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周锦渊和金绰仙正带着两个b国人在海洲游览。
首选当然是香麓山。但因为是下午才出发,就没时间慢慢爬了,直接坐观光车到山顶,还可以参观一下香麓观。
正赶上周末,要坐观光车的人也不少,都在排队。其中也不乏外国游客, 又是夏天, 所以亚瑟他们戴着墨镜混在其中, 也没人会过多注意。
这里有一些导游拿着宣传纸在队伍中穿梭, 询问那些一看就是外地、外国的游客要不要向导,“香麓山的历史啊,进中药种植基地,品尝药膳,香麓观门票还可以打折——”
“还有一日游、二日游、三日游, 要看看吗?”
如果是对上外国游客, 还会操着英语说上几句。这些人鱼龙混杂,有野导游,也有黑导游。
有走到亚瑟他们面前的人就问了:“小哥, 来海洲多久了?”
虽然亚瑟和小菲都穿着最简单的衣物和运动鞋, 方便活动,但是他们身上,尤其是小菲身上,那种有钱的气息根本遮掩不住,所以来问他俩的人也是最多的。
小菲礼貌地拒绝了:“我们有向导了, 谢谢。”
他示意了一下周锦渊。
周锦渊戴着遮阳的鸭舌帽,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瞥过来一眼,也不否认,就好像他真的是个年轻导游。
对方瞟了周锦渊一眼,见这年轻人好像挺好欺负的样子,又小声道:“还可以再请一个啊,你们行程里有去海洲三院吗?来海洲不能不去啊,养生路线、文化路线,都是必去的点,我在那儿可是有关系的,今天预定明天就挂专家号,防秃,针灸,推拿……”
“咳咳!”周锦渊口里的水差点咳呛出来。
其他三人也一脸好笑地看着周锦渊。嗯,专家号倒是不用预定了,专家本人不就在这儿。
周锦渊一阵无语,怎么可能今天预定明天挂号啊,最近院里还严打黄牛呢,要是自己挂号,可丁宁得排到好些天后了。他一摸兜,工作证还真在,上前阻拦道:“等等,说什么呢。”
那导游笑了两声,不以为然地道:“小兄弟,我就聊聊。”
不过他的眼神可没有那么客气,饭在这里,大家各凭本事吃嘛。
周锦渊挑眉道:“你真在海洲三院有关系?”
他心底是不认为这人真在三院有关系的,除了正严打黄牛之外,要真有,还打着中医的招牌,能不认识他么?
周锦渊觉得这人比较有可能是蒙骗游客的吧,反正外来人也不清楚,这种事屡见不鲜。
“大家都是同行,这话有必要骗你么,你跟谁的?”导游一点也不露怯,还上下看了周锦渊一眼,觉得这怕是个新人,说道,“朱力哥,你知道么?”
朱力?没听过,要么是胡扯的,要么可能是大黄牛吧,周锦渊记下这个名字,又把自己的工作证掏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我跟谢敏的,你知道谢敏是谁吗?”
导游:“!!”
他刚才一眼就看到那上头是海洲中医科了,说好的导游呢,居然是医院的人!
——但谢敏是谁他还真不知道。
周锦渊看了眼他宣传纸上的信息:“我记住你了。我举报你。”
见周锦渊轻描淡写的威胁,这人吓得一下往后退了几步,干笑道:“哈哈,没必要嘛,算了你们不去就不去呗!早说你三院的啊!”
他说着就直接转身走了,这小伙子看着那么较真,搞不好真的会举报。
这时候也轮到周锦渊他们这一批上观光车了,他也懒得多说,领着人上车。
野生导游后来却是自己一琢磨,这人看着怪嫩的,刚才也没细看他工作证,是实习生么。导游在三院的程序上查了一下,首先就看到,谢敏,中医科主任!
靠,跟谢敏混是这个意思啊。他一晃神又看到谢敏右边一排人里,有个可可爱爱的年轻人,非常眼熟,简介,中医科专家,周锦渊……
热闹的香麓山脚下,只听到一声:
“…………我靠!”
……
香麓山上香麓观,有着百年历史的道观内,飞檐翘角,绿瓦红墙,这些古建筑都采取华夏传统的院落式,纵向布局,又依山而建,不少处利用了山貌地形,宛如园林一般。
如此环境,令小菲悠然神往,他想象中的神医周专家,就是住在这样的地方,而非小青龙诊所。
小菲道:“我还想拜访这里的道士大师,可以吗?”
“大师啊?法师、高功吧。”周锦渊一想,秦观主正忙着呢,那就带他去找赵师哥吧。
周锦渊熟门熟路地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游客免入的院子,这地方,也就他带着能进来。
院子里头看到一个小道士,周锦渊就拉着问,“赵师兄在哪?”
“师叔。”小道士行了一礼,“正在上课。”
“哦,行。谢谢。”周锦渊也还了一礼,两人动作都极为利落。
小菲和亚瑟都看得非常感兴趣,还模仿着他们抱了下拳。
“应该就在这边,赵师兄是观里非常出色的一位法师,精通道法,擅长主持斋仪……”周锦渊介绍着,赵道长的声音也从房间内传出来了。
只听赵道长崩溃地大喊:“这么简单的经韵,你们都可以跑调——荒腔走板——”
再一看,赵道长气到流鼻血,小道士们扶着他,乱哄哄地跑出来。
小菲傻眼,这和他脑补的又不一样!虽然他听不懂赵道长在说什么,但是明显是在咆哮,还被学生气到流鼻血了,看上去一点现气也没有。
“师兄啊。”周锦渊还跑上去,给他止血,“算了算了,都还年轻,慢慢学。”
赵道长一看到周锦渊,就更想死了,因为眼前这位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哎哟,我不行了,我要去趴着……”
“你好好休息。”周锦渊示意小道士把人扶走,回头讪讪道,“天气热,火气大。”
真是不妙,被气到流鼻血,一点也不清净。
小菲在这里没能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场景,略显失望,“还有没有……别的道士?”
周锦渊见状,索性说道:“得了,你不就是想看点玄乎点的么,不敢令客人不尽兴啊。”
他在香麓观好歹还是有点号召力,扬声道:“没事的师兄师弟师侄来一下啊——”
只见周锦渊聚拢了二十来名道士,在树荫下列好阵,一人一把剑,使起太极剑来,剑式柔中带刚,整齐划一。山风吹过,衣袂飘飘,远处还有山间小雨后升腾起的雾气,如置身云中。
小菲:“!”
这就是他想看的那种!
