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要和他回华夏?”亚瑟差点蹦了起来。
他们现在已经身处亚瑟位于l市的住宅里,这是一间市区中的高层复式。
就在刚刚,金绰仙告诉了自己这位朋友,这短短的时间里,他与周锦渊已经约定好,周锦渊已经成为了他的主治医生。
因此, 很快他会和周锦渊一起再回到华夏。
“也许, 周医生就是我的机缘。”金绰仙看了周锦渊一眼, “他曾经为我测过字。”
亚瑟一脸懵逼, “测字?那是什么?”
在金绰仙解释了华夏的相术、测字等“技术”后,亚瑟嘴巴都要合不上了,从金绰仙写的字,周锦渊就推算出了那么多?
这到底是医生还是巫师啊,难怪他一直觉得华夏文字很像什么符文, 原来还真有类似的作用。
很快, 他又知道了道士这个词,一个华夏传统宗教的传人,“所以, 他真的是巫师?他看起来还是个中学生!”
“你可以这么想, 不过我中学毕业很久了。”周锦渊走了过来,他晃了一下手机,“刚刚我和莫教授发了微信。”
到这时,金绰仙才知道他还认识莫教授,而且看这口气, 关系至少还可以。
“因为他也给你把过脉,所以我和莫教授稍微探讨了一下治疗思路,莫教授也赞成我接诊。”周锦渊说道。
莫教授苦“奇验”之名已久,他要的当然不是自己无法接诊的病人就此放弃。
金绰仙的求生欲强烈,小周又医术高明,用药精细稳健中不乏出人意料之举,对易经更是理解深刻,在小周手里,也许能够最大限度延长金绰仙的生存期!
中医对肝癌的辨证治疗,目前没有一个统一思路,有的医家用清热解毒法,有的医家从活血化瘀治。
因此,莫教授和周锦渊的交流确实只能说是探讨,而非指教。
“小巫师,你不用巫术给他治疗吗?”亚瑟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
周锦渊毫不在意,甚至回应道:“当然要了——”他看向金绰仙,“记得我给你测字算出算出了一个蹇卦吗?”
金绰仙当然记得,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其卦辞更是令他下定了回华夏的心。
周锦渊用外语说道:“身处蹇卦,应以坤卦对治,因为坤卦为西南得朋。而人身如同一方小天地,脾胃五行属土,在卦为坤。所以,接下来我就要拟个方子,给你健脾开胃!”
亚瑟张大了嘴:“他说得有道理吗?真的有这个‘卦’吗?这些原理?金,你不就是胃口很差么!”
肝癌患者,消瘦乏力,没有胃口,都是常见的。但是这居然还能从卦象上解释,搞得亚瑟前所未有地好奇,几乎想去学一学华夏汉字了。
周锦渊轻轻一笑,卦象其实只是一方面,医圣早说过,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
肝癌患者在各个阶段又都可出现脾胃功能失调的症状,所以疏肝健脾,将会贯穿他的治疗。
“你现在要开药了吗?我能看看吗?”亚瑟肯定是看不懂的药方的,纯粹是瞎看,“之前不是开了一个药,都抓好了,是治疗不同的症状吗?”
周锦渊先把药方给写好了,才想起什么来,问道:“对了,我好像在新闻上看到过,说你秃……”
要真是秃了,那他顺手就给治好了呗。
亚瑟一听“秃”字就脸色大变,湛蓝的眼睛里满是抗拒,“我没秃,你别听媒体胡说,那都是谣言!”
他拨弄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你看,很浓密的!植是植不出来的!”
周锦渊盯了两眼,“咦,有些还是比较细幼啊,是新长出来的吗?”
“骗人吧,你眼神这么好?”亚瑟惊恐地看着他,本来还想嘴硬,一想他是巫医,又不敢了。
“我说实话了,我就是前段时间压力有点大,所以脱了些头发,真的根本就没秃。但是我女朋友给我拍照时非让我戴上假发片,说更好看,结果就被媒体传谣了,说我年少秃头,头顶都是空的,一直靠植发、假发等手段来隐藏,假装帅哥……”
他还没说完,周锦渊已经快笑死了。
连金绰仙也微微一笑。
反正亚瑟后来压力缓解之后,已经没有脱发危机了,只是谣言一直无法摆脱罢了,甚至成为l国人民一个喜闻乐见的梗。
到如今,还有一些脱口秀里的演员戴着假发模仿他,或以此调侃。
这时候,此前买的药也已经送到了,帮忙买药的人还得立刻再跑一趟,去买周锦渊新开的药。
周锦渊将止痛药膏制好,加上蜂蜜水调制成糊状,涂在纱布上再覆盖在金绰仙疼痛区域。当然,事前先把在广场时给金绰仙扎的那三根针取出来。
早已是晚餐时分了,周锦渊还没忙完,打电话给赵妍妍说了一声,自己不回去吃饭,晚上也会晚点回去。
赵妍妍问他在外头干嘛,听说是有病人,便不再追问了。这好医生走到哪里嘛,都是不缺病人的,飞机上他们都能挂号了。
亚瑟准备了b国风格晚餐,但是金绰仙的胃口很差,和餐点风格倒没什么关系,换了中餐他也吃不下多少,这些天一直是强迫自己进食,否则更没有力气整理作品了。
周锦渊观察了一会儿,说道:“好了,实在吃不下就先放着,等一等。”
他才刚刚接诊金绰仙,方才又仔细诊过一遍脉,看了各种西医检查结果。
他拟的方子,以疏肝、调节脾胃为主,金绰仙正气不足,在扶正之外,更要重视患者目前的症状,改善他进食困难、发热等情况。
长期来说,则是提高金绰仙的免疫力,改善机体物质代谢,延长他的生存期。
所以,金绰仙现在吃不下,倒不用太勉强,否则心情也不愉快,待会儿煎了药吃再说。
等药送到了,周锦渊就在亚瑟家拿他的西餐锅子熬中药。
亚瑟默默拍了个照,好神奇……
他连针灸也没体验过,何况是中药了。
……
汤药熬好。
一碗黑棕色,闻起来味道就很浓郁而奇怪的汤药,被金绰仙端在手里,和他雪白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金绰仙没有犹豫多久,一闭眼,整碗喝了下去,眉头也没皱。
难道喝起来味道没有闻着那么糟糕吗?亚瑟好奇地用手指在锅里沾了一点剩余的药汁,舔了一下,差点没吐出来!
“你,你怎么喝下去的?!”亚瑟不可思议地道。
说句不好听的话,求生欲再强,也不可能做到面不改色喝下去吧!
“没有那么难喝啊。”金绰仙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碗,他一开始也觉得味道很难闻,喝下去之后也有强烈的药味,但是喝了几口后他就觉得,好像很容易入口,不知不觉就喝完了。
“你又没病,喝了当然不喜欢。”周锦渊平淡地道。
《伤寒论》里有个桂枝证、柴胡证之类说法,直接用药名指代病人的病证,意思就是病人患的是应用这种药来治的病,
而经方体质理论,更提出了桂枝体质,柴胡体质等,意思是有的患者的体质,就很适用某种方子,见效快又安全。
比如此人体态中等或偏瘦,面色或暗黄或青黄、清白,没有光泽,症状多是情绪波动大,影响食欲,四肢冷,等等。这种就是典型的柴胡体质,适合服用柴胡类方子。
而有时候,柴胡体质的人去喝柴胡类方药,会觉得很容易喝。
金绰仙的情况就类似如此,周锦渊是根据他的体质和身体状况开的药,又针对脾胃,所以他喝起来不会觉得特别难入口。
反倒是亚瑟身体健康,去尝这药,一点点而已就想吐了。
这下听完周锦渊的解释,亚瑟更加感兴趣了,抓着他不停问中药的事情,还说是不是只有巫师才会用中药,道教与佛教又有什么区别,等等。
“只是传统医学而已,以前很多道士都会使用,现代已经分开了。但我,刚好比较传统,我从小就是道士,更学习了医术。而且我都有证的,国家承认,和巫师还是有点区别吧。”周锦渊不知道第多少遍给人解释。
亚瑟叹服地看着他,“我觉得如果有人愿意拍关于你们的影视作品,我会很想参演的。对了,你为什么会来b国啊?”
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缘分么,他和金在华夏见过一面,竟然还能在这里重逢。也许就和金说的一样,他的机缘就在周医生身上。
“这里的针灸公会办了一个针灸痛症培训班,我是来上课的。”周锦渊答道。
“针灸,噢针灸镇痛,这个我知道,你很擅长这个?”亚瑟问道,癌性疼痛也是很重要的,他不大了解中医分科,但觉得这个和金绰仙的病情还算对得上。而且能来上课,再一次证明小巫师的水平好。
“可以这么说吧。”周锦渊比较矜持,没说自己还有很多擅长的。
待金绰仙吃完药半个多小时,周锦渊把桌上的糕点端起来,貌似随意地放到他面前:“吃点么?”
亚瑟欲言又止,金现在连正餐进食都有些困难了,何况是零食。金一直很配合,能够吃他肯定会尽量吃的,不需要别人劝,但实在吃不下也没办法。
金绰仙本来也想拒绝,但糕点就在眼前,他只是不经意地多看几眼,竟然喉头一动。
他之前也没吃什么东西,看着看着,竟然像鬼迷心窍一样,情不自禁接过了篮子,从里面拿起一个糕点吃了起来。
亚瑟:“……啊?”
什么情况??
金绰仙一口气吃了五个小糕点,又喝了一瓶牛奶,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还是周锦渊拦了下来,“时间不早了,晚上别吃那么多。”
亚瑟这才忽然想起来,周锦渊说要给金绰仙开胃。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快……
“太好了,我的朋友!”亚瑟激动地抱了抱金绰仙,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看到金绰仙这些症状改善,生活质量提高,他都很为金绰仙开心了,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在痛苦中度过。
“行了,现在时间也不早,我该回去了。明天我需要再给你把一次脉,看看是否要调整药方。”周锦渊看看时间,确实挺晚了。
这不是什么小病,一定是长期的治疗,金绰仙随时可能出现新的症状。他又是刚刚接诊,需要随时调整用药和药量。
“谢谢您,周医生。”金绰仙伸出手来,和周锦渊握了握。
今天,是他将近一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在这一天,他又重拾了希望与斗志。
“不客气。共勉。”周锦渊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般,说道。
与疾病斗争,是患者与医者共同的事,宛如并肩作战一般。
……
周锦渊从亚瑟家离开,他五感灵敏,总觉得出去时有什么异样,像是有人在暗处,但是街上只有一些晚归的路人,也没想那么多,由亚瑟的助理把他送回了酒店。
他回房时,同房间的徐医生早就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洗漱入睡。
次日,周锦渊定时去上课。经过昨天的演示,培训班的学员们不知多期待今天的课程,他们昨天问了其他老师,然而没人能做出那么强烈的透天凉、烧山火针感。
今天不但有协议好的病人过来,帮助进行临床手法分享,还有l国一家针灸杂志的编者。
培训班上有位针灸医师,回去后和熟悉的朋友聊到了自己的见闻,也就是那位编者。他立刻动心,想来现场看看,如果属实,他希望能把这次课程的经过记录、发表。
而今天来的病人,在场有些针灸医师还认识他呢。
病人患的是偏头痛,或者叫血管性头痛,好几年了,近一年越来越剧烈,于是四处求医。
他先在多家医院的神经科进行西医治疗,从打封闭,到吃止痛剂,都无效。后来他也去找了针灸医师,略有减轻,却也仅仅是减轻而已。
但好歹针灸比其他有效,所以他常年往返于各种针灸医师处,这一次有华夏医师来需要病人,他也非常积极地报名了。
“我曾经给他进行过常规针灸,没有用。”一个针灸医师摊了摊手,“后来,我还按照一个华夏同行的建议,在他几个经学针刺,也没有效。”
周锦渊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丝竹空,率谷,太阳?好险我能认出来。”
他们认穴实在不怎么准。
周锦渊取针,在病人双侧翳风穴消毒,然后一边入针一边说道:“这里是翳风穴,认穴要准,为什么呢,这个地方能够影响颈上神经节,从而调整血管舒缩。改善他的血管性头痛。你扎到别的地方,如何影响得到呢?”
他用西医的说法,让这些对华夏里针灸理论了解不深的医师,能够更清晰地理解。
“注意看我入针的角度——”
众人目不转睛。
在周锦渊入针之后,病人即感受到了强烈的针感,不止在患处,甚至传到了舌喉之处!
头痛消失了,整个生效的过程不过几分钟。
与此同时,病人还有更惊奇的地方,他说:“医生,你把我的喉咙也治好了吗?我最近一直觉得咽喉发干,但是刚刚那种奇妙的感觉,从我的头上一直传到了喉咙,我的喉咙也不干了!”
相比起头痛来说,咽喉干真不算什么,所以病人忙着找治头痛的方法,没当回事。
“和你主诉的病症本就是一体,翳风穴属于手少阳三焦经,咽喉也是这条经脉循行的地方之一,循经传感,也就一同好了。”
周锦渊再次用一场治疗,为他们演示了经络、穴位之妙用。
培训班气氛一时高涨,针灸杂志的编者更是连连记录。
……
下课后,周锦渊回答了许多额外的问题,才得以脱身。
此时接到了亚瑟的来电,他们约好了今天还要给金绰仙治疗,但亚瑟那位助理请假了,他索性自己来接周锦渊。
“周?你在哪儿?我没看到你。”亚瑟在车里打电话,不一会儿,他看到了周锦渊出来的身影,挥了挥手周锦渊也没看到,干脆下了车。
“这儿呢!”
周锦渊瞥见亚瑟,走了过来,见他戴着帽子和墨镜,显然是怕被人认出来。
在l国,亚瑟的辨识度还是很高的。
可即便如此,这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也蹿出了几个人,对着亚瑟拍摄并提问:“亚瑟,打个招呼吧亚瑟,可以问你问题吗?”
亚瑟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些记者为什么要躲起来,以前他们可没这么客气,从来都是一路跟着他,今天怎么变得鬼鬼祟祟了。
在墨镜下翻着白眼,亚瑟直接拽着周锦渊上车,他先让周锦渊上去,才说道:“不好意思,我来接我朋友的,休假中,没什么好说的。”
“不要啊,亚瑟,你这位‘朋友’杰西卡认识吗?知道你在找他吗?”记者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引号。
亚瑟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这些混蛋不会怀疑他是弯的吧,该死的记者,每天就想着搞个大新闻。
“亚瑟,你昨晚的治疗有效吗?你到底属于什么类型的秃发?”
“你的植发又失效了,所以彻底抛弃了?”
“‘朋友’怎么说的?还能救吗?”
记者们七嘴八舌地发问。
这些问题简直莫名其妙,又再次扯上老梗,拿他头发当话题,亚瑟生气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不秃!”
记者们对视了一眼,随即耸了耸肩,指指已经上了车的周锦渊:“亚瑟,别傻了,我们都查到了,那位华夏来的周医生,昨晚去了你家。”
亚瑟都快气笑了,周锦渊只是一个医生,还是远道而来的,居然都被认出来了,“周是医生,但你们知道他是来l市参加针灸痛症培训班的吗?就在这里面,刚刚才下课!”
他当然不能把金绰仙的事说出来,好在,他知道周锦渊其他情况。
记者们用嘲弄的眼神看着亚瑟,仿佛在说这回你总算栽了。
“得了吧,亚瑟,我们早就搞清楚了,比起痛症,周医生在华夏就是以治各种秃发享誉全国,乃至海外。他的同伴也说,他昨天晚上出去看病人了。”
亚瑟:“????!”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考生都解放了吗?考得怎么样?
42、第四十二章
周锦渊本来是坐在车上等亚瑟, 他隔着车窗看到亚瑟和记者们说些什么,然后就忽然转身冲上来。
“你到底是治什么的医生?!”亚瑟一上车,就对着周锦渊咆哮。
周锦渊莫名其妙,“我就是中医啊,不分科。”
亚瑟:“为什么他们说你在华夏专治秃发!!你不是!来参加!痛症分享的吗!!你还!治癌症!!”
周锦渊:“……”
“我没……”周锦渊拒绝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了, 亚瑟身上还缠绕着秃发疑云啊, 他也不算特别有名, 居然都能被记者挖出来。
周锦渊歉意地看着亚瑟, “我的确治好过很多秃发病人,但我还治好过更多其他病人,这次我来l国也真是为了分享针灸止痛。不如我帮你去和他们解释吧?”
他来l国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对这里不了解,对亚瑟身上的恩怨情仇更没法深刻了解, 仅限于那么一个新闻片段而已, 但完全没意识到这个事情在l国的话题度。
这件事,可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亚瑟:“…………”
这个人,居然还真的是治秃专家!他以为周锦渊应该是那种研究重病的高人,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他的眼神中渐渐露出绝望,完了,这下肯定洗不清了!
亚瑟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喃喃道:“没有人会信的……”
这下杰西卡一定要杀了他了。
杰西卡在外面工作, 结果他就把一个治秃专家带回家,自毁名声……
周锦渊看亚瑟竟然如此绝望,也有点慌了,这么严重么,“你别这样啊,肯定还有转机的。”
亚瑟:“谁让你是治秃专家啊qaq。”
周锦渊:“……”
周锦渊也有点无辜:“真的,你上华夏打听就知道了,我其他出名的项目也很多啊,比如治疗瘫痪,飙车,做法事……”
做法事?等等,做法事?
亚瑟忽然弹了起来,看了一眼车外还不愿意离去的记者们,“你快点,快点给我说一下!你的那个什么教派……”
……
车外守候的媒体们发现,亚瑟重新下车了,并且比起刚才堪称落荒而逃的姿态,要从容一些了。
大家立刻围住了他,这回还多了一些路人,好奇地张望着,他们嬉笑着问:“亚瑟,你想好说辞了?”
“……”亚瑟在墨镜下含恨看了他们一眼,挂上了微笑,“哈哈哈哈哈,这都是,一个误会啊!”
“什么误会,亚瑟,不如说一下你的病情吧,秃得严重吗?”
“你现在是戴的假发吗?还是植发的?”
“你怎么说服杰西卡接受你的头?”
“大家误会了,我的头发真的没有任何问题,这些都是原生的,正正经经的头发。”亚瑟身边也没有保安或者助理,他把周锦渊拉了过来,以一种至少从外表来看非常轻松的态度道,“你们真的误会了。”
“……别开玩笑了,你逃避半天,就想出了这样一个回应?”
这是没给公关团队打电话吗?还是他的pr崩溃辞职了。
唉,换作是他们估计也想辞职了。
亚瑟把墨镜也摘了下来,湛蓝的眼睛诚恳地看着大家,“实话说,当时我也被吓到了。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周医生会治疗秃发,我心想,完蛋了,我要被彻底误会了。但事实上,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找他根本就不是为了治病。”
亚瑟说:“我找周医生,是因为我最近对华夏的传统宗教很感兴趣,周医生就是这个宗教的传人,我找他是进行这方面的请教,让他指导我打坐,这样有助于我进入一个平和的境界。就像练习瑜伽一样。”
“传统宗教?华夏的佛教吗?”
“不是,是真正的本土宗教,道教。打坐,入定,修行,就这样。和佛教……嗯,其实也有点像吧。”
周锦渊小声说:“不像,一点也不像!”
