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琅昨日的反常来的实在有些莫名,顾筠甚至不明是何缘由,只是觉得两人相处来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若要说是哪里不同,又说不大出来。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晨起,顾筠今日休沐,不用一大早就去大理寺点卯。
而夏琳琅还是和之前一样,该何时起就何时起,只是清晨在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顾筠时,不免有些惊讶。
“你,你今天不用去衙署?”
顾筠已经累了些日子,难得今日不用早起,正是半梦半醒的时候,朦胧着双眼看着面前的夏琳琅,懒懒散散的回了一句:“嗯。”
“今日休沐,正好可以在府里陪陪你。”
夏琳琅缩了缩脖子,躲在被子里,小声嘀咕:
“那这样我不就不能去书房了…”
“为什么不能去了?想去就去,谁还敢拦着你?”
是没人敢拦着,但今日你在府里,便不想同你共处一室。
这话夏琳琅也只敢在心里腹诽,没真说出来,别了别嘴,也就没去回答顾筠的话。
见她没有吱声,顾筠这才睁眼,两人睡在同一侧,只要稍微的动一下,身上的被子就会往下滑,顾筠习惯性的替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哑着嗓子问:
“就是一个书房,你想用便用了,至于为了这事连话都不说?”
顾筠既然都这样说了,夏琳琅便知道这话势必要回了,她又不想实话实说,怕被他听出来什么,只好半真半假的搪塞:
“那书房本就不大,拢共就一个桌案,若是给我用了,你就没有地方了。”
“我让阿衡去回事处说一声,那书房隔壁还有间小屋,平日里也没大用过,就让他们得空都收拾出来,在给你添一张桌子进去,如何?”
“还是别了,那书房我毕竟用的少,不值当这样兴师动众。”
“大不了我今日就不用书房,等你明日去了衙署以后我再用。”
没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夏琳琅就直截了当的拒绝,两人这会都窝在一个被子里,身体倒都是暖融融的,怎么就说出来的话那么冷冰冰的。
顾筠沉着一口气看着她,四目相对暗潮汹涌,却什么也没说。
夏琳琅被他看着后背有些发麻,不想继续待在这样的目光下,正好这会也是她的起身时间了,屋外隐隐也传来了脚步声,她觑了顾筠一样,才含含混混的说了句她要起身了。
之前她出疹的那些日子,顾筠害怕她半夜去抓挠,每晚睡觉都将她揽在怀里,将她双手桎梏住。
但自从他恢复上朝,夏琳琅红疹痊愈开始,两人虽夜里还是同塌而眠,却早已不是相拥的姿势,夏琳琅每晚都睡在里侧,且还用后背对着他。
以致于他就算想抱,人也是一副抗拒的姿态,就这么短短的不到两拳的距离,愣是被她当做了楚河汉界来守。
这会看着人又是一副不想同他多说的样子,他心里那口从昨晚起就没顺下去的那口气,又开始隐隐的哽着咽喉。
夏琳琅并不知道他这会的具体想法,只是想要赶紧起身,一个被子里继续待下去实在有些危险,她也保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匆匆起身穿好衣物过后,就去了净室里收拾自己,顾筠有晨起练剑的习惯这事她是知道的,一会只要晚些出去,说不定人就已经不见了。
是以才在里面拖拖拉拉了好一会,等到出去看到还待在屋子里顾筠时,瞬间就傻了眼。
人这会正坐在她的梳妆的妆台前,手上捻着一只描眉的黛笔上下打量,夏琳琅实在有些摸不清他这会心里究竟作何想,说话都不敢大
喘气,就这样站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看着他。
察觉到身后有人,顾筠这才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她,随即挑了挑眉,对她说:
“愣在那儿干嘛,过来。”
她脚步踟蹰不已,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反问:
“你是想…”
“有些日子没替你描眉了,正好今日休沐,便瞧瞧这本事生疏了没。”
夏琳琅心里咯噔一跳,描眉?她有没有听错?顾筠今日怎么突然心血来潮的又要替她描眉。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降低他在自己心里的存在感,这又来描这一出?不知道男子替女子描眉这件事很是暧昧,一般都是丈夫才会替妻子描眉。
想也不想,她果断的就拒绝,双手在身前摆了摆:
“今日不用出府,描眉的话就不必了吧。”
顾筠这次没在听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连一直以来的耐心都仿若告了急,先是将手里的笔好好的放下,这才彻底将身子转过来,看着她,问:
“究竟是不必,还是你不想?”
她没立即就回答,只是有些纳罕的看着顾筠这会的神情,这才迟钝的支吾:
“我又没说不想。”
“那就过来。”
她还是没有动作,顾筠大概也是从她的反常里觉出点什么,又继续问:
“你是在躲什么?”
“我没有…”
“没有那就过来。”
倘若是之前,夏琳琅一定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就思忖这么久,但眼下顾筠越是强势,她便越想退缩,偏和他作对一般,就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两人僵持不下,只听见两道呼吸声在屋子里缓缓的起伏,而顾筠天生就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即便是噤声不语,也能让人感受到压迫感袭来。
就在夏琳琅觉得她快要屈服在顾筠的压迫感下的时候,屋外适时的传来顾筝的声音:
“嫂嫂!”
像是被冰雪封存的僵硬气氛一下就被这道声音打破,尤其是夏琳琅如蒙大赦般,立即就循声看了过去,嘴里也就下意识的应答:
“欸,我在这儿呢。”
门扉在下一瞬就被人推开,顾筝心眼大,丝毫没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不对,只看到两人奋分站东西两处位置,中间隔着不小的距离,看样子是推门之前还在说话。
开门之后,她先是循着屋子逡巡了一番,入眼的先是坐在妆台边上的顾筠,人看起来似乎脸色不大好,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略过顾筠没大在意,没过一会,就顺利找到了她此行的目的,随即就奔了过去。
“嫂嫂!”
看着顾筝像是花蝴蝶一样朝着夏琳琅扑了过去,顾筠担心她受伤,也就没忍住呵斥了顾筝两句:
“你别撞到了她。”
“嫂嫂哪有你说的这般娇弱!”她这会人已经半挂在夏琳琅身上,先是看了顾筠一眼,这才又对着夏琳琅说“我说的是吧嫂嫂!”
夏琳琅闻言也只好点点头,未置可否,眸光没去看顾筠。
“你一大早来这里作何?”顾筠头疼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会正揉着额角问她。
“没事就不能来探望?大家都是一家人,我自当也能同嫂嫂说说话吧。”
“自然能的,只是没想到你会今日一大早就来。”
这会说话就是温软的口气,和之前的语气简直判若两人,顾筠有些不解的看着正在和顾筝说话的夏琳琅,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有事没有做妥当,这才让人姑娘如此的区别对待自己。
两人寒暄了没两句就说有旁的事要单独去说,不让他跟着,也不让他偷听,离开之前,顾筝还扒着门扉的雕花一本正经的对他说:
“哥,你不许跟上来,更不许让阿衡来替你偷听!”
顾筠这次是真的气笑了,看着关的啪嗒声响的门扉,忽觉得自己像是想明白了这两日气不顺的缘由——
作者有话说:我感冒吃了药,困得不行,实在熬不住了,大家将就看看,还是老规矩,最后大家多注意身体哈!
第52章 哄人
顾筝今日来找夏琳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因为之前犯的那些小错而被顾筠勒令要呆在府里,日子已经过去好久了,她在府里无所事事闲的都快要发霉了,这才想起她这个新嫂嫂来。
“我哥真的是个老古板!我都这般大了,还这样约束我。”
在去往后院的路上,顾筝正和夏琳琅有一句没一句的抱怨兄长顾筠,话是越说越觉得义愤填膺。
夏琳琅就跟在她身边静静听着,间或说那么一两句话。
“要知道这已经都快两个月了,两个月,我除了郊外的庄子和这府里就那儿也没再去过,真真的是憋死我了!”
“我也觉得他挺过分的。”
“是吧是吧!嫂嫂你也这样觉得!你说他对外人这样也就算了,我可是他妹妹,他还是这样对我,真不怕传出去人家说他欺负弱小。”
夏琳琅也只是短暂的沉默了下,还是接着一本正经的说:
“嗯,没错,我觉得就应该把他做过的这些事都给宣扬出去,好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那样以来,往后他便不敢再欺负你了,”
她附和着顾筝说着,打抱不平的样子最后还看了她两眼问“是吧?”
顾筝本欲还想再继续说两句,但夏琳琅这话一说完,她便觉得不大对,轻拧着眉头看着她,片刻后才转过身来嗔怪似的看着夏琳琅:
“嫂嫂!”
“嗯,怎么了。”夏琳琅已经憋不住快要想笑了。
顾筝看她现在这样子,便知道她是在故意这样说,伸手捏了捏她的衣角,撒娇的语气:
“你就知道帮我大哥说话!”
“他如今可是我夫君,我不帮他还能帮谁?”
“那我还是你小姑子呢!你不能只偏帮他一人啊!”
一听这话,夏琳琅便假装刚刚听懂:
“哦,那依你意思,我应当谁也不帮才对,这样才更公平。”
顾筝看着她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憋住,努着嘴唤了声:
“嫂嫂!”
夏琳琅见好就收,没再继续同她玩笑,终于收了笑应了她一声,说:
“知道你哥那里没有门路,这就想起我来了?”
即便心思被人戳穿,顾筝也没扭捏,反而是大大方方的认下:
“我说话不顶用,但嫂嫂你不一样啊!”
“又是哪儿不一样了?”
“大哥那么喜欢你,你说话自然就好用啊!”
其实从夏琳琅内心来说,并没有偏帮顾筠,毕竟在她眼里,这人目前除了待人寡淡,行事捉摸不透外并没有别的能诟病的地方。
且她说的也是事实,只是从顾筝的角度来说,就是顾筠不肯放她出去,自己又不肯帮忙。
而看样子,顾筝这次也是铁了心要从她这里下手,否则今日就不会这样的口不择言说出这些话了。
说不清究竟是她想力证顾筠不是这种人,还是面对顾筝的恳求耳根子软,总而言之,这件事的最后是她妥协了,最终叹了口气,问她:
“那,你究竟想要怎样?”
“嫂嫂你肯帮我了!”
“可我没答应一定就能成。”
顾筝那眼睛里这会都快冒出了星星,也没管她后面那句话,已经跺着小碎步在一旁忍不住先雀跃了起来。
“你都亲自开口了,我哥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他可是将贴身的玉佩都给了你,只要是知情的人,就都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分量。
这些话顾筝没说出口,但早已了解内情的她已经抑制不住的兴奋,仿若已经看到自由在朝着自己招手。
夏琳琅见她过于兴奋,半天都不说话,这才打断她:
“你先说说,想要我怎么做。”
…
连续忙碌了好些天,终于等
到今日休沐的日子,而眼下本应在府里好好休息的顾筠,却又出现在了大理寺的衙署里。
这会屋子里没人说话,只听见翻动书页的声音,不似平日里那般均匀,略显得有些浮躁。
终于,在哗啦啦不耐烦的几下声音过后,终于听见人说话的声音了:
“我说,顾子楚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昨儿你说要将案子剩下的部分带回府里去处理,这才隔了几个时辰,就又让我陪你来大理寺整理卷宗,这天儿都没你变的那么快吧。”
说话的是李循,也是为了彭城的案子已经陪着顾筠里里外外忙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遇上今日是休沐的日子,结果才刚刚辰时过一会,就听府里门房的小厮有话来传,说是顾大人有请。
他素来知道顾筠的脾性,重要的事才会直接上门来请,还以为是宫里又有什么消息传来,他收到信儿就紧赶慢赶的出来,直到上了马车后才知道,是他顾少卿今日不是哪根筋打错了道,偏要休沐的日子去衙署里看卷宗。
为这事李循气的不行,碍于面子没在马车上就同他争论,这会都到了衙署了,就该好好问问他究竟是缘由!
然,顾筠却同他相反,正心平气和的听他说话,间或回答他的同时手上的卷宗也没耽误翻阅,听着这会屋里只有李循一个人的声音,他眉头都没皱一下,随口就说:
“回了,结果发现府里不清净。”
“谁还敢在你府你闹腾?是嫌命长了?
顾筠似乎是不想同他多说,也没解释太多,只是敷衍的回了句‘嗯’后,又说了句:
“顾筝还在埋怨我让她禁足的事,时不时的就要来找我麻烦。”
李循听他这样说,也没再继续追问,顾筝他自小就认识,顾府千恩万宠的大小姐,却独独怕顾筠这个兄长。
他想了一会,才说:
“普天之下,怕是除了你这个妹妹,再没第二个人能左右的心绪了。”
顾筠翻页的手在听见这句话后顿了顿,心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却是被顾筝带走的夏琳琅,他好不容易有了一天的休沐,本打算同她一处待待,哪成想被人当成蛇蝎一般的躲,甚至为了不同他共处一室,连书房都不打算用了。
昨晚的感受和情绪没有多深,那书房倒也能待的下去,但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就越想越觉得不对,今日再去用那书房,便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大约是夏琳琅这些日子用的频繁了,书房里多多少少都沾染了一些她身上的味道,很微弱,但他一下就能闻出来,隐隐约约的就能左右他的心绪,所以根本就不是府里被顾筝闹腾的不清净,而是他自己,已无法静下心来看书。
这才让阿衡驾去了李府,接了李循过来,话虽多了些,但有他在身边时不时的说两句,倒也不会再去多想旁的。
真的静下心来之后,行事起来便要快的多了,昨日留下的一些卷宗和案件细节之处,没用一会时间,两人就都梳理清楚。
真正结束,是在午时,李循一把丢开手里的东西,撑着双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话的口吻里也满是倦意:
“顾子楚,今儿可又是你让我多劳累了一日,你的犒劳犒劳我。”
没再同他多说,顾筠边起身边说:
“一顿午膳而已,还不至于亏待了你。”
两人去的地方是往日常去的一家酒肆,李循像是真的饿了,刚一坐上就一直嚷嚷说肚子里的空城计都唱了好几出,顾筠还是一如既往的先添了杯水给他。
桌上放着一碟小食,李循已经饥不择食的挑着里面他喜欢吃的东西来,这会正是午膳时间,酒肆的外面人来人往,两人就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恰好就在他们看过去的角度,有一辆马车就停在酒肆门外,车里下来一男一女,男子先下车,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下车之后便立即回身,往身后的马车里伸手,没一会,就见他从车里牵了一位貌美的女子下来。
二人也算得上郎才女貌,又气度不凡,瞬间就吸引了两人的目光,顾筠还在看着,就听坐在对面的李循说:
“这就是我昨日同你说的,我们刑部的那个同僚。”
顾筠回头看着他,似在想他昨日说了些什么,好一会才听他说:
“就是那位,不知其夫人是为何生气那位?”
