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莺莺一拉开门, 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便跃入了她的眼帘:
这就是原著里险些成功抢走了原主身份的假千金。
说来她真正的名字还和施莺莺有点同音,叫史英,这也算别样的渊源了。
史英一看到施莺莺为她开了门, 眼中便闪过一道志在必得的光芒, 然而她面上依然是那副泫然欲泣的姿态, 对施莺莺哽咽道:
“都怪我今天下午走开了,没能陪着你,是我不好……莺莺姐,你的手没事吧?还疼不疼,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施莺莺仔细一感受,才发现这具身体的右手的确正传来阵阵疼痛。
换作常人的话, 这种疼痛绝对能把人逼到神志不清:只不过她在轮回世界辗转了太久,这点疼痛早就被归在“区区小伤不要紧反正死不了人可以忽视”的范畴中了。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有几个年轻姑娘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地帮史英说话:
“这不能全怪英英呀!谁也想不到街上会那么挤,磕着绊着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
“就是就是,而且你今天下午都能自己好好地回来,总不至于过去了半天, 突然就出事了吧?”
史英噙着泪看向施莺莺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她可太了解这位真正的施家千金的为人了。但凡能自己解决的事情, 她便绝对不开口求人;只要别人能对她以礼相待,她也绝对不会让对方下不来台。
只要她把这帮人往这里一带,再让这些狗腿子们说些旁敲侧击的话, 随后自己再假装为难一下,表现出“我真的有心帮你,但是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窘困状况来,施莺莺绝对不会把她的手被撞到骨裂的事情联想到自己身上,更不会向她示弱求助!
短短一年之前, 施家还是A市本地首屈一指的豪门。施家夫妇两人成婚多年依然恩爱不减,只可惜两人子嗣不丰,膝下只有一女,单名一个“英”字。
虽说没人胆敢在这两人面前嚼舌头,但在背后,这位独生女已经不知道被念叨多少次了:
“老施真是犯糊涂!竟然只有一个女儿,就不怕她以后胳膊肘往外拐,把自家的产业都败光?十几年前的罚款又不是交不起,还是多子多福的好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这个独女能撑得起门户,可毕竟树大招风。万一有人动了歪心思,不对老的下手,反而对小的下手,那等施家夫妇百年之后,这偌大的家业照样也没人继承。”
“你这话可真让人瘆得慌……可道理也真是这么个道理。毕竟两位领头羊还在高位上退不下来,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还真不如对正在读书的学生仔下手来得方便。”
结果这帮心怀鬼胎的人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偏偏是他们觉得最不可能出事的施家夫妇先上了黄泉路:
他们在途径跨江大桥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前方车上跃下,瞬息之间便滚到了他们的车辆面前。
但凡开车的是个没什么人性的家伙,直接碾过去的话,其实也不会出事:
施家在A市何等权势滔天,还摆不平区区一个死人?
可坏就坏在,施家夫妇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于是他们的车辆在猛打方向盘之下终于失控,当场撞破了跨江大桥的护栏,在耀眼的火光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坠入冰冷湍急的江流——
而那天正好是史英的生日。
本该在外地开会的父母两人打算给女儿一个惊喜,便不声不响地自己开车回到了女儿所在的A市,从事后打捞上来的遗物来看,这辆车上甚至还带着给她的礼物:
数十位在医学界久负盛名的科研人员、国际巨擘、终身荣誉获得者、以科研成果被授勋之人的旧草稿,被十分用心地放在了防水的密封袋里,泛黄的纸页上还写着祝贺的话语,字字句句中都是为这个未曾谋面的小姑娘的好奇和祝福:
【你的父母千里迢迢来拜访我们,向我们讨要了这些草稿当做给你的礼物。】
【别担心,这些都已经是没什么研究价值的旧物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让外人拿到。但他们说,如果我们的精神能够传给你,岂不是比那些虚假的浮名都来得有意义?】
【你知道吗?你的父母真的很爱你。愿你日后,能如你父母所希冀的那样,学有所成,鹏程万里。】
这些草稿纸的确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它们是旧时代的遗物,上面还有不少受当时条件所限而计算错误的数据,但对一个医学生而言,能收到这样的厚礼,其中蕴含的心意足以胜过金山银山:
就算这些科研巨头们在草稿纸上画了头猪,那也是世界上最英俊潇洒神武不凡的猪!没什么好说的!不接受任何反驳!
然而这份礼物、这份心意,却再也没有被当面送给收礼者本人的机会了。
在施家的两位当权者齐齐去世之后,这个在本地盘根错节了多年的家族陡然间便暗流涌动了起来,人人都在蠢蠢欲动,想要从施家的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
史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场面。向来最讨厌读书的她那半年简直摇身一变,变成了最模范最标准的好学生,天天都泡在学校里,半步校门也不出,她以往最喜欢去的夜店、酒吧、马场和会所的老板们都摇着头遗憾地说,这位大小姐不来玩,他们可少了好大一笔进项呢。
等外面的事态好容易平息了些后,这位名不副实的大小姐才战战兢兢地回了家。半点安全感也没有的她深更半夜地摸去了父母的书房,想看看他们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些有用的东西:
金银珠宝、古董珍玩、股票地契、或者哪怕是最简单的纸钞都行,只要能让她手头上有钱,她就能安心!
结果这一找,还当真让史英找出了个不得了的东西来:
那是一只被藏在暗格里的,小小的檀木箱。
这箱子一看就有是有年头的好货,上面都有了隐隐的包浆,光华内敛,暗香盈盈,一把精巧的黄铜九曲锁扣住了里面所有暗藏的秘密。
这玩意儿之前一直没被人发现,是因为施父施母即便身死也犹有余威,哪怕史英胆小如鼠地躲在学校里,也愣是没人敢进他们的书房半步,最后还是让史英把这只箱子给找着了。
史英乍然见了这口箱子后,立马乐得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能珍而重之地放在这种古董里的,绝对是好东西!
于是史英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把那把黄铜九曲锁给暴力拆解了下来,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只小小的檀木箱里,什么名贵物件都没有,只有数张泛黄的亲子鉴定书。
白纸黑字,加盖红印,不管做多少遍测试,不管换多少家鉴定机构,得出的结论都一模一样,半点儿不带变的:
堂堂施家大小姐并非施父施母亲出。
跟这些亲子鉴定书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些一看就是被筛选过、验证过、可最终还是让人失望而归的“可能是真正的施家大小姐”的消息。其中被放在最上面的那条最新的消息甚至还是最近几个月刚传来的,纸张的颜色都没有改变多少,依然洁白如初雪。
它们最终都被锁在了这个箱子里,和史英的真实身份一起不见天日,直至这对父母死去,才被爱财心切的史英给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
——他们在这十数年中,有没有继续寻找自己的女儿?他们在看着史英的时候,会有恨意吗?
——他们如果真的把史英当成自己的亲生子,那又为什么迟迟不让她掌权?
——可他们若真的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心怀忌惮乃至恨意的话,又为什么要尽职尽责地把她好生养大呢?
或许人类就是这样复杂的生物吧。即便再怎么痛苦,可身为有底线、有良知的人,是不会去迁怒对此一无所知的孩子的。
他们只会日复一日地继续寻找,心怀希望又陷入失望,哪怕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哪怕要耗费难以计数的人情和财力,也要找到自己的孩子,对她亲口说一句,我们来接你回家。
由此可见,施父施母是真的好人,而史英也真的不是人。
她在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并不是“他们把这个真相隐瞒了这么多年是为了保护我,即便我并非他们的亲生子,他们也一样爱我”,而是“我现在享受着的高等教育、华府豪宅、能让她挥金如土也毫不手软的偌大家产,本来该是谁的,是谁要跟我抢东西”。
就这样,这本名为《一胎三宝:替身娇妻别想逃》的虐文主线,终于徐徐拉开了帷幕。
史英在得知自己并非施父施母亲生后,立刻就动了歪心思,打算瞒天过海;而施家正处于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根本没人去管这位徒有虚名的大小姐。
她这辈子可能都没这么聪明过。在仔细核对过了檀木箱中的情报之后,史英发现,结合年龄、常居地、家庭情况、外貌品性等种种因素,这最后一条未能被验证的情报,反而最有可能是真正的施家大小姐的下落。
果然造化弄人,天意如刀。
她在离开书房之前,无意间往桌子上看了一眼,好巧不巧,便看到了那只警方特意送来的、想借此安慰她的密封袋。
即便是号称防水性最好的袋子,在历经了车祸、爆炸、水浸等一系列摧残之后,也很难完好如初。因此那些价值非凡的手稿,多半也已皱巴得不像话,上面的墨迹也洇到难以辨认,活脱脱一堆烂白菜。
要不是与施父施母关系好的人知道这是他们要送给女儿的礼物,千方百计地把这个消息转告给了史英,这玩意儿现在没准还在吃灰呢。
然而此刻,史英的心中已经被过分偏激的情绪充满了,根本就不想看这些东西一眼:
你们要是真的把我当女儿看,给我这些根本派不上用场的废纸片干什么?好自我感动式地表现一下你们的慈爱和贴心?天知道我最讨厌读书了,还不如直接给我钱!
于是她看也不看这些东西一眼,只是把它们草草扫进了抽屉里,便循着那只檀木箱子里最新的一条情报赶去了自己就读的A市医科大学,在一场研讨会上成功见到了这位真正的施家千金。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史英就明白,自己输了,输得很彻底。
哪怕台上正在宣读研究报告的那位黑发少女衣着简朴得过分,放眼望去,她身上穿着的、手里提着的、脚上蹬着的,没有一件的价格超过三位数,但是她只是沉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风采天成,姝色无双。
而且她和施父施母实在太像了。
这种像不仅指长相上的相似——或者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是气质上的如出一辙,史英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就觉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浑身的衣服踩到了污泥里似的!
