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希感觉空中好像有一块布, 那块布放在他的口腔里,将他所有分泌出的津液都吸干了,让他涩得想要吐出来。
他腿上的韧带扯得有点疼, 却不敢动,两只手放在身后, 像又脆又细的白藕一样, 一直抖个不停。
“瞧瞧,瞧瞧, 这是不是也太害怕了?我们还什么都没干啊。”
悯希听见最前方的人如此说道。他牙齿一滑,在被咬得像半颗葡萄似的下唇上滑走, 重重地喘出一口气来。
却没感觉到有空气进入,他有点生理窒息,尤其是当看见那些人从不同地方跳下来,逐渐呈包围圈靠近他的时候。
空气在被掠夺,头顶上方的光芒在一点一点被遮盖。
再然后。
一只只手分别放在他的膝盖、小腿、后颈上。
悯希颤得牙齿不断碰到嘴里的肉。
这些人明明是喜阴喜寒的怪物,身上却仍然保留着健康男性的特质,一双双手散发着属于男人的阳刚热量,把他烫得宛如身陷火灾现场。
“啊!”悯希不知被人一拢腿弯,想使力抱起来。
他望过去, 看见围住他的怪物们, 眼中爆出他看不懂却又觉得绝对不能靠近的深深目光。
嘴唇抖了抖,悯希被圈在手掌中的脚踝, 像残疾人士孱弱无力只会抖的脚踝, 被这些目光刺激得,须臾间攒出了力气,一下挣脱开来,踩上最前方一个男人的胸口, 将其踩开半步。
踩完悯希才反应过来,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是在老虎脸上拔毛,他惊慌抬头一看,却见被踹的男人不怒反笑,摸上他的脚踝,赞叹道:“哇,这一脚不错!”
不等他打恶寒,另一人的脸又忽一下出现在上方:“小家伙,你是水果做的吗,你的眼睛像两颗葡萄,嘴巴又像一个草莓,鼻子像一块菠萝蜜……比从视频上看,更让人,想吃。”
悯希知道这是想生吃他的肉的意思,像那些遭殃的兔子那样。
“他是檀带过来的?我们动他的人,到时被发现可不好。”
“谁管那些!檀没看好他,让他跑来这些地方,说明也不是很在乎他。我们应该替他教训教训爱乱跑的擅闯者才对。”
“说得没错,你看到了不该看的,我们要杀人灭口了。”
最后一人紧挨住他耸动的肩膀,恐吓他似的,望着他的脸加重语气道。
悯希很不经吓,小脸都是白的。
突然有一人面露惊惧,急急望向门口:“檀!”
悯希眼睛一圆,满是得救一样的神情,在一道一道肩膀并着肩膀的身影中间,穿过去望向门口——然后,看到空空如也的地板。
周遭的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捂住肚子,爆发出剧烈的笑声:“哈哈哈被骗的样子好可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哈哈哈看他眼睛睁得那个圆溜溜的样子,太好笑了……”
笑得最猖狂的那一人,简直眼泪都要出来,他前俯后仰,没多久身子一停,挂着笑出眼泪的脸上,忽然面无表情地变冷,他骂道:“操,我身体好热。”
悯希也不知道怎么有人变脸变这么快,他忍不住往后一退,那人就追肉骨头似的追上来,捏住他的下巴,捧住他发软的脸。
“能亲吗,你的嘴巴。”
悯希脑子宕机了,像在课堂上被发问的学生,顺着回答:“不,不能。”
那人却已经听不进去话,指尖深压在悯希两边脸上,微侧头,嗅着一点从嘴里飘出来的香味,要往上嘬。
悯希水晶晶的两小瓣嘴,都被他捏得嘟起来。
身旁还有人在诚恳道歉:“你原谅他吧,你的视频和照片都被他拷贝回去当屏保了,晚上凌晨三点他都还在看,他一拿手机出来我们就知道他在看你。”
悯希在耳鸣,他看着在眼前放大的面孔,止不住地泛起汹涌的恶心。
在他忍不住上嘴用力一咬那人时,砰!库门被从中蓦然穿透一个大洞,参差不齐的洞口挂满深蓝黏液,一只裹满鳞片的手,放松着收回去。
再然后,檀举星垂覆眼皮,模样鄙睨、阴狠的面孔,就出现在洞里——
“靠!”“靠!”“靠!”,四周响起连连的骂声,一个个身影接连跳开,黏在悯希身前的那一个没反应,最后被扛着肩七手八脚拖走。
檀举星的目光在每一张面孔上面移动,记住,印在脑里。
良久,他几步走上前,将半趴在地上的悯希箍住腰肢举起来,走到窗边。
悯希刚被骗过一次,现在吃一堑长一智,没认为眼前的人是真的,他还在恍惚,就被檀举星举着,提溜到窗外。
呼啸的风瞬间将悯希的头发吹乱,悯希立马被吹醒了。
粮库在房车的第三层,底下的地面离悯希的鞋底有十几米远。
悯希吓得脸一白,看一眼就收回目光,双手缠上檀举星的胳膊,紧紧抱着。
檀举星余光还在告诫门口几个想要逃走的男人,骤然被树懒似的抱住,全面裹住手臂,他一愣,转回头来。
檀举星脸上的神色很怪,有一种罕见的苦恼又不虞:“你也该多信任我一点,悯希,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你。”
说罢,檀举星手一松。
“在下面等我。”
……
在身体急速往下坠的时候,悯希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刚想把眼睛闭上,失重感一停,他降落在一张柔软的水床上。
水床不是真的水床,是大量黑蓝色黏液组成的一张垫子,很软,没多少实感,悯希掉上去时还像水中小舟似的晃了晃。
悯希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听见三楼窗户传来惨叫、闷哼声,他眼睛才眨了一下。
檀举星好像在收拾人。
他收拾的手段很粗暴,也很快,五分钟左右他从楼上轻巧跳到地面的时候,悯希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血腥味。
悯希此刻脑子就像单线程处理器,什么都反应不过来,还跪在水床上,仰着头巴巴地看檀举星。
两只手压在床上,脚后跟则在身上压出两个小肉窝。
檀举星看他一眼,弯腰一把将他捞起来,又走进房车。
和第一次一样,悯希又被放在那张弹性十足的沙发上,他颠三倒四地一坐好,檀举星就往他的手掌心里放了块黄金。
紧接着,檀举星坐下来:“这是赔礼。如果你有需要,我会把那个精虫上脑的家伙拽过来给你当面道歉,但我想,你应该不想再见到他?你想吗?”
悯希下意识摇了摇头,又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手心。
那块黄金底部刻着“足金”两字,用掌心垫着,感觉大约有70克重……这是赔礼??
悯希不敢相信,有钱人的赔礼是否太简单粗暴了些?
他一面惶恐,一面攥好黄金,一面侧过头,发问:“你怎么这么有钱?”
问题一问出口,沙发另一侧的人就蓦地陷入沉默。
檀举星用纸巾一根一根擦拭着指缝,半敛眼皮道:“我刚拍完的一部戏,导演给我的片酬是三十万元每小时,拍摄时长一共八十二天,你可以动动你的小脑瓜算一算。”
悯希:“……”
虽然他其他多余的话都没说,但糊咖悯希觉得有被内涵到。
他垂下脑袋不愿意再说话,檀举星却抬起血迹斑驳的纸巾一扔扔进垃圾桶里,转过下颌,与悯希对视:“我是说过我有滥杀无辜的可能性,但你暂时还不用那么害怕。”
“因为,”
檀举星停顿,语气玩味:“我短期内还不会要那畜生的命。顶多吓唬吓唬他,找点乐子,但他身边那些小喽啰就不一样了,我设定洞穴的那场游戏,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男人忽而又意味深长地笑一声:“不是为你和时宴纯建的情.趣场所。”
倒霉蛋悯希忍气吞声道:“为什么?”
他装作听不到那些不好听的形容词。
檀举星“嗯?”一声偏过头,只见悯希眼睛睁得很大,眼皮褶皱的尾部还有一点发红的痕迹:“你说短期不会要导演的命……是什么意思?”
很奇怪,一个人的眼睛会有类似宇宙神秘黑洞的吸噬能力,而房车里的光好像也太柔了点,将那半张脸照出了无尽的无辜之感。
檀举星脖子上下律动一瞬,不答反问:“虽然知道你这种头脑迟钝的人不会想到这些东西,但我还是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那畜生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拍一档小清新风的恋爱节目?”
悯希听到前半句的人身攻击,有点恼,想出声反驳檀举星,但听到后面那句,他又哑巴了,因为他发现,他好像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而直到檀举星提出来,他才意识到,选择在恶.魔岛上拍恋爱综艺的决定,究竟有多么违和——
与恋爱相关的节目,本应该选取更浪漫、更有人烟味的地方的,就算非要在海岛上,也该选经济发展更为成熟的海岛。
为什么,导演却偏要选这水陆交通都没建设过的岛屿?
檀举星笑了一声,像是在笑悯希脸上滑稽的呆傻。
悯希反应过来,抿唇想要发脾气,这时,檀举星却突然出声:“当年……”
比维亚岛出现大量陨石碎片的消息不胫而走,惊动了政.府,一队紧急成立的特别行动组被派到岛上,负责收取并往回运送有特殊波值的碎片。
所有能前往岛上的航线、水路都被封锁,岛上只允许特别行动组的组员,以及穿厚重防护服随时观测他们会不会变异的观察员行走。
经过整整十天的运送,这些陨石碎片全都被带回了特殊研究基地,被严密保管着,知道这件事的人也都在政.府的督促下签了保密协议。
直到今年,当年一位小组成员跳出来,愧疚坦白,由于自己的失误,当年他收取的那块碎片,在他摔倒后就掉进了一条河里,他怕被追究没有上报这件事。
今年从各处听说这陨石的厉害之处,才承受不住心里的煎熬,说出口了。
这块碎片现在恐怕还留在岛上。
“那畜生来岛上,想找到最后一块碎片……想想,如果有那样一块碎片,能暂停时间,还能……总之,对他的事业只会如虎添翼。”
檀举星讲故事的时候,语速通常会比平常说话慢一点,当他停止再说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
而他发现,悯希已经有一阵子没说话了。
一回头,檀举星看见悯希双手撑在大腿根两边,两弯水泊似的眼睛直直望向他,一眨不眨。
他的嘴巴有些缺水,欲言又止地抿在一起,呈现出蔷薇色。
檀举星仅用了两秒,就看穿这人脑袋里在想什么,他语调变了变,问:“你觉得我可怜?”
檀举星原以为悯希要面子,不会承认,却没想刚问完对方就不假思索地回道:“可怜。”
悯希垂下头,又抬起来,慢吞吞伸出手,“但我不擅长安慰人,我抱抱你的话,你会开心一点吗?”
两条白花花的手,伸在半空。
檀举星眉毛微抽地一扬。
两秒后,他在悯希伸出的双手中,十分刻意地转过头去。
非要从人口中听到想听答案的人是他,听到后却又心情微妙,故意不去接,还直接转移话题:“他连当初镇里的小孩都认不得,我长大了,进了他的组,他还把我当成摇钱树,哈。”
檀举星眼中渗出恨意。
“直接让他死是对他最微不足道的惩罚,他爽过、快活过,直到现在还没羞没躁地活着,在事业上如日中天,他那副得奖后夸夸其谈自己有多有才的模样,真叫人恶心。”
“你认为怎样才能让他痛苦?折磨他?囚禁他?不,先放着,让他耗尽心血拍好一切素材,即将上架的时候,突然得知——片子不能上映。那才是真正的,折磨。”
檀举星说罢,一停。
余光又望见悯希眼睫晃动,似乎有些畏惧他的模样。
檀举星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变得有些阴森。
他好像不太喜欢在悯希脸上看见这种表情。
很不喜欢。
檀举星身子向前俯,单手撑住沙发,瞳孔紧锁住悯希不断避开的眼睛:“你知道吗,有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只有我知道。”
他突然烦躁地伸出手,直接捏住悯希躲来躲去的肩头,固定住,随后有些暴躁道:“别只怕我,你知道吗,当年在我去岛上之前,就有人来过了。”
“有人比我还早拿到那些碎片,比我更早变成怪物。”
这句话飘在空中,没能让手掌里的肩膀停止挣扎。
檀举星脸色阴了一下,忽而将悯希松开,笑开来:“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现在很想从这里离开,放心,我不会拦着你,甚至,只要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后期玩屠杀游戏的时候……还可以放过你。”
最后一句话,檀举星是俯在悯希白皙的耳垂边上说的,与此同时,一件清凉的布料被安抚般塞进悯希的手里。
檀举星笑道:“穿上它。”
悯希吸着鼻子睁开眼睛。
待看清手中事物后,他扔烫手山芋般将东西扔出去:“你在开玩笑吧,这不是我能穿的……!!”
檀举星冷静到诡异:“你要想清楚,掂量好,思索好,只要你穿了,就能从这里离开,从岛上离开。安全地离开。”
悯希挣扎的动作一下停了下来。
眼中露出犹豫。
只要穿上就能走。
只要穿上就能不杀他……
这好像……不是一笔吃亏的交易。
……
寂静海滩。
两分钟后。
怕死的小偶像,单手捂着胸口从房车里跑了出来。
他身上是一件黑珍珠吊带裙,两边肩带由几十颗珍珠组成,上面闪着斑斓的珠光,裙摆很长,全是绣的黑色珠片,光芒迭荡,随走动拍打在脚踝上,亮得叫人难以直视。
悯希其实也不想做这样的动作。
偏偏承托腰线的布料上方,有两块用以保护的月匈垫,而他贫瘠的地方又平得一点都没有,碰都碰不到垫子,只能让那里怪异地凸起来。
从侧面一看,能将里面一览无余。
虽然周边一个人也没有,悯希也迈不过心里那一关,他抿唇直往前跑。
没多久,终于跑到了久别的木屋前面。
正要伸手开门。
【叮。】
【你和兰衍有不解之仇,当初限定团还在的时候,其他成员每个都有单人代言,只有你一个糊得没人看上,只能捡漏蹭上一两次团代。好不容易后来有一次,有个小品牌的广告,预备让你来拍。
虽然是个露脸时长不足五秒的炮灰,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有好过没有。可就在你坐等品牌方找上门时,合作吹了,原因只是因为男主角兰衍,随口提到你的形象不适合这个角色,于是品牌方也不打算再考虑你。
兰衍的一句话,将你第一份单打独斗的事业搅黄了。
你气到发疯砸烂了好多东西,从那以后,你还认为兰衍人面兽心、打压后辈,亏欠于你,再次见面,你视他为眼中钉,决心绝不让他好过。
岛上有个公共意见箱,可匿名投信,比如对节目组有任何抱怨,对哪个环节有任何不满,甚至对哪个嘉宾有行为作风上的不满,统统都可以写到纸上投进去。每个嘉宾路过都能看。
你打算将这个当作搞垮兰衍的工具,只要能让兰衍的人气一落千丈……你不惜颠倒黑白、捏造事实,反复多次中伤他。
任务完成奖励:进度增加17%】
悯希愣住:【兰衍是谁?】
系统:【新来的嘉宾,前几天一直住在岛屿深处,今天才作为神秘嘉宾出场,晚点你就能见到了。】
悯希走进屋子里,换衣服的事转头就被他抛在脑后,他到处找笔和纸,然后拢起裙摆,蹲到矮桌前面。
他摘开笔帽:【颠倒黑白,捏造事实,这是要我造他谣,破坏他的形象对吧?】
系统语气平直:【是。】
悯希将笔尖戳在纸面,见上头晕出一个黑点,他苦恼道:【但我要写什么呢,我不太擅长这个……说他勾三搭四,睡.粉,大晚上约大粉出来见面,说是请吃饭,其实一见面就会怼到墙角动手动脚!这样?】
系统沉默片刻。
评价:【挺擅长的。】
悯希怒:【你别阴阳怪气,我只是看多了电视剧,上面都这么演……】
悯希闷头在纸上写刚才说的,他有点心急,写起字来歪七扭八,好不容易写完,他折起来,笨拙地丢开裙摆,往屋外走去。
信箱的设置地点离悯希住的木屋不远,悯希穿过两条小路,就到达信箱面前,将纸塞进缝里。
很少做这种坏事,悯希根本不敢多看,扔了就走。
他还要回去换衣服。
悯希做贼心虚,心跳速率飙升,埋头走了两步,径直撞上一个人。
“…!”悯希吓得差点叫出来,以为有人目睹了他干的坏事,当即就要摇头否认,偏那人好像也不在乎,攥紧他的手,把他直直往前带。
悯希大脑一片空白,头也忘记抬起来,只见前面笔直的西装三件套,以及颀长的双腿。
伴随厚重玻璃门回弹的闷响,悯希被带进了一间咖啡馆里。
咖啡馆是节目组未来要搞猫耳女仆主题环节时候用的,现在还用不上,平时都是空置状态,随便嘉宾进去点饮料喝。
现在里面还未营业,连调酒师都不在。
悯希踉踉跄跄被推到一个桌子上面,被一只手掌按住胯骨往上推搡,半推半就就坐了上去。
悯希眼前还晃着重影呢,一张唇就压下来,用力蹭上他的唇肉,很大力气地嘬、吮、嗦、含起来。
滋滋滋的水声从自己口腔里突然发出,悯希懵了,两瓣唇中间的缝隙被用力的舌尖挑得一会大、一会小,脸也被往上掰,非常银荡。
悯希瞳孔睁大,脑子里一时之间只有一个想法——自己在被陌生人勤饭,他被这个认知刺激到,脑子猛然清醒,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
“滚……”
悯希抬起手,忍不住再往眼前人脸上打一巴掌,眼睛一睁,蓦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卫珏?”