“对对对,就是他,别看这人平日里机灵着呢,但在男女之事上,就像还没开窍,榆木脑袋一个。”
李循边说,边看着楼下牵着女子手往酒肆里走的男人,多看了两眼,也不免啧啧称奇:
“也不得不说,只有他这夫人才能让他乖乖听话,不枉他猜了大半个月,终于猜到他那夫人的心思。”
“猜?”顾筠问。
“可不是,他夫人之前同他闹别扭,什么也不说,也不搭理他,就这样将人晾着,让他自个儿去猜。”
“后来猜到了么?”
李循嘴里嚼绝着小食,这会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这才说:
“自然是猜到了,就是其中过程难免曲折了些。”
他说完这句后,两人半晌都没再说话,只听见大街上有小贩传来的叫卖声,和雅坐外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顾筠捏着杯子浅酌了两口手中的热茶,想到的是夏琳琅就是从前几日开始,不同他说,也开始躲他的,之前没大在意这件事,还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竟原来,问题出在没把话说清楚上面。
他放下杯子,‘啪’的一声动静过后,就听到他面不改色看,一本正经的问李循:
“可知,最后答案是什么?”
“你说什么?”李循不敢确定自己耳朵有没有听错,反问了一句。
顾筠这次却是没在含糊,字正腔圆的将那句话复又重复了一遍,没去关心李循脸上的诧异,直接就说:
“你可知,你这位同僚猜中的答案是什么?”
是,怎么将生气的夫人哄回来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来啦!
第53章 明白
顾筠这话问的突然,李循一时半会还没大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手上和嘴里的动作都顿了一瞬,又看着顾筠的神色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这才咽下口中的东西,朝着楼下才相携而去的两人扬了扬下巴,半信半疑的问了句:
“你是在问他?”
顾筠点头,说嗯。
这话一出,可算是让李循来了精神,原本歪坐在对面的他立即直起了腰,小食也不吃了,微眯着眼睛看着正在喝茶的顾筠:
“为何突然想起要问这个问题?”
“就是想要知道。”
李循眼底的眸色加深,继续问:
“你顾子楚什么时候对男女之事也这般上心了?”
顾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眼神依旧是落在楼下的二人身上,两人已经走远,这会只能看到零星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人影憧憧,男子一直都将女子牵在手心里,边走边护着不被人撞到,偶尔角度合适,顾筠还能隐约看见那女子微勾的唇角。
他看得时间长了些,一直就没说话,李循看着他这会的样子,又联想到他这两日的反常,没等他回答,问题就这么密密匝匝的落了下来:
“难不成是和你夫人有关?”
“她生你气了?也不理你了?”
顾筠回神,倒没有立即去回答,继续喝完手中的那杯茶后就收回了目光,眼睛看着李循,语气淡淡:
“算是。”
“是就是,不是
就不是,什么叫做算是?”这回答他听着就敷衍,又记起两人昨日分开前顾筠说的那些话,忍不住问。
“难怪我昨日就觉得纳了闷了,好好的案子你不在衙署里做偏要带回去,今日一早又带回衙署这边来,嘶,顾子楚,你究竟是怎么了?”
像是在为好友打抱不平似的,眼下李循端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对着顾筠一顿说教:
“可别告诉我,你昨日就这么兴致勃勃的回去,结果吃了人的闭门羹?”
这次没让他等的太久,片刻后就听顾筠坦坦荡荡的承认:
“嗯,可以这么说。”
李循听着他这次的回答,却是有些想笑,堂堂国公府世子顾筠,竟然也会有吃闭门羹的一天,脑子也不免联想到那个画面,七尺男儿竟栽到了一个小姑娘手里,这不就等同让森林的野兽在兔子面前俯首称臣?
他只要一想到那画面就会觉得十分好笑,没忍住也就调侃了顾筠两句:
“也是没想到,你顾少卿也会有在女子面前吃闭门羹的一天。”
“真不愧是你夫人,这是真没将你放在心上?”
又想起顾筠之前说的那些话,琢磨出些不对来。
“不是,合着这出戏都是你一个人在唱,人家压根就没那意思?”
和顾筠一样,李循作为同辈既然也能年纪轻轻就能官至刑部侍郎,肯定也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如今三两句话就能听不出来不对,没什么好避讳的,直接大喇喇的就问。
顾筠倒是不觉有他,似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过,生等着李循把话说完,这才不紧不慢的问:
“所以,你那同僚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你可知道?”
见他没有辩驳,就表明自己是猜对了,李循闻言皱眉,有些怀疑的问:“你那么会洞察人心的一个人,会猜不到你夫人心里怎么想?”
这句话前半句不假,但后半句顾筠却不认同,他素来没怎么同女子相处过,就算有,也只有和顾筝之间的兄妹情,活了二十多年,甚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成婚这件事,自然对女子的心思也就没那么容易琢磨。
也就没有否认李循的话:
“要是猜到,这会就不会再来问你了。”
身子往后仰了仰,大约也是在思忖这个问题:
“你说,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明显?”
“这还不够明显?都领着人去了私宅,又亲自进宫去请赐婚的旨意,就连这些日子忙彭城的案子,不管忙到多晚,你都惦记着要回府去,你告诉我,这还不明显?”
顾筠细品着他这话,这些事都因为他是李循才会这样认为,但夏琳琅不是,毕竟本就不是熟悉之人,对彼此的了解也仅仅只有这短短的数月,不明其中内情,也是情有可原。
“有些事她本就不知情,没觉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两人又没有将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摊开来明说。
话落,李循轻嘶了一声:“嘿,我说顾子楚,这会你倒是变体贴了?还知道替人说话了,怎么着,真的是动了春心?眼下这外面冰天雪地,我也还是孤家寡人一人,你一个人在这里春意盎然的合适嘛!”
话说得半真半假,颇有些调笑的意思,就是想看看顾筠到底是什么反应,李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就想听听他的回答。
哪知,这人可真的是没脸没皮,没见丝毫的动怒,反而是曲解起了他话里的意思:
“怎么?这会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了?别急,你若真有这心思,我替你和伯母说说,不出十天,伯母定会让你揽尽芳华的。”
“打住!我何时说过我想成亲的话了!”
“既不想,那就便先替我想想?”
见此,李循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觉得他真的就是中了毒,且这毒还不浅,但想到好歹也是从小的挚友,这么点举手之劳还是不成问题,他压抑着自己想要侃人的冲动,咬着牙口问他:
“先说说,你们现在究竟如何了?”
“不理我,躲着我。”
李循皱着眉:“这样多久了?”
顾筠拧着眉大约也是在思忖,心里已经在理夏琳琅开始躲自己的时间线了。
……
和顾筝在国公府的后花园瞎逛了半天过后,夏琳琅才终于回了她和顾筠的院子。
大约真的是在府里被憋闷的厉害,顾筝一直都在朝她吐苦水,在她终于答应替她去给顾筠当说客以后,甚至还给她出了好几个主意,以期能让这件事够圆满的解决。
回去的路上,夏琳琅的脑子里就一直再想顾筝出的那些个‘馊主意’,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顾筝以为两人是真夫妻,所以出的那些主意或多或少都需要她有些奉献的精神…
顾筠如今对她是个什么心思她不知道,只知道于她而言,其实并不排斥顾筠的靠近和接触。
毕竟之前新婚夜和在马车里发生的事,她到这会都还历历在目,顾筠里衣下挺括的胸膛,带有薄茧的指腹,说话时带有沉水香的吐息,以及柔软灵活的唇舌…
这些细节甚至现在想来都是会让人面红耳赤的存在,她如今好不容易用了些时日来将这些画面淡化,也把顾筠在自己心里的印象模糊,现在却因为顾筝的事情而不得不又去面对他。
想想,实在是有些功亏一篑。
当初答应顾筝时有多爽快,这会就有多么的为难,她懊恼的翘着嘴唇看着屋顶,在想究竟有没有法子既能让顾筠答应原谅了顾筝,自己又能全身而退,还不深陷其中?
懊恼,后悔,无奈,甚至还有些羞恼,反正有的没的情绪在这会都一股脑的全部涌上来,偏生又遇到今日赵娉婷不在身边,她连个说话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傍晚,直到顾筠都回了府,她还在纠结要怎样去开这个口。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一道吃过饭了,今日不是上值的日子,顾筠提前回来,一进屋就看到桌上还是热乎的晚膳。
“阿衡今日带话回来,说你今日晚膳要回府里来用,我就让小厨房提前准备了些,先看看喜不喜欢。”
甫一进屋,眼眸刚扫了没几处地方,就听到夏琳琅的声音传来,他目光往那桌上看了几眼,摆的的确是他喜欢的菜色,眉尾不动声色的一挑,看向站在桌案边上的夏琳琅:
“你站那么远作何?过来。”
说完,就朝她伸了手,抬了抬下颌,示意让夏琳琅过去。
“不是专门为我准备的?菜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你来陪陪我。”
夏琳琅倒不排斥,只是有些抗拒,内心是有意要同他顾筠拉开些距离的,所以看到他这会的动作,才迟迟没有反应。
顾筠的手举的有些久了,酸疼的感觉袭来,见人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心里微叹一口气,最后走了过去,亲自将人牵了过来。
“你干什么?”
才回神的夏琳琅有些没弄懂他这样做的意思,但也知道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筠没回答她的问题,牵着人往桌边走的时候,反倒问了些有的没的。
夏琳琅心里一咯噔,立即回答:
“没有!”
“当真?”
“当真!”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那堆菜肴前,顾筠闻言无声的笑了笑,也没再回,半侧着身子,一手牵着她,一边换了只手将她摁在凳子上坐下。
“没有怎么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既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吃饭,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去想。”
没给她思考和回答的机会,顾筠将她摁下后直接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夏琳琅也没有再矫情的拒绝,心想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还不如先吃完饭再饭再来和他斡旋,于是听话的捧着碗就开始小口的吃。
两人从昨日开始,相处的气氛就变得很是诡异,夏琳琅在故意躲着顾筠,顾筠想同她说话,她又不肯,这会好不容易有坐在了一起,二人又都不做声了。
屋子里只剩下咀嚼饭菜的声音,期间顾筠看了她几眼,明显感觉到她有心事,却迟迟不见她开口,又想起回来之前和李循的那一番对话。
“这女人心,真就是海底针,又深又细,哪那么容易就猜到的,要说我那个同
僚,和他夫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之前刚入冬那会,她夫人不慎病了一场,又恰好那些日子她丈夫被刑部外派出去了一个月,归家的时候她病也就好了,这才对人冷淡上了。”
顾筠问:“是觉得她生病的时候没人照顾?”
李循摇摇头,说不是。
“府里一堆的丫鬟婆子,哪能没人照顾。”
他说的口干舌燥,捻着杯子喝了一大口,这才又继续说:
“可旁人是旁人,又不是她丈夫,她真正想要的是她自己夫君的关怀和问候罢了。”
他又灌了一口水:“你一定也觉得她矫情是不是?丈夫在外忙公务,哪来的那么多心力去关怀她?那我要是告诉你,就算是我娘这样识大体的女人,也会有这种小心思的话,你又会作何想?”
顾筠没说话,只是想到了她病愈之前好像是对自己说过那么几句话,他那会见她已经好的差不离了,便也没多问,只是答应过她等他忙过这阵子,便会带她一道出去玩儿。
他自小丧母,和父亲的感情也只能算得上过得去,对女子的了解,除了祖母外就是顾筝那个小丫头片子,要么当长辈敬重,要么当小孩没放在眼里。
夏琳琅还是第一个肯让他花心思的女子,只是他这人寡淡无趣久了,即便是对她不一样些,但还是改不了这么些年根深蒂固的一些下意识举动。
那些个没放在心上的话,就变成了他如今苦思冥想都不得其法的问题,白让自己困在这样简单的问题上这么久。
也是没忍住,自嘲的笑了一声,阒然的屋子里,突兀的很,夏琳琅听到动静,抬头看着他:
“你怎么了?”
顾筠看着她的样子,放下没动过几口的筷子,看着她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
第54章 生气
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从方才一进屋开始,顾筠就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因为自从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开始,夏琳琅就在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平日里连话都说不上两句,又何来突然就要替他准备喜欢吃的菜色?