这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弥漫上了史英的心头:
如果不是这位真千金多年来只能挣扎在社会的底层,但凡换个消息灵通的、又与施父施母相熟的人来,就定要心生疑惑!
心事重重的史英回家之后,茶不思饭不想地琢磨了好久,终于拿定了主意:
只要她能找到一个足够强力的外人来插手这件事,那么日后就算她的真实身份暴露,有此人撑腰,也能高枕无忧!
——那么谁会是这个幸运儿呢?
她噙着泪看向施莺莺,佯装为难地开口:
“早知道会出这种意外,我就该一直陪着你,只是南宫家的那位少爷不知怎么了,突然非要见我不可,还扬言说要是我不赶过去,他就要对施家动手……”
这话说得可真有水平。既表达了自己的难处,又不动声色地抬了尊大佛出来,原本就在给史英帮腔的女孩子们一听见“南宫”两个字,顿时就像蜜蜂见了花儿似的,恨不得整个人都贴过去对史英表忠心:
“没事,你也有难处,她肯定能理解你的。”
“那可不得了!他最后没有为难你吧?”
史英边跟她的跟班们虚与委蛇,一边等着施莺莺回答自己:
等着吧,我可太了解这种好人了。她一定会说“我没事”,然后拒绝我的帮助的。这样一拖再拖,她的手再不治就会废掉。而她的家境实在过于穷困,根本支付不起如此高昂的医药费,只要她将来不想当个残废,就不得不卖掉她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
与此同时,系统也把这本混杂了豪门真假千金、男主认错救命恩人、女主假死带球跑后携子归来等多种要素的虐文剧情传给了施莺莺:
“她刚刚提到的男人叫南宫傲凌,是四大世家之一南宫家的继承人。”
“史英通过多方打听后发现,南宫傲凌小时候有个救命恩人,并且这么多年南宫傲凌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始终没放弃对她的秘密寻找;再对比过多方信息后,她发现,南宫傲凌的救命恩人出现的时间,和原主所在的小学外出春游的时间正好能吻合。”
“虽说南宫傲凌对救命恩人的模样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是他记得自己的救命恩人随身携带着一块玉佩。史英进一步求证之后发现,原主也有这样的信物,似乎是当年她被掉包拐走时,唯一从施家带出来的东西。”
“为了拿到能与南宫傲凌相认的信物,史英蓄意与原主结识后,在逛街之时雇人将原主推倒在地,借着撞击力弄伤了她的手。”
“原主的家庭条件本就平平,倾家荡产将她买回家当女儿的养父母,在多年前便因‘买卖人口’的罪名入狱并病死在狱中了。只是个普通大学生的她没有医保,就连读大学都是靠着助学贷款和奖学金过活的;再加上期末考试就在三天后,这样一来,史英就能达成一石二鸟的成就——”
施莺莺比谁都懂这一套,系统话音未落,她就知道这位假千金有什么打算了:
“只要这块玉佩流落到国内的任何一家典当行里,史英都能用私房钱把它给搞到手,毕竟她当了这么多年的豪门千金,还是能攒下一笔小家私的。”
“而且原主是靠着优异的成绩拿到的奖学金,但她是个右撇子,这一伤到惯用手,期末考试肯定无法顺利完成。”
“如果她强撑着去答题,那肯定成绩不会太理想,史英就能借机散布关于她的谣言。这样万一南宫傲凌最后真查到了原主的存在,他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白月光救命恩人是这种沽名钓誉之辈。”
“在两个对比差距明显的选项中,他的心也就会更偏向完美的史英一点。”
“对,没错,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现在别管什么玉佩也别管什么东南西北了,原主只是个普通人!”系统焦急道:
“莺莺,你不能再强撑了,再这样下去这只手真的会废掉的,你得去医院!”
施莺莺轻轻一挑眉:
“你没发现么?她来拜访的时机可真是完美。”
“什么……”系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史英真是太阴险了:
正常人的社交,是有来有往的。
假设你意外受伤了,又自尊心很强,不愿意随便麻烦别人,结果你的姐妹突然选择在晚上来看望你,半夜三更的,你难道放心让她在门口这么站着?也不体面是不是,总得请人进屋说说话吧?好,时间又延长了。
说完话之后,你再三强调自己不要紧,要把姐妹送走,结果学校关大门了。她可是为了看你才冒着违反宵禁的风险跑出来的,事已至此,她留宿一晚又能怎样?好,一晚上又拖过去了。
还需要继续拖吗?
已经不需要了。
以原主右手目前的水肿状况而言,只要再拖几个小时,黄金治疗时间就过去了。
也就是说,施莺莺现在面临着的,是前所未有的多重地狱状况:
第一,她要甩开这帮赖皮膏药,在半小时内前去就医。
第二,现在已经很晚了,她为了勤工俭学而特意在校外租的房子虽然租金低廉,但地处偏僻,很难打车,就医难度又上一层楼。
第三,原主没钱。
第四,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个活着就约等于添乱的狗逼男主。为了博得这位连救命恩人都能认错的男主的支持,面前的假千金还在觊觎她手里的信物。
眼下已知的唯一的有利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史英带来的这帮狐朋狗友,与史英并非真心相交。
她们看重的,只有史英的身份和这个身份代表的权势与钱财;而史英这些年来,颇为自负与傲慢的性格也没让她收拢多少人手,导致她想要办些什么事的话,就只能花钱从这帮塑料姐妹那里雇人——
作者有话说:明人不说暗话,我在写这章的时候,一边写南宫傲凌的名字,一边发出鹅鹅鹅鹅鹅鹅的笑声,仿佛下一秒我就能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鹅鹅鹅鹅鹅鹅!
感谢在2020-10-15 23:59:11~2020-10-16 23:3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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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医院 穿山甲到底说了什么!
这局面错综复杂得连系统都想帮施莺莺开一下外挂:
“要不我帮你催眠她们?让她们忘掉今晚来找过你这回事, 然后我们再火速赶去医院?”
“不必。”施莺莺婉拒了系统的帮助,转而对还在等待着她的回答的史英开口道:
“我的手倒是不要紧……”
看吧,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史英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刚想继续自己的表演的时候, 就听到了个几乎让她魂飞魄散、肝胆俱裂的消息:
“只可惜我有块带在身边很多年的玉, 今天下午也一起摔碎了,这才让我难受呢。”
史英:……等等?!你他妈的说什么?!?!
她的脸上终于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焦急的神色,这可比之前假装为难的时候要实诚许多,也顺眼许多:
“你还记得你把它扔在哪里了吗?!”
施莺莺语焉不详道:
“我的手实在太痛了,真的记不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好像是包在纸巾里……然后又被那人一撞,掉进垃圾桶里了。”
“那可是我全部家当里唯一值钱的东西, 本来不该扔在那里的。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不好去翻它呀。本来打算等过会儿人少一点的时候再去把它捡出来的,可现在……”
好了,接下来的都不用施莺莺说完,史英就跟着她的思路走进了施莺莺专门给她挖的坑里,跳得那叫一个爽快,一个萝卜一个坑地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信物找不到了, 肯定要拿回来, 要不她还怎么勾搭南宫傲凌?
但是那东西都被丢在垃圾桶里了,又过去了半天,肯定不能自己去拿。
她也不能随便让什么人去找这么重要的东西, 毕竟鸠占鹊巢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么……
“你们。”史英转过头去,咬着牙对自己身后的跟班们发号施令道:
“你们去今天下午那条街上……哪怕把地面给翻过来,也要找到莺莺姐说的那东西!”
史英说完之后, 这帮刚刚还在趾高气昂地嘲讽施莺莺的姑娘们齐齐变了脸色,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有没有搞错?!史英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让她们这样养尊处优、身份超然的人……去街上翻垃圾桶?这是在侮辱谁呢!
不过看在施家好歹还有那么点体面,再加上南宫傲凌也似乎对史英另眼相看的份上,这帮姑娘最后还是没选择立刻与史英撕破脸,委婉地劝诫道:
“你要是真心想赔莺莺姐的话,也不用让我们去做这种活儿吧?再买一件不就好了?买一件不够的话,那就多买点……”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史英尖声打断了她们:“要是找不到这些东西,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你们现在还在施家的地盘上!”
也难怪史英会如此焦躁,毕竟附近街道垃圾的统一清理时间是半夜十二点。
要是十二点一过,再想找到那块被摔碎了的玉佩,便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若是等这些废弃物真的被送进处理厂她再去找的话,知道这件事的人就会更多,她可不一定能瞒得下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双方终于还是撕破了脸。
史英觉得自己带的这帮废物真是没一个能成事的,连帮她找东西都做不到,以后还怎么去做更重要的事情?而这帮趋炎附势的人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她们觉得史英就是脑子有病。
这帮姑娘们凑在一起低声商议道:
“咱们现在还在校外……还在施家的地盘上呢,先不要得罪她,把她要的东西找到了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们很快就讨论出了结果,为首的女生对史英冷笑道:
“行,行啊,大小姐,你真行。”
“我们算是看清你了,之前一直都只觉得你不过是头脑不清醒而已,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会恶心人。”
“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们肯定会帮你的。但是今天过后,我们就一拍两散,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搭理谁!”
说完,她们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这里,临走的时候还故意把脚步跺得很重,只恨史英的脸不在她们脚下,这样一脚下去就能把她给踩平。
史英僵着脸把她带来的这帮狗腿子们打发走之后,才转向施莺莺,用她这辈子都没这么诚恳过的语气说:
“我还是陪莺莺姐去一趟医院吧,再拖下去,只怕这手都不能用了!再过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要是耽误了,莺莺姐的奖学金怎么办?”