亚瑟若无其事:“呵哈哈哈哈哈,对,更加超凡脱俗一点。”
大家注视着周锦渊,周锦渊也赶紧把自己以前穿着法衣的照片拿出来,给亚瑟做证。
照片上他身处法坛,手里拿着古朴的法器,身上宽袍大袖的衣服更是布满了各种华夏风格的花纹,加上拍摄角度,看上去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年纪真不是问题,他都已经在医术有成就,还能出来讲课了,在别的地方有成就,也只能说明世上从不缺天才。
但是记者们对视了几眼,说实话,并不怎么相信,或者说,并不想相信。
——这个新闻能有亚瑟秃头实锤噱头大吗?
不过这个可以之后再说,现在也还是有人顺着问了两句:“亚瑟,那你是不是心理出现了什么状况,才需要修行,比如为了脱发而烦恼?这样一来找周医生就是一举两得了。”
亚瑟的微笑僵在脸上,“这是两码事,我再重复一下,我不知道他还擅长这个,你们想想,我如果真的是为了找他治疗所谓的秃发,会那么光明正大地把他带回家吗??”
这倒是有点点道理,虽说亚瑟是被偷拍,但他还真没躲藏。
亚瑟把墨镜摘下来,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他们刚才就临时交代了几句,周锦渊在旁边补充道:“在华夏,道教和中医本来是同源的,我家很多代,都是道士,做道士比做医生要早,但是你们可能没查到。亚瑟对我的医术并不了解,只知道我来交流痛症,其实我们道教拥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文化,欢迎各国各族人士……”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激情安利。
但也正是这时,后头传来一声尖叫,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撞开几个记者,张开双臂扑过来,口中还喊着:“亚瑟——我的秃蛋亚瑟——”
因为之前视线都被围观群众挡住,他都到了近前才被发现。亚瑟今天根本没带助理或者保镖出门,那一瞬间脸色顿时变了。
这个男子狂热的样子像是粉丝,但他的称呼可不是那么回事,只有不喜欢亚瑟的人才会叫他秃蛋。
他身高可能都接近两米了,几步借力便纵身一跃——
在这一刻,亚瑟想要向后撤,被撞开的记者急着站定,摄影师赶紧把镜头对准。
但他们都太慢了,真正以最快反应速度完成动作的是周锦渊,他左足后撤一步,两手却向前一迎,准确地捉住了那男子的手,一捋,卸下他扑来的巨力,而后借势向旁侧一掼,将人轻轻放在了地上。
男子本是用力扑过来,却觉得被一拉一放,眨眼功夫便坐在地上了,好像一下蹦进棉花里,无处泄力,整个人也懵了。
他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想再站起来,一根手指却摁在了他肩膀上,他右肩一塌,“哎——”
酸软的感觉让他完全起不来了。
小白兔怒摔大棕熊的画面再次出现,
而此时,亚瑟才刚退了两步,惊慌的神色都未散去,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脑海中警铃大作,等等!为什么!
他惊恐地看向周锦渊:要死啊,你到底会多少!
众人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盯着亚瑟:去你的修炼心境噢……
亚瑟:“&%¥#我顺便学功夫!”
周锦渊小声补充:“学功夫心境也要好的……”
但是已经没人理他了,记者们讪讪笑了两声,决定就此结束采访了。免得被他的主治医生兼保镖放倒——你真的不能轻视任何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华夏人!
“不是,再等我说几句啊!”
“亚瑟这是怎么了?”金绰仙看着亚瑟,不过出去打了个转,回来居然就已经枯萎得不像样子了,叫他十分吃惊。不会是接周医生的时候,被人发现然后挤成这样的吧。
亚瑟捧着脸蹲在客厅,亚瑟的心态崩了。
“你知道吗,你的主治医生,在华夏曾以治疗秃头闻名全国,乃至海外……”
金绰仙看看亚瑟,又看看站在一旁表情有点儿无辜的周锦渊,回味了这句话,忽然反应过来了,“天啊……哈。”
亚瑟:“你笑出声来了你知道吗?”
金绰仙脸上确实带了一点笑意,知道看来亚瑟是替他背黑锅了,外人只会以为周锦渊是亚瑟的主治医生,而且只会认为是来治秃的。
谁让这一点他们实在太匹配了,亚瑟身上笼罩着秃头疑云,周锦渊掌握着无敌生发灵。别说那些记者,就是亚瑟自己知道的时候,也要怀疑自己秃了。
“最惨的是,他居然还会功夫呜呜呜呜呜,早知道我就不解释我是在向他学习打坐了!”亚瑟无比懊恼,这也太巧了,谁知道现场会发生意外,他的运气在这一天跌倒了谷底!
还没法怪周锦渊!因为要不是周锦渊出手,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亚瑟无限悲凉。
这件事其实在周锦渊踏进他家门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只是他本以为,还可以稍稍,狡辩那么一点点……即使那些媒体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然,你公布我的病情吧。”金绰仙忽然说道。
亚瑟从绝望中醒来,惊讶地看着他,但很快就摇头道:“不行,你,你们都会被打扰的。”
金绰仙身患重病的事情无人知晓,一旦爆出去,他的秃头危机固然解除了,但金绰仙的生活肯定会受到打扰。
不止是患病,在此之前金绰仙也从来不喜欢外界过于关注自己。作为金绰仙的朋友,亚瑟咬咬牙,宁愿自己背黑锅……
“等等吧,我还得先打个电话给我的pr,现在应该只能咬死了是找周医生学别的……”亚瑟钻进房间,和他的公关团队视频了。
……
亚瑟进去以后,周锦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赵妍妍打来的。
“周医生——周医生啊——!!”
周锦渊把手机搁远了一点,“干什么?”
媒体传播速度超乎他的想象,何况那些记者早就做好准备了。他们从确定了周锦渊的身份起,就陷入了狂喜。
后面那个插曲都不算什么,本来就是,谁要信亚瑟找一个秃发医生是为了别的啊!!管你是功夫还是打坐,都不可能!
“你在亚瑟家里吗——原来你是去给他治病——”
周锦渊:“……赵小姐,你冷静一点,我不是来给他治疗头发的,他的头发很好。”
赵妍妍:“我知道了!!!”
周锦渊舒了口气,“嗯,就是这样,我今天也会稍微晚一点回去。”
赵妍妍:“好的好的!周医生,您真的和大家说的一样,超级照顾患者,超级有职业道德!放心,我站在你们这边的!”
说完挂了。
周锦渊:“………………”
他一下子理解亚瑟为什么那么绝望了,因为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被急诊中心写故事,大家就算知道是假的,不也都津津乐道。
大概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只是亚瑟真的太无辜了,为了朋友,背上好沉的一个黑锅啊。
……
“小周回来啦。”同房间的徐医生和刚进来周锦渊打招呼,挤了挤眼睛,“忙完啦?放心,记者来问我们什么都没说。”
周锦渊:“……”
周锦渊试探着问他:“徐老师,您信不信亚瑟他真的没秃?”
徐医生:“我信的!”
然后又挤了一下眼睛,老头还挺俏皮。
周锦渊:“……”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好道:“他本来都不知道我会治秃发的……”
真的很冤枉。
周锦渊还待再说,徐医生已经往外走了,“小周啊,我去下棋了。”
……算了。
其实信息的传播速度,比周锦渊想得还要快。
亚瑟在l国十分当红,他的头发牵扯出来的戏太多了,传说这回有了实锤,亚瑟真的饱受脱发困扰,甚至应该是因为在国内无法治愈,甚至求助东方的华夏传统医术……
如此话题性满满,迅速开始传播,并在当天就由留学生传递回了国内。
这个时候国内时间还比较早,正是大家下班放学后活跃的时候。
——亚瑟在华夏不算人尽皆知,但他参演过一些国际电影,提起电影名大家还是知道的,一看脸也能认出来,印象就是外国还挺帅挺红的明星。
重点是扯进这件事的医生来自海洲,不是在海外行医,而是出国去教学的,其人在海洲三院工作。
要说海洲秃发专科医院最近也是声名鹊起,据说还名扬海外,亚瑟的例子一来,更显得海洲秃发专科医院很有水平了。
这医院的起名水平,可是一度遭到大家猛烈吐槽的呢,要不是这是正规医院,早不知道说成什么样了。
现在,大家都想,看来之前在往上晒无敌生发灵的什么程序员、写手之类,说得都是真的啊,不是虚假广告——虽然这个产品名真的很像大力丸。
也正是趁这个机会,看到新闻后的不少秃友按捺不住激动,在社交媒体上晒出了自己的无敌生发灵:
【请告诉我,我是不是get明星同款了……】
【突然用亚瑟同款?!】
【不是啊喂请问亚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用的东西叫无敌生发灵啊,这玩意儿怎么翻译来的?】
【我终于可以和那些说我用三无产品的人battle了!这个!是!国际名医!出品!】
【我笑死,亚瑟还狡辩他找医生学功夫的?】
【不是啊,那个医生真的会,以前就有海外患者在自己博客里写,说看他制服了大汉,好像小白兔放倒狗熊。】
【emmmm并无法相信这个说辞啊。】
【我看到外网说,记者表示当面不敢质疑亚瑟,怕被医生打,哈哈哈哈哈。】
有的人可能以前从未晒过,这次激动之下晒了出来,下面很快就多出了类似评论:
【?!!你秃的?】
【什么我喜欢的写手大大居然是秃的……】
【崩溃,为什么男神会需要用无敌生发灵,我心态崩了】
【先是知道亚瑟用生发灵,现在到你也用,我???一天之内崩掉两个男朋友!】
其实华夏相当多人不知道亚瑟那薛定谔的头发,以及和媒体的纠缠,这次因为掀起了波澜,无需多久,已经有人整理好了故事的前因后果。
其中还包括国外媒体p出来的亚瑟秃顶照,与他的电影剧照摆在一起,震撼力无比之大,完全可以命名为“论头发对颜值的影响”。
【本来我还想说,好多男明星不都秃了,这个啥啥亚瑟秃不秃为什么能引起l国这么大争论,难道l国以前没出过秃头吗……现在看到照片,我悟了!】
【看得我头皮一凉,想去挂海洲三院的号了……】
【这个对比,我靠,要是我,也会追着他问到底秃了没啊!我还想给他介绍最好的脱发医生啊!】
【楼上的,他已经有了。】
亚瑟又不在华夏发展,所以说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成了——海州市第三医院。
立刻便电话不停,中医科号爆满,甚至有人在网上开始求号。
都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而已。
医院上下目瞪口呆,萧院长和谢敏在微信群里相对无语。
萧院长纳闷:“虽然也是一件好事吧,但国内派小周出去,是想他传播华夏针灸理论,分享痛症案例的吧……”
谢主任:“院长,习惯就好……”
……
43、第四十三章
在海外突然成名的第二天, 周锦渊于酒店待到下午,吃过饭后才去上课。
上课场地是用的本市一所针灸学校,到了地方,就看出这件事的影响力了。
现场围观者众多,这点和正处于假期可能也有关系,而且其中很多头发稀疏或者已经秃了的人, 全都是慕名而来看他的!
周锦渊已经随着亚瑟的头发出名了, 有的人本来也在网上看过, 如果脱发, 去华夏旅游时一定要去海洲,那里有治疗秃发的秘方等等。
加上周锦渊与能力相反的年纪,又多了几分传奇色彩。去趟华夏也挺远,神医就在眼前,当然是抓住时机了。
也有部分没秃, 甚至什么病痛也没有。他们可能是凑热闹或好奇中医, 知道周锦渊是来做针灸课程的,从官网能看到介绍,来围观一下什么是华夏古典针法也挺好啊。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我是来上课的,请大家不要影响……真想治病的话可以约我的休息时间!”周锦渊不得已,让赵妍妍来帮着客串了一下助理,为这些特意赶来的人登记。
因为确实人比较多,如果想围观, 也只能在教室外隔着一段距离看,还不能打扰上课。
其实也没人敢过分,毕竟周锦渊把狗熊一样的本国男子摔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敢说自己禁得起这位医生的一下摔。
现场也有媒体,他们蹲等周锦渊这边,是试图从他口中得到一些亚瑟病情的内容。
如果说这件事还有什么好的地方,那周锦渊认为,就是人们因为他而关注到了这次针灸痛症培训,为了打探他的情况,了解、报道了他的针法。
不考虑亚瑟的悲惨,这也算是一次成功的推广吧!
周锦渊仍是按照和亚瑟约好的,为他解释。但常人听到他的话,只会觉得这是欲盖弥彰,为病人保密,纷纷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至于培训班上的学生们,今天的他们,来上课都是提前了至少半个小时,兴奋难耐啊。
他们本来就被周锦渊的针法所折服了,然后猛然间一看新闻,周医生居然还是亚瑟的主治医生,终结了薛定谔的头发!
这个班报得何止是不虚此行,还让他们拥有了朋友圈子中的谈资。
你看现场好多慕名而来的,还需要排队,可昨天周锦渊就给他们中的一些人治疗了秃发诶,他们是本国最早一批get亚瑟同款头发的人!
……
接下来的几天,周锦渊按照自己的教学进度来,也仍然会进行现场治疗,人们可以看到他的诊疗与患者反应。
休息期间更是会诊治一些病人,多数是秃发的,但不仅限于此。
另一方面,通过班上成员的宣传,针灸杂志的编者回去也在圈内大加夸赞,周锦渊的古典针法引来了许多未参加培训班的本地针灸专业人员旁观,许多人同样对此产生浓烈的兴趣。
一直以来,他们认定的经络现象之少见、不明显,都被周锦渊打破了,原来经络现象也可以这样显著,精准取穴,与他们惯常的操作,更是有着极大的差异。
这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研究方向啊,虽然研究的人少,连华夏国内的实验研究也不是特别科学化,但正因如此,也许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发些高质量的学术文章呢!
可以说,无论是在业界,还是在普通人眼里,周锦渊都既名声上涨,又很好地宣传了华夏传统针灸。
包括“道教”这个关键词的网络搜索量也迅速上升,亚瑟现在可是还死咬着不松口,表示自己就是找周锦渊学习道教修行的,他的粉丝也死死拽着这个理由不放。
最夸张的是,甚至都有人来问,周锦渊想不想在这里开诊所了,他们愿意投资……
“那你答应了没?”亚瑟问周锦渊。
其实,如果周锦渊能在l国开诊所,那倒还好了。周锦渊可以展现更多方面的医术,说不定他的冤屈也能跟着慢慢洗刷呢……
“没有啊,我在国内有个和朋友合开的诊所快要开了,后来他们又问我,能不能把无敌生发灵给他们代理。”周锦渊无语地道,“我当然拒绝了,这些人根本不了解中医,方剂是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情况开出来的。”
亚瑟哈哈一笑:“就是高级定制。”
“对了,到时候你回国了,要不要住院?住院的话,可以住在我们中医科的病房,环境还算好的。”周锦渊问金绰仙。
金绰仙不太喜欢,他爱静,“我定期去找您吧。”
其实他已经通过网络,在寻找海洲合适的房子了,最好是距离周锦渊近一些。上次在海洲逛了几天,金绰仙其实很喜欢那里的人文风光。如果不是身体缘故,他可能会常住找寻灵感。
但现在,倒也实现了这个想法,必须要常住了。
“也行,但是我开了诊所后,有时会在诊所坐诊,所以你到时候看好时间了,如果我不在医院,就来诊所找我。”周锦渊提醒道。
金绰仙问:“您的诊所叫什么名字?”
每每被问到这个问题,周锦渊总觉得有点羞耻,听说容秃去登记的时候也很羞耻,他俩在家就互相埋怨,但谁也不肯各退一步。
周锦渊:“呃……就……小青龙……”
金绰仙听罢有一丝疑惑:“青龙吗?”他对听不懂中文,满脸好奇的亚瑟解释,“green dragon,是华夏传说中的一种神兽。”
周锦渊:“还有个小字……小青龙,minor green dragon。”
金绰仙欲言又止。
周锦渊假装这个名字是他深思熟虑之后起的,“这是出自我们中医十大名方之一,小青龙汤,小青龙入海逐水,以散阴寒!”
亚瑟半懂不懂,真心实意地赞叹了一句贵国传统文化。
金绰仙可是华夏人,这个名字再有来历,也掩饰不了它很像儿童乐园。
但是思及周医生还有一张名方,无敌生发灵,那只能说起名风格一脉相承,这或许就是名医的特立独行之处吧!
……
转眼已到了课程的最后一天,第二日,周锦渊就将飞回华夏,金绰仙也订了同一班机票。
培训班上的学员都十分不舍,时间虽短,只是十天时间,但他们与各位华夏同行、培训老师已经结下了友谊。
他们中的不少人都表示,以后很愿意开展对经络、穴位的研究。
周锦渊很开心,他留了自己的邮箱。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在这边又没有靠谱的华夏医师,但大可发邮件给他,人虽不在,但也许能给予一些建议,尤其是因为文化隔阂产生的。
大家还约了各位华夏老师一起在学校附近吃饭,算是为他们送行。
其实亚瑟也要约他们吃饭,明天上午他们就离开了,他想带上工作刚结束的杰西卡,和金绰仙、周锦渊吃顿告别饭。
周锦渊一看时间撞了,因为是亚瑟先约的,他打电话和亚瑟说了一下,亚瑟却无所谓地表示,那完全可以一起吃啊,他也不是只和圈内人来往的。
反倒是金绰仙不介意就行了——他向来喜好清净。
培训班的针灸医师们知道晚上要和亚瑟一起吃饭,都欢呼了起来。
虽说现在大家都认为亚瑟秃,但这又不是什么人品问题,人家亚瑟还很有职业道德,这不都把头发治好了,仍然能够为大家贡献美颜,他过去的作品也不会因为秃过而褪色的!
这不止是周锦渊上课的最后一天,也是他接收病人的最后一天,这些天来找他的病人络绎不绝,他今天还加了两个号在课后。
看完了加号的病人后,周锦渊收拾好了自己的针具,正要和众人一同出去之时,却见一名头部顶端光溜溜的绿眸男子跑了进来。
他一见人如此多,气喘吁吁地道:“太,太好了,你们还没走……请问,周医生在吗?或者谁有他的联系方式!”
知晓这次培训班只有十天,他们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
“我是,您有什么事吗?”周锦渊站出来一步,问道。
“我是来求诊的,请问您现在……”中年男子祈求地看着他,眼泪几乎流下来。以他们的习惯,下班了就是下班了,何况周锦渊还不是上班,只是在这里临时给人看病而已,看他的样子,已是要离开。
“您别哭啊。”周锦渊就算看过再多遍病人和家属哭,也很不忍心,“多大点事儿啊,您过来,我看看您这属于什么类型的秃发……”
看看!这个社会把人逼成什么样子了,前有亚瑟之秃全国闻名,后头堂堂男儿为发流泪!
培训班的针灸医师们也不禁猜测了起来,这个不会是从其他城市赶过来的吧,否则不至于这么晚到,又这么激动,周医生这几天也太火了,都有专程赶过来治秃的了。
“不不,不是我!”那男子却是傻了一下,随即道,“患者是我的女儿,我们本来在霍普金斯医院治疗,她的下肢瘫痪了。我的女儿是一名芭蕾舞演员,但主治医生告诉我,她康复以后也不可能再跳舞了!
“但另外一位医生告诉我,他们知道华夏有一位医生,曾经用华夏传统针灸治好过他们判断下,只能恢复到生活自理、借力站立程度的瘫痪患者,堪称奇迹。就是您——
“周医生,我用翻译软件看过您发表在华夏学术杂志上的文章了,我的女儿和您之前那位病人的情况很不一样,但我想,如果是您的话,也许能再创造一次奇迹!”
