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琅也不知他顾筠近日究竟是怎么了,觉得不管是行事还是说话,都渐渐变的没那么沉稳起来。
行事大胆也就罢了,那些个撩人心弦的话也是张口就来,先是让自己唤他夫君,再是唤自己的小字,现在就连夫人两个字也能面不红气不喘的脱口而出。
她可没顾筠这般自如,那句话出口之后,她就觉得浑身的不自在,被子底下的掌心又捏的紧紧的,张了张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嘴角翕合了几次后,最后又将话给咽回去。
躺在她身侧的顾筠将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轻嘶了声,没忍住回头问她:
“难不成是我哪里说错了?”
她努了努嘴说:“没有。”
“那我怎么感觉你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夏琳琅不想承认,但也不想告诉他,自己是因为他那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弄有些心乱不已,有些口是心非的回答:
“是你突然唤我夫人,有些不习惯罢了。”
这次虽说没再叫大人了,但是称呼又换成了你,顾筠没再同她掰扯,先就这样吧,也算凑合。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语气中显然有些不信,追问:“真的?”
身旁的人没说话,只听见发丝蹭在枕头上的声音传来,顾筠知道这是她点头发出的声音。
“那你便更要习惯起来,日后这样的称呼是只多不少,若你每次都不习惯,那难保旁人不会怀疑我们的关系。”
古语有云:说的越多,错的便越多,也是担心一会恐又会说错什么话来,夏琳琅索性没有回答顾筠,拧了拧眉后便拉起被角半蒙住自己,闷闷的声音随之从里侧传来:“知道了。”
窗外这会有打更的声音传来,夜色浓稠,时辰已经过了子时,夏琳琅方才那句话没有说谎,今天这一整日折腾下来她已经累的不行,眼下早就没有力气和精神再来和顾筠继续周旋。
也大抵是昨日已经得了顾筠的承诺,知道他不会真对自己做什么,闭着眼打着呵欠的同时,也轻轻推开身前的人,准备转身就去睡。
毕竟也算是清醒状态下的同床共枕,夏琳琅这会脑子里还记得昨晚顾筠因为自己而没睡好的事情,心里本就生愧。
半梦半醒,要睡不睡间,她迷迷糊糊的对顾筠说了句:“那夫君早些休息。”的话后便彻底的睡了过去。
顾筠这会正仰躺在她的身侧,听着空气中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没忍住蓦然的笑了一声。
不知是在笑她天真还是觉得她单纯,这一会唤大人,一会叫夫君的,她是否真的分得清,睡在她身侧的人究竟是谁?
心里也不禁在想,倘若今晚睡在这张榻上的人不是自己,那她还会不会就这样放心的睡过去?且就连临睡前,都还要说那么一两句话来令人遐想和悸动一番。
又想到这些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夏琳琅已经让他破了不知多少次例,不仅带她去绣房和私宅,知道她受了旁人的非议和遭了流言蜚语,特意经进宫去求了圣旨…
此类种种。
就连今日请了董老来出诊,也算是违背了他的某些原则。
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感觉,就像‘大人’和‘夫君’四个字,分明区别不大,但他就是执意的想听夏琳琅唤他夫君…
他没忍住,喉结上下滚了滚,微微偏头看了眼躺在身侧的人,又认真听了一会,确定这均匀的呼吸声代表着人已经熟睡过去后,这才慢慢将手伸到她颈窝里面去,再接着将人轻轻揽在怀里。
下午送董老回去时,路上他老人家就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嘴,说这疹子夜里最是容易发痒,尤其是这第一晚,让他一定记得半夜不要让夏琳琅去抓挠。
他自来就没有照顾人的经验,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将人双手桎梏住。
又想到今日,她看到屋里炭盆被全数撤走之后的表情,便猜到夏琳琅是个畏寒的体质。
思来想去,最终才做了拥着人睡的这个决定。
…
这是在顾家度过的第二个晚上,同昨晚一样,夏琳琅对入睡之后发生的事情没有半点记忆,大约是前一天过于疲惫,她睡的很是香甜,一觉醒来就已经到了天亮。
但睁眼的瞬间,依然是觉出了不对。
她明明记得很清楚,昨夜闭眼之前自己还刻意的和顾筠拉开了些距离,两人分明是各自睡在床榻两侧,楚河汉界一般,井水不犯河水。
可这会醒来,自己怎么就在顾筠的怀里了?
外面这会的天光也是将亮不亮的,她刚醒来,一睁眼就发现不对劲。
是之前在昌平的时候就已经养成的习惯,她素来体质畏寒,每到冬季睡觉的时候就喜欢将身体蜷缩起来。
这个姿势既能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又能让身子快速生热,但今日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不是蜷缩怀抱的姿势,一双手的手腕还被人摁在怀里,她的脸颊也是贴在对方胸膛上的动作。
‘轰’的一声,那些尚还没睡醒的意识这会已经全数清醒了,她迭然抬头,就看到顾筠那熟悉的下颌上已经冒出了些许的青茬。
意识到自己这会正被顾筠揽在怀里,她双手扭转了下,随即就想从他怀里挣开。
“嗯?怎么了?”
然,手上才一有动作,顾筠的大掌立即就收紧,夏琳琅抬眼一看,恰到好处,就同刚刚醒来的顾筠对上了视线。
“你,你先放开我。”她别开眼没再继续看他。
看样子,顾筠昨晚大约又没睡好,睡眼惺忪的看了她两眼,反应了好一会,等彻底清醒过来了,这才
放开夏琳琅的手腕。
右边腰窝上还搭着顾筠的另一只手,她揉着手腕将他的手推开后才问:
“我记得昨晚我是一个人朝着里侧睡的,怎么就跑到你怀里去了?”
顾筠这会正揉着额头,微微闭了闭眼才说:
“是你自己钻到我怀里的。”
“我怎会自己钻到你怀里?”夏琳琅没忍住的问出口,手里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闻言,前面的人回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是啊,我也不知为何,但你不但是钻了,半夜还死死的抱着我的脖子,拉都拉不开。”
说完,也没再理会夏琳琅一副吃了大亏的神情,转身掀开身上的锦被就起了身。
真要说来,昨晚他才算是吃了大亏的那个人。
因着害怕夏琳琅半夜去抓挠身上起的红疹,他这才将人揽在怀里,可谁知,夜里睡觉不老实的那个人,反而是她夏琳琅。
不知是不习惯,还是畏寒的缘故,大半夜的,她一个劲的就要往他怀里钻,一边钻,手还不老实,一整个晚上就在他身上探来探去。
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怀里就伸进了一只手贴在他胸膛的肌肤上,好不容易将它拿出来,没一会,就要往他身下去探…
一会要用双手抱着他,一会要去捏他的耳垂,一个晚上,他几乎是刚刚阖眼,就被人弄醒。
人又一直被他抱在怀里,身子两两相贴,动来动去,帐内的温度也攀升的极快。
偏生那个四处纵火的人,反而是睡的一夜好眠。
顾筠这会正起身想往桌案边去,从昨晚到现在他已经不知喝了多少杯的凉水,不是因为口渴,是因为要压抑住某些身体深处的欲望。
夏琳琅却不明,掩在锦被里的她看着顾筠就这样衣衫单薄的走了出去,焦急的唤他:
“你去哪里?”
“口渴,喝点水。”
他这会已经拎起水壶了,却无奈的发现壶里的水已经被自己喝光。
“是没水了吗?”
“嗯。”
夏琳琅大约也是从他这会的表情里猜出,昨晚他休息的并不好,且这事的罪魁祸首不出意外还是自己。
所以看着顾筠这会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自责,话也软了下来,同他打着商量:
“要不,我去让巧玉烧壶热水,你且再睡一会?”
顾筠这会没有任何动作,依旧是背对着她的姿势,不是不想继续休息,而是那帐子里这会都是她的气息,他只要一进去便会觉得浑身紧绷。
不想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他喉头上下滑动了半寸,拒绝道:“不必了,我先要去一趟净室。”
身后,夏琳琅要说的话还没来及出口,就只能看见顾筠的一个背影了。
…
眼下是京城的冬日,没人会在大清早的时候沐浴,夏琳琅也是想不明白,为何他顾筠明明昨晚都没有休息好,今晨却要一大早起来去净室。
也没让巧玉去烧热水,但里面还是有哗啦啦的声音传来,夏琳琅心觉纳罕,但既然顾筠都起了,她也没有理由再继续睡下去。
就在起身更衣的时候,身后的水声便停止了,她这会正坐在妆台前准备让巧玉进来,就见顾筠已经从净室内走出来。
方才还略显疲惫的脸上这会已经清明不少,高挺的鼻骨和浓烈的眉眼上还带着些许的水渍,身上也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寝衣就出来了。
夏琳琅从铜镜里面看到他,她这会已经穿戴完毕,身上已经是暖融融的,但屋子里却连一个暖炉都没有,冷冷清清的感觉。
明白这些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顾筠,又想到两人日后还要朝夕相处三年,那自己略微表示一下对他的关心,似乎也是无可厚非?
顾筠踩着步子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眼看就快到床榻了,夏琳琅这才从铜镜前缓缓转身,朝着人问:
“你昨晚是不是又没休息好?”
那边顾筠正在更衣,看了她一眼,有些潦草的答了一句‘嗯’。
她眨了眨眼睛,又说:“所以今晨才会没有精神,一大早起来就要用凉水?”
听着这话,顾筠手上更衣的动作也是一顿,唇角无意识的向上提了提,这才偏头看了她一眼,玩笑似的开口:
“彤彤这话,究竟是在关心我,还是在自责昨晚我没有休息好的缘由?”
听见他又突然唤她的小字,又是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夏琳琅别了别嘴,有些不愿意承认的说:
“若说又是我的缘由,那我觉得今晚可以试试分床而眠。”
第42章 凉水
夏琳琅这话才刚一出口,顾筠立即就提出质疑,皱着眉说:
“为何要分床?”
闻言,她随即皱了皱了眉,也是没料这样简单的问题他都想不明白,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你是因为我的缘故,已经连续两日没有休息好,且昨日我还为此说错了话,既如此,那我们不如直接分榻而眠,如此一来,你便不用一早起来就在净室里要用凉水来醒神。”
听了这话,顾筠竟有些没来由的想笑,强压住嘴角想要上翘的冲动,他继续问:
“你又怎知我是在里面用凉水醒神?”
她没细品顾筠这话里的深意,只理所当然的指了指他的下颌和他脸颊上的水痕:
“不是在里面用凉水醒神,那你脸上的水痕又是从何而来?”
这次的问题顾筠已经回答不出了,也不知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在故意揶揄他。
他是一个普通男子,却已经和她连续同床共枕了两个夜晚,这要真的只是普通的睡觉,只是躺在一张榻上也就罢了,偏偏她夜里就寝不老实,还一个劲儿的非要往他身上靠,拉扯不开,他又舍不得叫醒。
昨日便是如此,他才会一大早就起来练剑,不过是想要挥散身体里的那股无名火和未知欲。
但昨晚大概是因为屋里没有置放暖炉和炭盆的缘故,房间里出奇的冷,夏琳琅也大约是怕冷的缘故才会一直往他怀里钻,是想要汲取热源。
被人整整纠缠了一晚,他今晨也就没有起得来,身体里的那股无名燥热没法消散,喝了好几杯凉水也压不下去,最后没办法,思来想去就只能去净室自己用凉水解决。
整个过程终究是难捱了些,额头,脖颈这才出了些汗,眼下尚还没来得及清理,就被人说是自己在用凉水醒神。
心里这会是哭笑不得,知道自己解释不清,且也没法解释,最后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同她再说些别的,也好让她过了这茬。
而眼下他已经穿好了衣物,慢腾腾的回过身来,状似不经意间的问夏琳琅:
“是没料到,彤彤竟然这样关心我。”
夏琳琅见此,也低头整理了身上的衣物,语气中有些无奈的回答:
“你我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都决定要共同进退,那这点契约精神我自当是会遵守。”
契约精神?那她对自己除了契约精神外,难道就没别的?顾筠这会还在消化她那句话的意思,便没再说旁的。
夏琳琅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以为是同意自己所说,又环顾了一眼这屋子的四周,最后指着窗边的一张罗汉床对他说:
“那我今晚便睡那里?”
顾筠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想着说分床的事,目光顺着她手指方向往处看了一眼就就收回视线,嘴里想都没想的直接就回答: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要和你分床睡?”
他这话说时的语气有些硬邦邦的,夏琳琅举起的手指的动作都不由的缩了缩,也是此时,她听见自己心在咚咚跳的声音,有些紧张
的咽了咽喉咙,说:
“但你也没拒绝…”
“没拒绝不代表我就同意。”
夏琳琅别了别嘴,试图再次劝谏:“可是你昨日和今日的脸色看来,实在是有些困倦的样子…”
顾筠这会已经穿戴好,隔着屋子里的一段距离,就这样睨着她,默了片刻才说了实话:
“第一日是你出疹,我没睡好也是情理之中,但昨日,大抵是因为你太畏寒,睡觉一直往我怀里钻才会如此,”他边说,边看了眼榻上的锦被,接着说
“我一会便吩咐巧玉再多准备一床被子,但分榻而眠的事你就不要想了。”
她皱眉不解:“为什么?”
夏琳琅也说不清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夜里会因为畏冷的缘故而一直往人怀里钻。
但倘若这事她不知道便也就罢,现在是她不仅知道自己睡着以后干的那些事,晨起的时候还是直接被人抱在怀里的。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有些难为情,她也不想和顾筠过于的亲密,但对于自己的这个提议,顾筠似乎不太接受。
两相对峙下,最终还是顾筠的说辞占了上风。
也还是之前的那套说辞,半点都没有改变,但偏就是这简单的话能将她轻松拿捏:
“若是被人发现你我新婚就分榻而眠,祖母和你爹娘又会怎么想?”