系统当场恨不得拍案叫好,甚至都不用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施莺莺五分钟内就让系统见识了一把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之前还恨不得把施莺莺的手伤越拖越严重的史英,这下反而成了最想让施莺莺成功就医的人!甚至为了让施莺莺欠她人情,让自己能以此为要挟拿到信物,史英今晚还就得给施莺莺拼了老命也似的卖力气!
这下佯装为难的人倒变成了施莺莺,只不过她的演技可比史英真诚多了:
“可是都这么晚了,附近根本打不到车……”
史英立刻很自觉地跳进了套里:“我是开车来的,我送莺莺姐过去!”
施莺莺继续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我还不起。”
史英紧跟着就把自己安排了个明明白白:“莺莺姐真是跟我见外,咱们什么关系,还要谈钱的事儿?走吧!”
这样一来,刚刚还在困扰系统的所有难题尽数迎刃而解,甚至还额外解决了一下史英未来可能会收到的来自她的狐朋狗友们的助力:
没有车?好,搭史英的顺风车。没有钱?好,先让史英垫上。那帮叽叽喳喳的姑娘们太烦人?好,她们被迫去翻垃圾桶了,而且看这架势,估计将来史英就算再想差遣她们做点什么,也十分困难。
在送施莺莺去医院的路上,史英一直都在跟她说话,试图从施莺莺这里套出当年更多的“救下南宫傲凌”的细节:
“莺莺姐可以给我讲一讲你以前的生活吗?”
然而别说史英了,就连系统都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相当反常的状况:
“这不可能,我的数据库里应该有这个世界的全部资料才对!是谁屏蔽了我的资料?!”
施莺莺沉默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意有所指道:“真是有趣。”
“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系统急道:“你如果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日后你要拉拢男主的时候,除了这块玉佩,你还有什么能取信于他?”
“而且你自己之前也推断出来了,在两个都很有可能的救命恩人的选项面前,‘施家大小姐’和‘区区一个普通人’一对比,男主肯定会选择前者的!”
“可是我看不出来这种人有什么拉拢的必要。”施莺莺柔声道:
“在他因为贪图原主的美色而强迫了她、把她关起来当做史英不在家时的玩物和替代品的时候,他在我这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说话间医院很快就到了。坐在后排因此不用系安全带的施莺莺第一个下了车,随即她用左手敲了敲车窗,对还在座位上挣扎的史英笑道:
“今晚真是谢谢你来帮我啦。”
史英在心里怒骂了一百万遍“谁他妈是来帮你的”,但是迫于施莺莺的手里还有她需要的东西,只能僵硬地挤出个笑容来:“应该的,别客气。”
“但是我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施莺莺轻叹一声,抬起眼来,用比之前的史英更加楚楚可怜的神态看向她:
“我突然想起来,那块玉佩好像最后还是掉进我的包里了,根本就没落在别的地方。但是因为当时场面太混乱了,我又被推来推去的,这才记错了,你不会怪我吧?”
说完,还没等史英回话,施莺莺又腼腆地一低头:
“嗯,一想起你之前那么恳切地要帮我找东西,我就知道你这么善良热心的好姑娘肯定不会怪我。”
那一瞬间,史英就像无数被施莺莺坑过的人一样,跨越时间与空间地在心底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咆哮:
我不怪你个大头鬼!我只恨不得把你给生吞活剥了!施莺莺,你真不是人啊你!你花我的钱,坐我的车,坑走了我的帮手,然后告诉我我要的东西连个影儿都没有?你真是当代空手套白狼第一人!
但是钱花都花了,她还能怎样?
无奈之下,史英只得怒气冲冲地开门下车。人一生气就会失去理智,她也不例外,怒气攻心之下更是忘了下车前要查看后视镜保证安全——
于是一声尖锐的刹车响声过后,有个年轻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史英的车身后传来了:
“干什么啊,下车前都不看后面有没有人的?长没长眼?”
与这道不耐烦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史英高声喊痛的惨叫声,以及一声微弱的、只有施莺莺才能听见的,“咔嚓”。
系统目瞪口呆:“……所以她让原主骨裂了,你就一天也等不得,也要让她骨折一下?”
施莺莺诚恳道:“怎么会?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
系统:“你不是斤斤计较!你这是睚眦必报啊!”
按照原剧情,原男主南宫傲凌会在今晚深夜飙车,路过医院门口的时候,正好与终于摆脱了史英、前去就医的原主、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擦肩而过。
但凡他有点良心,上去给这位大半夜一个人孤零零来看医生的姑娘搭把手,甚至只要停下来多看几眼,就能发现端倪。
可架不住原男主南宫傲凌对普通人家的异性根本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总觉得别人都想攀他这根高枝,甚至用他后文中的原话来说,“要不是她那张脸姑且看得过去,谁会跟她玩玩”;今晚过后,史英放出来的假消息更是传到了他的耳中,让南宫傲凌认为史英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自己多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两相对比之下,营造出了一种“蠢到硬生生错过正确答案”的,让人牙根痒痒的感觉。
等后来原主知道了真相,想去把已经被史英骗走的玉佩要回来的时候,史英已经成功在南宫傲凌的帮助下站稳了脚跟;上门去的原主反而被南宫傲凌当成了骗子,可南宫傲凌又看中了她的脸,于是把她给留了下来,对外的说辞也颠倒了一下:
史英变成了真正的施家千金,检测报告只不过是拿错了而已,而原主则是沽名钓誉的心机骗子,但是史英心肠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朋友遭受苛待,就让她也留在了施家生活。
——美其名曰“留她在施家生活”,实则南宫傲凌把原主圈禁了起来,用以满足他觉得史英不怎么好看的缺憾。
从此,原主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消失在了A市偌大的土地上。
但就在施莺莺美滋滋地欣赏这出不大不小的车祸现场的时候,本不该存在于此的、第四个人的声音从南宫傲凌的车上,从她的视线死角传来了:
“出什么事了?”
这一瞬间,向来没什么共同语言的施莺莺和系统,终于前所未有地有了一致的迷茫感:
这个不在原书剧情里的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疑惑归疑惑,施莺莺对此的第一反应就是头也不回地走掉:
按照正常逻辑,能大晚上的和原男主这种五毒俱全的富二代混在一起的,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还在想要怎么不动声色地坑史英一把呢,当然不能在这里横生枝节。
但这个人又确实在剧情之外,为了将每个有可能失控的因素都把握住,施莺莺一边往医院走去、把史英和南宫傲凌的争执抛在身后,一边问系统:
“扫描一下,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系统早就做好准备了,或者说,它也对这个失控因素很好奇:
毕竟在施莺莺作为“改变命运的人”到达每个世界前,这些世界的剧情都早已被牢牢地定了下来,就像是电脑自带的系统程序那样,只要没有感染病毒,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更改半分。
于是施莺莺话音一落,它就给给施莺莺举起了人物提示牌:
“这是原剧情里的男配,谢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权者。他曾经在原主险些死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出手帮助原主假死,逃亡海外,还当了一段时间的三宝萌娃的便宜爹,在后期争风吃醋的剧情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
施莺莺耐心地等了一下,发现系统并没有按照以往的惯例把人物的名字也一起告诉她,便疑惑道:
“这个人叫什么?”
——言外之意很明显,你难道指望我自己来记名字?
系统:“我可谢谢你,你真有自觉。”
施莺莺甚至还谦虚了一下,摆摆手:“过奖过奖,还好还好。”
系统崩溃道:“我没有在夸你!”
“而且在这个‘生了孩子就是人生赢家’、‘母凭子贵成功上位’的世界里,在接下来原剧情恨不得让原主一胎三宝五宝或者突破人类极限的七胞胎以求灰姑娘大变身的生子文里,区区一个配角的名字根本无关紧要,原文里从头到尾甚至只称呼他为‘谢家家主’、‘谢先生’。”
“你还不如问原主的三个孩子分别叫什么、在哪里上的学、和原男主分别有哪些相似点、因为展示出了怎样的天赋而被南宫傲凌注意到了比较合适。”
施莺莺:不,我不太想知道。打扰了,告辞。
就这样,本来应该只是送人来看病的史英光荣入院,伤得甚至比施莺莺还要重一点,实打实地切身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和“买一赠一”。
虽说施莺莺的伤还没到不住院不行的地步,但这么晚安不安全先另说,主要是拦不到车。于是她稍作思量之后,便在医生写病历的空当里深情款款地对史英说:
“谢谢你特意送我过来,还帮我付了医药费,又体谅我的难处,说不用我还……真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才好,等我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的。”
史英:你报答你【哔——】个头!
“对了,我觉得你对那个很感兴趣的样子!”施莺莺恍然大悟地轻轻在自己右手胳膊上拍了一下,做出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来:
“要不我把那块……”
史英当场惊出一身冷汗:
她这是要把玉佩送给我?不行,不能让她现在说出来!这番话但凡换个时间换个场合说,她保准要在心里大笑三声傻逼然后欣然笑纳,可现在南宫傲凌还在旁边看着呢!再让施莺莺说下去,自个儿就得穿帮了,她得想个办法换个话题赶紧堵住这家伙的嘴!