卫珏盯着他,眼睛暗得风雨欲来,像鬼:“你去哪里了。”
悯希脑子都乱了。他没想过是卫珏,刚才他塞信,卫珏看到了多少?
卫珏的注视太有压迫,悯希根本不敢发呆太久,想也不想就解释道:“我,我在山谷下面,我和时宴纯被水流冲进一个洞穴里了,洞穴里面有呼救器,我们按下之后,导演就来救我们回去了。”
卫珏半眯起眼睛。
悯希一慌,立刻道:“不信你问导演!”
洞穴里的事,檀举星和导演之间的事,悯希不好和卫珏解释,只能这么编,如果卫珏真去向导演求证,导演为掩盖自己的罪行,一定会帮着掩饰。
卫珏不说信还是不信,他抬手扣住悯希的下巴,表情冷漠道:“撒谎是你的天性,我不知道该信多少你的说辞。”
悯希装得好像被无理取闹的卫珏纠缠得很生气:“这种事我干嘛骗你啊?我都说你不信我就去问别人。我刚回来都没休息好,我要回去睡觉了,你快走开,省得让别人看见。”
他伸手推卫珏的肩膀。
卫珏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准他再动一下,而后又朝着那瓣唇侵袭过来。
卫珏吻法很吓人,嘬着他的舌尖,像吸井里的井水,要将每一片地方的水分都吸过去,非要嘬到干了才罢休。
悯希疼了,眼泪一下就扑簌簌掉下来。
卫珏还是不饶过他。
紧紧贴住他的下唇,时重时轻地往外吮吸,又一下塞进去,在里面的边边角角激烈扫荡。
卫珏单手扣住悯希的后脑,五根玉骨般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缓慢地摩挲,将悯希磨得头皮发麻,水嫩的舌尖都是僵直的:“我们是爸妈的血肉,虽然不是同根同源,但命运将我们绑在了一起……”
他望着被他逼坐上桌面的悯希,望着一根细细的吊带从悯希的肩头滑落,“所以,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息息相关,以后你的行踪必须向我汇报。无论去哪里。和我发誓,哥哥。”
悯希被头皮酥酥的、如同凌迟的抚摸,弄得忍不住缩肩,本能地照做:“我……”
没说两个字。
悯希眼中的恍惚,就猛一下被击碎:“我凭什么要按照你说的去做,我是你的傀儡吗?万事都得和你说,再血浓于水的关系也需要私人空间的,你自己不觉得你自己的要求会让人窒息吗。”
“再说,如果我听你的,你又给我什么好处呢?”
卫珏冷静道:“岛上信号恢复了,今晚我就会发布博文。”
悯希脸上的“凶神恶煞”猛然消失,又呆又喜:“真、真的吗……”
卫珏又俯身亲一下。
啵一声,黏黏糊糊的。
悯希呆头呆恼也不推他了,他嘴唇上全裹着水光,原本只有肉肉一点宽的下唇,红晕往下肥嘟嘟地晕染,看着像肥了两圈。
他被吻傻了、吮肿了,望着卫珏,好久才想起磕绊着咕哝:“那我还要,出岛以后进你的公司,和你共享经纪人,我今年要接三部戏,必须要好的剧本,还要你手头的德科手表代言…”
和悯希一待久,这人近期的表象就仿佛镜花水月,消散无踪,下面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卫悯希又会冒出头来。
得寸进尺,贪心不止,永远不知道适当怎么写。
耳边的声音还在点菜一样继续说,卫珏额角狂跳不止,扣紧悯希的后脑,俯身猛吮下去,将那些不入耳的絮叨全堵回唇里,换成好听的破碎声。
良久,他把抽泣着骂他混蛋,就爱白嫖的悯希松开,面无表情说道:“可以。”
悯希用手背去抹眼尾,越抹越花:“你只给我一点蝇头小利,我再要别的你就立刻装聋作哑了,这算什么弟……”
停住。
悯希愕然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可,可以?你听清楚了,我说的是,我要进你的公司、还要你的代言。并且你的经纪人以后还要尽心尽力为我服务,为我对接合作,原来的违约金也要你付。”
卫珏用手去勾他唇角的口水:“我还没有老到听不懂话的地步,不用你多次强调。”
卫珏对现在的悯希,总结出了全新的一套对付手段。
他犯蠢,那就让他身体受苦,他虚荣,那就让他身体受苦,他贪婪,那就让他身体受苦,受着受着,就知道收敛,也知道乖了。
至于他想要什么,顺着就是,总归也不是太难。
悯希脸上的震惊宛如实质,看卫珏像在看一个外星人。
又被亲得倒仰了两下,悯希不甘心地继续道:“那我还要你一半的存款……我最近都接不到广告,没有钱花……”
“都可以。现在闭嘴。”
……
猫耳女仆咖啡馆里,天花板下方的射灯呈关闭状态,孤零零地面向墙壁。
微向下垂的灯头,则对准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嵌在墙壁上,镜面映着两道一坐一站的身影,波光微漾,时而引起东西摔倒的两人,一眼都没往过看,全然专注。
市面上曾流传一种测量法。
叫暗室透视测量。就是说,将房间的灯关闭,陷入全然黑暗的状态,再将一把手电筒抵在镜面上照射,如果镜面仍然是黑暗的,那这面镜子只是普普通通的单面镜。
但倘若能在镜面后看到模糊的光影和轮廓,性质就有点变了,这说明这面镜子——是一个,双面镜。
在一面之隔的镜子另一头。
只是来这里喝一杯酒醒神的兰衍,神色微妙地坐在与镜子正面对着的红皮单人沙发里。
他犹如一个买票进场的观众,手执一瓶红酒,观赏着戏台上旁若无人演绎的大戏。
戏中个子矮的那一方完全招架不住攻势,被掰过脸去韧带拉长的脖子上,被嘬出一口又一口红痕,高个子的金发男人伏在他耳边,托着他热烘烘的腿弯,不停叫他“哥哥”。
配合那些行为,与叫“老婆”也无异。
这两个人,兰衍当然都认识,毕竟都算是同行。
只是两人私底下关系这么复杂,却是他没到的,真是惊天大爆料。
他认识卫珏,卫珏在欧美圈人气旺盛,他们偶尔全球巡演的时候,有地点会略微有重合,他们的经纪人也会将他们叫到一起,聊天聚一聚。
而另一位,尽管现在有些陌生,很久之前,兰衍也是在人流量超高的车站广告,以及摩天大楼的LED屏上面,见过他的。
不是单人出现,是沾团队的殊荣,当绊脚石的存在出现在多人合拍角落里的。现在应该已经算是过气的小偶像了。
那时,这名靠后台出道的偶像,身子干瘪,有些不健康的瘦,让多年在欧美发展的兰衍看一眼就认为是个发育不良的小破孩。心术还不正。
现在……这人却是出落得有些丰满了,被男人挤在中间的两条腿又长又直又白,在如鱼鳞、如珍珠粉一般闪耀的吊带裙下面,甚至更能引起人眼的第一注视。
此时膝盖挤着,小腿内撇,辛苦地站直又滑落时,裙摆包裹的地方也快饱满得接近爆炸。
那前面,不太足量的,也高高抵着,从侧面滑出来。
被男人包在大掌里狠搓。
悯希肩头抖得厉害。
眼尾的水珠在光影的切割下,被切成千万个星钻似的,闪粉般灼人眼,偏偏他曲着放在男人胸口的手,又让他看起来别样的温顺。卫珏的喉结在不断上抬、下压。
他貌似对卫珏给的好处无比满意,于是舌尖反复被吞又被吐,也不抗拒。
但他身子确实差,最后卫珏把他从桌上抱下来,一只手托住他的臀部,另一只手往下把他的裙子扯回原位,宣告结束的时候,他眼皮挂着水滴,嘴唇微微分开一点,舌尖宛如损坏了,无法缩回般,垂搭在唇上。
他慌里慌张边扯裙子边拉吊带,边往外走,手忙脚乱的,像只呆头鹅,卫珏则慢他半步,慢条斯理走在后面,两人双双整理好着装后,像碰巧偶遇撞上的哥弟俩,没事人一样,从咖啡馆里走出去。
实际上矮个子群摆下的腿根都快被掐烂了。
准备分开走的时候,卫珏不冷不热地和悯希说了句:“记住你今天答应过我什么。”
悯希不甘示弱,瞪他:“也记住你今天答应过我什么!”
放完狠话,悯希一副不想和卫珏多待的模样,转头就大步远去。
悯希实在受不了身上这件衣服,肩膀空空的裙摆又过长,一点也不舒服,他回到木屋,立刻找出衣服换。
刚换好,悯希将裙子毁尸灭迹扔进床底,就听见木屋外面传来私语声。
“真的在里面?”
“是不是在睡觉?”
“没有吧,看窗户上有影子……你敲门看看。”
郑椰雪刚要上前敲门,木门一下被人打开,悯希站在门口,小声询问:“椰雪姐,有什么事吗?”
郑椰雪愣了愣,便半步上前,摸住悯希的脸蛋:“小可怜……还好你真生龙活虎的。”
悯希被一只修长手臂拢在怀中,女人今天穿了小高跟,比悯希还高出半截,他有点状况外,又不好推开郑椰雪,只能老老实实被抱住。
脸蛋发红,腼腆垂眸。
郑椰雪又揉了揉他,语气后怕:“在山谷上把我们吓坏了,我们要下去找你,导演非说你们没事,说他们有设置安全措施,还硬要我们继续。”
“现在看到你好好的就好。”
“饿了没?要不要去吃饭?今天导演组不提供饭,让嘉宾自行做。”
悯希全程插不上一句话,被郑椰雪抱着,带着往前走,和其他两名女嘉宾一起来到餐厅。
餐厅空旷,人员挺齐的,悯希看见懒散站在一边的檀举星,又看见时宴纯一副阴郁神色看谁都不爽的厌世模样。
然后,他猛然听见一声球鞋刹住脚步,在光板地板上蹭出刺耳响声的噪音——嚓!
接着,悯希就被萨聿扣住手腕,强行往一边带走。
悯希趔趄地走着,一边去推男人的手:“萨聿,萨聿,你放开我,有什么话等会再说,我们要做饭了,我得去打下手!”
他隐约猜到萨聿大概也是要像卫珏那样询问他的下落,他总觉得不能单独和萨聿在一起。
猛一下推开萨聿,悯希跑去郑椰雪那边。
今天的确是嘉宾自行做饭的环节,节目组提供了鸡蛋、辣椒、扁豆、菜花和鱼等等食材,让嘉宾们自己挑选、自己做,最后再自己调佐料。
悯希不太会做饭,但他洗菜挺认真,就包揽下了所有洗菜的工作。
开着水龙头,悯希把红辣椒放在水流下面冲洗,萨聿又凑在他身边。
洗菜的地方有半扇夹板,空间狭窄,萨聿人高马大,弓身弯腰挤进来,一下子将悯希挤到墙壁上面,可怜巴巴的剩一小点。
“你干嘛!”悯希脸颊挤在墙壁上面,被挤得变形,说话也含糊。
萨聿原本的确想问悯希下落的问题,却在一俯身,眼尖望到悯希脖颈上的一个深深吸出来的草莓。
他几乎是暴怒,一下挑起悯希的衣领,质问:“这又是卫珏做的?什么时候?”
悯希没吭声,只伸手拍开萨聿。
萨聿又去抓:“我不懂,我看不出来你喜欢他,你一直让他碰,究竟是怎么想的??”
悯希一心只想让萨聿快点走开,低着头快速道:“他给我资源!”
忍着羞耻,又说出:“还让我很舒服。”
……
今天萨聿的服装师一直在找他,要给他做造型。
人是找到了,事情却进展不顺利。
因为萨聿从始至终,都只和悯希一个人搭话,悯希一面搓蔬菜,一面还要去应付他。
好不容易等到开饭,悯希逃到了离萨聿很远的地方,才短暂获得片刻的安宁。
饭桌上,嘉宾们在聊天:“悯希,听说你昨天和时宴纯掉到了悬崖底下,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悯希咽下米饭,眨眼:“嗯,节目组保护措施做得好,加上我那时运气比较好,就没有受伤。”
具体什么保护措施他没说,因为肯定是没有的,他只是采用了导演的说辞而已。
“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你是不知道,当时你刚掉下去,萨聿就要跟着往下跳,要不是我们拦着,他早就该青一块紫一块地回来了。就和时宴纯一样!”
悯希抿了口汤,从碗边抬头看向萨聿,没想到萨聿正巧在望这边,他一愣,马上移开目光。
几名女嘉宾又心有余悸说了几句坠崖的事,郑椰雪忽然提道:“听说马上会有新嘉宾来?我刚看见那间空木屋有行李搬进去了。”
“我也有看到!你们猜猜会是男嘉宾,还是女嘉宾?”
“不知道啊,不过岛上这情况,不可能是刚飞过来的,我猜那新嘉宾一早就在岛上了。”
“有道理,我感觉你的猜测很靠谱……”
悯希没参与这话题,他心不在焉吃完饭,准备去洗碗。
却在刚站起来,就被萨聿捉住:“你跟我过来一下。”
悯希睁大眼睛,摇头就要拒绝,萨聿却不给他机会,直接当众拉走。
萨聿的手掌宽大有力,简直是降妖钵一样牢牢将悯希困在里面,悯希步速跟不上他,胳膊也被拉得长长的,欲哭无泪地被拉着走了很远。
周遭的背景逐渐从沙滩变到一间公共厕所里。
踏、踏、踏……
地面还有未清洁的水迹,悯希和萨聿一前一后进去,鞋子将其踩得哗哗响。
水花飞溅,冰冰凉凉,悯希却满眼都是手腕上火烧火燎的痛。
当萨聿停下脚步,松开他的手腕时,他终于忍不住发火:“好痛啊!萨聿,你要是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悯希用手揉着手腕,揉捏上面一圈的红痕,就见萨聿挤进厕所单间,一言不发关上门。
火气憋了回去,悯希有点不安,色厉内荏地盯着萨聿道:“做什么?”
有什么话非得在这里说?非得在没有人的地方说,非得关着门说?
悯希终于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对,他忍不住往后靠去,一脸警惕地望着萨聿。
萨聿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他觉得自己疯了。
从昨天弃赛一直去找人,找到深夜,后面看见回来的时宴纯,又去逼问,问到悯希早就先他一步被救了回来,心脏从紧绷到放松的全过程。
他都是疯的。
起初他只是想悯希太弱小,需要一个更强大的人保护,后来,悯希走到哪,他目光就移到哪,已经完全违背了初衷。
萨聿知道这是段不健康的关系,他想在悯希那里索要关注、索要信任,他一整天的精力都放在这个人身上了。
悯希说话的态度冷淡一点,他都会想东想西,是不是自己哪又惹人生气。
悯希对别人一热情,他又在想那人身上是不是有悯希需要的资源,自己能不能给,给了悯希能不能对自己这样……
好舔。
萨聿是个感情中永远占据高位的天之骄子,他的高傲忍受不了自己在思想上的低微,按往常,他早就开启嘲讽,嘲笑对方你眼光真够烂的了。
我肯多看你几眼,你还不赶紧巴巴地趴上来,不是蠢的就是傻的,要么就是笨的。
但一转头,却是他趴在悯希面前。
半蹲着,仰头望住悯希。
这地方随时有人经过,有刚需的人会直接推门进来使用,而门板下面的缝又不足以遮住太多。有心人拎起裤腰往过一扫,就能看见一双球鞋和一双白鞋,一前一后对着。
悯希心慌意乱,实在不想和人在这么古怪的地方,用这么古怪的姿势交谈,他眼尾红着,眼睛瞪着,语速飞快地急速说道:“有什么话快点说……”
回应他的是一只放在他裤边上的手。
那只手充满力量感,修长又好看,与他小小的一只放在一起,宛如珍珠粉和焦糖浆。
那滚烫的焦糖浆马上能把他融了,搅拌成焦糖奶。
悯希更加慌,后背完全抵上冷硬的门板,蝴蝶骨硌着硬门,一只手推上萨聿的肩膀。
忍不住再催促的时候,就忽地听见一声。
“我舌头很长。”
悯希瞳孔微缩,不理解萨聿这时候突然跟他炫耀这种东西有什么用,他气极反笑:“那很了不起吗?”