他顿了顿,又说:“求求您了,我的女儿才二十四岁,舞蹈就是她的生命!”
这人一说,在场的针灸医师们就有些骚动了,不是因为这人居然不是来治秃的,而是因为一来,他女儿曾在霍普金斯医院就诊,那里的医疗水平可是相当高,尤其他们的康复中心,是一大招牌。
因为不是一个领域,他们完全不知道,周医生曾经治愈过能让霍普金斯的康复医师都称之为奇迹的瘫痪!
这些天,周医生分享的是痛症,成名的是治秃。可转念一想,这不是从另一个角度又佐证了周医生的古典针法之奇妙?
除此之外,患者的信息更让人越想越熟悉。
芭蕾舞演员加瘫痪,各位本地医师立刻想到了什么,l市大剧院芭蕾舞团首席艾琳娜,她半年前瘫痪的事情曾上过报纸头条,这位l市大剧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席的意外陨落叫人为之惋惜。
“您的女儿在哪里?我需要先看一下情况。”周锦渊立刻肃容问道,如果有必要,他也只能缺席晚上的聚餐了。
“您等等,我太太带着艾琳娜,就在后面,我给她打电话!”这中年男子的话一出来,其他人立刻确认了,患者就是他们知道的那个艾琳娜,那个陨落的新星!
不一会儿,一名中年女子扶着轮椅进来了,轮椅上坐着一名二十多岁的l国女子,她有着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绿色的眼睛像森林中的湖水一般,颜色极美,五官精致。
可惜,她美丽的眼中毫无神采,仿佛明珠黯然无光。
“你好。”周锦渊和艾琳娜的母亲点了点头,又和她打招呼,但艾琳娜的反应很迟钝,片刻后抬眼看了周锦渊一眼,才声音极低地回了一句,“……你好。”
“请给我说说患者的具体情况吧。”周锦渊道。
艾琳娜的母亲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含蓄地说道:“艾琳娜和她最好的朋友一起外出时发生了车祸,那个孩子离开了,艾琳娜也完全丧失功能,各种神经反射消失。医生说……”
她没有继续说完,怕在女儿面前提及,再次造成刺激。
原来如此,周锦渊看艾琳娜的神色不对,就觉得情志方面也有问题,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癔病性瘫痪。
也就是在精神创伤下导致的肢体丧失运动能力,这种情况一般也需要配合心理治疗。
不过艾琳娜虽然不是癔病性瘫痪,但她的精神状况也很堪忧,遭受了极大的刺激,又得知重回舞台无望,情志同样出了问题。
“我先为她看看吧。”周锦渊蹲下来给艾琳娜诊脉,艾琳娜也毫无反应,任他摸索。
周锦渊检查过后,把针具拿了出来,说道,“我这里没有带特殊针具,我先用普通针治疗一次试试,你们介意我用的针和医院的针不一样吗?”
这里都是用的短而细的针,他用的却是长针。但艾琳娜的父母哪有意见,甚至万分惊喜他现在就要开始治疗,连连点头。
“你还想跳舞吗?”周锦渊问了一句话,只见艾琳娜的眼睛立刻动了动,反应十分明显,他心里有了点数。
他要试的,主要并不是经络,而是试着调节艾琳娜的情志。
周锦渊从艾琳娜头顶开始施针,与此同时,在场众人发现,他竟然一边施针一边唱歌!
这曲调他们从未听过,韵律十分特殊,语言也是用的华夏语,但即使听不懂,也有种叫他们放松下来的宁静之感。
这个……难道是音乐疗法吗?自己唱,倒是少见,而且有着很强的民族特色!
谁也没发现,有三个人走了进来,是金绰仙、亚瑟,和亚瑟的女友杰西卡。他们发现周锦渊还没有结束,便上来找他,却看到了周锦渊仍在给人治疗,而且还一边治疗一边唱歌。
“这是什么?”
亚瑟喃喃自语。
他和亚瑟、杰西卡是刚刚来的,他有点兴奋地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请问这是在治什么?”
那人有些不爽地回过头,这才发现是亚瑟,捂了捂嘴,把叫声吞回去,才低声激动道:“这是一位瘫痪患者啊,从霍普金斯医院来的,他们说也许只有周医生能帮助她!”
霍普金斯医院?亚瑟瞬间成了全场最激动的一个,对自己的女友道:“看啊,看到没有,我怎么说的,我就说周医生不止会治脱发,他其他方面更厉害!!”
杰西卡嘲讽地道:“你兴奋什么的,周医生再厉害,除非你也瘫痪了,否则你也只可能是找他治秃头的。”
亚瑟:“…………”
……
“大道洞玄虚,有念无不契。炼质入仙真,遂成金刚体。超度三界难,地狱五苦解……”
周锦渊仍在唱念,他的调韵奇特古朴,行腔徐缓圆润,字飘腔轻,但不显无力,只是一种灵动飘渺的感觉,流入众人耳中,虽然没有伴奏,在空旷的室内回荡,却自有悠远之感。
要说音乐疗法,也算是吧!
准确地说,周锦渊不是在唱歌,而是在用道家经韵结合施展祝由术。
他曾在给曲观凤治疗的时候,运用过一点,那时他是先用言语干扰,然后播放音乐,同时敲打节拍,配合针灸使曲观凤陷入深沉的睡眠。
而现在,他选择了自己唱念。
诞生于宗教仪式的音乐,不止可以通天地合神明,亦可为药,内经中早已将乐归入五行的系统。他所唱的,更是无数代前辈试验过,最能影响人心神的韵律。
无论音色清浊、节奏快慢,无不遵循阴阳易理,宫、商、角、徵、羽五音对应五脏,五脏对应喜、怒、思、悲、恐五志。
以五音动五脏,六律动六腑,调心神,移情志!
在场有两个人感受最为深刻,一个是艾琳娜,另一个便是金绰仙。
没有一种舞蹈没有节奏,舞蹈和音乐是相依相存的艺术,作为一名极为优秀的舞者,她对音乐韵律的感受更为深刻。金绰仙便更不必说了,他本就是一名优秀的音乐家。
刹那间,艾琳娜的心神就好像被周锦渊影响了,脸上的怯懦、晦暗,慢慢转为了平静。
她受到车祸伤害,目睹挚友离世,自己更是受创,性格都因此转变,即使接受心理治疗,也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原本激动的亚瑟,也在经韵声中渐渐连大声喘气都不好意思,他觉得周锦渊好像在念咒语一般,想问一问金绰仙,却见金绰仙早已入神了——
金绰仙听着这节奏,心情竟是十分澎湃,不是说没感到曲调中的安抚、静谧之感。
只是,周锦渊那带着奇妙韵律的唱念声,有些独特又浓郁的宗教色彩,与医术的结合,又有着仿若神圣的仪式感。
金绰仙想到周锦渊给自己测字、诊断,他在这一瞬间,灵感开始疯狂跳跃,仿佛捕捉到了一段神秘的旋律——
杰西卡也注意到了,低声问道,“金怎么了?”
“嘘。”亚瑟小声道,以他对金的了解来看,“说不定,有大作品要出来了……”
44、第四十四章
周锦渊先取上肢, 极泉、曲池、手三里等穴位,再从下肢取穴,因为神经损伤,刻意选用了强刺激穴位。
在周锦渊语调特殊的唱念声中,艾琳娜只觉得失去感觉已久的双腿某个地方猛然跳动了一下!
又一下!
正是从那个的地方,有一股麻麻的感觉一直蹿上来, 直到腰际。
她从始至终也不懂周锦渊在念些什么, 但是那声音让她的心陷入宁和平静, 而不是之前那样, 因为重重打击而心如死灰的死寂。
车祸时周遭的尖叫声,响动声,曾经挥之不去,现在也消失了。
此时再觉察到腿上强烈的刺激感,那似是安抚的语调, 让艾琳娜平静的心湖又掀起潮涌, 眼泪一下涌出了眼眶。
艾琳娜的父母先是有点惊吓,以为是针在身上太痛了,毕竟周锦渊用的针和他们看过的西方针灸用针很不一样, 更长更粗。
但下一刻, 艾琳娜又抱住了周锦渊的胳膊,放声大哭起来。
艾琳娜的父母也擦了擦眼泪,但不再担心了。
艾琳娜受到打击后,做了数次心理治疗,却从来没有这样发泄出来过, 就好像变成了木偶,现在终于恢复了情绪起伏!
此时的艾琳娜百感交集,她的哭泣既包含着曾经的恐惧,也带着希望下的触动。
艾琳娜特别用力,周锦渊被她抱着的手根本无法动弹,他用另一只手在艾琳娜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继续用华夏语念道:“我故说经欲治人心,人心得治天地清宁……”
随着他的话,艾琳娜的哭声也就变小,眼泪渐渐收住,只是还拽着他的胳膊,将脑袋抵在上头,虽然满面泪痕,但整个人看上去都没有刚出现时那样颓废了,多了几分人气。
艾琳娜低声问道:“医生,奇迹会发生在我身上吗?”
周锦渊想都没想:“会的。”
艾琳娜的情况比起曲观凤还要好一点,第一次施针的感觉就比曲观凤强烈,只是她心理创伤和压力都很大。
周锦渊觉得肩膀有点痛,悄悄把艾琳娜的脑袋扶了起来。
艾琳娜却一头又埋了上去,甚至蹭了一下。
周锦渊:“……”
……
“先生,我刚刚已经评估过了,艾琳娜是可以恢复的,我不知道她能不能重新做到首席,但跳舞是可以的。但是——”
周锦渊说道,“我明天就要回华夏了,在那里我还有很多病人,所以如果你们希望我接诊艾琳娜,我们可能要在华夏见面。”
这是必然的,艾琳娜的恢复期即使能比曲观凤快,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周锦渊又不可能在这里停留那么久。
“当然,我们可以去华夏!”艾琳娜的父亲激动地道,现在周锦渊是艾琳娜唯一的希望了,刚才周锦渊的评测过程,也让他看到了。
这个华夏医生不但用针灸,还会念咒语,据说他本就是一名东方巫师,这种咒语让女儿的情绪都变化了,他早已坚定了要请周锦渊接诊艾琳娜的想法。
“好的,希望能很快在华夏见到你们,我会先开一张方子,这段时间艾琳娜可以服用,对身体有帮助。”周锦渊给了艾琳娜的父亲一张名片,是小青龙诊所的。
“等你们来了华夏海洲,可以到海洲三院,或者是我自己的诊所来找我。”
艾琳娜仰头看周锦渊,问道:“医生,你明天就要离开了?”
她目露不舍,似乎只是短短时间的相识,却已经建立起了相当大的信任。
周锦渊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甚至一些彪形大汉病人,都觉得有他特别有安全感,何况是艾琳娜经过了刚才那一场祝由治疗。
“我在海洲等你。”周锦渊和艾琳娜握了握手,安慰地道。
在周锦渊和他的朋友们离开后,艾琳娜的父亲,布朗先生,对妻子道:“一个是医院,一个是诊所,我们应该去哪里?”
“这个小青龙诊所吧,听上去很神秘,而且私人诊所的条件一定好。”此时,布朗夫人的脑海里浮现的是自己见过的那些高级私人诊所。
“我也觉得!我们立刻办去华夏的手续!”布朗先生道。
……
“不好意思,周医生,你之前唱的,是宗教音乐吗?”金绰仙叫住了正在和其他人说话的周锦渊,心绪仍未恢复,“和我听过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作为音乐家,他从各种形式的艺术中汲取灵感,也曾听过道乐与佛乐。
但是,周锦渊所唱念的虽是道乐风格,幽深而神秘,却好像又与他听过的有些微不同,且更具有影响人心神的力量。
常人也许察觉不到,但金绰仙是一流的音乐家,他当时便有所感悟,甚至从中获取了灵感,迫不及待询问周锦渊这其中的奥秘。
“是不太一样,应该叫它经韵,起初道家经文都只能念诵,后来才有了韵调,音律,你觉得有些不同,是因为韵不同,每种经韵都有特殊的唱腔。
“通用的是十方韵,但也有各地独有的经韵,我掌握的是仙山韵,只在本系心口相传。因为我们世代从医,在衍化过程中,又将它融合了祝由术,用来配合治疗,对病人的情志产生影响。”
周锦渊为金绰仙解释了一番,他没说的是,即使用韵一样,每个人唱出来的效果也不尽然相同的。
科仪是道士都要掌握的,可有句话,叫道士好当,怕的是铃琅振响。
还真不是每个道士都有充分领悟经韵的天赋,尤其是那些天生五音不全的。
金绰仙白色的睫毛掩住了眼眸,“以治疗为目的么,难怪……”
他的步伐渐渐缓慢下来。
周锦渊也站定,“怎么了?”
金绰仙退了两步,“我不去聚餐了,先回去。”
说着转身跑了。
周锦渊目瞪口呆,“等等,不行,你得吃饭啊!跑那么快干什么,不是浑身无力么!”
亚瑟拍了拍他,“算了,待会儿我让我助理带东西给他吃,他肯定不会出门了,来灵感啦。”
“这就来灵感了?”周锦渊觉得自己还是不太懂艺术家。
……
周锦渊和在l国认识的朋友、学员们一起吃了送别饭,亚瑟喝醉了疯狂搓自己的头顶,哭着说:“为什么没有人信我!”
他还拉着周锦渊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金……一定要!我会去华夏看他的!你要答应我……”
说着说着,亚瑟就哭出来了,他不敢说,但他其实很担心金绰仙的身体,华夏那么远,金绰仙离开后,他真的很怕再见不到金绰仙。
杰西卡脸色微微变了,揪住亚瑟,“你喝太多了!”
亚瑟继续眼泪汪汪。
周锦渊也搓了一下亚瑟金灿灿的脑袋,轻声道,“知道了,等你来华夏。”.
次日,海洲中医协会一行人飞回了华夏,鉴于周锦渊在海外闹出来的动静,也算是,载誉而归吧。
反正他在机场的时候就被认出来几次,“是,是……那个亚瑟的主治大夫吧!”
过气网红好像又有点回春了。
但是以周锦渊的经验,应该也持续不了多久吧……
容细雪自然是来接机了,机场外,他看到周锦渊和同事们道别,立刻喊了一声,“哥哥!”
那些人一个两个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只剩下一名戴着帽子与口罩的男子没有动弹,反而和周锦渊并肩向这边走。
周锦渊还侧头说了句什么,非是把那人的箱子给接过来了,十分贴心的样子。
容细雪的微笑散去,浅色的眼睛眯了眯。
但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复了。
他心想:这人一定有病。
待周锦渊和金绰仙走到了面前,容细雪张开双手——
“哎呀。”来得正好,周锦渊一下把自己的行李和金绰仙的行李都塞给了容细雪。
容细雪:“……”
周锦渊:“还记不记得这位,金先生,我们回瀛洲时也是在这个机场遇到过他。”
金绰仙的外表实在太有特点,即使看不到全貌,也足以令容细雪想起来。但即使有过一面之缘,为什么要一起走,连行李也一同给容细雪了。
“金先生在我这里办了卡。”周锦渊这话就是表示金绰仙是他的病人了,“之后可能还要你跟我一起配合服务啦。”
他转头又对金绰仙解释,“我弟弟是药师,治疗里要用到一些特殊的中药,一定得他特别炮制。”
毒性中药在癌症治疗中可算是很普遍了,无论是周锦渊曾经给食管癌患者使用的大量半夏,还是莫教授起初开给金绰仙的止痛药中用到的蟾蜍,都带有毒性。
临床中很多中医不敢用毒性中药,那都是经验不够,传承不足。
而像周锦渊和容细雪这样的中医药世家传人配合起来,却能够找到疗效与毒性之间的临界点,控制好最佳用量,与炮制程度,完成减毒增效!
容细雪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伸出手和金绰仙握了握,忽而又想起机场那一卦,加上周锦渊说特殊炮制,难道这位金先生果真……
金绰仙与他握手时,仿佛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地微微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容细雪也肃然几分,“尽力而为。”
他把两人的行李放到租来的车上,然后上了驾驶座,周锦渊就坐在他旁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招人招得怎么样了啊。”
“本来还没有眉目。”容细雪老实地道。
诊所还没招到另一位医师,如果没有,那只有容瘦云一个人,即使容细雪课余会去帮忙,也太累了,更不够全面。
只是他们作为一个小诊所,要求有那么点高,所以一时还真没找到合适的。
“但是最近哥哥又扬名海外,我们觉得也许由你出面招揽一个比较有可能。”容细雪带着笑意说道。
他不笑还没事,他一笑周锦渊就觉得他在嘲讽自己。
周锦渊说:“……你手机给我一下。”
容细雪一边把手机拿出来,一边问道:“怎么了?”
周锦渊点开他的微信,打了几个字然后还给他。
容细雪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低头一看,他的微信赫然新发了一条朋友圈:
【我怎么那么可爱????】
这才发出去十秒,已经有了第一条评论,来自他们某门课的教授:【?????????】
周锦渊:“你等着又被封号吧!”
容细雪:“…………”
周锦渊落地后倒了一天时差,便回到阔别近半月的三院,看到了熟悉的同事们。
大家纷纷友好地和周锦渊打招呼。
“大神,回来啦。”
“恭喜大神啊!”
“大神,了不起噢!”
周锦渊讪讪报以笑容,这建立在亚瑟黑锅上的名誉,真是让人汗颜呀……
他经过了一个布告栏 ,忽然觉得不对,又退了几步回去看,只见一连串的专家介绍最后,贴了张新照片,非常熟悉的脸,是他自己。
下面的介绍:
周锦渊,男,中医科。
职称:医师。
专家介绍:中医科医师,海洲中医协会委员,国际知名中医,在脱发秃顶、针灸推拿等领域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与独到见解……
“……”周锦渊还没看完,就已经无语了。
几天没回来,真给他挂上专家的牌子了!
众多专家之中,他一枝独秀,职称最低,年纪也最小。
再查了一下,果然他的挂号费也成了专家级别的,就这样放出来的号都已经空空如也,不管星期几,全被挂完了。
正好这就在急诊中心旁边,周锦渊想到一事,紧走了几步,进了急诊,随便抓了个护士。
那护士看到他,惊喜地道,“周医生,你回来啦?”
“您好,打听一个事儿。”周锦渊想问自己修为来着,一错眼却看到急诊那头有几个站得歪七八扭的人,其中一个正抓着急诊大夫不依不饶,“我不管惹,我要睡床,这里不舒服……”
急诊大夫往外拔自己的手:“真没床位了!你们又不严重!不好意思你能放开吗?”
两方撕扯着,本来周锦渊只看到个背影,还认不出,但听那人惹来惹去的,就觉得耳熟,跟护士一点头先走了过去,还未到近前就闻到浓烈的酒气。
他伸手搭在那酒鬼的肩膀上,“你手好了?”
“什么手——”那人一回头,看到周锦渊,顿时醉意散去了几分,甚至吓得打了个酒嗝。
周锦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上回喝那么多,都桡神经损伤了,还敢这么酗酒?不怕手再喝出问题了么?”