于是史英又一次稳扎稳打地把自己送进了施莺莺的坑里:
“我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帮你的,莺莺姐,谈报答做什么?对了,你看现在都这么晚了,要不然你就留在这里吧,反正也就是多开一张床位的事儿,正好咱们还能说说话呢。”
系统对此表示:没眼看,没眼看,第一次见到这么听话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傻蛋蛋。
安排住院事宜的时候施莺莺也没闲着,跟系统聊起了天:
“我推断出当年,原主和南宫傲凌初遇之时,到底是什么状况了。”
系统大喜:“真的吗,太好了!他们说了什么?十有八/九是‘我们一定会再见面’之类的吧,毕竟救命恩人的套路来来回回就这么几种……”
“不。”施莺莺轻声否决了系统的猜测。
她看向病房门外若隐若现的身影,唇边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可是‘把控着世界经济命脉的四大世家的继承人,五岁精通三十国语言,十岁大学毕业,创立的公司足以让一个国家破产;所有见过他的女人都会爱上他’的男主呢,真是天之骄子。”
系统:别念了,谢谢,已经要吐了。
“对这种高高在上,把自己当成全世界中心的男人而言,如果原主真的只是按照正常的逻辑救了他,反而才不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施莺莺继续道:
“因为他觉得,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是能用钱买来的。如果原主真的跟他说‘我们以后再见’,那原男主肯定会心想,‘你救我不就是也图我的钱吗,女人’,也就不会念念不忘地追寻她的踪迹这么多年了。”
“除了‘明明救了你但是却不要回报、甚至对你冷漠相待’的方式之外,还有什么更能激起原男主的好奇心?再者,当时原主自己的处境也不妙,她就算良心未泯地救了人,也不会想惹后续麻烦的吧?她会说出‘以后一定再见’这样的话吗?”
“‘从小就生活在背叛和利益至上的世界里的南宫傲凌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动心,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善良地救了他甚至不求回报的女孩。在接下来的十多年中,他一直都在锲而不舍地寻找着她’……我觉得这个剧情才算合理。”
系统简直要为施莺莺鼓掌了:“好有道理的推测!那么你现在要去截胡吗?毕竟按照原剧情来看,南宫傲凌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所谓的‘真相’了……”
只可惜施莺莺还没来得及回答系统的话,病房外就传来了个焦躁的声音:
“把门打开!”
“南宫先生,你不能进去。”私人病房的小护士努力阻拦着情绪激动的南宫傲凌,硬着头皮劝道:
“两位病人的检查还没做完,她们现在需要充分的休息……”
“让开,谁也别拦我!”南宫傲凌一把把这位医务人员推倒在了地上,撞开门冲了进去,对另一张病床上的史英深情款款道:
“阿英,没想到我一直在找的人竟然是你。”
——如果他深情表白的时候,没有一直在偷看施莺莺的话,说服力就更强了:
就算他找到了救命恩人那又怎样?反正也不耽误他看美女嘛,毕竟这位救命恩人越长越丑了,根本没有他幼时记忆里那么好看。
而且南宫傲凌也对史英近来的处境有所听闻,知道她不仅身陷被赶出施家的风险,还交了个普通人的好友,那估计就是这个漂亮姑娘了吧?对这种家庭条件的人来说,那还不是他一展露身份,就个个都争着抢着要扑上来的架势?反正将来是他的人,提前多看看又能怎样?
然而施莺莺半点搭理他的意思也没有,当场便起身离开了,甚至还抽空在脑海里回答了一下系统的问题:
“截胡?开玩笑,我恨不得他们共赴黄泉、生死不离。”
等到施莺莺离开后,史英就彻底松了一口气:
反正救人的套路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种。只要施莺莺这个正牌不在现场,那么她说什么都能自圆其说!
她想了想,总觉得既然能让南宫傲凌寻寻觅觅多年不忘,那当年他们肯定说过“日后再见”之类的话语,便对南宫傲凌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嗯,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结果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南宫傲凌却没有露出她预想中的感动的神色来,甚至还有些怅然若失:
“原来……好吧,果然也是这样。”
他此刻看向史英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破门而入时的、近乎癫狂的狂热,甚至已经带上了一丝鄙夷:
“你救过我的命,所以现在,到了我报答你的时候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能做得到。”
史英控制着内心欣喜若狂的情绪,开口要求道:“我在施家的根基不稳,南宫少爷,我需要你帮我留在施家!”
南宫傲凌看向她的眼神愈发不屑与轻蔑了,甚至还带上了一点怀疑:
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当成心头最纯洁的白月光苦苦寻觅的,竟然也是这种人?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谢北辰:上辈子丰富的宫斗经验告诉我,不管有没有事实,先把名分按死了再说!反正表白的人都会被当成辣鸡,那我就要做最光速白给的辣鸡!
施莺莺:……不,请等一下,我好像记得你哦。
谢北辰喜极而泣哭成娃娃鱼:呜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呜?汪呜呜呜呜呜!莺莺?QAQ莺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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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选择 真正的茶艺高手,谢北辰!……
施莺莺刚走出病房门, 就在私人病房独有的、隔断出来的外间小客厅,听见了之前那个曾出现在南宫傲凌车上的、本不该存在于此的第四人的声音:
“请问,施莺莺施小姐的病房是在这里吗?”
“这里是病房, 没有探视证件的话你不能进去, 而且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了……”刚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的护士都快哭出来了, 怎么今天仗着自己是特权阶级就非要挑战一下他们尊严的人这么多?
结果这人却半点仗势欺人的意思也没有,很通情达理道:
“别担心,我不会硬闯的,你们工作也不容易,辛苦了。”
施莺莺诧异地轻轻挑了挑眉:
在这种官大一级压死人、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层面,能遇到个好好说话的人实在太不容易了。
很明显, 累死累活还要看人脸色地忙了一天、却在此刻终于久违地感受到了身为医护人员尊严的小护士也是这么想的,便缓和了险些崩溃到哭出来的情绪,劝道:
“可是走廊上没有椅子,里面的人还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出来呢。要不您换个地方等吧?”
结果那人的态度是温和的没错,可执着程度和还在病房里的南宫傲凌不相上下:“不必了,多谢。我就在这里等。”
施莺莺的神情不易被察觉地变了一下:
说来也奇怪,她明明连门外那个人的脸都没见过, 只是听见了他的声音, 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姓谢……
可就这么点微末的交集,竟然让她有了熟悉感。
于是施莺莺起身前去, 打算看一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一推开外间的门,就看见了倚在外面走廊栏杆上的,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你是谁?”
系统突然有种“遇见命中注定的吐槽对象”的感觉,立刻腹诽道:
“这个人好做作哦。莺莺,你看他, 大晚上出来飙车还要穿西装,就好像专门为了见什么人准备的一样,一看就是个撩妹高手,情场浪子!莺莺,听我一言,这种人接下来说的话半个字也不能信!”
施莺莺其实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她拿出了最温柔无害、对陌生人专用的笑容,对他笑了笑:
“你要找的人是史英吗?她现在还在里面跟南宫先生说话呢……”
“不,我找的是你。”剑眉星目的男子在她的注视下,紧张地松了松领带,仿佛有一番话堵在胸口不知当讲不当讲似的,但最后他还是带着绝命赌徒般的疯狂与冷静,对施莺莺告白道:
“我叫谢北辰,曾经在你几天前参与过医学研讨会的时候见过你。”
“自那时起,我便对你一见钟情。”
施莺莺还未来得及回答他,便感觉胸口传来了带着隐隐暖意的剧痛,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宛如一次命定的,跨越时光与生死也要践约前来的重逢。
那边的史英在得到了南宫傲凌“我一定会让你在施家站稳脚”的保证后,史英终于想起了已经出门不知多久的施莺莺,这才马后炮地装了下好人:
“好啦,你在这里陪了我这么久,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边说着边把南宫傲凌送出了门,柔情脉脉道:
“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现在我要出去找一下莺莺姐,我好担心她啊,这么久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史英一出门,就从走廊的窗户里瞧见了正坐在楼下小花园长椅上的施莺莺和谢北辰。
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远得能放进去一个史英再加一个南宫傲凌也没问题,但史英却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他们之间的氛围实在太默契,太亲密了。
先不说施莺莺说话的时候,谢北辰就像是在听什么总统就职演说似的,身体微微前倾,专注的感觉就连遥遥地看着他们的史英这个外人都能感受得到;就光看施莺莺身上披着的那件外套,就能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不像谢北辰能做出来的事情!
史英当场便扼腕,心想,她要是知道谢北辰会跟上来,还会像个正常人一样和漂亮姑娘和颜悦色地说话,哪里还有南宫傲凌的事儿!名为谢北辰的这棵大树不比南宫傲凌强一万倍?!
与南宫家相对应的四大世家还有东方,西门和北冥,这四大家族的势力用原文来概括,那就是“掌控着全球的经济命脉”,在A市本地还是毋庸置疑的豪门的施家与谢家都只能屈居于他们之下。
但最近一段时间,世家之间的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谢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当权者,谢北辰,出了趟车祸开始说起。
在他还生死不明地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四大世家便闻风而动,个个都想趁着谢家群龙无首的时候来分一杯羹,从这头垂死的雄狮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这般嘴脸与当初觊觎施家家财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然而与施家只有个好吃懒做眼高手低的史英不同的是,谢家家主是谢北辰。
于是意外便发生了。
谢北辰他不仅没有死,没有残废,甚至还坚强地挺了过来,展现出了魔鬼一般的毅力:
哪怕他当时还躺在病床上,伤势重得让他一度在ICU和太平间之间来回蹦跶,但只要他一有意识,便挣扎着亲眼过目了所有积压的家族事务,并用当时他仅有的能动弹的手指、用眼神示意着签下了一份又一份的商务往来文件。
当时人人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便只由衷地赞叹了一下他的毅力,然后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直到数月后谢北辰出院——
他曾经在生死边缘挣扎着做出的所有决策,就像是埋下的导/火/索一样,齐齐点燃,将除了南宫之外的三大世家成功来了个不留活口的经济狙杀。
东方家族的主要发展重心在服务业上,但是他们的经济发展是通过压缩服务人员的待遇换来的,简而言之就是“干的996的活,拿的做五休二无加班的正常工资”,甚至连五险一金都在被暗暗克扣。
这条新闻一爆出来,便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关注。
在愈发浩大的各界应援声里,东方家族名下的各个企业员工集体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罢工运动,持续时间长达整整一个月,他们不得不恢复了员工该有的正常待遇,可人才的流失,口碑的崩坏,这一个月来被抢占走的市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的。
原本依赖重工发展的西门家族,运气不好刚赶上工厂污染治理条例的颁布,谢北辰就雪上加霜地引入了清洁环保型新能源,把好好一个老牌世家数月内就赶出了市场,眼下只能窝在污染治理条例还没有推行到的地方苟且偷生。
西门家族的当权者难以接受自己一把年纪了,却输给了这样一个连大学毕业的年纪都不到的毛头小子,在数家重工企业被破产清算的当天就跳楼自杀了,一整个西门家族都被谢北辰率人全盘接手。
依靠娱乐业立足的北冥家族,旗下忽然被爆出大量的艺人丑闻,这些丑闻还都是难以原谅的原则性问题,比如吸/毒、骗婚、滥交、逼迫未成年氪金、粉丝团体邪/教式发展……
在多方面轰炸下,以至于现在但凡有个新人要出道,观众们第一反应就是“可别是他们家推出来的脏东西”。一时间娱乐圈人人自危,恨不能夹着尾巴做人,倒是让北冥家这个行业巨头轰然倒下的时候,风气还好了几分。
——这三大世家的倒台,就像是他献给自己的康复礼一样。
虽然南宫家是唯一一个幸免于难的家族,史英也正是看准了他们能够在风起云涌的权力争斗中坚强地挺下来的这一点,才选择了南宫傲凌的,但是在看到了谢北辰之后,她的目标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和这种真正有魄力、有手段、面不改色地对曾经的同盟痛下杀手全盘吞并的人一比,只会守着个救命恩人就念念不忘的南宫傲凌算什么!