垃圾桶果然只是表象,周医生的真面目和他想象中一样,虽然穿的是常服,但在阵列中毫不违和,仙风道骨,完全符合《小青龙钢琴独奏曲》带给他的感觉。
最后一点遗憾也被填补了,小菲心满意足。
亚瑟也趁机拍游客照,让周锦渊帮他借了柄剑,借剑的小道士帮这个笨手笨脚的外国友人摆姿势,还留下了几张教学照。
——若干天后,当游客、记者涌来采访小道士,做亚瑟师父是什么感想时,他甚至还很茫然。
上一秒还在被师父骂五音不全,怎么突然就成了亚瑟的师父。
……
亚瑟和小菲花了一天半游览海洲,剩下的时间则是和金绰仙出入,体验这里的日常慢生活。
当数天的探望之旅结束后,周锦渊将他们送到机场。
“我还会再来的,争取下次待久一点。”亚瑟对周锦渊和金绰仙说道,他颇有些不舍,“我的朋友,看到你这么健康太好了。”
这几天金绰仙和他们一起行动,虽然很注意休息,但体力、精神都不差,绝非外强中干。
金绰仙微笑着和他拥抱了一下。
小菲也和周锦渊再次握手,“谢谢你,周医生,大开眼界。”
又对金绰仙道:“我也期待下一次重逢,又或许,那时你回来b国了。”
他的寓意自然是金绰仙恢复到能继续工作。
“希望如此。”金绰仙也道,他想了想,忽而又将亚瑟拉近了一些,说道,“亚瑟,黑锅你背了太久,趁之后我新作发行的机会,把它放下吧。”
亚瑟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啊……什么……”
金绰仙轻松地道:“再继续让你背着秃发的名声也不太好,而且,我想,也许我能激励更多绝境中的人,不要放弃。”
随着身体的好转,金绰仙也想到了很多。他仍然不想过多曝光,但只是将自己生病以来的经历分享出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况且,他所有经历,也都和他的音乐息息相关。从最开始那些包含各种不舍甚至负面情绪的乐曲,到最后的《小青龙》,这些是最好的注解。
金绰仙想,他已经从黑暗中走出来,有了较以往十倍、百倍的勇气去与病魔斗争,也倍加明白信念的重要性,不亚于一位好医生。
还有很多仍处在黑暗中的人,也许他的经历和音乐,能够鼓舞他们。
而这次小菲来,还带来了乐曲作为电影配乐的合约,金绰仙想,以到时的关注度,也能顺势帮亚瑟澄清了。亚瑟为了他,实在背负了自己这个颜值不该有的名声……
“金,我赞成你。”小菲立刻握了握金绰仙的手,他诚恳地道,“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询问你,我们该如何对外解释《小青龙》这个名字的由来,没想到你已经想好了。所有听到你音乐的人,一定会被激励的。”
金绰仙拉着两位朋友的手,回头去看周锦渊,周锦渊也露出了笑容,表示肯定。他也放心地一笑,和亚瑟、小菲继续说起来。
周锦渊站在旁边心想,算了,我已经看到结局了,我估计也要又回春,然后很快又过气……
套路,都是套路!
亚瑟和小菲离开海洲后,亚瑟为小青龙诊所拍的海报就给挂了出来,一张支在外头,一张贴在柜台前面。
果然,这么摆着也没什么人会稀奇,走进走出的人都只注意上头的字。
过了些天,邵静静倒是忽然喊道:“老板,有人发现咱们的亚瑟海报了!”
“哦,发现了嘛?”周锦渊无所谓,反正亚瑟已经离开海洲了,金绰仙还想公开,是金子总要发光的。
季缓把脑袋伸过来看了看,差点没笑出声来,“老板,怎么亚瑟还顺便拍了那么多海报嘛?他到底在海洲待了多久?”
“什么啊?”周锦渊奇怪了,走过来一看,发现是亚瑟在华夏的后援会表示:
【不看不知道,原来亚瑟在我朝有这么多“代言”[擦汗],一个比一个有毒,锅子、保暖内衣、凉茶、电动车……】
下头则放了很多山寨海报,都是□□了亚瑟权益p出来的,有的店家可能都不知道这是个明星,就选了个长得好看的外国男人。
夹在众多海报中的,就是小青龙凉茶。
下头一溜评论转发表示:
【哈哈哈哈哈,电动车那张毫无违和感,原图我记得是电影海报吧】
【亚瑟:我要举报了!】
【微商面膜是认真的吗?建议发亚瑟公司邮箱举报。】
【鬼斧神工!别说,凉茶那个p的审美还真在线,而且很自然!】
周锦渊:“…………”
他能怎么办啊,他也很无奈。
……
再说艾琳娜,她来海洲的时间也不短了,自从站起来后,恢复的是一天比一天好,现在也已经完全摆脱轮椅了,一口气上三楼不费劲。
周锦渊把艾琳娜带到了三院去,小青龙毕竟设备不齐全,有些检查只能在三院做,看了检查报告后,周锦渊就告诉艾琳娜:“我觉得,你也许可以试着开始舞蹈练习了。”
听到周锦渊这句话后,艾琳娜很高兴,但不激动,她已经期待太久了,一把抱住周锦渊:“好的!”
“但是,在这个练习过程中,还是要注意……”周锦渊半张脸都被艾琳娜摁在肩膀上,闷声闷气地提醒她,“所以前期你还是在海洲练习比较好,我会抽空去看两天,确定你的强度没有问题,咱们一定得循序渐进的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和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一定不会太心急的!”艾琳娜总算把周锦渊给放开了,她恨不得立刻就开始练习。
周锦渊又啰嗦了几句,直到谢敏过来了。
“谢主任。”周锦渊打了声招呼。
“小周,去一下萧院长办公室啊,中医大的罗校长来了。”谢敏说道。
“咦?行,我现在就行。”周锦渊上了院长办公室,果然看到罗校长也在,他打了个招呼。
罗校长其实是为了和三院的一些合作项目来的,然后和萧院长聊着聊着,就说到周锦渊了,索性把他叫过来。
“刚刚罗校长跟我坦白,他偷偷挖了你几次墙角。”萧院长一开口,周锦渊就干笑了两声,“罗校长开玩笑的,我连带教都没带过,哪能去做老师。”
他这话说得其实不准确,在中医科,周锦渊没有自己带教实习生,但是实习生,包括规培生、普通医师,没空就来他办公室蹭经验值的可不少,现在人均掌握烧山火。
“所以我就跟罗校长说,你直接把你们毕业生送到我这里来实习,我让小周给上课,也是一样的。”萧院长说道。
罗校长只是笑。
周锦渊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从罗校长正式提起,到现在也算得三顾茅庐了。
不过不等周锦渊多想,萧院长已经又道:“但是我刚才和罗校长聊了很久,他现在有个提议,挖角就不挖角了,‘借’你过去开一门选修课,每周两节课,然后作为交换,也请他们学校的一位国医大师,给我们的人上课。我觉得这样还挺划算,不知道小周你怎么想?”
