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彻底暴露在徐凛锐利的目光下——
完蛋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江昭生释放出信息素,形成一道感知屏障,牢牢屏蔽了徐凛的视线与认知。
在徐凛的视角里, 只瞥见儿子的胳膊似乎随意地动了一下,像是不耐烦地拂开空气中的微尘。
而现实中, 江淮手臂用力一揽,将被拽出来的江昭生侧着身, 牢牢按坐在了自己坚实的大腿上。一个近乎孩童被长辈抱着的姿势, 江昭生被迫骑/跨着他的一条腿, 被紧密地圈/禁在年轻Alpha炽热的怀抱里。
江昭生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脸上。
就像之前从粉丝堆里带走江淮一样,此刻, 在名义上的丈夫徐/凛面前,江昭生凭借信息素的力量, 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透明人”。
可这个“透明人”,却正以一种极其依恋的姿态, 紧紧环抱着自己的儿子, 坐在他怀里。
脸颊烫得惊人,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江昭生下意识地, 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在徐凛暂时无法察觉的情况中, 用尽力气抱紧了身前的江淮,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儿子颈窝那片裸.露的皮肤, 试图汲取一点点虚幻的安全感。
江淮被他这依赖的举动弄得心头一颤,狂喜差点冲破理智,几乎就要抬手回抱住他。但一想到江昭生拼命想要隐藏的处境, 他拼命压下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嘴角,强迫自己看向徐凛,语气带着刻意的疏离:
“爸,你没别的事了吗?您不是日理万机很忙吗?”
江昭生伏在他怀里,闻言悄悄伸出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带着鼓励和催促,示意他继续,快点把这个危险人物赶走。
“没什么事,”徐凛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听不出喜怒,但江昭生此刻心虚得要命,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他悄悄掀起一边眼皮,小幅度地动了动脑袋,用余光偷偷去瞄哥哥的表情——
一如既往的冷峻严肃,那嫌弃的目光有如实质,尽数落在江淮脸上,完全忽略了他这边的小动作。
看来屏蔽是成功的。江昭生刚暗自松了口气。
“那,昭昭现在人在哪儿呢?”江淮却不依不饶,甚至带着点挑衅看向父亲。
这混蛋就知道他安分不了多久。江昭生紧张地看向哥哥,害怕他发现什么端倪。
徐凛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开始慢条斯理地摘自己手上那副皮质手套。这动作江昭生太熟悉了,几乎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他看着那慢悠悠的动作,胸口某处似乎也跟着那节奏隐隐跳动起来……不知道是之前舌钉留下的微妙刺激感在作祟,还是勾起了某些模糊的回忆。偏偏江淮演出服外套上坚硬的金属装饰,带着冷硬的棱角,正正好印在他那处,此刻存在感变得无比强烈。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徐凛头也不抬,声音平淡。
江昭生今天穿的T恤布料太薄太软了,几乎能实打实地感受到那金属扣的每一个棱角。这灾难性的触感让他眼神都变得湿润潋滟,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一边紧张地听着徐凛的话,一边悄悄弓起腰背,试图将身体往后缩,离那恼人的源头远一点——
江淮忽然抬高膝盖。
“唔。”一声极轻的、带着颤音的呜咽还是没能完全忍住。
在徐凛看来,就是江淮忽然没什么教养地、突兀地抖了下右腿。这让他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我怎么知道?”江淮笑眯眯地反问,目光却落在江昭生那双泛起生理性泪花的绿眼睛上,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得意。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又坏心眼地抖了抖腿,让江昭生那处疑似被磨得发红发热的地方,再次与那冰冷的金属装饰产生细微却清晰的摩擦。
这动作让江昭生几乎掩/盖不住地细微颤抖,他吓得连连回头,惊恐地看向徐凛的方向。
徐凛的衣着依旧一丝不苟,透着肃穆,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刃。他身上的那股煞气,在江昭生看不见的地方格外明显。
——实际上,江昭生内心深处,对自己这位“哥哥”,是存着些畏惧的。
徐凛蹙眉,目光冰冷地扫过眼前这个坐没坐相、一脸叛逆的儿子。这目光落在江昭生眼里,就像是连同他一起,被那嫌弃的眼神从头到脚刮了一遍似的——
“出尽洋相。”
四个字,冰冷又清晰。
江昭生的心随着这句话重重一跳。
偏偏就在这时,江淮趁着徐凛说话、注意力稍有分散的瞬间,手臂不着痕迹地用力,将怀里的江昭生更深地往自己胸前按去——
“——!”
江昭生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深深地压向那坚硬的金属边缘,尖锐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激着神/经,一股过电般的酸麻直冲头顶,眼前甚至炸开一片短暂的白光。
父子二人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声音变得模模糊糊,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膜,江昭生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他只感觉到眼里不受控制地落下温热的液体,手臂一阵阵发软颤/抖,几乎要脱力地从对方腿上滑下去,幸好被江淮及时托住,才没有真的摔下去。
“好厉害只靠那里就偷偷”后半句话化作了吹拂在耳畔的、带着得意笑意的气音。
江淮尽量维持着面无表情,伸手有些笨拙地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痕。江昭生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徐凛已经离开了。
巨大的羞耻感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他羞得不想抬头,手臂虚软地撑着身侧的桌面,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这完全是羞耻到极点的泪水。
江淮吓了一跳,顿时手忙脚乱,绞尽脑汁地哄他——
“研究表明,人在极度紧张或刺激的情况下……是会出现这种生理反应的……不是你的问题……昭昭,别哭了……”
江淮那套干巴巴的“科学研究”显然没能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反而让江昭生哭得更凶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和在丈夫眼皮底下与儿子做出这种事的巨大背德感。
“好好好,我混账,我错了,昭昭,别哭了”
江淮手忙脚乱起来,轻柔地给他擦眼泪,那温热的液体烫得他心尖发疼,看他哭得鼻尖通红,眼睛水洗过般清亮,江淮喉结滚动,下意识收紧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休息室的门锁突然被从外面转动了一下!
两人瞬间僵住。
江昭生的哭/喘戛然而止,惊恐地望向门口。江淮也皱起了眉,眼神锐利起来。
门没有被立刻推开,外面传来徐凛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江淮,我手套落里面了。”
刚才摘下来放在哪儿了?好像在旁边的矮柜上。
江昭生心都提了起来,他现在还跨坐在江淮蹆上,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这个姿势,这个距离,只要徐凛推门进来,哪怕有信息素屏蔽,只要他稍微靠近,或者角度稍有不对,都有可能察觉到不对劲。空气的流动,温度的异常,对经验老道的徐凛来说,不发现端倪才怪!
江昭生将信息素屏障催动到极致,将自己和江淮紧密接触的这一小片空间牢牢包裹起来,如同一个无形的茧。他连呼吸都屏住了,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作响,震耳欲聋。
江淮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你缺钱?再买一个呗。”
他赌徐凛看他幼稚,懒得跟他拉扯。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江昭生紧张得指甲几乎要掐进江淮肩部的衣料里。
终于,徐凛冷冰冰地命令:“开门。”
江淮的眉头拧紧了。江昭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大脑疯狂运转,思考着如果徐凛真的进来,他该如何在瞬间调整姿势,或者制造什么动静来转移注意力
江淮低头,忽然凑近,在江昭生惊恐的目光中,极快地、用嘴唇碰了碰他湿润的眼角,尝到了那咸涩的泪痕。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门口,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带着点刻意的喘/息不稳,扬声道:“爸,现在不太方便。”
这话里的暗示性太强了。
江昭生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江淮,用眼神控诉他:你疯了吗?!
门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江昭生几乎能想象出徐凛此刻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像被放在火上烤。
连信息素屏障都开始微微波动,他必须极力控制才能维持稳定。江淮搂着他腰的手,指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隔着薄薄的T恤,轻轻摩挲着他腰侧的皮肤。
“江淮,”徐凛缓缓开口,字字清晰,“你好自为之。”
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江昭生紧绷的神经才猛地松弛下来,整个人如同虚脱般软倒在江淮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是不是发现了?”