且夏琳琅本就不算是个很能藏得住心事的人,这般反常的举动,明眼人一看便知,定是有事相求才会如此。
他扬着眉尾就这样与之对视,让在心里纠结犯难了大半日的夏琳琅感觉到心事突然被人剖白,嘴里含着的东西一个不慎就一口吞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
好在那东西软滑,没卡在喉咙口,顺着湿润润的食道就直接入了腹,夏琳琅也是被这突如其来意外给吓到,哪怕东西已经咽下去,还是会下意识的捂着嗓子咳嗽。
顾筠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轻笑着说:
“我有那么吓人?”
夏琳琅摇了摇头,漂亮的眼眸扫了他一眼,小声的嘀咕:
“倒不是吓人,就是说话时的眼神稍微认真了些,害得我以为你是在审问犯人。”
“大理寺的犯人们一见了我,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像你似的,是能瞒多少瞒多少,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夏琳琅闻言,捂着胸口看了他一眼,有些口是心非的说:“我才没有。”
“真没有?”
这次夏琳琅不再回答了,因为她刚想出口,就看到顾筠的眼睛正往她的侧脸看去,后知后觉发现他在看什么,夏琳琅立即就捂住了耳朵,这动作刚一出手,就后悔了,皱着一张脸又懊恼的叹了口气。
身边的人见她如此,收回往她耳侧看的眼神,手上动作没停,笑了笑问:
“所以说,方才又是在撒谎?你心里到底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她的手还放在耳朵上,无意识的捏了捏,原本凉凉的耳垂已经开始渐渐发了热,都怪自己一说谎就要红耳垂的这个坏毛病,以致顾筠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不是有在说谎,半点的秘密都没有。
腹诽默然了好一会,等放下手来的时候,两个耳朵都已经变的通红,她先是抬眸看了顾筠一眼,悄悄咬了咬唇内的软肉,这才开口:
“你猜对了,是有话要同你说没错。”
这个答案顾筠一点都不意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大有种‘就在等你老实交代’的意思。
夏琳琅每次看到顾筠的这幅表情时,都会有种自己已经是他囊中之物的错觉,是以有些话也就不那么想说。
但如今毕竟是她先答应了人家,再怎么不想也要硬着头皮上,但她不想和顾筠拐弯抹角的谈,拢共就那么件简单的事,三两句话也能的说清楚。
一边的脸颊里舌头从里面顶出个小包来,手里的筷著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米粒,快刀斩乱麻的说:
“其实,是顾筝。”
“嗯,她又怎么了?”
不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夏琳琅还颇有些诧异看了他一眼,才又继续:
“她想让我替她问问,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她的禁足能消了吗?”
顾筠这会也执起了筷著,正在往她的碗里夹菜,听她说这话动作也是微微一顿:
“就只有这件事?”
她连连点头,没去看顾筠手里的动作,而是直接看着他说:
“你别不在意,顾筝说这件事对她很重要的。”
大约是一心二用,顾筠回答的话都是漫不经心。
“她今晨特地来找你,就是为了说这事?”
夏琳琅点头。
“你也答应了?”
夏琳琅继续点头。
顾筠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又看了眼桌上的菜色,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怎么回事,他压着嗓子继续问:
“所以,这顿饭你其实就是来替她当说客的?”
夏琳琅刚准备点头,就瞥见顾筠的脸色不大好看,立即止住了动作,嘴里也找补着解释:
“这两件事,也不冲突吧?”
顾筠这会已经放下了手里筷著,没再继续用,转身看着夏琳琅,一本正色的说:
“哪里不冲突。”
“你关心我,替我准备晚膳,和替别人当说客来替我准晚膳,这能一样?”
“不都是一顿饭,至于么。”夏琳琅小声嘀咕。
大概是觉得同她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顾筠无声的看了她好一会,就连夏琳琅都猜测他是不是真的生气的时候,顾筠却突然起身,往内室走去。
“欸,你去哪儿?”
“我用完了,你慢慢用。”
…
这次夏琳琅笃定顾筠是真的生气了,因为那晚接下来的相处时间里,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夏琳琅多次寻着机会想要再开口,顾筠都会找各种理由来推脱或是岔开话题不去接她的话。
是以顾筝的那件事,直到现在依旧是八字还没一撇。
夜色很快就沉了下来,晚膳过后没过多久就是戌时,今晚是顾筠先她去净室沐浴,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偏生让夏琳琅生出些畏难的情绪来。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没能按照她所想象的那般去进行。
净室里的水声断断续续,扰的她心绪不宁,顾筝的祈求还言犹在耳,顾筠的态度又模棱两可,她深叹了好大一口气出来,实在是感慨,这件事可真是不容易。
这种有事压在心底的感觉让她实在难受,又一直伴随着她到沐浴过后躺在榻上。
漆黑的夜里她仰躺看着头顶的白帐,听着身侧顾筠平稳的呼吸声,打算再同他商量着试试。
“你,还没睡吧。”
夏琳琅试探着开口,她没问睡了吗,是知道顾筠一定还没睡,眼下也只是为了起个话头同他说话。
等了一会,终于身旁的人出了声:
“嗯,还没。”
声音依旧是喑哑,黑夜里更是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有事?”
她捏着被角,不确定他在听到这话后又是什么反应,踟蹰的开口:
“就,还是顾筝那件事…”
没成想,原本背对着她的顾
筠这会居然转过身来了,床榻在微微颤动,两人又是在黑夜里面对面的姿势,潮热的呼吸开始交缠起来,某些熟悉的感觉已经开始渐渐攀升。
她勉强压制住自己想要胡思乱想的那颗心,就听见顾筠问:
“她究竟是想要什么?”
“说在府里憋闷久了,想出去透透气。”她小心的回答,通过语气判断着他这会的心情。
空气里传来一道浅浅的呼吸的声音,应当是顾筠在吸气,接着,才是无奈的开口:
“那她可知道,之前又是为什么禁她的足?”
听这话,觉得此事应当十之八,九能有戏,夏琳琅不禁拽着被子往他胸前挪了挪,兴奋的说:
“知道知道,她说她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必不会再犯!”
两人这会凑的近了些,夏琳琅明显感觉到面前人的呼吸重了一下,又听人说:
“她每次都这样说,到了下次还是会再犯,我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
“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顾筠轻笑了一声:“你又怎么知道一定是最后一次?”
“我又没说一定不让她出去,你这就急着替她做宝山,不怕她到时候是在说谎?”
“真的!我相信她不会骗我。”
夏琳琅自己都没发觉,她每说一句话,身子都会往前进半寸,顾筠一开始还悄悄的往后退,这会越退越往后,等到无路可退之后发现夏琳琅还想继续往前。
他不动声色的平躺了下来,手肘靠在脑后,稍微止住了夏琳琅的动作,黑夜里,凸起的喉结克制的上下滑了滑。
“之前不是答应过你,等我忙完那阵,就带你出去散散心,顾筝说的那些话我不相信,更不放心,她若真的想出去,我不介意这次带上她。”
夏琳琅听着皱眉,好不容易捋清楚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要带我出去散散心?还要将她带上?”
顾筠点头,偏过来对她说:
“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你大可去问问她的意思,若是不愿,就继续待在府里便是,我们过两日就出发。”
夏琳琅算来算去都没算准,顾筠最后竟是给了这么一个解决的法子,顾筝想要出府去游玩,同意,但必须和他们同往。
她当时没回答顾筠,说还是要问问顾筝的意思,让他等等。
夏琳琅本以为顾筝不会同意,都已经做好准备要再受她的一番恳求,但当她将事情告诉告诉顾筝的时候,却发现她听的满眼在泛光。
“我大哥他真的这样说的!”
“可有说是哪里?”
没有预料到顾筝竟是这样的反应,夏琳琅只好回忆了一下顾筠提到过的那个地方:
“没记错的话,应当是他在京郊的一处别苑。”
顾筝一听更兴奋了:
“是不是北郊的那处别苑!我早就念叨好久了,他就是不肯开口带我去。”
夏琳琅不免有些疑惑:
“那处别苑是什么特别之处么?”
顾筝不住的点头,看着她说:
“真要说有多么的特别倒也不至于,左右就是一处宅子,但北郊那处别苑前些年突然有温泉冒出,管事上报大哥后就说想引活泉入府,人足不出户,在别苑里就能泡上热热的温泉,嫂嫂你想啊,天上飘着雪花,我们泡在水里赏着雪景,这不比去外面冷冰冰的看檐下雪更来的有趣儿!”
夏琳琅边听边点头,怪说顾筠敢大言不惭的说这话,原是吃定了顾筝一定会答应,看来,还是她白担心了一场。
人这会还在兴奋雀跃中,顾筝高兴之余,还不忘凑过来道谢:
“我就说这事只要嫂嫂肯出面一定没问题,嫂嫂你悄悄告诉我,我教你的那些法子究竟好不好用!”
也是没料到她这小姑子和赵娉婷一样,嘴里说话没个分寸也不分场合,夏琳琅有些头疼,好在这会四周都没人,她倒不至于那般的不自在,只是顾筝追问的紧,她要是遮遮掩掩的不回答,她能一直纠缠下去。
她讪讪的开口:
“好用,好用的…”
“你用的哪一个啊?第一个还是第二个?他是不是马上就答应你了。”
夏琳琅听着她这虎狼之词就头皮发麻,这会终于也用眼神逡巡了一下周围,然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我大哥岂不是快美死了?他可得感谢感谢我,要不是我,他能消受这等美人…”
“唔唔…”
“我的姑奶奶,求你快别说了。”
没敢真让她继续往下说,夏琳琅上去就将顾筝的嘴捂住,明明还没说什么,她却已经觉得自己的一张脸变的通红。
顾筝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夏琳琅因为羞涩,这会用了些力气,她一时半会挣脱不开,只能用眼神和点头示意夏琳琅自己不会再说了之后,嘴巴才得以被赦。
夏琳琅担心,再继续同她待下去恐又会出什么岔子,简单交代了两句去京郊的事宜后,也匆匆离开了。
“三日后,辰时初,府外大门不见不散。”——
作者有话说:快要到下一个重要节点了。
第55章 往事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国公府大门外,阿衡正站在马车旁,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看着大门的位置。
“欸,等等我,等等我呀。”
等了好一会,终于看到从大门里面行色匆匆的跑来一个身影,阿衡站在外面,看着姗姗来迟的人,还没等人靠近就偏着头向车里的人汇报。
“大哥,嫂嫂,你们,你们等等我啊…”
顾筝这会正急急忙忙的跑来,步子迈的急了些,跑到车外的时候说话都还在大喘气,说也说不利索。
而车里的人早便得了信儿,知道是她来了,夏琳琅急忙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了顾筝:
“你慢一点呀,别急,左右今日都无事,不着急的。”
话只是夏琳琅这样说的,还不知究竟是不是顾筠的意思,顾筝自来就怵自己这个兄长,也知道他不喜人不守时,所以即便是夏琳琅真这样说,她也不敢当真,顺着夏琳琅掀开那点缝隙想往里面去看看顾筠的脸色如何。
“他…”
顾筝的声音很小,细弱蚊蝇似的,边说,边朝着夏琳琅往车厢里面指了指,使了个眼色。
夏琳琅一看她的动作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会拎着一个小包袱站在那里,微微往车身的方向探头询问,但偏偏又不上车,只眼睛不住的往车里看去,就猜到应当是她害怕,于是便朝她伸手,眨了眨眼睛,故意放大了音量说话:
“先把东西给我吧,你大哥也在车上,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顾筝自然也看懂了她的意思,收回手,也跟着俏皮的眨了眼回应她,小声的低笑了一声,这才放心的将东西递了过去。
夏琳琅一接过东西就顺势往车厢深处退,好给顾筝让出位置来上车,她方才是弯着腰站在门外的,这会也是拎着东西弯着腰在往后退,然而退了也才一步,就觉得身后有东西贴了上来。
还没来得及往后看一眼,耳根的地方就先感觉到了一阵温热的吐息:
“原来是在这儿等我呢。”
又潮又热的感觉,夏琳琅一下就捂住了自己的脖颈,霎时转头,差点就要撞上站在她身后的顾筠,舌头还变得不利索:
“你,你说什么呀…”
顾筠退开一些,两人距离拉开,他垂眸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目光往她手捂住的地方撇了一眼,唇角勾了勾,开口:
“谁说我不急的?明明知道今日要去北郊,她还姗姗来迟?”
夏琳琅抬头看着他,害怕身后的人听到,压着嗓子小声朝他问:
“你今日不是休沐么,等一会也没事吧?”
他继续浅笑,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夏琳琅:
“可那也要看等的是谁。”
就是这样一副说话坏坏的模样,竟让夏琳琅产生了微妙的错觉,觉得
顾筠是故意这样的,他的意思是说,等的人如果是她就行,旁人便不可吗?