史英一开始没有把谢北辰列入抱大腿名单里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说一句“冷酷无情”都不为过。
据说那是谢北辰自康复后第一次在人前露面,参加了一个各方政要云集的酒会。
在酒会上,他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史英所在的角落,似乎在找什么人似的,但史英还没来得及鼓起勇气上前搭话,就发现有人截了她的胡:
一名穿着露背高开叉长裙的女子做了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史英记得这是北冥家还没倒台的时候力捧出来的影后,容貌身材样样都是全场顶尖的。
结果谢北辰只问了她一个问题:“你是被逼的吗?”
毕竟她是曾经的影后,就算找不到工作了,名声臭掉了,可这么多年来积攒下的家底还在,就此洗手隐退离开上流社会也能有个安稳的后半生;但很明显,这位影后并不想止步于此。
她依然怀抱着回到上流社会的野望,于是在酒会上第一时间就瞄准了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在得到了影后尴尬的回答“您可真是开玩笑,我只是久仰谢先生大名而已”之后,谢北辰当场言简意赅地给了她仅有一个字的回答:
“滚。”
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场回绝了影后的仰慕,并让人滚,甚至还叫了保镖出来,但凡这位影后狼狈逃窜的脚步再慢一点,就真的要被扔着滚出去了,一时间人人都在想,谢北辰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冷酷之人。
史英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但直到今晚,她发现,谢北辰好像也不是那种撞上去就会让泰坦尼克号粉身碎骨的冰山:
两人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施莺莺的手上还打着夹板,起身的时候就有点不好借力,于是在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往没有受伤的那个方向偏过去,准备起来的时候——
谢北辰伸出手去,很克制有礼地扶了她一下,随即就把手收了回去,半点越雷池占便宜的意思也没有。
可这一下扶得也太巧了,就像是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施莺莺吸引了过去,因此能注意到她的每一个动作,进而提供最恰到好处的帮助。
似乎再也不能有第三个人,能插足进此刻的氛围里了。
而就在这关头,史英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就像一道雪亮的闪电划破晦暗的夜空:
谢北辰为什么会突然对三大世家动手,却偏偏放过了南宫家?真的只是因为他和南宫傲凌交情不错吗,还是说……
这是一个专门布置好的战场,要留给另一位主人前来大展身手?
只可惜这个想法太荒谬了,就连史英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更不用说跟在她身后出来了的南宫傲凌也看见了楼下谢北辰的身影,便笑道:
“谢北辰那小子也会看上漂亮姑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可真让我为难,这不是在跟我抢人吗?”
史英的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既然南宫傲凌和谢北辰看起来都对施莺莺有意思,那不如她去谢北辰面前添油加醋一下?
毕竟她不能随便在南宫傲凌的面前破坏自己“善解人意温柔娴淑”的救命恩人的模板,但是去这两人面前,装作和施莺莺聊天实则茶里茶气地给谢北辰上个眼药,还是可以的!
于是南宫傲凌前脚刚走,史英就飞快地下了楼,装作刚看见施莺莺和谢北辰似的,惊讶道:
“莺莺姐,你怎么才回来呀?哎,你真傻,我偷偷告诉你,南宫少爷其实是为了你来的。结果你倒好,怎么走的那么快?我都没能替你留住他。”
她边说边凑了过去,想要亲密地挽起施莺莺另一只没受伤的手:“你们是不是要有什么灰姑娘之类的故事啦?快说给我听听!”
——然而史英的计划没能实现。
因为谢北辰将施莺莺护在了身后,并冷声道:
“莺莺的手现在还伤着,你别动她。”
他的声音太冷了,简直没有把史英当成活人在看,惊得史英下意识都后退了一步;可下一秒,谢北辰便偏了下脸,让他线条分明的、好看的侧脸以最完美的角度展示在了施莺莺面前,语气也刹那间切换到了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
“这人可真能乱说,是吧,莺莺?”
在看见施莺莺含笑颔首,仿佛给了他什么许可之后,谢北辰才继续道:
“也不看看我和莺莺是什么交情?但凡莺莺想要发展一下,还轮得到他吗?你这是看不起莺莺的眼光,还是看不起我?”
猝不及防天降一口大黑锅,牢牢地扣在了史英的身上,更要命的是这口锅里还有绿茶的味道,让史英有了棋逢对手的危机感,但她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不管莺莺选择谁都可以,我都会支持莺莺的!”
谢北辰立刻打蛇随棍上,对施莺莺柔声道:
“我也尊重莺莺的每一个选择,但我只想让莺莺开心而已。”
“只要莺莺开心,我就再无所求。才不会像某些人那样,不着调地去催你‘发展故事’呢。”
史英,《一胎三宝:替身娇妻别想逃》的原剧情中,凭着一张和原女主有四五分相似的脸和茶艺大师的好功力,直到遇到了原主的三个孩子之前都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假千金,在这一刻,迎来了她二十多年来最迷惑的时刻: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这样若无其事,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绿茶的话来啊?!您是什么绿茶界的开山始祖吗?!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是的没错就是有人这么表里不一双重标准狗到飞起】
——酒会——
谢北辰:滚。
内心:呜呜呜呜呜我的莺莺为什么还没来,我都专门把南宫家留给她玩了!莺莺!莺莺!你在哪里啊嘤嘤嘤嘤嘤嘤?QAQ我只看到了个跟你长得很像的冒牌货,但是这种程度的相似根本骗不到我,我知道那不是你,所以你在哪里啊?!
——医院——
谢北辰:没什么。
内心:我就知道莺莺一定会来这个世界的,太好了,终于被我等到了!不管莺莺喜不喜欢我,至少我先把名分给占了再说。反正假千金有的东西莺莺也要有,不管是未婚夫还是家财,反正都要比假千金的好一万倍!哎呀莺莺对我的态度似乎前所未有地好?是因为我是个值得利用的人吗?太好了,快来利用我!我可以继续秉持光速白给的优良传统!还是因为我看起来比这个南宫狗比更帅一点?那我就要把侧脸也发挥出一百二十万分的帅气来,啊,莺莺在看我!快看我是不是超帅!!!
——假如系统和施莺莺听到了他的内心剖白——
系统目瞪口呆:你好吵啊。
施莺莺:超帅的哦。
↑↑↑看到了吗朋友们,这就是不能给谢北辰的内心活动详细描写哪怕半句话的原因,他太能双重标准叨逼叨叨逼叨了,简略版都要五百字,写出来简直就是在骗钱,只能放在小剧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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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期末 以死亡使她铭记的名字。
有这么个对当代大学生生活实况的概括, 说得十分形象:
公共课必逃,必修课选逃;考试周从考前一个月就做好了复习计划,在第一门考试开始前一周翻开了第一页课本, 在考前最后一天一夜把一整个学期的课程复习得像是预习一样;上考场的时候更是三分靠实力, 七分靠运气。
但这个说法用在施莺莺所在的A市医科大学里, 是真的半点不实用。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的说法在A市医科大学被发挥到了极致。不光是说日后就业中可能会遇到了一系列会危及人身安全的事情,更是说在大学的时候,这里的学生要面对的学习压力就是同龄人的数倍了:
但凡他们以后还想从事这个行业,就万万不能在在校就读期间留下半点不好的记录,不管是风评上的还是成绩上的。
因为A市医科大学培养出来的人才会往全国输送,可以说只要入了这个行, 就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全都是熟人:
要是在学校里就留下了不好的记录的话,那到时候就算招人的时候能浑水摸鱼地混进去,日后也一定会被熟人揭老底地给请出来。
毕竟做这一行的人,在当初宣读过誓言,穿上白大褂就职的时候,就要明白自己负责的是无数人的生命,躺在病床上的那些人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托付给医护人员了, 他们万不能失手。
因此, A市医科大学的期末测试格外严,也就很有道理了:
要是把学艺不精的学生往外送,那根本就是变相的谋杀!
这也是史英一定要让施莺莺期末考试失败的原因:
她本来就是个出身有问题的家伙, 那对人贩子父母绝对会让她的政审过不了,无法参加公职类的考试。要是再让施莺莺期末考试失败,那就断绝了她继续拿奖学金读书的机会,她无法继续学业,只能辍学, 接下来一辈子都只能在低层收入群体里苟延残喘,挣扎求生,也就没有机会去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会来跟自己抢了。
一念至此,史英就开心得几乎要笑出声来。幸好她还记得自己现在在考场上,连忙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表情,顺便偷偷往施莺莺的方向看了一下。
结果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险些让她难以置信得叫出声来:
这不该啊!为什么施莺莺还能若无其事地答题?她不是个右撇子吗?