三两句话就将这事落定,夏琳琅也说不准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
失落不像失落,生气也没有生气,反而心底升上来的情绪里,带着一点点她自己都不懂的庆幸和雀跃。
…
而夏琳琅自从知道自己睡觉后不老实这件事后,一直都有意在规避自己的这种行为。
没成婚之前都是她一个人独眠,是以睡着以后连自己都没分寸,但而今不是一个人了,不能再这样没规矩。
今日是两人新婚后的第二天,不用再敬茶和拜会长辈,松鹤堂那处祖母也格外体贴的免了她的请安,至于顾清绪和叶姨娘那边的晨昏定省,顾筠也用她身子抱恙的借口来替她推了。
食过早膳过后,顾筠便说他有要事亟需处理先行出了府,临走前嘱咐了巧玉记得给她熬药,若是在府里呆着无趣,也可以出去四处转转。
夏琳琅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连续折腾了两日,难得今日得闲,她打算将从夏家带来的东西先归置一番,既然日后要久居在这里,那她也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
这会时辰还早,巧玉无事可做也来帮了忙,她的东西不多,除却顾筠给她的那些个聘礼外,剩下的就是一些她用习惯的物品。
屋子里还没完全归置好,这会乱糟糟的,两人还在收拾,就听到屋外的檐廊下面有脚步声传来。
“嫂子?”
一口清脆的声音从门扉处传来,夏琳琅一听,手里的动作顿住,微一偏头,就见一黄杉女子站在门外看着自己。
“你就是我大哥昨日刚娶进门的新嫂嫂?”
夏琳琅这会正弯腰拿着一个妆奁箱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只是嘴里下意识的问了句“你是谁”后,二人便同时愣怔在当下。
最后还是在里屋收拾的巧玉听到动静出来,见到是顾筝后,这才替她应下。
“原来你真的是我的新嫂嫂?我方才在屋外还不敢认。”
“为何不敢认?我长的很吓人?”
巧玉这会出去烧水泡茶了,顾筝蹦蹦跳跳的走进来,跟在夏琳琅身后落了座。
经过巧玉的引荐的过后,两人已经相互认了脸,也知道她是顾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是她公爹顾清绪和叶姨娘的女儿。
屋子这会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夏琳琅牵着顾筝进屋坐下,一脸玩笑的问她。
顾筝听后拨浪鼓似的摇摇头,解释的说:“哪里的话,应该说是嫂嫂长的实在是美,我本以为像大哥这样沉闷的性子,娶回的妻子也应当同他一样,闷闷的,”
大约是担心自己说错话,顾筝边说边往夏琳琅这边看了眼,见她没什么动静,只安静捧着杯子在喝茶,这才将话继续说下去。
“却不想嫂嫂不仅长的美,性子也好,配我那大哥那真是绰绰有余。”
这还是夏琳琅第一次听见顾筠身边的亲人对他的评价,和旁人说的也是大差不差,铁血冷面,性子寡淡沉默,朝堂上有手腕有能力,却也轻易的不会给人留后路。
她好奇的反问:“他平日同你们相处,也是如此?”
顾筝连连点头说:
“自然!你说他在朝堂和公务上这样也便罢,便是对我也是如此!”
和顾筠寡淡的性子恰恰相反,顾筝这脾性和赵娉婷倒是很像,心里有话便要说,不论你是谁,只要戳到了她的痛处,定要同你死磕到底:
“嫂嫂你可知道为何你们大婚我都不在府里吗?”
“之前娘亲替我寻了几个西席先生,都同我不大对付,我大哥知道这事以后,就让祖母将我送到郊外的庄子里,说我不思进取,生在福中不知福,让我出去好好反思反思…”
许是在郊外庄子里过得并不那么好,顾筝说起这件事就是满腹的牢骚,眉头皱的深深的,嘴里喋喋不休的在数落顾筠这当大哥的不是,一副很是不满的样子。
夏琳琅小口的啄着手里的茶水,安静的听着顾筝在说,心里也不禁在想。
看来顾筠这人性子天生便如此,和坊间说的也大差不差。
从不和人多费唇舌,行事果断,不论何人,只要违背了他的意愿,就要接受他相应的手段,之前那蓝衣女子是如此,而今连他对自己的妹妹都不曾手下留情。
想到此处,夏琳琅也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同顾筠这些日子相处的种种,真要和顾筝说的比起来,她所接触到的顾筠,似乎是有些不同的。
行事果断是真,但并不像她口中那般毫不留情,且顾筠似乎对自己的宽容度要稍微比旁人高一些,不然又怎会一次次原谅她所做的那些荒唐事。
思绪还没来得及继续发散,在一旁喋喋不休控诉顾筠的顾筝就扯了扯她的袖口,唤道:
“嫂嫂你说,他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
她后面的话夏琳琅听的心不在焉,这会也只能含混的点头回答,顾筝看着她如此懵懂的样子,原本绷着的一张脸也是迭然的一笑,对着夏琳琅说:
“嫂嫂知道你方才是什么表情吗?”
夏琳琅愣愣的点头,又摇头,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杏眸盈盈,一副单纯的模样,顾筝又仔细的看了几眼,这才有些确定的说:
“我大约知道为何大哥会执意娶嫂嫂你了。”
“我?为何?”夏琳琅听后,手指不禁指了指自己。
顾筝故作神秘,说话藏一半留一半,凑到夏琳琅耳边悄悄说:
“大概是嫂嫂比别的女子看起来更单纯些?”
就像坊间传的,先不说身份,单就说顾筠这个名字,爱慕他的女子就犹如过江之卿,但爱慕归爱慕,又有几个是怀着真心,不是看重他名字底下所带来的尊荣。
没听明白顾筝口中的意思,夏琳琅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拎起水壶就往顾筝的被子里注水,小声的回答:
“连你都想不明白的事,我就更不明了。”
对面的人皱了皱眉,先是想了好一会,这才有些绞尽脑汁的说:
“反正,在我的印象里,大哥从来都不热衷男女婚嫁之事,嫂嫂你还是第一个他愿意娶的女子。”
她喝水的手一顿,想了想,觉得也不能真的算第一个想娶的女子,应该说是,第一个愿意同他扮演假夫妻的女子。
但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她不能告诉顾筝这些,装傻充愣的只在一边安静的喝水没有回答,顾筝的心思没有那么细腻,没发现她的异样。
喝茶的视线一歪,就看到放在妆台上的一只小箱子。
“咦,这是…”
说着,就起身走了过去,拿起那小箱子里的一块玉佩,拧着眉对着光再看。
“嫂嫂,这是谁给你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惊喜的味道。
夏琳琅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上次顾筠托
车夫带给她的玉佩这会正被顾筝拿在手里。
“是大…夫君给我的。”
差点又脱口而出大人两个字,夏琳琅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好在最后反应过来没再说错,只顾筝听到她的答案后,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她。
“难怪我说眼熟,原来真是我大哥给的!”
“这玉佩,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她接着问。
顾筝这次没在说话,只将东西放在掌心,对着光细细端详,夏琳琅没出言阻止,只是对她这样的反应很是好奇,好一会过后,顾筝将手里的东西还她,没回答她方才的问题,只是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才说:
“有些话,还是要大哥亲口告诉嫂嫂的好,旁人说出来,可就变了味。”
…
送走顾筝之后,夏琳琅独自坐在屋内发了一会呆,顾筝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她有关这块玉佩的事,她猜的累,索性没再想。
也学着顾筝方才的样子将东西对着光的地方看了好几次,还是没看出来个什么来,又不想真的去问顾筠,最后只好放弃。
顾筠是在晚膳前回来的,前两日大婚再加上一些琐碎事,他已经两日没去过大理寺,大约奏本折子已经垒了好一些,今日回来的时候面上的倦怠感比晨起那会更浓了。
夏琳琅看他这样,心里的愧疚感也一直作祟,是以待用过晚膳过后,顾筠提出又要替她上药时,她并没有拒绝,但还是只有唯一的要求。
“你先去把烛灭了。”
顾筠这会手里拿着两个瓷瓶,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脸通红坐在床榻边的夏琳琅,大约也是猜到她害羞,往上扯了扯嘴角,这次没再同她多言,只看了她一会也就点头答应。
黑黑的空间里,又是熟悉的窸窣声传来,有了昨晚的经历过后,夏琳琅今晚要自如多了,没再像之前那样扭捏。
解开身上的里衣过后,她便红着耳根趴在了床榻上。
“我好了…”
“嗯。”回答她的,是顾筠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身后是瓷瓶碰撞发出的响声,接着,顾筠带着薄茧的指尖就这样落在她的肌肤之上,微微的凉,落下的一瞬间,还是带起了夏琳琅的轻颤。
又是昨晚那股熟悉的感觉,浑身都像有蚂蚁在爬,夏琳琅在榻上忍的难受,但反观顾筠却像是没什么反应似的,甚至连呼吸都不曾乱过。
她这边都已经冰火两重天了,身后顾筠还能用冷静的语气问她身上还痒不痒。
夏琳琅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又不是第一次上药了,至于这么紧张?暗示了自己几次,最终忍着内心的异样,等顾筠终于上完药后,这才将衣服穿好。
后面,烛火也就没再点上,等夏琳琅所有都弄完之后,身上已经变得燥热无比,她不想再这种事后还要去面对顾筠,于是让顾筠不要点烛,且说她这会很困,立马就要去睡觉。
顾筠一听这话,也只是刚开始的怀疑的过后便再也没出声。
床榻上,夏琳琅牢牢记着自己昨晚做过的事情,不停地暗示自己今晚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无论如何,什么往人怀里钻,摸人耳朵和攀人脖子这种事是不能再做了。
也是为了控制自己,她一上床就平躺在最里侧,躺的直直的,是担心自己睡着之后又有不规不矩的地方。
可心里越是紧张,身上的某些感官就越是明显,明明方才才上过药的那些地方,就又开始隐隐要发起痒来。
夏琳琅身上被闹的不舒服,想抓想挠又担心睡在自己身边的顾筠察觉继而受其影响。
但这会不仅是后背,是身上只要起了疹子的地方都变得奇痒难耐,怕惊动身边的人,他小心的想用手背去蹭发痒的地方。
才刚一有所动静,就听睡在外面的人突然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不舒服。”还想蹭的手背又悄悄放下。
顾筠却在下一秒捉住了她要放下去的那只手,这会看不见,他便通过指腹的触感去摩挲,过了会才问:
“又痒了?”
见他已经猜到,夏琳琅也就没在隐瞒,不知怎的,之前顾筠没问的时候,她觉得还能忍,但这会话一说开了,就觉得忍不了,说话语气也变的委屈起来,仰着头看着他的下颌,小声的朝他说:
“嗯,身上也痒…”
说完,另一只手就想要去挠后背的位置,刚一有动作就被顾筠阻止。
“别挠,董老说过会留疤。”
“那怎么办,可我痒。”越是问,她就觉得越是委屈,声音里都是柔柔弱弱的味道。
顾筠在黑夜里看了她半晌,捏住手腕的那只手也觉出了从肌理里面散发出来的热量,知道她难受,没再继续犹豫,只伸手就将人揽了过来。
“哪里还在痒?后背还是这里?”
夏琳琅这会整个人都被困在他的怀里,双手被擒住动弹不得,只能听见从上面人的口中呼出的热气。
脸颊蹭的一声就红了一大半,只因顾筠的手这会已经来到了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里衣在替她缓解痒意。
“就,就是那里。”
虽说不愿承认,但顾筠这会手掌下正在轻揉的那块地方,痒意的确已经减轻许多,顾筠有所察觉,手上一边动作,嘴里一边哄着:
“不能挠,你要实在难受,我替你揉揉,要还是没有缓解的话,只能再替你吹一吹了。”
说完,夏琳琅就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他抬起,真的就凑到他嘴边轻轻的吹了一下。
也不能说是全无用处,但他吹的这下让缓解了痒意的同时也让夏琳琅更加难受了。
全身上下这会是哪里都痒,里面也痒,外面也痒,被他触碰的地方痒,没被他触碰的地方更痒,下意识般的,夏琳琅又不受控制的往他怀里钻,头还有意无意的蹭到了他的胸膛。
拱火的人全然不知自,受苦的人便只能生生忍着,顾筠也是猜到她这会难受,不停哄的同时还在一直替她揉捏。
夏琳琅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约是身上的痒意缓解了不少,也舒服许多,她被桎梏在顾筠怀里,又舒服,又暖和,不知不觉间也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就是第三日了,是要回门的日子。
夏琳琅依旧是在顾筠的怀里醒来的,就像古语说的,一回生,二回熟,次数多了便不觉有什么。
悠悠转醒过来后,夏琳琅没再同之前一样的惊讶,靠了一整个晚上的胸膛上已经沾满了她的气息,这会竟也舍不得离开。
她赖了好一会,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好奇的刚想抬头去看,却只听到顾筠沙哑的声音传来:
“你先起来,我要去一趟净室。”
夏琳琅一听也没再耽误,听话的从他怀里出来,一起来这才发现,顾筠的脸色还是同昨日一样。
“你…”
心里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就见顾筠已经起身往净室而去,看起来,脚步还有些着急。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过后,才又见人出来,夏琳琅探头往处看去,就发现今天他不仅脸颊和额头湿了,衣摆和袖口也弄湿了一小片地方。
“你怎么又去了净室?”
