪转换得快，刚才还悲切切的，这会儿就开始展望未来了。
菅田抿着嘴笑，“孩子这种事我也不清楚。即使在咒术界，同性成婚的案例也太少了。不过你们可以去问夏油和五条。夏油读书多，五条毕竟是世家，知道得都多。”
美美子和菜菜子有没有去问夏油和五条，菅田不知道，她很快就忙得没有时间关注这些小事了。
五条和夏油大婚，盘星教作为夏油的娘家人，有很多事情要做。
其他人忙得飞起，当事人的五条和夏油却闲得天怒人怨。
五条回归后，咒监会安静老实地像一只把头和四肢缩进龟壳的老龟，对两人相关的所有事都不置喙，一副完全妥协姿态。
五条和夏油接连剿灭了羂索的好几处据点，颇有在大婚前将羂索解决的架势。
为此，高专、五条家和盘星教毫无保留地供给人手和信息。
大婚前三天，两人在剿灭一处基地后，发现了镰田幸山的尸体，还有大批的咒灵。
为此咒术界开了三天的狂欢PARTY。
夏油有些醉意，五条抓着他的衣服，白色的脑袋在他脖子蹭来蹭去，很痒。
夏油伸手抓住他的头发，“悟，痒。”
声音软绵绵的，根本听不出来拒绝。
五条抬起头，眼睛发红，“杰。”
声音带着闷气，抓着夏油衣服的手改为抱住了夏油的腰。
夏油的腰一直很瘦，五条的手指忍不住摩挲了几把，感觉不满足，抬头对着夏油的双唇亲了下去。
头皮被抓得有些疼，五条哼唧了两声，夏油松了手。
身体被按倒在木板上，十月的夜里已经有了寒气，透过轻薄的衣服传递给皮肤。
夏油的皮肤轻微缩了一下，五条注意到了，抱着夏油的腰，两人换了位置。
“杰。”
五条亲了半天，感觉胸口的闷气没有散掉，反而更加堵得难受。
夏油用力，把他从地板上拉起来，狠狠亲了一下，眼睛里有光，盈润光彩。
“悟，我们可以结一百次婚，一千次，一万次，只要悟愿意，我就愿意。”
“我们会有很多回忆，很多很多。”
五条胸口的闷气在夏油轻声描述中一点点消散，找到夏油的手，紧紧握住。
额头抵着额头，“杰，不能反悔。”
“不反悔。”
五条和夏油的婚礼在京都的五条家举办。
场地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布置，昨天已经完成，张灯结彩，鲜花铺路，十分盛大。
咒术界的世家都被邀请来参加，咒监会也收到了请柬。
咒术界很久没有这样的盛事了，早早就有宾客到了。
在知道伏黑被五条“邀请”当花童后，熊猫向两人自荐。
今天，熊猫特地穿了一身喜庆的衣服，提着花篮，跟同伴展示。
观者不忍直视。
比起熊猫的兴高采烈，虎杖的平静，伏黑对这份工作十分排斥，从头带尾都冷着一张酷脸。
比伏黑更排斥的是正在化妆的七海。
没有外来的化妆师，硝子和冥冥正往七海脸上刷粉。
“五条的皮肤要白一点儿。下巴抬高有点儿，脖子也不能忽略……”
七海怀疑两位学姐把他当成化妆娃娃。
好在他还有一位“战友”。
旁边，祢木利久也在化妆，化妆师是菅田。
菅田直接把一张人造面皮粘在他脸上，粘好后，又拿来一个发套。
等菅田住手，祢木利久看着镜子里的人，觉得自己换了一颗头。
菅田点评，“表情不够生动，不是本人能做这种程度也算很不错了。祢木，加油。”
祢木利久沉默。
如果不是拉鲁和米格尔的体型不合适，这份“工作”根本轮不到他。
祢木利久跺了跺脚，内增高的鞋子让他的脚很不舒服。
五条家和盘星教合力之下，婚礼现场井井有条，所有突发事情都被完美迅速地解决。
吉时到，婚礼开始。
一对新人从帷帐后面走出来。
高高的婚礼台，为了防止人冲撞，还在周围设了防止窥探的装置。
咒术界亲眼见过五条和夏油的人不多，近身见过的更少，没有人察觉婚台上的两人早就换了芯子。
一回生，两回熟。
一伙人驾轻就熟地突破了东京高专的结界。
高专内，大多教职工都去京都参加五夏的婚礼了，只有很少的值班人员留守。
这伙人进入结界后，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去了薨星宫，有专人在薨星宫外下了帐。
其中一人全身披着黑色的袍子，头脸全部遮在黑色兜帽下面。
这些人好像不是第一次来薨星宫，对里面的道路机关一清二楚，很快就到了薨星宫腹地，天元所在的中心。