周锦渊:“……”
萧院长非常坦诚地说了他和罗校长的“交易”,这叫人才交流。
国医大师这称号,评了几届,加起来全国也就一百人出头吧,像莫教授就是第一批评上的。海洲中医药大学,好像一共有三个,其中还有给国家领导人治过病的,甚至是被委派到国外,给外国领导人治疗。
罗校长这都能答应,周锦渊觉得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虽然很优秀,但和国医大师无论经验、影响力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是蓝教授提议的,他从中下了很大的功夫。”罗校长讪讪一笑,要说凭他自己,还真说不动这个级别的大佬。
周锦渊这才觉得合理了,蓝教授来头也不小。最近他一直在和蓝教授合作,这老头脾气又比较直、怪,做出这种事来不奇怪。
要说做大学教师,和普通教师不一样,有个高等学校教师资格证,不过这证件是针对在职大学教师的,也就是先入职才有报考资格——当然,考不过也能继续上课,但没法评职称,待遇上不去。
一般要进去,高学历是最基本的。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根据海洲中医药大学的规定,周锦渊已经是海洲中医协会的成员,从进三院后,也在一些学术期刊发表过文章,在某些领域内有一定专长、影响力,还有校内的教授能够推荐。
如此种种加起来,只要他答应,开个选修课真不是什么问题。
“既然是这样,那也行吧。”周锦渊只略一犹豫,就说道。他只是不想跳槽,但如果能两全其美,抽空去上课,传播经验,教学相长,也是好事。
“那就说定了!我就等着,小周你准备的课了!”罗校长和周锦渊一握手,“还有几个月时间,好好准备啊。”
……
如果去上课,准备什么样的教学内容?
虽然是选修课,但周锦渊也不可能糊弄,方剂,针灸,推拿,中药,甚至中医古文训练,祝由术。
周锦渊开始用休息时间思考起了这件事,抱着笔记本电脑发呆。
“老板,你在想什么?”邵静静问他,“你是不是在想艾琳娜?”
艾琳娜的恢复情况是越来越好了,昨天还跟布朗先生一起去跳广场舞,在小区中大放光彩,赢得大妈们的一致喜爱,她还带人练习瘦身动作来着,相当专业。
而且艾琳娜似乎还卷入了广场舞队的交锋中,被各个派系拉着战队,深刻体验了一番华夏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文化。
大妈们有以为艾琳娜之前骨折,在小青龙治疗的,有觉得她是诊所哪位医生女朋友的,尤其是经常搂搂抱抱的周锦渊,据说她们不是很看好姐弟恋。
“在想备课的事,我要当老师了。”周锦渊撑着下巴道。
邵静静剧烈咳嗽,“蛤?”
周锦渊:“去海洲中医药大学啊,哈哈,经常被喊周老师,这次真的教学了。我在想给学子们灌溉什么样的知识,帮助他们在中医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以为人师表啊!”
邵静静敬畏地看着周锦渊,老板皮是皮了点,但是业务水平没得说啊,这都要混进教师队伍了,怕是好多学生年纪都比他大。而且看这个样子,上起课还是会很沉稳的。
“老板牛逼,这学校不是雪哥的大学吗?”邵静静赶紧吹了一下。
“嗯,对了。”周锦渊若无其事地威胁邵静静,“所以你不准告诉小雪,我还没有告诉他我要去他们学校做老师的事,我要吓他一跳!盒盒哈哈哈哈哈!!”
邵静静:“…………”.
“……周医生,谢谢您这几个月,对我们的照顾了。”布朗先生对周锦渊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在周锦渊的认可之下,他和艾琳娜准备回b国了。在那里,艾琳娜会进行专业舞者的更进一步训练,为回到舞台上做最后的拼搏。
而几个月在海洲待下来,艾琳娜好说,周锦渊用针灸调节了她的食欲和代谢,而没有什么限制的布朗先生则沉浸在了美食之中,大概胖了十几斤。
艾琳娜穿着华夏风的长裙,眉宇间有一丝忧愁。她身上的裙子是柳老板娘和广场舞队的大妈们听说她要回国了,合起伙来送给她的。
“不客气,还有这些你带大家跳广场舞的视频,我放到u盘里了,作为纪念吧。”周锦渊看着艾琳娜,见她神情隐见忧虑,恐怕是在担心重回职业之路,说道,“艾琳娜,有句古诗送给你,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艾琳娜茫然,她的华夏语倒是进步很多,但还达不到能听懂古诗的地步。
周锦渊给她翻译了一下。何必烦心不能重获肯定,有哪个观众、舞者不知道你的大名?
“哦。”艾琳娜说道,“这个我早就不担心了,我只是还没离开,就已经想念周医生。”
她说完,又一下抱住了周锦渊。
这也就算了,因为她已经开始恢复训练,健身,居然抱着抱着,周锦渊的双脚就离地了。
周锦渊:“………………”
周锦渊觉得自己已经听到了邵静静和季缓不要命的低笑声,但他来不及管,因为容瘦云已经在拍视频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还是小雪比较靠谱,立刻上前从艾琳娜手里把周锦渊端了下来。
“艾琳娜,我怀疑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会功夫的,我只是不好对女士出手。”周锦渊冷静地道。
艾琳娜满脸无辜,“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周医生太可爱了,她早就决定了,临走前要把周医生扛起来。刚才发现扛还是有点吃力,抱倒是可以抱起来。
周锦渊点点头,回头用病历本抽了邵静静一下。
邵静静含泪:“?!!”
你妈的,为什么。
……
送别艾琳娜后,又过了一阵,已经要到《拉林顿的剑》上映期了。金绰仙的新专辑也会和电影同步上市,不过他已经提前拿到了实体样品,还送了周锦渊一张。
装帧设计是用了太极的元素,相当简单,这算是金绰仙的爱好,设计师把它实现了。
之前小菲还承诺过,要送他们门票,所以周锦渊收到寄件人为小菲他们集团的华夏区公司的包裹时,也没特别奇怪。
“噢噢,这不是还没开票么,怎么现在就寄票了?”邵静静觉得有点奇怪。他是有在关注的,想第一时间看电影。
“现在也差不多了。”金绰仙说道。
周锦渊把包裹打开,他们才知道金绰仙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里头装的是几张《拉林顿的剑》华夏首映礼的票,比起电影正式全国上映还要早五天!