江昭生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蓝绿色的眼里满是忧虑。
江淮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带着一种得逞的愉悦。他抚摸着江昭生汗湿的后颈,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那样捏了捏。
“那又怎么样?”带着和哥哥一脉相承的疯狂,江淮吐了吐舌,那银色的小钉子闪着光:
“昭昭,这样不是更刺激了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挑衅父亲的一个棋子?还是一个可以让你寻求刺激的玩.具?!”
江昭生指着门口,指尖都在发颤:
“那是徐凛,如果他真的发现了,你想过后果吗?”
——他如果发现,真的会杀了你的。
后半句话,江昭生觉得太残忍,没有说出口。
看着母亲眼中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失望,江淮脸上那点嚣张和得意凝固、碎裂。他慌了神,急忙想上前拉住江昭生的手:
“昭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江昭生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现在知道错了?我今天就不该心软过来。你好好反省一下吧,我走了。”
说完,他不再看江淮那瞬间苍白、眼泪汪汪仿佛被遗弃小狗般的眼神,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摆,决绝地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昭昭!”江淮在他身后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江昭生硬起心肠,没有回头理会他,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和麻花辫,试图抹去所有可疑的痕迹。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回家后该如何应对徐凛可能存在的查岗,是该主动提起演唱会,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惊险和愤怒而剧烈跳动他需要冷静。
然而,就在他走到走廊拐角,准备转向通往停车场的安全通道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阴影处踱了出来,恰好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徐凛。
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根本没有离开。
徐凛抬起手,慢条斯理地吸了最后一口指间夹着的烟。
那副据说“遗落”在江淮休息室的皮质手套,正完好地戴在男人手上。
从始至终,他可能根本就没有被江昭生的“屏蔽”影响。男人摘手套是试探,离开是假象,返回索要手套——江昭生福至心灵地猜到哥哥的想法:
——是希望他坦白?或者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现在等在这里恐怕是最终的审判。
徐凛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烟雾缭绕中,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江昭生身上,从他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游移到湿漉漉的眼睫,再到破了口的唇。
江昭生下意识地并拢双.腿,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掉残留的、被金属装饰摩擦过的触/感,还有尚未平息的悸动。
徐凛没有立刻兴师问罪,只是用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将那支烟不紧不慢地按熄在身旁墙壁,发出轻微的“呲”声,留下一个刺眼的焦黑印记。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抬眼,看向僵在原地的江昭生,嘴角勾起一个戏谑却毫无温度的弧度,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空旷走廊中格外清晰:
“晚上好,太太。”——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还有人吗?就是问问
第67章 背后训妻
大脑一片空白, 江昭生站在原地,显然是没料到这幅场景——傻了。
目睹哥哥一步步走近,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没有降临, 徐凛甚至朝他微笑了一下。
“穿这么少,不冷么?”徐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江昭生喉咙发紧,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僵硬地摇头。他感觉此刻的自己一定蠢透了, 马尾因为一天的奔波有些松散, 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颈侧, 狼狈不堪。
带着薄荷味的外套兜头落下, 在快碰到他发顶时停止,徐凛抖开衣服, 最后仔细地披在他肩上。
这是递台阶下的意思?
江昭生自然地把手穿过袖管,刚露出指节就被牵住, 力气有些重,捏的他关节疼, 忍不住抽了抽手。
徐凛没说什么, 松手转而搭在他后腰,轻推着引导他往车库方向:“走吧。”
“去去哪儿?”
“约会。”言简意赅。
江昭生懵了,完全摸不透他想做什么。他像个提线木偶, 被推着坐进车里, 一路无话。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最终停在一家需要提前数月预订的高档餐厅门口。
餐厅里灯光幽暗,每张桌子都点着精致的烛台,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乐手在远处演奏着舒缓的钢琴曲。
很美,很浪漫。但江昭生如坐针毡, 面前的牛排散发着诱人香气,他没有一点食欲。
徐凛专注地切着自己盘中的食物,然后,用叉子叉起,越过桌面,递到了江昭生的唇边。
“多大的人了,还要喂。”
江昭生看着快要碰到唇边的酱汁,迟疑地张开了嘴,接受了这突然的喂食。
他看着哥哥的冰块脸融化,欣喜雀跃,就好像,被他从叉子上叼走一块食物,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
徐凛大概是找到了乐趣,又切了一小块,再次递过来。江昭生勉强又吃了一口,到不知道第几次时,他实在受不了了——
顶着对方炽/热眼神吃下这么多食物,江昭生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天生心大、脸皮太厚了。
在徐凛眼里,漂亮的弟弟不悦地抿紧了嘴巴,微微偏开头,是无声拒绝的意思了。
他见好就收,处理江昭生的剩饭,轮到他,用起餐倒像在军营一样,迅速利落地解决了剩下的牛排。
“还吃吗?要甜品吗?”
徐凛擦嘴问道。
“不用。”江昭生坐立不安,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挑食少爷,徐凛大概是那种溺爱无原则的家长。
——还有跟江淮的事,他以为会看到徐凛不悦,或者至少是冷脸。
但没有。
整个晚上,徐凛都在用一种近乎“宠溺”的耐心对待他,张个嘴会吃饭都能从眼神里看见夸赞
这种情形反而更让江昭生胆战心惊,心里的不安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徐凛当然知道弟弟性子急,不用提,他自己会忍不住,果然,没等他看完菜单,就听见玻璃杯震动的清脆响声。
江昭生握着餐刀,刀尖轻点高脚杯沿,试图引起哥哥的注意。
“怎么了?想尝尝甜品?”
“哥”
“怎么了?要看菜单吗?”
顶灯下,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如挣扎的蝶翼,扑闪着。也难怪孩子们总会产生被深爱着的错觉——江昭生这张脸太具有欺骗性。明明满心忐忑,偏生配上那怯生生抬眼的动作,和那双猫儿似的、带着哀恳意味的蓝绿色眼眸,像是怀揣着难以启齿的少女心事。
他很少主动喊哥哥,每次顺从徐凛心意时,总带着几分央求。
“宝宝想说什么?”徐凛放下菜单。
“我们要不要谈谈今天的事?”他终于鼓起勇气。
徐凛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手,目光扫过不远处其他桌的客人,最终落回他脸上。
“急什么,”他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人前训子,背后训妻。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车子最终驶回熟悉的宅邸。江昭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逃回自己的房间,恨不得昏过去睡一晚,第二天告诉自己都是梦。
然而,刚推开家门,客厅里暖黄的灯光下,穿着居家服的江敛正端着牛奶,看样子是准备上楼睡觉。
“昭昭,你回”
江敛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看到了跟在江昭生身后一同进门的徐凛。
青年脸上的放松瞬间消失,那双遗传自父亲的灰眼睛,带着冷意看向这位来客。
江昭生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用眼神示意江敛:快回房间去,没事。
但江敛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周身气场明显不同于往常的徐凛,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将牛奶杯放在茶几上,先发制人:
“徐叔叔,妈妈看起来很累,你能不能让他一个人休息。”
这话问得直接,江昭生听得心头一噎,差点背气——
不愧是小死板,江敛这是什么直来直去的脑回路。出发点是好的,但听起来像火上浇油。
徐凛的目光淡淡扫过江敛,落回浑身紧绷的江昭生身上,嘴角勾了一下,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
“嗯,”他应了一声,“我跟弟弟有点家事,需要谈谈。”
江昭生被那声称呼喊得耳根发热,鼓起所剩无几的勇气,越过徐凛,冲到江敛身边,双手用力推着儿子结实的手臂,想把他往房间里塞。
“江敛,你回去。”
江敛被他推着,脚步却有些迟疑,灰眸依旧紧紧盯着徐凛,满是担忧和不赞同。江昭生心中焦急,手上更用力了几分,几乎是半推半搡地将比他高出不少的儿子弄回了卧室门口。
“昭昭”江敛还想说什么。
“进去。”
“把门锁好,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他紧紧抓住江敛的手臂,蓝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恳求,“算我求你了,江敛,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江敛抿紧了唇,深深看了徐凛一眼,顺从地被推进了房间。门“咔哒”一声轻响,从里面锁上了。
江昭生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松了口气,面向客厅里那个高大的身影——该面对的,终究躲不过。
回到主卧,只剩下他和徐凛。
熟悉的暖色的灯光似乎也变得冰凉压抑,徐凛就站在几步开外,已经脱下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他看起来像从容不迫的男主人,带着回到自己领地后的松弛。
“现在,可以谈谈了?”