突然又想起两人昨天没说完的对话,他因为休息不好而要早起去洗脸醒神,这会寒冬腊月的里面放的还是凉水。
夏琳琅有些心软了,嘟嘟囔囔的又开口:
“就算是晨起要用水,也等巧玉送了热水进来啊。”
顾筠这会也发现了衣衫上被浸湿,走去找衣服的时候就听她在背后这样说,他这次没打算再继续瞒着了,既然二人已经成了婚,就是名正言顺的真夫妻,有些事情,她也理应要知道。
他拿了衣服走出去,看着坐在榻上的夏琳琅,突然说了句:
“你怎么不问我,在里面是做何。”——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又来晚了,这章多写了一点,还是留评发红包。
第43章 更衣
这句突如其来又不明不白的话,听的夏琳琅是云里雾里,也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顾筠才刚说完这句话,她便下意识的就说:
“你不是因为没有休息好,才在里面用凉水醒神?”
“只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是没有休息好,但用凉水,并不只是为了要醒神。”
不是为了要醒神,那为何清早就要用凉水?还要
单独去净室里用?
夏琳琅不解,目光不由的看向已经在准备更衣的顾筠身上,他这会已经将弄湿的衣服解开脱下,准备新换上干净的衣物。
之前夏琳琅就曾思忖过这个问题,话说他顾筠分明就是个走科举路子出身的文官,却偏偏这身虬结的肌理却像是个习武多年的武官。
素日里,在那身清隽儒雅的文官衣物包裹之下,只会觉得他这个人周身都散发着冷肃的气息。
但只有夏琳琅才知道,黑夜中,那藏在清冷衣物之下的身体,是怎样的昂藏挺括,那温热厚实的胸膛,她早就已经枕过好几次了。
眼下他没有避讳着她换衣服,夏琳琅一眼就看到他略深的肤色上是块垒分明的肌理,难怪她会觉得夜里自己脸颊靠着的那块地方有些硬硬的,原来,衣物掩盖的下面,竟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但枕过是枕过,感官上和触觉上给人的感觉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就是不知摸起来是什么感觉,是不是也和想象中的一样,热热的,硬硬的…
“你在看什么?”
她的长时间沉默引起了顾筠的注意,发现她已经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顾筠没忍住打断她的思绪,看着她有些愣神的脸颊问道。
被人唤回意识,夏琳琅才陡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想什么,偏偏心里被她胡思乱想的那个人这会正炯炯睁着眼睛在看她。
脸颊上霎时就飘上了两朵红云,立即就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觉得自己竟然就在他面前想这些有的没的。
不禁也在怀疑,难不成是自己这两日都和他睡在一起的缘故,竟对他有了这种荒唐的想法?
她这会思维被人打断,二人两两相望,谁却都不主动说话,顾筠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就像他之前说过的一样,不需要夏琳琅开口,只要他看她一眼,就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想到这里,夏琳琅心里也是一激灵,更加的不敢去与之对视。
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就变的有些奇怪,阒然的空气中只听见顾筠又恢复了手上窸窸窣窣穿衣的动静。
而她这会正枯坐在榻上,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耳根的热度已经逐渐蔓延到了身上,她没忍住,用手背贴了贴已经红到发烫的脸颊。
不想被顾筠看出来她的异样,这会只想打破当下宁静的氛围,好转移他的视线。
她没去回答顾筠那个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的又说起了旁的,只是眼睛依旧没有看他:
“那你用凉水,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需要。”男人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寡淡。
她听后皱眉,有些不能理解他口中所谓的需要:
“我不懂,为什么偏要在这种季节一大早就起来用凉水?”
顾筠手上的动作没停,看着人一副偏着头非礼勿视的样子,唇角有意无意的往上勾了勾,故意又将问题丢回给她:
“猜猜?”
衣服这会已经穿好,他正手指灵活的打着结,眼神似兴味的看着夏琳琅说。
猜?她听后眉头拧的更深,听他这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不是个什么正经的答案,自己猜对了还好,要是没猜对,说不定又是他给自己挖的坑。
努了努嘴,有些不情不愿的嘀咕:
“我不知道。”
“就这么懒?连想都不想就直接说不知道。”
被人这样说道,夏琳琅也是有些不高兴的,努着嘴一回头就对着他说:
“那,那你总要给点提示,不能什么都没有就让我这样猜!”
顾筠也被她说笑了,依着她的话,真的给了她一点提示:
“用凉水,自然是因为我热。”
热?能在数九寒冬的天气里喊热的,他顾筠大概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个了,夏琳琅一听这话,也终于是没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奇奇怪怪的眼神,说不清是什么意思。
“这屋子里的炭盆全都被撤了出去,你若是还觉得热,不若…让昨日的董大夫再来替你切个脉?”
他听后也是皱眉:“为何?”
她没吱声,眼神也没有看他,只低着头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肝火旺,心火盛人便会觉得燥热,这事夏琳琅以前在昌平就听说过,也知道此类病简单,只要喝几贴清热解毒的药喝下就好。
也不知他身体究竟是怎么了,都这会了,还能因为肝火旺而觉得身体热不舒服。
听见她的答案后,顾筠喉咙里溢出的轻轻的一声浅笑,夏琳琅接着就听到他转过身来说,语气也突然变的正经起来。
“夏琳琅。”
“嗯!”顾筠很少叫她的名字,她一瞬间就在榻上下意识的直起了身,跟着乖顺的回答。
顾筠在那边看着她眼下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叹气,问出口的话都比往常多了几分耐心:
“你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在和我装?”
这话夏琳琅没听懂,至少在这会是真没听明白,努力想了好一会,才摇头承认说:
“应该是真的不懂。”
那边的顾筠应当是没猜到她真就这样顺着他的话回答了,又看了她好一会,这才终于开了口:
“你已经连续两晚都睡在我怀里了,可我是一名正常男子,难不成你真以为这世上的所有男子,都能叫柳下惠?”
他身上的系带这会也系好了,边说这话边朝着夏琳琅走过来,也是在这句话后她才终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迭然,一股不知名的热气就直接窜上了她的整个大脑,嬷嬷此前曾经教过的那些东西也在这会有意无意的浮现在脑海中。
瑟瑟的,白白的,让人不敢再深入去思索。
是真的没料到顾筠说的竟是这个,她这会已经后悔到想敲自己脑袋。
真是多管闲事,这会该问的不该问的都已经说出了口,顾筠甚至还颇有耐心的一字一句告诉她缘由,弄的她这会连觉得看顾筠两眼都是在对他的冒犯一样。
而顾筠这会正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她不敢看他,只能低头揪着身下的锦被,误以为他是要过来对自己做什么。
脚步声在渐渐逼近了,而她心跳的频率已经让她觉得心脏就快要到了喉咙口出来了一眼个,手心紧握,双眼紧闭,垂着头不敢去看他。
视线丢失过后,其余的五感就会变得异常敏锐,鼻息间那股熟悉的沉水香味道仿佛已经到了跟前。
身前一个黑压压的影子就朝着自己压过来,就在她紧张到不行,以为顾筠就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过自己的耳边,带过的风将她耳畔的碎发微微撩起。
迟迟没有别的动静,直到那黑影离自己远了些,才听到头顶上顾筠的声音传来。
“又在想什么?”
顾筠看着人这会样子,甚至连看都不敢再看自己,也是有些想笑,又不能直接笑出声,只想逗她:
“低着头作何?”
她睁开眼睛后,就发现人已经离自己又有了一段距离,手上拎着的正是他之前放在床榻上的衣物。
也就一瞬间明白过来,是自己多想了,于是强装让自己镇定下来,伸手摁了摁脖子:
“没,是,是我脖子不大舒服。”
或许是觉得已经丢过一次人了,所以连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她也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来。
但顾筠却似乎没打算放过她,自顾的穿好衣裳后,就又朝她凑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
身上盖的好好的被子就这样被他掀开,这次她是彻底猜不透顾筠究竟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抵住人的胸膛。
然,手还没碰到,就被顾筠用一只手同时擒着她两个手腕,顾筠的掌心这会热热的,贴着她肌肤的位置也是麻麻的。
夏琳琅不知怎的,这会脑子里就又滑过那些有的没的
画面,大抵也是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她嘴里磕绊的强调:
“我们可是早就说好了的,亲密有间,亲密有间的!”
边说,手上边还在挣扎,像只泥鳅一样,但顾筠也不赖,手上动作愣是半分没松,嘴里也不忘说:“别动。”
床榻上的两个人,这会已经扭转到了一起,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在耳边不停地响,夏琳琅这会已经听不进去顾筠所说的话,只一个劲儿的和他在对抗。
顾筠这还是第一次知道,那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真要反抗起来身上也有用不完的力气。
终于是将人好不容易制住了,两人身上都闹出了一层薄汗,他这会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没好气的说:
“别乱动。”
“是你先乱来的!”
“我哪里乱来了?”又是一口无奈的语气。
“没乱来,你攥我手干嘛。”
两人都是喘着气在说话,夏琳琅窝在人怀里,热热的吐息在相互交缠,顾筠捏着她腰窝往床榻上的衣服抬了抬下巴:
“今日不是要回门?我不过是想替你穿衣服。”
她昨晚身上上了药,担心她更衣又碰到了那红疹的地方发痒,这才想过来替她穿,哪知这才刚一靠近,人就这样大的反应。
这话刚一出口,夏琳琅顺着他的目光就朝榻上看了一眼,有些难为情的咬了咬唇,心里觉得更加不知怎样面对顾筠了。
“我,我可以自己来的。”她头都没回,就这样偏在一边同他说话。
顾筠明显感觉到她身子没有那么紧绷,试着拍了拍她后背,往后扯了扯,将两人分开,看着她的样子微咧着嘴问:
“可以自己来?”
她点头。
“既然能自己来,那方才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帮你。”
“哪有!”她立即就反驳,有些气急的想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顾筠没放,一手控着她的手腕,另一手往榻上她的衣服伸去,没理会她的拒绝,就将衣服往她身上披。
夏琳琅还在同他别扭着,不愿意让他帮自己。
“那便算作我想帮你如何?”
他耐心的哄着人,这才慢慢的没有挣扎,配合着将手伸进去。
顾筠见她这样,又忍不住逗她:
“穿个衣服罢了,不知你在怕什么。”
夏琳琅没说话,手上动作不停,没一会衣服也就穿好,顾筠连胸前的系带都没让她自己弄,接过手,亲自帮她系,修长的手指在她胸前灵活的穿插,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就说了句:
“我早上已经用过凉水了,不会再想对你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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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胡思
“你!”
这话里话外是个什么意思,夏琳琅自然还是听得出来,顾筠这话无非就是在揶揄自己刚刚问的那几个问题。
且看他这会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分明就是故意的。
也让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绪再一次被搅乱,她抬头有些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就又迎上那双黑漆漆的眸底里面。
“我怎么?哪里有说错?”顾筠挑着眉反问,嘴里是漫不经心的口气。
夏琳琅自知这事理亏,辩驳不过,也就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有些丧气将头垂下。
视线里是顾筠那双修长的手,这会正在替她系着胸前衣服的带子。
宽大的手背上,一根根凸起的青筋很是显眼,就这么在她眼底晃来晃去的,便又让她想起了片刻之前顾筠刚从净室里出来的时候。
若是没有记错,方才那衣襟和袖口的位置上,似乎都有被水洇湿的痕迹。
‘用凉水,自然是因为我热。’
鬼使神差的,脑子里就又想起他方才说的这话。
虽说如今和顾筠之间并没有什么夫妻之实,但这并不妨碍她对男女之事的认知,毕竟在成婚前,夏岭和骆氏给她请来的嬷嬷已经教过她不少。
就好比顾筠今日晨起,又自个儿用凉水的这件事,这话其实两人都没有捅破最后的那层窗户纸,他只是稍微的提了一嘴,夏琳琅也就能大概猜到顾筠话里的意思。
那些本就讳莫如深的东西,最是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她无意识的咬了咬下唇角,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当下的思维就稍稍的活跃了些。
这会的脑子里已经是各种的想入非非,不知和她当下想的是不是一个样,顾筠在净室里是否就和嬷嬷之前讲的那般…
大汗淋漓,呼吸深重,一身略深肤色在暖黄色烛光的映衬下…
“再想什么?”
然,还没来得及发散开来细想,思绪就这样迭然的别人打断,那些荒唐的画面犹如被黑云压境后天空,也就一瞬间的功夫,就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夏琳琅迭然抬头,眼尾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发红,看的顾筠有些皱眉,担心又是哪里不舒服,他立刻便伸手过去抚了抚那泛红的地方。
“生气了?”
夏琳琅摇了摇头,却还是不说话,面上是强装的一副镇静,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这会心里早就紧张极了,不说话也是怕泄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
“那为何又不说话了?”
他抬头一边看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胸前的系带没一会就已经系好,见她都过了这么一会了,还是没什么反应,顾筠在做完手上的事后,便顺势去牵她的手。
也没理会她的反应是如何,扶着人起身,下榻,一套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夏琳琅尚还在愣神时,人就已经跟着顾筠往妆台那处走了。
空气中,还是一如既往的阒然,顾筠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没忍住,唤了她一声:
“夏琳琅。”
“是。”
听着这声‘是’,顾筠有些失笑:
“你是阿衡吗?需要回答我是?”
她垂下头不去看他,轻声嘀咕:“不是。”
“不是那就好好说话。”
而刚从胡思乱想里又走了一遭的夏琳琅,也觉得自己变的有些奇怪,说不出的那种感觉,自从和顾筠成婚,同床共枕以来,就时常的会对他产生一些莫名的想法。
尤其在两人的身体有过接触之后,就像现在,两人的手互相交握时,这种想法只会更甚,且好像她越是想要克制,那些个画面和想法就越是清晰,扰的他话不能好好说,就连思绪也受了影响。
她这会是真没什么可说的,也是担心自己一会又说错什么话,不想和他继续在这里纠缠别扭下去,夏琳琅垂着脑袋摇了摇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早没了方才那股劲儿:
“说什么嘛……”
她自以为说的小声,却不妨顾筠听的清清楚楚,且这声无奈的语气里,还暗含着一丝向他撒娇的意思,她说完后,就将头埋进了胸口里,顾筠见此也是轻笑了一声,揶揄她:
“方才不是还挺能说,这会怎么就不说了?”