心跳稍微快了那么一些,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嘴里嘀咕:
“她可是你妹妹呢。”
“那你还是我夫人。”他立即接话。
夏琳琅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感觉到脸颊又开始渐渐升了热。
而顾筠却是看了眼身后就快要上车的人,害怕两人在门口撞上,伸手将夏琳琅往自己跟前扯了扯,离的近了些,才又小声的凑在夏琳琅耳边说:
“不是每个人都能让我无条件的等,只因为是你。”
车厢里空间逼仄,两人靠的近,夏琳琅这会离他的胸膛也就咫尺的距离,稍一有动作,她的面颊就能贴上去,也就是这样近的距离,才能让她清楚的听到从顾筠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
咚,咚,咚。
再普通不过的声音,却奇迹般的能和她的一起产生共鸣。
有那么一瞬间,夏琳琅觉得自己耳脖子的那一块肌肤,像是要被烧着了一样,从里到外都透着热热的温度,大概是不知该怎么去回,她只能愣愣的看着顾筠。
男人看着她已经呆愣的反应,说笑着将她捂在脖颈上的手摘下,边说:
“我又没说错,当丈夫的等一等妻子,不是天经地义?顾筝还够不上让我如此。”
这次夏琳琅彻底不知该如何说了,这还是第一次,顾筠煞有介事的将两人的身份摆在丈夫和妻子的位置上说,虽说话没有说错,但她总感觉像是哪里不大对。
有种她循规蹈矩守着一种叫界限的东西,正在被人悄然的打破,且还在无声的渗透蔓延。
她心里明白自己是应当要阻止这样的行为和抑制这种心思的,偏就是忍不住,也可以说是控制不住自己。
顾筠有些凉凉的手指这会正捏上她发烫的耳垂,看出她还没大适应过来,低声哄着人:
“快别愣着,人快上车了,先进去坐好。”
说完,冰凉的触感消失,夏琳琅感觉到腰窝的地方被人轻拍了拍,她脑子还发蒙的点了点头,只能听话的就像往车深处走。
身后,顾筝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人这会已经上车,正打算伸手掀帘。
夏琳琅一只手还拎着顾筝的东西,脚步刚刚跨出去,手肘就被人握住,接着,那拿在手里的东西也被人接了过去。
跟在后面上车的顾筝,刚踏进车里,一抬头就看到她的兄长和嫂嫂拉扯在一起。
顾筠的一只手正握在夏琳琅小臂的位置,另一只手上…似乎拎着的那个包袱,有那么些面熟?
她目光才刚刚落上去,还没来得及深想,顾筠就将那包东西给抛到了她怀中:
“姗姗来迟也就罢了,就这么点东西也要让人替你拿?”
差点没来得及反应,顾筝手忙脚乱的接住顾筠丢过来的包袱,整个人都呆愣愣的,直到下一瞬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是嫂嫂主动要替我拿的!”
“是,是我主动要替她拿的。”夏琳琅也跟在后面一边解释。
顾筠没说话,眸光从顾筝脸上收回,看了夏琳琅一眼,握在她小臂上的手也慢慢下滑,变成了同她十指交握,没有理会顾筝的控诉,只牵着夏琳琅往深处走了两步坐下。
“你当她还小?就快及笄的年岁了,同人约好的时辰来迟了便也就罢,到了后连上车都要人来请了?”
顾筝听着这话便知顾筠是心里些气不顺,但她又实在不知是什么缘由造成,而既然自己已经成了被殃及的池鱼,那为了今日能去北郊游玩一日,夹着尾巴做人也没什么不可。
“自己拿就自己拿,那我就不麻烦嫂嫂了。”
她对着顾筠说话,也朝着夏琳琅微微使了两个颜色,让她不要担心,她这兄长就是这种人。
“可是…”夏琳琅还欲再说两句,就被顾筠打断。
“没什么可是,她自己都说了那是她自己的东西,你就别再操心了。”
夏琳琅又看了眼这会已经落了座的顾筝,仔细想了一会,也说不清楚顾筠这口气究竟是从何而来,没再为难自己,索性不再去想,也是担心兄妹两人之间会因此产生隔阂,朝着顾筝客气了两句:
“那,顾筝你一会有什么要帮忙的,要及时告诉我。”
长嫂如母,虽然和顾筠的这段婚事是假,但她对顾筠的家人并没太多成见和看法,尤其顾筝和祖母,更像是一种知交的存在,照顾他们也是理所应当的。
顾筝一听这话,立即脆生生的应下,若不是顾筠在场,她大概就要扑过去抱着夏琳琅的胳膊撒娇了。
顾筠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又想到三日前夏琳琅替人当说客的事,和对自己全然就是两个态度。
三人坐定之后,车外的阿衡便扬了鞭,马车顺利启程,就这样摇摇晃晃的朝顾筠在北郊的别苑驶去。
马车上路了没多久,她便发现之前是自己多虑了,顾筝似乎压根没受到顾筠言语的影响,一路上都在说话,车厢里叽叽喳喳听见的都是她的声音。
“嫂嫂你看那里!那处庄子以前小时候我还和大哥一道去过。”
夏琳琅将身子凑了过去,只看到顾筝指着的那处仅有一座矮小的土房,旁的就什么也没了。
“可那里什么也没有啊。”她问。
顾筝:“那里是李家的庄子,以前哥哥经常去找李循哥哥玩儿却不带我,有一次,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溜出来跟着他,哪成想那庄子里头竟养了恶犬,大哥进去没事,我人还没进去,那狗就冲了出来,对着我一直叫唤。”
“那你当初,没事吧?”夏琳琅自来就害怕这些,平日里是能躲则躲,哪怕只是听到,也毛骨悚然。
顾筝却摇了摇头,眼神无意识的瞥了眼身后的顾筠,人这会正抱着双臂闭目养神,听见她们在说话也没什么反应,想来大概是睡着了,顾筝乌黑的眼眸转了转,稍一伸手就将夏琳琅从顾筠身边拉过来坐下。
压着声音小声说:“当时那狗差点就要扑上我了,还是大哥听见动静跑出来将狗赶跑,但他自己也受了伤…”
“那后来了呢?”
“后来啊,”顾筝语气顿了顿“后来爹爹知道了,就骂了大哥…”
夏琳琅皱眉:“是怪你大哥没有照顾好你?”
顾筝点了点头,夏琳琅猜测那件事应当闹的比较大,不然都过了这么多年,顾筝还能记忆犹新,印象深刻。
“爹爹话说的很重,他不知道我是偷跑出来的,以为是大哥故意将我带出来,责备大哥怎么不像他的亲娘一样有一颗怜爱…”
“咳咳…”
话快说到结尾,那不知是在睡觉还是闭目养神的人突然就发出两道声音,让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人着实被吓了一跳,顾筝直接噤声偏头就去看顾筠,见人眼眸同片刻之前一样,依旧阖着,分辨不出人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虽说无法判断,但后面的未尽之言是不能再当着正主的面儿继续说了,顾筝见此,吐了吐舌头,没再和夏琳琅继续往下说,只是话头的最末,还是和夏琳琅多嘴了一句:
“嫂嫂你别看我大哥如今沉默寡言,他以前不这样的,现在虽说还是不那么爱说话,但至少在你面前,大哥是不同的。”
话落,夏琳琅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了一眼,顾筠还是那个姿势没变过,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但夏琳琅就是仿若觉得他这会的心情不佳。
不免就想起了成婚之前,赵娉婷曾说过的话。
顾清绪,也就是她如今的公爹,顾筠的父亲,年轻时和顾筠的生母也算得上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后来不知怎的,顾筠的母亲突然离世,公爹顾清绪没过多久也就续娶,而至于顾筠…
京城高门里从不缺秘辛,她也没有兴趣,但就在这会,突然的就想知道顾筠的童年是怎么过的。
一个小小的意外,让整个行程的
后半段都变得阒然无比,顾筝不再说话之后,两人就这样坐在车窗边看着越来越远的京城。
不知走了多久,夏琳琅已经在车里快要摇摇欲睡了,后颈的位置突然被人很轻的捏了捏,她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之中,这会迷迷糊糊只想睡觉,没什么意识的蹭了蹭停留在后颈上的东西后,就继续睡了过去。
“嫂…”
坐在一旁的顾筝见此,刚想出声唤醒夏琳琅,就被一旁的顾筠伸手打断。
“别出声。”
顾筝还没见过这幅样子的顾筠,脸色不再是素日里的那般寡淡,眉宇之间竟有意无意透着丝温柔的情绪,就连这会说话的语气也放的很轻,生怕将人吵醒。
没有理会顾筝这会的神情,顾筠偏头看了眼车窗外,就淡声的吩咐:
“你先下去,将帘子掀开。”
“哦,好。”车里没有其他人,顾筝自当以为顾筠是在同自己说,没大多想的就下车去掀窗,顾筠跟在后面,小心的抱着人出来。
夏琳琅这会已经睡熟了,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筝生等着二人出来,刚打算跟上去的时候,就听自己的兄长在前面没什么情绪的在对自己说:
“你的屋子不在这个院子。”
说完,也不管她有没有听见,抱着人径直就往里走,顾筝站在原地反应了片刻,才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拧着眉毛看着顾筠就快要消失不见的背影,她这才恨恨的说了句:
“真真儿是有了妻子,就不管妹妹了!我方才就不该替你说话的!”——
作者有话说:来呀来呀,留评发红包继续啊!
第56章 汤池
夏琳琅都快忘了自己在睡梦中这件事,只记得和顾筝说完话后,她就陷入了对顾筠幼时经历的好奇和猜测之中。
之前敬茶的那次她就觉得奇怪,顾筠同他父亲顾清绪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像寻常的父子,两人相处的时候,亲疏有度,甚至当时还有长辈在场,顾清绪都能不顾场合的和顾筠聊起朝堂上的公务。
若不是后来她身上起了疹子,又发了病,她都怀疑两人都能在屋子里唇枪舌战的说到天黑。
夏琳琅和夏岭之间的关系而今都只能道一句“尚有亲情,感有不足”。
所有仅存的骨肉亲情,都只是在利益的驱动下才会有所感知,比聊胜于无好一些,却不能慰藉她那颗早就被伤到的心。
但令夏琳琅也没料到的是,顾筠和顾清绪之间好似也有那么点‘不可言说’的秘密,以致顾筠会打断顾筝的话不让她说完,是不想让她知道,还是那件事的本身就是一个秘密?
夏琳琅不确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想知道顾筝那后面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还是说,顾筠不想让她听见什么。
就像一个充满好奇和渴望的人,越是不让她触碰,她便越是想知道。
一路都抱着她的顾筠似乎也是有所感知,怀里的人睡的越来越不安分,不仅嘴里在咕咕哝哝,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还在有意无意的挠着他的颈窝。
没料到这种情况下她都能不老实,见此,他轻声唤了句:“夏琳琅。”
怀里的人皱着眉,偏着头动了动,却将脸埋的更里面,没了动静。
“彤彤。”他又接着唤了句。
“嗯。”这次夏琳琅竟给了点反应。
他低眸看了一眼,唇角无意识的往上提了提,又接着问:
“是在做梦吗?梦到了什么?”
他想他大概是疯了,才会还在行路的途中就对一个已经熟睡的人发问,并没期待她能有什么回应,仅仅只是她这会躺在自己怀里,毫无防备的睡着,让他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的想同她亲近,这才有了那两句荒唐的开头。
本就是兴致所起的行为,却没料到夏琳琅这次竟真给了他回应,埋在胸口的一颗脑袋听到声音后又往里蹭了蹭,倒也没做什么,顾筠猜测,她大概是做梦梦到了什么,才会这会半梦半醒的。
睡梦中三番两次的被人唤醒,夏琳琅有些吃力的抬头,糊着双眼就看到顾筠的一整个侧脸,她也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竟大胆的伸手往顾筠的侧脸上捏了一把。
那在心底藏了一路的问题,也终于在这时候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也有秘密?”
“为什么会这么问?”
夏琳琅努了努嘴,歪靠在他怀里,语气嘟嘟囔囔的:
“就是感觉。”
顾筠轻笑了声,看了她一眼,答了一句‘嗯’,接着说:
“你那么聪明,可是发现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一只手揉着眼睛,另一只手竟在他衣服上画起了圈圈:
“还不知道有没有猜对。”
“还知道我是谁么?”他突然问。
“顾筠啊。”
她手这会没有搂住他的脖子,身子隐隐的在往下掉,顾筠边走,手上不动声色的颠了颠,人是往上了些,但也确实被颠到了,吓的她立刻搂紧了他的脖颈,瞪人的眼神里都看得出来人还没彻底醒。
视线齐平,顾筠没有理会她,看着她依旧迷蒙的双眼,兀自发问:
“之前不是才教过你,又忘了?”
夏琳琅迟钝的反应了一会,大概还以为是在梦里,后知后觉的就顺着顾筠的话接下去:
“没忘,应该要叫夫君。”
…
再醒来,已经是午后的事情了。
别苑离京城有大半日的路程,又是在山里,正午过后,浓雾散去,甚至能在屋子里感受到冬日的暖阳。
夏琳琅是被顾筝给唤醒的,脑子睡的迷迷糊糊的,还没睁眼就听到耳边有人在唤嫂嫂。
她先是揉了揉眼,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正坐在床沿边上顾筝。
“你若再不起,我便要让大哥来唤你了!”
眨巴了两下眼睛,夏琳琅愣怔了片刻后回神,脑子里一大片的记忆这会混乱的很,总觉得是在梦里和现实中交汇,顾筠的脸和他说过的话都真实的不行。
她半撑着身子起来,问顾筝:
“我怎么睡了这般久?”
睡着之前都还没开始用午膳,这会睡醒,用晚膳都是可以了。
“你是不是最近跟着娘亲学做中馈的账目,每日起早贪黑的,这才没休息好?”
又想了想这些日子手上在忙碌的事情,不仅是要学习中馈的事情,时间临近年末,府里尚还有一堆的事务等着她去学习处理,兼顾这些事情的同时,还要想着怎么躲着顾筠,可不是没休息好?