徐凛没直接回答,而是朝他走了过来,步伐沉稳。直到两人几乎脚尖相抵,他才停下。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抚上江昭生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累了?”徐凛低声问,目光巡视着弟弟略显疲惫的眉眼间。
江昭生下意识想偏头躲开,却被对方温和地固定住脸。
徐凛的手指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下颚,然后缓缓向下,落在了他衣领处,轻轻提起。
随着气流灌入,被江昭生体温烘出的香气也飘散出来。他头发长,又精心护理过,不似男式香氛的刺鼻胡椒和薄荷,身上总是带着偏柔和的花果香气——那是一种铭刻在大部分人记忆中共通的母亲的味道,温暖而令人安心。徐凛忍不住低下头,鼻尖抵着一小块衣领摩.挲,隔着布料深深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越靠近,那味道越是清晰可辨,层次分明。
前调是紫罗兰混合着牛奶般的温甜,中调渐渐透出他惯用的玫瑰精油那娇艳欲滴的芬芳,让母亲的形象一下子变得具体——是那个年轻不谙世事、漂亮又纯洁的母亲。
后调则沉淀为独属于江昭生的暖融体.香,丝丝缕缕,动人心弦。
看着他几乎要把脑袋都埋进自己领口的样子,温热的呼吸带着微弱气流,让江昭生身上时不时竖起警惕的细小绒毛。
“哥”江昭生想阻止,声音却弱了下去。
徐凛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感受他身上的味道,呼吸粗而深,野兽一样,江昭生忍不住轻轻瑟缩了一下。
手臂轻柔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接着,徐凛的手绕到了他的脑后,灵巧地解开了束着麻花辫的发绳。
长发倏然散落,如同被释放的黑色瀑布。
扎了一整天的麻花辫解缚后,带着自然而慵懒的波浪弧度,青丝如同细腻的海藻般倾泻而下,有些凌乱地铺陈在他光/洁的肩头、单薄的脊背上。
发丝太过顺滑,不断从颈肩优美的线条处滑落,带着微卷的发尾最终蜷曲着,垂落在微微起伏的胸口,几缕乌黑映衬着雪白的肌肤,对比鲜明,勾魂夺魄。
徐凛的眼中掠过深深的惊艳,微微后退半步,像是为了更好地欣赏眼前这一幅油画里走出的美人。
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穿梭在那些柔软微卷、带着迷人香气的发丝间,轻轻梳理着,目光温柔而专注,仿佛在抚摸最上等的丝绸。
“我们昭昭,”他低笑出声,“散下头发,真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他的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轻轻把玩。
“名字也像‘昭昭’,明媚闪耀,天生就应该被捧在手心里,仔细呵护。”
预想中的质问并没有到来。徐凛的吻,轻柔地落在了他的额头、下巴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呼吸间萦绕着他发间颈侧的暖香。
然后是肩头,刚刚被带着香气的发梢滑落的地方。
江昭生心中的不安随着这过分的温柔渐渐攀升,他猜不透徐凛想要做什么时,对方忽然单膝跪下,低下了头。
“或许他是对的,如果是用舌钉做这种事。”
果然提到江淮了吗江昭生正要分神去想,徐凛的下一个动作就让他的大脑变成一片浆糊,只剩下本能的反应。不行,他们关系本来就不好,如果徐凛知道了,迁怒他怎么办?
徐凛还不知道自己在江昭生眼里已经成了个“虎毒食子”的凶残形象,他脑子里只有江淮指控的话——你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谈什么感情?
他其实是突然赶回来的,在知道江昭生遇见危险后,没想到为了避免被他发现,江昭生孩子极力维护那个人,不顾一切乃至用信息素试图干扰他的感官,徐凛受过专业的训练,不然真的被他瞒过去了。
他极有耐心,甚至可以说是极尽服务之能事。对徐凛而言,此刻唯一重要的事,就是安抚他受惊的弟弟,用这种方式,暂时覆盖并抹去二人之间所有不愉快的痕迹。
江昭生坐在床边,大脑一片混乱。
他还是发现了
没想到徐凛竟然含含糊糊,低声说:
“江淮没轻没重的,没有吓到你吧?”
听起来很大度其实
嫉妒的要发疯,不然也不会做自己从没做过的事,和自己的儿子,攀比起来。极尽可能地物化自己,只为了让老婆回心转意似的。
江昭生一面被脑子里的想法感觉无地自容,一面对二人竞争感到难以启齿,这情况好像他是什么精虫上脑的人似的。
“看来我还是不够努力,你还能分神。”徐凛忽然一咬。
他用手套擦去脸上的水痕,抬头看去,江昭生整个人已经无力地仰倒在柔软的被褥里。
那头弯弯卷卷的乌黑长发如同泼墨般散了一床,有些挂在凸起的褶皱上,有些则陷进面料的缝.隙里,那些细碎的发丝则恋恋不舍地贴在他汗湿的、雪白的颊边和颈侧。
那双蓝绿色的眼眸彻底失去焦点,仿佛蒙着江南烟雨。
眼泪随着他无意识的轻眨,从眼尾长睫滑落,没入鬓角。江昭生的唇被他自己咬得颜色秾.丽,如同盛放的玫瑰,此刻微微开启,小口小口地喘息着。
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找回一丝神智,下意识地朝着徐凛,颤巍巍地伸出手,寻求拥抱和依靠。
徐凛握住了他伸来的、微凉的手,如他所愿地将这具温软失神的身躯拥入怀中。他俯下身,用戴着皮质手套的拇指,温柔地揩去眼尾不断渗出的泪,抱着他轻轻摇晃,像哄慰孩童般低语:
“怎么这么娇气,嗯?我的宝宝。”
江昭生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手臂软软地环绕住徐凛宽阔的脊背,脸颊依赖地埋进对方颈窝,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生出些安全感,迷迷糊糊地只想在这安稳的怀抱里沉沉睡去,逃避一切。
然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江昭生猛地睁眼。
“好了,昭昭,公主当完了”
徐凛抬起手,捏住他的下巴,让江昭生那张泪痕未干的脸彻底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只见他漂亮的妻子像受惊的幼兽般微微眯起眼睛,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睫毛下隐约可见细碎的泪光闪烁,楚楚可怜到了极致。
“——现在,该做哥哥的阶下囚了。”
“什?”
江昭生尚未完全理解这话中蕴含的冰冷意味,瞳孔还因方才极致的感官冲击而微微涣散,他努力聚焦视线,几乎能让人看清他那双异色瞳在光线下微妙的、迷人的色彩变化。
漂亮得让人心尖发颤,像价值连城又极易损毁的珍宝。徐凛的心软了一瞬,但也仅仅是刹那的犹豫。他按原定计划,抬起了手。
上一秒,他还在虔诚服务的那地,下一秒,就被金属夹的触感猝不及防地袭上。
“呃啊——!”
江昭生在他怀里弓起身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精致的小金属环。牢牢地钳制着那。
更让江昭生惊恐到落泪的是,那东西分明是,江缅之前用的,只是没有了另外两条。
只有一条,看起来就像链子,一头连着他,那一头握进徐凛的黑手套,这画面不能细看。
他抬起胳膊要挡脸,徐凛没有阻止。
只是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指,正优雅地调整着金链的长度,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掌控着江昭生的灵魂,顺着神经末梢直窜大脑。
“没想到,你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徐凛的声音很平静,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江昭生心上。
江昭生羞愧得像被染色的宣纸,他没有地方可以躲避:那金链看似纤细,仿佛一扯就断,却偏偏死死掐住了他的命门,让他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像只受惊的鹌鹑般,徒劳地用胳膊掩盖着滚烫的脸颊,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或者……幻想着有什么办法能从徐凛眼前立刻消失。
“把自己变成透明人?”徐凛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晃了晃手,“大家或许看不见你,但一定会看见这个晃动的小铃铛哦。”
等等徐凛说的是“孩子”,是复数,而不是特指江淮
江昭生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而且,他在参加演唱会的过程中,江缅一次也没主动联系,这不符合他的作风。
每天他们至少报备三次,而今天,他一条江缅的短信也没收到。
徐凛看着他缓缓放下胳膊,挑了挑眉,心道: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核心了?