在伤到了右手之后,施莺莺原本应该没有办法握笔写字的,只能申请补考;而只要有过补考的记录,她就再也不能成为奖学金获得者了。
一个常年拿奖学金的人,一旦失去了这个荣耀,先不说她还能不能付得起学费,只要史英趁此机会大做文章,还愁搞不臭她的名声?
但是为什么她好像半点影响也没有受到,甚至还在奋笔疾书地答题?
史英惊得连现在她还在考试都忘了,努力地眯起眼睛,想要把施莺莺的桌面和卷面都看得更清楚一点,并拼命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没关系,不要紧,就算她逞强用右手答题,也不过是写一堆鬼画符出来而已!扣不扣卷面分这种主观的东西姑且不论,至少她写不完!
结果施莺莺坐的那个位置也太巧了,明明她一点儿也不胖,甚至都能称得上清瘦得过分了,可她往那里轻轻巧巧地一坐,就挡住了大半张卷子,让史英不管怎么努力地去看,都只能失望而归。
就在史英刚心灰意冷准备放弃偷窥施莺莺的卷子的时候,施莺莺突然往旁边有意无意地挪了一下,露出了一整张写满了工工整整的簪花小楷的卷子:
在周围的同学们都绞尽脑汁也只能做完正面的一小半的时候,她都写完了正面一整张,并可以翻面了:
这是什么不正常的速度?这他妈还是人吗?分明是学神吧?
史英一个惊慌失措之下,身体就失去了重心平衡,狠狠地朝施莺莺的方向摔了过去,发出了好大的一声响:
“哐当——”
这一摔可着实不轻,弄得她手也擦破了,屁股当场就痛得失去了知觉。
但是最可怕的不是她摔倒这件事,是两个监考老师一左一右地从地上把史英给揪了起来。黑着脸对她问道:
“你东张西望地在干什么呢?”
“我……我什么都没干……”史英刚想辩解,就又看到两位监考老师拿起了她一直在看的施莺莺的卷子。简单地对照过两人的卷子之后,一人留下负责继续监考,另一人就不容分说地把史英给带走了,引发了考场里好一阵无声的骚动:
真没想到啊,这个平时就挺不学无术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能一次又一次地突破我们对有钱人认知的下限!史英你老老实实地接受自己的无能不好吗,非要弄虚作假干什么?
那位监考老师在把史英带到了总监考的办公室后,立刻情绪激动地告状道:
“上课的时候强调过这么多次的知识点,她全都写错了也就算了,怎么还跟人家错得一模一样?人家施莺莺写错了是手上有伤,状态不好,有情可原,你呢,你是怎么回事?”
史英涨红了脸却有口难辩,只差没当场哭出来了:她怎么知道会这么巧啊?!
——有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当出现了太多的巧合之后,这也就不是巧合了,是有意为之。
系统:“你是故意把自己的水平降低到她的级别,好写出跟她一模一样的错误答案的吧?只要有她偷看你的卷子在先,你又写得比她快,人人都会觉得她抄了你的答案!”
施莺莺诚恳道:“不,这都是巧合哦。”
系统已经养成了“施莺莺的嘴骗人的鬼,半个字都不能信”的好习惯了:
“那抛开这个抄不抄的且不说,你就是知道史英在看你,还故意等到她累得支撑不住的时候,才突然把卷子露给她看,让她在情绪波动最剧烈的时候一不小心支不住凳子摔下来的吧?!”
施莺莺继续诚恳道:“不,这也是命运的选择哦。”
系统:“真的吗?我不信!”
不管系统信不信施莺莺,总之这一场的总监考老师、也是A市医科大学最德高望重的教授是信施莺莺的。
她虽然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但一头因为过度操劳用功而早早全都变白、只有少见的几缕黑色掺杂在里面的白发,将她的年龄硬生生拉到了哪怕放在养老院也不违和的程度。
史英一看到这位谢教授就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摆子,心想,这算是完了。
当代高校钱权勾结、内部争斗严重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可偏偏这位教授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人,人家还偏偏真的有这个实力:
自从她来了A市医科大学之后,他们的SCI论文发表率就跟坐了火箭似的一路连年攀升,甚至还有好几次都登上过《柳叶刀》这种级别的杂志;更别提她矗在这里就跟个定海神针似的,将不少不愿意沾染权力争斗只想好好搞学术研究的人全都凝聚在了她的身旁。
这位谢教授数年前,甚至还带着一帮刚毕业没几年的毛头学生组起了实验室,在人人都等着看她笑话的时候,他们的实验室就拿出了“体外干细胞培育器官并移植”的成果,当年连摘中华医学科技奖、美国的拉斯克基础医学研究奖等数大奖项,让人就算再怎么眼红,也动不得她。
以至于史英一看到这位教授,一时间都想不起她的真实姓名来了,只记得她姓谢——
等等,她姓什么?
史英只觉自己抓到了某个把柄,在谢教授正在她的“成绩作废”的表格上签字的时候,她飞快地开口道:
“谢教授,你是谢家的人吧?”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或者说,史英就是这种“自己越没什么本事就越要用低劣的想法和能力去推测别人”的造谣者:
“你能当上教授,难道就没有谢家的助力?我可是南宫傲凌要保护的人,你要是在这里给我的履历上抹了黑,就算我将来用不到它,南宫家也不会放过你的!”
“而且我前几天还见到了谢家的掌权人,他好好的一个家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来扶植你的!”
这位教授结结实实地愣了好一下子,才转过头去,对隔壁休息室里的人大声道:
“小兔崽子,给我出来,看看你干的好事!”
史英是真没想到旁边休息室里还有个人。
她甚至都不用转过身去,就能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那种过分森冷的目光:
……除了谢北辰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人,能用这种看死人的目光去看她了。
谢北辰从休息室走出来的时候,还特意绕过了史英,就好像这姑娘是什么臭气熏天的腌臜物似的,实打实地把“不给面子”四个字演绎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他屈起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对史英皮笑肉不笑道:
“我收到你的问候了。”
“且让你的保护人放马过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他。”
史英头晕眼花地抓起那张被签了字的“成绩作废”的表格夺门而出,但她的心里却没有半分检讨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意思,甚至还拐去了一个很神奇的面上:
她和南宫傲凌加起来都不敢对谢北辰下手,那果然还是要追本溯源,对看起来更好对付的施莺莺下手,柿子要挑软的捏。
——施莺莺,我今天一时大意在你这儿丢了脸,就一定要找回场子!
史英一打定了这个主意,就绕去了施莺莺他们的年级专属的教室,想要看看能不能偷一点东西出来:
马上就是新一届的医学研讨交流会了。如果能在学术上打败施莺莺,那该是多完美的场面?
只可惜她没什么本事,只好偷别人现成的成果了。
就在史英潜入了空无一人的教学楼的时候,施莺莺正在和系统聊天呢。
或许这就是学霸的特权吧,别人都还在苦苦挣扎的时候,她已经把之前故意写错的答案全都订正了回来,并以最高效率和准确度完成了考试:
“昨晚遇见的那家伙可真有意思。他叫什么来着?哦,对,谢北辰。”
哪怕系统不记得前几个世界的具体完成任务的过程,但被施莺莺的不解风情给坑怕了的本能是不会改变的,于是它疑惑道:
“为什么你对这个人的态度前所未有地好?是因为你觉得他有利用价值吗?你甚至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施莺莺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个笑容来,温声道:
“我除了关注有利用价值的人和必死之人外,也会关心一下别的人的。”
系统奋力反抗:“你骗人,你根本不是这种人!”
“不,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我在看到他的时候,就会感觉……”施莺莺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心里难受。”
这种感觉太微妙了,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要怎样形容。
但系统硬生生凭着他们仅有的那点心有灵犀感知到了一部分的正确答案,大惊失色道:
“难不成这是你们之前认识的人,他还杀过你?”
——但凡谢北辰现在能听见系统的话,绝对要变成一条真正的狗子,用双腿从地上支撑着跳起来和系统决一死战:
你在胡言乱语,信口开河,大放厥词!不要把我辛辛苦苦以死博位搞来的这一点点进度条给我倒推回去好吗?!
幸好在谢北辰好不容易打出来的攻略条被系统无知无觉清空之前,施莺莺的本能挽救了这一点可怜得接近于零的进度:
她用死亡铭记下来的那个名字,终于也刻入了她的本能里。
于是她又一次否决了系统的推断:
“不,这倒不至于。就算被清除了记忆,但是战斗和感知危险的本能是不会从我身上消失的,可我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危险。”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东西的话,无非就是深刻的怀念罢了。
就在这种微妙的怀念感的促使下,施莺莺一出考场的门,就见到了这个等在门外的家伙的时候,一时间竟然还真没感到太意外:
就好像谢北辰一定会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周围似的。
于是施莺莺对谢北辰笑了笑,问道:“等多久了?”
谢北辰秒答:“没多久……”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每个学校里都会配备的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是如此恰到好处地从他们的身边路过,还调侃了一下谢北辰:
“这都在外面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能说没多久呢,小伙子?做人要诚实哪。”
在周围路过的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善意笑声中,谢北辰红着脸问道:“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看向施莺莺的时候是如此的热切忠诚,以至于刚刚负责把史英押送到总监考办公室的那位老师都有点目瞪口呆:???这是同一个人?谢教授的确只有一个孩子没错吧,不是什么双胞胎吧?
施莺莺想了想,上前了半步,将对话以极低的声音压在两人之间:
“是那场研讨会的邀请函吗?”