萨聿一张脸迎着光,不甚清晰,只有口型动了动,声线低沉磁性:“了不起算不上,但很有用。”
“我能舔到你很里面,就是,那个地方,如果舔到,能让你一下弹起来。你会爽到翻白眼,要不要试试?”——
作者有话说:好几天没看评论,没想到有那么多宝子,看到直接泪射出来[摸头]
这几天会慢慢更,接下来的世界篇幅会短一点,我争取下下个月完结,宝宝们可以关注一下我的大眼仔,我最近去金店给朋友选礼物的时候,多买了一条超级漂亮的手链!好看到我挂树上嚎叫!等这段时间忙完我研究一下怎么抽给大家,感谢小宝们的溺爱ovo
第97章 过气偶像(19)
……
此时此刻, 某栋楼里。
红绒窗帘拉上,室内晕开暗红的光线,几个人站在屋子里喝酒, 有一种靡靡之众的颓废感。
偏偏在这种氛围里,在这满屋子都是高级熏香的房间里, 一道刺耳的尖叫声持续不断地响起来破坏风景:“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仔细听, 那道声音的音色和声线其实是不错的,是当下比较流行的少年音, 充满阳光和独属于那个年龄的青涩。
但他叫得太过凄惨,让人不忍心继续听下去, 更无暇欣赏其中的美好。
室内,一道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弓着腰,两根手指之间衔着一根正在刺啦刺啦冒火星的烟,那根烟他就抽了两口,吐出来的袅绕烟圈飘在空中,逐渐变稀变渺。
而他的烟头,正放在地上一个少年的手背上,狠狠往下压。
照地上被踩灭的漆黑烟头来看,这场酷刑已经持续了许久。
那少年的手背以及以上的手臂, 全是密密麻麻的烫伤, 一个个连在一起,在稚嫩的皮肤上面燎出猩红的血口, 如同破开脓水的水泡, 咕嘟嘟冒着清水和血水。
数不清的创口连在一起,依稀构成了两个歪七扭八的字,“贱人。”
烟口只有小小的一个,如果要连成两个字, 可想而知少年的手上已经是多么千疮百孔。
更别提还有许多随便往上燎,没有目的性,单纯将他当成烟灰缸和垃圾桶的随手性行为。
少年弯曲在地上,身子弓成虾米形状,模样与沸水里的虾也没有太大区别。
但即使他这样了,也没有想过一脚踹翻对他施行暴力的中年男人,他只是咬烂嘴唇,竭尽全力地忍耐。
屋中有个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下意识往前迈出脚步。
后方却伸来一只手,鹰爪一样瘦弱不堪的手,精准又用力地勾住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去,就见对方探究似的问:“你想顶替他?”
工作人员在对方没有感情的语调中,骤然清醒过来:“不是的,只是他叫这么大声,我担心楼下的艺人会听见。”
那人脸上的不满稍微退了一些:“这你不用担心,这房间的窗户是顶级隔音的。”
说着,他又告诫一般地提道:“在这个圈子里,没用的同情心最好有都不要有,你猜他为什么那么乖?”
工作人员是新来的,他正是因为不明白,于是没有回话。
那人像看蠢驴:“因为那是他自己选的啊,没有人按他的头逼他,也没有人把他按在这里不让他走。是他自己选择忍,明不明白?忍过这一时,回头去做一个去疤无痕手术,他就迎来在娱乐圈的康庄大道了。”
工作人员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再次看向地上扭曲到肾脏都要变形的少年时,目光就复杂了起来。
室内的惨嚎还在响。
五分钟过去,中年男人终于意兴阑珊,扔开手里燃到只剩一小截的烟头,站起来走到窗边。
窗帘缝隙中隐隐穿进来一线的光芒,照在男人的眉目上面,将他的脸彻底暴露了出来。
中年男人正是本节目的导演。
他踢开一边的少年,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水,一双阴森森的眼睛从水杯边缘缓缓抬起来:“你说说,那些怪物究竟是想干什么?”
男人没有具体说在问谁。
但在场几人都是当年跟他一起,出入过镇子,又跟他一起拿过奖的,生死之交。
他们的默契深入基因,他一问,便有人答:“那些死畜这些天一直在致力于给我们的工作增添麻烦,但从来没有真正伤到过我们,有没有可能,他们的能力并没有那么强大,是我们可以面对的?”
“但他们时不时地捣一下乱,可真够烦的。真想弄死他们!”
导演冷哼一声,脸上的肥肉也抖了两抖:“他们也是有弱点的,怕火,还怕汽油……那天不还被我们弄死一个?”
立刻有人拍马屁:“是是,那晚要不是您突然说要试一下放火,我们恐怕真要被那只单独行动的死畜全部搞死了。”
这些奉承导演听到耳朵都起茧,但依旧是,常听常新。
他唇边露出一点弧度:“不管他们畸没畸变,都是当年那些小破孩罢了,始终比不过比他们年长的大人的。罢了,随他们闹吧,这档节目我一定会拍成。”
这档节目的嘉宾个个是话题流量,他拍再烂都会有人买单,但如果拍的水平在中档,多设置一点撕逼环节,多给这些大咖设置点争议剧情,这些大咖的粉丝到时全部蜂拥而来,他这档节目绝对会红遍大江南北。
他为这个节目推了所有剧本,将所有筹码都压在这上面,绝不会因为几个拦路石,就轻易放弃。
说罢,他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的晴意顷刻间,便被遮天盖地的阴霾拢过去:“那块碎片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室内沉默。
好半晌,才有人接:“已经让一大帮人出去找了,他们最近猜测,那些陨石碎片有可能在固定时间才会出现,正准备等晚上再大规模找呢。我们慢慢等就行,一定会有消息的。”
那人哄导演的手法十分熟练,马上就提起别的:“不然再给您找个新的小明星?这家伙都有点破了,不好玩。”
说的正是还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少年。
另外几人马上互相对视一眼。
导演这两年不爱那档子事了,他现在更爱找些好看的男男女女,虐打他们,看他们在地上痛苦扭曲的样子。
这能让他的心里极大程度地舒爽起来。
只是他们现在还不能出岛,可供挑选的人不多。
几人沉默。
半分钟过去后,几道声音突然异口同声——
“悯希。”
说话的几人顿时互相对视,紧接着就怪笑,再然后他们安静下来,心照不宣地喃喃:“他可真够带感的……”
“有你们说的那么惊艳?”
导演的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兴致。
他有点近视眼,也没怎么关注近距离接触过那帮嘉宾,还真不太清楚。
“我可以把他叫过来,让您把把关……”
那人笑:“他才二十岁,水嫩得很,这两年他接不到工作,基本是在被雪藏的状态,天天都无所事事地待业呢,听说有个小工作室的广告准备开拍,但有个炮灰的角色一直拿捏不定人选,他还专门跑去自荐。”
又有人附和:“他那种糊咖小角色,有一根枝向他伸,他都巴不得立刻攀上来,您一定很好拿捏的。”
导演不说话,似乎在考量。
良久,他笑开。
“嗯哼,有空见见吧。”
……
单间。
安静到连蚊子低空飞过都能听见的氛围里。
悯希瞳孔低垂,眼中倒映着以一种憋屈的姿势蹲在小腿前面的男人的面孔,这张毫无瑕疵的国民性面孔,不管是在工薪阶段,还是在学生阶段,都享有超乎寻常的知名度。
娱乐圈是个最不缺暗箱操作的深渊,这里既有才华又有脸蛋的人,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而这些人往往是构成圈子骨架的庞大基岩,多到甚至要说是泛滥。
有人在这里陨落,有人在这里冉冉升起,有人在这里默默无闻。
萨聿家里有钱,但当初是以普通人身份出的道,他那一届,是资本纵横的一届,到处都是有金主在后面撑腰的皇族。
萨聿因着个人特点太浓烈,实力过硬,粉丝打投和爆金币的水平也超强,最终从资本中杀出重围,顺利出道。
成团夜的那一天,他的粉丝昼夜狂欢、开槟庆祝,宣称他简直是有史以来难得一见的传奇。
而这样一个藐视资本的传奇,人见人夸的天才,此时正蹲在这里,说着那些惊世骇俗的话,而他本人连眉都没有挑一下,像那些话完全是不值得介意的小事。
悯希惊到嘴唇嗫嚅,连看他都不敢,也不想。
萨聿却不让他如愿,逼他去正视。男人单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向上抬,轻松地包住悯希的右半张脸,不知是他的手过大,还是悯希的脸过小,他将悯希的半张脸包牢了,掌根还错开下巴尖好一段距离。
萨聿扣住他,让他低头看自己。
从这个角度,悯希能看见他塑身的黑色长袖,衣服被微弓的脊背撑宽,露出一条由上而下弯曲的脊柱沟,一段蜂腰也牢牢收在裤腰里。
这是一具有悯希两个大、拥有顶级规格的成年雄性的躯体。
悯希思想忍不住飘散,他想。
幸亏他们是在人迹罕至的岛屿上,要是有蹲守的狗仔拍到刚才的那一段,那绝对是千年难遇的爆炸新闻,足以让娱乐圈都翻过来抖上两下。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刚才……是吃了不太干净的东西吗?例如蘑菇之类?
萨聿倘若知道悯希沉默的这段时间是在想这些,大概会气到忍不住抽他屁股一巴掌,但他不知道,所以他还能心平气和地直视悯希的脸。
他其实还从没有这么仔细地去端详过悯希的长相,这张脸是任何人看见第一感观都是“这人有着一副杀人性美貌”的脸,大家知道漂亮,但不会去把他的五官归类到哪一类别里,因为看见他时脑子已经空白了。
萨聿在这样一高一低的姿势中,第一次去思量悯希的容貌类型。
是冷艳猫系。
很小的脸,圆大的眼睛,上翘的眼尾,发圆的鼻头,有肉却小巧的唇瓣,以及一小颗藏在眼部下方的红痣,恰好位于卧蚕那一道阴影的位置。
这颗小痣,此时在随主人一起,发抖。
萨聿眼神有点直了,也有点变了。
他说。
“这样会让你不太自在?”
萨聿按上悯希的肚子,徐徐往上卷起衣摆:“放轻松,你把它当作是只用享受,不用负责的一件事就行了。如果还不能接受,你可以事后给我转十块钱,这样一来就是沾上金钱的交易,而我只是一个领钱做事,有义务帮你松解肌肉的技师。”
“还是你觉得不太卫生?我都不在乎的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况且它其实挺有营养的,不是吗。这几天……我在岛上都没怎么锻炼,没有专业的器材能帮我训练,也没有足够的营养帮我补充身体……而且我现在也很渴。你帮了我,我应该反过来感谢你才对。”
悯希慌到舌尖都重重地一抽。
他抵住牙齿,努力让呼吸别那么急,尽管他实在想不通他究竟为什么突然要体验这种事,萨聿又为什么突然要在他这里做些奇怪的尝试。
一件事都没有想通,他就被萨聿抬高一条腿,架在肩膀上。
悯希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惊慌。
他这次换衣服原本就心急,穿的白鞋是大一码的,走一步路都要掉跟,裤子也是丝质的睡裤,又肥又大。
萨聿这样一抬,包住他圆润脚跟的鞋子就瞬间掉下来,摇摇欲坠地挂在足掌前面,而那光滑的睡裤也一圈一圈滑落,堆积在了膝盖往下一点的位置。
老实说,萨聿这番熟稔的姿态,还有那一副好像知道怎样的姿势是最方便他们的样子,让悯希以为他曾经也对别人做过这种事,而岛上这么多天的苦行僧生涯,让萨聿憋不太住了,以至于将主意打在了他身上。
悯希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很靠谱,也是唯一能解释萨聿做出奇怪行径的猜测。
直到萨聿埋覆过来,把悯希掰得前后摇晃、肉也扁来扁去,到处摸索都找不到恐的生涩模样,才暴露出,他也是,第一次。
悯希真的觉得有点荒谬了。
没有一点前因后果,莫名其妙发生的这件事。萨聿是压抑了吗?压抑到饥不择食?
而直到现在,悯希才想起要拒绝萨聿,他伸手去推萨聿,没推多少下,肩膀就蓦然一个起伏。
悯希的视野一下被白光占据。
足足十秒过去。
悯希缓了缓,将萨聿脑后的头发紧紧抓在手里:“萨,萨聿。”
萨聿被他扯得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湿润的脸,面对悯希如此用力的对待,他也没生气,只是舔了舔唇角,回应道:“怎么?”
怎么?悯希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两个字问出口的,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吗?
悯希扯着萨聿的脑袋,不让他往前:“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是因为我今天不理你,在报复我吗?我那时候真的有事要做,大家都在干活,我总不能闲着,我和你不一样,我的名声已经够差了……”
声音停住,悯希懊恼地低头看向自己被掐紧的肉。
对方的力道带了一点警告的意味,语气也是:“你觉得这是报复?我说了,我只是想让你舒服。”
悯希一脸崩溃:“所以究竟是……”契机呢?
“你也稍微懂点事,就算不努力,也不要捣乱。”萨聿抬高一张被撞出红印的脸,以及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
他的声音很奇怪,很空洞,像噎着点什么,似乎是抽出空来回应悯希的,实际手头还在忙着事,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
悯希的脸憋得通红,犹如课堂上被老师指责不用功只会贪图享乐的坏学生,而他的身子出于不想被指责的本能,竟一时半会真停在了那里。
但他的手指还在尝试着努力揪住萨聿,同时嘴里也在制止道:“萨聿,我不想要这样的,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办法,一起解决。别这么做。”
像是被悯希纠缠到不行了,萨聿终于含糊其辞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选择有很多,能给你资源的,能让你舒服的,不止有卫珏。你别那么笨,眼睛里只看到一个。”
悯希的表情一僵,完全没想到是因为那句想赶紧把萨聿恶心走的话,食了恶果。
震惊过去,他咬紧唇瓣,抓紧萨聿两边的肩膀,想要告诉对方自己其实不舒服、一点都不舒服,也不喜欢做这种事,让人赶紧停下来——
却突然一顿。
悯希的手又僵又麻地卷了一下。
他的嘴唇抿了抿,又分开,又合上,瞳孔又缩又扩,两秒后,他声音很奇怪地变了一个音调道:“萨聿,你先停下来……”
萨聿:“?”
他只往上抬了下靡乱的嘴唇,就又垂下头。
悯希开始用手去捶萨聿的后背,还用脚去蹬。可惜脚尖挂着的鞋子都蹬飞了,也没见萨聿停一下。
悯希从开始的乱骂,到后面憋着气音泫然欲泣地说了一句“萨聿,真的不行了!”,急迫到四肢挣扎幅度都变大起来。
他不好意思说,但他的脸的确像一张白纸一样,藏不住事。
再配合他微微拱起来的腰肢上面,那一面从侧面看有些鼓起一点点的弧度,萨聿就猜到了他说不出口的需求。
悯希看见萨聿眉尖一扬,就明白过来他知道了,不用明说也能传递意思,让悯希心头微喜。
只是,马上让悯希晴天霹雳的事就来了——
萨聿没有,一点,要让开的意思。
他只是将外套和手环一起脱下来,放在了储物架,而后便继续卖力工作,中间还贴心地提醒了悯希一句:“这里就是厕所。”
悯希憋得浑身发烫:“我知道!你先,先不要。”
忽地。
他身子一弓,把萨聿的舌尖死死夹住了。
悯希一点一点弯下腰,掉落的柔软发丝遮住了他脸上的绝望神色,他捂了一会自己的肚子,身子突然一弹,像遇到极恐怖的事情一样慌乱道:“不行——不行——求你了求你了,先放开我……萨聿!!”
……
最终还是袅了。
悯希脑袋往上仰着,久久不能回神。良久,他才深呼一口气低头道:“够了没有。”
萨聿回他:“我想还没有。”
往旁一掰,又凑过来。悯希正是高敏感的时候,被碰一下都抖得不成样子,哪能再承受他这么高频率的触碰,他一下就哆哆嗦嗦地哭出来了。
头顶是天花板,脚下是瓷砖,前后左右是严丝合缝的门,将可怜的悯希完全困在这单间里,哪都不能去,只能老实坐着,不断哺喂萨聿想要的让人充饥。
悯希没有骄奢淫逸的那些恶习,他一向节俭,饭装多少吃多少,饮料倒多少喝多少,无论如何也不能浪费。
偏偏在萨聿重新埋进的时候,他接连不断、十分夸张地,乱溅一通,又渗又溢。萨聿没接住,全浪费了。
单间狭窄,局限性太多,板面又很是光滑,手掌按上去不好着力。
悯希背部佝偻,一只腿颤巍巍翘在萨聿的肩头,另一只脚心则泛着白,在空中绷成波浪形,只有脚趾能踩在地面。
他弯腰抱住自己的肚子,单脚踩在萨聿的背上,身子飘飘袅袅的,左右摇晃着向上抬,试图通过这个微小的动作,一点一点将异物排出。
却在下一刻,踮在地面的那只脚被可恶的水渍一滑,他噗通一下,功夫白费,全吃回去了。
悯希雪白的脖颈扬高到了极限,唇瓣大张,被锁在缝后面的红尖发着抖探出来,竟是维持这个姿势,眼冒金星地呆滞了足足半分钟。
巴掌大小的脸上泪水涟涟,萨聿视线受到阻碍看不见,悯希那张脸上此时充满了恐惧、困惑。他应该是不太明白,明明规格不算庞大的东西,怎么会搅出这么毁天灭地的感觉。
他的经验和白纸一样单薄,这种事实在困扰到他了。而他仍然不死心,又按上两边的门板,靠紧门,这回还动用起肩背的力量,一起尝试逃离。
半毫米、一厘米,两厘米,悯希强迫自己忽视那些啾啾声,满心满眼庆幸自己已经吐出一大半,马上就能离开地狱,再坚持一下,就差最后一点点——“啪。”
悯希一个走神和不慎,重重跌了回去,用力砸到萨聿的脸上。
堆积在男人高挺的鼻梁和紧致裹住脸骨的皮肤上的白液,就这么被他不知轻重地一拍,跃起来,全都乱七八糟地黏到了他身上,裹满。
而这回萨聿似乎厌倦了这种永无止境的逃离游戏,在他又一次砸落下来后,用力向上一伸,将人滴水不漏地堵实了。
“……——!”