轻轻点了点额头,她没否认顾筝的这个说法,点了点头说应当是。
“既然如此,那你可得好好休息,等回去我向娘亲提一提,也好让你休息休息,不要那么辛苦。”
“但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可我大哥舍不得…”
才说了一半,就意识到自己好像多说了什么,吐了吐舌头,没再继续往下。
大抵也是怕她多问,也正巧这会夏琳琅的肚子也适时响了起来,顾筝恍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嘴里‘哎呀’了一句后,就拉着夏琳琅让她起身。
“我差点又给忘了,大哥可是让我来带你去用晚膳的,都这个时辰了,竟还在这里!”
这会也不管夏琳琅有没有彻底清醒,掀开她被子后,拉着人的手就要往外走。
边走,夏琳琅也是边问:
“又怎么了?”
“大哥答应我了,晚上可以允我们一起去后山的汤泉泡泡!”
她脚上的鞋只是笈拉着,不算厚的鞋底踩在青石板上,就连发出的声音都很微弱,话落,还是问:
“那我们这会是去?”
“自然是用膳啊!嫂嫂你连午膳都没用,难道就不饿吗?”
夏琳琅这会是真的不饿,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她根本还来不及汇报和反应,她只是困极了眯了一会,连怎么到的京郊回的房间都还不知道。
想问一问顾筝,一时半会又没寻着合适的机会问出来。
夜里,是三个人一起用膳,别苑久未住人,他们又来的突然,今日就只能简单的吃些粗茶淡饭。
用膳途中,说起了一会要泡汤的事,顾筝一听便兴致勃勃,她本就在府里被憋闷了良久,能出来散心泡汤自然都是开心的事。
“想好一会要去哪儿泡了么?”顾筠边问,边往夏琳琅
碗里夹菜,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夏琳琅的碗里就摞了好大一碗。
“自然想好了,就西北角的那口池!”
顾筠:“怎么每次都选那口?”
“那口泉四周都是树叶,遮的严严实实,我就算在里面睡觉也不会有人知道!”
顾筝每次过来,家里长辈都要唠叨两句,不仅是让顾筠将人照顾好,也担心别苑的下人没正经伺候过人,冲撞了她。
但这里所有的人手都是顾筠亲自挑选,轻易不会出错,冲撞更是不可能的事,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面对顾筝,头一次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记得北角的那处院子,在屋子里就能泡,你何不挑了那处,更合你的心意些?”
她摇了摇头:“那怎能一样,北角是在屋子里泡,我同嫂嫂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就忍心让我们一直待在屋里?”
顾筠听的皱眉,刚打算说话,坐在身边的夏琳琅就在桌下悄悄拽了下她的衣袖,他看了一眼,侧身凑过去:
“怎么?”
“你别再给我夹了,我吃不了了。”
他一低头,这才看到夏琳琅的碗里的确是已经放不下,扬了扬眉,让她先挑自己喜欢的吃,顾筝就在另一边开了口:
“嫂嫂你可得多吃些,待会下了水可是会很累的。”
夏琳琅边吃边点头,顾筠见此,也就趁机问她的意思:
“你待会是同我一起?还是…”
“自然是同我一起啊!”
话才说了一半,顾筝就急忙打断:
“我和嫂嫂同为女子,自然在一处泡,大哥你一男子,就不能自己一人洗吗?”
顾筠没有理会顾筝,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看着身边的夏琳琅,在等她的回答。
见此,夏琳琅无意识将手中的筷著握紧,顾筠方才是在说什么?他是想让自己和他在一处泡汤的意思吗?
一想到之前顾筠没有系好衣服就出来的那次,平整单调的寝衣下面,是蜜合色的胸膛,上面还有水从沟壑中划过,再配上他一张寡淡禁欲的脸…
想到此处,夏琳琅都不由的咽了咽口中的涎,眼神都不收受控制的往方才想的那地方看去。
车厢里的那一次,是她和顾筠距离最近的一次,她的手隔着衣衫就摁在他的胸膛之上,仅仅通过触感就能猜到,那藏在衣衫之下的肌肤,究竟是怎样的挺括。
而现在,顾筠竟然在问自己,要不要同他一起泡温泉,那是否意味着…
“你说是不是嫂嫂!”
突然被人叫到,那脑子里就快成行的画面陡然就被人驱散,夏琳琅条件反射似的抬头,啊的回答了一声,刚一抬眼就撞进了顾筠的一双眼眸里。
“你,你方才再说什么?”
大概是片刻之前她才在脑子里意淫过这个男人,就觉得这会同他对视起来很是心虚,也就一眼,夏琳琅便挪开了视线,看向坐在对面的顾筝去回答。
“我说,你当然是同我在一处泡温泉了,这种问题,还用得着想吗,你说是不是?”
夏琳琅也说不清楚这会的心思,心里明明有一道声音是在说,她想和顾筠一道的,但这些日子以来,她好像躲顾筠成了一种习惯,下意识的就想同他拉开距离,又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顾筝。
是以,面对顾筝给的选择,她仅仅是犹豫了片刻,就朝着她点了点头:“嗯,是的。”
说来奇怪,这种时候她竟不敢去看顾筠这会的表情,只一直看着顾筝,得了答案的她这会很是雀跃,甚至还敢用眼神在顾筠面前‘耀武扬威’。
说完之后,她便埋头吃饭,全程不敢去看顾筠。
…
安排好了之后,等到了戌时,山里的天色就全黑了。
夏琳琅在西北角那处的屋子里换好了衣服,泡温泉的衣物其实就是一件薄薄的寝衣,这处的温泉是露天建造,丫鬟怕她着凉,在去汤池的路上给夏琳琅披了一件厚厚的斗篷。
顾筝就住在北角,晚膳过后她说有东西要回去拿,所以这会还没回来。
山里的夜风很冷,夏琳琅在风中站了一会就受不住了,最后只能在丫鬟的劝说下提前下了水等顾筝。
听顾筝说过,这北郊北苑的温泉,都是引的活泉入府,是以夏琳琅这会泡的这口汤池,也是为了将就泉眼直接就地修筑,池壁的四周也都是较为粗糙的岩石,有的地方甚至还有细小的缝隙。
方才用晚膳的时候,即便没去看顾筠,夏琳琅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一顿饭吃的甚是紧绷。
直到这会远离了他的视线,泡在水里,夏琳琅才有片刻的放松,不由的看了眼天,又深叹了口气。
这儿的汤泉不愧是活泉,洗在身上暖融融的,即便是在寒冬,也丝毫不觉得冷,夏琳琅坐在沿阶上,小臂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泉水。
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以为是顾筝来了,她打算回身去看一眼,脚下刚一使劲,就发现一个脚趾被卡在了岩石缝里,她没大在意,扭了扭脚踝,心思还在身后的顾筝身上。
“是顾筝吗?”
身后没人回答,夏琳琅自当以为是她,她这会暂时回不了身,还在顾着被卡住的脚下,又想起她今日在车上说到一半就被顾筠打断的话,也正好这会只有他们两个人,顾筠听不到,便直接问起了顾筝:
“今日在路上的时候,你说你大哥和国公爷之间因为幼时的事情而生了嫌隙,事情都过了这么些年,也都是如此吗”
身后的人还是没有出声,回答她的只有窸窸窣窣的更衣的声音。
她已经弄了好一会了,脚趾还没被解救出来,到了这会心里便有些急了,动作大了一些,池子里的水都被搅的翻涌,但被卡住的地方还是纹丝不动,岩石粗糙,她已经感觉脚上的那块肌肤蹭出了皮。
又动了几下,还是没办法,不由的又唤了两声身后的人:
“顾筝,你好了吗,能不能来帮帮我,我脚趾好像卡在岩石缝里了。”
这次,身后的人终于发出了声音,低低沉沉的,夏琳琅觉得这声音有些怪异,但耳边还充斥着水花的声音,听的不大真切,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异。
终于,身后传来入水的声音,荡着池子里的水在池壁上浪来浪去,她这才觉出些不对来。
顾筝是个体型娇小的女子,不就入个水,还能激起这般大的水花?
刚好思及此,又想起从方才起便一直没听人出声,以为是遇见了歹人,急忙想转身去看一看究竟。
然,才刚一有动作,水下自己被困住的那只脚的脚踝就一双大掌握住。
熟悉的触感从水下传来,微微粗粝的指腹,在水中的触感变的柔软了许多,绕着她被困的那只脚踝,手指在脚踝的左右探了探。
它的主人在水下轻柔的动作,夏琳琅却在水上心如擂鼓。
那让她无能为力好一会的困难,在顾筠的手里就是一个简单的问题,等顾筠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
,她也感觉到脚趾被释放出来。
哗啦啦的声音在汤池中尤为明显,四周的水花有一些已经迸溅到池子外面去。
夏琳琅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个明明说好去别处的男人怎会突然出现在这水里,还又替她解了困,她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发了神,就是说不出话来。
刚从水里出来的顾筠,因为憋气久了,这会出来都还喘着气,水珠顺着他的鬓角就这样流下来,经过漂亮的侧脸,再到高高凸起的喉结,最后直接没入挺括的胸膛…
没耽误太急,顾筠出水后只是看了夏琳琅一眼,接着直接上前一步就将人揽在自己怀里。
水里的阻力大,夏琳琅依旧感受到有股力量再将自己往岸边带,周围的花草在视线里滑了一圈后,她整个人就坐在台阶上。
出水后寒气立即袭来,顾筠放下人后直接捞起了她方才穿过的斗篷,直接罩在她肩上。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等彻底做完后,顾筠便伸手捏住她方才被蹭破的地方摩挲了两下,哑着嗓子问:
“还痛不痛?”
她摇了摇头,顾筠却是皱着眉看了她两眼,一边吩咐丫鬟去准备药膏,一边检查还有没有别的伤势。
自己脚踝还在他手里,这动作实在是有些难为情,夏琳琅没忍住往回缩了缩,不自在的说:
“你,你怎么来了,顾筝呢?”
听这话,顾筠有些气笑了,放下她的脚踝,双手撑在她两边的台阶上,微微抬头看她,似笑非笑的说:
“我当然得来了,不然,谁来回答你的那些问题,顾筝吗?”
“那,那只是…”
夏琳琅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刚刚为何要问‘顾筝’有关他的事情,现在已经到了越解释越不清楚,越描越黑的时候了,但顾筠还是淡然一笑,心情颇好的看着她说:
“那只是在关心我,是吗?”
“以后这些问题,你想知道,可以当面来问我,用不着通过顾筝。”
“还有,这些日子,为什么躲我?”——
作者有话说:真的真的在努力码了,这章还是给大家发红包哈!
第57章 真的
北郊的这处别苑是建在山谷里的,夜里温度低,即便是在置了暖炉的房间里都尚且不大暖和,还更别提这会是在落雪纷飞的室外汤泉池边。
而奇怪之处就在这里,这会的天气分明就很冷,但夏琳琅身上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甚至还感到有股连绵不断的热意从身体的深处向外涌出,她找不到源头,也不知是为何,只觉得捂住胸口的一双手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里面的剧烈跳动。
厚厚的斗篷这会正披在身上,她刚刚从水里出来,身上还冒着热气,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也被熏蒸的微微发红,耳后和鬓角的位置甚至还有几缕碎发正胡乱的贴在脖颈和脸颊上,弯弯曲曲的,随着她的呼吸,还会跟着起起伏伏。
顾筠的眼眸往上扫了一眼,克制住想要拨开上面那些青丝,掌控住下面肌肤的冲动,喉头上的凸起这会也有意无意的在上下滑动。
而这些夏琳琅俱是不知,整个的思绪还停留在顾筠方才说过的几句话中,正一脸愣怔的看着面前浑身湿透,但又不忘困住自己的男人。
同自己一样,顾筠下水之前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里衣,泡在水里时还不曾觉得,等这会出了水后才发现,那里衣泡过水后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薄且透明的白色布料根本就遮掩不住他胸膛的颜色和肌理,顾筠的长相本就偏正气,平日里不说话的样子更是距离感十足。
但这会…
夏琳琅用余光偷偷撇了一眼面前站着的人,潜入过水的缘故,他额角的墨发已经全湿,且眼下还正往下滴水,刻板与禁欲两种极具冲突的观感也就同时出现在顾筠的身上。
一张端方持正的脸,但身子却赋予人无尽的想象空间。
夏琳琅没敢再继续往下看,这会的气氛说来奇怪,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担心自己会不受控制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眼下只能拼命的扼制自己的怪异的感觉。
西北角这处的汤池边沿不算太高,但方才解困之后顾筠就将她抱坐在上面,以致这会连看他都是微微俯视的角度,一眼望过去,除了那高挺的鼻骨,就只剩那挺括的胸膛了。
夏琳琅这会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就是这个角度和姿势令她一下就想起了之前两人在车厢里做过的事,相同的场景又再次重现,也让她纷乱的心彻底的平静不下来了。
担心又被顾筠看出来她正在胡思乱想,夏琳琅不敢去看他,对视一眼过后就匆匆将视线挪到他身后的树丛里,偏着头语焉不详的道了句:
“我没有…”
顾筠见此,只是轻笑了一声,也不知究竟是猜没猜到,但也没就此戳穿她,低头继续查看她脚上伤势,状似无意的开口:
“没有什么?把话说清楚。”
话落,就听见身后的树丛里隐隐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接着,周围的树梢上也隐隐有雪花飘落下来,顾筠眉尾一挑,似乎猜到是什么,放下握在手里的脚踝,又从一旁拎过一件衣物。
夏琳琅顺着他的动作瞥了一眼,是他的一件深色大氅,他一手去取,一手揽着她的腰际,接着弯腰轻轻一抬,夏琳琅只觉得身子往上轻了一瞬,等再落回到边沿时,坐下已经不再是冷冰冰的青石了。
她身上这会还在滴水,被顾筠放在身下的大氅没一会也就染上了一滩滩深色的印记,那种涩然的情绪瞬间又涌上心头,她抬眸看了眼面前的顾筠,努力忍住了脸上的热意,红着脸问他:
“你要做什么?”