谢北辰立刻吧嗒吧嗒地晃动起了并不存在的尾巴,抓住每一个机会拼命吹施莺莺,半点也不放松:“不愧是莺莺,好聪明,我就知道你能想到!”
旁观了一切的监考老师觉得自己背负了太多太多:
小伙子,不得了啊,虽然我们不太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的事儿,但看你年纪轻轻就有两幅面孔,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结果也就是一天不到的功夫,反而有件事比研讨会更先一步在学生们中间引发了热烈的讨论狂潮:
那几位往日里恨不得把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富家千金们,在数日前的深夜蹲在商业街街头翻垃圾桶,也不知道她们突然有了什么毛病。空口无凭,附图为证。
这条信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A市的社交圈,一时间人人都在对此津津乐道。
尤其在她们就读的医科大学的校园里,这件事的话题度那叫一个高,毕竟他们能近距离接触当事人,占着这么个天时地利人和的位置,要是不抓紧优势八卦一下的话都对不起自己:
“……没想到,真没想到现在的有钱人竟然有这么特殊的爱好。”
“这品味真是超凡脱俗得不敢恭维。商业街上的垃圾桶……那个味儿啊,我路过的时候都恨不得绕开至少十米,她们这是图什么呢?”
“可能人家就好这一口吧,够纯,够带劲!”
“到此为止吧,别说了,再说下去,我都要进化出反刍的功能来了。”承受能力略微差一点的人简直不敢让自己的思绪继续放飞下去,毕竟这也实在太恶心了点:
“而且按照她们那么死小心眼的德行,万一哪句话被她们听见,小心被穿小鞋……嘘,别说了,她们走过来了!”
“怕什么?听说是史英不知道突然犯了什么混让她们这么干的,就算她们要找人算账,也得先跟史英掰扯清楚,再把胆敢拍下她们丑态的人给揪出来,最后才轮得到我们这些看热闹的人。”虽然这么说,但他周围的人们还是压低了嗓音,小声笑道:
“我现在都没法正视这帮人了。一看到她们现在这么光鲜靓丽,就能想到她们灰头土脸地蹲在一地颜色可疑的汤汤水水里找东西的画面。”
“你看这照片,啧啧,拍得真清楚,也不知道是谁拍的,我都能看见里面的菠菜叶子和鸡蛋壳……等等,我们的食堂是不是就有菠菜蛋花汤这么道菜来着?”
“——我真的要吐了,住口!”刚刚就已经脸色发青了的那人怒吼道:
“也不必描写得这么详细,你让我今晚还怎么吃饭?!”
或许是跟在施莺莺身边久了的缘故,系统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把这事儿捅出来的人是谁:
“莺莺啊,这是你干的对吧?讲道理,这帮只会为虎作伥的家伙被怎么挖苦回去都不可惜,毕竟她们经常这样对别人……可问题是,你能不能,不要用你非凡的摄影技术把垃圾残渣拍得那么清楚?我都有点犯恶心呢。”
施莺莺无辜地眨眨眼,表示自己完全听不懂系统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一介良民,才不会去黑监控,也不知道怎么调取录像。”
——由此可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一点也不适合施莺莺:
她只是被人不轻不重地挖苦了几句而已,结果呢?别说十年了,她连十天都不想等,就把这帮得罪了她的人搞了个“声名在外”。
系统:我信你个大头鬼。你要是良民,那本·拉登就是全世界天字号的一级乖乖小绵羊!绝对就是你干的,没跑了!——
作者有话说:*求生欲注释: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是开玩笑的,我由衷敬佩且尊重每一位投身医学事业的朋友,愿意顶着医闹的高风险和求学期间的繁重学业,义无反顾投身这个行业继续救死扶伤,是大义之行,上善之举。
这里就是个单纯的调侃,同时对你们的发际线送去亲切的问候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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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报告 学术造假。
谢北辰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为施莺莺带来的研讨会的邀请函, 是由业内数一数二的,全都由各大高校、实验室、研究院的学术人员组成的一年一度的医学盛会。
按照原主的成绩来看,她本来是可以去研讨会的, 但是她又只是个没什么权势和地位的孤儿, 把这样一份邀请函公正地发给她, 又怎么能比得上用它去讨好某些想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镀金的“上层人”呢?
于是这份原本应该发到原主手里的邀请函,就打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回旋,来到了半点真才实学也没有的假千金女配的手里。
但原主不愧是女主,天无绝人之路。
在原剧情中,她的研究报告被一位同院系的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赏识了,带着她去了研讨会;而史英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 生怕负/面/新/闻缠身的原主能借此机会脱颖而出,便想了个相当恶毒的主意出来:
只要她能够提前把原主的报告当成自己的研究成果提交上去,那原主这个真正的原作者,也就变成假冒伪劣的抄袭者了。
至于史英会不会因为自己偷窃了别人的劳动成果而心虚?不存在,根本不存在的:
科研界剽窃成果的歪风也不是没有,偷取别人的研究成品当做自己的、申报上去还能通过检测获得奖项的邪路子不也是比比皆是?
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路子够硬够野, 钱包够鼓, 那么即便在科研领域,也没有做不成的事。
然而施莺莺好像半点戒备那位假千金给自己使绊子的意思都没有。
她甚至还真的做起了学术,一连数日都泡在实验室里, 日日来往奔波于医院、学校和租房之间,三点一线规律得都像个真正的良民了。
原主自己本来就是个拼起来不要命的家伙,现在这具壳子里还鸟枪换炮地装了个不知道带着从多少个世界里轮回积累下来的知识的施莺莺,因此她亲身观摩、归纳整理、动手实验出来的数据,便以一个相当可观的速度, 在她的书桌上堆起了一座小山——
不,还是说平地拔起一座珠穆朗玛峰比较确切。
只是她费尽心思收集、整理和实践得出的这些数据,分量似乎比正常的要多上足足一倍。
这下就连系统都摸不准她到底想干什么了:
“莺莺,我知道你肯定不怕那种小人,但还是容我提醒你一下……你的报告在期末考试的那天被史英偷走了。不管你现在把数据整理得再怎么完美,可只要史英和你一起出现,还做了一模一样的报告,那他们信谁都有可能。”
“按照原剧情,史英就是在这个时候踩着原主大放异彩,引起了南宫傲凌的爱慕的。就算南宫傲凌此刻还对史英的真实身份存疑,但只要有这样的‘才华’当挡箭牌,他就算心生怀疑,也会对史英产生敬佩之情!”
“史英为了让自己的报告看起来更有说服力,甚至不惜花重金把自己的顺序安排在了第一位,以求达到先入为主的效果,同时又匿名向研讨会的举办方和审议教授举报原主剽窃……”真是把贼喊捉贼给演绎了个十成十。
结果施莺莺不仅半点都不紧张,甚至还双手一拍,笑道:
“太好了!我还在担心她万一突然良心发现,不愿意继续抄我的报告可怎么办。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算是放心了。”
系统:?不是,等等??你放心个锤子???
“从今天起,我就不呆在实验室了,研究中心转为观摩临床实践。”施莺莺把一份数据打印了出来,让这些纸张散乱地堆在桌面上,看似一点也不重视的样子;另一份则仔细地整理起来之后,存放在了电脑桌面的文件夹里,还用原主的生日设置了个根本没什么诚意的密码:
“在研讨会召开之前,我需要你帮我注意我不在的时候,实验室内部的状况。”
系统觉得自己弄懂了施莺莺的意思:“明白,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保准把你的实验室看管得固若金汤,一只飞虫都别想进来!”
毕竟按照原作剧情,史英在偷走了原主的开题报告之后,突然得知了个内部消息:
在她匿名举报成功之后,研讨会的举办方立刻就做出了回应。
从今往后,每场研讨会上,作报告的人都要拿出“自己就是这份报告的原作者”的证据,才能顺利参与研讨会。
这本该是个让原主翻身的,绝无仅有的良机。
可是她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学生,又怎么会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
因此,当这个内部消息终于在研讨会开始的数日前,才转化成面向大众的文件之时,史英早就从她的研究室里偷走了原主全部的心血,并用钱财和人情等多种手段,把自己安排成了研讨会上发言的第一名,还早早登记完毕了——
有了史英这个成功“自证身份”的原作者演讲完毕之后,原主再怎么辩驳,也无济于事。
更罔论还有史英对她的污蔑式举报在先,这次研讨会过后,原主在这一行业里的名声,便一夜之间从广受好评,变成了声名狼藉。
人人都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她“剽窃别人的科研成果”,说她“沽名钓誉”、“弄虚作假”,“一点也没有科研人员的高尚精神”。
与原主的悲惨遭遇形成对比的,是史英呈直线式上升的名望。
再加上她的周围永远不缺趋炎附势的人,因此在这帮人昧着良心的吹捧之下,还真就把她从一个不学无术的大小姐,美化成了“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绝世天才,让史英又一次坐稳了南宫傲凌心中,十全十美的白月光宝座。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施莺莺解释道:“我只是让史英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成功混进来拿走这两份数据而已,你只要帮我看着她就行。”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现在就已经有点同情这位假千金了。
而史英果然也不负施莺莺所望地来偷数据了。
几乎是施莺莺前脚刚走,她就鬼鬼祟祟地用她从楼管那里威逼利诱来的钥匙,成功摸进了实验室的大门。
她一看到施莺莺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纸张,就知道这一定是自己想要的数据,便连忙开启了一旁的复印机,打算把这些数据依次拷贝一份带走。
在等待复印的时间里,史英无所事事地四下一看,就看到了施莺莺离开的时候,特地没有关上的电脑。
她半点也不犹豫地就打开了电脑,第一眼就看见了施莺莺想让她看的东西:
桌面上有个名为“正确数据”的文件夹,还是个加密文件。
——真是好一个诱人的鱼饵,生怕某人不上钩似的。
史英当即便冷笑出了声,自言自语道:
“还算你有点脑子,知道弄两份数据骗人。”
她用施莺莺的生日当作密码随便一试,就轻轻松松地打开了这份加密文件,将“正确数据”全部收入囊中:
“但是这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找到了!”