看起来也不是对儿子们很上心嘛不过,昭昭糊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他必须弄清楚,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纵容、甚至可能主导了这场混乱。
“江缅怎么了,他在哪?”
江昭生从徐凛的眼里看见了明晃晃的四个字:
答案错误。
他说完也知道问错了,一声“哥哥”刚说出口,徐凛就收紧了手,金链骤然绷紧,江昭生尾音瞬间变调,化作一声破碎的呜/咽,想蜷缩起来,又被迫僵在原地,细微的颤.抖传递到金链上,链条随着光线的变化一闪一闪。!!!
未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刑具中回过神,徐凛的另一只手已经捏住了他的下颌,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迫使他微微张开了嘴。随即,微凉的手指探入,精准地捏住了他的舌.尖。
徐凛那颗躁动了一整天的心,此刻才勉强落回实处——或者说,他其实早已被逼到了疯狂的边缘,只是自己不愿承认。
他临时决定回家,推开门就撞见江缅正一趟一趟地往外搬箱子,动作不慌不忙。徐凛一声喝止,对方才停下手,转过身来。
他走上前,一箱一箱地翻看里面的东西,越看眉头拧得越紧,脸色也沉得骇人。那死玩意儿简直和他亲爹一个德行,劣迹斑斑,不堪入目。
可江缅站在那儿,眼神不闪不避,甚至带点理直气壮的意味,活像徐凛是那不通人情的法海,硬要拆散一对他口中的“真爱”。
真爱?徐凛只觉得荒谬。江昭生那样娇气、要强,自尊心比谁都重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这些?怎么可能愿意被这样对待?
一想到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弟弟被人这样觊觎,徐凛第一反应就是掏枪。可偏偏那人在江昭生心里的分量,并不比他轻。
而现在,事实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不止是江缅,连他那个儿子江敛也一样,一样恶劣,一样理直气壮,一样得到了默许。
他看着江昭生像个小玩具似的被搂在别人怀里,那副可怜又顺从的样子,没有半分他多年来精心呵护、期望他长成的模样。
任何一个不知轻重的混小子,包括江敛,只要一想到他们可能对江昭生做的事,徐凛就控制不住怒火——那火不单烧向他们,也蔓延到了江昭生头上。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懂这道理,却不愿往更深去想,更不愿承认:正是江昭生的纵容,才让那两个人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得寸进尺。
也许昭昭从来就不想当什么公主呢?徐凛忽然怔住。
也许,他其实是喜欢的。
看着手指间的殷.红,收不回去,会流口水的吧?到时候再给他安个随便什么罪名,小馋猫,怎么能对着男.人流口水,这也太
说出口的话,江昭生会急哭吗?像不久前在江淮面前,眼圈发红的样子。
“呜”
江昭生彻底慌了,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模糊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徐凛那张近在咫尺的,没什么表情的脸。
徐凛微微用力,捏着他的舌尖,阻止了他可能发出的任何完整音节:
“让我们来坦白一下,昭昭。”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天啊审核[化了]……放过我吧
第68章 落马公主
江昭生舌尖被钳着, 不能说话,也不想说话。一旦开口,无论是谎言还是真相, 都意味着扯下和谐家庭的遮羞布,用沉默筑起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 泪水无声地滚落,混着细汗, 沾湿了凌乱的发丝。
见他倔强, 甚至试图合上牙齿抵抗, 徐凛猜到他的想法。
娇气没吃过苦, 性格却比谁都犟,江昭生认定的想法, 没有人可以动摇。
那就是纵容他就应该把那些小孩,早早送走, 离开母亲。
徐凛不可能对亲爱的弟弟发脾气,只能懊悔当初的决定, 但他还有一件事要确认——那就是昭昭的属性。
不过, 就昭昭这个脸皮薄的程度,让他诚恳开口不亚于让石头说话。
天时地利人和,这时候再利用他的愧疚和死守秘密的决心江昭生还不知道, 自己无意识赋予了对方无限高的权利。
“不说?”徐凛低语, 听不出喜怒。握着金链另一端的手, 猛地一扯。
“——!”江昭生被这股力道带得向前一躬,难以形容强烈的拉扯感之后, 好像灵魂被那细小的金属环钩住、撕扯。
他脚趾蜷缩起来,下意识想伸手去夺。
“手挪开。”
江昭生泪眼控诉,得到的却是恐吓:这链子很容易断, 那我就只能用皮鞋,很脏,你又不喜欢。
徐凛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记录下他骤缩的瞳孔,根据他的反应来调节力道节奏,如果看起来像痛了,就放轻一点,如果逐渐放松,无意识蹭过床单,就使劲一扯,忽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徐凛下意识看向链子,还以为断了——结果链条还是那样完好无损,甚至摇晃起来——他的手可没动。江昭生死死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颤抖着。他拼命摇头,长发被带动,像在被/褥上流淌起来一样,画出弧线,发梢垂落的同时,有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还是不肯开口。
徐凛似乎在沉默,或者,这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江昭生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快被搅碎了,心里有些火气和叛逆,固执地不肯求饶,更不想跟他撒娇。在徐凛眼里,他因为痉.挛试图蜷缩起来却无法做到,脚背绷着,小腿肚仔细看还在高频小幅度地发抖。
“啊……”江昭生无措地想去揉捏抽筋的小腿,却因为脱.力和姿势别扭而徒劳无功,只能发出细弱可怜的吸气声。
徐凛静默地看了他几秒,俯身握住江昭生那只抽筋的小腿,帮他按.捏绷紧僵硬的肌肉。
“你把地毯弄脏了。”
江昭生用手臂盖住眼睛,好像这样就可以粉饰太平。徐凛差点笑出来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平时看起来挺机灵,会被那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骗的交出底线,恐怕也是这样,利用他强烈的羞/耻心,只要掌握了厚脸皮,就能掌握在江昭生身上的主导权。
“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想逼你。”
听见他的话,江昭生悄悄抬起胳膊——就这样,翻篇了吗?
“只是以后,我跟他们站在一边,他们怎么对你,我就怎么对你。”
虽然徐凛从来都恪守服务精神,没有一次只顾自己,江昭生知道自己每次睡着,徐凛还得去洗冷水澡。
他一向如此,这方面比阿纳托利更像个机器贴心温柔。不过,只要他是人,就不可能永远压抑本能。
徐凛忽然靠近,双臂穿过江昭生的腋.下,将他轻轻放在了卧室柔软厚重的地毯上。
江昭生瑟缩了一下。
徐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影将蜷缩在地毯上的他完全笼罩。江昭生长发散乱,但却不显邋遢,反而像溪水冲刷过的美玉,泛着莹莹的光,泪水浸湿的眼睫黏在一起,小腿还残留着抽筋后的细微颤.抖,金属环的禁锢下显得更加可怜。
漂亮的Omega像一只被暴雨打落在地、翅膀濡湿,飞不起来的鸟,脆弱又惹人怜爱。
徐凛单膝蹲了下来,黑皮手套的指尖轻轻拂开他颊边的乱发,动作甚至算得上温柔。
“昭昭,地上舒服吗?”
他语气还是那么温和,俯瞰着坐在地上的人,黑色手套间纠缠着金色链条,江昭生下意识后退,又被酸掉两滴泪,手死死捂着又不敢碰,好像这样就能逃避可怕的现状。
江昭生闭上眼,逃避他的视线。
徐凛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看着落入陷阱、已经无力挣扎的猎物:
“那很好我们有的是时间。”
“就先回忆一下你在休息干了什么吧。”
江昭生听到这话,忍不住心里发怵,握住另一端链条,悄悄扯住,链条绷紧,想靠这种办法隐秘地求和。
感到那边细微的拉力,徐凛在内心发笑:昭昭在感情方面多半是个差生,哪儿有这样求停下的,这跟撩/拨有什么区别?