“方才起风了,这样坐着不凉。”
他的手还放在夏琳琅纤细的腰上,没有落下,离得近了,两幅潮湿的身体也快贴在了一起,夜色下,夏琳琅耳尖通红的看了一眼矮了近自己一头的顾筠。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和暧昧,两人之间有种莫名的氛围在萦绕,她有些受不住了,手上用了些力气,想让两人的距离不那么近,但用力之后才发现,这男人重的就像快石头一样,身上硬硬的,怎么都推不动。
“你别靠的那么近…”
顾筠这次没听她的话,放在后腰上的手甚至紧了紧,人不仅是没有后退,反而是又靠近了些,两人这会已经是鼻尖对鼻尖了。
“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他喑哑着嗓子,贴在她唇角的地方说,呼出的热气也随之扑在夏琳琅的脖颈之上。
脖颈的肌肤之上霎时就传来一阵痒意,激起了一些莫名的情愫,夏琳琅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脸侧脖颈的位置,语无伦次的回答着他:
“我说了…”
“撒谎。”顾筠毫不留情的审判她的答案。
“若是没有躲,怎么宁愿选顾筝,也不选我?”
白日里发生的那一出插曲,只要一想到事后顾筝还朝着他一副耀武扬威,取笑他的样子,顾筠除了冷眼以待外别无他法。
他甚至都想不明白,自己真就是那洪水猛兽,值得让她这样去躲?这才没忍住,亲自来问她。
夏琳琅这会眼神有些飘忽,说话都躲躲闪闪的:
“因为…因为…”
好一会,都没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顾筠不见着急,仍旧耐着性子,甚至还伸手蹭了蹭她的侧脸,嘶哑着声音引诱:
“因为什么?”
因为要是真同你一起共浴,谁又能知道最后会不会发生控制不住的事情。
这句话夏琳琅只能在心里想,没敢真说出口,懵懂的大脑这会天南海北的在思忖究竟该如何应付顾筠接下来的问题。
“为什么?嗯?”
男人又问了一遍,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已经能听出来耐心明显不足。
而夏琳
琅已经在心里将答案过了好几轮,终于在最后选了个她自认为天衣无缝回答:
“因为我们不是假夫妻吗?”
顾筠手上的动作顿住,也是没料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答案,没忍住先失笑了一声,随即灼热的目光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夏琳琅:
“你是这样认为的?”
“觉得我们是假夫妻?”
“不是吗?我们不是都说好,成婚这三年扮演好各自的角色,等三年后各生安好?”
“那既然是假夫妻,你又为何要问顾筝我同我父亲的关系如何?”他问。
夏琳琅嘴硬,既不愿承认她真正的心思,因不想顾筠继续猜下去,乌黑的眼底在夜色中颤了颤,别了别嘴,随口胡诌:“就,今天听顾筝无意中说起,我有些好奇,就随意问了两句…”
“只好好奇?”
夏琳琅点头。
“随意问问?”
夏琳琅继续点头。
黑沉沉的雪夜里,夏琳琅始终半低着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无比诚恳的眼神,是半点都看不出说谎的痕迹,二人都没说话,迭然,就听空气里突兀的传来夏琳琅打喷嚏的声音。
顾筠也是直到这会才发现,夏琳琅裹在斗篷下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两人出水已经好一会了,周遭空气冷寂,他们身上也是越来越凉,察觉到夏琳琅身上的温度在变低,顾筠没多耽搁,扯了她身上的斗篷之后果断就将人拽入了水。
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激荡到了汤池的外沿,温暖的温泉水霎时就将她包裹,身子也是一下就回暖过来,夏琳琅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顾筠这会的手依旧是没有放开对她的桎梏,手还是揽在她的腰上,将她一整个反应都看在眼里。
那日李循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他不是个矫情的人,行事作风也从来都是速战速决,仕途上顺风顺水了一辈子,偏偏就在情之一事上反复的栽了跟头。
鼻腔中发出类似自嘲的声音,但俱被掩在了水声和风声之中,看着怀里依旧想同自己拉开距离的人,觉得事情真的就是要速战速决的好。
“来这之前,李循同我说了件事。”
安静的环境下,他忽然没有预兆的开口,让怀里的夏琳琅惊讶了一瞬,随即抬头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两眼,便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李大人?他说什么了?”
顾筠低头看只到他胸前的她,默了会才说:
“他说,女子惯常喜欢向他们觉得亲近的人撒娇,”夏琳琅听的皱眉,似懂非懂,大概也是在思考他突然说这话的用意。
顾筠见此没再同她迂回,而是直截了当的说:
“李循还说,他们撒娇并不是无理取闹的行为,而是期待得到对方的回应。”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突兀,夏琳琅并不能完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但看他当下的神情和语气,也大概猜到这话应当是同自己有关,没费心去猜,索性直接问:“你的意思是说?”
顾筠的手在水里轻蹭了蹭她腰际的位置,另一只手将她放在脖颈上的手拿下握在手中,淡笑着看着她,开口:
“你这些日子都在躲着我,是不是因为之前你向我撒娇的时候,我没有予你回应,所以你生气了?”
这是令夏琳琅都始料未及的话,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有些日子了,她早就宽慰好自己,也从之前低沉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但这会突然却告诉她,她之前的试探,不是没有回应,也不是没人察觉在意。
就好比在荒漠之中迷路的人,又饥又饿徘徊在濒死的边缘时,却忽然被告知前面有水有食物,只要走过去,便能获救。
现在的夏琳琅便是如此,面对顾筠这突如其来的话,她的表现算得上是手足无措,既不知该如何去回,也不知该如何去做。
顾筠看出了她的窘迫,不想她继续陷入纠结,自顾就将前因后果坦诚:
“我没有同女子相处过的经验,顾筝在我眼里也顶多算得上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我没耐心,每次说不了几句话,就三言两语将她打发。”
说到此处,他自己都微微叹了一口气,才又继续:
“所以,若是李循不告诉我这这些事,我大概到现在还不懂你为何要躲着我。”
夏琳琅这会心里在咚咚直跳,大概是快猜到顾筠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或许是听见他自我的剖白之后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她保持着下水以来的缄默,而顾筠还在继续:
“抱歉,那日你告诉我说身上已经大好,我却没懂你的意思。”
夏琳琅听的连连摇头,低声说了句‘不是的’,心里没有半分头绪,像患了失语,不知如何去言说。
“彤彤,”他打断她的话,郑重其事的看着夏琳琅开口,“若我没把这段关系当真,今日就不会对你说这些话。”
“相处那么久了,你应当了解我一些,我不会随意就亲吻别人。”
夏琳琅身子发烫,别过脸,不再去看他。
顾筠见此不禁低头,额头就快抵住,喑哑的嗓音还在继续蛊惑人心:
“你呢?”
“还当我们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
夏琳琅觉得这包裹着自己的水快要变成了沸水,就快要把她煮熟在这个汤池里,也担心是不是太热的缘故导致,连听顾筠说话都觉得自己快要着了。
贴在脸颊和耳根处的青丝这会正缓缓的被人推开,就在夏琳琅愣神之际,顾筠扣着她的后脖颈,人就这么轻轻浅浅的压了下来。
熟悉的沉水香气息混合着潮热的就这么强势的钻入她的鼻息之中,和那日在车厢里的记忆,如出一辙。
汤泉池边被撞出了一滩滩的水痕,密密匝匝的水声分不清是池子里头还是池子外头。
夏琳琅被吻的手脚发软,要不是顾筠托着她的腰肢,恐怕这会都已经滑进了水里,里里外外都是热的,热的她都快受不了了。
顾筠力气又大,半点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夏琳琅觉得自己呼吸都要被掠夺了,实在是忍不了,压在他胸膛上的手重重的锤了一下他,这才让人双唇离开了些。
夏琳琅微微喘着气,眼眸不敢去看顾筠,心脏也在不停地狂跳。
远处的檐廊下面,悬着两个灯笼,微弱的火光下,顾筠先是伸手蹭了蹭夏琳琅被吻的娇艳欲滴的双唇,压着唇珠的地方揉了揉,又慢慢挪到她耳根的位置。
这处的肌肤十分的细腻,仅是今日,顾筠就看了这处地方两次,每次夏琳琅伸手捂住这里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去拨开,想随着心意去做些为所欲为的事。
“是不是呼吸不顺了?”他抵着头,笑着问。
夏琳琅脸通红,嗔怪:“你还说…”
手上揉捏的动作没停,顾筠喉结滑了滑,随后低头,凑近她的耳畔,征询似的问了句:
“那我换一个地方亲?”
夏琳琅脑子还懵懵的,没大听明白他说的话,但耳根下的那片地方,顾筠带着薄茧的手已经快将它搓红,这才讷讷的问了句:
“是,是要亲哪里?”
一声轻笑从耳边传来,这次没再问,顾筠一低头,双唇就贴上了耳根的那块肌肤,浅浅的啄吻了一下才说:
“这里怎么样?”
夏琳琅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人下了蛊,竟然会点头同意顾筠这话,酥酥麻麻的感觉也一下从脊背的地方滋生,而后蔓延至全身各处。
她整个人这会就窝在顾筠怀里,失了力气,只能让他为所欲为,啧啧的水声一下下的从右边侧脸上传来,她却只能靠着粗糙的池壁,看着天上纷纷的雪花缓缓落下——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可以麻烦大家帮忙小手手点个专栏的预收吗?搓搓手,求求了~~~,本章还是老规矩哦~~
第58章 亲我
汤泉池里,顾筠正低着头拥着夏琳琅在深吻,夜色已经黑尽,檐廊下的灯火影影绰绰的将二人的身影投射在不远的照壁之上。
身子的里里外外都在发着热,夏琳琅满身的燥意也找不到适合的法子来纾解。
“哗啦啦”的一道水声霎时突兀的响起,夏琳琅实在是受不住了,这才将一直泡在水里的手伸出了水面。
无处安置,最后只能顺势攀上顾筠的后背。
他身量高,一大
半的身子都不在水里,整个后背都被夜风吹的凉凉的,也让浑身发烫的夏琳琅找到了可以缓解的办法。
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夏琳琅明显感觉到她小臂下的身躯有骤然的紧绷,可身前的顾筠丝毫不见有半分的松动,握着她腰肢的手反而是越来越紧。
周遭的气氛一下就变的不同了,整个汤池就只听见密密匝匝的水声和顾筠深喘气的声音。
夏琳琅忽然感到很庆幸,幸而两人今日是在西北角,也幸而这西北角真就像顾筝说的那样,林深不知处,从外面轻易窥探不了半分这里面的场景。
远处檐廊下两盏灯笼的光亮更是聊胜于无,她不必担心自己和顾筠正在做的事被人发现。
除非…
“嫂嫂!你在里面吗?”
院落外面突然就传来顾筝的声音,夏琳琅思绪被打断不说,人还被惊到,紧张之下,下意识就想推开顾筠,唇齿还迫不及待的想要合上。
“嘶。”
慌里慌张,她失了些分寸,软硬碰触之下,顾筠的舌头被她牙齿蹭到,疼的出了声。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压了低声音朝他说的,是担心在外面的顾筝听到,心里这会也是自责的不行,甚至还往前了半步,凑到顾筠面前,想去看看他嘴上的伤如何了。
顾筠倒是没有太多过大的反应,只是皱着眉轻轻允了允舌上的伤口,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化开,刺激着他压抑不下的心猿意马。
诚然那伤口倒也不见的有多疼,只是看着夏琳琅这会着急忙慌的反应,反倒让他起了逗弄的心思。
配合她这会的姿势,顾筠微微往下压了压腰,也学着她的样子,哑着声音问她:
“小姑娘嘴巴挺利索,咬的我舌头这会都渗血了。”
“真的啊,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说着,还真就打算伸手往他嘴里去探,顾筠见此,直了直腰,没让她得逞,夏琳琅手上扑了空,人往前趔趄了一下,就又被他揽在了怀里。
一番动静下来,汤池里的水被两人搅起一片水花,泠泠的水声拍打着池壁,阒然的夜色下,根本不用细听就能入耳。
顾筝在外面自然也听见了,好半晌没见回应,又接着唤了两声:
“嫂嫂?大哥?”
夏琳琅这会被他揽在怀里,听见顾筝的声音是彻底的不敢动弹了,紧张之下手上的力道也不免大了些,拽着顾筠的胳膊就没再松手了。
顾筠这会也难受的很,心爱的姑娘正紧紧的贴着自己,就隔着两层已经薄如蝉翼的布料,他呼吸急促,强忍着身上难耐的紧绷感,嘶哑着嗓子凑到夏琳琅耳边小声的控诉: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夜色下,仅凭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根本就辨别不出顾筠的神情,夏琳琅以为他真的被自己咬疼了,自责的很,是以小声回:
“那你就给我看看,成吗?”
顾筠无声的哂笑的一下,揽着她腰际的大掌无意识摩挲了两下,有些卑劣的诱导着她:
“光看有什么用,该痛的还不是痛。”
“那怎么办?”