像这种首映礼,也是宣传的一种,一般主要演职人员都会在场,活动衔接着电影放映,没有入场票是进不去的。而像《拉林顿的剑》这样的大片,首映礼就更是一票难求了。
“……我去。”邵静静只感慨出了两个字。
“这是在灵州市举办啊,周日?那我没时间,我要会诊的。”周锦渊却是毫不犹豫地决定放弃了,“你们想去的自己去吧,到时下午提前关门,你们坐高铁去灵州。”
开业这么久,给他们休息休息也好。
金绰仙笑笑说:“我就不去了。”
赫兹菲尔德的华夏区公司肯定也有高层会去,有人认识他,他不想露面,那场合想来也太过吵闹了。
“啊?那就多出来两张票,季缓有没有女朋友啊,要不你再拿一张,还有邵静静,你哥加班不?可以带你奶奶去。”周锦渊琢磨着给他们安排。
“三张,我也不去。”容细雪说道。
“小雪怎么也不去,你周末放假。”周锦渊只一想,就有些汗颜地道,“这都上大学的人了,不用我不去你也不去,还跟小时候一样啊。”
容细雪还在上学那会儿,周锦渊开始行医,一忙起来就不分工作日、休假日的,有时候可能本来要去什么地方玩儿,也会取消,容细雪半大孩子,一个人也不会独自出门,似乎逐渐养成了习惯。
容细雪却轻摇头,“我陪哥哥一起工作吧。”
他们一说完,发现其他人都默默看着容瘦云。
容瘦云:“……别看我哈,我只是刚好也姓容!”
……
周末,容瘦云、季缓还有邵静静他们几个,兴高采烈去了灵州市参加首映礼,回来后都大呼过瘾,据说现场有很多明星到场,包括电影主演。
邵静静拿到了合影,回来连吹了好几天《拉林顿的剑》,从头夸到脚,“那配乐也牛逼了啊,本来还没怎么的,音乐响起,我那情绪一下就起来了!”
又开始吹画面、特效,最后让周锦渊一定要抽空去看,这次不去真是可惜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周锦渊敷衍道,他平时也抽空看看电影、电视剧,但是并不会特别喜爱,所以也不会像邵静静那样迫不及待了。
他们去灵州的那天,容细雪还去医院陪他上班来着,又逢周末周锦渊在医院上班,容细雪依然去了,一边写作业一边陪他。
却不是两人独处,除了病人来来往往,周锦渊的办公室还新来了俩实习生。
一男一女,原来是康复科的,来了中医科后,谢主任说安排给周锦渊带带。这不过几个月新学期后,周锦渊要去海洲中医药大学开课了,给他多涨点带学生的经验值。
就这俩实习生,年纪和周锦渊差不多,甚至大一点点。
这两天他们帮周锦渊写写病例,抄方学习,估计心里也有数,每天时刻紧跟着周锦渊,无论周锦渊是去会诊,还是门诊,或是去查房,必定步步紧跟,恨不得把他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
有次周锦渊都走到厕所了,忍不住回头和他们说:“这就不用学了吧!”
那俩人这才回神,厕所来了,红着脸等在旁边。
这等在旁边也很尴尬啊,搞得后来中医科都在传说,周专家上厕所都有人守着,再传远一点,经过急诊中心的添油加醋后,就成了周医生收的俩道童赤胆忠心,时刻护卫在侧。
——甚至给起了俩代号,清风和明月。反正道童、书童之类,十有□□都叫这名字。搞得后来这俩人都这么自称起来了,男的清风女的明月。
而且吧,因为经验不够丰富,实践起来,即使是写病历,俩人也有很大进步空间。说进步空间还是好听的,简直是天马行空,这也是很多实习生的毛病了。
周锦渊之前查房,把容细雪和他们都带上了,也跟他们说了,怎么查房怎么记录,真实就行。
结果后来科里的人看到了查房记录,笑到晕厥,因为清风和明月写查房记录,描述到周医师查房是这么写的:
【周医师要调整病人的治疗方案,周医师的弟弟说:你这个生半夏用量会不会有点多了。周医师说:我觉得还可以。然后皱着鼻子,看弟弟,说因为病人很急,所以才用生半夏,比较快,而且还用了等量生姜。周医师的弟弟说,好的,哥哥很稳妥。周医师可爱的笑了笑,说:是叭?……】
当天周锦渊就被全科的人围着笑说:周医生你查房还蛮俏皮哦。
这时候周锦渊才发现他们怎么写的,差点晕过去。
以前跑来找他学的实习生,要么已经学会写各种记录了,要么因为不是他带教,也用不着帮他写,所以他愣是没防备会写成这样。
周锦渊遂红着脸教育清风明月不能再这样记流水账,且有损周老师的威严了……
晚上,周锦渊没有大事,就带着俩实习生,给他们修改病历,“还是有些不规范哈,要多琢磨,其实并不难。有的地方写得还是不错嘛。”
明月诺诺应是,“我们再也不形容周老师可爱了。”
周锦渊:“……”
那为什么还重复一遍!
容细雪却是从笔记本电脑中抬起头来,“?”
明月说:“就是上次你们一起去查房,我们写周老师对你可爱地笑了笑,周老师说流水账,不规范……”
容细雪仿佛笑了一下,才说:“是很可爱。”
周锦渊:“……”
这两天容细雪对他们也就不冷不淡的,这下倒是还微微笑了一下,俩“道童”意外之余,感觉终于和周医生的弟弟破冰了,隐隐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们凑过去问容细雪,“哦哈哈,学弟,所以你在写什么作业啊,我们看看。”
虽然不是一个学校,但他们比容细雪大了几届,中医和中药专业有些课程又是一样的,说不定他们还能稍微指点一下。
容细雪:“做一个证候特征谱。”
再一看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除了文字还有很多图表、数据,各种频数统计、算法……完全看不懂,仿佛他们以前读的是假大一!
他俩瑟瑟发抖,干笑一声,“……我们帮你倒杯水!”
……要死,周医生的弟弟才读大一就这么可怕,作业他们是帮不上了,只配给人倒杯水了!
……
晚上,周锦渊那边又去别的科室会诊了两个病人,这才下班。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周锦渊和容细雪一起回家。
“周医生回去啦,”走到一楼时,有值班的护士看到他,和他打招呼,顺口问了一句,“周医生是不是带小容去看《拉林顿的剑》,今天上映了吧。”
从好些天前开始,《拉林顿的剑》就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宣传,引得人人热议,开口找话题也莫过于这部电影。
“哈哈,我回家……”周锦渊才说完,一看容细雪,又想起上周的事情,一犹豫,问道,“你看不看电影?”