如果江昭生知道他的想法说不定会委屈掉两滴眼泪来——一动不动装死是故意,示弱和小心翼翼求和也是故意,他到底怎么做才能避免这群人胡思乱想?
江昭生那细微的、试图通过拉扯链条求和的举动,在徐凛看来无异于幼猫伸爪,他忽略了对方笨拙的谈判请求。
“既然昭昭不喜欢有存在感,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帮你好好重温一下。”
“我没有”他小声反抗。
徐凛探究的目光很快投过来,表情也一秒恢复了往日的柔情似水:
昭昭想开口吗?
“只要你原意告诉我,我立马跪下给你道歉,昭昭,你还会是我的公主。”
江昭生迅速别开脑袋——他不想说,绝对不
徐凛眼里一闪而过失望,站起身,并未粗暴地拖拽,而是就着链条的牵引,带着不情不愿、又不想反抗的“公主”,将江昭生带向了书房。
书房里灯光强烈,巨大的实木书桌显得尤为冷硬。徐凛在书桌后的高背椅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僵立在房间中央、只披着他衣服的江昭生。
“不是喜欢藏吗?”徐凛用下巴点了点书桌下的空档,语气平淡地像谈论天气,“现在,进去。”
江昭生攥紧衣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不”
他下意识地后退,却被链条限制住了脚步,活动范围只有方寸之间,而且,脸红得要滴血。
徐凛并不催促,只是指尖漫不经心地缠绕着金色的链身,双戴着黑皮手套的手在灯光下和链条缠绕。
“需要我‘帮’你进去吗?”
那平静话语下的危险让江昭生打了个寒颤——他知道徐凛说得出做得到,滚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咬着下唇,最终还是屈服了,慢慢地蜷缩起来,然后钻进了那张宽大的书桌底下。
空间远比休息室的那张桌子底下要宽敞,但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依旧逼仄,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不至于会冷到,甚至因为身边有个成年人,显得温度上升,像个残留着余温的小火炉。
狭小间空气不流通,江昭生已经闻到自己身上的沐浴露味了。
更让他感到羞赧的是,徐凛竟然俯身,伸手将他披散的长发拢起,动作熟练而迅速地,重新编成了白日在演唱会场馆时那样整齐的麻花辫,仿佛要将他彼时彼刻的形态,完美复刻。
“这样才对。”徐凛似乎满意了,将链条的另一端随意地绕在自己戴着皮手套的腕上,然后,他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文件,另一只手抽出钢笔,竟真的开始批阅起来,好像江昭生只是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江昭生蜷在桌下,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试图将自己缩得更小,逃离现实。
然而,徐凛是故意忽略的,他可没有忘记他的存在。
起初,链条是松弛的,但徐凛好像总是被打断思路,时不时抬手扶额,要么就是挪动身体,伸手去拿远一些的物件。
手腕带动链条,便会传来一股毫无预兆的拉力。
“呃”
江昭生被扯得身体一歪,额头差点撞到桌板,喉间溢出低低的闷哼。
徐凛恍若未闻,笔尖依旧稳健。
链条松开,片刻后,又是一扯。这次力道更重了些,仿佛在提醒他,要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要保持警惕。
本来松弛的神经又绷紧,江昭生像是一直做无用功那样,麻花辫很快又散了。
周而复始。
可怜的困兽,在有限的范围内被反复拉扯、惊扰。最初的愤懑渐渐被一种无助和担忧取代,啜泣声难以抑制地从桌面下泄露出来,细弱可怜。
江昭生扯住了链条,想跟他较量,让他停下。
徐凛写字的速度并未减慢,在链条又一次传来阻力时,毫不犹豫地再次发力。那链条仿佛在他精准的控制下,被一点点地、无情地缩短。
直到江昭生的前/胸碰到他的膝盖,几乎要碰到徐凛穿着西裤的小腿。
又一次拉扯传来,江昭生差点离开地面,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双重折磨,带着哭腔脱口而出:
“别扯求你了”
徐凛握着笔的手一顿,笔尖在文件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他没有低头,也没有松开链条,只是保持着那个书写的姿势,声音从上方平静地传来:
“蹭。”
江昭生愣住了,泪眼朦胧地,一时没有理解。
徐凛的腿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在短暂的沉默后,江昭生颤抖着将自己泪湿的脸颊,轻轻靠上了徐凛结实的小腿。
像一只终于被驯服、寻求依靠的动物——
作者有话说:[彩虹屁]
第69章 早茶
江昭生颤颤巍巍地将泪湿的脸颊贴上徐凛的西裤, 昂贵的布料粗糙冰凉。
然而,徐凛似乎并不满足他的表现。
他戴着黑皮手套的那只手,从文件上移开, 落在了江昭生的头顶,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像是在嘉奖他的顺从。可紧接着,那只手顺着后脑的麻花辫滑下, 落在了他的后颈,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轻轻下压。
“不是这里, ”徐凛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比之前稍微和蔼了些, “宝宝,你知道。”
江昭生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以置信地微微抬头,泪眼婆娑地望向徐凛, 却只看到对方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专注于文件的眼神。
他怎么能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对他
见他不动, 徐凛缠绕着链条的手指不耐烦地动了一下,叩了叩桌面。
细微的拉扯感再次传来,江昭生闭上眼, 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得湿透, 黏在一起。最终, 他还是屈服了,带着巨大的煎熬, 脸向下埋上西装/料,轻轻蹭了蹭。
生涩而僵硬,充满了不情愿。
徐凛的呼吸顿了顿, 笔尖在纸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墨痕。
“继续。”
江昭生浑身都在抖,眼泪掉得更凶,却不敢再停下。
他一定陷入黑泥里了吧,徐凛心想。
“没人会那么想你,不要贬低自己。”
说完,他狠狠心补充一句:
“再分神就让我代劳怎么样,我看你也没力气。”
果然,江昭生不敢再胡思乱想,逼仄的空间,眼前只有蛛丝般的金线。胫骨的菱角,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江昭生蹭着蹭着,忽然生出一点叛逆的愤恨,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如此难堪?他故意用了点力,像是发泄,又像是某种无力的挑衅。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徐凛,终于发出了一声低笑。
这声音让江昭生吓了一跳,动作瞬间僵住。
他没敢抬头,却知道对方停下了书写的动作,因为钢笔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了“咔哒”一声响。
江昭生被脑子里,徐凛发作的场景吓到,可偏偏控制不住地出尽洋相,脑子里全是江淮的那些理论——人在紧张的时候,真的会格外经不起刺激。
还不知道自己被脑补成什么样的“恶魔”终于低下头,目光落在桌下那个蜷缩着、颤抖着、泪流满面的身影上。
“娇气,”心跳如擂,还要淡淡地评价,语气里听不出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碰一下我的裤子,就这么委屈?”
江昭生被他说中心事,又羞又恼,泪水流得更凶,混合着细微的呜咽,看起来可怜极了。
徐凛看着他这副样子,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完全不像平时,纵容宠溺,没有底线的样子。
看来平时都是演的,什么最爱的人骗到了就翻脸
我怎么会这样想?江昭生冷不丁反应过来,心里一阵恶寒。
在徐凛眼里,弟弟忽然憋回委屈,转过头冷漠以待,他多少也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这就受不住了?”他伸出手,用戴着皮手套的指尖,刮去他颊边半干的泪痕,“真是个水龙头。”
“管都管不住。”
这句带着戏谑的调侃,彻底点燃了江昭生积压的委屈和怒火。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蓝绿色眼睛恨恨地瞪向徐凛,想也不想,张口就咬住了徐凛还停留在他脸颊边的手指——隔着一层厚实的皮质手套。
他咬得很用力,用尽了全身的愤恨和羞耻,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徐凛挑了挑眉,没有抽回手,反而任由他咬着,眼神深邃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他的反抗。
隔着手套,江昭生的牙齿其实并不能造成太大的伤害,如同奶猫的啃咬,毫无威慑力。这认知让他更加愤恨,松开口,转而用牙齿叼住了手套的边缘,猛地一扯!