夏琳琅原本的打算,他既然伤在那种地方,定是不方便唤大夫来的,不若自己先看看,若是不严重,先将吃食做的清淡些,或许没几日那伤就能好的差不离了。
然,她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顾筠就说话了:
“不若这样…”
“嗯?”她答,也等着他的回答。
顾筠嘴角往上扯了扯,他难得有这种松懈下来的时刻,说出的话也不着边际:
“你再亲亲我,说不定它就不疼了。”
察觉到他语气里明显的笑意,夏琳琅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在揶揄自己,轻轻伸手去擂了一下的后背,语气颇为责怪:
“你再胡说,顾筝还在外面呢。”
顾筠这会说话口无遮拦的,夏琳琅担心二人又弄出什么大的动静被外面的人听见,拧着眉提醒着他。
“在就在了,怕什么?”
夏琳琅也是被他这破罐破摔的态度给惊到,倒也说不上什么怕不怕的,只是想到一墙之隔,外面站着他的妹妹顾筝,两人却躲在这里面…
想想,多少是有些难为情的。
大抵是方才亲吻的时候缺氧,也或许是因为顾筝在外面的缘故,夏琳琅这会从脸颊到整个脖颈都是红的,没直接回答顾筠的问题,只是乌黑的眼珠往顾筝声音的方向看了两眼。
顾筠立即就明白她的意思,低笑了一声,随即湿漉漉的大掌就从腰际爬上了脸颊,手指捏了捏。
接着,不咸不淡的问了句:
“怕什么?”
说这句话时,顾筠没再刻意压着嗓音,空旷阒然的环境下,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自然,墙外的人也听的清清楚楚。
顾筝在外面等了一会,终于听见动静,这会扯着喉咙在外面高唤:
“哥?哥你也在里面?那我嫂嫂呢,是不是同你在一起?”
顾筠也是没料到他这妹妹行事竟然如此聒噪,挑眉看了一眼外面,不吱声,瞧样子,是不打算搭理。
但顾筝的脾性就是如此,想要达到的目的,不择手段都要去达成,见没人回应,但她又的确听到里面有动静传来,没什么顾忌,直截了当的又问:
“你们在里面做何?白日不是都说好了,这西北角是我同嫂嫂用的,怎你这会还先进去了。”
“还让阿衡在外面拦着我,不让我进去,你们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这一字一句,夏琳琅听的心惊肉跳。
也是直到这会,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晚不是都说好了她同顾筝一起,他一个人单独去泡吗?
怎么这会儿…
事情好像被弄的越来越复杂了,顾筝还在外面不停的叫喊,她挠破了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副求助的样子看着面前的顾筠,扯了扯他的衣袖,这才小声的问:
“那现在怎么办?”
顾筠没说话,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正在看着她,被温泉水熏蒸过的女孩这会正求救似的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心思微动,指腹在他方才亲过的耳根处摩挲了两下,最后将手扣在后颈的位置,把人往胸前压了压,喉结吞咽了一下,就对外面的顾筝说:
“嗯,她在我这里。”
“那你还不快把嫂嫂还给我!”
顾筝在外面急的大叫,明明不是都说好了,她和嫂嫂在西北角这处洗,顾筠顾好自己就成,怎都到了这会了,告诉她,她的位置突然被人鸠占鹊巢了?还说的这么的理所当然。
顾筠压根就没顾忌那么多,这可是他亲自娶进门的姑娘,名正言顺的顾家少夫人,怎么?他同自己新婚妻子在一起,还要经过她顾筝的同意?
“你既唤她一声嫂嫂,那就是我夫人,自当是要同我在一处的,凭何要给你?”
“大哥你说话不算数!”顾筝在外面生气的大喊。
兄妹二人短暂的拉锯了一番,没分出个胜负,但顾筝态度强硬,不愿退让的样子。
顾筠感觉到了怀里的人有些微的紧张,放在后颈上的手这会还没撤下去,轻轻的揉了揉,一低头,就和夏琳琅对上视线,心里是软的不行,便凑到她耳边,故意的问了句:
“想留下,还是想跟她走?”
夏琳琅觉得顾筠是故意这样问的,她眼下的情形怎么能跟着顾筝去?先不说她这会浑身湿漉漉的,顾筝来这之前两人还曾激烈的吻过,明眼人只要细心一看便知。
她没说话,只是手虚握拳,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他的肩膀,闷闷的笑声在他胸腔里荡开,接着,顾筠就说了两句模棱两可的话:
“顾筝机灵着呢,你一会动静小一些?”
这话夏琳琅一开始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顾筠说完那句话后,就是一脸坏笑的样子,若隐若现的光线下,他整个轮廓更加清晰,夏琳琅好像能猜到他是想做什么坏事,但又无法真的确定。
顾筠勾着唇角,似笑非笑了一瞬,紧跟着,夏琳琅就眼睁睁看着他朝着自己压了下来。
后来顾筝是何时离开的,夏琳琅已经不记得了,唯一有记忆的,就是顾筠压下来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彤彤,待会别忘了要呼吸。”
不得不说了,顾筠真的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整个过程,就和溺水的感觉差不离,呼吸在一瞬间就被掠夺,她那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绪,就又跟着顾筠的呼吸,在这汤池子里起起伏伏。
整晚的记忆到现在都还是模模糊糊的,她甚至连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都记不起,热热的池水将她熏的想睡觉,顾筝还在外面断断续续的控诉。
朦胧之中,她仿若记得要顾筠去回应一下的,但刚开口才说一个字,就又被顾筠压了上来,含着她的唇角,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让她等。”
…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朝廷给官员休沐的时间一次只有两日,最迟今晚,三人就必须要回了。
用午膳的时候,顾筠正襟危坐,半点都看不出有昨晚荒唐的影子,一本正色的在用膳。
而反观顾筝,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顾筠,昨晚她这大哥同她抢人不说,还把她晾在寒风里大半宿,她心里已然是十分的不满,但面上又不敢显露出来,只能通过别的法子发泄。
手里的筷著往碗里一下一下的戳,力道重重的,像是要把那米饭当成顾筠来。
“不想吃可以不吃,但别糟蹋粮食。”顾筠看见,寡淡的开口。
“大哥都知道心疼粮食,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妹子?”
终于寻到机会开口,顾筝一股脑就将憋闷了一晚上的怨气发了出来。
“你有爹疼,有娘爱,连祖母都能来替你打掩护,哪儿还用得上我这个兄长?”
“那能一样?”顾筝当即反驳。
“哪儿不一样?”
“我可是你妹妹!”
“那你嫂嫂还是我的夫人。”
他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寡淡的语气,古板的样子,却又说着让人咬牙切齿的话。
顾筝气的牙都在痒痒,又不敢真的在他面前造次,思来想去了好一会,最后也只能朝着夏琳琅撒娇:“嫂嫂。”
“当时不是都说好了,你要同我一起洗的,怎到了最后,我连那西北角的院子都进不去,你们到底在里面作何?”
这事说来,顾筝是真觉得委屈,里里外外折腾了那么多日,好不容易顾筠才松了口答应带她来这北郊的别苑。
她高兴的不行,也早便同夏琳琅都约定好了,又哪里想得到等她去院子里想叫上夏琳琅一道的时候,她这兄长竟让人将她拦了回去。
好好的一场外出,愣生生让她一个人玩,她自然是委屈的不行,眼下不能真拿顾筠怎么样,也只好发发牢骚,过过嘴瘾。
提起这事,夏琳琅这会也是心虚的很,总不能真的告诉她这小姑子,说她昨晚在汤泉池里被他大哥的甜言蜜语蛊惑,两人泡在池水里亲了个天昏地暗,她连自己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又何来的心思去顾忌在外面的她?
她心虚,也是担心顾筝真的会猜中什么,只知道埋头吃着碗里的,压根不敢去看顾筝的脸色,含含糊糊的应了两声后,一个不慎,就被喉咙里的饭菜呛到。
见此,顾筠立即将水递过来,又拍了拍她的后背,眼神颇有些凌厉的睨了眼对面的顾筝。
“我们才刚成婚,新婚夫妻要做些什么,也需要一件一件的告知你吗?”——
作者有话说:是不需要告诉,你的一言一行,谁还猜不到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59章 等你
夏琳琅没有顾筠那般脸厚,此话一出,在场三人中,除了顾筠外,两位姑娘皆是不出声了。
她脸上也是烫的不行,这会都不敢接受来自兄妹俩的目光,低着头不去看二人,躲着他们的视线。
直到反应的时间过了有那么一会,夏琳琅才听到坐在对面的顾筝小声的嘀咕了两句。
“无耻。”
她这会的脸都快埋进了碗里,没心思去看兄妹俩的表情,但对于顾筝方才说的话,若是条件允许的话,她想,她定会高呼赞成。
顾筠这何止是无耻?简直是无耻到家了!
…
原本计划好的回程,是三人同行,但午膳过后阿衡就急急忙忙的送来消息,说是京城的李大人有急事要找,让顾筠快些回去。
收到消息那会,三人都在一处,因着离返程的时间很近了,大家这会都在收拾东西。
北郊这边有一种口味奇特的野果,也说不上是有多么的好吃,只因为和在昌平吃到过的某样东西味道很是相似,令离开昌平已久的夏琳琅有些食髓知味。
临到要离开了还是觉得舍不得,便央了庄子的管事替自己寻一些来,这会人已经到齐了,就是果子还差一点。
阿衡的声音不小,屋子里人都能听到,顾筠那会的表情很淡,就算听了阿衡的话后,也依然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他就静静坐在窗边,听完话后,眉骨一偏,目光越过面前的阿衡,直接就落到了夏琳琅身上。
突如其来的视线,让她猝不及防,也是自从昨晚汤泉池的事情过后,夏琳琅每每一看他,心里都会有种不真实感。
如果说两人之前在马车里的那一次她尚且能欺骗自己是不小心的擦枪走火的话,那么昨天在那汤泉池里发生的事又该如何去解释?
是该说她见色忘义,经不住顾筠三言两语的哄骗,蛊惑人的夜色下,就这么轻易的迷失了自己?还是该说,是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变得有些喜欢顾筠了?
两个答案,不论是那一个,都透露着她对顾筠不一样的心思,而也恰巧就是这么点心思,才让她三番两次在这个男人面前妥协,一次次打破她的底线,不仅和她同床共枕,甚至还允许他亲吻拥抱自己。
在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夏琳琅也是被自己给吓到,她之前就暗示过自己,鉴于两人之间的约定和关系,一定要和顾筠保持的距离,可这才过了多久,关系不仅没有冷却,反而是愈演愈烈。
如同昨晚那种情形,她当时头脑发昏,一再答应他那些荒唐的要求,让那些本就不坚固的壁垒,尽数都倾倒在他炙热的吻下。
也就一个晚上而已,两人之间就已经滋生了某种旁人察觉不到的情愫。
就像现在,顾筠只是浅淡的看了她的一眼,即便没有说话,夏琳琅也能明白他那眼神里的意思。
京城的事情来的急,或可等不及那果子送来,三人就要走了,夏琳琅也不想因为这么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耽误他的正事,没等顾筠开口,她反倒是先说:
“事情紧急,不若就先回吧。”
顾筠听后挑了挑眉,又回头看了眼大门的方向:“你要的东西还没送来,不再等等?”
她摇摇头:“就几个果子罢,不值当为此就耽误你回京。”
何况她方才也听见了阿衡说的话,若非事情紧急,李循不会特意让人跑这一趟。
顾筠没再说话,只是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院落的方向,手掌握拳,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面前的桌案。
屋子里又恢复了阒然,顾筝插不上话,只能一会看顾筠,一会又去看夏琳琅,趁着顾筠没注意,手肘碰了碰夏琳琅的胳膊。
压着嗓子小声说:
“我大哥一定是在想能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皱眉,倒不认为顾筠是那种拎不清轻重的人,当即
就朝着顾筝摇了摇头:
“我们来时都是乘的一辆马车,这会回去自然还是一起,哪里有分两次回的道理?”
顾筝拧了拧眉,未置可否,诚然夏琳琅说的在理,但她却不一定赞同,她太了解她这这位兄长的行事作风,只要是他想,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若真有,那也只能是他不想去做而已。
屋子里这会除了顾筠手指敲的笃笃声,就只剩夏琳琅和顾筝微弱的说话声,没过一会,就听顾筠开了口,是朝着阿衡说的:
“我记得庄子里是有马厩的。”
阿衡闻言颔首,回答:“三年前大人来的那次,是随口提了一句让管事置一个马厩。”
他点头,眼眸有意无意的往夏琳琅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跟着管事去马厩,挑一匹好点的马。”
阿衡微讶,声音也不免放大:“大人是想独自驾马回京?”
顾筠这会已经起身,手背拂了拂宽大的袖子,似乎是顾忌着什么,并没有正面去回答阿衡的问题,只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先去马厩,旁的别多问。”
阿衡已经跟了他好些年,说话自来有分寸,也明白他的脾性,知道他说这话差不多就是板上钉钉的意思了,也不再继续劝说,只能听其吩咐,去马厩挑马,离开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朝夏琳琅看了两眼。
那话夏琳琅和顾筝也听见了,尤其是顾筝,直接就开口问:
“哥你真的要一人驾马回京?”
顾筠不咸不淡的应了声,似乎是没打算同她多说,拍了拍身上的衣袍,就朝着二人走了过来,倒是顾筝,反应比他还大。
“北郊离京城好几十里地,这会天还下着雪,你就不能同我们一道?”