悯希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但要是他能出声,那一定也是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啊啊啊”。
大脑空白,悯希不知道自己在心中尖叫了多久,他在萨聿的眼中,就像一根长长的猫条一样,贴在门板上,“呲溜”一下往下滑了下去。
萨聿及时接住了他,单手将他按在门上。
悯希颤颤巍巍按住一边的墙壁,艰难睁开眼皮,往下看去。
萨聿此时的模样简直和大荧幕上的形象判若两人,又狼藉又肮脏,头发一缕一缕,上面全是悯希的杰作,悯希只是看了一眼,心脏就飞速泵出血,脖子和脸颊变得通红一片。
萨聿倒是比他平静,见他自己能站稳了,单只手掌就撑在他腿后的门板上面,另一只手抽出一张自动抽纸机里的纸,给自己擦头发、擦脸。
等到双掌彻底干燥,他站起来,帮悯希穿好衣服,整理好仪容。
悯希全程就像个没插上电池的娃娃,按他说的一句一个指令,抬头,抬胳膊,抬下巴,当萨聿给他把翘起的头发也压回去了后,他一头栽到萨聿的身上。
其实发生了这种事,他真不想再和萨聿接触的,谁叫他连站都不站稳了。
肚子瘪下去,营养全到了萨聿的嘴里,慷慨了他人掏空了自己,现在身子无力的那个人,变成了悯希。
萨聿打开门,背过身去,熟练地将悯希背在身上:“下午应该没有事情要做,我送你回木屋,好好睡一觉。”
悯希恹恹地趴在他背后,咽了咽口水,出声道:“我以后不想再做这种事。”
嗓子都是哑的,干的,看起来真是蛋白质流失严重了。
萨聿将他背好,面色不改,用手背又擦了一下唇角,当没听见似的:“回去了,自己抱好。”
悯希气得咬他。
片刻后,两人一起从公厕里出来。
悯希手软,腿也软,搭在萨聿的两边手臂上奄奄一息地垂着,下巴则搁在男人的肩膀上,微微往左边偏过去,软芯的人偶一样没有点生气。
湿润的眼皮紧紧闭起来,睫毛也全是水渍,卷翘的羊毛纤维似的,又黏又长,他好像睡着了,也好像是累得不想动,让萨聿背着往木屋走去。
他的两只脚上是光的,原本穿的那一双白鞋,此时被萨聿用一只手提着,袜子也被摘下来,全部塞进了鞋里。
岛上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天空阴沉,水汽渗进毛孔里,让人毛骨悚然。
悯希让一滴从天而降的水珠溅到,拢紧萨聿的脖子打了个寒战,那一点细微的颤栗弧度,在紧贴相融的皮肤中,迅速传递给萨聿。
萨聿侧过头,将人往上颠了一下,加快步伐,剩余的那一只手,仔细包住悯希的右腿小腿肉,放在掌心里暖和着。
出公厕的时候,萨聿就看到天气不对,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了悯希的身上,幸好那件外套是防水的冲锋衣,能蓄温的同时,也能抵挡雨帘。
萨聿背着悯希一路大步走回到自己的木屋。
推开门后,萨聿第一时间去调室温面板,而后单手托住悯希的臀瓣关上窗,又关上门。
他掀开被褥,把另一个靠枕放在睡枕上,调好舒适的环境后,才俯下身,将悯希放到床上。
悯希身上没太湿多少,就是两条腿溅了一点雨,这很好处理,他夹住被子将脸埋进枕头里昏昏欲睡着,萨聿坐在床边用大毛巾给他擦腿。
擦完一条,擦另一条。
悯希整个人被他擦过一遍,变得毛茸茸、软篷篷。
萨聿最后给他盖好被子,站起来看窗外的天色,拿起雨伞准备出门回公厕,拿在单间落下的手环,悯希全程都缩在被窝里不肯出来,也不肯和他说话,他走的时候,也只露一条修长的脖颈背对他。
但无法否认的是,萨聿的确做到了他所说的话,如果男人走之前,能掀开被子一眼,也许就不会错过那几本雪白的脚趾,直到现在还在因为快.感微微颤栗的风景了。
岛上的雨一下起来,风也会变大,萨聿撑开伞一走出木屋,衣摆瞬间让大风吹卷起来,狂摆不止。
凌乱的黑发不断吹过他的眉眼,他一抬起头来,就看见一道身影影影绰绰地出现在雨水之中,没有打伞,也没有做任何避雨措施。
而他的目的看起来也相当明显,就是在不停往萨聿的木屋这边走。
随着距离越来越走近,萨聿看清了,来人是卫珏。曾经在娱乐圈,和他还算朋友存在的人。
雨水让他的额发蜿蜒扭曲,贴在苍白的额头上,眼神也森冷阴鸷。
萨聿看到他的手环还没灭,上面显示在拨电话的状态,但那边没有人接,雨水霹雳啪嗒打在屏幕上,又分成无数股流水,从手环侧边流走。
萨聿目不斜视,正想当没看见他,直接走过去,却在经过卫珏的时候,被人用单臂拦下。
阴冷的嗓音传来,卫珏问道:“悯希在不在你那里。”
滂沱大雨中,卫珏的眼睛,与深黑的雨幕几乎是一个色泽和色调,嗓音也是压抑过的。
他现在心情不好,任谁都能看出来。
明明已经约定好,去任何地方都要汇报,他已经承诺给出对方想要的任何资源,也尽可能满足了对方无底洞一般的贪婪胃口。
但悯希呢,又是怎么做的,他从第一天开始就没有遵守他们的约定。
卫珏任由雨水打进眼中,也一眨不眨,紧盯着萨聿的脸道:“我去他木屋里找过,人不在,郑椰雪说他饭后被你拉走了。他在你屋里?”
萨聿让他用单臂挡住,想走,那只屹立不动的胳膊青筋纵横,没让他往前动弹半分。
两人的身高势均力敌,体型也相差无几,如果真要较劲起来不会有任何一方能讨到好,所以萨聿只是动了一下,就没有再费力气。
他往左侧偏了偏身子,没有痕迹地挡住了那道窗户,而后对卫珏轻笑一声:“谁告诉你的——”
“他,不,在。”
很拙劣的谎言。
只要卫珏执意要进木屋里看,没等走进,就能在窗户里看到,那还陷在热.潮余韵里的人,还在多么可怜地抖着。
可惜雨太大了,天又太黑了。
卫珏想往过走,又被萨聿反过来拦住,似笑非笑道:“我有点洁癖,不太想让别人进我房间,你说的人不在我这里,别白费力气了,赶紧回吧。”
卫珏偏过脸来看他,那双眼睛的转动,缓慢到有类似机械运转的滞钝感。
这张脸上通常出现最多的就是笑容,微笑、浅笑、大笑,萨聿还从没见过卫珏这样的神情,这种时候,他倒是有点相信两人是兄弟的说辞了。
他没再和卫珏说话,本来准备去单间拿回手环的,现在脚步却调转,重新返回木屋。
他没锁门,如果离开了,卫珏很有可能直接闯进去看。
萨聿并不想让卫珏看到里面的悯希,尽管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炫耀时机。
萨聿推开门,将收起的伞放在墙边。
而就在他转身要关上门的时候,门卡在中间,怎么也关不上了。
他一顿。
抬眸去看。
只见门缝边上卡着一只手。
苍白、修长,上面满是流淌的雨水。
而顺着那抽搐的手背往上一看,萨聿就对上了卫珏似笑非笑的双眼。
以及耳边,传来对方隐忍的声线:“萨聿,你觉得我会信你吗。你真是又蠢又天真,连谎都不会撒,还是你自大到觉得随便敷衍一下我,就能让我走。”
卫珏轻笑一声。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趁我耐心耗尽之前……”
“起开。”
“把悯希还给我——”——
作者有话说:小宝们国庆快乐,出行注意安全噢[摸头]
第98章 过气偶像(20)
雨声太大, 不停砸在水洼处。
悯希躺在枕头上,被子盖过耳朵。
当两男人在门口争执起来时,他只听见很小的一点声音。
下肢的知觉还没恢复, 不太想动,于是他只稍微侧过去一点脑袋听。
被子没扒拉下来, 脸蛋也还是懵懵懂懂的。
“这是我的房间, 你可以试试闯进我的私人领域。”阴冷天气中,萨聿冷漠的面孔倒映在水面, 近乎森冷的威胁感在每一个毛孔溢出。
他的手臂仍在向前用力,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夹到人。
卫珏穿插在缝隙中的手指, 也在与他对抗,脆弱的一张门板在前后推阻的力量中,发出牙酸的嘎吱脆响。
两双可以媲美的胳膊,边缘线条都在鼓胀,堆起山峦一样的硬块。
卫珏的眼珠在没有感情地向内直视萨聿:“你也可以试试继续挑衅我。萨聿,滚开,把我的人还给我,这句话你想听我重复几遍?我们时间很多,可以慢慢耗。”
萨聿眯起眼, 两边流畅的脸部上, 有一小块因为咬牙而鼓起一瞬的肉:“你这句话倒是挺有意思,‘你的人’, 他知道你在擅自将他当物品一样归类吗?况且, 你的耳朵也不太好使,我记得我已经说过了——”
“他、不、在、这、里。”
伴随这一字一顿的声音,两人之中僵持不下的门板,以几毫厘之差, 猛地向前合了一点。
卫珏却是在萨聿加大力气向前俯身的这一刹那,目光游进那一道缝隙里,看见床板上正在慢吞吞动作的一小团鼓起。
愣了愣,卫珏唇角蓦然弯开,像是莫名其妙地气笑了:“前几年,我倒是没看出你什么时候点亮了睁眼说瞎话的技能。”
萨聿看到卫珏的眼神,心下一秒猜出他已经发现了悯希,脸上没有谎言被戳破的羞愧以及不堪,他低啧一声,满是对麻烦来临的烦躁。
卫珏长长呼出一口气,肩膀起伏幅度很大。
貌似只有这样将气发泄出去,他才不会在这时,被不断在胸腔鼓胀的暴怒冲破,做出类似于,一拳砸到萨聿的眼睛上,的失态举动。
而就在萨聿准备观察卫珏有没有要叫悯希的举动时,卫珏一把推开他,向里走了进去。
萨聿难得骂出声,重重甩上门,朝卫珏的背影低声道:“站住!”
卫珏没有停,径直往床边走。
过大的关门声震动了被窝里的悯希。
他隐约听见不速之客的声线了,肩膀情不自禁一抖,他抓紧被子,连头都不敢往出冒。
这情景落在萨聿的眼里,让他忍不住产生想喟叹的欢愉感。
至少……他现在不愿意和卫珏走。
他在单间做的努力是有效的,悯希现在或许是在权衡他和卫珏,哪个更好。
卫珏站定在床边,一只手扯住悯希揪住的被子,试图往下拽动。
悯希却用双手一起拽着,不让他拉开。
见状,卫珏也没有继续和他对抗,只是用手掌抚在他的脑袋上面,温声和他讲道理:“哥哥,我们现在回去吧?这里是外人的房间,你睡了别人的地盘,别人就没地方睡了。”
“听话,我们回自己的地方睡。”
悯希不想跟卫珏走。
一是,他和卫珏本身关系就不和睦,二是,他知道这一趟跟卫珏走,不会有好下场,毕竟他刚才拿起手环一看,发现上面有卫珏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而最后一条是没有语气、却能看出有质问成分的信息:你要违约是吗哥哥?
这种情况,悯希怎么敢同意单独和卫珏离开。
他的嘴唇在被窝底下嗡嗡颤动:“我不太想……我在这里睡一觉,自己会回去的。你不用管我了。你先回去吧,你在这里会吵到别人。”
卫珏恍若未闻,伸出双手,趁悯希松懈,猛一下扯开那张浸满恶心气味的被子,接着抄起悯希的腿弯,要将人抱起来。
悯希一晃腰,从他手掌里惊惊慌慌地滑下去。
在卫珏又一次要去抱人的时候,萨聿从后方冷冷插嘴:“你没听见他说不愿意?”
萨聿上前想拽住卫珏的衣领把人粗暴往后扯,手刚触碰到卫珏的肩膀,他那双眸里,就蓦然闪过一丝诧异。
他看见卫珏脸上有不近人情的嗜血一闪而过,是如果有人再走进他的禁区,他真的会杀人的气息。
卫珏瞥了眼萨聿,便重新低下头。
几根手指全都裹着冷冰冰的雨水,还带一点雨后清新的腥味,摸在悯希的脸蛋上,无限的柔和。
“哥哥,你忘记了?我们还有话要说呢……”
悯希忍不住缩脑袋躲避卫珏的触碰。
听见卫珏刻意放宽容的语调,他情不自禁有些排斥。
卫珏这个模样有点双面派,有人在的场合,就叫他哥哥,没人在的时候,就叫他悯希,还叫他闭嘴。
而且还像模像样的,叫哥哥时也没有一点膈应的口吻,如果未来做偶像混不下去,改行去当演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悯希逆反心情起来,不断伸手去推卫珏的手掌。
卫珏不和他比力气,只是在每一次他推过来的那一刹,反手包住他的手心,化解他的力道。
悯希怎么推都摆脱不了卫珏,脸部蹭蹭冒热气,正想发火,眼睫毛一翘,冷不丁看见卫珏向上抬高的手腕。
这动作很突兀,明明他那只手可以不动的,偏偏那么巧,就在悯希看过来的那一秒,往上抬了下。
看起来没有任何意义,也不像要捋袖子,所以这个莫名其的举动,引起了悯希的注视。
卫珏应当是要借此动作,故意向他展示什么信息。
只是他要展示的是什么呢……悯希正困惑,目光一掠,就捕捉到卫珏滑下手腕的袖口上,整齐戴着的手环。
手环右下角,有串鲜红数字在咚咚咚泵动,那串数字正在以不均匀的速度不停往上飙升,最右方有一颗小小的红色心脏,也在随数字跳动。
那是心率!卫珏竟然顶着这一脚能踩进重症室的恐怖心率,向他面无表情地展示手环上的屏幕。
手环比起手机来说,到底是有些小,悯希推太极似的将卫珏的手推来推去,也没怎么看清上面的字,假装揉眼睛实则好奇凑近地往过一扫。
匆忙扫到几句话:“各位粉丝朋友们,我是卫珏,非常抱歉因为个人原因,向大家隐瞒这么久。我和@悯希……”
悯希瞳孔一缩,再次抬眼看卫珏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那竟然是已经编辑好的官宣博文。
卫珏是想告诉他,他这条博文还没发出去,如果还想让他发,现在跟他走还来得及。
这个人面兽心的……!