青天白日下,那种话又怎能挂在嘴边去说道,这话夏琳琅没真的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的过了一遍。
顾筠见状,也不打算再继续问了,捏了捏掌心里的那双手,似是有安慰的意思,又往前走了几步,将人牵到妆台前坐下,这才说:
“不想说我便不问,这会去梳妆,等一切弄好之后我便同你回一趟夏家。”
…
在回城南夏府的马车上,
这次夏琳琅没再同他分坐在两边,而是应和着顾筠上车之前说的,既然是婚后以夫妻的名义回门,那便要有新婚夫妻的该有样子。
于是乎,她这会就和顾筠并排的坐在车厢的最里侧,肩膀蹭着肩膀。
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街市上没多少人,马车行的也就快了些,车辙压在青石路面上,和前面驾车的马蹄声混在一起,隔着一个厚厚的帘子,分不清外面究竟是谁发出的声音。
夏琳琅这会就坐在顾筠的左边,马车晃的她有些坐立不稳,时不时的就要顾筠那边倒。
他这会手里正拿着一本折子,大约是很重要的东西,看的时候眉头紧锁不说,还要分出些个精神来注意他身边的夏琳琅。
在察觉到身边人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后,他没在拖沓,而是直截了当的问:
“想说什么便直接说。”
夏琳琅也是没料到,自己都还没问出口,顾筠就已经先发制人了。
车厢里还是同方才一样安静,只听见两人呼吸的声音,顾筠等了一会,见她还是没有动静,只好偏头过来看着她说:
“从放下帘子开始,你就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这会马车就快到了,再不说可就晚了。”
夏琳琅心里原本还有些踟蹰顾虑在,但一听顾筠都如此说了,也就没在多想,只将之前说过的话有再说了一次:
“一会回去,若是我爹让你帮忙斡旋什么的,你可一定记得不要答应。”
这事儿前儿个晚上两人便说过,夏琳琅当时也说的很明白。
眼下她和顾筠的这桩婚事除了人以外,其余的都是假的,只等三年时间一到,他们便分道扬镳,而她既拿了顾筠的钱财,自然要替人办事。
但这并不代表,夏岭和夏家也能来分一杯羹,若真让他们得了好处,往后只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这事顾筠之前就已经答应过他,这会旧事重提也是害怕他一会忘了。
顾筠这会没说话,心里应当也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车里的光线这会昏昏暗暗的,夏琳琅说这话的时候,身子也就随着车子的行进,额头时不时就要蹭到顾筠的肩头。
一张素白干净的小脸掩在他的影子下面,她今日身上穿的,依旧是一件绯红的衣裙,衬的白白的小脸都明艳许多。
额头上画的是细细长长的柳叶眉,得体的妆容和衣着,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窘迫。
没忍住,顾筠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温温软软的触感,意料之中,她脸上这会有些不满,随后他的衣袖就被人拍了拍。
顾筠知道她是在叫自己,松开捏着她脸颊的手后随意的拨了拨她钗子坠着的珠子,清脆的叮当声就在车厢里响起。
“真不想让我帮忙?”
说完这句后他便收回手,同时身子往后面的车壁上靠了靠,这会一抬眼就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和圆润的耳垂。
虽说捏的不重,但他一松手夏琳琅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就来捏自己的脸,只单纯认为这个动作有些过于亲密,似乎不大适合现而今的他们。
有些疑惑的眼神望着他,视线也随着他的动作往后偏转: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你也不想日后多带个麻烦在身边,还轻易的摆脱不了。”
他听后也是一笑,大抵是知道她的目的,没再多说什么,昏暗的光线下凝视了她好一会,这才哑着嗓音说了一句‘嗯’。
夏琳琅如今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再多欠他什么,许多事情她只要能自己解决处理,就一定不会让他介入。
尤其她和夏岭骆氏之间的感情,眼下已经说得上是若即若离,便更是不会让他插手和夏岭之间的那些事。
“那你可得记住了!”
“嗯,记住了。”
有了他的首肯,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多了几分高兴,而与之相反,顾筠这会的心里,反倒有几分的不悦。
想想自己被人三番四次的划清界限,从什么时候起,他竟也成了别人避之不及的人。
…
马车今日跑得快,没一会就到了夏家,马车挺稳后,顾筠就先掀了帘子下去。
夏家这边早有人得了信儿,知道夏琳琅今日会回门,府门处这会已经有好几人等在那里了。
“姐夫!”
是以,顾筠才刚一下车,夏奕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他对夏奕没什么印象,自然不熟悉他的声音,这会听到这声称呼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正打算伸手将车厢里的人扶下。
手才刚刚凑近帘子,方才那道声音就又传了过来,变的大声一些了后,这次夏琳琅就明确的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夏奕。”她还在车里,没出来。
“嗯,手给我。”顾筠没去理会他说的话,也没回头去看来人究竟是谁,一双眼睛只是看着帘子里坐着的夏琳琅说。
这会夏奕已经快走到他身边了,不明这边的情况,他风风火火的走过来,刚好就看见顾筠伸手要扶夏琳琅下来。
谄媚的性子瞬间就展现的淋漓尽致,没管顾筠有没有理会他,这会看到他在扶人,上前就准备替他接过。
“啪”的一声轻响,顾筠一掌就拍在夏奕的手背上,力道重了些,他立即便收回手,一脸委屈的看着顾筠。
顾筠这会没工夫理会他,自顾的往车厢里伸手,小心的将里面的人给扶了下来。
夏琳琅方才被车帘遮住了视线,除了听见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外,别的都是一无所知。
这会下了车,就看到夏奕捧着手,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了,见了她,嘴里巴巴的唤了声:
“长姐…”
夏琳琅看着他这样子,没忍住还是问了身边的顾筠:
“怎么了?”
两人的手还没分开,顾筠似乎是不打算松手,这会攥的紧紧的,先是看了夏奕一眼,这会不紧不慢的开口说:
“你长姐现在是我的夫人,你身为外男,确定是要在我面前牵她的手?”
第45章 乱想
一直到进了夏府,和顾筠一起坐在夏岭和骆氏对面的时候,夏琳琅都尚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桌案底下,顾筠牵着她的手这会还没有松开,就这么大喇喇的被他牵着坐下来,夏奕跟在他们身后,面上的神情略有些古怪。
也是受之前一直以来的习惯使然,以至于夏岭的潜意识里,一直都将顾筠视作是他的上峰,哪怕这会顾筠已经成了他的女婿,有些下意识的行为一时还是没法改变过来。
夏琳琅也是看得清楚,从顾钰牵着自己手从外面进来开始,夏岭就是一副谄媚的嘴脸,这也是她此前都不曾见过的夏岭。
罕见的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见面之后立即起身,用她从没听过的语气,讨好的对顾筠说:
“之前一直都唤你做大人,谁又能想到你我之间竟还有这样的一层渊源。”
“岳父大人不必客气,而今不是在朝堂,也没有什么大人和下属之分,我现在已经是琳琅的夫婿,你尽可唤我一声顾筠便好。”
“好好好,那我便唤你一声阿筠如何?”
“嗯。”
夏岭在朝为官多年,早就听说过顾筠的性子,冷漠寡淡,是以即便两人现在是翁婿的身份,他也不太敢直接就唤人名字。
和夏岭相反,顾筠说话还是那一如既往的语气,并没因为夏岭身份上的转变就有所变化,不过度亲近,也不过分疏离,分寸把握的很是适度。
几人相继落座,夏琳琅坐下后便一直在悄悄的看顾筠,见他果真如在车上答应她的那样,才逐渐将提着的心慢慢的落下来。
身后的丫鬟在替两人斟茶添水,顾筠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腕,低头看了眼有些走神的夏琳琅,也没去叫她,只自顾的伸手就将她面前的杯子拿过来放在丫鬟面前。
‘啪嗒’的一道声响在面前发出,夏琳琅这才回神,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坐在她身侧的顾筠。
“又在想什么,怎么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正好这会茶水斟满,顾筠边说,边将杯子推在她面前,语气虽说低沉喑哑,但和他对夏岭夏奕说话的口气是不一样的。
夏琳琅一回神就看到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的老毛病又犯了。
且今天已经被他抓到了
三四次,自觉都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回避着,嘴里口是心非的说着没有的话。
而顾筠的视线这会还一直在看着她,大约是想做些事来掩盖心虚似的,她也没大多想,伸手就想去够面前的那杯水。
然指尖才堪堪碰到杯壁,杯子就被顾筠提前拿走了。
她不解的看向他,四目相对,顾筠的眉头轻拧,语气却是无奈的对她说的:
“急什么,还烫。”
“不能喝过热的水又忘了?”
讪讪的收回手,就觉得这会屋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有些无措的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面颊,这才小声说:
“我一时半会忘了。”
两人在桌下牵着的双手也在这时分开,顾筠没理会夏岭和众人的视线,轻叹了一口气,才将杯子又还给她。
“等放凉了再喝。”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俩,心思却各有不同,但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还是夏岭。
见气氛阒然,他先出声打破了当下的尴尬。
“琳琅行事惯常是有些欠妥,倘若日后有什么行的不对之处,阿筠你要多担待她些。”
夏琳琅这会正捧着杯子在吹,听夏岭突然这样说也是抬头看了顾筠两眼。
身边的男人没有立即出声,而是不紧不慢的伸手,先将她落在耳畔的一缕碎发别在耳后,这才回了夏岭的话:
“自然,我本就年长琳琅几岁,是应当要多照顾她一些。”
“还是说,岳丈是不放心将女儿交给我?”
夏岭闻言,只能不尴不尬的笑了两声,摆着手装作不在意:“哪里的话,我只是担心她什么都不会,恐日后会给你添麻烦。”
顾筠收回手,回头看着夏岭,笑了笑:
“无妨,路遥知马力,日后究竟是谁麻烦谁,现在还不知道”
夏岭讪讪的笑了笑,没再继续开口,气氛又恢复阒然,这会屋子里,除了炭盆里的木炭发出的噼啪声外,就只剩夏琳琅浅啄手中茶水时发出的声音了。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一直都没人说话,直到又有丫鬟进来添茶,夏岭这才轻咳一声,朝着身边坐着的骆氏递了个眼神过去:
“你不是有话要同琳琅说?这会人都在这儿了,再不说待会就又要走了。”
听到自己名字被人提到,夏琳琅便将视线从手里的杯子挪开,一眼就看到一直坐在夏岭身边没说话的骆氏这会笑着起身,嘴里说着好听的话朝着自己走过来:
“说的跟谁爱听你们男人讲话似的,我这就带琳琅下去,好几日不见了,我们母女俩自然是有话要说。”
话落,人就到了跟前牵着她起身。
这事夏琳琅似乎早就料到,自也没法拒绝,只是跟着骆氏离开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身后的顾筠两眼。
顾筠也在看她,大约是有些默契和心照不宣里在里面,顾筠勾着唇角看着她,朝她点了点头,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后,夏琳琅才放心的离开。
没错过两人之间这小细节的骆氏将这看在眼里,离开会客厅不见了人之后这才直截了当的问她:
“你同阿筠之间而今如何了?”
她皱眉看着骆氏,装作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什么如何了?”
“你们今日不是回门来的?我问的自然是你们婚后的感情如何了?”
头发上的流苏穗子这会摇来摇去,她伸手扶了扶,没怎么思考就回:
“尚可。”
“只是尚可?”她急着追问。
夏琳琅点点头:
“你们不都知道这门婚事是陛下赐婚,我和他之间婚前本就不熟,如今也就是相敬如宾的关系罢。”
“你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就算婚前不熟,但而今既然成了婚,便要好好的相处。”
这话夏琳琅不知该怎么去回,只看了骆氏两眼,便没再说话,两人这会一前一后的往前走,周围没有外人,骆氏说话便也没了顾忌,走在前面还在喋喋不休。
“虽说你自小就没养在我跟前,但再怎么说来血浓于水这件事是你改变不了的,我和你爹还有你弟弟都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你如今命好,高嫁了一个好婆家,但也不能就此就忘了本。”
“顾家家大业大,顾筠如今又身在高位,你更加不能掉以轻心,懂么?”