“嗯?”容细雪道,“这么晚了,回去休息吧。”
容细雪没什么事,但周锦渊今天从早上班到晚,确实有些累了,他一听容细雪这么说,知道是为自己,心里就更加说不出滋味了。
看邵静静那么津津乐道,我们小雪年纪也不大,就陪哥哥加班没法看热闹。
不行。周锦渊立刻道:“没事,这也没多晚,咱们也去买个票,支持一下金绰仙!”
容细雪愕然,没想到周锦渊会真的拉他去看电影。
周锦渊把容细雪给带到电影院,这时候就剩两个场次了,周锦渊一看时间,选了个时间比较近的vip小厅。
待进了场一看,嚯,不但是vip小厅,还是情侣厅,都是双人沙发床形的座位。
今天第一天上映,又是周末,虽然时间比较晚,但人还真不少,不过除了他们,要么是夫妻要么是情侣。
“行吧,这座位还不错,挺舒服的。我看好像还有按摩椅厅,下次咱们选那个。”虽然以他现在的繁忙程度,下次来电影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周锦渊往上头一躺,半靠在枕头上,容细雪也坐在了旁边。
这电影足有两个多小时之长,可能是场面太大吧,本身的剧情其实不是很细腻,周锦渊还说要支持金绰仙,他还没等到金绰仙那部分的配乐出来,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地方实在太适合睡觉了。屏幕上主角在征服自己团队的人,自我剖析,座位上周锦渊就呼呼大睡,因为冷气开得足,还一翻身抱着容细雪的腰。
容细雪无奈地摇了摇头,确实是累了,还非要带他来看电影。他也不叫醒周锦渊,就让周锦渊这么睡会儿吧。
待电影发展到主角团陷入低谷,被反派锤进土里,那叫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配乐响起,绝大部分观众的情绪都被带了起来!
不过也是这时,容细雪在乐声中听到了——鼾声。
不过不是周锦渊打的,他睡得很香甜,完全没有被轰轰的音效声吵到,是旁边那座儿的人。
他们旁边坐的是一对夫妻,那丈夫无语地晃了一下打鼾的妻子,又抽空侧头对旁边的容细雪说了句:“不好意思啊兄弟,我老婆上班太累了,我让她起来重睡。”
容细雪低头看了一眼周锦渊,笑了笑。
因为有扶手,那丈夫只看到他旁边也睡了个人,失笑道:“哎哟,你那位也睡着了啊。得,都是辛苦人。”
容细雪嘴唇轻动一下,最后也没出言反驳,毕竟他也许只能在这误解中,做得片刻清梦。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一个惊喜,万字兔
62、第六十二章
周锦渊仿佛是有什么第六感一样, 电影一放完,开始片尾曲了,他就睁开眼睛了,揉了一下,还有点没清醒的样子。
“醒了?走吧。”容细雪道。
周锦渊还没回神,爬了起来。
隔壁座儿的夫妻也是差不多的对话, 那妻子还问了一句:“好看吗?”
“太好看了, 可惜你睡着了。”丈夫看了一眼, 周锦渊脸露出来了, 他才发现是男孩儿,一时有点迷糊这俩小伙子什么情况,不过还是面色如常地道,“全场就你俩睡着,可惜了, 主角觉醒那段音乐那么动人, 都没把你们给弄醒来。”
妻子:“啊?什么音乐,我没听到。”
倒是周锦渊琢磨了一下,哼了起来, “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是这个吗?”
还就是这调子,丈夫意外地道:“就这个啊,看来你睡得也不熟哈。这段老激动人心了,我都要哭了!”
“哈哈。”周锦渊看容细雪一眼,干笑了两声, 为了缓解尴尬,又哼哼了起来。
丈夫:“?是我的错觉吗,后面那段电影里好像没有!”
周锦渊:“……咳咳,走了,再见。”
电影里确实没有,他也根本睡得很熟,只是整支音乐他早在金绰仙送的专辑里听过了,看来电影是节选……
“下次你还是把我叫醒来吧,不对,下次不该买这种票了,躺着太舒服,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出影厅时,其他观众都在热烈讨论剧情、特效、配乐,就周锦渊,在说这个。
周锦渊有点汗颜,带着人来自己睡着了,小雪一个人看,也没人分享一下,观影体验估计一般。
“好啊。”容细雪笑道,他听到又有人在说配乐,和周锦渊对视一下,尽在不言中了。
……
主题:刚看完《拉林顿的剑》,来讨论一下吧。
内容:大场面就不用说了,剧情其实中规中矩,有些小亮点,但有些地方转折得还略生硬。不过气氛烘托真好,主角觉醒那里,我居然哭了……一开始觉得有点丢人,这不是很明显的套路么,后来发现不止我,好多人都含着泪花。
1l:冲进来赞一下,就是拉林顿老哥差点被捶死那里吧,陷入最低谷,然后开始反转,插入了一个让我感觉自带圣光的音乐,主角好像一下被救赎,神明拥抱了他,从绝望、怀疑,到转变,然后奋起反杀,拯救所有人的生命,层次分明——所以你明明知道肯定是套路,会反杀,还是看得特别激动!
2l:对对,我也是那段眼泪不知不觉就下来了,又感动又鸡血。
3l:天知道我以为就是大片基本操作,燃一波就完了,设定我看之前还觉得有点中二,结果那一瞬间我居然也感觉到了信仰,希望什么的,靠。
4l:我吹爆那段的配乐啊,出电影院还和基友讨论了很久!
5l:讲真因为这个片子魔幻题材,有神、魔,一些对宗教的描述,咱华夏人无神论居多,感触应该一般。但是,配乐真的神了,洗涤心灵啊。说实话我觉得这不只是锦上添花,这段本来感觉是普通的逆袭桥段,愣是被演员和配乐搞得超神了。
6l:?你们不知道么,那段是配乐大神cx金写的,还有boss受伤那里的配乐应该也是,专辑今天同步上,我已经买了电子版。
7l:搜了一下这位金大神以前的作品,震撼我全家,原来好多我喜欢的配乐都是出自他的手!
8l:天啊,我也去搜了一下这曲子,发现封面还是太极!厉害了,难怪我觉得自带圣光,而且不是西洋宗教的画风,所以这位金大神还是华裔?