之前他从乡下义诊回来,就在急诊中心遇到过这帮人,喝酒打架来急诊应该是家常便饭了吧,当时还有人寻仇,是周锦渊拿着木剑把那些人弄趴下的,搞得医院还传他御剑伤人。
算起来,他是帮过这几个小子的。
对方明显也认出他来了,那个有一群道士做小弟的大佬啊,他可是亲眼看过对方御剑伤人的,还把自己给扎好了。
一时支支吾吾起来,想回话,又因为喝得有点晕头而编不出囫囵话来。
他想把周锦渊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抖开,但周锦渊反而轻轻一捏,叫他脸色剧变,瞬间完全清醒了,“嗷!嗷!我错了!”
“什么错,你是什么病,要床位是么?”周锦渊手收回来,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轻松地问他。
周锦渊正经起来是挺吓人,青年连连摇头,“木有木有木有。”
周锦渊:“那还有其他事吗?”
青年往后退了一步,脚弯碰在凳子边,一下就坐了下来。
其他兄弟想拉他,“静哥?”
他还拉了一下其他人,让他们一起老实坐下,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没有了!”
周锦渊看了两眼,确定以后,才道:“那谢谢你们了。”
旁边的急诊大夫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不愧是分神期的剑修,大神比保安灵啊……
……
周锦渊又去和萧院长、谢主任打了招呼,讲了一下自己在外面的经历。他也算是没有辜负莫教授,播下了希望的火种。
“小周啊,我听说,你的诊所也快开业了,你得告诉我开业时间嘛,我给你送个花篮去。”萧院长笑呵呵地道。
确实快开业了,就在下个月。
周锦渊汗颜道:“谢谢萧院长啊,别了吧,您一送,万一大家都送,我那儿都摆不下吧!”
萧院长放他去开诊所,已经挺够意思了,这送花篮,这也真是太挺他了。
“这样吧,咱们同僚,一起合送你一个,毕竟是咱们三院的人,你这诊所,也算半个三院的分舵嘛!”萧院长哈哈笑道。
“……那我真的不客气了,谢谢您。”
分舵?周锦渊心想,老派人就是和急诊中心的不一样,萧院长这是还停留在武侠的年代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谁要看作话,作话只有一只兔子在扭屁股
45、第四十五章
金绰仙坐在一架钢琴前, 婉转轻灵的乐声从他指尖流泻出来,如果说音乐可以用颜色形容,那么他的乐声一定是清晨竹林里洒下阳光的淡金色,既温暖又轻盈飘渺。
神秘,希望,生命, 是这首曲子带给人的感觉。
周锦渊坐在一旁静静欣赏, 从这乐声里他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元素, 于是会心一笑。
今天周锦渊约好了, 要把金绰仙带去莫教授那儿,给他老人家看看。另外就是,莫教授听说了他想找个志同道合,水平不错,还愿意在诊所待着的大夫, 说可以给他介绍一下。
莫教授最喜欢提携后进了, 桃李累累,周锦渊一想他的眼光肯定不错,哪能犹豫。
此时, 金绰仙跟周锦渊回海洲已半月有余, 自接诊起,也近一个月时日了。
最近金绰仙左腹的压痛已经减轻很多,外敷止痛药的频率也放缓了。但是前几天又出现了腹水,双下肢都有些浮肿,甚至导致行走有些不便。
周锦渊见状, 调整药方,每天两剂,早晚吃了两日了。他今天就是怕金绰仙身体不便,过来接他再一同出发,正遇到金绰仙在弹琴。
金绰仙约莫不能一日没有音乐吧,而且他会多种乐器,周锦渊在国外时听他拉过小提琴,现在又不知什么时候弄了架钢琴在房中。
听金绰仙弹琴真是一种享受,他的作曲旋律性非常强,兼具艺术性与流行性,现场更有和录制不一样的魅力。
只是金绰仙弹到一半,便住手了。
周锦渊惋惜地道:“其实还不急着走,怎么不弹完——这就是你那天回去写的曲子吗?”
金绰仙写的是钢琴曲,而非道乐常用的铛子、罄、鱼子等乐器,但并不妨碍他将经韵的元素、祝由的神秘融入其中。这种结合甚至让人耳目一新。
金绰仙的神色却也有些惋惜,“不是不弹完,而是这首曲子还没写完。我觉得有些地方还不够力度,只是暂时没想好该如何写。”
他都觉得,是不是应该请周锦渊多唱几次经韵,那天他只听了几分钟,而周锦渊所唱的仙山韵,也完全没有可以替代的。
“哎,那下次得跟着我多看几次治疗,说不定就想到怎么写了。”周锦渊也有一样的想法,咂摸了一下,“你精神还好吧?”
金绰仙说道:“新药喝了两天后,各种症状已经减轻很多了,其实没什么大碍。”
他现在的确很好,生活完全能够自理,一个人租住,也没请护工。
周锦渊看了一下,果然已经不腹胀了,腹水明显消退,双腿浮肿也大减,基本看不出来。
“那行啊,我还以为要背你去海北医院了。”周锦渊打了个车,带着金绰仙去海北医院。
……
周锦渊上了莫教授所在的十三楼,只见其门大开,里头站着好几个学生和一个坐着的病人,应该是莫教授正在带教学生。
他让金绰仙在一旁的椅子坐下,自己则又看了几眼,琢磨等会儿再进去,闲着没事听一下莫教授带教。
“小朋友,你在这里等莫教授吗?”不过站了一会儿,一人出现在周锦渊身后,温声问道。
周锦渊回头一看,是个三十来岁样子的男子,穿着衬衫,一双杏仁眼,倒有点男生女相的意思。他都被叫小朋友叫习惯了,应了一声,“是啊。”
季缓看这人总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不会是哪位小师弟吧,他问道:“你是学生,还是想来找莫教授看病的啊,如果是看病的,莫教授今天上午都是教学,但他不喜欢人打扰,你等他出来了,找他的话,倒有些可能。”
周锦渊听了,就觉得这人还蛮热心,而且这个时间,也等在外面,怎么总让他多想呢。
里头莫教授问学生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张超,你说一下,如何辨证?”
那个叫张超的学生答道:“患者在这样的温暖天气,还需要穿着棉衣,平时精神不振,嗜睡乏力,是阴阳不调之证,中气内耗,气阳不足,应该扶阳。”
季缓听罢就惋惜地啧了一声,“错了,错了啊,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周锦渊回头看他一眼。
季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道:“我也是医生,忍不住。”
这时,里头莫教授又问张超,该如何用药。
张超现拟了一个药方。
莫教授却是拿着药方,抖了几下,冲大家道:“看到没有,我教出一个火神派来啊!”
周锦渊忍俊不禁,听到身后那人也喷笑出声。
他们都是行内人,当然听懂了莫教授的意思,火神派是一个以注重扶阳,擅长用附子、干姜等辛热药物出名的中医流派,用药风格非常鲜明。
虽然没看到药方,但想也知道张超说要患者这么热的天气还浑身发冷,阳气不足,肯定是用了大量扶阳之药,乃至莫教授戏称自己教出了火神派的弟子。
“你真是不错啊,一百克附子,以后干脆叫你张火神,或者张附子好了!”
附子是热药之冠,但是也因为有毒性,临床很难用好,否则怎么会说火神派风格鲜明。好的火神派大夫,处方使用大剂量的附子,患者却不会中毒。
一百克附子,已经算挺多了,莫教授真没冤枉人,这个药方开得还真是像火神派!
季缓又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周锦渊此时已差不多认定了,这人很可能就是莫教授要介绍给他的人,忍不住问道:“您觉得该怎么开药?”
季缓小声解释道:“小朋友,中医里,也不是阳气不足就一定要大量用温热扶阳的药,阴阳之道相互依存,阴阳不调之证,重在调节阴阳,而不是撺掇它们打架啊!”
所以,他才说那位师弟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谁在外头呢?”莫教授却是听到了悉悉索索的人声,几步走出来,就看到他们俩,还有稍远处的金绰仙,不禁露出点笑意,回头道,“好吧,现在来了位明师,我让他开道药方,你们学习一下。”
季缓一下慌了,啊,老师怎么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不过这个病嘛我也听了,确实有点自己的想法……
他正想挺身而出,却见莫教授握住了那小朋友的手,说道:“小周,来,你给我的学生展示一下。金先生,您也进来等吧。”
又转向季缓道,“季缓,你们见过了?这就是我想给你介绍的未来老板。”
季缓:“…………”
周锦渊还来得及转头对季缓友好地笑了一下,然后才走进去,也不推辞。他刚才也是在外面听了全程,此时再摸了摸患者的脉,在纸上一边写一边道:“刚才在外头,我听了季大夫所说,此证重在调节阴阳,其实与我思路十分契合,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须得,阴中求阳,阳中求阴!”
季缓还是懵的,难怪他觉得这人有点点眼熟噢,他以前看过周锦渊的视频啊!就是有点模糊,而且过去了些时日,才一时没想起。
靠,太尴尬了,他没认出来未来老板!
但很快季缓就没心情尴尬了,莫教授说要给他介绍工作单位时,也介绍过几句周锦渊,但现在亲眼看到周锦渊辨证用药,季缓仍是大开眼界的感觉。
如此寒热虚实参杂的病证,周锦渊用药如排兵布阵,丝毫不乱,既有党参、黄芪等温补之药,也有起到清泻作用的黄连之类药物,再佐以调和营卫的桂枝、柴胡等,有条有理,层次分明。
季缓方才只是有了大概的想法,还需斟酌,看到周锦渊的用药,他却觉得已是极妙,要叫他来斟酌,也不一定能斟酌出这样的方子了。
周锦渊的用药思路更是和他一样,因此季缓更多了几分好感与钦佩。难怪老师会让他去那个小诊所学习!
莫教授哈哈一笑,对患者道:“你这个病,在西医是脑垂体体温调节功能低下,中枢神经功能失常了,按照周医生的方子服药三剂,有所好转后可以再去神经科复查一次,确认功能已经正常!”
他这话说得笃定,好似两三剂肯定能见效,病人大喜,药虽然不是开的,但有莫教授担保,他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拿着药方千恩万谢地告辞了。
为了这个病,他辗转多家医院了,这可是好不容易有位专家说能治。中药不方便,他恨不得立刻就煎了药吃掉。
“好了,张火神啊,你们再去琢磨一下这个医案吧!”莫教授看了眼学生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火神”脸一红,冲季缓喊了声“师兄”,然后又喊了声周锦渊“周老师”,不认识的金绰仙忽略,溜出了办公室。
“这是我以前带的学生,季缓。”莫教授给周锦渊介绍,“他啊,水平你是可以放心的,尤擅长内科、妇科,用药向来不离仲景左右,十分精细,时常几克几克的用药。不过有时候,也是稳妥有余,魄力不足。”
莫教授就很欣赏周锦渊平时稳重,但该用峻猛之药的时候,也毫不犹豫。他琢磨,季缓跟周锦渊同事,能得到一个突破。至于诊所规模,只是次要。
周锦渊从刚才那一出,也已经看出来季缓的风格了,跟他真是颇为相合的,人性更是不错。
周锦渊和他握了握手:“那可谢谢莫教授了。季大夫,先前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周锦渊,你要是愿意加入我们诊所,就真是太好了。”
季缓没想到未来老板这就看上他了,他这里还琢磨自己管人家叫了小朋友,是不是不太好呢!
“这,这个……哈哈,谢谢老师给我介绍了。”
“有一点我觉得还是要说说。”莫教授咳嗽一声,“小周,季缓专业是不错的,就是运势有点差,先后待到好几个私人医疗机构,都倒了。我知道你很讲易理术算,你会不会介意这一点?或者,介不介意给他化解一下?”
这也是为什么季缓没去其他医院求职,比如周锦渊在三院的时间还更多。
但是莫教授觉得周锦渊还会做法啊,估摸就他能挽救季缓了!
季缓也紧张地看着周锦渊。
“……”
好熟悉的设定啊!
周锦渊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媲美容瘦云的人才,呆了一呆,转念想,开业在即,不招季缓,也不一定有合适的了,他一挥手:“没事,也不差这一个了!”
扫把星都早就坐镇诊所。
“谢谢,谢谢。”季缓求职成功,就是心底有点疑惑,什么叫不差这一个了?
莫教授牵线成功,笑容可掬,欣赏地看了两个后辈几眼,这才转而看向金绰仙,“金先生,我看你气色润泽,想来身体情况不错,介意我再诊诊脉吗?”
金绰仙走到近前来,露出手腕,“有劳莫教授了。”
周锦渊也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医案拿了出来,内有所有他给金绰仙用过的方子,也有这段时间金绰仙做的西医检查。
莫教授看了几眼医案,才手搭金绰仙寸口脉,入定一般细细品起来。
距离金绰仙被其他大夫暗示,生命可能不超过半年已经过去数月了。
按理说,他已是将死之人,但现在莫教授看他,不但面色润泽,行动无碍(听说生活也能自理),观其脉象,更是令莫教授脸上不禁浮现出微笑!
他又叫金绰仙张嘴,看了看金绰仙的舌。
“上次我为金先生诊脉时,正气已若有似无,有衰绝之象,今天再看,却大不相同,舌质改变,肿瘤不见增扩,且正气竟有振作之象啊!”
他细细一品味那药方,“脾属土,肝属木,疏肝健脾,土壅木自荣!季缓也来看看,小周不愧是道医,处方深含阴阳五行之学。而且这方中不少大毒之药,大剂使用,病人却无丝毫中毒之象,看来你还有位高明的药师配合吧?”
周锦渊一笑,点了点头。
季缓这才知道那个病人患的竟是癌症,单看外表,他根本看不出!
再一看病案,季缓咦了一声,“还用了针灸之法?”
针灸镇痛是多,但用再对抗肝癌,临床其实不是特别广泛,研究各种研究较少,使用的医者也多是靠自己的想法取穴,差异极大。
再看周锦渊病案,隔几日就会给患者针灸,尤其是灸法,显然是针药并重。
“不错,我用针刺与灸法,一同调节患者的正气,加上大剂用带毒之药,三法并行,扶正祛邪,请莫教授指教,看我是否有疏漏之处了。”周锦渊说道。
“我早说了,只是叫你来交流,不谈什么指教。你这三法并行用得好啊,确实比我适合接诊金先生。只是有一点,必要注意了,小心金先生的肾!”
金绰仙那仙气飘飘的白睫毛顿时快速闪动了几下,“……?”
他甚至有一点点惊慌,但还是维系着优雅的微笑,“周医生,这和,肾有什么关系?”
难道苟住的代价就是肾虚吗?
“啊哈哈,没事,谢谢莫教授提醒啦。你也别担心,因为肝肾同源,我又一直在给你用疏肝的药,有可能会伤肾。”
周锦渊用十分轻松的口吻道,“不过我们下一阶段就会补肾的!有我在,你的肾肯定不会虚!”
“……”金绰仙坚强地点了点头,“好的。”
……
……
同事已招好,小青龙诊所内部也安置得差不多了,快开业时,周锦渊和容瘦云一起去门面做最后检查,顺便把定做好的招牌挂上去。
周锦渊白天要上班,所以是晚上去的。大部分活儿是容瘦云在忙,周锦渊也就来了两回,还是第一次晚上来。
“我看这儿挺不错的,居民多,流量大,到时候生意应该不错。”周锦渊轻松地道。
“是啊,租金很合适,就是我听社区主任说啊,晚上营业时还是要注意,这边有些个社会青年,喝了酒就在街上乱晃找茬的。还让我把民警电话记好了。”容瘦云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周锦渊笑了起来。
容瘦云莫名其妙看着他,“靠,你笑什么啊。”
周锦渊:“你这光头,看起来比谁都社会吧。”
容瘦云:“………………你闭嘴!”
“嘿!”
“哥们儿!老板!”
“那秃子!”
后头传来几声叫唤,俩人本来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那句“秃子”,才转过身去。
只见几个酒气熏天的青年勾肩搭背,站在马路牙子上冲这边笑,中间有个人都醉得人事不省了,让人给背着。
容瘦云黑着脸看他们,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真够最欠的,当着和尚骂秃子。
周锦渊:“秃,这就是你说的社会青年吗?”
容瘦云:“……”
混蛋周锦渊也够欠的。
“哥们儿,我能摸一下你的头吗?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诊所治不治秃发啊!”
“切,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海洲秃子多,准看不准摸。”
“你再说一遍?”周锦渊自己可以喊容瘦云秃子,但是别人骂容瘦云,他就不太乐意了。
“干嘛,又不是问你,不让摸啊?”
这时候让人背着的青年被声音吵得转醒过来,定睛一看,一个熟悉的脸正向着这边的方向走来,而他几个朋友还在挑衅对方,吓得他惊魂不定,掐着身下的脖子便大喊:“快跑啊!快点!”
哥们儿几个被他吓了一跳,“静哥?”
青年开始抓人头发了:“跑啊啊啊啊!是他啊!是他!”
他?谁??
他这惊恐的样子把人吓得不轻,远比周锦渊可怕多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没有和青年一起同周锦渊打过照面,只是在青年的催促下,拔足狂奔起来。
周锦渊在后头一琢磨,咦,这不是急诊那个惹来惹去的小流氓么。
……
那伙人直到跑得老远,才停下来,气喘吁吁。
“静哥?”
一看背上的青年,居然又昏睡了,被喊得揉了揉眼睛,“啊呼……”
“不是,静哥,你倒是说清楚啊,那个他到底是谁,你认识么?”
他们很纳闷,这哥们儿拿急诊当家的德性,还能有怕人的时候?那诊所看起来门面很小啊。
“他特别能打……而且,好像,在道教……有上百号小弟……惹,急诊医生告诉我的……”青年大着舌头说道,一下又趴人背上了。
他虽然只看到对方带着几个小道士,但小道士都叫他师叔,急诊的医生也说他如何牛逼,辈分高之类。
——但他这喝了酒,含糊不清的,道教俩字都给说得不清不楚。
其他人听了就一个激灵:“什么,道上的?上百号小弟!”
他们还只是社区小流氓啊,哪能和这种带着有上百号小弟的比!
连急诊大夫都知道,肯定是经常搞大事没跑了。
这开个小诊所,不显山不露水,其实说不定就是为了方便弟兄治伤的!
“应该是了吧……你们还记不记得那诊所叫小青龙?小青龙,那就是青龙的分支吧……一听就带着煞气!”
“没注意人家门上主治有项骨科么,肯定是经常治断手断脚的。”
“咦,咱们市有叫青龙的帮派?”
“闭嘴。看那光头就不好惹的样子!都是小七,还去招惹人家,亏了静哥见多识广啊。”
“天啊,混道上的,(小)青龙,光头……幸好咱们跑得快!”
作者有话要说: 周锦渊:什么道??正一道ok???
46、第四十六章
清晨, 小青龙诊所开业当天,这一天同样是神医华佗的诞辰,当属吉日良辰。
这间位于海洲市云霞街道云霞路上的小诊所尚未正式开门,诊所面积不大,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一个小小的大堂,有长椅和柜台、药柜, 能做接待和初步诊疗。
中间的隔间也是药房, 除了放置备用药材和煎药之外, 也做清洗、消毒等用处。
再深入, 则是治疗室了,一大一小,大的四张床位,小的里头是一张床位,可以进行一些私密一些的治疗。现在床上都铺着蓝色的一次性床单, 整洁干净。
这里毗邻着数个居民小区, 隔一条街还有间学校。
门口已摆了好几个花篮,有医院同事合送的,有莫教授送的, 有一些比较熟的病人送的, 还有只是一面之缘的海洲中医药大学校长也送了。
一个小小的诊所,周锦渊没有准备办什么开业仪式,也婉拒了一干想来捧场凑热闹的人。毕竟以他们规模,就是来了,都招待不下。
还是清晨而已, 但周锦渊、容瘦云、容细雪和季缓都到齐了。
季缓还是第一次和另外一位老板两兄弟见面,看到容瘦云的光头和身高,他有点拘谨。
“不用客气,这就是容大夫了,我和你说过的。”周锦渊说道,一错眼看到容瘦云从包里掏出个木鱼放在柜台上,立刻转移了注意力,质问道:“你在干嘛??”