悯希成功被威胁到了。
因此,萨聿就看见原本满是不情愿的人,突然暂停手头所有的抗拒动作,一把抓住卫珏的衣袖,闷闷嗫嚅道:“我走不动路,你背我。”
卫珏任由他将袖口抓得稀巴烂,唇角一扬,似乎很无奈道:“哥哥还像小孩子一样。”
话虽这么说,他的后背却转过去,热气四溢地向悯希展示,等悯希慢慢摸索爬上来后,他双手一扣,一下握紧掌心里的肉。
手环右下角在飙升的心率停止再升,以几个点、几个点的效率,缓慢回降。
卫珏背好悯希,目不斜视往屋外走。
刚刚嘴中还客气地说不要打扰到别人,真要临走了,连一句话也没打算和萨聿说。
萨聿眼睛猩红,盯住全心全意埋在卫珏身上的悯希,呼吸和后背一起发紧。
直到两人彻底从屋内消失,他的大脑仍在缺氧般眩晕。
这两人有他不知道的交易。
会是什么。
……
悯希让卫珏背回到了自己的木屋。
屋内只有一小盏台灯在亮。
卫珏坐在灯光完全照不到的沙发里,双腿向外大敞。
悯希则站在他两条腿中间,膝盖并紧,脑袋低垂,两只手贴在两边裤腿上。
十足犯错的小学生姿态。
他清楚卫珏此刻一言不发,是在考虑用怎样的开场白,引出他不回信息这一件事。
他也不能胡搅蛮缠,撒泼耍赖,因为对方手里的那一条博文还没有发布,他还有把柄捏在男人的手上。
他必须尽快认错,并承诺永远会第一时间回应男人的每一次查岗,男人才能如他所愿官宣他们的关系。
脑子里已经写好小作文了,唇瓣也略开启一点,准备和卫珏认错了。一出声,发出的却是一阵阵咕噜噜的:“唔……嗯唔……别。”
悯希不想这么丢脸。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卫珏从刚才开始一直在摸他的后颈,从发尾向下捋,捋到领口内部的皮肤,又往上顺,捏揉得当的手法让他眼睛都难耐地眯了起来,甚至忍不住塌腰,往男人那边凑,想让他再撸一撸更多的地方。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卫珏的惩罚,因为他一点都不难受,甚至很舒服。
在卫珏手掌的摸动中,他向前一跌,双手撑在了卫珏腿间的沙发上。
并拢的白鞋也往外分开,触碰到卫珏锃亮的皮鞋内侧。
两人表面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弟弟,是对外隐瞒多年的兄弟关系。
实际作为哥哥的那方,却远远没有弟弟看上去那么成熟,穿衣风格上面,他总爱穿干净的休闲卫衣和没有过多图案的短袖,鞋子也永远是白鞋。
卫珏的衣柜里从左到右排列的,却都是黑灰调的衬衣和西装,鞋柜里也是和他赫然不同的皮鞋和靴子。
两人就连体型和身高都相差千里,卫珏比他更高大,比他身材更好,如果两人并排走在外面,一定会背错认究竟谁才是哥哥。
连同现在,悯希陷在卫珏身前,双腿站立,只上半身矮下去半分的姿态,也没有比卫珏高出多少,肩膀与卫珏宽阔的比,更是一败涂地,从侧方看是他整个陷在卫珏怀抱中的。
又被捏了两下,悯希彻底撑不住,往前栽倒了。
居高临下的姿势原本是能更好着力,也能更好使上力气的,但悯希腰细腿长,论重量级,卫珏完全能把他撑在手掌心上,上下翻炒好几面。
于是他只是被卫珏捏了捏脖子后的骨头,就全身都松软了下来。
卫珏撑住他的后腰,在他摔得东倒西歪的时候,往前稳稳一扣。
于是悯希就变成跪坐坐在他腿间的姿势。
悯希鼻尖发红,对当下情况极其茫然,他看不太懂卫珏行为的动机。
但即使再懵懂,他心里也清楚卫珏始终会对那几十通未接电话耿耿于怀的,所以在卫珏先质问之前,他先滑跪认错:“我知道我做错了……你别生气。我以后会改的。”
没想到,卫珏却讶异地抬抬眉梢。
不太能领悟一样:“生气?你说我吗?”
说话间,那只大掌仍在悯希的脖子和后背上摩挲,还专门往悯希的酸软点去揉。
悯希忍不住扬高长长的一段脖颈,舌尖都不受控地在缝隙里抵了抵,他不知道卫珏怎么那么会揉,揉得他像只猫一样,忍不住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还想把肚子摊出来给卫珏摸。
卫珏一双暗流涌动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悯希。
看他舒服得后背都紧绷起来后,指尖动作就缓慢下来。
悯希忍不住把脖子往卫珏指尖上蹭一蹭,想让他继续揉自己,不要停,但他的内向性子又断不可能让他提出这么直白的要求,他只能隔靴搔痒地蹭着男人的指腹。
卫珏盯着被吃进皮肤里的指尖,喉结一动。
听见悯希愧疚道:“我不接你的电话,答应了你,但没有告诉你我的行踪。”
卫珏手上速度又变快了些,像是在褒奖悯希的坦白,可他嘴上却道:“不……不。你完全误会了。我并没有因为这个生气。”
悯希怔住:“你没有吗?”
那从刚才起,一直阴沉沉的氛围,难道是他的错误感知?
悯希困扰地蹙了蹙眉尖,就听卫珏说:“不,虽然我确实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答应了又不好好照做,但没关系,这并不是哥哥第一次伤人。”
这话让悯希想到原剧情里,幼年卫珏遭遇的那些对待,虽然不是他做的,但他此刻顶着这个姓名和身份,难免会心虚。
见他沉默,卫珏揉的速度更快,落点也更精准了。
悯希又被他捏得咕噜咕噜舒服起来,正身子麻麻地享受着,卫珏就再次开口道:“只是我有一件,更在乎的事。”
悯希舌头捋不直地回他:“什……么。”
卫珏轻声:“哥哥只是我的哥哥,为什么要和别人那么亲密呢?今天在木屋也拒绝和我走。哥哥,你要清楚,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外人永远是外人,不可能对你全心全意,如果太信任别人,会让自己受伤的。”
“哥哥比我年长,却还像没有长大,我理应对你多关注一点,出门在外,我们彼此扶持,相信爸妈也会更高兴。”
悯希越听越糊涂。
卫珏绕这么长一圈,兜那么大一个弯,始终没说到重点,他有些焦急:“你想说什么?”
卫珏低垂眼皮,图穷匕见:“别再跟萨聿来往。”
“你上这个节目,并不需要和他交往,你们是利益冲突的敌人,你是小咖,不能给他任何帮助,他却这么殷勤地接近你,你就没有怀疑过他的目的性?”
悯希刚经过刺激的单线程大脑,总算听懂了卫珏的话,他不太确定地问:“我不明白……”
“你想限制我的交友?”
卫珏眼睛一阴,语调却越发蛊惑和温和:“不,你又误会了,你完全拥有独立的人格,你是一个完整的人,我尊重你的一切交友和选择,我只是在担心你,怕别人是有备而来的。”
“小时候,我在班上被孤立、被泼水,去食堂吃饭,只是去打一杯水的功夫,饭就被人倒了泔水,没有人敢接近我,连老师也不敢为我声张,后来有个男生却不顾流言蜚语地接近我,非要和我交朋友,他每天和我说话,每天带我出去玩,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是哥哥派来的,想骗走我身上零花钱的工具人。”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不能轻易相信——突然对你好的人。他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想伤害你。”
这件事,悯希并不知道。
但照卫悯希的尿性,这件事的真实性不用特意去考究,肯定是真实发生过的。
卫珏这一番话,似乎真的只是在为他考虑。
但是……
悯希犹豫的时候总会做出很多可爱的小表情来,他会咬住唇瓣,将上面咬出好几个破破烂烂的小坑,后面又伸出舌尖轻轻舔上去,安抚自己似的。
眉尖时而锁住,时而松开,眼睛偶尔翘开,又忽而垂下,完全就是不知所措,也不明白卫珏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的表情。
他总觉得,有很多违和之处。
萨聿就算真的对他有其他的图谋,卫珏应该也会袖手旁观才对啊,就像他说的那些事,对他的童年造成了那么大的阴影,不直接弄死自己已经是他为人的基本底线在运作了,怎么会想到为自己考虑?
再说萨聿,虽然他不想再见到今天的萨聿,但萨聿并没有对他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他也不认为糊糊的自己,能有哪一点能让巨星看上。
卫珏又在催促他:“答应我。这其实不是很难决定的事……对吗?”
“你一直都很想让我发这条博文,也想在外人面前大大方方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怎么还在犹豫呢?”
卫珏说这话时,目光不断引诱着悯希往桌上摘掉的手环看去。
他语气还算平稳。
可胸腔里的焦躁,却已经顶替了血液,不断往喉口涌去。
其实卫珏也知道,没必要这么迂回的。
他大可以步步为营,将卫悯希小时候对他做过的事情一一奉还,用暴力迫使悯希束手就擒,再逼他就范。
但他莫名的,觉得还没必要那么做。
猫会应激。
打的效果通常都是甚微的。
适当的卖惨,哄骗着来,往往效果会加倍。
就像现在,说完那一番话,怀中的悯希已经羞愧难当,不想被束缚,又因为对他的亏欠,抠着手指一个劲地纠结。
卫珏压下那一点嗅到异常的异感,现在不是考虑卫悯希居然会不安和羞愧的时候,他只想先达成他的目的。
他想要的,一定要得到。
他不想让悯希再和萨聿接触,悯希就绝对不可以……
悯希还在犹豫,他还是觉得实在太奇怪了。
他没有那么硬的心肠,能直接断绝和一直对他都很好的萨聿的交往,而且,他也不认为萨聿会伤害他。
今天在厕所的那些不算……
这一面怀疑,那一面疑惑,悯希始终嗫嚅着没有说出卫珏想听的话。
就在卫珏忍不住上手,想抬高他下巴的时候。
嵌在屋檐上方墙壁的广播中,一道男声,以一种怪诞的念白语调,突然激情出声道:“亲爱的朋友们,昨晚有睡一个好觉吗?”
“躺床上的时候,有因为ta的一句话辗转难眠,因为ta的一个触摸心动不止,亦或者因为羞涩仍未与ta搭上话尚在焦虑揪心吗?
相信各位经过这几天的岛上生活,一定有寻找到灵魂契合的另一半,也一定有想要了解、却始终踌躇不定下定不了决心勇敢交流的ta。
接下来,我们将会为各位展开第一次【心动小屋】时间。所有人下到屋子里的神秘隧道,按照上方的指示行走到最终地点。
隧道里有几十扇门,我们会随机打开其中几扇,你将会与另一位ta共同来到相同的小屋。只是,你遇到的ta会是你心仪的对象吗?
人生原本就是充满诙谐和错误的旅行,有可能如意,也有可能全盘不顺,不如看看今晚的运气如何?
请前往属于你的心动小屋,展开一场奇妙的邂逅吧。”
悯希在卫珏怀里愣了一下。
突然出现的节目组的声音,将屋内僵持不动的氛围一下打破了。
咔哒一声,悯希就看见木屋正中央的地板,向上翘起微小的弧度。
什么东西……那一块地板原来是能翘起来的?
悯希嘴唇都惊讶地上下分开了些,诧异之中他发现,那块地板的木纹与其他地板的略微有些不同,那块的要更暗一些,花纹也与四周的衔接不上。
只是嘉宾们每天在木屋里走动,根本不会趴在地板上用放大镜去看,所以也没有一个能发现这块地板的不同。
悯希都能想象到,其他嘉宾看见这块地板机械地往上抬的表情,一定和自己一样,嘴巴都合不拢。
翘起的那一块地板仍在一点一点往高掰,直到与其他地板呈现直角,才终于停下,露出底下深不可见底的石阶楼梯。
悯希盯着那一条蜿蜒延伸进黑暗里的石阶,心跳得很快。
脑子转了转,悯希想到。
照系统音说的话,这地板下面应该是有很多错综复杂的路,但节目组只随机打开了几扇门,其他都封死了,他一直往前走的话,只能和另一个有缘的嘉宾,到达同一个心动小屋。
“哥哥。”
悯希正思索,突然被凑到脖子后面,对准他耳垂说话的卫珏吓了一跳。
浑身毛都炸起来,悯希啪一声摸住自己的耳朵,从卫珏腿上跳到地上,飞速道:“有事以后再说,你该回你木屋去了。”
说罢,悯希头也不回朝那幽幽的石阶走去。
他走得极快,眨眼就走完石阶,到达了人工挖掘的隧道里面。
幽暗将隧道与上面隔绝开来。
虽然是为了逃避卫珏,才一溜烟跑下来的。
但悯希一下到地面,就摸了摸两边的胳膊,他很不喜欢这里。
这里面的路四通八达,数不清的通道,数不清的岔路口,人置身其中,会有一种在大树蔓延的枝条上走路的错觉。
悯希“啾”地打了个喷嚏。
这里面太冷了。
湿冷难耐的。
虽然地面修得平整光滑,但为了精简人力,这里所有通道的最高高度都只在两米左右,走在这里头,不仅会有沙漠戈壁的窒闷感,还有被密封在塑料膜里氧气逐渐透支的恐慌。
悯希加快脚步,看着两边吊灯下贴的箭头,往隧道深处走去。
终于在三分钟左右后,看到前方亮起一点灯光。
亮光的尽头,是一道逐渐显露出来的石阶。
悯希小跑着往石阶那边走,因为想尽快离开这冷飕飕的隧道,他是两格两格,一起往上跳的,一眨眼就到了石阶上面的木屋。
木屋里很亮,悯希眼前是豁然开朗,他撑着膝盖使劲喘气,等身后地板慢慢扣回去,他才想起看和自己有缘到达同一个木屋的嘉宾是谁。
悯希其实希望是郑椰雪,因为他和其他几位女孩不熟,他也没有风趣幽默的口才,能讨人欢心。
郑椰雪像知心大姐姐,会比较照顾他一点,对话的全盘节奏也都是由郑椰雪掌控,他只用无脑回,不用多操心。
综合以上,悯希最希望见到的嘉宾是郑椰雪。
满怀希望地一抬头。
最先看到的是与地面接触的,一双锃亮的手工皮鞋,以及没有一丝皱褶的黑色男士袜。
悯希咽了口口水,顺着直顺光滑的裤腿往上慢慢看去,余光忽地瞥见,一根随意放置在墙壁上的导盲杖。
悯希自我催眠,不是的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最终抬起眼睛。
一张厌世阴郁的脸庞就这么落入眼中。
悯希:“……”
脚踝一软,悯希有点气竭地栽倒,他马上扶住一边的墙壁站稳,却被地上还没有完全阖拢的地板一绊,继续栽。
偏偏还不是往后栽,是往前栽,一栽就栽倒在时宴纯的腿上。
男人伸手一捞,捞在他身上,要嘲不嘲地说了句:“长着两条腿也走不好路。”
悯希被他一句起伏很平的话嘲得浑身发热,而身上那只捞住他的手,却在这一句话之后蓦然停住。
悯希栽倒的模样很不体面,像颗小猫炮弹似的直直撞到时宴纯的身上,倒得四脚朝天,肚皮上翻,时宴纯伸手扣紧他的腰的同时,两根手指也滑进他的衣摆里。
时宴纯第一秒就摸到,光滑的绸缎上面,有一块凹凸不平的印子,有的坑深有的坑浅,全都排列整齐……有点像牙印。
时宴纯听见自己气息一顿,语气莫名地问道:“你侧腰上那个是什么?”
悯希本能抬手扣在自己腰上。
接着拨开时宴纯的手,将身上的外套往下拽,又叮铃咣啷站起来。
他没有回答时宴纯的话,事实上他其实也没怎么听到时宴纯的问题,见时宴纯要伸手过来抓他,他某种小动物一样的直觉嗖地闪烁起红光。
一个后退,离时宴纯老远。
心动小屋是全然封闭的一个小屋,空间不大,里面布置很暧昧,灯光也很迷离朦胧。
悯希回忆刚才在广播里听到的内容,没听到节目组有强制要求在这里面待多久的要求,于是他闷不吭声扒拉在门边张望了下,就偷感很重地想直接开门逃跑。
刚打开一条门缝,冷风兜头挤进来。
身后就传来冷怒交加的男声:“……站住。”
悯希没有看到,时宴纯脸上一丝表情都欠奉,眉骨下方漫起浓重的阴翳。
他那双向来因为不能视物、没有焦距的眼珠,此时转了转,清楚地望向了趴在门上往外探着小猫头,身体拉成长长一滩条的悯希。
这是怎样一种心情?
在从来不相信这世上存在运气之类说法的时候,每一次、每一次和同一个人配对。
巧合到像是上帝不屑于和他口唇争辩,直接拿事实打他的脸,让他产生了一种……这世上原来真有巧妙缘分的……欢愉。
但这些都远不及——
那天晚上相拥而眠,第二早起来身旁却空无一人的空落。
究竟是在气对方抛弃自己,一个人逃生,还是别的?
时宴纯无法辨别,他的胸腔从那天早上开始,就咚咚咚地,在和某种兽性作斗争,直到此刻看见悯希第一眼见到他的模样,只是逃的时候。
那股兽性彻底将他击败。
……你不该这么做的,悯希。
“嘶!”
悯希忽然感觉身上冷冰冰的,他一下放开手中有点起锈的门把手,往手掌心中呼热气。
努力地呼了两秒,掌心刚有点发热,悯希身子猛然一个震动!