五分钟后,史英带着两份数据满载而归,而她的想法也很简单:
就算施莺莺再怎么狡猾,这两份数据里也必有一份是真的,否则她要怎么做研究?总不能靠着脑子,就把这几千条数据全都记住吧?至于登记的时候,就先用“正确数据”的这份登记好了,要是上台读报告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就说“这是错误数据一不小心拿错了”,再把另外一份数据拿出来也不迟。
总之,不管有多少人只是单纯地期盼参与这场研讨会,又有多少人怀着见不得光的私心,这场一年一度的医学界的盛会,还是在万众瞩目下准时开始了。
研讨会开始的那天,史英特意起了个大早。
然而跟正常人的选择不同,她既没有利用这段时间多看看自己的报告,也没有整理资料或者看书,而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打扮自己这件事上:
她要靠着这场研讨会,让南宫傲凌对自己刮目相看,成败均在此一举!
史英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伪装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使得南宫傲凌对她的态度一日比一日更加冷淡和不耐烦:
怎么,莫非是她还不够温柔小意,还不够贤良淑德?那可真要命,毕竟这已经是她能伪装出来的最善解人意的状态了。没办法,只能通过别的方式刷刷自己在南宫傲凌面前的好感度。
——天可怜见的,史英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的可能,反而是此刻恨不得在旁边吃瓜看戏的施莺莺找到了应对原男主的精髓:
你越不搭理他,他就越来跪舔。
简而言之,就是犯贱。
而史英在抵达研讨会现场后,还没来得及在人山人海中找到她特意请来的南宫傲凌,就看见会场入口处张贴了一张硕大的告示,加盖多方红印,想故意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甚至为了让不看告示的人也能知道这次的研讨会流程的改革,台上还在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提前录制好的音频通知:
“清风正气活动正在本市热烈开展中。”
“为杜绝窃取科研成果和剽窃抄袭等乱象,即日起,所有研讨会与会人员,均应在研讨会正式开始之前,携带本人身份证、临时身份证、护照等有效证件,以及与报告相关的数据、推论过程、图解分析等资料,前往审核人员处补充信息,以证明自己是相关科研成果的拥有者。”
“若未能在研讨会开始之前成功登记,则默认未登记者对本场研讨会中所提交的报告与涉及成果的拥有权,顺延至成功登记之人后一位。”
“登记科研成果不收取任何费用,同一人只能登记一种成果,并必须于本场研讨会内做出相关报告,若有多人同时登记同一成果,则按成功登记顺序进行排列。”
早就登记好了的史英志得意满地往候场区走去——毕竟她是第一个上台宣读报告的——结果她从台上往下匆匆扫了一眼,就看见了双手空无一物,却半点也不慌,依然稳稳当当坐在座位上的施莺莺。
不知怎的,史英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在偷东西的时候,对施莺莺的无端猜测:
难道她还能用脑子记住几千条数据?
她赶紧甩了甩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赶走,而此时,会场负责人已经念出了她的名字:
“……第一位要宣读自己的报告的,是来自A市医科大学的本科生,史英。宣读报告,‘干细胞培养液对器官早衰模型的影响’。”*
“让我们掌声欢迎这位年轻的研究者!”
史英志得意满地上台后,翻开了“自己的”报告和数据,开始照本宣科地朗读。结果读了还不到一页,就被从台下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停一停,停一停,你读的数据正确吗?你是不是拿错资料了?”
更要命的是,与这位教授有相同意见的还不止一人:
“应该是拿错了吧,我听说她去登记的时候手里有两份资料。”
“我倒怎么觉得这东西有点耳熟?可惜我实在记不清之前在哪里见过,哎,人老了,不中用喽。”
史英立时冷汗涔涔,心想,施莺莺真是太狡猾了!明明都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却还要搞真真假假的这一套,真烦人!
于是她赶紧改了口,并拿出了为以防万一,而特地带来的第二份资料,也就是她从施莺莺桌上的纸堆里整理出来的:
“不好意思,我之前拿错了!这份才是对的,这份才是……刚刚只是失误而已。”
结果还没等史英开口,就有个威严的声音从场中传来了:
“研讨会召开之前,我们接到了匿名举报,说这次会议上有人打算弄虚造假。事关重大,不得不防。”
“小姑娘,看在你年纪尚轻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回答——”
“这份报告和配套的数据真的是你自己的吗?”
这个声音对施莺莺来说陌生得很,可史英却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这么“幸运”,在“作弊被抓”之后,又在研讨会上见到把她的学期成绩统统清零的教授的。
在这种学术氛围浓厚的研讨会上,能坐在前排的可不是领导,而是业内公认的有本事的人,更别提这还是A市医科大学的谢成芳。
史英一看见谢成芳的脸就觉得胃疼,怎么又是这个天天给她使绊子的老女人?
但这话可不能真的说出来,除非她不要命了。于是史英只能硬着头皮,打肿脸充胖子地承认道:
“这两份数据都是我的!只不过第一份出了点纰漏……第二份绝对是正确的,我敢保证!”
“你用不着跟我保证。”谢成芳摇摇头,道:“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吧,小姑娘。全国赫赫有名的科研人员都在这里看着你呢,你要是胆敢在这里弄虚作假,一经发现,你觉得你在这一行里还有出头之日么?”
——原主的悲惨遭遇,就是很有力的说明。
史英再不敢多说半句话,颤抖着双手翻开了她为了以防万一,而特地带来的第二份报告。
结果她这份数据比上一份似乎还离谱,上一份好歹坚持了大半页,可这份数据只来得及坚持了三行,就被从全报告厅内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嘘声和质疑声打断了: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才是正确的数据吗,怎么错得比之前那份还荒谬?”
“你刚刚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结果到头来连自己的数据都能搞错?”
“这个课题真的是你的研究成果吗?你是不是偷了别人的成果当成自己的来登记了?”
“真是白来一趟,浪费时间。”
更雪上加霜的是,刚刚那个口口声声说“觉得第一份数据耳熟”的老教授陡然间拍案而起,声音都气得发抖了:
“我说你的第一份数据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那是我的!是我十几年前做出来的错误的数据!”
“当时我们的研究条件可没有现在这么好,甚至很多理论都刚刚问世,所以这些数据错得特别有辨识度,因为自从我们国家强大起来、科研条件再也没有那么艰苦了之后,这种错误就必不会再有人犯第二次!”
他颤颤巍巍地指向史英,激愤与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你的父母从我们这里要去旧手稿,只是为了激励你而已,我们谁都没想到,你竟然会抄上面的东西!把你爸妈的一片心意拿来做这种事情,小姑娘,你可真是丧良心!”
此言一出,几乎人人都在用谴责和嫌恶的眼光看向史英:
“……我早就知道,这种人根本做不出什么成就来。”
“太恶心了!就这种水平,还敢来研讨会?究竟有没有点自知之明啊?”
“我要是她,就现在把自己塞回她妈肚子里重生一遍。”
“别,她爸妈还不一定愿意要她呢。也太给家里丢人了。”
“真是良心被狗吃了的白眼狼!废物!蠢货!”
史英茫然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不应该……不应该啊?她难道不是万众瞩目的施家的继承人吗?她难道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在这里大放异彩的吗?怎么一切都乱套了?
就在这时,她散乱的目光扫过了依然在台下沉静端坐着的施莺莺。
说来也奇怪,在这群情激昂得恨不得把史英从台上脱下来然后剥皮抽骨的氛围里,施莺莺这个真正的、被盗窃了科研成果的受害者却半点也不激动,只有唇边噙着一点微微的笑意,好像她早就会料到,史英这种蝇营狗苟之辈会有这种下场似的。
史英在台上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唾弃和嘲讽,浑身冰冷地看着施莺莺,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踏入了一个陷阱:
自己从去拿走这两份数据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或许要更早,或者说她一直以来的小动作,都落在了施莺莺眼里!
系统象征性地捂了一下眼,表示,太损了,真是太损了,完全没眼看。
——真损,太损了。
不学无术的史英能照本宣科地把施莺莺的报告读完就不错了,她哪儿有这个本事辨别数据的真假?那猛然看见两份数据之后,肯定只能把它们全都偷走。
然而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两份数据全都是假的,区别只有一个是“不学无术”,另一个则是“抄袭借鉴”。
施莺莺是什么人?她脑海里存有的知识,如果真的全都付诸实践的话,足以让任何一个世界的科研水平当场原地跃升一百年起步!
那么她这些天来竟然全都在认认真真地搞研究,除了把自己的水平压制在这个世界的正常水准线上之外,她多余的精力又能用在什么地方?
答案很明显,全都用来拼凑和摘抄那些假数据并糊弄史英了,真是超高规格的待遇呢。
呜呼哀哉,痛哉惜哉,天不怜史英——
作者有话说:*此处原论文标题为,《胎盘间充质干细胞培养液对卵巢早衰模型大鼠卵巢BCL-2表达的影响》,选自2020年8月宁夏医学杂志,原作者李永丽,陈冬梅,徐仙。
原论文目的,探讨胎盘间充质干细胞培养液中血管内皮生长因子对体外培养卵巢早衰模型大鼠卵巢抗凋亡因子B淋巴细胞-2基因表达的影响。
为写作便利和艺术效果,已对此论文进行加工,并于知网购买原论文全文,除文中艺术加工之外不用于其余任何场所,而本文不对任何加工后的事物的准确度负责。
【小剧场】
研讨会众人:说是巧合,狗都不信,史英必有问题。
谢北辰:辱我了,举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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