容瘦云若无其事地道:“放个木鱼怎么了,平时没事做做功课。”
什么,居然不是社会风,是佛门风么。季缓心底松了口气,他看容瘦云的光头下意识觉得这人不好惹。
不过这一道一佛,居然合伙开诊所,也是够神奇了。
“今天有了木鱼,明天你就要把观音也请进来了!”周锦渊骂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不是也藏了张八卦图!”容瘦云不甘示弱地道,“还有,你干嘛今天来这么早,不就是为了祭神么?”
周锦渊被戳破也丝毫不心虚,“今天可是华佗诞辰,本来也要祭!”
他特意选的这天,沾沾神医的灵气。
既然被容瘦云说破,周锦渊也不掩饰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好的八卦图,贴在了柜台另一端。那一瞬间周锦渊还有点条件发射的惊吓,但很快想到这不是在三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这里谢主任管不到他,想怎么迷信就怎么迷信!
“对了,说到这个,季大夫你有没有信仰?”周锦渊问道。
季缓连连摇头,“我没有的。”
他就普普通通,和大部分人一样,平时没信仰,不过逢着寺庙或者道观,有时也会上个香,求个工作顺利之类的,临时抱佛脚,求个安心。
虽然不管是道还是佛教,好像都没眷顾过他……
“噢,那你也不介意我等会儿祭神吧,今天开张,肯定要做的。”周锦渊说道,季缓哪有什么意见啊,就是觉得老板比莫老师说得还要神神叨叨。
季缓看到周锦渊在摆临时供桌祭品,忍不住问道:“周大夫,您每天都修行吗?”
季缓也听过不少注重阴阳易理学说的大夫的事迹,但和周锦渊这个专业人士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周锦渊看他一副怀疑自己是狂热信徒的样子,好笑地道:“还好,也不是每天,毕竟我也不急着飞升。”
“……”季缓讷讷问道,“为什么?”
周锦渊懒洋洋地道:“上去了还是做一样的工作,有什么好急的。”
虽说医道同源,但季缓了解得可没那么深,糊里糊涂地道:“飞升了还要工作啊?”
“九霄云府开医院,六道泉台解病源!你以为飞升就能逃过做社畜的命运了吗?”周锦渊摇了摇手指。
“上清天的诸司衙门中,有个上清天医院,主神是神农大帝,下有十三科天医真人——现在可能不止十三科了。风科的张仲景张真人,大方脉的孙思邈真人,外科的华佗……”
周锦渊张口就来,滔滔不绝将十三位真人数了个遍,“生前医术高明,到了上头便升入天医院就职。不但济生,还要度死,拔度十伤亡魂。天医院的医仙们得负责将因各种病难伤亡去世的亡魂医治好,修复形魂,泽被幽冥。”
他想想又道:“我觉得以我的医术,上去后怎么也能混个主治大夫吧,万一还要忙着评职称,那估摸着比现在还要忙。唉,所以飞不飞升都一回事吧。”
季缓:“………………”
他竟无言以对。
“周锦渊!周锦渊!”
容瘦云在里头狂喊。
季缓只见周锦渊走到里面的配药室,然后就是容瘦云在质问他:“你怎么把八卦炼丹炉也拿来了了??”
季缓:“???”
八卦炼丹炉,靠,他没听错吧。
饶是季缓刚还看到周锦渊贴八卦图,也不禁觉得太夸张了,他看容细雪愣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甚至在慢悠悠地准备今天的开业活动海报,自己却忍不住跑到里头去看个稀奇。
却见周锦渊手里提了一口锅,上面贴着一个八卦。
季缓:“……”
这就是八卦炼丹炉?你们可真会玩儿。
周锦渊徐徐说道:“我就是准备做点药丸,开拓生意,你看附近那么多居民小区,不远处还有学校,我做点孔圣枕中丹,岂不是大卖特卖?”
容瘦云嘲笑地道:“你搓那臭丸子,也就容细雪吃得下,吃完还要死半个小时。”
外头的容细雪:“……”
周锦渊:“胡说八道,我好多病人都买回去逼小孩吃了。”
容瘦云:“……”
季缓:“……”
周锦渊还挺理直气壮。
“自己回家掰小了吃不就是,我搓大颗的份量够还省事。”周锦渊把锅又放好了,他也不是立刻要做,只是先备好,这第一天开门,先摸一摸情况。
这不,他们其实准备好了一些用来免费赠送的膏药贴,对应感冒、发烧、骨关节病等等常见的毛病。
中药里的膏方有内用有外用,外用的便利,不入口大家又放心一些,这配方也能显出他们的本事,赠送一些治疗日常小病的膏方来吸引“回头客”,应是最合适不过。
而像大丸子嘛,可以等到病人信任之后,现在搓出来病人可能掉头就走。
……
到了八点,周锦渊和容瘦云便把门一推开,小青龙诊所算是正式开张了。
第一天的早晨,自然是门庭冷落,这个周锦渊他们早有预料。
他一开始在三院,不也是坐冷板凳。
而且,要不是周锦渊感念萧院长,不想自己现在的名气去做什么宣传,否则大概早就秃似云来了……何况,秃发专科有三院就够了,可别小青龙诊所来往的也全是秃发患者!
一时没病人也没关系,周锦渊和容细雪一起坐在柜台后做膏药贴,季缓则和有一下没一下敲木鱼的容瘦云聊开了。
“容大夫,您以前在哪个医院工作?”季缓问。
容瘦云说:“呃,我出师后没两年,就出家了,前阵子才还俗。”
季缓本以为他是什么俗家弟子,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做过和尚,如果学生算儒的话,那这小青龙诊所还真是释道儒都齐全了啊。
“看您现在还向佛,那为什么会还俗呢?”季缓又问,他觉得容瘦云人还是好相处,听说医术水平也很不错,是老派师承。
容瘦云看了周锦渊一眼,小声道:“没办法啊,我到好几个寺庙,要么方丈被我举报下台,要么倒闭了,没地方敢收我……哎,你呢,原来在哪?”
“……”季缓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周锦渊说不差他一个,他木然道,“跟您差不多。”
容瘦云大惊:“你也做过和尚?”
季缓:“我去的单位也都倒了。”
容瘦云:“……”
季缓:“……”
两人相顾无言,深深凝视,颇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此时,诊所外的街道。
一名少妇抱着发烧的孩子,看着招牌喃喃自语:“小青龙诊所?什么时候开的,看样子是个儿童诊所啊……”
小孩是很容易发烧的,身体含水比例比成人高,神经系统发育也没完善,而且一旦发烧了,还容易反复。
少妇的孩子也是如此,尤其晚上,她也不是每次都带到急诊,先到附近的诊所治一治,吃点药,如果烧不下去,再到医院退烧。
一般来说,她都是去更远一点的另一家诊所,这个像是刚开业的中医诊所,虽然花篮挡住了大部分门面,看不到主治什么,但是名字一看就像是主治儿科嘛!
小青龙,多俏皮啊。
而且又包含着让小孩生龙活虎的意思,真是非常用心了呢。
再则说,外面还摆了一个公告牌,说是刚开业,有赠药活动。
“小青龙……”迷迷糊糊的小女孩听到这几个字,还念了出来,记得妈妈给自己唱过一首叫《小青龙》的儿歌。
少妇不再思索了,决定进去看看,这诊所就在家门口,要是不错,以后在这儿治也不错。
一踏进诊所,少妇便看到柜台一端坐着一个光头,正捧着一个木鱼,和旁边一个漂漂亮亮的大眼睛小伙子说话;另一端贴着八卦图,八卦图边则是两个正在做膏药贴的年轻人,一个眼睛颜色浅得像混血儿一样,另一个则是一张娃娃脸。
这些人倒是都穿着白大褂,但浓郁的迷信气氛把少妇震了一下。虽说现在很多中医馆,都神神叨叨的,但这种集齐佛道的情况还是有点厉害呢。
还有一个区别就是,这里装修不如那些中医馆豪华。
她站在门口,发现有人盯着自己,才问道:“……你们是不是看儿科的啊?”
说实话,可能是先入为主,她觉得这些人长得都很儿科,也不能这么说,就是那种去幼儿园上班也不会违和的感觉。即使那个光头,也因为敲木鱼也显得面貌善良呀。
就是画风比较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噱头。她也不是没接触过中医,知道有时候中医挺浮夸的,一个艾灸都要起名叫什么“太乙神灸”“雷火神灸”之类的。
容瘦云立刻放下木鱼,热情地招呼:“施……咳美女,来,孩子发烧了是吧?我看看,这是着了凉吧?”
他也没解释不是儿科专科诊所,反正儿科又不是不能治嘛。
我去,这光头刚才是不是想喊施主又吞回去了??
少妇一边想一边答道:“您是医生?是啊,有些低烧,手脚凉凉的。”
不但如此,小女孩儿还很没精神,她窝在妈妈怀里,已经发现进的小青龙不是什么儿童游乐园,而是诊所,流着眼泪说:“我不要打针,不要吃药……”
“小朋友别哭啊,不打针,不打针,也不吃药。”容瘦云立刻道,“你来得正好啊,我们小青龙今天刚开业,正在做活动,赠送膏药贴,有专门针对小儿退烧的,一贴就行了。”
其实,按照少妇的想法,就是进来看看环境、医生什么的,再买点退烧的中成药。
医生虽然年轻了点,但还挺有眼色。
又有免费的膏药贴,这膏药贴不像针、药,外敷一般问题也不大,这诊所看着也整洁,一眼就能看到摆放着的证件齐全,不然,试试……?
她正在犹豫呢,周锦渊都已经拿了一贴过来,“我看看,嗯,只是低烧,半个小时可以退烧。来,小宝贝,不吃药,把这个贴上好不好?”
小女孩看了周锦渊一眼,对这个好看的哥哥很有好感,立刻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就能退烧?要不要配合着一起吃点抗病毒的颗粒?”少妇下意识觉得他在夸张疗效了。她有时候把孩子带去做小儿推拿,也要过段时间才会退烧啊。
她带小孩也有经验了,犹豫着总觉得还是让孩子再吃点药。
“不用,只是低烧而已。”周锦渊这么说,少妇又觉得稀奇,没道理有钱不赚啊。
这时,小女孩已经特别配合地衣服撩了起来,天知道她发烧后明明还说手脚没力气。
周锦渊把膏药给她贴上,又摸了摸头,“好了,真乖。”
“美女,你就带孩子坐坐呗,顺便我看你这个腰不太好啊,要不要治治?”容瘦云抓紧机会,问道。
“哎哟,还真是,你看出来了?”少妇说道,她自打生完孩子后,腰就不舒服的,坐不住,时不时就得去按摩一下,不然腰疼。尤其是孩子生病了,抱着这么一会儿,腰早疼起来了,只是忍着罢了。
“我们这儿还有针对缓解各种骨病的膏药啊,本来一次就送一张膏药贴,但您是第一个上门的患者,好事成双,您再拿张缓解腰疼的去吧。”
“那赶紧把孩子放沙发上吧,我给你看看。”容瘦云这就也开张了。
容瘦云让周锦渊找了一张做好标记的膏药贴,现在天气也不冷,少妇一撩上衣下摆,就把膏药贴在腰上了。
这一个膏药的配方就是容瘦云拟的了,中医治疗骨伤绝非只用手法,内外用药也极为重要!
周锦渊从容瘦云那里学了些正骨手法,而容瘦云也与周锦渊探讨方药,而且因为骨伤科疾病服用的药很多药性剧烈甚至有毒,所以容细雪也从小就跟在他们后面增效减毒。
“您往后有时间,可以再过来,我给摸筋诊断,开些药调理调理,去掉这个病根。”容瘦云说道。
“嗯嗯,好。那谢谢了。”少妇随口应了。
……
少妇走出诊所,带着女儿在小区旁边的水果店买了些水果,又去超市买了些其他杂物,这才往回走,只是这走着走着,她就觉得从膏药贴着的地方,似乎在发热,捂得腰上特别舒服。
“这膏药还真挺管用啊。”少妇有些惊喜,这才贴了没多久,疼痛已经在渐渐缓解了。她自从腰痛,不止是定期去按摩缓解,也会购置一些国内外厂家生产的止痛贴。
但是可以负责任地说,药效还真没有像这样强烈的,可能因为人家都真材实料制作吧,她在店里还看到了他们在处理药材。
待到了家,少妇把睡着的女儿放在床上,伸手去摸她的手,发现已经不再冰凉,再摸了一下背,竟是出了一身汗。赶紧用温度计一测,果然,烧已经退了!
距离在小青龙贴上膏药,甚至还不到半个小时呢。这个时间,还不够她去最近的儿童医院一个来回。
又在家里坐了一会儿,便开始办公,她的工作是在家完成的。以往每坐一会儿,少妇就会因为腰疼,起来活动,休息。
她也养成习惯了,半个小时就站起来动一动。
只是今天,她起来动了好几次,中间没有感觉到腰疼,那膏药贴甚至还在持续发热,不是烧得难受的那种,而是温温热热,十分舒服,夸张一点说,好像能感到药性沁入一般。
少妇现在对小青龙诊所实在是太满意了,忍不住在女儿的幼儿园家长群里推荐了一番,幼儿园就在附近,所以学生家长大多也是周遭的居民。
【今天在云霞社区办公室那边新开的小青龙诊所,拿了两个中药的膏药贴,有张是给小孩儿退烧用的,小宝用完半个小时没有吧,就退烧了[大拇指]而且医生年轻帅气,又非常温柔细心,就像咱们班的老师们一样,小宝很喜欢。现在刚开业,膏药贴都是送的,有需要可以试试呢。】
家长们在群里互相推荐都是常事了,见状都应和起来。
【真的吗,我家小七特别怕医生,每次去医院、诊所就哭,回来还继续哭~哎,所以我说,退烧容易,止哭难啊!】
【我家小宝也很怕医生的!但在这个诊所她真的一点也不害怕,甚至很喜欢,膏药贴用上又不痛,还是中草药的[棒]刚刚醒了还让我唱小青龙给她听呢。ps:如果腰疼的妈妈,还可以领一张治腰疼的膏药试试,亲测好用。】
【[大拇指]那真的要去试试了,看来这个诊所是有心搞儿科的吧,名字都起得这么可爱。】
……
在家长群聊了一会儿,就有视频播了过来,是孩子爸爸。
“小宝烧退了吗?没退要不我中午回去,带她去医院?”
“已经退了,社区那边新开一个儿童中医诊所,给她用了中药退烧贴,这就好了。”少妇说道。
“噢。”孩子爸爸应了一声,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道,“说起来,我听一哥们儿说,咱们这边还有家新开的诊所,里面人是有黑道背景的,什么退下来的黑道老大,光头煞星……平时会有流氓去那边接骨、敷药之类的,不说非得敬而远之,但就算进去了也要对医生恭敬一点,路过也千万不能在人家门口丢垃圾。”
少妇惊呼一声:“这么可怕?叫什么名字?”
“哇,杀气腾腾的,小青龙诊所!”
“??”少妇一脸疑惑,“这不就是我早上去的儿科诊所?”
夫妻俩在视频里面面相觑。
孩子爸爸无语道:“你搞错了吧,怎么可能治儿科的,那是搞骨科的,而且特有背景。”
“对啊,骨科也治,我还拿了治腰椎疼的药。”少妇嗤笑一声,嘲讽道,“你哥们儿道听途说吧,这名字还杀气腾腾,他难不成从没听过《小青龙》?”
作者有话要说: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种小青龙……
47、第四十七章
周锦渊也不知道, 围绕在“小青龙诊所”这个名字上,附近的居民已然分成了两派。
少妇离开之后,上午就只有一些老头老太太好奇又没事,路过时看到了,就来领了些膏药贴,他们都热情接待了。
周锦渊还接到了金绰仙的电话, 说午后过来一趟。
其实金绰仙今天可就诊可不就诊, 他来是因为小青龙第一天开业, 给主治大夫增加一些人气也认个门, 日后必然是久待的。
中午时分,容细雪就提前离开了,他下午还有课,不过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
季缓又见识了一场佛道大战,吃完午餐后, 季缓趴着休息, 容瘦云和周锦渊就是各占据一头打坐,不一会儿周锦渊就开始嫌弃容瘦云念经。
两人吵着吵着,就开始殴打对方, 并互相diss对方的信仰了。
季缓一没注意就看到他们扭打在一起, 大为惊吓地打电话给容细雪,“容大夫和周大夫打起来了!!周大夫扣容大夫的头皮!”
容细雪:“……”
容细雪:“没事,您看着就行,我哥打不过的。”
季缓:“??”
你到底是谁弟弟?
他看着容瘦云的弟弟和周锦渊都比较像一家人,不会是因为弟弟才一起开诊所的吧。
大家都熟知人体, 俩人专门挑那种不伤人打着又疼的地方下手,所以打了一会儿没什么实质性伤害,输出全靠吼,最大伤痕就是容瘦云头上被扣出来的红印。
发现这一点后,季缓也汗颜地发现了,不再忐忑不安,木然地坐在旁边。
而且打完也没多久,周锦渊捧着手机开始发呆,忽然道:“要死啊,编不出来,容秃你有没有什么贺寿的短信借我抄一下。我一个师叔过生日啊。”
容瘦云:“没有!”
“我不信。”周锦渊跳上他的背,强行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
季缓忍不住上前瞄了一眼,主要是想看容瘦云的壁纸会不会是佛祖。
不过很可惜,只是一片竹林风景照而已。
周锦渊在他短信里搜了搜,然后把手机摆在柜台上就开始抄。
季缓又看了一眼,只见那短信写的是:“一年一度是诞辰,我骑着文殊菩萨的白象,为您送上最衷心的祝福。愿您家有无尽灯,智慧常在;普照琉璃光,六时吉祥……”
季缓:“……”
咦,不对,这样周锦渊要怎么抄??
他又探头看了一眼周锦渊的短信,只见周锦渊那短信编辑页面写的是:“一年一度是诞辰,我骑着老君的青牛,为您送上最衷心的祝福。愿您家有紫气来,福生无量;吉星高照耀,阖家吉祥……”
季缓:“………………”
……行吧。
……
周锦渊知道金绰仙会来,就提前在配药室给他准备外敷的药,中间被容瘦云给叫了出来,只叫外头有个略有点矮胖的中老年男子,穿着文化衫。
容瘦云介绍道:“阿锦,这就是何主任,他有点头疼,睡不好,你给他扎几针吧。”
何主任是他们这片的社区主任,而且小青龙诊所租的就是社区商铺,所以容瘦云此前就和何主任打过交道。
何主任对他印象不错,说年轻医生出来创业不容易,又是用的他们社区商铺,不啰嗦还特别配合,小容人家还是信佛的,人很善良。
这不,何主任就来照顾生意了。
一到诊所,何主任看到外面的花篮热闹,里头人头冷清,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诊所刚开张,肯定是会这样的嘛,何况是几个年轻医生合开的。
不过进去之后,又有点古怪了,他知道小容信佛,却不知道为什么里头还有个八卦?