她跟在身后敷衍的应着,她当然明白骆氏说些话的意思,方才在屋子里大家都听到,顾筠是一点情面都不讲,说话更是没有留一点的余地。
也就是因此,才会用骆氏当借口,把他们两人单独支出来,这才说了这些话。
无非就是想让她多笼络着顾筠,大理寺卿这四个字定然不会是顾筠最后的归宿,他现在已经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往后的仕途只会走的更加平顺。
而能攀上顾家,攀上顾筠这棵大树,能让夏岭和夏奕在官场少走不少的弯路,他们这会故意将自己支开,也不过就是想听听顾筠的态度。
大抵也是觉得后面的人没什么反应,骆氏一个人干巴巴的说了好一会,终于发现不对,这才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后,皱着眉问:
“你脖子上是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方才屋子里有些热的缘故,她出来后就觉得脖子不舒服,惦记着顾筠和董老叮嘱的不能去抓挠。
但她又实在耐不住痒,只好用指腹去蹭了蹭,想缓解一些症状。
但出过疹子的地方肌肤是异常的敏感,即便只是轻轻一蹭,也已经红了一片。
不想被骆氏看出什么来,她立即摇了摇头,嘴里无所谓的说:“没怎么,方才不小心挠了挠就这样了。”
骆氏信以为真,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说了句让她多注意些的话就又转过身去。
夏琳琅没有离开太久,骆氏该说的该交代的都说完了之后两人便一起又回了会客厅里。
里面不知顾筠和夏岭都说了些什么,夏岭的兴致听起来要比她离开前高了不少,说话已经一口一个阿筠的唤道,半点没有刚开始的拘谨。
夏琳琅还如离开之前那样,跟在骆氏的身后悄悄进去,顾筠正在说着话,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就这一眼,他原本平展的额头就迭然皱起。
目光一直随着夏琳琅走过来,还差一步的距离才到他跟前,便已经等不及的伸手将人拉过来坐下。
她一进屋顾筠就看到了她那红红的脖子,这会盯着那处刚想问是怎么回事,袖子底下就伸进一只手来,悄悄握住他的手掌,轻轻捏了捏。
又看到夏琳琅一直在朝着他眨眼睛,也就真的咽下了已经到喉咙口的话没问,只眼睛一直就盯着她发红的脖颈。
片刻之前还在和他说着话的夏岭见人这会突然不说话,心里虽觉得奇怪,但也得体的没有发声,只看着坐在不远的两人。
顾筠忍住想伸手去摸的冲动,看着那处好一会,这才对站在一旁的丫鬟吩咐:
“屋子里太热了,去将窗户打开些。”
屋子里放了好几个炭盆,四周又窗扉紧闭,温度自然高,夏琳琅这会不能受热,才会刚进了这里面导致脖子发红。
丫鬟们虽说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照办,窗户打开后屋内的热度随之降低,那处发红的地方也渐渐的没那么的痒了。
屋子里的所有人这会都将目光放在了
两人身上,夏琳琅实在是不习惯,拉下顾筠的手,刚打算说些什么避开众人的视线,就听外面的小厮在通报,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去了别处,只有顾筠还在看着她,脖子上的颜色淡了些,就又去看手腕上有没有,没将别的事看在眼里的样子。
夏琳琅见他还是如此,提醒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不动声色的凑过去小声的同他打着商量:
“要去用午膳了,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顾筠不置可否,没去理会她的话,自顾着手上的动作,等终于确定别的地方都没有后,这才将她的手放下。
“别的地方还有没有?”
夏琳琅不想他根本没听自己所说的话,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这会午膳都已经上了,只剩他们俩没有起身,心里一着急,抽回手的同时就反手将人握住,又匆匆拉着人起身往外拽。
“没有了,没有了,就脖子上一点,这会先去用膳,一会再说好么。”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还是凑在顾筠耳边说的,两人这会离得近,顾筠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红彤彤的耳尖,嘴角又往上弯了弯,这才跟在夏琳琅身后说:
“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我知道,这会先别提这个了行么?”
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夏琳琅实在不想接受来自周围的注目,这会拉着顾筠走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小声让他别再继续问了。
因着今日顾筠会陪着她回门的缘故,菜色都要比平日精致许多,除却一人一盅温和滋补的汤水外,还有一道夏琳琅不敢碰的东西。
鸡蛋羹。
但这却是夏奕最喜欢的一道菜,尤其还要趁热吃,夏奕上桌第一道吃的就是这碗鸡蛋羹。
“娘,是你吩咐小厨房今日蒸蛋羹的吗?”
“那你得有多大的脸面,是因为你长姐和姐夫今日回门了,我这才让厨房做的。”
夏奕闻言,朝骆氏努了努嘴角,然后就没再多说,只是低头在吃那碗鸡蛋羹。
桌上坐着的人,除了夏琳琅和顾筠外,这会都在享用那道菜,最先发现不对的是最先吃完的夏奕,看着两人没有动过手边的鸡蛋羹,他没问顾筠,反而是问了坐在一旁的夏琳琅。
“长姐怎么不用鸡蛋羹?”
“哦,我不爱吃鸡蛋羹。”夏琳琅头也没抬,手里的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菜,没什么情绪的说。
“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竟然都不爱!要不这样,你要是不喜欢,不若…”
“别打什么歪心思,今日厨房给每人都做了一碗,你吃完你自己的就行,别去打你长姐碗里的主意。”
他话还没说完,骆氏就在一旁出言提醒,夏琳琅自听明白他的意思,没等夏奕又开口,就主动将面前的小碗推了出去。
“你若想吃的,便拿去吃吧。”
夏奕两眼泛光,正打算伸手去取,小臂就被人拍了一下,抬头就看到骆氏责备的眼神。
他讪讪的放回去,又看到骆氏将那小碗复又推回了夏琳琅的面前。
“别听他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东西又重新回到了她面前,眼下夏琳琅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看着那碗鸡蛋羹犯难的时候,还是顾筠将东西拿了过去。
没理会她和骆氏眼底的好奇,夏琳琅也只听顾筠对骆氏说了一句:
“岳母,琳琅而今和鸡蛋相冲,已经很久不能鸡蛋了,怎么你竟不知?”——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
第46章 最好
顾筠问的这话,让骆氏无言以对,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倒是夏琳琅,在听到这话后,悄悄抬眼看了看骆氏和夏岭的反应。
意料之中,两人不仅不知道这事,就连这会听说过后也没太大的反应,干笑了两声,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这样将事情给糊弄了过去。
原本好好的一顿饭,因着这件事吃的索然无味,以至于后面不管吃了什么,夏琳琅都觉得是味同嚼蜡一般。
饭毕之后,两人也不便久留,顾筠同夏岭夫妇一一道别过后,就牵着夏琳琅离开了。
还是来时的那辆马场,但同来时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夏琳琅一上车就将头靠在车壁上,没去理会身后的顾筠,一路都发着呆,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今日的天气算不上好,从午后开始,天空就飘起了雪花,不算太大,像鹅毛一样的缓缓落下。
这会的车厢里也算不上太冷,但夏琳琅却下意识的将衣服裹紧,看着飘进车窗的点点白色,小声的感叹了句:
“又下雪了啊。”
顾筠自上车之后就一直坐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感觉得到她从夏家出来过后,情绪就一直很是低落,但她不主动说,他也不主动去问,只默默在身后陪着她。
一直沉默了好久,直到这会才听见她小声的说了句话。
顾筠当她是在和自己说的,只顿了一瞬,也就回应她:
“嗯,每年的这个时候,京城都会下雪,会一直持续到正月前后,等再过些日子,你就能看到整个京城都会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那时候是不是很冷,就连呼吸入口的空气都能呛的人嗓子眼生疼?”
她微微偏头,似在询问他一般,顾筠看着她这会的神色,平静到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大抵也是猜到些什么,没回她的话,反而是问她:
“你也见过京城的雪?”
话落,夏琳琅只是淡然的一笑,随即就又回过头去,语气平静:
“见过,很小的时候见过,但见过之后就很多年没再见过了。”
顾筠大致已经猜到其中:
“是离开京城的那年见过?”
他看到夏琳琅的肩头有过微微的一僵,没再继续追问,随后,车厢里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顾筠都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夏琳琅才终于又开了口。
“应该说,是他们将我送走离开的那年冬天,京城也在下雪。”
直到这会她都还记得很清楚,那年她不愿意离开,大风大雪里,抱着骆氏的腿苦苦哀求了好久,直到骆氏答应她,分开只是暂时的,不久后就会亲自去昌平接她,她这才答应离开。
可没想到的是,只有她将那话给当了真,等到后来去了昌平才知道,夏岭和骆氏他们压根就没打算将她接回来。
这么些年,她一直跟着外祖母和舅舅生活,也早就忘了京城的事情,但就像骆氏今日说的,血浓于水的亲情改变不了,也割舍不掉。
哪怕是知道夏岭他们今日做的这些是想要利用自己,之前也对自己做了许多无法原谅的事外,也依旧会每次对亲情二字产生希冀。
暗夜里前行的人,只要没被告知彻底没了希望,就算还剩一丝的机会,也会在垂死前挣扎一番。
是以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就像方才的那碗鸡蛋羹,她面上表现的再坦然不在乎,但到这会安静下来之后,心里还是会有浓浓的失落和失望感。
她不知道身后的顾筠有没有在听,想不想听,只觉得自己这会的心里很是难受,难受的她想要流泪。
喉咙这会也紧紧的,她亟需一个倾泻的出口,让那些压在心里的不痛快能倾诉一番。
“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我的亲生爹娘,竟然连我不能吃鸡蛋都不知道,我娘甚至都已经看到我脖子泛红,但也仅仅只是问了一句便就作罢。”
“他们的所有心思都在他们的仕途,在夏奕身上,而我,不过是个多余的存在,想到了便哪来用用,不想了就扔在一边。”
她背对着顾筠在说
,看似是在对顾筠说的,但实际是在对她自己说,之前认不清事实,仍旧对有些事怀着憧憬。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让她越来越看清夏岭夫妇的真面目后,这才是真的觉得,那些憧憬,真的只能是憧憬,永远也成不了事实。
车厢内没人说话,只听见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迭然,马车不知是冲撞到了什么,车夫在外面不停得喊‘吁’,手上也努力在控制缰绳,夏琳琅原本是半靠在车厢后车壁上的。
除了半边侧身就没有别的支撑,马车一个不稳之后,她随着力量传来就要被甩出去,是顾筠及时将她拉进怀里,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拉着车厢的另一处以做稳定。
夏琳琅这会已经听见了咚咚咚的心跳声,分不清是顾筠的还是她的,只知道意外发生的时候,是顾筠拉住了她的手,这才幸免受伤。
“大人!”外面传来车夫担忧的声音。
“嗯,怎么回事?”知道夏琳琅被吓到,顾筠一手轻拍她的肩膀以做安慰,一边偏头朝着外面问到,声音不大,也是怕她再被吓到。
“是方才前面的胡同口突然窜出一个孩子,下雪天路滑,马蹄一下没控制住,这才差点冲了出去,大人和夫人没受伤吧?”
话落,他便低下头小声的问了问怀里的人:
“有没有哪里受伤?”
夏琳琅没说话,只摇了摇头,这会脸颊半埋在他的胸膛里,不愿意起来。
顾筠又拍了拍她,这才回了外面车夫的话,说行慢些也行,只千万不要伤及百姓就好。
没一会,马车就又开始行进起来。
也说不清这会究竟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这个暖呼呼的胸膛要比那又硬又冷的车板舒服不知多少。
方才的事情她也是越想越委屈,这才不愿意离开顾筠的怀里。
察觉到她的情绪,顾筠手上安抚的拍打就没停,又过了一会,见人终于平复下来了不少,这才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
耳畔痒痒的,夏琳琅没忍住耸了耸肩,这人怎么老喜欢这样问自己,说过的那么多话,又哪里会记得。
“这次问的又是哪句?”声音小的就像在嘀咕。
“我说,你是你,别人是别人。”
都差不多被淡忘的记忆又渐渐清晰起来,确定想起来有这件事后,夏琳琅也就点了点头,细弱蚊蝇的答了一句:
“嗯,记得。”
他伸手轻轻按住她的后脑,让她更贴合着自己的胸膛:
“既然都记得,那我便再说一次,这次可要好好记住了。”
“你是夏琳琅,就只是夏琳琅,既不是生来就要为别人而活,也不是为了要成为谁的附庸,不管旁人怎么说,怎么做,你只要记得,你只是夏琳琅就好。”
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也不用去在意夏岭和骆氏对自己的态度,既然都不是为了别人而活,那便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夏琳琅仰头看着他,看着那熟悉的下颌,和一双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黑眸,话语里是不确定的疑问:
“我真的可以吗?”
之前让顾筠不要插手夏岭的事,只是不想日后和顾筠之间有更多的牵扯,但眼下却不一样。
是她自己的责任心和道德感在作祟,不停地在暗示她不能真的弃他们于不顾。
顾筠低头看着她,放在后背轻拍的手掌这会悄悄上移,来到她的后脖颈,握住,轻轻揉捏起来。
看着她一张素白的小脸的浅笑着说:
“怎么不行?你大可以再自私一些。”
“既然他们都能这样对你,你又为何要求自己要以德报怨?”
夏琳琅这次没在回答,垂下眼睑想了好一会,顾筠怕她好不容易从胡同里出来就又要陷进去,不敢让她思考的太久。
他顺势掌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说:
“你知道琳琅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摇摇头,顾筠在那头轻笑,拇指摩了摩她后颈处细腻的肌肤:
“是丰饶的意思,取之不尽的财富和用之不竭的智慧,他们给了你这么美好的名字,却不能善待你,那是他们的损失,你又何必要妄自菲薄?”
顾筠是在告诉她,世事皆有因有果,她不必为了这早就已经浅薄到不存在亲情,而将所有的过错都独自认下。
心里堵着的那块大石头这会已经没那么窒息了,夏琳琅眼下还坐在他怀里直落落的看着他的眼睛,黑漆漆,却又仿若拥有神奇的力量,让人无法自拔的陷入进去。
不敢注目的太久,看了一会后夏琳琅偏了偏视线,看向窗外的簌簌飘落的雪花,白白的,像春日的柳絮一样,能一下就飞入人的心房里面。
夏琳琅的身后除了他的一只手掌外就没别的支撑,时间长了就会往后坠,她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顾筠的衣襟,有些没话找话的在同他说些有的没的。
“顾大人这心思够通透的,连我都被说服了。”
“可我以为,早在成亲之前你就已经想明白,又哪还用的着听我说今日这些话。”
“你惯是会安慰人,就是不知这话说过多少次。”
面前传来一声轻笑,控在腰上的那只手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我们彤彤这样好,自然还担得起这几句话。”
她皱眉,问到:“又是什么话?”
这次顾筠卖了个关子,没立即告诉她,懒懒散散的看了她两眼,寡淡的面色下带着些兴味的逗她:
“猜猜?”
“猜不到。”她立马就回。
后腰上又被人拍了拍,顾筠装作生气的说:
“想都不想就说不知,在这等我呢?”
“那你快说?”