徐凛配合地松开了力道,那只黑皮手套轻易地被他叼了下来,落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
江昭生气喘吁吁地看着他,嘴唇因为用力带着一层水光,更加红艳,眼神里有得意,虽然还带着未散的泪光。
徐凛看着自己暴露出来的手掌,又看了看像只叼走了战利品、兀自气鼓鼓的江昭生,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他用那干燥而温暖的指腹,代替了手套,再次抚上江昭生哭得湿漉漉的脸颊,轻轻摩挲着。
“脾气见长。”
江昭生扭开头想躲,却被徐凛轻易地揽住腰,将人从桌子底下半抱半拖地弄了出来,然后按坐在了自己的一条蹆上。
悬空的位置让江昭生极其没有安全感,尤其是身下坐着的那条腿,肌肉坚硬,胫骨的形状清晰可感,硌得他很不舒服。他立刻蹙紧了秀气的眉毛,扭着腰想要逃离这个难受的姿势,忽然绷紧肌肉,死死咬着后槽牙。
他是故意的,他还在模仿江淮。
“别动。”徐凛按住他的肩膀,将光是控制着不发出声音就要虚脱的江昭生控制固定。同时,那条支撑着大部分重量的腿,膝盖向上施力,不偏不倚,长了眼似地碾过金属环。
这次没有隔着依料,徐凛也不是江淮那种,有胆子却处处掣肘的毛头小子,江昭生已经在不久前,把权利赋予了他。
“既然昭昭喜欢钉子,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徐凛拿出一枚金色的小巧耳环——
“戴着它,我就不再过问你的事。”
不,不行。江昭生惊恐地搂住他的肩膀,拼命摇头,辫子都散乱了,刺挠着扫过徐凛的下颌,有些碎发快要跑到他嘴里去,可见江昭生有多不情愿,如果能下地,他肯定先狠狠踩一脚徐凛,再一脚踢上他膝盖。
可现在只能搂着他摇头,像不愿意被大人按上手术台,撒娇的小孩一样。
“可是我看你也玩的很开心。”
徐凛让手腕上的链子发出“哗啦”的细微声响,像摇晃铃铛一样,幅度越来越大,江昭生察觉到他的意图,转而握住对方的手掌,十指相扣。
“也是,你的担心是对的。”
“要是戴上这个,你的牛仔裤还能穿吗?以后昭昭还怎么出门,只穿裙子?啧啧,坐下的时候怎么办,好可怜。”
“在家里倒是可以想怎么样怎么样毕竟什么样子都见过。”
“而且这个链子是可以拆下的,如果想透气,老公会给你带上链子,在大街上是恩恩爱爱地牵着手的情侣,其实昭昭是不能离开老公三步远的娇妻”
江昭生被他的发言唬得两眼发直,紧迫感还在加剧,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徐凛忽然抖腿,江昭生猛地仰起头,脖颈拉出一条优美而脆弱的弧线,瞳孔骤缩,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出现了些许,信号不良般的噪点。意识变得模糊不清,反抗的意识彻底丧失。
一缕来不及咽下的透明津液,顺着花瓣般的唇/边不受控制地滑落,拉出一道垠丝。
徐凛看着他这副失神的模样,抬起手,用拇指指腹揩去了那缕涎/液。
“馋猫。”
江昭生的脑袋后仰,除了鬓角汗湿的些许碎发,其余的都垂在脑后,他的发际线非常漂亮,美人尖的形状明显,徐凛还没欣赏完,江昭生尽量伸出脑袋,披散的头发又顺着额角滑落,他像奶猫进.食般清理对方沾上涎/水的枪茧,嘴里含糊:
“不要,不要穿”
真是笨蛋,怎么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徐凛想叹气,用掌心掂了掂昭昭可爱的脑袋,想听听现在里面是不是装的浆糊。
“笨脑袋。”
第二天清晨,江敛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走出卧室,他一夜未眠,满心都是对江昭生的担忧。惊喜的是,当他走进客厅时,就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江昭生已经换上了一身宽松舒适的居家服,像烫过头发似的,打着卷的长长青丝被一条纱布蕾丝蝴蝶结松松束在脑后,衬得他侧脸柔和,看起来格外温婉娴静。
见到江敛,江昭生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想避开。
“昭昭,你没事吧?”江敛上前几步,看了眼卧室的位置,压低声音问道,目光仔细审视着母亲的神色。
江昭生飞快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眨了眨眼睛。
他晾着江敛,转身走向茶几,动作有些不易察觉的凝滞,随手翻找,拿小罐茶叶和一个精美的白瓷杯。
江昭生扭头,发现江敛还在看他,差点摔了杯子:
“我去跟徐凛喝早茶。”
他从没这样吐词不清过,几个字几个字黏在一起快速说出,声音含在嘴里,说完便像只受惊的兔子,快步溜向了主卧方向。
江敛站在原地,眉头微蹙,心里好像察觉到些异样,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跟阿纳托利发消息,说江昭生被哥哥欺负了。
不等他细想,书房的门已经“嘭”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门内。
徐凛早已穿戴整齐,一身挺括的西装,端坐在单人沙发上,手边放着一壶刚沏好的热水,蒸腾着白雾。他用手背试了试水温,恰到好处。
见江昭生进来,他抬了抬下巴:“开始吧。”
江昭生脸色精彩了一下——但依言还是乖顺地走到沙发前,然后缓缓伏在柔软得夸张的地毯上,优美的脊背弓起,从颈到肩,再到腰背,线条完美得让人感慨女娲塑人的偏心。
徐凛俯身,将那个小巧的白瓷杯,稳稳地放在了漂亮完美的线条中央,背脊上的蝴蝶骨之间。
“稳住。”
他好整以暇地取过茶叶,慢条斯理地将绿叶投入杯中,然后提起水壶,将温好的注入杯内,茶香顷刻间弥漫开来。
江昭生屏住了呼吸。他散落的长发铺在毯子上,脸颊边的则被他的呼吸拂动,偶尔扫过侧脸,痒。但他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打破了平衡,白皙的手背绷起,淡淡黛色的血管都比别人细些似的,只能看见手筋投出的浅浅阴影。一副认真扮演小茶几的样子,一开始不满的神色也被取代,简直像被人下降头了似的。
徐凛倒不是真的想这么过分,只是没想到,江昭生会这样听话。这或许是人慌乱到极致后的一种本能回避——用绝对的顺从,来换取片刻的安宁,或是延缓可怕的审判。
他很清楚,等江昭生从这混乱和惊吓中彻底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恐怕未来半年,他都别想看到对方一个好脸色了。
门外,与此处一墙之隔的走廊上。正在纠结的江敛并不知道,他担忧了一夜的母亲此刻正在跟家具抢工作,还是拨通了阿纳托利的对话——
江敛没有称呼对方,开门见山,不客气的质问:
“阿纳托利,你在家里安监控了吗?”
电话那头的阿纳托利沉默了片刻反问:“你想干什么?”
江敛是几个兄弟里最有廉耻心和规矩的一个,他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解释这略显冒失的询问:
“刚刚,昭昭说要和他哥哥喝早茶。”
“可是,我只看见他拿了一个茶杯进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秒之后,江敛清晰地听到听筒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像是文件或什么重物被猛地扫落在地的噼里啪啦声。
阿纳托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乎要冲破信号的戾气,斩钉截铁:
“我马上到。”——
作者有话说:阿纳托利只花了0.01s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马上就是激烈的大打出手环节了hhhhh[竖耳兔头]
对不起,昭昭
第70章 关门放狗
阿纳托利回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他推门而入, 带着一身未散的凛冽寒气。
书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江昭生好整以暇地披着件过于宽大的西装外套,衬得他身形纤薄,徐凛则半跪在他面前, 握着江昭生掩在过长袖口里的手。
江昭生脸上安安静静的,长睫低垂, 好像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
阿纳托利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妻子身上。
好像在等待主人的一个指示。
徐凛最讨厌这人他看向阿纳托利, 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你要干什么?”