夏琳琅听顾筝说的也是直皱眉,她少有出游的经历,有些细节她还不曾想到,但这会听后,也是不大赞同顾筠的这个打算。
“马车留给你们俩,阿衡也随你们一道,京城事情紧急,我便先走一步。”
人边说边往这处来,顾筝急的眉头深皱,但也无力改变顾筠的任何决定,除了眼睁睁看着顾筠从自己面前带走夏琳琅外,别无他法。
一整个过程,夏琳琅都没来得及同他说两句话,人就已经被牵着自己往外走了。
离开暖融融的屋子,外面的风夹雪吹的她打了个寒噤,察觉到她的瑟缩,顾筠当即转身挡在了她的前面,手也顺势抬起伸到她下巴的位置。
大概是猜到他想做什么,夏琳琅并没有闪躲,反而是问他:
“你,真的要先走?”
在心里思量了好一会,夏琳琅才终于将话问出口,顾筝和阿衡的话她方才是听明白了,顾筠让阿衡去挑马,又把阿衡单独留下,目的是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正在替她系身上斗篷系带的顾筠轻笑了一声,没正面回答这话,而是同她谈起了别的:
“怎么,舍不得我?”
夏琳琅闻言皱眉,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她昨晚已经见识过这男人的手段,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没打算继续同他胡言乱语下去。
“既然阿衡和顾筝都来劝你,就说明这事不容小觑,不若你就听大家的,同我们一道走?”
他挑眉,看了她一眼:
“我话已经说出去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是想让我又把话给收回来?”
夏琳琅拧着眉,眼神沉沉的看着他,只听他又说:
“再者,你的东西还没拿到,也就几个时辰的事,我先行一步,总归今晚能在府里见到不是?”
“那我不要那东西了,成么?”见他如此执拗,夏琳琅不禁放软了语气,也适时的后退了一步。
“不成。”寡淡的语气,偏生又透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味道。
夏琳琅终于急了,妥协的说:“顾筝方才都说了,冰天雪地,山路崎岖难行,你一个人又没照应,我不放心。”
诚然她并不是个信神佛的人,但这件事事关顾筠,担心一语成谶,她连意外两个字都忌讳出口。
顾筠这会终于结束了手里的动作,唇角微勾的看着夏琳琅,顿了一会才说:
“既然这么担心我,之前为何要口是心非的不愿承认?”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夏琳琅一听便明白,顾筠还在控诉她之前故意躲他的那件事,诚然他说的是事实,但这会实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言语之中也透着些无可奈何:
“可这会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看着夏琳琅这幅样子,顾筠的脸上总算有了别的情绪:
“但这些话,才是我真正想对你说的话。”
生气顾筠不答应自己,夏琳琅已经扭过头,不去看他,顾筠笑着伸手,压在她的肩上,轻轻的将她转过来。
“彤彤,有些东西不是你刻意回避就能解决的。”
顾筠这会的神色已经恢复成往常正经的样子,夏琳琅即便不想,也不敢同他插科打诨,只能认真的听着。
“关心和喜欢,是无论如何都假装不出来的,你不用逃避,我也能猜到。”
见他又在剖白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夏琳琅没想让他继续说下去,及时打住他后面的话。
“我知道,你就别再说了……”
他轻声哂笑了一下,看着她脸颊又开始泛红的模样,还是兀自将话继续说下去:
“就像昨日,你明明是在关心我同我父亲的关系,却偏偏要通过顾筝来知晓,眼下也是,关心我的人是你,但又要用他们俩来当做借口。”
夏琳琅无声的听着,没说话。
顾筠又伸手牵住了她,边走边解释:
“你别被他们唬到,就是驾马回程而已,我还不至于这点本事也没有。”
“可!”才说一个字,就又被顾筠抢了先。
“没什么可是的。”
顾筠低声笑下,牵着她进了屋,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就带着她去了妆台前坐下,双手放在她肩上,眼睛左右看了看:
“别动。”
不知他想做什么,夏琳琅只好一动不动,就看到他不知哪里拿过了一只黛笔,在她额头上比比划划:
“这是…”
“你前些日子同我闹别扭,已经很久没替你描过眉了。”
他的呼吸跟着就撒了下来,夏琳琅轻抿了下唇角,心里就算还没完全原谅,但面上还是乖顺的配合,顾筠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和她解释。
“难得见你这样喜欢吃一样东西,既然喜欢,就带一些回去,不需要考虑别的。”
“一会阿衡将马挑好了后我便要先走,你就和顾筝他们一道,”
说完这句,他描眉的动作也不禁顿了顿,看着她笑了一下,这才将后面的话说完“不必担心,我就在府里等你。”——
作者有话说:我们顾大人,最擅长的事就是温水煮青蛙,以及,说情(sao)话(bushi)
第60章 偏爱
阿衡回来通报,说马已经找到的时候,顾筠已经牵着夏琳琅回了之前那间屋子。
顾筝依然留在屋子里,也不知顾筠究竟是怎样劝说的,明明两人离开之前,夏琳琅都是一副很是担忧的模样,可这才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夏琳琅已经三缄其口,不说也不问了。
顾筠这会正牵着夏琳琅的手,跟着阿衡往别苑外去,那匹马这会正在大门处候着,夫妻俩也不知又说了什么,顾筝只知道他那一向寡淡冷漠的兄长,竟在上马离开前,端着一副她从来都没见过的温柔样,在给她的新嫂嫂整理耳畔边的碎发。
“我已经问过管事了,你要的东西都采的差不离了,他们这会正在回来的路上,你且再等等。”
大庭广众之下,夏琳琅还有些不习惯同他如此亲密,不自在的看了眼面前的人,别了别嘴说:
“这事要传回去,你会不会被说成色令智昏?”
顾筠浅笑了一下,反问:
“谁敢?”
是啊,以他而今在朝廷的地位,是没人敢在他背后乱嚼舌根,但那是他顾筠,而她不一样,指不准回去不久,就会有人在背后腹诽,说她恃宠生娇,得寸进尺。
顾筠低头看她这会的神情,大抵也是猜到她在想什么,那握在掌心的手有些故意用力的捏了捏:
“阿衡这边你就不必担心了,至于顾筝…”他眼眸往后看了眼,说“她若真连这点认知都没有,我倒觉得没有解禁的必要。”
“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她!”她听这话有些着了急,担心被顾筝听到会误会什么。
始作俑者却反而在笑,故意问:
“那你说的是谁?”
夏琳琅三缄其口,没直说,顾筠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就算传出去又如何?你我夫妻,做丈夫的心疼妻子,想做些事来讨你欢心又怎么了?”
真的是越说越离谱了,夏琳琅本意是想让他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李循,以免去做过多无谓的解释,结果竟被他偏到了这里。
她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回了,又怕再继续多待会,顾筠又会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不敢再次侥幸,这会只想赶紧送这尊神佛先走。
害怕身后的顾筝听到些什么,匆匆拂开他的手,就开始催了:
“我看,你还是赶紧走吧。”
他眉毛一挑:“催我?”
她故作不解的摇摇头:
“不是你方才说的,李大人有急事找你,让你赶紧回去的。”
顾筠看了眼那在身后立着的人,不用多想就知道她这会的行为是为了什么,也没有戳破,只是在上车之前对着夏琳琅无声的做了两个口型。
如愿的看着她又开始泛红的耳尖后,他才笑着转身,驾马离开。
一人一马,山路中没一会就不见了踪影,夏琳琅的脸颊还热热的,这会还站在原地看着人消失的地方没有挪动半步。
“大哥方才和你说了什么?”
迭然,身侧传来顾筝的声音,夏琳琅不禁吓了一跳,嘴里也是下意识的回答:
“没,没说什么呀。”
顾筝明显的一副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她,说:
“真的吗?那嫂嫂你的脸怎么红的这样厉害?”
“有吗?可能是屋子里的暖炉烧的太烫的缘故吧。”她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含糊其辞的回答着顾筝的问题。
可人不太相信,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看着问:
“真的?”
她双手捂着脸点头,一双本就不大的双手,捂着一张小巧的脸颊,白里透红的,真真是好看的很,顾筝虽说也是女子,但也是爱美之人。
现在这样的一个大美人站在自己跟前,又哪有不看的道理?
看着看着,一来二去,就发现了不对。
“方才大哥带你去了哪里?”她特意的看了好几眼夏琳琅后才问的这个问题。
“没去哪儿。”大抵是因为心虚,这话她说的没有半点底气。
而顾筝却早就发现了不对,眯着眼睛看她,没再给她机会:
“我可还记得,阿衡来这之前,嫂嫂你连眉都没有描,怎么方才和我哥出去了一趟回来,这就成了远山眉了?”
她似揶非揄的语气,又是一副调侃的脸色凑过来,虽说不至于难为情,但总归还是觉得有那么些羞涩,夏琳琅心里这会清楚的很,但当真要她承认下来,还是需要一定的心里暗示。
顾筝还一脸兴奋的等着她的答案,夏琳琅沉默了一会,这才终于红着脸点了头“嗯。”
“我猜对了?真是我哥描的?”
骤然发现自己猜对了答案,顾筝的声音一下没压住,惊的夏琳琅赶紧竖起食指朝她比划。
她一边收着音量,一边还小声的朝夏琳琅说:
“我哥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竟都亲自来给嫂嫂你画眉,可见是真的喜欢啊。”
而索性这会话已经说开,顾筝趁热打铁,还想知道顾筠方才到底和夏琳琅说了什么话。
但几次三番的追问之下,还是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最终也只好放弃。
见此,夏琳琅不禁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告诉顾筝,方才顾筠上马之前,在她面前用唇语说了句:“早些回来,等你。”
就为这,她的心直到这会还在怦怦的跳,分不清是因为顾筠说的那句话,还是这会面对顾筝一再的追问。
总而言之就是,她似乎已经快要习惯,顾筠时不时就要说那么一两句容易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担心露出马脚,她没再敢和顾筝多说,瞎说了几句无中生有的话后,就将自己给摘了出来。
诚然如顾筠所说,派出去采摘果子的人这会已经陆陆续续的回了,没过多久,管事就带着一小筐红彤彤的野果送了上来。
夏琳琅含笑的伸手接过,口中不忘道谢。
“夫人言重,难得夫人也好这口,这次要是吃完,夫人若再想吃的话,让大人尽管捎信儿来此。”
“怎可再劳烦陈管事,这些就够了。”
管事摆了摆手,连声说不麻烦不麻烦,这本就是大人的庄子,夫人所言就入大人所言,他们又怎会觉得麻烦。
后面又在寒暄了几句,管事才离开。
两人说话的时候,顾筝一直就站在身后听,这会等人彻底走了,才喟叹了一句:
“我这才算见识到,什么叫做偏爱。”
夏琳琅手上正在收拾果子,闻言,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别胡说。”
“嫂嫂你尽可放眼看看,这偌大个京城,哪儿又有第二个人能让我大哥如此?又是描眉,又是让人摘果子的,这是生怕没将你照顾好啊。”
她这次没再回答,顾筝有没有胡说她不知道,但以顾筠在大多数人心中的印象来看,今日发生的这两件事,已经足够能让人惊掉下巴。
哪知,顾筝上一句话才刚刚说完,似是没察觉她这会的异样,她还在一边兀自的感慨:
“当真是万年老铁树开花,疼人都疼到了骨子里头。”
…
从北郊的别苑离开之后,顾筠便马不停蹄的往京城里赶,山林里气温低,路面湿滑,他不得不小心些。
等回了京城,在大理寺和李循见面的时候,还是不免被问到:
“我上顾家去找你,他们都说你去了北郊的别苑,怎么,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干净利落的下马,一把将缰绳丢给候在一侧的人,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着李循的问题: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去散散心。”
他转头接着问:
“你消息来的这么紧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种时候,李循自是拎得清孰轻孰重,没去追问顾筠,直接就进入新的话题:
“是宫里来了新消息,还是之前得案子,说主谋已经认罪,但就是不肯供出同谋,那边什么办法都用过了,还是束手无策,这才将话递到你我这处来。”
顾筠边听边皱眉,临到末了,才问了一句:
“就这事?”
李循也是一愣,点头:“就这事。”
“不认罪的话,案子会直接递交到京城,要是连京兆府都处理不了,最后才移交到三司。”
李循点头:
“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让阿衡来给我送信,让我赶紧回来?”
李循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听他那有些不耐烦的口气就知道,让他突然回来这事,令他心
情很不好,他连忙给自己找补:
“左右明日也要上朝,你早些回来便早些了解情况,不好么?”
顾筠叹了一口气,看着李循,有些无力的阐明:
“眼下就快年节了,就算这个案子所有环节都很顺利,那也要等到上元过后,犯人才会入京,这些你不是都知道?”
李循终于从他的话里,察觉到自己忽略的问题:
“听你的口气,倒是不急?”
顾筠没有回答,不置可否,倒是李循心思细腻,看他这样子,再前后联想一番就能明白,凑过去悄悄问:
“我看你方才是一个人骑马回来的,阿衡没同你一道?”
“嗯,我把他留在北郊了。”
“这又是为何?”
都这个节骨眼了,朝廷的事情一日多过一日,他不增派人人手也罢,还要从身边减人,当真是奇了怪了。
顾筠行事倒是坦荡,没有遮掩,直接就告诉李循:
“我带了顾筝和琳琅去了一趟北郊的别苑,阿衡是给他们留下驾马了。”
这个答案李循也觉得不可思议:
“为何就不同一道回?”
两人这会已经进了衙署,顾筠伸手拿起放在桌案上的东西,一目十行的看了一个囫囵,漫不经心的回答:
“琳琅喜欢吃别苑的一种果子,时间来不及了,你这里又催的紧,我只好将人和车都给她留下,自己先回了。”——
作者有话说:人呢,人呢,人呢?你们不说话,悦悦怎么给你们红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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