顾筠偏头又笑了两声,觉得自己眼下已经被她吃的死死的,又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凑上前,贴着她耳朵轻轻呵着气说:
“是他们有眼无珠,我的彤彤是最好的,也应当得到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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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缓解
也是没料到顾筠会突然的说这样一句话,夏琳琅这会从耳廓到耳根都是痒痒的,还发着热。
不仅如此,脸上和身上也都在渐渐升温,就连脖颈后面顾筠贴着自己的那块肌肤,酥麻感也在蔓延,从后颈处发散,直到全身的四肢百骸。
温度就会催生出痒意,夏琳琅掩在裙衫之下的身体,不知从何处开始,就已经在隐隐的发痒。
又是出红疹的感觉,她有些按捺不住的在顾筠怀里轻蹭,却在下一瞬就被人止住动作。
“你在作何?”
她没发现这会顾筠的声音变的有些喑哑,至少相较之前来说已经是低沉了不少,一时还没弄懂他话里的意思,抬头有些委屈的神情看着他:
“我身上痒。”
这会青天白日,外面又天光大亮,即便是在车厢里,光线都比灭灯后的夜晚要亮上许多。
之前顾筠替她上药都是在晚上,还照她所言的将所有烛火都灭掉之后才能去做。
可眼下不仅是白天,且两人这会还在马车里面,夏琳琅这会难受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也令他着实是难受的紧。
一人是身上痒的难受,一个是身上紧绷的难受,各不相同,偏又异曲同工。
顾筠担心事情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去发展,强压着身子里的那股欲望,双手握住面前那把细腰不让她继续乱动。
喉头里有股生涩难耐的感觉,他呼吸深重的吐出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一番。
“你先别乱动。”
“可我真的痒。”
边说,一边就要用手隔着衣服去挠,这种东西不发病就一整日都没有动静,但倘若但只要一痒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身上哪哪儿都痒。
顾筠的话似乎用处不大,夏琳琅按捺不住身上的痒意,身子还在有意无意的在乱动。
有些敏感之处,难免会不小心的蹭到,夏琳琅不自知,难受的人却是顾筠,掐着她腰的那只手手背上,脉络清晰的鼓起,整只手臂上的肌肉也是紧绷的不行。
终于是忍不住了,喉头难耐的上下滑动一番,顾筠轻攥着人往身后的车壁上靠了靠。
夏琳琅只觉得身体有瞬间的失去了倚靠,再被人轻轻用手一抬,人就又被顾筠抱在了怀里,一高一低,四目相对。
仿若被细沙碾过的嗓子已经沙哑的不行,顾筠扣着怀里的人,不敢再让她乱动,唇角贴着她耳廓的位置,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说:
“你若再动一下,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夏琳琅一开始还没听懂,茫然的眼神就这样看着顾筠。
她现在坐在他的腿上,顾筠后背又靠着车壁,略一低头,下巴就能抵住他的薄唇。
车外是嘈杂的大街,车厢里的两人却已经开始暗潮汹涌,白皙和蜜色相接触的一瞬间,夏琳琅清楚的听见了自己吞咽口中津侓的声音。
又是在这样的光线下,还是相互靠近紧贴的姿势,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仍然像是第一次经历。
不知是不是顾筠体温升高的缘故,那原本淡淡的沉水香气味这会变得愈发浓烈。
本是能让人凝神静气的味道,到了这会只会让她的呼吸更加局促,催生出许多不应该有的旖思旎想。
顾筠见她呼吸渐深,也是在心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害怕吓到她,不愿将话说的太过直白,这会只好强忍着不适和难受在教她:
“之前不是都知道要同我约法三章的,怎么到了这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人的呼吸还在相互纠缠,热度也越来越高。
夏琳琅皱眉,没主动说话,感觉的到顾筠这会的双手正在从腰际逐渐往上轻移。
不是那种浮浪的动作,反而正正经经,不带一丝别的亵渎意味,没一会那双手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夏琳琅还兀自的陷在他的话里,就感觉到顾筠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在隐隐的向下用力,似要将她往下压。
她有些急了,不明他到底是何用意,原本搭在顾筠肩头的双手,这会已经紧紧攥紧了他的衣物,平整的外袍都被她揪起了不小的褶皱。
语气有些惊魂未定的制止他:
“你,你想做什么?”
顾筠这次罕见的没有理会她的问话,手上动作不停,只又凑到她跟前,叹了口气,小声的呵着气问她:
“真的没有感觉到吗?”
他边说,手上动作不停,夏琳琅感觉的到自己身上传来浓浓的压迫感。
终于,顾筠的目的达到,夏琳琅觉得腿心下面似有个东西在碍着自己,好奇心驱使下索性又动了动。
突如其来的两下挪动,顾筠这次是终于忍不了了,危险的气息已经弥散开来,拍了拍她腰窝的位置,他循着她耳廓的位置贴上去,轻声说:
“乖一点,别再乱动,否则一会吃亏的还得是你。”
夏琳琅这会才终于彻底的明白过来,顾筠方才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说的究竟是什么。
羞恼自己竟然到了这会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但已经为时已晚,顾筠眼下已经将她揽在怀里轻声的问她。
夏琳琅这会也是不敢轻举妄动,担心出了什么岔子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只能浑身上下挺的直直的,连眼睛都不敢四处乱看。
察觉到她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昏暗的光线下顾筠轻笑了一声,又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神色,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身上这会还痒么?”
夏琳琅听后没吱声,掌心这会都是湿濡濡的汗液,身上因着方才和顾筠说话的缘故,一股不知名的热流瞬间传遍全身。
热度不减,反而更甚,自然就还是在痒,她本不想承认,但也知道自己在顾筠面前也说不了谎,默了一会,才忍着想抓挠的痒意点了点头,低声的说了句‘嗯’。
顾筠知道那种难受,他现在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是哪哪儿都痒,哪哪儿都紧绷,难受的要死,却又不敢任意妄为。
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腕,耐着性子摩挲了一会,才试探性的说:
“这车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你若真的难受,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这无异于是给了在荒漠行走的人一壶能救命的水,也没去细究他话里的深意,夏琳琅直挺着的后背有了微末的松懈。
忍着身上的痒意,她极快的追问:
“还有什么法子?”
“用另一件事情,分散你的一些注意力。”
她没听明白,皱着眉头在想到底要用什么事情?
没让她思考太久,顾筠紧跟着又问:
“试试?”
恰好此时,马车行到了一段市集,外面喧哗热闹的人声就这样顺着车帘的缝隙透了进来,随之而来的就是马车的行进速度逐渐变的慢下来。
熙熙攘攘的声音,和车厢内只有呼吸声的当下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也是夏琳琅第一次用俯视的角度在看顾筠,和第一次见他时一样,鼻骨高挺,薄唇浓颜,说话和不说话的时候都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可偏就是这幅寡淡冷漠的样子,越是容易让人深溺其中,也是难怪了,为何京里那么多的大家闺秀皆爱慕他。
心里不由的感慨,老天何其的不公,能在皮相,出身和仕途上对一个人偏爱至此地步。
夏琳琅这会看人出了神,没及时去回答顾筠的问题,见此情形,顾筠不免催了催她,温热的手指在她发痒的脖颈上轻轻蹭了蹭。
“怎么不说话了?”
夏琳琅脸一红,这才发现顾筠一直都在看着自己,两人这会离的极近,目之所及之处都是顾筠的东西,就连她自己身上也沾满了顾筠的气息。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对有些事的思考和判断也就失了衡,最是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要,怎么试?”
顾筠无声的笑了一下,先是凑上前离她近了些,这才接着又问:
“出阁前,可有嬷嬷教过你?”
她乖巧的点头,说教过一些。
顾筠笑:“既然都学过,那我便当你是会的。”
他方才是半靠在车壁上,这会说着话边将身子坐直,又将夏琳琅搭在他肩上的手合拢在一起。
“抓紧了,别一会掉下去。”
夏琳琅这会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顾筠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双手牢牢的搂紧了他的脖子,半分都不敢放松。
“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也不能中途就喊停,懂么?”
那已经缓解了不少的痒意,随着顾筠的靠近就又开始加重,这人就像那话本说的男妖精,一张脸生的好看也就算了,说起话来也有能蛊惑人的能力,偏生还让她轻易的拒绝不了。
夏琳琅也想不起他究竟说了多少话,只记得越是说到最后,顾筠的眼神越发不对。
诚然就像她方才说的那样,既然跟着开蒙嬷嬷已经学过一些,那顾筠说的这些话也就不是全然的不懂。
心下正在咚咚咚的狂跳,真正落到实处那会,也是顾筠的双唇压上来的那一瞬间。
二人之前的几次都只是差点的擦枪走火,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夏琳琅
没有问过顾筠是什么感觉,也只知道每次事后带给她的感受,除了脸红心跳外,剩下的就是身体的空虚和难受。
和这会的体验是全然不同的,至少这会的夏琳琅能感觉到顾筠那双薄唇其实很软,舌头也比想象中灵活。
两片唇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压了下来,顾筠没有一开始就攻城略池,而是先在外流连,且并不深入,像是在她时间适应。
等过了一会,她紧绷的身体终于开始发软,且面对顾筠的主动也稍稍有了回应过后,流连在外的唇舌这才进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缱绻。
没一会,车厢里响起了让人闻之害羞的水声,密密匝匝的,夏琳琅也由最开始的慌乱无措到眼下的能配合他顾筠了。
身下的马车还在继续往前行进,一道车帘之隔,外面是人声鼎沸,里面是阒然无比,夏琳琅也是第一次做如此荒唐的事情,害怕被车外的人知晓,在经过漫长的适应过后,这才渐渐回过味来。
原本已经松下来的肌肉,因为紧张的缘故,这会就又变的难耐,夏琳琅的反应来的比旁人大些,眼角余光正在不停地往身后看,是在找出能令她不自在的东西。
“专心点。”顾筠见人心不在焉,有些生气,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贴着她额头说了句话后就又继续。
被他含住的双唇似乎是有话想说,嘤嘤呜呜的发出几道声音,顾筠没有理她,只在最后结束的时候才说了句:
“是怪我亲的还不够?这也能走神?”
夏琳琅连忙捂住嘴,不管怎么说,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要装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那就是矫情,她轻轻用指腹压了压有些红肿的唇,低头看着顾筠说:
“你,你小点声,外面这会全是人。”
嗔怪的口气,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一样,顾筠没去理会她那些旁的心思,现在心里想的全是她。
看见她的动作,也伸手替她揉了揉,颇有些自责的说:
“亲一下就这样?我记得下次轻一些。”
夏琳琅却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还在想下次…”
顾筠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这会在替她整理耳边的碎发,问,有意无意的问:
“身上这会还痒么?”
就像他说的那样,方才的亲吻已经分散掉了她一大半的注意力,除却少数地方还有些余热没有发散出来外,身上多数地方都已经缓解了不少。
“好,好多了。”
“那就是没全好,还有哪里?”
夏琳琅没说话,就这样闷闷的坐在他怀里,顾筠用余光看了眼她方才微微动了一下的后背也就猜到。
捏了捏她的肩膀,贴着耳朵说:
“你要还是难受的话,我也只能再替你吹一吹了。”——
作者有话说:真是没眼看,老男人就是花样多(bushi)
第48章 试探
那天的最后,夏琳琅还是没有答应顾筠说要替她吹一吹的提议。
先不说两人当下所处的环境是在马车里,逼仄狭小不提,恰巧那会马车刚好行过闹市,车外四面八方的都是人,若真头脑一热的点头答应让他给吹一吹,这要是吹出点意外,不小心让人给瞧见。
国公府端正肃穆的马车里面,顾筠和她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
夏琳琅闭了闭眼,没敢去细想,身上都是汗涔涔。
那个目的明确却又意味不明的吻,已经让她大脑缺氧,整个人晕晕乎乎,之前从夏家出来后便一直低落的心绪也霎时被填满。根本集中不了思绪去想旁的事。
就像回门这件事一样,虽说已经过去好几日了,但那天在马车上发生的事情她一想起来就脸颊发红,以至于这会就是同顾筠之间最简单的相处,也能让她想入飞飞。
挺括的胸膛,潮湿的呼吸,滑腻的触感…
想到此处,心下还是没忍住埋怨了自己两句,怎就没能坚持住自己,轻易的沉溺在他的皮囊之下,还和他…
“琳琅你这是怎么了?”
没能继续往下想,夏琳琅听到声音后就迭然收回思绪,一抬头,就看到坐在桌案对面的赵娉婷一副好奇的样子在看着她。
方才捏在手上的绿豆糕这会已经凉了,她回避着赵娉婷的眼神,面色略有不自在的回答:
“没,没怎么啊。”
说完,就将东西塞进嘴里,假装若无其事。
赵娉婷看她这幅样子,眯着眼睛看着她,脸上明显一副不相信的眼神:
“你的反应很不对劲,肯定是有什么心事,还是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嘴里含着方才的绿豆糕,凉掉的东西有些发硬,她腮帮子鼓鼓的正在咀嚼,说话也含糊:
“我哪儿有什么事…”
没再同她继续周旋,赵娉婷一听她话里不对,就猜到大概是有什么话不想说,于是直接就从对面起身坐到了她的身边,满脸的好奇,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你不想说,那我便先猜猜?”
夏琳琅不语,这会正捧着杯子在喝茶,眼睛也一直看着自己手里的杯盏。
“今日可是你主动下的帖子约我出来,结果一见面就开始发呆想事情,半点都不理人。”
“方才唤你好几声都没听见,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一定是有什么秘密不肯告诉我!”
“没有的事。”夏琳琅在一边小声的嘀咕。
赵娉婷知道她不会主动承认,但想要猜到发生了什么也不难,两人拢共也就几日没见,只要细数夏琳琅在这几日里做过什么事情,再联系上下稍微一猜,就能得出结论。
就像嗅到腥味的猫儿一样,赵娉婷不是像顾筠那般直截了当的问,而是循序渐进的猜。
“是你爹娘又同你说了什么?”