随后, 他放缓了语气, 捏了捏江昭生的手背:
“昭昭是我弟弟,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纳托利没有理会徐凛,他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在江昭生脸上, 面对“情敌”的挑衅也毫不动摇,好像那只是蚊子嗡嗡了两声。
江昭生终于抬起了眼眸, 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情绪被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毫无波澜的平静。
他没有看阿纳托利和眼前的人, 将视线投向了别处, 良久,形状优美的唇瓣轻启:
“托利亚,把他往死里打。”
徐凛:“?”
他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指令。
下一秒, 一股强烈的劲风已然袭至面前!阿纳托利动了,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饱含戾气的拳头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冲徐凛面门。
没有质问, 没有犹豫,他就是最冷酷的机器,没有自主意识, 只听从唯一主人的号令。
徐凛仓促间抬手格挡,巨大的力道震得他手臂发麻,整个人不得不向后踉跄,撞上了身后的书桌,桌面上的茶具哗啦作响,碎了一地。
而江昭生在话音落下之后,已经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将那件披在肩头的、还带着徐凛体温的外套随手扯下。
“亲爱的,加油。”
火上浇油后,他没有再看身后因自己一句话爆发的打斗一眼,径直走向门口,动作流畅地拉开书房厚重的木门,侧身走了出去,然后反手锁上了大门。
门板只隔觉视线,隔绝不了门内传来的沉闷撞击声、家具碎裂的刺耳声响,以及拳风呼啸的动静。
往日安静的书房俨然变成了两个男人毫无保留、残酷血腥的决斗场地。
江敛正焦急地等在门外,见状立刻上前,将手中原本就拿着的外套披在江昭生肩上,掩住了他略显单薄的居家服。
他看着母亲异常平静的侧脸,又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噪音不断的书房门:
“昭昭,那里面你要去哪?”
江昭生微微偏头,长长的卷发从肩头滑落——江敛从来没见过母亲这样的表情,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疏离又淡漠。
他听见江昭生轻声回答:
“离家出走。”
江敛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跟上江昭生的脚步,一边走一边快速说道:
“我去开车,你先从侧门出去等我。”
他意识到,母亲这次是真的被触到底线了。
书房内,徐凛堪堪躲过阿纳托利一记狠辣的肘击,昂贵的紫檀木书桌角应声碎裂。他气息微乱,眼神却锐利地盯着一言不发、攻势却招招致命的阿纳托利,终于切身体会到,在某种层面上他们俩的态度出奇一致——都希望对方消失在世界上。
江昭生则径直走向宅邸大门,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拢了拢江敛给他披上的外套,拉开了车门:
“就去你的公寓吧。”
江敛想到自己的独居房,卧室里还贴满了江昭生的照片洗出来的拍立得,脸色一变。
“怎么了?”
江昭生侧头问他。
“没、没什么,我那个房子有点乱。”
江敛平日生活简单低调,公寓离主宅有些距离,是学校附近一套不算太大的高层住宅。
一路上,江昭生都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沉默不语。江敛几次想开口,都被这无声的屏障挡了回来,只能专心开车,内心却早已兵荒马乱。
停好车,引着江昭生上楼。公寓确实如江敛所说,不算特别整洁,但也绝对称不上乱,典型的独居男生风格,生活痕迹稍重了些。
一进门,江敛的神态就有点鬼鬼祟祟,他假装自然地快步走向卧室,伸手将虚掩的大门带上,阻隔了正主看见内部贴满自己的照片墙的可能。
舒了口气,转身,脸上挤出灿烂笑容:
“昭昭,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切点水果。”
虽然江昭生说“没事我自己来”,身.体却诚实得很,走到沙发边坐下,一动不动地等着儿子伺候。
江敛手脚麻利地去厨房倒了温水,又洗切了一个苹果,去皮后仔细摆放在碟子里,端到江昭生面前的茶几上。
他看着江昭生小口吃着苹果,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
“昭昭,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江昭生咽下口中的苹果,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江敛:
“听你说,今天下午还有个讲座?”
江敛一愣,连忙点头。
“是,一个学术交流,不算特别重要”他挠了挠头,立刻表态,“推了也可以,我让我学弟帮忙去讲一下就”
“不用,”江昭生打断他,他知道江敛不放心想陪着他,补充道,“我想陪你去。”
江敛瞬间卡壳,看着母亲那双恢复了些神采的蓝绿色眼睛:
“好。”
讲座设在大学的一间阶梯教室里。江敛站在讲台上,操控着幻灯片,流畅地用英语阐述着自己的研究内容。
江敛的专业素养过硬,原本不该紧张,但今天情况特殊——他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台下。
江昭生就坐在后排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长发依旧低低束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安静地听着。
他知道江敛大概会因为自己的目光紧张,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
于是,当江敛看向那边,只能发现江昭生正在翻看手里研究领域相关文献摘要册,姿态专注而认真。
他的心跳一直很快,比毕业答辩时还要紧张万倍。
大部分的心绪牵挂在台下,江敛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和本能完成了演说。
过程顺利进入提问环节,有几个学生和老师提出了问题,他都一一谨慎作答,逻辑清晰。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江敛立刻婉拒了围上来想要寒暄几句的同行和后辈,径直走向后排的江昭生。
“昭昭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和期待,明明是个大人了,还像个小学生似的等待老师的评语。
江昭生抬起头,合上手中的册子,摇了摇头,朝他露出个浅淡微笑:
“讲得很好。”
这时,有几个和江敛相熟的同学也凑了过来,其中一人看着江昭生,眼睛一亮,用手肘碰了碰江敛,半开玩笑地问道:
“江敛,这不是你对象吗?”
他看了眼江昭生脖子上的入场证,拼出那行姓名。
“叫江昭生?你们俩一个姓啊,好巧,名字真好听。”
江敛正要解释,却见江昭生朝那几个年轻人微微笑了笑,没有否认。
站在稍远处的,有过一面之缘的领队看着江昭生,心里泛起嘀咕。
上次在沙滩上偶然见过这位一面,只觉得对方过分年轻漂亮,甚至有些腼腆依赖,怎么今天感觉气质像是变了一个人?
依旧好看得晃眼,但眉宇间那份沉静和周身散发出的、难以形容的稳定气场,让人无法再将他仅仅视为一个需要被呵护的附属品。
很稳重,很成熟?而且更有魅力了,有一种历经世事却依旧干净的美。
江敛没心思理会同伴的调侃和领队的打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江昭生身上。
见母亲没有因为被误认为是自己“对象”而露出不悦,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为这份偏爱暗暗惊喜。
昭昭他好像真的哪里变了。
回公寓的路上,正好穿过大学里一条著名的梧桐道。
秋意渐浓,巴掌大的梧桐叶片已染上焦黄,偶尔随风旋落,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脚踩上去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太阳光下,金灿灿的一条路。
江敛是故意走这边的,毕竟是自己的学校,他还是带着些私心,希望让江昭生也看看这边的美景。
周围是三三两两青春洋溢的大学生,笑语喧哗,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江敛走在江昭生身边,步伐不自觉地放慢。
周围的环境,让他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不是在陪伴心情不佳的母亲散心,而是在体验一场他从未奢望过的校园恋爱。
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声音大得他几乎怀疑会被身旁的人听见。
喜欢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偶尔因为同步的手臂摆动,手背会轻轻擦过江昭生微凉细腻的皮肤。
那细微的、转瞬即逝的触感,像羽毛搔刮在心尖,带来一阵战栗般的酥麻。
一次不经意的碰撞后,江敛脸颊发烫,鼓起了毕生勇气,伸手握住了那只微凉的手。
掌心传来的细腻触感让他心旌摇曳,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解释:
“有点凉你的手。”
江昭生怔了一下,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任由江敛将自己的手包裹在炽热的掌心里。
视线依旧落在前方,侧脸在斑驳的梧桐树影下美得不真实。
母亲的疏离让江敛忍不住收紧了手指,将那只手更紧地攥住,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驱散对方身上那股让他心慌的、随时会消散般的淡漠。
江昭生终于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蓝绿色的眼瞳像蒙着一层薄雾的静谧湖泊,深不见底。
“一会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
一路沉默,只有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的细微沙沙声,以及江敛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好。”
……
江敛怎么也想不到,江昭生要去的地方是监狱。
他坐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指节不安地敲打,内心的焦虑几乎要满溢出来。
几次偷偷看向副驾驶的江昭生,对方依旧望着窗外,侧脸在飞速后退的街景中显得疏离而遥远。
去监狱?昭昭要去那里做什么?他才刚从那个令人窒息的主宅出来难道是哪个纠缠不休的前任?还是被棒打鸳鸯的初恋?