星浆体事件后，天元二次进化，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团白色的光球。
来人站在天元面前，摘下了黑色兜帽。
下面是乙骨的脸，唯一不同的是额头上一圈缝合线。
天元在来人进入时就认出来了，“你来了。”
羂索顶着乙骨的皮囊看着天元。
“千年前，你不愿跟我合作，为此躲到了这里，不惜自困。值得吗？”
“值不值得，你我理念不同。你觉得我软弱，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你太偏激。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你找到这里，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活了千年，已经知足了。”
“知足了吗？以后不能再庇护你想要庇护的人类，你会觉得遗憾吗？”
千年时光太长，羂索太寂寞，这个时候忍不住想跟千年前的老友多说两句。
“我会坦然面对死亡的。你呢？羂索，你觉得辛苦吗？”
辛苦吗？
羂索不觉得辛苦，只觉得有些疲惫，好在这一切很快就能结束了。
没有人类，只有术师和咒灵的乐园，很快就能有了。
羂索将手伸进面前的白色光球里，发动术式。
纯净的咒力从光球里面抽出来，进去羂索体内。
诅咒女王里香为了乙骨的身体不被骤然涌入的咒力撑爆，立刻现身。
复制的术式经过了一道手续，咒力抽取速度不快。
但如果没有外物干扰，也不过是半天的功夫。
在羂索惊骇的目光中，五条和夏油在天元身后现身。
以五条的性格，怎么会在大婚当天来这里？
只为埋伏他吗？
羂索自以为算准了五条的性格，但这件事从一开始主导的就是夏油。
在羂索掳走乙骨，久久不出现，两人明白了羂索的目的后，夏油就开始思考对策。
羂索之所以不出现，自然是忌惮五条和他，如果能有一个契机，能把他跟五条一起绊住，羂索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他们放出婚讯，给羂索准备时间。
大婚前，他和五条清剿羂索据点，也只是为了迷惑羂索。
羂索丢出镰田幸山的尸体，两人也就顺水推舟，假装羂索已败，大肆庆祝。
没有亲眼看着那团脑子从镰田幸山尸体内挖出，两人怎么会信羂索的死亡？
羂索想要终止术式，却发现不能撤回。
天元的咒力像一块强力磁铁，吸住了他。
这个时候，羂索已然明白，薨星宫是为他设计的巨大陷阱。
跟随他来的诅咒师在五条和夏油出现的时候，已经面如土色，这会儿被夏油的咒灵团团围住。
这两个人简直是他们的克星，每次的计划只要遇上两人就没完全成功过。
只盼着羂索大人这次也安排了后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过了今天，他们一定还能东山再起。
羂索看看天元，又看向五条和夏油，笑容里带着遗憾，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
“是我低估你们了。”
他摊了摊没有被咒力吸附的左手，“现在你们想怎么样？”
一副坦然任刮的样子。
五条和夏油其实不知道怎么办，天元给他提供了一种彻底消灭羂索的办法，就是将它从乙骨的头骨里挖出来，短时间内找不到新的寄体，羂索就会死。
但脑子挖出来，乙骨势必就得死了。
“如果夏油不好处理的话，不如把他交给我吧。”
清朗的少年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薨星宫中的人抬头，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黑发黑眼。
贺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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