这就像一阵烈风从后面掼了过来,将他的身体掼得一个趔趄,等站稳了,悯希眼中的光也空了一瞬。
不知道为什么。
悯希现在,突然产生了一个。
非常、非常迫切,并且排重度优先级的想法。
【在时宴纯面前穿外套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现在我就在做冒犯对方的事,我要马上停止。】
【我必须立刻脱下外套!】
第99章 过气偶像(21)
【立刻!】
悯希火速远离身边的门。
身上那件外套忽然重若千钧, 从衣摆下方幽幽地燎起了火星似的,又重又热,悯希马上低头拉开身上的拉链, 老老实实脱下外套——这样做,好像是他目前唯一能摆脱难受, 感到舒服的方式了。
他里面还穿着一件丝质睡衣, 柔乎乎的,没多少重量, 布料却很厚实,不透, 能遮住每一寸包裹的皮肤,不露出一丝纹理。
但当悯希面对着时宴纯把外套脱下来时,依旧有一种从头到脚都露光了的窘迫。
对方应该也感到莫名其妙吧?
明明前一秒才扒在门上,想观望外面有没有工作人员守着,没有就跑的,下一秒又突然跑回来,奇怪地当自己的面脱下外套,一点前兆也没有。
这心动小屋看起来是新建造的,门上挂牌的塑料膜都没撕, 崭新如也, 屋内也有一种木料没晾干净的味道,即使如此, 这间木屋还算保暖, 墙壁上也有取暖装置在源源不断地运作。
屋里的确是暖和的,但屋外的风太大,渗进门缝里,呼呼地逸散, 这间屋的墙壁是木制的,从源头上就决定不能完全变热,所以此刻木屋里温度是中度偏下的,怎么看也没有达到需要脱掉外套的炎热程度。
但为什么自己……就非要?
悯希很疑惑,可那一点对现状的迷茫,顷刻间就被一种极大的力量碾压过去——他就是想脱,很想脱。
眨眼过去,肩上一空,悯希就脱好了,他下意识抬起眼睛看了下时宴纯。
忽地,他攥紧手中的外套。
是错觉吗?总觉得时宴纯的眼睛……和以前不太一样呢?
正疑惑,悯希就见椅子上的时宴纯对他伸出手一捞,将他按猫一样按在腿上,他一惊,连忙挣扎,但时宴纯按着他,让他动都很难动。
时宴纯掀起悯希的一侧睡衣。
这人腰肢很窄,横切面甚至没有他两条腿宽,衣服一撩起,那块在骨头附近的牙印,就这么露出来。
时宴纯放手指上去。
那片柔软的皮肤,立刻如水浪一般,贪婪地吞吸他的指尖,将他深深陷进去。
悯希不知道时宴纯在做什么,时宴纯也没有再问他,只是在那里反复摸,像是要覆盖上面的气味似的。
不过,就算时宴纯问出口,悯希也回答不了他,因为他自己对这个牙印的印象都不深。
毕竟那个时候他在公厕里,灵魂都快飞走了,视野一直是白的,感知也一直是麻的,萨聿什么时候牙痒,咬了他一口,他也没察觉。
他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牙印。
他在时宴纯腿上扑腾着,就快恼了的时候,屋内突然响起男声。
【和你有缘的ta是你心目中期望出现的ta吗?】
这道男声让悯希找准机会从时宴纯的身上一下挣脱了下来,他连忙躲洪水猛兽地往后退,一屁股墩坐到了与时宴纯正对的空椅子上。
而后,那道男声继续道。
【不管是与否,结果都木已成舟,各位着眼当下。】
【我们准备了些问题,请小屋里的嘉宾们如实作答——】
悯希刚缓好气息,余光就见椅子右侧有一个迷你的麦克风。
他抬眼,看见时宴纯的也有。
【如果要将对方动物塑,你觉得对方是以下的哪一种动物呢?是善战的狼,还是敏锐的狐狸,还是憨厚的狗,还是强大的熊。】
悯希一愣,才意识到问题已经开始了,他们接下来要依次作答,脑子还没开始上班,对面的人就开口道:“猫。”
悯希垮起小脸。
【呃,看来在宴纯心中对方的形象是猫呢,可惜猫不是以上的选项,请重新选答。】
时宴纯兴致寥寥,随口说:“狼。”
悯希弯起唇角。
【那么悯希的回答是?】
悯希敛起唇,小声道:“狐狸。”
【假如有一天对方找上门来,痛哭流涕地说手头紧,欠了别人一大笔钱,找你求助,你会借给他吗?】
时宴纯:“看情况。”
悯希:“不会……”
时宴纯:“呵。”
【你心中的完美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时宴纯:“不觉得会有完美的爱情。”
悯希:“互相尊重,彼此包容,懂得分寸,适当惊喜。”
【描述一下对方的优点。】
时宴纯:“呵。”
悯希:“个子高。”
【吵架时如何解决分歧?】
时宴纯:“不解决。”
悯希:“是说和恋人吵架吗?我会抱抱他,让他冷静,如果是时宴纯的话,我可能会让他自己先冷静冷静吧……”
【对方的哪些行为会让你觉得不被尊重?】
时宴纯:“很多,一时说不上来。”
悯希:“一直不说话,发出‘呵’的声音。”
……
从木屋里出来的时候,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悯希依旧像去了半条命,他将这种感觉归咎于那件外套,直到现在,他都对自己突然在时宴纯面前脱外套的事情感到羞耻。
而一出木屋,新鲜空气一进入口鼻,悯希那种强烈的脱衣服的渴望就消失了。
他马不停蹄穿好外套,把自己裹得嘴巴都不露。
四间木屋应该是同时作答,同时录制的,悯希刚出来不久,依次有其他嘉宾从各自的木屋里陆陆续续走出来。
悯希假装看风景地偷瞄天空,偷瞄地面,见郑椰雪一出来,就小跑过去,站在唯一能让自己安心的人旁边。
时宴纯脖颈上的青筋一绷,那双藏在阴影中的眼珠动了一下,两秒后,才又落回原处,做出平时眼皮半垂、盯住地面的死气模样。
郑椰雪一出来还没站稳,就感觉到胳膊边上拱过来一团毛茸茸的,她眉梢挑起,有点意外,又有点受宠若惊:“冷?”
这是她能想出的悯希靠过来的解释。
悯希不冷,但连点猫猫头:“嗯嗯。”
郑椰雪还要说什么,全部嘉宾都集聚在所有心动小屋的中间空地上了,没等他们互相说话,悯希就发现了一个多出来的人。
而那人显然不属于工作人员的行列,他不是从心动小屋出来的,是从节目组堆里走过来的。
穿一身笔挺的衬衣长裤,黑发灰眸,身如松柏,一副霁月光风、冷心冷情的模样。
应该是混血,眼眸是有别于国人的颜色,像层层叠叠的铅灰,黑得不纯粹,灰得也不纯粹,人的身影倒映在瞳膜上时,会有被其锁困在眼中的冷厉感。
悯希感觉自己的眼神,好像和这个男人对了一下。
他莫名地抖了抖,像落水的猫那样,还引得郑椰雪凑过来摸了摸他的脸,以为他是太冷。
这人是谁?认识自己吗?
悯希产生疑惑。
但更多的是害怕。
因为这个男人给他的观感很可怕,不仅是从气质,是从长相层次,就带给他极大压迫的。
和萨聿又不完全一样,萨聿是眉毛上挑、眼尾下垂,天生外露的盛气凌人。
但这个男人,他是反过来的眉毛下垂、眼尾上挑,是不刻意做表情,都会流露出轻视、看不起别人的气息,像会蛰伏在水下冷不丁从水中冒出来钓住野兔后颈肉的野鹰。
悯希听见身边的闽唯唯,突然挤到郑椰雪身上。
用一种惊呆了的语气手舞足蹈地吃瓜道:“妈呀新嘉宾居然是他,这节目组发横财了能把这么多狠角凑齐在同一档节目,他们根本不需要这节目的名气和薪酬吧,怎么一个一个都跑到这里来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次要真在岛上出事,内娱不得大地震啊。”
郑椰雪轻笑:“是啊,四家粉丝得一起哭塌某博。”
正说着,节目组就向大家介绍:“这位是兰衍,兰大明星!你们应该在电视上看过。”
闽唯唯第一个响应:“当然见过,火遍全球的巨星谁不知道啊,我之前每天都见呢——在地铁的大屏广告上哈哈哈。”
闽唯唯走的是开朗活泼的快乐小狗路线,每次冷场,都是她第一个出来出声的,导演一般都会在这时多给她镜头。
导演笑道:“是的,看来还省去了自我介绍的时间了,这之后我们兰衍会入住新木屋,和我们一起参与节目的拍摄,大家欢迎一下!”
闽唯唯带头鼓起掌。
女嘉宾这边都还挺和谐,都配合地拍了拍手,表示对兰衍的欢迎,男嘉宾这边除悯希呱唧呱唧了两下,其他人都不太耐烦,各有心事,连手都没抬。
兰衍看起来也不在乎,在导演的cue下,冷冷淡淡道:“我是兰衍,多指教。”
新嘉宾的介绍就这么结束。
导演审视了一遍今天拍的素材,感觉有能恶意剪辑的,表情还算满意,他转头宣布:“今天天气不好,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嘉宾们应声解散。
悯希第一个冲回自己的木屋,怕晚一步又被谁提溜过去。
今天一连串的事情把他搞得有点自闭,中午和晚上都没怎么吃饭,天一黑就上了床。
在入睡前,他被系统叫起来,又往信箱里按时投了封诋毁兰衍的信。
临走,悯希没忘记小心地拿起前一封信观察了一下,信封有被拆开的痕迹,边边角角也有折痕,应该是有人看过了。
悯希极度心虚,嗖一下把信封扔回去,溜回木屋。
第二天嘉宾们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可能是因为天气依旧不美妙。
所以这天没有特别要录制的环节,大家一整天下来,就打了一场沙滩排球赛,下午一起去山上采摘果实,说说笑笑,晚上则互相偎在天台上聊天打牌。
当然不是纯放松娱乐,有节目组的人在其中做引导,故意提出一些暧昧的问题,引诱嘉宾们跳入陷阱。
可惜其他几位男嘉宾都不怎么打岔,女嘉宾们也很谨慎,回答的话滴水不漏,没什么可以放大的,只有悯希,他不太好意思冷落别人,别人问一句答一句,每次都上钩,还无意间暴露出许多。
“你和别人接过吻吗?”
“没有呀。”脸蛋涨红。
“接吻的对象多吗?”
“不多。”脸蛋红的,眼睛是晕晕的蚊香状:“没……没接过。”
“有超过五个吗?”
“肯定没有!”脸越涨越红。
天台问话结束后,大家各回各屋,悯希想到能去睡觉了,脚步比其他人欢快很多,他提着一个水杯,一溜烟钻进了楼梯里,消失不见。
剩下还坐在座位上的萨聿和卫珏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节目组的人在收拾设备,兰衍起身从椅子上离开,随手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刚要下楼梯,闽唯唯突然出现,向左一步,拦住他。
兰衍垂下灰眸,不带感情地注视他。
一整天下来,兰衍不是没发现嘉宾之间单单只针对他的那些暗潮涌动,每一个人、每一次欲言又止表情复杂地看过来时,他都看在眼里。
当然,他并不在意。
就像现在,闽唯唯结结巴巴叫了好几次他的名字,又转头就跑。
“兰衍,你……你……算了没事!”
如此怪异又无缘由的举动,他也没有兴趣去追究后面的秘密。
……
“你帮我盯紧一点,要是有人影过来,要马上告诉我!”
【知道。】
“我到底还要写多少次啊,我不太想做这种事了,最重要的是,我快不会编了……”
【看你挺会的。】
“胡说!”
月黑风高,银亮的月光铺陈在地面,孤苦无依立在墙壁边上的一个白色信箱,犹如海面吐出的一粒珍珠,竖着一动不动。
良久,一道鬼鬼祟祟的纤细身影,打歪了它宁静的影子。
悯希裹紧自己身上的外套,又藏住下巴,左边看一眼,右边看一眼,神神秘秘,像狼人杀中要用毒药杀死人的女巫一样,悄悄走近信箱。
但他手中的却不是药水,而是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恶意渗满,比昨晚的那一封还荒唐,上面捕风捉影没一点真实性的东西,比毒药还毒。
这些全是悯希苦思悯想地回忆那些男明星的热搜,再结合系统告诉他的兰衍的一些真实情况,辛苦编出来的。
系统每天晚上都让他在没人的时候来投信,也不告诉他一共要投多少次,只说坚持投,迟早有一次会显示任务完成。
没办法,悯希只能一直恶毒地编,恶毒地写,再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恶毒地投进去。
悯希深呼一口气,抬起手。
就在他要把从头到尾全是污蔑的“毒药”塞进信箱中时,一只手突然扣来,紧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高高抬起——
“抓到了。”
悯希心口重重一跳!
他连忙捂住嘴,把一声快脱出口的叫声捂回嘴里。
手中的信晃晃悠悠掉到地上,悯希就像举手投降的小偷,睁大眼睛张皇地望向来人:“兰、兰衍……怎么是你?”
悯希腿软地向后靠在墙壁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马上在脑中撒泼打滚,质问、怒骂系统怎么没提醒他有人来,系统却像死机了的机器,怎么都不回他。
可怜的悯希只能孤立无援地面对当前的状况。
这位新来的嘉宾他还没接触过,因为对方不友善的外表,他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所以兰衍只是垂眼盯住他,就这么一个动作,就让他整段身子都柔如水一样无力地贴在了墙上,抖起来。
“怎么不能是我?”
悯希听见兰衍说话了,听说他是在国外长大的,但普通话却很好,听不出一点口音。
声如水击玉石,冷冽萧条。
兰衍在悯希拼命想收回手时,往他手腕轻轻一捏,眼前的人立刻老实,瑟瑟地站在原地高举手臂:“你想是谁?”
悯希完全安静得像只兔子,眼睛红溜溜的。
眼中,兰衍俯身,将那封沾了点泥土的信封捡了起来。
然后在悯希颤得快出现残影的视线中,两指一挑,照着信上面的内容念:“兰衍是劣迹艺人,三个月收到了三封不同女孩的怀孕报告单,之前那部出圈电影也是靠身体上位,酒店夜会女导演,才得到的男一番。”
兰衍态度散漫,语气事不关己,如同在说别人的事。
悯希腿都快软得跪在地上了,白皙的脸颊也全是汗。
不知道怎么办,他一时竟佯装吃惊道:“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吗?”
兰衍转过来看他,盯了他许久,像是突然被他拙劣的演技逗笑了,脸上那冰山一般的面具略有消融的迹象。
他俯身低头,凑近悯希微肉的耳垂:“这是不是真的,你不是最清楚?字迹都没干呢。”
悯希一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否认:“才不是我写的。”
兰衍紧盯住他,不拆穿,只是状似疑惑:“我有一点想不通,如果我真是靠身体上位,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夜会女导演的?我做这种事一定会很隐秘,不会被别人知道、旁观,还是说,这个女导演……其实是你?”
“我晚上是去酒店夜会你,然后X了你吗?”
这句话让悯希僵住的同时。
也让兰衍自己顿了下。
他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以前从来都不正眼看的节目,也是第一次连嘉宾的脸都没认全,就被造这些谣言。
尽管让人很无语,也很啼笑皆非,但作为一个体量巨大的公众人物,兰衍经历过的黄.谣、恶谣,比这封信过分的,要多得多,说实话,他刚才质问的那句话,在他身上有点反应过度了。
兰衍微抿唇,没收回。
他垂眼看向几乎软倒在墙壁上的悯希,看向小偶像颤颤巍巍的眼睫、鼻尖……还有那两瓣唇,一瞬间,仿佛再次回想起了那天在双面镜后面看见的激吻。
兰衍眉心一蹙,站直道:“我这个人很较真,也不太能容忍别人诋毁我,如果不是你,我当然不会继续污蔑你,但恐怕就要辛苦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了——因为我现在要去叫醒他们,所有人当面对质,问出这封信究竟是谁写的。”
悯希不是很能抗压的类型,他体内的能量在投信被当场逮捕的那一刻,就已经直降到了见红的百分之四十,接下来在兰衍一句又一句的调侃、逼问、威胁中……彻底归零。
听见这话,他瞬间傻了。
反应过来后,忙去抓住兰衍后背的衣摆:“不要,不要……”
悯希慌得六神无主,抓紧兰衍的衣摆,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让人走,他的气息很急,听起来就像抽抽嗒嗒的,可怜得不行。
在兰衍被他硬生生拽停住后,他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急切地制止:“别去叫醒他们……别去叫,别去叫,求求你。”
然后又掉下两滴猫泪:“如果我承认是我写的话。你能不能别和别人说这些信是我写的……”
第100章 过气偶像(22)
悯希用尽全身力气去拉兰衍。
两只手抓住兰衍的衣摆, 一只脚踩在兰衍的脚后跟,另一只脚抵着墙壁,整个人齐齐往后倒去, 连微圆的鼻尖都在用力。
悯希是脂包骨的类型,所以即使他的腿根弯折, 大腿后方的线条还是膨膨的, 不会过分干瘪,往上抓一把还会晃得厉害。
他就这样用自身力量去拉扯兰衍, 想让男人停下来,别去叫人, 但实际上,男人的重量加倍级碾压他,想动还是能动,只不过是会带着他一起走,姿态不那么雅观罢了。
兰衍侧过头,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再往前。
悯希用手背胡乱在眼角擦了把,没来得及为兰衍的停留而惊喜,就忽然听见一道开门声, 以及从门后传来的狐疑声音:“你们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我说怎么总听见窗边有声音,原来真有人。”
悯希心脏重重一咯噔。
信箱旁边是挨着一个木屋的, 具体是谁悯希不清楚, 他也没去看,当下就惊慌地揪紧两边帽子的帽绳,
唰一下拉紧,将那张脸箍得巴掌大, 只露出一张嘴,和半副眼睛出来。
兰衍瞥他一眼,又去望拉好衣服,打着哈欠走出来的闽唯唯。
闽唯唯脑袋上胡乱带着个粉色发箍,几缕呆毛仍翘在头顶,一脸困倦地搓了把脸后,望向他们:“悯希,你是悯希吧,别藏了我光看你的腿都知道是你!”