各种混乱的念头在江敛脑中翻腾。
车最终停在了城郊那座戒备森严的建筑外围。高墙电网,肃穆冰冷,与方才大学里的梧桐暖阳形成了鲜明对比。
江昭生推门下车,站在那儿,仰头望着里面,不知道是怀念还是什么情绪。秋风卷起他的长发,吹动他的衣角,把那个背影变得如此单薄,江敛几乎想立马下车追上去,抱着他,或者牵着他的手。
没过一会,江昭生重新回到车边,隔着车窗对江敛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
“没想到探监需要那么多道程序”
他声音很轻,听不出别的情绪:
“算了。”
江昭生转身,拉开车门重新坐了回去,没有可惜的意思,仿佛刚才在监狱外徘徊和凝望只是一时兴起。
江敛的心脏还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目的地而狂跳,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昭生的神色,试探着问:
“昭昭你是想去看谁?”
车内陷入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江敛以为不会得到回答,准备放弃时,江昭生开口了。
“我亲生母亲。”
回到公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室内的暖气似乎也无法驱散江昭生周身那股低气压。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视线没有焦点。
“江敛,”江昭生忽然开口,“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江敛脚步顿住,心里满是担忧。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好。我在卧室,有事随时叫我。”
他将空间留给江昭生,自己则转身进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试图用处理堆积的工作来分散焦虑。
江敛打开电脑,参加一个无法推迟的视频会议。
他尽量集中精神,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会议讨论了什么,他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江敛立刻合上电脑,不过在门后犹豫了片刻,才拧开把手。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和厨房方向传来的一点微弱光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精气息。
江敛的心猛地一沉。
他快步走过去,只见江昭生斜斜地倒在沙发上,蜷缩着身体,像是睡着了,但姿势并不安稳。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长睫湿漉地黏在下眼睑,呼吸带着酒后的灼热。
旁边的茶几上,赫然摆着几个空酒罐,其中一个甚至滚落到了地毯上。
竟然一个人喝了这么多高度数的酒?!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声唤道:
“昭昭?”
“嗯?”
江昭生似乎被声音惊扰,蹙着眉动了动,迷迷蒙蒙地睁开眼。
那双蓝绿色的眼眸氤氲着浓重的水汽,失去了平日的清明,被醉意渲染的迷离无措。
“昭昭,那个度数高你头晕吗?吃点醒酒药。”
江敛记得他酒量很浅。
江昭生的目光没有焦点地游移了一会儿,最终落在江敛脸上。
在江敛关切的目光中,他伸出手,指尖碰触到江敛脸上那副还未来得及摘下的防蓝光眼镜。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江昭生把眼镜从江敛鼻梁上摘了下来。
然后,他试图将那副眼镜戴在自己脸上。但江昭生的脸太小,鼻梁又秀挺,眼镜根本挂不住,直接从他山根上滑落。
江昭生似乎觉得很有趣,他用两只手笨拙地扶着眼镜框,重新架在脸上,然后仰起头,从镜片后方,用让人受不了的湿漉漉、自下而上的“上目线”看着江敛。
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单纯而诱.惑,镜片也放大了他眼底的迷蒙。
江敛呼吸一滞,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他扶着眼镜的那只手腕,掌心下的皮肤细腻温热。
“江敛,小敛”
江昭生开口,声音因为醉酒而有些黏连,带着一种不同以往的、轻佻的尾音。
他知道江敛不敢做什么,用空闲的那只手,勾住了江敛卫衣帽子上的抽绳带子,用带子下端粗糙的绳头,一下下蹭过江敛线条分明的下颌和喉结。
细微的痒意如同电流窜过脊椎。
“我对你好吗?”他问,眼神迷离,唇角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江敛握着他手腕的力道紧了紧,下巴被蹭得发痒,心尖更是颤得厉害,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你、你喝多了,昭昭”
江昭生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他松开勾着抽绳的手,转而将卫衣的帽子拉起来,猛地盖在江敛头上,然后抓住两根抽绳,用力一拉!
“!!!”
江敛猝不及防,整个脑袋被帽子紧紧包裹,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紧抿的嘴唇,看起来有些滑稽。
江昭生看着他这副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明显的醉意和戏谑:
“嗯?妈妈对你好不好?”
江敛的视野被遮蔽,其他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
他能闻到江昭生身上淡淡的酒气混合着自身独特的清甜气息,能想象出他此刻薄红的脸颊,艳丽的唇瓣。
黑暗显然放大了他的思绪,江敛联想到很多,他的哭颜,他睫毛湿漉漉的样子,滴水的发梢和春水杨柳般的腰/肢
他好像也被醉意传染,声音暗哑:
“对我好特别好。”
江昭生似乎被取悦了,伸出手,像逗弄宠物般,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没被帽子边缘挡住一部分的下巴。
然后,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种天真的语气问:
“如果我不愿意你碰我呢?”
江敛心一紧,下意识就想扯下帽子,伸手去抱他,想用行动证明。
“别动。”
江昭生按住了他的动作,带着醉后的任性,严肃重复道:
“不准动。”
他坏心眼地把卫衣抽绳打了个死结,让江敛无法轻易挣脱帽子的束缚。
接着,他目光扫过沙发,看到了江敛之前换下的一条领带。
江昭生拿起领带,在江敛还没反应过来时,用熟练的手法,将他的两只手腕并拢,用领带缠绕了几圈,绑了起来。
妈妈江敛小声抱怨,用小时候撒娇的语气,但江昭生发现他的“异状”,心想,一点都不可爱,孩子长了那玩意以后,真的一点都不可爱了。他拿膝盖撞了一下示意对方别装小孩——都是男人了演什么,江敛迅速脸红了。
做完这一切,江昭生像面对一件有趣玩具的猫,满意地用手指点了点江敛露在外面的鼻尖,又戳了戳他的脸颊。
“嗯?江敛,你最好说实话。”
他凑近了些,带着酒气的炽热呼吸拂过江敛的喉结。
江敛被束缚着,视觉被剥夺,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眼前这个人身上。他感到口干舌燥,慾望和理智在疯狂拉扯,哑声回答:
“昭昭,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爱你。”
他害怕江昭生选择此刻离开,郑重补充:
“昭昭,我爱你。”
江敛生怕江昭生醉了难以理解,虔诚地重复一遍又一遍。
江昭生食指抵住对方的唇:“嘘,我听见了。”
他伸出手,捏住了江敛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尽管江敛什么也看不见。
“我这么对你,你也爱吗?”
“当然”
“——更差呢?”
江敛甚至想说,这算什么?今天的事跟奖励差不多。
“不管你怎么做,我都爱你。”
他说到动.情,用鼻尖去蹭对方手腕:
“昭昭”
这群人嘴上一个比一个忠诚,行为上的侵略性却一点没少,等江昭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江敛抱在怀里,对方的手明明被他绑起来了啊?
江敛的鼻梁抵着自己的颈窝,小狗一样蹭过。
江昭生被他蹭得很痒,咯咯笑了一会,眼镜也从脸上滑落,挂在耳畔,他摘下江敛的眼镜,清了清嗓子。
他的声音带着酒醉的模糊,带着一种轻飘飘的残忍,落在江敛耳中:
“那么,我现在想抛弃你了。”——
作者有话说:江敛:被分手了。
明明喝醉了玩男人如同玩g,清醒状态又不想玩感情的昭昭,白切白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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