9l:搜了一下,这段配乐叫《小青龙钢琴协奏曲》,还有个纯钢琴版本,迷惑脸,我还以为音乐软件出错了,结果搜电影,也是这个名字。为什么??
10l:小青龙钢琴协奏曲,这什么混搭风啊!和电影也挨不上边啊。我激动了半天,你告诉我那段神配乐叫小青龙?瞬间迷惑!
11l:是挺怪的,我以为会有个史诗感的名字,如果它叫什么希望协奏曲我都不会说什么= =
……
随着《拉林顿的剑》上映,票房高歌猛涨,也立刻掀起了观众们的热议。
影片里的各种彩蛋、梗都被挖了出来,神配乐《小青龙》销量也直往上蹿,甚至成为各种影评中不得不提的一个亮点。
许多人认为正是在它的加持下,使剧情、演员的表演更有说服力,打动无数观众。
国内外乐评者,也频频提起了这支作品,乃至作者的整张新专,他们不吝自己的热情,夸赞这张作品。
【看来这次金去往了自己的家乡取材,虽然配器不同,但带着明显的华夏特性,让我想到教堂音乐的神性,但又截然不同,更加的飘渺,是东方宗教的气息。我觉得其实整张专辑都很值得一说,只是这首乐曲尤其。它们全都抛弃了金以往的理性手法,蕴含着丰富的情感,又不失内涵。我注意到封面的黑与白,就像它的内容,两个极端。那些低落、黑暗、忧伤的乐曲,和《小青龙》的温暖、神性,截然不同。只能说,听完整张专辑后,我很想去了解金身上发生了什么。】
【金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他的民族,这支曲子是华夏性格,也是人类性格,所以把它放在西式魔幻中也没有违和感!完美的融合!】
【绝佳的作品,我被家人拖到电影院,原以为会度过无聊的爆米花时光,直到我听到《小青龙》,我立刻回家搜索了它。我强烈地想知道,这和金以前风格截然不同的乐曲,是如何写出来的。】
对许多普通观众,金绰仙的过往创作又被科普了一遍,叫人大呼原来是他写的。但是这首配乐的命名也十分成谜,让人不理解为什么要叫小青龙。
影片的细节都能解读,唯独这个名字,叫人怎么想也不明白。
尤其是一些专业乐评被搬来,又发现作者是华裔且神秘低调后,更惹得大众好奇心高涨了。
正是大众最好奇的时候,赫兹菲尔德集团开始放采访了。
其实《小青龙》引发的热度,也有些出乎唱片公司和电影方的预料了——他们能预计关注度应该不错,但是也没料到一支纯音乐,火爆程度甚至和影片本身不相上下。
实在太多人被打动了。
所以两边一商量,宣传点又向配乐倾斜了一点。同时作者对乐曲的解读,或者说创作历程也配合着放出来了,以文字形式。
文字是金绰仙早就写好的,小菲他们来策划什么时候放出来。
这正是关注度最高的时候,金绰仙的创作历程一放出来,立刻被传遍了。
到这时候,许多喜爱他音乐的人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早在一年多前,这位天才的音乐家就确诊了癌症,一直在接受治疗,只是不想告诉大家。
几乎被医生判了死刑后,他怀着绝望、不舍,等等情绪,写下了专辑中的其他音乐,一度几乎自我放弃。直到他在一位华夏医生周锦渊的治疗下,重新燃起希望,和病魔斗争,到了现在仍然好好的,这个过程中也写下了《小青龙》这首曲子。
还要感谢他的好朋友亚瑟,为了照顾他一开始的心情,宁肯自己顶着秃发的名声。他发出这些话,也是希望鼓励和自己、和拉林顿一样陷入绝境中的人,绝对、绝对不要自我放弃。
【看到哭出来!原来创作背景是这样,我的天……听了音乐再看这个,有种被双重震撼的感觉】
【难怪好多专业乐评人说从曲子里听到了救赎、希望之类,难怪专辑的风格会相差那么大,因为真的就是作者本人被救赎前后的写照啊!!】
【不用专业乐评人,我也能听出来啊。向作者和医生致敬。】
【还要向亚瑟致敬,我泪奔了,这是什么绝世好朋友。】
【啊,按这么说,那位周医生并不是给亚瑟治秃的,而是治疗金大神的癌症?我跪了,牛逼,原来人家真正的领域不在治秃……】
【想起我姑姑了,也是确诊了癌症后,说只能活两年,结果在我们省一位名中医那里调养,十年过去了还在跳广场舞!作为身边人我都能感受到那种心情变化的感动,难怪金大神能写出这曲子】
【吹一波我大海洲三院啦,其实我早听说过周专家治疗瘫痪病人,他的针灸是真的很牛逼!】
【弱弱说一句,虽然感人,好像还是没有解释,小青龙是什么意思?】
【呃,既然是中医,那么往这个方向思考,就是小青龙汤吧。不过小青龙汤是解表散寒的吧。】
……
也是这个时候,一个小学生家长上传的视频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这是一间普通小学的校庆活动,一个小学男孩上台要表演电子琴,开始台下是有些喧闹,但是当他开始弹奏之后,整个会场都沸腾了。
《拉林顿的剑》正在热映,而小男孩弹奏的正是这部电影那人人称道的配乐《小青龙》电子琴版本,好多人一下就听出来了,仿佛被点燃一般,瞬间忍不住尖叫起来!
男孩非常熟练且富有感情,他弹奏期间,现场家长都开始录视频,并报以热烈的掌声。
就是因为刚上映,所以翻奏的还不多,演奏和感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掌握的。但这个视频里的小学生,居然堪称出色地演奏了出来。
看热闹的,看门道的,一下都激动了起来。
改编就要时间了,练习更要时间,小孩儿才多大啊,上映不过几天啊,这小学生居然就能熟练地弹《小青龙》电子琴版了,怕不是个天才哦?
视频一热,很快就有人摸清楚了,小男孩叫柳小柳,就读于海洲市某公立小学——其实在看到海洲这两个字时,就有人脑海中闪过什么。
再顺着摸下去,寻找和他有关的过往资料,就能在学校的微信里找到小男孩参加比赛的生活照,是他在自己家超市门口拍的,因为是全身照,拍摄者从远处拍,还带到了超市旁边的诊所。
诊所名赫然是:
小、青、龙。
看到这三个字,大家都要惊呼了,又是小青龙,这难道是巧合吗?
接下来,细心的网友放大几倍这张照片,就从打开的门里面,看到诊所里柜台后有个少年正在呆呆地啃冰棍。
有点模糊,但是和海洲三院放出来的照片一比,就是周锦渊没错了。
此小青龙,就是彼小青龙!