这些嘉宾当中,只有悯希是腕线过臀,又那么纤细的,所以不管悯希包裹多严实,身型一露,约等于自爆。
悯希见藏不住,只好慢吞吞露出眼睛,绞尽脑汁道:“我闲无聊出来逛逛,看信箱里有信,有点好奇,就拆开看了看,他——他也是!”
站在一旁的兰衍,被悯希揪住胳膊,讪讪笑着拉过来。
闽唯唯将信将疑地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兰衍,把目光投向打开的信箱:“是哦,这信箱之前都是空的,这两三天突然每天都有信封……呃,兰衍,你自己有没有看过?这些信都是关于你的。”
兰衍冷淡道:“看了。”
悯希又是百抓挠心地紧张起来,他悄悄抬起眼睛去看兰衍,两边的手动了动,心想如果兰衍说错话,就直接上手去捂兰衍的嘴。
至于捂住以后怎么和闽唯唯解释,他也没想出后路,当前情况紧急,他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只听闽唯唯调子扬高起来:“所以……”
蹦了两个字出来,闽唯唯又停住,让未尽之语飘在空中:是真的吗?
兰衍侧眸瞥向悯希,悯希表情一僵,立刻向前跨一步,睫毛乱跳地说道:“都是无稽之谈,兰衍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他,肯定是有人在胡说八道,想诋毁他。”
兰衍的神情微妙地变了两个像素点,悯希突然很突兀地抬头看天,用手掌往脸上扇风:“今天好热啊。”
闽唯唯把今天气温才十度咽回嘴边,问起更关注的:“你们之前认识?”
悯希口干舌燥道:“是的,不仅认识,我们还很熟,一起录过歌,还在一间房里打过游戏,熟得不得了。啊,竟然已经十二点多了,我得回去睡觉了,兰衍你也是吧?”
他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朝兰衍问道。
兰衍没回话,便被悯希不由分说拽住手腕,试图生拖硬拽走,闽唯唯没看见他俩之间的暗潮涌动,摘下发箍又戴了一下,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走吧,我想去餐厅接杯饮料喝。”
悯希没办法,只能三人行。
他有点焦头烂额,他的木屋比餐厅近,兰衍的木屋又比餐厅远一点,这意味着他得提前离开队伍,并且管不到之后两人对话会不会又一次聊到那几封信。
悯希焦虑得差点神经衰弱,兰衍一有点风吹草动,他立刻看过去。
“悯希,你很喜欢兰衍?”闽唯唯突然问道。
悯希差点跳起来:“什么?”
走在最前方的男人也停下来,铅灰的眼眸往悯希脸上一掠,闽唯唯指向兰衍:“你一直在偷看他。”
悯希大松一口气,他还以为闽唯唯要说什么。
“没,我是在看木屋上的门牌,我不太认路,这些木屋又都长得差不多。”
悯希硬着头皮糊弄过去,忽然伸手一指:“那间是我的木屋!”
匆匆和两人道别,悯希往木屋那边走去,又怕兰衍会乱说话,止不住地担心,一步三回头地往身后看,关上屋门的前一秒,那双眼睛还乞求地望着兰衍。
兰衍偏过头去没回应。
因为这个,悯希一晚上都极为忐忑。
天一亮,他穿好外套就走出屋门,四处打量走过的工作人员和嘉宾,见他们脸色无异,和自己对上眼神时也没躲闪,交谈正常,举止友善,紧绷整晚的身体才松下来。
兰衍真好。
没有揭穿他。
果然大明星都不屑于和小糊咖计较。
放松下来后,悯希就听到了另一个好消息。
岛上信号恢复,所有嘉宾每天都有十分钟能玩手机接触外界的时间,几位女嘉宾拿到手机第一时间就和家里人报平安。
悯希没有要打的电话,就拿着一袋樱桃谷鸭苗粮,投喂地上的柯尔鸭。
鸭子都是空运过来的鸭子,还都是幼崽小鸭,是节目组担心岛上动物太稀少会显得无聊,特意运输过来供嘉宾们解压取乐的。
幼崽们不怕人,扇着两边幼嫩的小翅膀,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奔向悯希,嘴里还嗲嗲地“噶”着,知道悯希手里拿着是他们的粮食。
悯希攥住一把粮,洒向努力追赶他的小鸭,那些小鸭立刻低头去叼地上的粮食,有的撞在一起,鼓鼓的浑圆肚子还会颤上一两下。
还有几只没吃上,还扑着翅膀跟在悯希的鞋子旁边,悯希怕踩到他们,左歪右倒地往后倒退,像鸭子走一样。
路过的檀举星看见,低嗤着说了句:“鸭子喂鸭子。”
悯希听见了,抬起眼睛去瞪他。
这时候天上飘起来细小的雨丝,悯希的瞪视硬生生被打断了,他连忙用手遮住脑袋,朝能避雨的地方跑去。
与此同时,岛上的广播响了起来。
【各位嘉宾请注意——各位嘉宾请注意——】
【由于天气不作美,今天的录制改为室内拍摄,请大家下午吃过饭后找化妆老师弄妆造,以最完美的姿态迎接晚上的舞会。】
“舞会?”悯希咕哝着重复。
雨不像是及时雨,有会下大的趋势,熹微的日光隐藏在崎岖的海岸线后面,飘飘渺渺。
悯希抬头望了眼天空,努力思索了一下,决定:“舞会开始之前,我想先完成卫珏那一边的任务。”
系统问他:【你想怎么做?】
悯希把手伸出屋檐,试探着雨的温度:“唔……苦肉计吧。”
……
傍晚。
卫珏不想和别人挤,午饭过后就找人做好了妆造,然后一直在木屋里待着看书。
将近五点左右,他的房门被人敲响:“咚、咚。”
卫珏隔了一会,听房门还在响,才起身去开门。
门板打开的那一刹那,霏霏秋雨的寒意兜头从缝里灌进来,几缕倾斜的雨丝也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卫珏拧下门把,如扭开了闸门,暖气装置辛辛苦苦一下午才吹出的暖气全被冰封了。
卫珏一副笑眼罕见地阴了阴,直到下一秒,他低头看见,门边墙壁边上蹲着的一个人。
悯希体质弱,这趟过来没敢太折腾自己,他是一路撑伞过来,临到卫珏木屋门前才悄悄把伞扔掉,让雨把全身淋湿了,才敲的门。
他自下而上抬起下巴,那一张脸上简直是可怜到不忍让人看的神情,脸蛋很白,眼圈是红的,任由多少雨水滴上去,都淡化不了半分。
他望着卫珏。
卫珏眉心蹙了蹙。
正当悯希在想怎么开场的时候,男人已经走到他身前,高大的影子居高临下,将他从头到脚包裹住。
悯希被一条浴巾裹住,不停“啾、啾、啾”地打着喷嚏,被卫珏抱进了木屋里。
这不是悯希第一次来卫珏的木屋,但这回他像是来到了宠物店里一样,像只等待清理的流浪小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卫珏面无表情地连人带衣服,一起塞进灌满热水的浴缸里。
一张浴帘从天花板垂下来,四方裹住放在墙边的浴缸边上,这浴缸是卫珏的经纪人夹带私货搬进来的,卫珏自打住进来一次也没用过,没想到会用在悯希身上。
悯希浸泡在偏烫的热水里,覆在皮肤表面的一层寒意,与热水相融,一丝一丝消解在水里,没多久悯希身心就重新恢复舒适了。
在旁等待的卫珏走上来,托住他的两边腋下,把他“哗拉拉”地抱出来。
然后按住他的肚皮,把他从头到脚拔干净。
两分钟后,悯希就这么穿着一件不伦不类的过膝衬衣,和一条拖地的裤子,愣头愣脑地坐在沙发上。
“现在可以说了。”
卫珏俯身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似笑非笑道。
悯希被这一连串动作搞蒙,大脑还是空白的:“说、说什么?”
卫珏微微偏过下颌,看向那一窗阴沉沉的天色:“说你在这种天气,宁愿不发信息,也要冒雨跑过来的原因。什么事情紧迫到,你需要这么急着来找我?”
悯希总算回想起自己来找卫珏是有目的的了。
出门前明明已经想好台词,但真当看见卫珏,悯希又有点迟疑,一会想卫珏那阴晴不定看不出深浅的性子,一会想自己如果被看穿的后果,各种杂七杂八的想法把他刚泡过热水余温未散的身躯都想得冒出汗。
良久,他将身上的衬衣猛一下攥成一条卷饼,似乎在积攒某种勇气。
卫珏挑起眉梢,然后就见,悯希圆润翘起的鼻头,轻轻动了一下,再动了一下,眼泪就一颗颗急躁地掉下来,争先恐后掉在膝盖上,又顺着缝隙一点一点晕染黑裤子。
他忍住微急的鼻息,憋住气,用手掌盖住两边的脸蛋,不想让卫珏看见他的眼泪,刚捂两三秒,一口气捂不住地呼了出来,变成轻飘的哽咽。
卫珏微微滞了一下。
悯希演戏的时候不能与人对视,他只能把脸全部挡住,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伤感中,搞苦肉计。
连半张沙发都坐不太满的人,肩膀和后背一抽一抽地抖个不停。
直到卫珏坐到他身边,用单手捏住他的半张脸,把他的脑袋抬起来,一字一顿道:“我在问你——”
“哭什么。”
悯希哭得太投入,都没有听见卫珏连问他三遍的问题,他的下巴被迫趴在卫珏的手掌心中,泪眼朦胧地盯住卫珏寒冷到能结成冰渣的视线。
卫珏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悯希从男人的眼神中看出,自己要是再不实话实话说,他就要动用手段来“撬”开他的嘴了。
只是,悯希还是一句话不肯说,他头低下来,肩膀与卫珏挨着,抖来抖去地从湿掉衣服的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环。
卫珏皱眉垂眸,看向他手环屏幕上一张张放大的相册截图。
——这糊比明天改名叫蹭蹭得了!怎么哪都有他,你看那些女嘉宾他理一下吗?每天都往有流量的人身边跑,看不来他心思的我建议你去看看猪脑
——本事本事是没有的,蹭是必蹭的,他居然给每个男嘉宾都投相同的告白信,你敢信吗?!自古以来恋综都没出过这种人物
——让他蹭呗,蹭再多也不能彻底翻红,顶多这段时间被骂上一段时间,有点黑红的热度,你再看看后面,肯定是扔一块石头进去都不带有回响的
——营业能力没有,也没有强硬的后台和背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圈,能翻出什么浪?
——糊咖就安心糊着吧,不要再挣扎了,那是你的赛道吗你就闯?赶紧退圈!
——你只能一辈子糊着了你又能有什么本事,演电视剧也没有人敢要你,演唱会也肯定翻车,之前还能混在队友后面,现在solo得丢脸丢出国际
——建议你上春晚跳你那四肢不协调的舞蹈,还能逗大家一乐
——坐等糊比扑得悄无声息
——+1
——+1
——+1111
卫珏是在悯希的抽抽声中,看完这些截图的,视线还停留在那一连串的加一时,悯希鼻息就更剧烈了些:“我都没惹他们,他们就一直骂我,还说我以后一定会糊……”
抹了把眼角,悯希专门用指尖指住某一张图:“这个人还说我没有后台和背景。”
悯希泪花一颗一颗砸在手环上面,把屏幕晕得模糊不清,他又可怜巴巴地用指腹去擦,用卫珏的衣服去蹭。
这些黑评都是他让系统帮他找的,有几条还是他逼系统创建小号,发在一些大V的博文下面,专门带的节奏。
卫珏眉眼藏在黑发的阴影下面,语调微冷:“公众人物本来就会经常遭遇大规模的非议,不止是你,我也会,何必在意,你要不爽,回去叫法务给他们发函警告,叫他们给你道歉。”
悯希得了便宜还不满足,眉梢还是耷拉的:“可是就算他们道歉也没用,这是事实,事实在面前,再堵也堵不住所有人的嘴,他们还是会说的,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骂我是糊咖。”
卫珏盖住他的手环屏幕,不准他再戳:“所以,你想怎么做?直接告诉我,我猜不到。”
卫珏把问题抛给悯希作答,相当于把饭都喂到悯希嘴边。
但悯希不说。
他两只脚上抬一点,上半身微俯,双手环抱住两边的膝弯,头发和眼睛都黯黯的,就是一副非常萎靡的模样。
男人莫名烦闷。
卫珏的世界很单调,非黑即白,非此即彼,所有人在他眼中都特别愚蠢,像一张无处可藏的白纸可以一眼看透。
以前的卫悯希如果站在他面前,他能直接看到对方一肚子的坏水,满脑袋飘荡的坏心思,并为此啼笑。但如今的悯希他却怎么也猜不透,对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了。
上岛之前每一次和卫悯希的对视,都会让他想起10岁那年,被按在水池里的脑袋,被打火机烧焦的肩膀皮肤,被全班同学笑嘻嘻指住的破烂书包,以及回家路途一脑袋怎么将卫悯希杀人于无形的阴暗计谋。
是每一次,都会想到这些。
但最近,不知道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尤其是现在,那些想法和回忆都不见了。
他盯住悯希那张满脸都是泪水的脸,脑子里只能想到,究竟喂给他哪种品牌,哪种味道的猫条,这人才能高兴一点。
卫珏捏住悯希的手臂,把上面的肉捏得四处变形,正眯眼思索要不要更强硬一点,悯希忽然装模作样地啊一声,想到解决办法似的:“或许那条博文发布出去,我的心情会高兴很多呢……”
卫珏瞳孔一顿。
他侧过下颌,一眼就捕捉到悯希悄悄瞅他的样子,见他看过来,马上又将脑袋摆正。
卫珏表情相当复杂,两秒过去,他胸腔逸出一声短促的音节,像是气的。
他盯住悯希的眼睛,悯希不和他对视,故意偏头躲避开,脸颊哭得红扑扑的,从皮肤里面透着颜色。
卫珏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手臂青筋抽搐着,噼里啪啦地横跳。
他伸出手臂,绕过悯希的后背,拿起桌面上静置的手环,在悯希眼巴巴期待的目光中,轻车熟路点进编辑页面,将那没有任何公关团队参与的博文,在悯希忽一下放晴的脸色中,成功发表出去。
岛上信号虽然已经恢复,但依旧没那么好,上面的圈圈转了好一会,博文才显示发送成功。
悯希唇角都忍不住扬起来,两瓣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惨红变成有气血的漂亮桃红色,一看就是心情高兴很多。
一颗小红痣刚跳跃着陷进眼下的卧蚕里,卫珏俯身逼过来,一把将他提溜起来放在腿上咬他的耳垂,边咬,边咬牙道:“满意了?大晚上跑过来,这就是你的目的是吧。”
悯希耳朵的肉被他咬得痒,他想去摸,却听见脑子里的系统音响起来。
【恭喜完成“诋毁兰衍被当场抓包”、“成功让卫珏发出博文”等任务。】
【任务进度74%】
悯希心情彻底变好。
手腕上倏然一重。
他低头看去,发现是卫珏将一款不同于节目组准备的新型号手环戴在了他的手上,那手环是白色的,表带极细,屏幕椭圆,被悯希的皮肤一触,热感应让上方亮起四串数据。
从上到下分别是心率、血压、体温和一串有特殊符号的数据,悯希眼瞳一振,他认出这是一个能监测心率的手环,但手环右下角的标识,表明它是今年新上架的“放心环”。
悯希听到系统向他科普道。
放心环可以同时连接两台手机,只要一连接,手机上就能同步看到手环上的数据。
开发人的理念很简单,他在发布会上宣称这是一项能让伴侣双方都放心的发明,假如佩戴者拥有先天性心脏方面的缺陷,这手环能让配偶时刻看到佩戴者的身体情况,这样一来,配偶就能放心让伴侣独自出行。
另一个重大功能,就是防止佩戴者有风流韵事……假如佩戴者在外面乱来,一旦有性.高.潮,手环都能从佩戴者的身体能量变化中监测出来,并立刻向拥有监测权限的配偶发去警告报告,方便配偶去捉奸。
卫珏在悯希耳边,如渴血的餮兽一般,喃喃低语:“我答应你发出去,并不是没有条件的,你要每天都戴着这手环,洗澡睡觉都不能脱。”
悯希听完手环的功能,心脏都突突跳着,卫珏把这手环戴在他身上,难道是想……
下一秒,卫珏的问话就打破了他的想法:“怎么?你是我的哥哥,我要时时刻刻监视你的心率血压,防止你身体有问题,会让你很难办吗?”