“不是。”
“还是说,初为人妇,多有不习惯。”
“…也算不上。”
“那不然就是同你那谪仙般的夫君,闹了不快?”
“…”
随着赵娉婷问题的越来越犀利,夏琳琅也从最开始的爽快到而今的优柔寡断,答案给的越来越慢,越是接近正确答案了,她反而变的更加沉默。
赵娉婷像是找到她的软肋,妙语连珠似的问题密密匝匝的涌了上来,夏琳琅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这样愣在当下。
“真的和他有关系?”
总算是找到了突破口,赵娉婷语气里都透着兴奋。
“让我猜猜,让我好好猜猜!”
…
这里是上次那家酒肆,夏琳琅自从吃过他们家绿豆糕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但前些日子她忙着要成婚的事情没机会出来,直到今日才得了汪润秋的松口,可以让她出来透透气。
酒肆这会人不多,夏琳琅特地挑了一间安静的雅舍,但奈何赵娉婷一直叽叽喳喳,令她本就头疼的脑仁也更疼了。
人这会已经离了座了,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手指点着脸颊还在猜:
“是不是就像那传闻中说的那样,他太闷了,寡淡无趣,又古板,所以这成婚才几日你就受不住了?”
夏琳琅想也没想的就摇摇头,寡淡倒是有,却不能说无趣,这男人真就和嬷嬷说的一个样,劣根性是刻在骨子里。
哪怕表面上看起来真的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都能荒唐至极。
谁又能想到,外人口中寡欲冷情的大理寺少卿顾筠顾大人,竟能在逼仄狭小的马车中哄着她做出那样的事。
真真儿荒诞,简直没眼看。
赵娉婷见她摇头不承认,又继续猜:
“还是说,他不懂的怜香惜玉,让你新婚之夜吃了苦头?”
恰好,夏琳琅这会又塞了一个糕点入口,听着赵娉婷这口无遮拦的话一口气没上得来,糕点的碎屑直接就从喉咙进去了。
“咳咳咳…”直接引发了她的咳嗽。
也是没料到夏琳琅会有如此大反应,那从喉头划过的糕饼这会噎的不行,憋的她一张脸通红。
见状,赵娉婷急忙将桌上的茶水递了过去,夏琳琅接过,想也没想就往喉咙里灌,糕饼见了水这才化了不少,顺着食道就吞了下去。
“先前也没见你怎样,怎突然就有这么大的反应?”赵娉婷边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边问。
夏琳琅这会那股劲还没缓过来,脸颊还带有红红的余韵在,话也说不出来。
许是猜到了什么,赵娉婷见她不发一言,耳根到脸颊都是红彤彤的的,到底是没忍住心底的好奇,手上动作不停,凑到她耳边问:
“难不成被我猜对了?”
夏琳琅:“…”
赵娉婷拍了一下脑门,既像是埋怨自己,又像是一语成谶后的后悔:
“难不成,他真的欺负你了?”
觉得赵娉婷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夏琳琅想要去解释,但胸口的那股咳意还没完全消散,她话才刚刚到嘴边,就又听见赵娉婷在一旁有些生气的说:
“我之前看他那么关心你,还以为是个会心疼人的,还记得嬷嬷不是都教过你了,洞房那日千万不要害羞,哪里有不舒服就要告诉他。”
终于,喉咙里的那口气顺了下去,夏琳琅也总算能开口了,害怕外面的人听到赵娉婷这会的虎狼之词,急匆匆的就将人拽到身边来坐下。
连忙竖起食指放在双唇的中间,轻嘘了声,这才对着赵娉婷小声的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有欺负我。”
“那你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你什么也都不说?”
不是她不想说,是不知到底该从何说起。
毕竟和顾筠假成亲的这件事,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但如今话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就不得不思考该如何告诉赵娉婷这件事。
气氛又一次沉默了下来,赵娉婷在屋子里等了好一会,就见夏琳琅一张素净的小脸上流转过各种情绪。
思忖,担忧,纠结,如此循环往复,终于在最后一次的思忖过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其实,是我和他……”
“什么?”
夏琳琅说话的声音太小,细弱蚊蝇似的,赵娉婷不得不凑得近一些听。
她性子含蓄内敛,说起这种事情来更是腼腆的不行,赵娉婷耐着性子听了个全,圆圆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这才扭头过来,满脸讶异的看着夏琳琅问:
“什么,你们竟然到如今都还没圆房?”
她嗓门有些大,夏琳琅还是担心被外面过路的人听到,不停地朝她使着眼色,手指还是放在刚刚的位置。
赵娉婷见此,吐了吐舌头,这才小声说自己知道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成婚都这么久了,他也都陪你回过门了,怎么会还没有夫妻之实呢?”
除了之前和顾筠在夜里讨论过这事外,这还是夏琳琅第一次在青天白日下同人说起这个话题,难免有些难以启齿。
眼神闪烁:
“不是他,是我…”
“是你?为什么?”
犹犹豫豫,磨磨蹭蹭,最后还是没说真话:
“我说,我怕疼…”
赵娉婷这会的表情已经不能单纯的用讶异来形容,看夏琳琅的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你这样说,他就真的没做什么?”
夏琳琅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真的同床共枕了么?”
她还是点头。
赵娉婷这次却是轻嘶一声,愣是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言不由衷的小声问了夏琳琅一句:
“他顾大人,究竟还是不是男人?”
“你为何这样问?”
“新婚之夜,放着你这么个肤白貌美的新娘子在身边,他真能做到坐怀不乱?”
乱不乱的夏琳琅真不知道,但顾筠是真男人这事儿她倒是敢肯定的告诉赵娉婷。
的确是的。
否则,之前马车上膈着她腿根的东西又是什么,两人抱在一起,他身上又为何发烫,还说什么忍不了的话?
这话夏琳琅没说,也是没脸说。
赵娉婷却突然来了性子,接连的在问夏琳琅:
“那除了这个以外,别的事你们有做过吗?”
“什么事?”
赵娉婷看了她一眼,这才说:
“自然是真夫妻之间该做的事,亲吻啊,拥抱啊…”
这些有过的事,夏琳琅也都是如实的回答,说有。
“那看来他还是在意你的,不然怎会答应你的那些无理的要求。”
“既如此,你又为何不开心?”
夏琳琅这会也是犯愁的很,总不能告诉赵娉婷,自己是不想和顾筠走的太近,担心这样会影响她到时候离开的心绪。
不能说,有的话又憋在心里,偏偏前几日顾筠在马车里行过的那些事,更让她不明自己的心意了。
她摇摇头,半真半假的对赵娉婷说:
“是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罢。”
明明是假夫妻的关系,也说好的相处时亲密有间,但就现在的情形看来,再想同之前那样的相处是必不可能了。
“这又何难?”赵娉婷一听,没所谓的给她支招。
“你去试探试探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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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冷
直到这次相聚的结束,坐上回顾府的马车,夏琳琅都还在想赵娉婷说过的话。
要想知道顾筠如今对她的态度,硬猜不出来,那便可以试探试探。
她心里这会犹豫不决,也不知到底要不要听赵娉婷所谓的好主意。
眼下马车已经径直的在往顾家开,行人大概是看到车上悬挂的字样,纷纷避让,没一会也就到了。
两人成婚,圣上特地恩准了顾筠几天休沐,是想让他能全心全意的去处理成婚后的一些琐碎事,但眼下,时间已过,顾筠就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每天都忙的脚不点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往夸张了讲,两人如今想要见一面都要看看时辰是否合适。
顾筠忙的自然是朝堂上的事,夏琳琅则是忙着接手府里的一些中馈琐事。
也说不上愿不愿意,自顾筠的母亲去后,叶姨娘被扶正开始,顾家所有的中馈之事不论大小都是她在操持,用她的话来说,这些年也不知费了多少心力。
而今,既然夏琳琅入了顾家的门,就是顾筠明媒正娶的夫人,往后这府里的中馈她是势必要交到她手里的,眼下趁着时间不算太晚,提前学一学总是没有坏处。
于是,夏琳琅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一本从回事处的发来的账册,或是郊外田庄的,或是城里商铺的,目的就是先熟悉熟悉。
今日,因着要和赵娉婷见面的缘故,直到这会才开始看账册,平日里没一会就能看完的东西,今日都过去了许久竟还是那一页,密密麻麻的字,看的她头疼,什么事也做不了。
她无奈的合上手上的账册,揉了揉酸疼的额角,说来说去,眼下能扰乱她心神的,除了他顾筠还能有谁。
夏琳琅每日就寝之前他还在书房处理公务,次日清晨起来,他却又已经走了,如此往复,已经持续了有一些日子。
这也是为何,她会有种似是而非的缘故,两人虽说每日都睡在一起,但却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交流。
明明之前她生病的时候,顾筠都能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出疹子都怕她夜里抓挠,还特意将她搂在怀里控制着双手,回门那日,也在娘家人面前展现了他对自己的看重,甚至在回来的路上,察觉到她心情不好后还能说话来哄她,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自然分得清谁对她好对她不好,但像顾筠这样,做了一大堆,又说了一大通,到最后装的若无其事,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反而显得那放不下和撩不开的人是她。
这种感觉很不好,夏琳琅觉得就像双脚没有踩实在地上,飘飘忽忽的,往日里她都是独自消化排解这些情绪,但今日和赵娉婷聊过之后这种感觉更甚。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天黑,
她索然无味的一个人用完晚膳,但顾筠还依旧是不见人后,心里愈发的就想试试赵娉婷说的好主意了。
这人说来也有些奇怪,之前那么些年的独来独往,按理说应当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可如今成婚才不到半月,就觉得这只有她一人的屋子里冷冷清清的。
身上发的红疹前些天就已经好了,顾筠也就没在替她上药,知道她怕冷,那些个炭盆和热水什么的不用她来嘱咐,也就自觉的恢复到以前。
尽管屋子里已经比之前暖和不少,但夏琳琅还是觉得冷,她之前就发现了,哪怕是在杯子里灌上热乎乎的汤婆子,也不如身边睡一个顾筠好使。
意随心动,她这会正坐在窗前胡思乱想,眸光若有若无的飘向院门那处去。
顾筠虽说事务繁忙,但每日回府的时间都是大差不差,他今日没有回来用膳,阿衡也是提前来过消息,说他今日大理寺有个案子亟需他去处理,晚上不能回来陪她用了。
夏琳琅面上是笑着答应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轻微的失落感,尤其是在今日,那种越是想见一个人越是见不到的心情就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心口攀爬,难受的紧。
屋外开始吹冷风了,她还是那支着颌角的姿势看着窗外,应当是担心她因此受凉,连老天都在帮她。
坐了才没多久,那原本不确定归期的人竟然就真的出现了。
大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夏琳琅听见声音循声望过去,就见顾筠步履稳健的朝里面走来。
他进来后,没有直接去书房,先是看了主屋一眼,发现灯亮着,大开的支摘窗前貌似还坐着一个人,心下一潋,提步就朝主屋走去。
“既知道自己怕冷,怎还坐在窗前去吹风。”
伴随着咯吱的开门声,顾筠一脚就跨了进来,对夏琳琅说。
她闻声慢慢回头,就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他,也没多想便直接问:
“是出了什么事,这会才回来?”
“今日有消息送到,说彭城那里有一个较为棘手的案子,当地衙门和知府已经处理了好些日子都没有头绪,只好来信想将事情交由京城的三司帮忙审理。”
担心夏琳琅吹了风受凉,顾筠边说一边走过来关窗,也就没有注意到她情绪上的变化。
关好窗户后他低头,一眼就对上夏琳琅看过来的眼神,下意识问:
“怎么了,突然问我这个?”
她不自在的别过眼,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状似无意的说:
“就是看你这些日子挺忙,顺便问两句。”
“倒是听说你今日出了府?”
“嗯,和娉婷出去逛了逛…”
“我这些日子忙,有些顾不上你,等过完这阵就带你去京郊的别苑里散散心,如何?”
夏琳琅早就想出去散心,听他如此说心里难免高兴,刚想答应就想起别的:
“那,会不会耽误你的公务?”
顾筠笑了笑说:“都说了忙完这阵,自然不会耽误。”
担心她又会胡思乱想,顾筠随即抬手揉了揉她头顶:
“或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先想想,只要可行,我都能带你去。”
夏琳琅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点头追问:
“那你这会,是又要去书房?”
顾筠点了点头,以为夏琳琅还有什么话想说,抬了抬眸示意她继续。
“有事?”
夏琳琅捏了捏湿濡濡的掌心,是为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捏了把汗,她先是舔了舔唇角,这才说:
“哦,我是想说,我身上的红疹好像已经好了。”
顾筠眼睛往她脖颈和后背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红疹前几日就好的差不离了,这事他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让巧玉记得重新将炭盆放置回来,不明白她这会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也没多想的直接就回答了一句‘嗯’。
夏琳琅一直在偷偷看他的反应,听见就一句生硬的‘嗯’后,心下其实已经不报什么希望,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将话说完:
“嗯…如今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夜里睡觉都觉得凉飕飕的。”
之前两人睡觉,都是他直接将人搂在怀里,他体温热,没一会夏琳琅身上就暖呼呼的了,如此,持续了有些日子。
现在两人虽说还是睡在一张榻上,但顾筠几乎每晚都是在她入睡过后才上来,也就感受不到他那温暖的挺括的胸膛,夏琳琅也没真想再让他替自己暖床,只是单纯的想和他一起入睡。
毕竟有些事一旦形成习惯,就很难戒掉,睡觉时身边一直有人和孤零零的入睡必定是不一样的,她倒是不知道顾筠有没有这种感觉,至少她是的。
但这种话她羞于启齿去问,偏偏心里又很想知道,于是只好短暂采纳一些赵娉婷的提议,试探试探他,顺便看看他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
“还是觉得冷?是身子畏寒,还是觉得屋子里不够暖?”