周锦渊哪知道何主任在怜爱他们,招呼了一声,“何主任您好,来,我给您针灸吧。”
季缓立刻跟在后头,抓住机会学习。
在这儿学习,比在中医院学习都好,上班了,老医生就一定教你绝学么?
周锦渊就不一样了,现在他们中医科好几个初步掌握了烧山火的大夫了!
“我看到你们在送膏药,这样很好啊,膏药也很方便。回头我给大家说一声,有需要的来领了试试。”何主任十分热情地道,“我看,以后也可以多搞活动,宣传宣传自己,你们年轻人应该很擅长这一点啊,不用我多说。”
“好的呀,那可谢谢您了。”周锦渊在何主任头上的穴位点了几下,试探痛点。
何主任本来还想说什么,一下忘了,发出了舒坦的声音,“就是这地方啊,按着太舒服了吧!”
周锦渊把针具给拿出来,为何主任施针。
何主任也不觉得疼,不过躺着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道:“对了,你们这儿怎么还贴着八卦?小容不是信佛吗?”
周锦渊:“秃……小容信佛,但是我信道嘛。”
“诶?”何主任仰头看着他,“那你们关系一定特别好哦!信仰不同都能志同道合,不像我们这儿,都是跳广场舞的都有好多派系。”
季缓只见周锦渊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对呀,关系特好。”
“哎,我好像越看越觉得你有点眼熟噢。”何主任忽然道,他现在躺着,看周锦渊的角度是仰着,不过五官还是能看到的。就是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如以前。
周锦渊低头问他:“是吗?想起来像谁了吗?您邻居?”
何主任想了半天,“可能……是像小区谁家的孩子吧。”
他索性不管了,又开始热情地念道:“年轻人创业,刚刚开张人不多,也不要气馁。何况你们开诊所的,不像什么饭店、水果店,口碑来得那么快。你看旁边的饭店,他们第一天就爆满,为什么?因为做的菜香啊!
“看病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中医,看好一个病,也要那么久咧,你们也要加强自己的专业能力,至少为居民们治疗个头疼脑热的要很拿手,中医现在也比以前吃香了嘛……”
“哈哈,您说得对。好了,针都扎完了,您闭眼休息休息吧,这针得留半个小时。”周锦渊说道。这大叔实在太热情了,不愧是搞社区工作的。
其实何主任说的很有道理,诊所口碑建立就是不如其他行业快,但是,何主任可能不知道,周锦渊在三院最出名的,就是疗效快如狗……
“行。”何主任倒是果断,当即闭上眼,不一会儿竟是舒服得打起鼾来。
周锦渊才出去,就见容瘦云正和一位老大爷说着什么,老大爷倒没注意这里是不是新开的,他好像是闪了腰,也走不了太远,就近来门上写了骨科的小青龙看看。
容瘦云上手摸了两下心里就有数了,把老大爷带到小治疗室去,要给他脱了衣服治一治。
……
开张第一天,来的也不止或是意外或是支持的新病人,老熟人也一个两个地来了。
比如除了打过电话的金绰仙,还有一言不发突然出现的曲观凤。
曲观凤的司机把车停在路口,他便下车,也不用轮椅,而是自己慢慢走到了小青龙诊所——如今,他已经能独立步行这么长距离了。
虽说早有心理预期,但真的看到小青龙诊所时,曲观凤还是有些震撼。
实在太小了。
全部面积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他的办公室大。如果不是着意留神,路经这里可能都不会注意到。
很难想象吧,这样一个冷清、刚开张的小小诊所,会隐藏着一位高明的医生。不,应该不止一位?
曲观凤此时已走得有些费力了,慢慢移动进诊所。
“小曲先生?”周锦渊一看到他,赶紧放下手头的东西,出柜台搭了把手,“明天去医院也行啊,你不会是专程捧场来的吧?”
反正金绰仙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曲观凤不置可否,未尝没有这个意思。
周锦渊正想把他带到诊疗室去,又有一个戴着口罩与帽子的人进来了,进门便将之摘下,露出了满头冰雪一般的白发,一双淡红色的眼瞳,正是金绰仙。
季缓还是第一次见这两个病人,只见他们看上去身体虽不好,却一身贵气,举手投足之间,都和这生活气息浓郁的街道、朴素的诊所格格不入,不禁有些发怔。
看二人与周锦渊招呼,就知道是老病人了。
他觉得,要不是周医生,这样两个人应该很难会出现在这样规模的小诊所吧……
金绰仙已说过下午要来复诊,只是来得确实很巧,和曲观凤前后脚到了。
“这样,两位都到诊疗室来吧,我准备一下,然后给你们施针、换药。”周锦渊把他们安置到了大诊疗室。
这样一来,四个床位一下满了三张。
小诊疗室里还有个正在治腰伤的病人,小诊所好像瞬间拥挤了。
这还不够。
周锦渊正在配药的时候,季缓帮他接了个电话,一听那头说的都是外语,本来以为打错了,仔细一听,竟是有周医生的名字。
季缓仔细听了一会儿,喊道:“周医生,好像有个外国人找你啊,说什么已经到街上了,但找不到具体地方……是你的病人吧?”
得,又来一个病人。
“艾琳娜?”周锦渊之前就接到了艾琳娜父亲的邮件,说他们已经办好手续,不日就会前往华夏海洲,竟是也到了!
“我出去接一下。”周锦渊到了诊所外面,一眼就看到艾琳娜和她父亲,看来她母亲没有一同来华夏。
他们两个外国人站在小区门口,格外显眼,路过的人难免多看两眼,直到周锦渊把他们领回去。
艾琳娜一见到周锦渊,就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肯放,“周医生,你什么时候给我扎针?”
这句话,竟然是用华夏语说的,虽然还不标准,但听得出来内容。周锦渊有些惊讶,这些日子艾琳娜是学习了华夏语吗?
“你还学会了华夏语啊?真厉害,艾琳娜,你看,你们才刚到——先到我的诊所去吧,放心,很快的。”周锦渊安抚地道。
阔别多日,艾琳娜那天对主治大夫产生的依赖好像不但没有减退,还增加了,一直拽着周锦渊的衣角不愿放。
周锦渊把他们带进了小青龙诊所,并稍微介绍了一下这里和季缓,说明还有一位医生正在给病人进行治疗。
季缓在心底抽了口气,艾琳娜从小练舞蹈,气质太好了,即使是坐在轮椅上,一出现,也让季缓觉得他们诊所都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艾琳娜的父亲则看着这地方,目瞪口呆,他还以为神医应该有个特别大的私人诊所,没想到,就是这间。
刚刚打死他也猜不到是这儿啊!我的妈,为什么?!
布朗先生想起自己还和妻子商量,周医生的私人诊所肯定比公立医院环境好,清净,就“…………”。这可真是够清净了,你甚至能听到旁边超市门口小孩玩具发出的音乐声。
这和布朗先生心目中的神秘绝世高手所在地,完全不一样!
“来,先到里面诊疗室。”周锦渊把艾琳娜带了进去,扶到了大诊疗室最后一张空床,曲观凤和金绰仙立刻看了过来。
艾琳娜也不抬头,一手抓着周锦渊的手。
周锦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她父亲一起帮她坐到了床上,“你们舟车劳顿辛苦了,还是先休息休息。”
“周医生,我不累,我现在就想接受治疗。”艾琳娜还揪着他的白大褂不放。
“不是,你看我这儿还有两个病人呢,我待会儿还要先给他们治疗。”周锦渊说道,他觉得艾琳娜挺累的,但艾琳娜怀念一切腿上的感觉,迫不及待想接受治疗。
艾琳娜咬住了下唇,她还记得有一面之缘的金绰仙,另外一个站在床边的华夏男子她却不认得,而且即使是金绰仙她也不熟悉,很难开口说些什么。
曲观凤看了两眼艾琳娜的轮椅,他自然听得懂艾琳娜和周锦渊的对话,忽然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先给她治疗吧。”
金绰仙眼睫闪动一下,也道:“周医生,没关系的,你先给艾琳娜针灸。”
“哎,你们还挺绅士,好吧。我去准备一下针具,先生,您跟我来一下,我需要问一问艾琳娜的情况……”周锦渊把艾琳娜的父亲也给带去配药室了。
……
何主任迷迷糊糊中醒来,一睁眼,却发现原本空荡荡的诊室,几张床都有了人了。
除却他之外,旁边那张床坐着一名白发白肤,一团白雪般的人,再过去是一名黑发碧眸的美貌外国女子,最边上,有个年轻男子扶着墙而立。
不夸张地说,何主任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诊疗室好像都被他们照亮了一般,搞得他愣在那儿忘了动弹。怎么回事啊,突然来了几个模特么?
艾琳娜在b国等待办手续的时间里确实一直在学习华夏语,已经掌握了一些常用语,她用不纯正的口音对曲观凤和金绰仙道:“谢、谢谢……”
“女士优先。”金绰仙礼貌地道。
“看起来你伤得比较重。”曲观凤态度更冷漠一些,但也回了一句。
曲观凤这句话仍是用华夏语说的,艾琳娜的学习程度还很浅,自然听不懂,她和金绰仙好歹有一面之缘,茫然地看向他。
金绰仙算是了解艾琳娜的情况,在她低语了一句后,替她对曲观凤解释,“艾琳娜小姐曾经是一名芭蕾舞演员,她从曾就诊的医疗机构知道周医生有一起成功治疗的案例,因此不远万里来华夏求医。”
听到这解释,曲观凤的表情随之带上些许微妙。
艾琳娜又用古怪的华夏语问曲观凤:“你是,什么病呢。”
曲观凤淡淡道:“我就是你说得那起成功案例。”
艾琳娜和金绰仙都豁然看向他。
曲观凤现在稳稳站在床边,身边更无轮椅或拐杖,单这么看,你根本想不到他曾瘫痪过!而且是那样严重的程度!
“原来就是你……”艾琳娜喃喃道。
半晌,她才看向金绰仙:“先生,您为什么也在这儿呢,难道您也曾经瘫痪?”
金绰仙面色如常地道:“我没有瘫痪过。肝癌。”
艾琳娜和曲观凤在讶异,却又生起另一种异样的感觉。金绰仙无论是精神还是外表,看起来都很好,说出病证的口气甚至很轻快。
显然,他们先后由周锦渊接诊,他们都曾经陷入绝望——
三人顿时仿佛产生了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感,奇妙的心情在静静流淌。
金绰仙甚至觉得自己隐约找到了灵感,那首他还未写完的钢琴曲应该如何补缺。
就在这时,刺啦啦,一次性床单的摩擦声响起。
三个人同时转头看向角落里那张床,还有床上不知何时苏醒的华夏中年男子。
何主任慌了,他刚才都听呆了,最后就没忍住动了一下啊。
结果这些人忽然都盯着他,搞得他特别不自然。就好像看电影看到一半,电影里的明星全都转头瞅着屏幕外的你。
艾琳娜甚至没注意过这里还有一个人,一开始她得注意力完全在周锦渊身上,此时探身去看,好奇地看那个其貌不扬的华夏男子,他身上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金绰仙白色的睫毛眨了眨,曲观凤半倚着墙,淡红色的双眸与墨黑的眼睛同时淡淡望去。
呃,轮到我了吗。何主任被大家一盯,讷讷道:“我叫何证伟,是这里的社区主任,我脑壳有点痛……”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了谢主任的紧盯,周锦渊像脱缰的野生神棍……
48、第四十八章
何主任茫然中带着一丝惊慌地看着其他人。
其他人也看着这位的社区主任:“………………”
颇有些无语, 脑壳疼?
何主任:“……”
压力山大!
这一刻,何主任深深感受到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你说这些人小周医生都上哪儿收集的,病得一个比一个重,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说好的分级诊疗呢,这种小诊所不是应该专治头疼脑热感冒发烧么……
好委屈, 跑错世界的明明是你们吧。
幸好, 这个时候有个人来把何主任解脱出了窘境, 留针时间已经到了, 因为周锦渊在准备针药,所以季缓过来帮何主任拔了针,表示他可以走了。
季缓浑然不知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何主任镇定地往外走,关上门前,还能隐隐听到艾琳娜用外语在问他们:“他什么病?指着头, 是脑性瘫痪吗……”
何主任:“……”
“小周医生啊。”走到配药室门口, 何主任喊了一声。
周锦渊回头:“何主任醒了?注意一两个小时不要碰水啊,今天也别洗澡了……”
“嗯嗯,我知道。”何主任也不是第一次做针灸, 他嘴角抽了抽, 有一点点不安地道,“小周,那里面的病人,都是你接诊的么?”
艾琳娜的父亲布朗先生也听不懂中文,就傻乎乎地看着他们, 刚才周锦渊和他交流艾琳娜的情况都是用的外语,这段时间和女儿一起学了点中文,但也仅限日常招呼。
周锦渊:“是啊。”他哪知道何主任刚刚受到了什么样的冲击,直到现在还有点不真实。
何主任惊叹地道:“我看着那一个个病得都不轻啊!”
周锦渊拿好消毒用的酒精,随口道:“就是因为病得不轻才来这儿嘛。”
何主任:“……”
周锦渊这么说,何主任都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
和别人不一样,何主任不觉得周锦渊是在吹牛皮,因为如果是吹,那吹得太过了。
你看,那些人一看就不像缺钱的,身份也不一般。
夸张一点,说得不好听,就算是骗子,那也是骗子里最有能耐的了吧?可以把人哄到这么个小诊所来噢。
没点金刚钻,能揽瓷器活儿么,可能就是有特效药呢,何主任见过的,民间大夫一张药方吃几代,专治某种病,有时候甚至不做医生,就是口口相传介绍去家里买祖传的药。
何主任举起大拇指:“那你有本事,要是在大医院,肯定早就出名了。”
他都怀疑自己回去和别人说这件事,会不会有人信,类似情况大家恐怕还是更愿意去大医院吧?
“哈哈……”周锦渊干笑两声。
季缓也默默挪开了头,何主任不知道,现在要挂周锦渊的号,都已经是三甲医院的专家号了……
……
何主任走了后,周锦渊才带上针、药,进去先给艾琳娜治疗,“刚才我们社区主任在这儿好像被吓到……”
可是才刚进门,就看到金绰仙一副出神的样子,察觉他进来,还说:“周医生,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
“哎,等等,你干什么?还没扎针呢!”周锦渊想拦他,结果愣是没拦住,好家伙,一下就蹿出去了,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癌症患者啊!
这模样一下让周锦渊想到在b国离开的时候,大家去聚餐,金绰仙也是突然溜了。
“搞什么,我这还没唱歌呢?”周锦渊无语道。
也不知道金绰仙又是被什么触发灵感了,上次亚瑟还说得那么稀奇的样子,搞得他颇为自得。现在看来,金绰仙灵感是不是随时爆棚啊,吓一吓何主任也能出现灵感。
“算了,他明天再治也一样。”周锦渊心里想着待会儿晚饭的时候,还是得去看一下,确认金绰仙好好吃饭了。
还是先把手头的工作完成吧,周锦渊冲曲观凤点了点头,把帘子拉上,对艾琳娜道:“不好意思啊,条件有点简陋了。”
“没关系。”艾琳娜立刻道。
周锦渊之前给艾琳娜开了内服药,吃了可以益气养血,滋补肝肾,阳气旺盛才能滋养筋骨,正对她的萎证。
但更重要的当然是以针灸,为艾琳娜疏通经络,松解肌肉。
“大道洞玄虚,有念无不契。炼质入仙真,遂成金刚体。超度三界难,地狱五苦解……”周锦渊仍是一边唱着经韵,一边为艾琳娜施针,这一次条件充足了,还要加上艾灸。
艾琳娜经过了长途飞行,来到陌生的城市,其实身心俱疲,见到周锦渊后又心情激动,此时听着经韵,感受到双腿的针感,竟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姣好的面庞被头发半掩着,宛如天使一般纯洁美丽,掌中还拽着一点周锦渊的大褂角。
周锦渊把艾灸都点好后,将白大褂抽出来,这才慢慢退出来,低声对布朗先生说,艾琳娜睡得很香,让他也休息休息好了。
布朗先生欣慰地点头,将就在诊所的沙发上睡了起来,他也同样是一路风尘。
这时周锦渊再去看曲观凤,只见曲观凤居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床上,还睡着了。
他一拍曲观凤的肩膀:“朋友,你昨晚没睡吗?起来扎针了。”
曲观凤猛然惊醒,其实他没有睡熟,只是在周锦渊的唱念声中进入了一个极其舒服,半梦半醒的状态,距离睡着只是一步之遥——就被周锦渊给拽回来了。
周锦渊已经很多次改变了曲观凤的观念或者是习惯,比如他不喜欢住在家以外的地方,但他后来在三院住了院,还在周锦渊的诊疗室,陌生的诊疗床上,被推拿到睡着。
现在更颠覆了,他就趴在一张小诊所的诊疗床,周围甚至还有其他患者,就这么打起盹儿来,一点警觉性都没了。
曲观凤揉了揉眼睛,第一句就是问:“这首歌我好像听过,你是不是给我听过?”
周锦渊:“对,给你治疗的时候也放过,不是歌,经韵。”
这俩人情志都有些问题嘛,所以加上了祝由术。他给曲观凤放了不少道乐,也包括这一首。
曲观凤一脸沉思,而后问道:“为什么?”
周锦渊莫名其妙:“什么为什么,你也看出来了啊,是有点催眠效果,或者说舒缓心情。”
曲观凤:“为什么给我治疗时,是放的蓝牙音响,不是像这样自己唱?”
周锦渊:“……”
周锦渊醉了,“不是,你干什么一脸要维权的样子啊,我又没卖给你演唱会门票然后假唱。”
曲观凤:“……”
倒不是维权,只是刚才曲观凤发现周锦渊唱的和自己听过的有微妙区别,而且一定要说,就是周锦渊唱得更有感染力,让他十分放松。
如果在这样的歌声中,再由周医生来推拿头颈,大约会十分享受吧。
曲观凤看了一下墙上贴着的价目表,却没找到想找的,问道:“那唱歌服务多少钱一个疗程?”
“……”周锦渊无语道,“请病人少给自己开药方,我觉得有必要我就唱歌……呸,不对,唱经,这叫祝由术。”
曲观凤却道:“周医生,你闲着也是闲着。”
周锦渊:“我忙得很!”
曲观凤的失眠早就好了,情志也已恢复正常,所以周锦渊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曲观凤把他这里当小青龙足浴会所了!坚决抵制这种行为!
曲观凤:“你们这里能办卡吗?”
周锦渊:“……一千起充。”.