谜题终于破解,《小青龙》钢琴曲极有可能……不,肯定就是在这个地方诞生的。
这回可真是,小小小青龙,敢叫世界惊。
……
周锦渊略郁闷。
是啦,他已经做好了回春的准备,但是不止《拉林顿的剑》和《小青龙钢琴独奏曲》的热度出乎他意料的高,比他想象中更红,网友的传播也很出乎他意料。
小青龙诊所已经被八出来是周锦渊和朋友合开的了,他本人还是三院的专家,但显然也会去小青龙接诊。
可明明三院官网有周锦渊的高清大头照,网友们传播的时候,偏偏要用他那张被放大又放大的啃冰棍照,难道是为了显示他接地气?还是说因为只有这张照片同时出现了他和小青龙的招牌?
反正看上去就很没有名医风范,就像邻家少年,甚至是有点天然呆的那种。
但是认识周锦渊的人都知道,他绝对不是天然呆。
“老板,有比你更惨的。”在邵静静的安慰下,周锦渊打开了亚瑟的社交网络账号。
趁着这阵东风,亚瑟不但洗清了冤屈,还赢得b国好朋友的称号,为好友勇于背锅,名声和人气都更上一层。
加上《拉林顿的剑》亚瑟本来也有客串,他立刻在账号上分享起来,滔滔不绝。
从自己背锅的心路历程,到对朋友的鼓励,推及所有人,还有他前段时间和小菲去海洲探望金绰仙时留下的游客照,也终于可以公布出来了。
“道士大师指点我在海洲香麓山练剑,打坐。”
亚瑟非常满意自己的照片,觉得仙气,有型。还有帮助超市老板搬东西,也很有接地气,亲切。
可是因为连续曝光,亚瑟在华夏的后援会当初发的那条微博,也被人挖坟了,怒转n条。
【我回来看这条笑到昏厥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怎么举报不掉??】
【最扯的一张居然是真的我笑死!这个夏天,亚瑟和凉茶更配哦。】
【我疯了哈哈哈哈哈凉茶,不怪官博,你不说我也不能置信啊!】
【天啊转过这条,我还笑设计师失了智来着,居然用亚瑟p,画风根本一点都不对!这特么比《拉林顿的剑》还魔幻,这玩意儿你敢信是真的??】
于是,各家新闻在转发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带上了凉茶海报,还传到了国外。
还有一条微博也悄无声息地红了起来:
我尼玛,我是猪吧!上个月我感冒去诊所买药,看到一个医生在看亚瑟的视频,右下角小屏还有他自己,怒夸之,还和老板认亲,问他是不是在录反映视频。今天我发现那个老板叫周锦渊,诊所叫小青龙。
定位:海洲市云霞路.
这个夏天的海洲注定是热闹无比的,尤其是那些和周锦渊、和小青龙诊所有关的地方。
小青龙诊所和三院当然不必说,三院早就人满为患了,而且很多患者其实也更倾向在大医院就诊,有些病总得做检查嘛。但即使一小部分分流来小青龙,也很不得了了,还得加上慕名看热闹的。
本来小青龙的膏药贴就在本地部分人群中小有名气了,那些慕名而来围观的人也好奇地购买,更是导致工作量激增,买膏药、凉茶,都得排长队,一直排到街口去。
还有那种,《拉林顿的剑》的粉丝,过来参观,学音乐的,来膜拜神曲诞生地,看能不能蹭点灵气,或是偶遇金大神。虽然他们谁也不知道金大神长什么样。
金绰仙被保护得非常好,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就住在附近,最近调整药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不需要频繁去诊所了。再加上他多年的经验,哪有记者逮得住他。
容瘦云和季缓忙得都快秃了,邵静静一个人糊膏药、装凉茶也完全忙不过来,不得已,在周锦渊的胁迫之下,伙同社区何主任一起,把以前那些混混小弟都拖过来一起帮工。
周围的治安环境本来就提高了,从他们收服了热衷带头挑事的邵静静后更是如此,现在再把小弟们也一起收编,居住环境就愈发的好了。
现在全国乃至多个其他国家的人民都知道海洲市云霞路上的小青龙诊所了,社区邻里们也是新闻报道后,才惊觉此处卧虎藏龙。
没想到经常去的儿科诊所是大专家悄无声息开的,真是叫他们与有荣焉,同时更热衷逼孩子吃大丸子了。
有记者来采访居民的,这边买得最多的就是膏药贴和大丸子,居民纷纷掏出来表示,超级有用。
名医出品就是不一样,其实他们早发现了,这诊所从名字就很不一般哈,所以还诞生了名作,家里孩子吃不了说不定也能出名作呢?
社区何主任当然也非常自豪地到处说:“我早就告诉你们了哦,我在小周的诊所里见过好多重病患者,我当时就知道了,小周很厉害啊。你们看,他果然是大专家!像那个邵静静多机灵,到小青龙学习,搞不好过几年,也是个名……名护士了!”
邵静静吐血,护士,还名护士?
他如今在街坊眼中早就不是那个小混混了,而是跟着专家改过自新的护士——其实他根本不是护士他只是在诊所打杂!但现在哪个阿姨都敢过来捏他的脸了!
……
隔壁超市。
小柳一家无数次拒绝采访,尤其是拒绝透露金绰仙的事情,并焦头烂额地穿梭在川流不息的顾客之中。
自从小青龙诊所的真实背景曝光,亚瑟还发了他和老板夫妇的合影,加上小柳弹《小青龙》那么熟练,用脚趾头也猜得到是和金绰仙本人学的,这间小小的超市,一下客流量爆棚。
那些去诊所求诊、围观、膜拜的,也不会忘了到隔壁打卡啊,一开始没准备,小小超市的货差点被清空了。
柳老板夫妇知道金老师就是金绰仙之后——当然,以前他们也不知道“金绰仙”是哪位,还是这次了解的,夫妻俩都吓傻了。
柳老板还指着柳老板娘说:“就是你!哇,你给金老师多少钱一节课来着?一百块!一百块!!!”
老板娘哭丧着脸:“我本来说两百的,金老师说他不专业,只肯要一百。”
柳老板:“……”
两百有很大差别吗??
怎么说呢,他们从网上查到的,像金老师的音乐,单是授权电影作为配乐使用,都是以百万计,还是外币!