悯希立刻松一口气:“噢噢。”
原来只是想监测他的心率。
他知道卫珏心脏不健康,心率体温每天都在被卫家人监视着,这样的卫珏想给他戴一个,防止他心脏也有问题,也无可厚非。
悯希任他扣好带子,便忍不住晃腰,想起身:“时间不早,我得回去换衣服了。”
卫珏反手将他扣回腿上:“我的条件还没说完。”
悯希郁闷道:“怎么还有啊……”
卫珏又一次咬上他的耳垂,咬出牙印后,森森说道:“不准和萨聿交朋友。”
悯希一听,眉毛又撇下去,眼中闪着熠熠的光,是不太情愿又不敢太明显的表情:“你怎么老是盯着萨聿,他不会害我的,我身上又没金子能让他偷。”
他忍不住挣扎起来,想掰开卫珏的手臂,身后的男人突然抬高手臂,重新按亮手环屏幕道:“既然不同意,我们的交易就不能生效,博文也不能留着,让我看看……删除键在哪里呢?”
悯希脸色一白,马上伸手抱住卫珏的手臂不让他动:“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了!”
……
悯希赶天更黑之前,找到化妆师的木屋做好了妆造。
八点整,舞会正式开始。
舞会场所是单独的建筑,节目组为他的外观建造颇费心思,专门把房顶设计成具有年代之久的尖顶,门设成拱门,内部装潢小却精,穹顶高挑,同翩翩衣裙一起倒映在瓷砖上。
闽唯唯拿起一瓶香槟塔最高层的酒,酒液摇摆,她仰头抿下一口,便低头和人咬耳朵:“你们今晚有没有想要挑选的嘉宾?”
她问的是其他两个女嘉宾。
郑椰雪点了点头,目光朝门外看去。
她今晚穿的一身爆闪鱼尾裙,恰好能遮掩住所有的缺陷,并将婀娜多姿的身材衬托得更丰满。
看她这副模样,就是有了,不过那人还没到达现场。
远处,中年导演站在取景器后面一眼不眨地观察场内的一举一动,越是看,他的表情越是不善,甚至唇角都绷出阴鸷的皱纹。
按照以往的惯例,在舞会候场的阶段,嘉宾们就早已经蠢蠢欲动,用目光传送暧昧的信号,又或者敌对的信号了。
但是现在,场中哪有信号,又哪有眼神的交流?
坐在另一边的那群天之骄子,全都心不在焉,或是看地,或是看手环,就连新加入的兰衍,也没表示出对女嘉宾们应有的兴致。
平心而论,他找的三位女嘉宾绝对是素人中的翘楚,无论是家世外貌品行都是金字塔尖端的,同属于一开始就出生在罗马的那帮人,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该这么冷淡。
中年导演暗自咬住银牙,咬得咔咔作响,干他祖宗!难道要加点导火索,才能让这些该死的家伙们激情起来吗?
正在中年男人思考可行性时,屋外响起由远及近的小跑声。
【都怪你!要不是你乱指路我也不会走错,也不会迟到。】
系统:【我没指错,是你走错了。】
【怪你怪你怪你怪你。】
【。】
【怪我。】
听到满意的回答,悯希终于没再在脑中打滚,他迈大步幅,小喘着往亮灯的门里跑去。
那扇在视野中摇摇晃晃的门,如同一千米最后的终点线,悯希还在两三步远,就伸出手一把推开那一道“横幅”。
咔,门开了。
内厅如蚊蝇的微弱响声,忽而停止,刚才还在各干各的人,全都抬起头来看向悯希,包括光鲜亮丽饮用香槟的女嘉宾,包括表情乏味于是闭起眼睛小寐的男嘉宾。
悯希关上门后反过身一看,慢半拍地张了张唇。
今晚给悯希做造型的是卫珏带来的妆造师,原本他只能凑活用节目组的人,不知道卫珏怎么突然善心大发,把自己从业多年的资深化妆师叫来了给他用。
那化妆师只用目光丈量了下他的五官、脸骨,就拿起粉刷在他脸上扑扑扫扫,最后又让他穿上了一件——也就是现在身上的,蕾丝绸缎衬衣和短裤。
衬衣长度只到肚脐眼以上,是轻缎的质地,通体是珍白偏多的极光粉颜色,袖口则是西部暗扣设计,短裤是同色系的极光色,裤口不松不紧,弹性极佳,恰恰好地包裹住一圈的脂肉,不把他压扁,也不让他溢出。
而衬衣和短裤连接的部位,则是两条交叉绑在身前,再固定扣在后腰上的白蕾丝带。
“哗啦!”
“萨聿?!”
站在萨聿边上的助理,猛然看见萨聿手中的高脚杯往下滑落了一截,原本捏的是那一根细柱,现在一滑,就扣到了椭圆的酒杯底部。
杯子里的酒因为快速的降落,倒了一大半出来。
萨聿穿的一身敞胸式的黑色西装,胸口是繁复的水钻,两边的衣襟斜斜压在放松状态的松软胸肌上,三角领口贴不住皮肤,隐约透出下面堆砌胸肌的阴影。
酒水一倒,全倒进那领口里面去了。
助理连忙给他递过去手帕,又乱七八糟扯出一大堆纸巾让他擦。
萨聿表情平淡,很随便地往身上擦了擦。
那边悯希已经找到导演,开始道歉并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了。
怕姿态不真诚,他道歉的时候,还会微微鞠躬,因此他的腰肢会下塌,双腿会紧绷,那一圈布料由此上滑,千辛万苦扒住皮肤也没用,原本裹住的更丰腴的脂肉,从裤口弹了出来。
“哗啦!”
“呃,萨聿!”
萨聿抓起几张纸,慢条斯理地擦身上又一次洒下来的酒水,嘴上道:“没事,太热了,我专门往上倒的,这样凉快。”
助理胆战心惊:“您能舞会结束之后再专门往上倒吗,这件衣服不太防水……”
萨聿没理他。
嘉宾全到齐了,舞会也能开始了,导演没急着让大家跳舞,只让大家先挑舞伴,有心仪的舞伴就把手中的玫瑰递给对方,如果ta接受,今晚两人就是锁死的舞伴,外人绝对不允许拆开。
【请大家开始挑选舞伴,为你心仪的ta送上一朵玫瑰吧——】
……
悯希没有急着挑选舞伴,他过来的时候跑太急,肚子里进了凉气,现在还在疼。
他用双手捧住一杯热可可,咕咚咚地仰头往嘴里灌着。
突然,身前盖下来一道身影,叫他:“悯希。”
听到这个声音,悯希立刻挺直腰,向后靠去。
随后一朵玫瑰就放在了他的胳膊旁边,萨聿问他:“要不要做我的舞伴?”
悯希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迷茫地抬起头说:“我是男的。”
萨聿点头:“我知道,所以愿不愿意?”
悯希更觉离谱:“你知道你怎么还?”
没说完就被萨聿略显失态的声音打断:“你水上比赛的队友是时宴纯,寻宝比赛的队友是时宴纯,心动小屋的对象也是时宴纯,每一次每一回都是男的,怎么轮到我这里,就不行,就这么多话说,导演都没明确规定舞伴必须是异性。”
悯希看见萨聿身后有几个人的目光被他吸引了过来。
他连忙直起身来,用一种拜托萨聿别再说了的目光盯住萨聿:“没有的,我没有说不行。”
悯希是个很好欺负的软包子,只要对他强硬一点,他就什么都能答应。
尤其他还不想高调,也不喜欢成为视觉中心,更不喜欢哗众取宠,眼见萨聿要把所有人都吵得看过来,他脑袋一下就空白了,忙拿起桌边的玫瑰:“看,我收下了。”
萨聿阴沉一天的表情,终于有了两秒的缓和。
大厅那一边的高台上,已经有穿燕尾服的人坐在钢琴前摆好了手势,小提琴手也架起装备,准备好了预备势。
片刻后,放置在唱片机上的黑胶唱片在唱针的拨动下缓缓转起圈来,发出一曲悠扬的小调,两个小节拍过去,钢琴声和提琴声同时响起加入进来。
悯希在这个时候站起身,准备和萨聿走到大厅内的红毯上。
只是没走两步,悯希就在萨聿的身后看见了,时宴纯和檀举星以及卫珏。
刚才萨聿挡在他身前,他没看到,萨聿先他一步往红毯方向走过去了,他才发现这三人就在他附近,很附近。
悯希难得茫然,虽然知道他们上这节目不是出自自愿,但在镜头也这么不务正业吗?不去找舞伴,在这看风景?
困惑过后,悯希就没有继续想了,因为那边的萨聿在用眼神催促他。
悯希只好赶紧走过去,站到萨聿身前。
萨聿朝他伸出手。
悯希蜷着指尖,很犹豫地把前半段指尖放在萨聿的手心里。
其实按悯希的性格他原本应该会更谨慎一点的,例如先向导演求证是否真的可以同性搭配,例如先看看旁边有没有已经凑好对的人在跳舞,自己有没有挡住别人,等等之类的事。
但萨聿催得紧,音乐声又响得急,他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刚把手放在萨聿的手掌心,萨聿就扣住了他的指缝。
萨聿表情变了下。
悯希的手小小一个,与他十指相扣时,只能占据掌心的位置,掌根全都是露出来的。
他垂眸调整好表情,牵住悯希的手,将他的一条胳膊拉高,另一侧十指相扣的手,则放在腰部旁边,随着舞曲的鼓点,带动悯希动起来。
萨聿乐感很好,是业内公认过的高水平,就算对方一点都不会舞蹈,他也能带着跳几步——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架不住舞伴是个超级笨蛋拖油瓶。
悯希脚步刚动起来就慌了,手忙脚乱,手舞足蹈的,萨聿在他耳边告诉他节拍,指挥他向前或是向后、向左还是向右,他全都是反着来。
每一脚都踩在萨聿的鞋上。
踩一脚。
再踩一脚。
踩踩踩踩踩踩。
踩踩踩踩踩踩踩踩踩踩踩踩。
萨聿深呼一口气。
他原本还想挽救一下,放慢节奏让悯希跟上,结果悯希差点把他的鞋都踩掉。
于是到后面,萨聿就随便悯希怎么跳了,他握紧悯希的手,扣稳悯希的后腰,跟随舞曲晃了半分钟,突然问:“你回去后,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关系?”
悯希还在炸毛地乱走,突然听见萨聿的问话,他显得有点茫然:“什么?”
萨聿用两指在他的后腰肉上轻轻掐了一把,他“咿呀”一声抻长上本身,瞪向萨聿,萨聿宛如没看到,又把指腹覆盖上去给他轻揉,语气发沉道:“你就没有想过?还是说,你根本没明白我那天的意思。”
他居然还敢主动提。
想起公厕那天的事,悯希就头皮发麻,恨不得将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至死进棺材都想不起来。
昨天他就已经刻意让自己不去想了,现在萨聿却很没眼色地重提旧事,悯希嘴一抿,没好气道:“你什么意思!”
萨聿表情不变:“你心里的天平更偏向卫珏还是我?卫珏能给你的所有资源,我都能给,并且,我给的能比他更多,类型更丰富。”
“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对不对,卫珏是爱豆出身,他只能给你类似巡演之类的合作机会,可你乐理和舞蹈都马马虎虎,在大众面前跳,只会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破绽。别急着生气……他只能给你这些,但我不一样,我能给你不出现在大型舞台,依然能吸粉的资源,比如汽水音乐、网剧、慈善晚会,这些你唱歌不好演技不好都没关系,都能调,都能教,我会在后面扶持你,帮助你……”
男人可以将语速放缓,让悯希听清罗列的几个福利,果不其然,悯希听见后眼睛立刻一亮:“真的吗?你能给我?”
萨聿循循善诱:“对,我从不撒谎,等你慢慢起来,后续还会有出现在大荧幕的机会,但这个,要看你努力,起码演技要过关。我到时会让老师教你的,你只用乖乖听课……”
悯希捣蒜一般连连点自己的小猫头。
老师是资深的,还不用找,不用花钱,课程也是提前安排好的,只用学好了就能演电影,这和饭嚼碎了喂嘴边有什么区别?这其中,他只用付出很小一丢丢的努力,就能收获成波的好处,他当然愿意。
只是,悯希不相信萨聿会无缘无故给自己这些,给好处的前提,通常都是伴随着残酷的代价的。
下一刻,他就听见萨聿如预料般道:“只要——”
他们说话期间,音乐没有停,他们依旧胸口挨着胸口在舞池中央悠然走动,悯希体力不好,没跳两步已经有点气喘,但他仍然有力气睁圆眼睛、聚精会神地听萨聿接下来的要求。
“只要……”
悯希听不得他卖关子,微恼地催促道:“说呀。”
“你和卫珏断掉之前的关系,和我交往。”
悯希:“……?”
【叮——】
【天降福音,不过如此。上岛前你就满肚忧虑,总在想如何才能与高傲如狮的大明星搭上关系,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提出要与你发展奸情。你贪图名利,当然会紧紧攀住这次机会吸血,你会先和他卿卿我我,答应和他私定终身。后面吸够了,再把没有利用价值的他一脚踹开。你负了他,让他憎恨上你,之后你的名字都会和他紧紧绑定,但你根本不在乎。因为,你本来就是为此而来。
完成任务奖励:进度加10%】
如果说,刚才听见萨聿的话,悯希就已经惊讶得无以复加。
此时听见突然出现的任务,悯希一条脖颈都长长地舒展开来,眼睛也睁得极大,偏偏他气质好,即使这么做也如同湖面上衔住尾羽整理的白天鹅。
因为太过不可思议,悯希都出现了口吃的症状:“你、你在开玩笑吗?”
萨聿垂眼看他:“没有,我从来不做这么浪费时间的事。”
悯希又一次张口。
还没发出声音就被萨聿打断:“如果你是要问我我是什么时候对你出现这种感觉的,我回答不了你,因为我也不清楚。”
原本要问的话被人截胡,悯希只能悻悻地闭上嘴巴。
音乐进展到较为激烈的部分,萨聿一把扣住悯希的后背,让有想离开征兆的人重新扑回来:“所以你答应吗?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你不用为难,如果你不同意,我会立刻走,绝不纠缠。”
悯希眼神游离:“我……我……”
始终说不出愿意还是不愿意。
萨聿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在舞台上面也没有。
这段腹稿他打了整整两个晚上,刚才说的是最终的第五稿,最新的这一稿,更加简洁,更加明了,也放了更多对于小糊咖偶像来说是蜜糖的诱惑。
但他依旧不确定悯希是否会答应他。
但,悯希没有第一刻就拒绝,这就说明,是个很好的预兆。
萨聿听见自己胸腔那一块东西没节奏地狂跳的声音,两只手也更加用力地攥住了悯希的后腰和手掌,把人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他的双眉依旧是平缓的,看起来是桀骜不驯、从没吃过爱情苦头的人生赢家。
悯希抿着嘴巴,眼睛一时转到那边,一时转到这边,恍若在看有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而后,他的眉毛又轻轻地皱起了一些……人生赢家的掌心里出现了微弱的汗意,和几乎能让心跳暂停的灰败。
萨聿感觉到有片刻的目眩。
直到怀中响起一声偷偷摸摸的微小声音:“我答应你。”
一桶甘水泼下,把萨聿整头整身地泼爽了。
萨聿猛一下用力抱住悯希。
“呃?嗯?别……”
悯希被他一路拥着向后退,直到后门撞上一个旋转门,他和萨聿同时翻过去,撞在里面黑暗走廊的墙壁上。
悯希一个吃痛,眼角冒出泪花。
萨聿没发觉,他双手扣在悯希的蝴蝶骨上,眼眸仍是陷进巨大喜悦中的迷蒙和混沌,他呼吸又乱又急,还在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嗯?没有骗我?真的和我好?”
悯希用手抵在萨聿的胸膛上,却没有用,萨聿凶恶地拥上来,将他的手都挤得瘪瘪的。
“说话……”萨聿等不及了。
悯希转过头,并用手指艰难地抓挠萨聿的胸膛,想要用这些小猫一般的小动作告诉萨聿——你先放开我,我才能说话。
但萨聿还是抱着他,甚至越抱越死。
最后悯希只能维持这个姿势,哭着回他:“是真的,是真的……”
回答萨聿的时候,悯希当然还记得和卫珏的约定,卫珏明确告诉过他也明确威胁过他,不准和萨聿进展到朋友的关系,否则他随时会删除那条博文。
悯希受他的胁迫,在木屋举起手指发誓过自己绝对不会违约了。
他记得的。
但是……交对象又不是交朋友。
两个是不一样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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