开张后几日,有赖于那些用了小青龙诊所免费发送的膏药贴后,为他们做宣传的热心居民——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心,开始陆续有更多的居民闻风上门,甚至不止领膏药,还主动看诊了。
包括何主任也有帮忙,他甚至看到周锦渊接诊瘫痪患者呢,但他就算出去给周锦渊宣传这方面,怕也不是人人都愿信,人人都敢来吧。
所以一时半会儿,来的还是治小病的,尤其是家里有小孩儿的家长。
周锦渊除了休息日,平时从三院下了班,也会到小青龙诊所来。
这天也是一样,他走进诊所,把诊所的白大褂套上,此时诊所里就有对年轻夫妇带着孩子来看诊,是感冒。
他们前些天也在同楼的邻居介绍下,来领了膏药,回家给孩子治低烧,见效很快,比打针都速效。所以今天小孩感冒,也带过来看了。
感冒倒不是什么大病,但季缓把了脉后,就问道:“您家小孩,是不是经常感冒啊,或者应该说,经常上呼吸道感染。”
上呼吸道包含了鼻、咽、喉,像普通感冒、病毒性咽炎、咽结膜炎等,都算急性上呼吸道感染的种类,大部分都是病毒引起的。
家长一听,立刻道:“是啊,孩子身体不是很好,基本每个月吧,都要感冒。”
“那就是反复呼吸道感染,是慢性病了。必须根治,不然感冒还好,引发什么心肌炎、支气管肺炎就不妙了。”季缓可不是在恐吓,而且为了方便理解,他用的都是西医名词。
小孩儿很容易卫气虚弱,这风邪入体后没有根除,反复成疾,长此以往,是肯定会引发其他病症的。
两个家长也是新手,没想到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他们之前都是给孩子吃感冒药,单以为孩子身体不好又皮,踢被子吃冰棒,所以才老感冒,没想到还有个专门的病名。
“得吃一段时间的中药……别这样看我,就是西药也得吃一段时间的,慢性病。”季缓说道,他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开方子了。
那小孩一听要吃药,还是吃一段时间,立刻开始闹了,在凳子上扭来扭去:“我不吃,我不吃药,我就贴那个狗皮膏药!”
他指着诊所的膏药贴说。
“小词儿一套一套,你还知道狗皮膏药。”季缓好笑地道。
小孩瞪着他:“骗子。”
季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小孩委屈地道:“没说你,我说我同学骗子,我同学说来这里不用打针吃药……”
不止是同学,家长也这么跟他说的,上次爸爸妈妈还从这里买了药回去给他贴上。
“那就不打针吃药了嘛。”周锦渊上前一步,笑吟吟地说道,他对季缓挤了挤眼睛,点了点自己的鼻子,“肺朝百脉,开窍于鼻。季大夫,我看,你给他们配点药,做个香包吧。”
“哎……哎呀,好的。”季缓一下明白了周锦渊的意思。
拿这药材做个香包,其药气通过呼吸入肺,再随着百脉流通,同样也能起到效果啊,而且完全不会令孩子有反抗心理,大大减少了家长和医生的工作难度。
莫教授有时候就说季缓精细有余,变通不足,现在他看周锦渊随证开药,都感觉老师说得太对了,没看到小孩儿和家长都很满意的样子么。
周锦渊也弯腰摸了摸小孩的头,说道:“我们这是要急患者所急,想患者所想,小朋友,以后要是有糖味儿的药了,你吃不吃?”
“哥哥,你要做糖味儿的药吗?那我肯定吃!”小孩别提多开心了。
就因为是小孩,要不想吃药打针,家长都只会劝他,逼他,骗他,但是这个医生哥哥就站在他这边,态度还让他觉得好被重视。
季缓那边也把药拟好了,既有补肺健脾,增强正气的作用,又能祛风清热,长期佩戴,也就能改善身体素质了。
“谢谢各位医生了啊,你们这小青龙还真是名副其实,治儿科太专业了!”家长只觉得单看周锦渊提出的办法,和小孩打交道那么轻松,肯定是好的儿科大夫了,笑容满面地夸奖,“我们好些家长都说,这名字就有种祝福孩子生龙活虎的感觉,愿意来!”
“……哈哈哈哈不客气。”医生们默契地略过了儿科这个话题。
待病人走后,容瘦云就说:“这个名字还是起得好,我早觉得了,很适合咱们这样的情况,小诊所就是要抓住顾客群体。”
“谁说不是呢。”周锦渊表示,他也早就觉得这名字不错了。
容瘦云说自己比较早看好。
周锦渊则自称:“你不知道吧,我是故意扎中这个名字的。”
季缓:“……”老板的脸皮比他想的还要厚。
容瘦云大骂:“你得了吧你!你那起名水平,你起个无敌生发灵都还要赖在容细雪身上!”
季缓一脸“卧槽”地看着周锦渊,他听闻周锦渊后还和莫老师打听过,这名字怎么来的,莫老师还说似乎是小周一个亲戚乱起的。
真相居然是这样!
周锦渊矢口否认:“你少胡说八道,你有证据么,你那时候早去做和尚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容细雪稳重地道:“是我起的。”
容瘦云:“我还用在场?容细雪你敢在朋友圈发条无敌生发灵是你起的么?你看你被不被举报盗号吧。”
容细雪:“……”
周锦渊:“……”
正吵吵着,又走进来一个病人,看着挺高大一小伙子,进来后先鞠了一躬:“各位医生晚上好。”
大家面面相觑:“……你好?”
季缓问:“你推销的?”
“不是,我来买膏药贴。”小伙子赧然道,“我颈椎痛,听说这里有特效药。”
“是有,现在还在活动期,送你一贴吧。”容瘦云说着,拿了一片就递给这人。
谁知这小伙子一看他出手就退了一步,然后慢半拍,才一弯腰郑重地接过了膏药贴。
容瘦云:“??”
什么玩意儿,他最近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修炼出佛光了吗,他怎么觉得这人像在拜他啊。
那小伙子还特别正式地把膏药贴放进自己背包里,开什么玩笑,现在消息比较灵通的谁不知道小青龙诊所就是某个不可言说的大帮派的医疗分舵,至于具体哪个大帮派就得自己猜了,不可言说嘛,你自己从青龙两个字去体悟。
像他们这样道上的,才对各种痛症、骨折特别有经验,搜集了很多特效药啊,来这里买肯定没错。就是要注意,对医生客气一些,听说有个娃娃脸医生小弟众多,特别暴躁。
他来这里买,一是为了特效药,二就是为了见识大佬的风采。
还是周锦渊长期被造谣,经验丰富,他一看这人态度,灵机一动就问道:“朋友,你知道我什么境界吗?”
那人一脸惊恐地看了看周锦渊,然后开始掏钱:“我,我没打算白拿,我要给钱的。”
他不知道这医生什么境界,什么帮派头衔,他只知道这人长了张娃娃脸,也就是传说中那个会在线打人的暴躁医生!
周锦渊还以为这是个知道自己修仙,想想也觉得不像,三院急诊的传播力应该没那么广。
这人放了钱就走了,走之前看到门口有两袋生活垃圾,还提走了。
众人:“……”
季缓摸了摸头,不解地道:“又是这样,这两天我还遇到两个,也是特别有礼貌,都是来买止痛贴的,他们这是怎么了啊。”
“不知道噢,奇奇怪怪的,上儿科诊所这么小心干什么,不知道还以为咱们青龙帮呢。”周锦渊开了个玩笑,他现在可是被家长、小孩一致认证的超亲和儿科大夫了。
众人浑然不知,小青龙诊所早已兼具儿科诊所、黑道分舵、足疗会所……等多重头衔,在未来,周围半条街的门面更会因他们而受益,从此治安无限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容细雪:背锅都没人信
49、第四十九章
邵静静趴在床上, 哼哼唧唧直叫,鼻涕不停地流,脸颊烧得通红,“我好不舒服……”
他哥哥邵多多也趴在床上哼哼唧唧,“我也好不舒服……”
他这是常年坐办公室坐出来的腰椎间盘突出,医生又不建议开刀, 让他经常做点针灸之类的镇痛改善。但他一个社畜, 常年996, 哪来的时间天天去医院做治疗。
“多多啊, 给你贴张这个膏药吧。”邵家奶奶手里拿着一张黑色的膏药贴,走过来说道。
邵多多一看,立刻有点嫌弃地道:“这什么啊,看起来怪怪的。”
“这是那边的儿科诊所送的,奶奶之前腰痛贴了, 就很好, 给你也贴上吧。”奶奶说道。
小诊所自制?邵多多觉得这膏药看着就一股江湖土方既视感,应该只有老人图免费才会用吧,还有浓郁的中药味, 真是怪怪的。
“不了吧, 我贴着呢……”邵多多现在腰上贴着的是和同事一起组团代购的膏药贴。
“奶奶啊,我不是每个月都给了你钱,你不要不用啊,免费的不一定就好,该花就得花, 我挣钱就是为了……”
“你这贴了都没用啊,不是还疼么。”奶奶说着,索性直接上手,打断邵多多的话,把邵多多腰上的撕了下来,然后将黑糊糊的膏药贴粘了上去。
“啊啊——”邵多多不敢乱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奶奶摆布自己,腰上有和药膏接触黏黏的感觉,让他一寒,天啊,这玩意儿卫不卫生啊,有没有加什么奇怪的原料噢。
“奶奶啊,我也不舒服,你为什么不管我qaq。”邵静静看看哥哥和奶奶,委委屈屈地说。
奶奶捧了捧邵静静的脸,“奶奶只拿了治腰疼的膏药贴啊,不然我带你去医院挂个急诊吧。”
邵静静脑海中浮现起了急诊中心的医生们,其中一个,特别吓人。呜,他摇摇头,“我不想去医院。”
“那去附近的诊所吧,那个儿科诊所还可以。”奶奶说。
“儿科诊所还能看我的发烧啊?”邵静静晕乎乎地说。
“你这傻孩子,人家只是主治儿科,这不还能治腰痛呢。”奶奶说,“那多多就在家休息吧,我带静静去诊所。”
“等等,我觉得……我好像,我好像突然可以……”本来动弹不得的邵多多从床上慢慢爬了起来,“奶奶,我觉得腰痛好像缓解了一些啊!”
那膏药贴上没多久,就热热的,而且有种舒缓的感觉,虽然不是立刻完全止痛,但很显然痛感是在逐渐减轻,也不至于爬起不来了。
这手工狗皮膏药还真有点效嘿!邵多多扶着腰,“走走,奶奶,咱们把静静带过去,然后我顺便再多买点膏药贴!”
“那倒没必要啊,奶奶前些天贴完了,几天都没痛呢。”奶奶说。
“啊?哎那我这情况严重一些,不一定吧,再说了,我还有同事也腰痛。走,静静,起来!”
邵多多此时心里想的是,经理的颈椎好像也不怎么好,不知道贴颈椎效果怎么样,如果好,就买了去舔经理……
……
周锦渊坐在诊所柜台后,面前放了个笔记本,正在回复邮件。
这是来自l市针灸公会某位成员的,他最近与华夏籍针灸师合作,正在设计关于经络现象与治疗效果的随机对照试验,对于一些内容不是很有把握,因此来信询问周锦渊。
周锦渊在那短短十天里的表现,为海外针灸界争取到了一批开始研究经络、穴位的从业人员,不过目前来说,经络对他们还是有点深奥。
这是一整个华夏中医体系里的一部分,古人说学医不知经络,开口动手便错,因为不明白经络,就不知道病证的根源,不知道阴阳的传变。反过来也是一样。
周锦渊把他们的疑问梳理一遍,然后回答。看到他们对针具有疑惑,还把自己的针都找了出来,拍照给他们看。
就在这中间,诊所又来了几个病人,都是家里有小孩的家长。
诊所开张还不到一个月,已经半机缘巧合地实力证明了他们在儿科方面的能耐,小儿退烧贴、防感冒中药香囊、温灸改善小孩儿尿床等等治疗方式,大受欢迎。
方便,适合儿童,安全无副作用,还见效快,简直就是疼爱孩子的家长们心目中的最佳选择。
另一方面,其实骨痛膏药贴的市场也在慢慢扩展了,暂时以中老年人居多。
就是这时候,打门口进来仨人,一个老太太,还有俩年轻人,互相搀扶着,不是扶腰就是捂脸,一家人看着怪惨的。
“哎哟,几位没事吧?”容瘦云立刻殷勤上前搀扶,“奶奶我来帮你扶。”
“没事没事,”奶奶说,“容医生你能不能帮忙看看,我大孙子是腰椎不好,刚刚贴了你们的膏药,这个是哪种,他想再买点。我小孙子发烧了,都快烧糊涂了,吃什么药能快点好不?”
看这步伐都虚软,整个人也迷迷糊糊的状态,确实烧得有点严重。
“要快点来扎几针吧。”周锦渊说道,他手里还捏着刚才用来拍照的一组针,有大有小,最大的针又长又粗,有的不但粗、长,前头甚至带着弧度。
这个是周锦渊定制的异形针,作用有点类似现在用到的针刀,用来松解,所以要用到这种针嘛,也必须事先给病人麻醉了。
邵静静迷迷糊糊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医生,手里拿着一把针走过来,恐怖至极,顿时惨叫一声:“怎么是你啊!”
他压根没想过奶奶说的儿科诊所就是这里,还以为是再往前一条街的诊所,这大夜里烧得神志不清,还真发现走进了小青龙!
“怎么是你?”周锦渊也好笑地说了一句,这不是那个什么“静哥”么,他在急诊和门口都遇到过,想来住在附近,再遇到也不奇怪。
“您认识我们家静静啊?”奶奶问了一句。
“静静?名字这么秀气啊——我和他之前在医院见过。”周锦渊摁着屁股下好像有弹簧一样,莫名乱动的邵静静,“你也不是第一次针灸了,不怕吧?”
就是人太不安分了,喜欢喝酒,混社会,还调戏急诊大夫。
邵静静盯着他手里的针看,脸都绿了,“怕的!不、不要啊……不要啊……”
周锦渊:“……”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这人喊得真的很奇怪。
周锦渊晃了一下手里的异形针,放下了:“怕什么啊,这不是扎你的。”
他换了几根小针来,给邵静静施针。
另一边,容瘦云也去帮邵多多看了,顺便卖给他一批膏药贴。
邵静静像只鹌鹑一样,坐在凳子上任由周锦渊给自己扎针,心里后悔着,早知道去急诊啊……
这时隔壁超市的老板娘过来了,还拿了几瓶酸奶,“小周在啊,来,酸奶给你们喝。”
她挨个塞了酸奶,有事的就搁在一旁。
“柳姐?不用了啊,又送吃的,您太客气了!”周锦渊汗颜道。
柳老板娘笑呵呵地道:“你们诊所的病人啊,这些天老帮着把我们的垃圾也扔了,你又送了几次膏药贴,我也得投桃李不是,是这么说的吧?”
就那些莫名其妙的病人,喜欢捎带手帮小青龙诊所把生活垃圾丢了,隔壁超市的生活垃圾有时候也放在门口,他们也不知道,就一起扔了。老板上哪找人谢去,就谢小青龙了呗。
而且从他们这里拿的膏药贴也真的管用,大家也算是邻居,老板和老板娘也就不时拿些零食过来了,反正和医生搞好关系也没错。
老板娘走了后,周锦渊就纳闷地说:“你们说这真的是稀奇了,怎么老有些人对咱们这么尊重,看我的眼神也不大对,我总觉得是不是有人在外头给我传谣啊。”
就跟急诊中心似的。不怪他现在敏感。
容瘦云吸溜着酸奶说:“这不好事么,又没来搞事情,照顾生意还帮咱们倒垃圾还不好啊。
周锦渊:“莫名其妙的,有什么好,我就奇怪,到底怎么回事,要真像我猜的那样有人传谣了,让我知道是谁……”
他就要仔细拷问一下这个人的心理!急诊中心的带头者他就一直没抓到!
他的手在邵静静下一个穴位上揉散气血,手指尖触上去,邵静静却猛然抖了抖。
“你干嘛?”周锦渊低头看邵静静。
邵静静勉强笑了出来:“没什么,我有点冷。”
“噢没事,发烧了是容易打摆子,时冷时热,过会儿就好。”周锦渊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又给他调整了一下接下来取的穴位。
邵静静在心底疯狂思考,怎么办,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就是我不小心搞出来的谣言,等我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我也不想啊……
完了,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对我。
这一刻,烧糊涂的邵静静脑海里都是周锦渊带着道士(也许还有和尚,他看了容瘦云一眼)一起殴打自己的场景。
“静哥?我问你个问题啊。”周锦渊喊了一声,认真地看着邵静静。
邵静静回神,恐惧地和周锦渊对视一眼,慢慢站了起来。
然后,突然就拔腿往外跑!
周锦渊:“??”
邵奶奶也傻了:“他这是怎么了?”
“身上还有针,怎么跑了。”周锦渊赶紧追了出去。
邵静静的好兄弟们不少都住在这附近,其中有一对兄弟,就住在附近,晚上忽然听到有人在喊邵静静的名字,俩人都乐了。
静哥又做什么事了啊,大晚上被人追。
俩人打开窗户,兴致勃勃地看起来。
只见静哥拼命狂奔,后面有个穿白色的人一边追一边喊:“邵静静!你给我站住!你是不是找死啊!”
兄弟俩觉得有点不大对,白色,隐约好像是,白大褂……
还有,找死?
那人接着喊:“你奶奶还在我这儿!”
邵静静一下就停下了,气喘吁吁转过身,只见他蔫蔫地被那穿着白大褂的人捏走了。
窗台上看着的两人不寒而栗,迅速关上了窗户。
太可怕了,以后晚上还是少出去喝酒惹事,否则像静哥一样喝多了得罪人,就要被死亡威胁还捎带上家人了!!
……
“你这身上还扎着针,乱跑,万一针都进去了,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嘛?”周锦渊严厉地斥责邵静静,“你刚刚就想问你,最近还有没有经常喝酒了!你是不是生病了还在喝!”
否则怎么会突然发疯。
奶奶和邵多多也在旁边指责邵静静,刚才突然疯狗一样跑出去,都不知道在搞什么。
邵静静“啊?”了一声,“喝酒?……我没喝。”
“没喝你跑什么!”周锦渊开始给他细数喝酒的危害,年纪轻轻就不爱护身体。
邵静静全程点头,心里则在想,幸好幸好,还以为露馅了。
算了,关心则乱,这个传言可能很快就过去了!.
“我最近在研究你这个生辰八字,看你出生之时五运六气的影响,然后从这个角度再来调养你的身体……”周锦渊一边说一边和金绰仙一起走出门。
“我发现啊,你出生的时候客气逢少阴君火,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后天容易患肝病。”
“嗯嗯。”金绰仙保持微笑,表示百分百信任周医生,即使他对道、医做了一些功课,目前的水平仍然难以听懂。
说实话,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周锦渊用的是中医原理还是道教理论,毕竟二者同源,前者说深了也格外玄。
反正相信周医生就可以了。毕竟现在距离他应有的死期,也就一两个星期,但他不还活得好好的,连莫教授也说没有死兆。
上次在小青龙诊所,与曲观凤、艾琳娜短短一叙,甚至是那位何主任,小青龙诊所内的一切带给了金绰仙灵感,知道他的钢琴曲该如何写完了。
他也的确在这段时间中完成了创作,甚至让曲子比初版更为丰富,准备自己录音后连同之前整理好的作品,都传给公司。
曾经他以为这些是他的遗作,但现在他有了新的期盼——
“哎,小周和小金啊,来,喝酸奶!”柳老板娘看到他们了,喊了一声,又拿了两瓶酸奶出来。大家都住隔壁,金绰仙来得多打扮又有特色,柳老板娘也就眼熟他了。
但不知道得的什么病,一开始以为是感冒,老戴着口罩,后来发现口罩只是因为白化病。不过看着挺健康,又撞到过针灸,她就觉得小金应该得了腰椎颈椎病之类,现在好多年轻人得哦。
“不用了,哎真不用了!”周锦渊推辞不过去,只能和金绰仙一人捏着一瓶包装花花绿绿的儿童酸奶,互相看看都觉得好笑,尤其是周锦渊看金绰仙。
这酸奶五颜六色的,拿在金绰仙手里,就显得这位平时仙气飘飘的人物格外接地气,简直像p上去的。
要知道他第一次看到金绰仙在机场,一身风衣,第二次看到金绰仙则是在l市的百年老广场,拉小提琴,特有范儿。
柳老板娘特爱跟人聊天,反正这会儿没生意,她就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和他们聊八卦,“你们知道后面第二栋楼,有个洋妞租了房么?”