“若是畏寒,我再陪你去董老那里号号脉,若是觉得屋子里冷,就让巧玉他们再多添两个炭盆。”
夏琳琅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苦笑,不是说他顾筠自幼聪颖,年少入仕,一点就透么,怎么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像不懂似的。
真是南辕北辙,对牛弹琴!
这话也让她不知该如何往下去接,如今说什么都不是,路都被他给堵死。
她有些生气,索性也不再试探。
语气有些凉的对他道了一句‘知道了’后,就催着人去书房了。
顾筠心觉得奇怪,却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奇怪,但他今日的确还有旁的重要事务,也就不允许他去细想这些细枝末节。
以为夏琳琅也只是顺便提了提,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又同她说了几句后,就直接去了书房处理事情。
看着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夏琳琅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大概是自己多想了,他对自己能有什么心思?说不定就是出于一种对盟友的关心而已,是自己将这种关心当做了别的意味。
心下有了确定的认知过后,夏琳琅便没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一门心思就是学好叶姨娘教给自己的中馈,对顾筠自然就淡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
而顾筠在短时间内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等真正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才发现夏琳琅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了不是一星半点——
作者有话说:还是老规矩,发红包哦~
第50章 回避
顾筠近些日子来,实在是有些忙,彭城的案子尚还没得到妥善处理,就又有了新的案子来。
大理寺内,属于他的那间书房里,桌案上的折子卷宗之类的东西已经就快堆积不下了。
一旁的椅子上,顾筠正一手执书,一手摁着发疼的额角,身边坐着的依旧是那喜欢絮絮叨叨的李循。
“欸你说,彭城的那边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圣上怎就偏偏将事情递给了你?”
彭城的案子,说到底就是一件官民不合的案子,府衙三班六房的人向来横行霸道惯了,在城中以各种由来为难辖内百姓和商户,以敛不义之财。
“这事的确不大,事情难就难在这件事已经造成彭城官民不合,百姓不信任府衙和朝廷官员,甚至还与之抗衡。”
李循这才像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说:
“而彭城又地处要塞,再往前一步就是塞外,若是军民不一条心,这会又是冬日,要是被外面的戎狄察觉…”
顾筠点了点头:
“没错,若是被塞外的戎狄察觉,又乘虚而入的话,大家都别想过个好年。”
原本觉得不重要的事情,越说越觉得情况复杂,李循也只好跟着留意案子中的一些细节,希望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没注意,外面的天色也就黑了。
“要不今日就到这里,剩下的明日再捋。”李循提议。
顾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罕见的同意了下来。
见此情形,李循倒有些好奇。
只因为素日里,顾筠也算是个十分偏执的人,只要是到了他手里的案子,不管大小,重要与否,按照他的性子一定会尽快的处理出来,且给出一个较为满意的法子。
就像彭城的这个事情,这还是李循第一次见顾筠将事情多
留一日,要知道,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看着已经起身准备收拾桌案的顾筠,李循还是没忍住轻嘶了声,原本拿在手里的卷宗也是一把就摊开放在了桌上,歪着头好奇的问他:
“你近些日子是怎么了?”
听见声音顾筠连头都没抬,手上收拾的动作不停,语气一如既往的寡淡:
“没怎么。”
对方轻笑了一声:
“要知道你以前可是不会让案子留过夜的,今儿是怎么了,一句话说走就走?”
“恩,天色晚了,我把卷宗拿回府去看。”
这理由说的牵强,李循才不信他这借口,再回想一下近日来他这的些反常举动,问题也就密密匝匝的来了。
“这就说笑了不是,以前处理起案子来直接就宿在大理寺也不是没有过,今日倒想着要将东西拿回府了?”
他本是有些懒散的坐在椅子上,说到这也不由坐直了身体,似揶揄的说:
“不就是想回府去陪陪你的新夫人,这有什么难说出口的。”
没在意顾筠这会冷漠的态度,李循还在自顾的侃侃而谈:
“之前刑部有个同僚也同你一样,没成婚之前都是恨不得以刑部为家,结果一成了婚就日日惦记着想往府里跑,我们都取笑他,莫不是娶了个河东狮,不归家耳朵就要被念叨。”
他边说边笑着看着顾筠,说的开心了也就没发现人这会脸色有些不大对劲,还在继续:
“我看夏姑娘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你若真的晚些回去她定当也是理解你的…”
顾筠这会已经收拾的差不离了,李循后面说的话他没在理会,只觉得耳边一直嗡嗡嗡的,像是有只苍蝇一直在闹腾。
终于,手上的东西都收拾完了,李循还在一边絮絮叨叨,他听完抬头,冷眼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问:
“你方才说什么?”
“方才?”李循问。
顾筠回答:“嗯。”
他皱着眉复又想了想,说了那么多,不知到底是问的那一句:
“说你想回去陪新夫人?”
“不是,下一句。”
“河东狮?”
“也不是。”
李循拽了拽袖口,嘴里轻嘶了一声,又沉思了一会,眯着眼睛问:
“难不成是我说夏姑娘通情达理的那一句?”
顾筠睨了他一眼,说:
“你唤她什么?”
“夏姑娘啊,有什么不对么?”
站在对面的男人这次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李循,默了一会才说:
“下次别这样叫了,换一个。”
说完,提步就准备出去,李循听的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的和尚一样,眼看着人就这样走了,扬声唤住人:
“不唤人夏姑娘那我唤什么?你倒是说啊!”
顾筠这会脚步已经到了屋门,一只脚都快跨出去了,还是很有耐心的回头看着他:
“她都已经和我成婚了,你说该唤什么。”
李循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只一直看着顾筠,似想不到这种话有朝一日也能出自顾筠的嘴里。
“还有,”他话还没说完“你才见过她几次,就知道她的为人?不要在背后妄自揣测我的夫人。
说完,也不理会呆愣的李循,直接一个大步就跨了出去。
…
顾筠今日已经在大理寺待了一个整日,彭城的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百姓不是真的想要同朝廷和官府作对,这次也的确是彭城的衙署没有做好自己的事情,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想要尽快解决问题,无非就是平衡双方的矛盾,让百姓看到,朝廷没有偏袒三班六房的人,给够了台阶,事情自然就迎刃而解。
如今事情他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也因为这件事天天都早出晚归,连和夏琳琅见个面说句话都成了问题。
惦记着前两日答应了夏琳琅要带她去京郊的事情,趁着今日时辰还早,顾筠便想着早些回去,好同她商量商量二人到底去哪儿。
这姑娘感觉就像没有心似的,对他的态度还是那样不温不火,他忙了这么些日子,两人也算是聚少离多,也不见她主动来找他,更别提再多说两句话了。
这可不见得是个好事情。
而阿衡像是知道他这会的急切,马鞭都扬的高高的,马儿奋力奔蹄,没用多久就到国公府了。
今日天色尚早,也算是他接受彭城的案子以来回来的最早一天,他问过巧玉,往常的这个时候夏琳琅都待在屋里,自从叶姨娘有心要教她主理中馈的琐事过后,大多时候她都在他的书房里看账册。
而他几乎每日都是披星戴月而归,两人也就没有碰过面,今日他难得回来的早一些,难免有想同她说说话的想法。
一进府里,也没让巧玉去通传,径直就往书房去。
老太太心疼他,当初选院子的时候就将最好的一间院落给了他,只要天还没黑,他的书房就能一直大亮。
越往书房走,就越是安静,仔细听还能听见从屋里传来的拨算珠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白透的高丽纸糊住的窗户看不清里面的人,但顾筠不用看也知道夏琳琅这会定是在里面奋笔疾书,害怕影响到她,他脚步放的很轻,进屋之后才发现,夏琳琅没有坐在他往常用的那张桌案上,而是另寻了一处小桌,缩成小小的一团伏在上面。
一手执笔,一手拨珠子,嘴里还念念有词,样子看起来很是认真。
夏琳琅这会已经是全心全意的投入进了手里的账册,对突然出现在书房里的人显然是毫不知情,顾筠没出声,悄悄行到她身后,压低身子,从身后凑过去看她面前桌上的东西。
大概是顾家在京郊的一处田产账册,经年久远的东西,已经都微微泛了黄,页脚的位置还有些卷边。
顾筠猜测她大概是遇上了什么难题,不然怎会在这页上停留这样长的时间都不继续往前。
时间在慢慢过去,夏琳琅看着面前账册上的蝇头小楷犯了难,也想了许久,手里的笔就是迟迟的落不下去,眉头轻轻的蹙起,习惯性的就将手中的笔毫往嘴边凑去。
“算不出来帐就咬笔,你这是什么坏习惯?”
身后就这样迭然传来声音,夏琳琅被吓的不轻,那还没凑到嘴边的笔杆顺着她抖了一下的手就掉在了地上。
“啪嗒”的一声响,她回神后还没来得及拾起来,身后的人就先她一步捡起来了。
“怎么是你?”还有些惊魂未定,她看着顾筠伸手递给她的笔毫,愣了好几息才问出口。
“这里是我的院子,不是我还能是谁。”顾筠将东西递给她,就在她身边坐下。
夏琳琅皱眉:“可这会时辰那么早,你怎么就回了。”
“忙完了,自然就回了。”
“怎么,不想我回?”他举起茶壶正往杯子里注水,听她说话,一偏头就开始问她。
夏琳琅一听,立刻就不知该怎么去回,就像他方才说的,这是他的院子,他出现在这里才是再正常不过,反倒是她,这会待在他的院子,用着他的书房,而今还来质疑正主,多少是有失偏颇了。
顾筠的水已经倒完了,这会正要另翻起一个新的杯子,夏琳琅见状,连忙接过他手里的水壶,说自己来,自己来。
没人在意这个小插曲,眼下顾筠还捻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看似有意无意,其实夏琳琅知道他是在等她的回答。
口中的贝齿轻咬了咬唇内的软肉,又想起自己这些天没有见到他后,生活不仅一切如常,没有胡思乱想,更没有自我怀疑,吃得好又睡得好。
又不是谁的谁,谁离了谁也都能活下去,既如此,又何必在又无谓的攀扯?思忖了好一会,夏琳琅还是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不想和他多说,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只要二人不呆在一间屋子里,她便能减少胡思乱想的次数。
她小声嘀咕:
“都说是你的院子了,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啊…”
“想说什么?大点声?”顾筠回头看她。
夏琳琅没有迎上去,而是有意的偏过头,准备收拾桌案上的一片狼藉。
“这书房你要用便用吧,
正好我这会已经用完了。”
看着她手上正在收拾的动作,顾筠倒没说什么,只是颇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
“用完了?可你手里的账册分明就有没算明白的地方,这就要走了?”
“哦,你说那个呀,是有一个地方我没有算明白,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我就去回事处问问管事。”
顾筠听着轻轻蹙眉:“那要管事也不懂呢?”
“那我就去找叶姨娘啊,她答应要教我的。”
她回答的理所当然,顾筠这次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少时的夫子有没有教过你一句话?”
“什么话?”
他坐直身子,握拳的掌心这会敲的桌面笃笃笃的响:
“舍近求远。”
她手里的动作一顿,不知他说的这话是不是就是她猜的那意思,放着眼前有人她不问,偏要多折腾一次去问别人。
后又转念一想,或许他也只是有些气不过,随口说的一句气话罢了。
毕竟,不是人人身边都有像顾筠一样的亲人,也不是人人都有胆敢伸手向他寻求帮助,至少,她不愿意。
“先生教过,但先生也说了,业精于勤荒于嬉,我现在觉得难不要紧,重要的事勤能补拙,只要我愿意去学,假以时日一定会不用旁人的帮助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埋头收拾整理东西,半点都没有多看身侧的顾筠两眼,心无旁骛似的。
说话不误她手上的活计,没一会夏琳琅就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怀里抱着她的东西,回头一眼就看着顾筠说:
“听说彭城的案子很棘手,我便不打扰你了,这会就走,这会就走。”
没有耽误,夏琳琅告辞过后记往外面去,半点没有不舍。
看着人头也没回的就往外走,再看一眼空空无一的桌上,顾筠没来由得笑了一下,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一开始他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一定是这些日子来两人沟通太少的缘故,一会只要多说说话便又能回到之前那样,就算是夏琳琅主动要同他保持距离,倒也不至于要躲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夏琳琅走后就只剩顾筠还留在了书房里,带回来的卷宗又铺满了书房的桌案,倘若不是巧玉来催他用膳了,估摸着又得是明早了。
用膳是在主屋旁边的一间小屋里,顾筠刚一进来夏琳琅就起身说她用过了,让他一个人慢慢用。
一起一落,顾筠甚至连筷著都还没伸出去,身边坐着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又是空空如也,这次顾筠没心思笑,只一张脸上神情有些冷,抿着唇不说话。
而到了夜里,还是同往常一样,屋内置了暖盆,夏琳琅先舒舒服服的沐了浴后这才出来。
顾筠就在外面等着她,见人又是裹的严严实实的出来,没多问,径直的就走了进去。
夜里就寝时,大约是这些日子又有了新的习惯,夏琳琅不再下意识的寻找热源,一人裹着被子倒头就睡。
顾筠侧身而睡,就这样看她时,第一次觉自己像个讨要糖吃的小孩,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别人的反应。
他没弄明白今日的她究竟是怎样一回事,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多虑,几件小事罢了,大抵也没别的意思?
他就这样如是的宽慰自己,让真正觉得夏琳琅有不对劲时,是第二日晨起的一件小事——
作者有话说:不喝我倒的水,不和我一起吃饭,不和我共处一室,遇上难题宁愿求别人也不来求我!我的老婆是不是不要我了(bushi)
…
老规矩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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