第二栋楼,那不就是艾琳娜么,她就近租了房,就跟着周锦渊医院、诊所的来回跑治疗呢,只是可能来诊所的时候多是晚上,或者老板娘没看到。
“知道啊……”周锦渊答了一句。
“哎我看过一次,长得跟仙女……不对,西方应该叫天使吧,长得跟天使一样,就是可惜了腿脚不好,不知道来海洲是求学还是旅游。”柳老板娘嘀咕了一会儿,愣没想过来漂洋过海来复健的。
周锦渊虽然知情,但是当然不会不经同意和别人议论病人的病情,所以只是沉默地笑了笑。
这时候柳老板也带着他家儿子回来了,小柳还自己抱着一个特别大的电子琴。
“周哥哥,金哥哥。”小柳奶声奶气地喊。
他们这个辈分也是没谁了,周锦渊叫他父母大哥大姐,他就叫周锦渊哥哥,“你们喝的是我的七彩战士联名款酸奶吗?我记得只剩一排了。”
周锦渊:“……”
金绰仙:“……”
周锦渊尴尬地道:“对,不好意思噢。”
没等妈妈说话,小柳就大方地说:“没关系,因为哥哥上次你也没让我吃药!”
“哈哈,谢谢。小柳啊,这是你的琴么?”周锦渊问了一声。
“可不么,他上的课外班,孩子喜欢音乐呢,不过最近那个班不办了,就把琴带回来,还得找个新老师。唉,你说这现在养小孩,真是太麻烦了。”柳老板感慨道。
周锦渊附和道:“也是因为你们想把小柳培养成才嘛,才花这么多心血。”
柳老板苦笑一声:“咱家这个条件,也就是尽力吧。他们班好些同学,那学的都是钢琴,小提琴,我们也就供得起个电子琴了。”
“我觉得挺好的……”小柳仰着头说了一句。
柳老板颇为欣慰,也就是他儿子傻乎乎,没什么攀比之心,倒是他这个成年人,有时挺不好意思的,别人家都给孩子花大价钱买钢琴小提琴,看着都高端一些。尤其有时候和其他家长聊天,人家还会劝他,孩子看着挺有天赋,好好培养啊。
“艺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金绰仙冷不丁说了一句,“电子琴也很好,音色多。”
柳老板一愣,金绰仙说的话很有道理……好吧,其实金绰仙长这样,这个气场,他说什么柳老板估计都会觉得很有道理,“您说得是。”
“小金你也懂音乐呀?”柳老板娘问了一句,她倒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只觉得俩小伙子都很帅,她就乐意和他们聊天。
“是啊,他就这一行的,特优秀。”周锦渊帮金绰仙答了一句,他估摸着金绰仙也不好意思自吹自擂。
“听到没有,小金哥哥也是学音乐的,看人家多优秀。”柳老板这么激励儿子。当然,他压根不知道小金优不优秀,但看气质应该是很优秀的吧。
“小金你也会电子琴么?”柳老板娘问了一句。
金绰仙点了点头,他确实会多种乐器,也包括电子琴。
“诶,那你业余时间开班不,收不收学生的啊?”柳老板娘则突发奇想,兴致勃勃地问,“我家小柳正好要找新老师,不如找你试试啊,你也挣点外快,补贴医药费。我看你老来针灸,也没上班。”
周锦渊差点喷奶了,“咳咳!”
他一时呛到,没法开口。
上班……不是,别的不提,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病人哈,绝症。
金绰仙盯着手上的儿童酸奶开始发呆。
柳老板娘还在琢磨,“原来那个老师一节课两百,可以照着这个……”
金绰仙一口气把剩下的酸奶吸完了,捏在手里,说实话最近体力不错,又喝了人家的儿童酸奶。
金绰仙轻松地道:“可以啊,不过我不是主攻电子琴,没那么专业,真找我,一个课时给一百就行。
“学费就直接交给周医生吧,给我充医药费——差点忘了,要周医生也同意。”
周锦渊:“……”
柳老板娘:“哈哈哈哈哈好的呀!小周你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先订三节课试试呗?我可不是怀疑小金你的水平,要看小柳喜欢不嘛,我反正看你这气质就知道弹得绝对不输小柳之前那个老师!”
金绰仙:“嗯。”
周锦渊欲言又止,“………………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 金绰仙:那个……白色的酸奶……不对,营养液……
50、第五十章
周锦渊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金绰仙都愿意了,还主动降价……那就让金老师赚这笔学费吧!!
当然,也就这么一说,周锦渊转念一想,以金绰仙的水平和如今的心境,可能也不在意学生交多少学费, 可能更看重的是天赋之类。
说不定, 小柳其实是不世出的天才呢!
“小柳, 你最好是喜欢金老师。”周锦渊摸了摸小柳的脑袋, 虽然他觉得小柳不大可能说不喜欢这位老师,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那小柳可亏了。
“反正我挺喜欢的。”柳老板娘笑呵呵地说,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刚才用一百块一节课的价格请回来一位国际级的音乐老师。
金绰仙礼貌地点点头,“谢谢。我先回去了。”
“行, 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小区就在旁边, 周锦渊找了个借口跟着金绰仙一起走开。
他回头看看浑然不觉,甚至开始准备三百块钱,待会儿就要给周锦渊的柳老板夫妇, 有种恍惚之感, “所以,你是……怎么想到答应的来着?小柳真是天才么?”
金绰仙:“喝了人家的酸奶,来而不往非礼也。”
周锦渊:“……”
……可以,所以老板娘其实是用一瓶儿童酸奶换的大师课。
邵多多包里装着一小叠购自小青龙诊所的狗皮膏药,到了办公室后, 就给经理还有关系好的同事们分发了一下。
“大家脖子和腰不舒服,可以贴这个止痛,我们那边一个诊所的特效药,特好用。体质不同还分了不一样的类型,来——”
在他们部门,乃至整个公司,健健康康毫无毛病还真是少数……
他们可是每个月都要团购各种止痛贴、保健品的!
有关系好的,就有关系不怎么样的,隔壁工位没收到膏药贴的郑文就一探头,撇了撇嘴,“你这哪来的三无产品啊,贴了真的不会有副作用吗?我隔着老远就闻到特刺激的味道了。”
他们其实是同期进的公司,但因为性格不合,又有竞争关系,所以关系也就一天比一天冷,连表面工作也不怎么做了。
这膏药贴上面就非常简陋地用印章印了小青龙三个字,包装同样简陋,只做了基本的防护处理,一股其实说不上刺激但肯定也不香的中药味儿。
单从外表看,真的有点原始。
虽然不久前邵多多也是这么看它们的,但此刻被郑文说了,他还是很生气,呵呵了一声:“这是诊所一位老中医的秘方,手工做的!”
郑文:“噢,所以真的是三无产品?”
我靠,死杠精,邵多多脸色一沉。
像这种虽然是手工做的,但是在卫生机构由医师调配制作,是正儿八经的诊疗技法,和三无产品压根不沾边。
经理咳嗽一声,打了个圆场,“行了,都别说了,今天有合作方的大佬会过来,说不定会到咱们部门来参观,你们知道我意思。”
听经理这么说,大家都应了一声,忙碌起来。
邵多多在心底骂了一声,他是想讨好经理来着,被郑文一说,却像是他乱买。
偏偏经理打断了,搞得他心里狂想,也不知道经理知不知道这个意义,还是找个机会解释比较稳妥。还有其实同事,大家应该知道郑文是为了怼他而已。
还有同事在群里问邵多多:“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药贴?真的那么管用么?”
这是之前就听邵多多说过的,看到膏药贴本体后,作为生长环境不一样,和此前的邵多多相似,从未使用过这样的产品的人,有一丝疑惑。
“我这都亲自实验了,还能有假啊,不要那么以貌取贴好么,只是包装朴素而已。”邵多多说道。
除了老中医那点,是他吹牛逼的——无论小青龙的哪位医生都一点也不老,其他事都是真的,药效是真的好,不然他犯得着巴巴儿自己买来送给经理,还有关系好的大家么。
反正啊,只要等大家用了就知道了。
上午十点作用,经理清了清嗓子,大家便一个激灵,偷眼看去。
隔着全透明的玻璃墙,只见大boss一行人从电梯中出来,朝着这边走来,大boss还一直谦让一个年轻人,让他走前面。
向来喜欢表现出雷厉风行一面,昂首阔步行走的大boss,此时确实照顾那位年轻人较为沉稳缓慢的步伐,慢慢并行,离着一段距离,就能听到他在介绍:“世侄,就是这里了,我们的核心部门之一,你看……”
大boss用激情飞扬的口吻介绍着他们部门。
邵多多偷偷观察了一下,那位传说中的合作方大佬比他想象中年轻太多了。
他来公司两年,也没见过这位,但从大boss的接待态度来看,就知道其地位高于以前来公司的那些高管了。
那估摸着,不是继承人也是“皇亲国戚”吧?
他们一行走走说说,各位员工如他描述的,努力展现自己忙碌精英的一面。
走着走着,那个年轻大佬忽然在一张办公桌前停了下来,手指点了点某个东西,“这个……”
那东西正是邵多多送给同事的膏药贴,同事也没收起来,就大大咧咧放在桌面,黑色的膏药还隐隐约约露出来。
“呃,这是膏药贴。”那位同事小心翼翼地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关系这个。
大boss干干一笑,和下属谈笑般地道:“工作久了就要起来走走嘛,年纪轻轻就贴上膏药了。”
年轻大佬却是关心了一句:“你觉得好用吗?”
同事一时有点懵,因为他还没有用过,而且正面直视这位,他竟有些紧张。
一旁的郑文笑嘻嘻地接了一句:“这是我们同事小邵送的,据说是他家附近小诊所的老中医秘法手工制作的,治骨痛特别有效,我们倒还没试用。”
大boss才听了半句,眉毛就微不可察地一皱。
很多老员工都知道,大boss非常端着,甚至有点不求最好只求最贵,平时用任何东西,手工的可以,但一定是那种大牌的手工定制,那还差不多。
这个膏药贴,显然和大boss风格迥异。
果然,郑文这么一说完,大boss眼里就流露出一丝不屑。
邵多多虽然不知道大boss这个风格,但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郑文语气虽然正常,但绝对是在插刀,至少不正常!
虽说他不觉得大老板和狗皮膏药有什么深仇大恨,反正不可能到把人开除那一步,但也太恶心了。
偏偏这时,那位年轻大佬进来后首次露出了微笑:“老中医?是特别有效,我也用过。”
他说完,就若无其事地走了。
如此自然,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所有人都愣了一秒,尤其是大boss,他直接给了经理一个眼神,然后便几步追了上去,“曲世侄啊,其实我也骨痛,不知道这是哪里买的……”
邵多多:“……”
靠,靠,靠。
开玩笑的吧?!
同事们震惊地用眼神询问他,到底在哪儿弄到的大佬同款,他们刚刚收了膏药贴还有点不以为意,现在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邵多多晕乎乎的,他哪知道啊,他甚至觉得那位姓曲的大佬是不是看错了!他家附近就是非常普通的老居民区,他就在附近规模巨小的小青龙诊所买的这些而已啊!
曲公子说自己也用过,怎么可能噢?小青龙又不是连锁店,他怎么会跑到那个地方去买手工膏药贴?
“哎哟,那看来多多下了血本才买到的吧,我回头就得用起来,效果肯定很好吧。谢谢你了啊,多多,你太用心了。”经理琢磨着,曲公子不是认识多多,就是真认识膏药贴。
看着不像认识多多,那这膏药贴估计就真的很特效了!
其他人也纷纷又感谢了一遍邵多多,买到好东西如此惦记大家。
唯独郑文的脸色像吃了脏东西,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啊……不客气,我就是用着真的不错。”邵多多回过神来,虽然还是不解,但一看到郑文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样,他就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哈哈哈哈,没事没事,你们用完要觉得好,我再帮你们代购!”邵多多特意看着郑文这么说,“只要大家不误会,这是三无产品嘛。我只想说,这是老中医的独家诊疗技法哦,不止我知道。”
众人纷纷点头,咳,这倒是他们第一次代购本市的药…….
邵静静步履沉重地走进小青龙诊所,和哥哥的春风得意大不相同。
他真是万分不想来这里,但是,他奶奶居然觉得,天底下竟还有周医生这样可以管住他的人,于是一个劲儿让他往小青龙跑,明明发烧而已,当天扎完针就好了很多,还要来巩固治疗。
加上邵多多也在家里一顿胡吹小青龙,说什么他早就看出来,小青龙的大夫都不同寻常,年纪轻轻就能出来独立开诊所,都是有本事的人啊,连他们合作公司的大佬都知道这诊所。顺便让他扬眉吐气,眼力大受认可。
——这个邵静静倒是信的,他第一次见周锦渊,周锦渊就扎好了他的手。
反正重点是,邵静静随之多了个任务,帮邵多多代购“狗皮膏药”,第一批订单就需要两百张,仍然在996的邵多多也把购置任务交给了邵静静。
“这不是静哥吗?”偏巧还要遇到周锦渊放假,白天也在诊所,一看到他就调侃地喊。
邵静静压力山大,他觉得周锦渊这样喊他就跟嘲讽一样。
“您别叫我哥惹。”如果邵静静有耳朵,那现在一定是耷拉着的,他老老实实地道,“我在您面前,就是个弟弟。”
邵静静说完,就发现旁边一个挺高,样子挺冷的白大褂帅哥盯着自己,看得他莫名一寒,明明是大晴天。
你妈的,为什么!
周锦渊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弟弟。”
邵静静:“…………”
邵静静在嘴巴前画了个叉,他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要多少膏药贴啊?”季缓问了一句。
“两百张……”邵静静说得有气无力,他坐在了柜台前。
“两百张?都要骨痛的么,那现在一时半会儿可没这么多,制作至少要等半天吧。”季缓说着还纳闷,“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周锦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们那哥们弟兄的天天在外面晃,运动量那么足,也会得肩背腰痛吗?”
邵静静:“………是我哥的同事。”
妈呀,别和他提在外面晃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约人出来晃,都没人理他,都说最近不想出门,尤其是晚上。
还有关心他的,问他怎么样了,他觉着是在问发烧吧,就说还行,兄弟们还给他发了红包慰问他,算是他痛苦中的一点慰藉吧。
“现在坐办公室的年轻人啊,经常久坐也不动一下,当然容易这里痛,哪里痛了。”容瘦云冷不丁插了一句,“所以我也特意调整了药方,但这也是治标不治本,能根治还是要根治比较好。”
眼看已经到中午了,容瘦云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蒲团,开始打坐。
邵静静:“……”什么鬼。
周锦渊也道:“麻烦把念珠给我。”
季缓打开了抽屉,邵静静一瞥,只见里面放着两大串珠子,季缓盯着看了半天,才挑起其中一串,让邵静静搭把手,传递给另一边的周锦渊。另一串念珠,则被他递给了容瘦云。
邵静静小声问道:“怎么道士也有念珠?”
“有的,好多宗教都有。”季缓也小声说,他也是来了小青龙才知道这一点,当时周锦渊也是让他帮忙拿一下自己的念珠,这俩人的念珠又放一块,季缓哪里认得出来。
然后周锦渊就告诉他,八十一颗的是自己的,一百零八颗的是容瘦云的。这二者是道、佛两教常见的念珠数,前者取自太上老君八十一化,后者寓意能除灭一百零八种烦恼。
有时候季缓都觉得,自己从小青龙离开后,都能去道观或者佛寺做解说员了……
诊所内一时充斥着两教的念经声,邵静静刚好坐在中间,颇为头大,以他爱闹的性格,听到念经声就跟唐僧念咒时的孙悟空一样,何况还是对他特有震慑力的周锦渊在念。
邵静静生无可恋地交了膏药钱,就被季缓抓去扎针了。
……
邵多多他们公司的人或是痛症不严重仅仅好奇,或是真的期盼特效药,反正小青龙膏药贴对他们来说,价格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就连大boss都要了五张,说要试试。
在众人使用过后,还能再向他们的亲朋好友、同行推广,就是这小青龙比较偏,也不能说偏,反正是居民区,和他们那些多在cbd的离得远,还导致邵多多承接了大量代购工作。
面向儿童与骨痛患者的膏药贴都是大为畅销,一时成了小青龙诊所主要经济来源,还进了次膏药的药材原料,都要不够了。
此时,周锦渊和容细雪就一起把药材搬到小推车上,然后推到诊所去,在门口和隔壁的柳老板娘打了声招呼。
“这么多药啊,你们最近那膏药贴卖得很好吧?”柳老板娘笑吟吟地道,“我最近有点睡不好,待会儿去找你针灸可以吧?”
“嗯嗯,可以的。”周锦渊应了一声。
一进诊所,周锦渊就看到艾琳娜坐着轮椅,正在诊所内等她。
“艾琳娜来了啊,等等,我先把东西整理好。”周锦渊冲她抬了抬下巴。
他把药材都放到后面,一出去就看到柳老板娘和小柳、金绰仙也来了。
柳老板娘是来针灸的,他们家就在后头,小柳刚刚和金绰仙上完电子琴课,就一起溜达过来。
“柳姐,我来了病人,让季大夫给你针可以吧?”周锦渊问。
“好好,那就麻烦季大夫了。”柳老板娘看到坐在里头的还有个艾琳娜时,吓一跳。
艾琳娜因为长得漂亮,又是外国人,就特别引人注意,老板娘之前在小区看到她出没,还猜测是不是来海洲旅游的呢。
老板娘琢磨这洋闺女还挺入乡随俗,来了华夏就到中医诊所看病,当然小青龙的几位大夫医术也都很好嘛。
周锦渊吸着酸奶去给艾琳娜配药了。
等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艾琳娜重和小柳在用外语对话,柳老板娘则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季缓就着她这个坐姿给她针头上。
柳老板娘抬眼看到他,就说:“哈哈,我和老柳外语都不好,好不容易看到外国人,我就说让小柳跟人家外国姑娘练练口语——你看人家姑娘外语说得多好啊!”
不但外语好,人也好,又温柔,也不知会在海洲待多久,他们这小区难得看到外国人。
周锦渊:“…………”
……这话说的,能不好么。
这也是家长们的常态了,一看到外国人,就让小孩上去练口语。
“不不,我们一般不这么说……跟我念。”艾琳娜倒还较真儿了,对话着对话着,就开启了教学模式,非要把小柳的口音给纠正过来。
柳老板娘:“哎哟姑娘,谢谢你啊,你可太认真了,我们小柳的外语太差了,看把你给急的。”
“没事。”艾琳娜对她笑了笑,举起手边一物示意一下,喝了一口。
周锦渊一看,“……”
靠,又是你啊,儿童酸奶!
作者有话要说: 艾琳娜:喝完酸奶作者递给我一张纸条,我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七个字,再来一瓶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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