按理说,金绰仙的音乐课,别管教的是什么吧,就算教的是吹口哨,他们家应该也付不起学费……
相对于惶然无措的柳老板夫妇,金绰仙还反过来安慰他们。
其实他现在也不缺钱了,觉得在治病之余教一下小孩子,挺有种返璞归真的快乐,而且小柳是真的很喜欢音乐,在这一点上,不分身份地位年龄。
柳老板夫妇想来想去,还是因为旁边就是小青龙诊所啊!
……
由于大量人员来去云霞街,整条街的店铺生意都变好了不说,似乎还有了点其他影响。
比如二手房交易信息上,同社区在出售的二手房纷纷添加山新亮点:位于小青龙诊所附近,医疗条件佳!
看房者:???你们好骚啊!
神tm医疗条件佳啊又不是三甲医院旁边,但是你要否认好像也不对……
再聚焦香麓山上,记者、粉丝纷纷拜访教授了亚瑟的小道士。
“什么,亚瑟?我去看了电影,但是我没注意他客串的哪个角色!”小道士没上网,还有点没明白过来。
即使被提醒后,也想了半天,才想到自己确实教过一个周师叔带来的外国人耍太极,遂一举成名,开始教大家亚瑟同款动作,倒也吸引了不少香火。
……
再说回小青龙诊所,因为来参观的人多了,也有人注意到墙上挂的那幅字。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字本身写得也挺好,而且现在来看这内容,更多了几分内涵,可不是有龙则灵么。书法落款还有几枚红章,仔细辩认,好像有陆蒙两个字。
因为关注的人多了,也有人想到电竞圈那个陆蒙,想起这位也确实在周医生那里治疗过,觉得□□不离十,了一下他求证:貌似看到老大的字了,是老大写的吗?
自打《小青龙》配乐出来后,陆蒙和任岚也琢磨着呢,好巧啊,这么童真的名字,也出现在了配乐上,但那时他们还完全不敢确定。
直到后来金绰仙的采访发布,一系列操作,搞得他俩连呼我去。
难怪周医生都无所谓他们打不打广告,甚至让扣到三院去,原来小青龙诊所的同名广告曲都全球发行了……
63、第六十三章
陆蒙当即就转发了粉丝艾特自己的微博, 并附上一张截图,也就是他那个小游戏被玩通关的截图。
“是我写得没错!ps:之前我在周医生那里,有人把我这个游戏玩儿通关了,最近我发现,那个人很可能就是金绰仙大神……”
他琢磨来琢磨去,百分之九十的可能, 就是金绰仙没错了。据说那个小柳的老师会弹琴, 小柳又在校庆日上表演了《小青龙》。
评论前排一片惊呼。
【这游戏还有人可以玩通关的???】
【通关震惊了!ps:这字写得可真好啊】
【什么金大神, 这变态游戏最高一级之前不是一个钢琴大佬玩出来的吗?】
【楼上你们村里刚通网吗, 金绰仙大神啊,要说大佬这位才是真大佬,难怪通关了】
【有生之年还可以看到通关记录……】
【我羡慕!!!那你岂不是看过金绰仙的样子!好好奇啊!】
【真大神的手速,我跪了!本钢琴专业废物也试过这个游戏,都没上四十关!】
很多人涌来这条微博下面问陆蒙, 那金大神到底长什么样。
大家听了那么多金绰仙的故事, 连他和赫兹菲尔德的少东家怎么互相成就都有人搬了外网报道,愣是没有一张金绰仙的正脸照,顶多是遮得严严实实的照片, 五官都看不清。
陆蒙遗憾地表示, 他也不知道,当时他和金大神并没有直接见面,现在也后悔着,就是一墙之隔啊。当时他要是听周医生的,坐在外头接受治疗, 那肯定就能和金绰仙打个照面了!
他脑海中还闪过一个念头,当时还有个外国美女,惊鸿一瞥之下也看得出特别漂亮特别有气质,如果不是人种、性别都不对,他几乎要猜是那位美女了。
回想归回想,陆蒙也没提起那外国美女,直到未来某日他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金绰仙正是关注度高的时候,大家热衷于挖掘这位神秘天才的故事。陆蒙这一出来,微博被怒转了多条,这显示出大神日常的一面,原来还会在治病之余偷偷玩游戏,而且一玩就通关!
同时,也令一些媒体注意到了这起发生在电竞圈的例子。
金绰仙又不露面,只有赫兹菲尔德代他发声,华夏媒体首先注意后,立刻搜集起了资料,然后撰文:
“奇迹,他不止创造了金绰仙这一次。”
十分浮夸的标题,但读者众多,内容也不会让读者觉得特别失望。电竞行业近些年出现在大众视线也是越来越多,人们更能理解、共情。
记者将陆蒙和任岚的事迹这么一描述,尤其是任岚本来都因伤遗憾退役(此处包含苦情桥段若干,仿佛记者趴在了任岚宿舍床底下),又在周锦渊的妙手之下,即将重回赛场,成为又一个奇迹云云。
虽说描写得煽情了一点,但故事基本还是属实。
读者相当买账,热泪盈眶地转发,给追梦的任岚打call。
包括电竞圈的粉丝们,也纷纷艾特那些曾经因伤退役的选手:
【机会来了!!冲呀!!杀个回马枪!】
【俱乐部快点!!!花钱请周锦渊给咱家队员做大保健!不够开众筹!!】
反响热烈,媒体也乐得继续挖掘小青龙的故事。
连着之前ljj队员们“直播涉黄”事件,等等老视频也都被再次翻了出来复习,这次流传更广,愈发彰显了这位年轻专家的不走寻常路。
金绰仙的继续神秘,也叫人更加好奇他的样子了,从他的名字和作品,总有人幻想出一个美好的形象,为此又去向亚瑟求证。
亚瑟也不是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了,他当然不能说,但是群情涌动,亚瑟只能含蓄地表示:“我不方便说,金不太喜欢曝光过多的生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很特别,给我的感觉就像……小青龙吧。”
其实亚瑟想说的是小青龙钢琴曲带给他的那种远离俗世的雅致、仙气,但是小青龙现在的意义很多,所以传来传去,就成了金绰仙和周锦渊很像。
想想周锦渊啃冰棍的样子,粉丝大呼原来金大神年近三十居然是这一款,反差大,也更加惹人怜爱了!!
这倒是令金绰仙接下来与周锦渊接触时放松了不少……
……
周锦渊本人仍然和之前一样,没空接受采访。
媒体们采访过邻居,这邻居也说不出什么除了大丸子真好之外的内容来啊,于是他们转而从三院着手。
经过各种努力,最后才采访到了周锦渊带教的两个实习生,是被中医科打发出来应付记者的,他们如实回答了一些周锦渊平时接诊的事情。
后来报道一放出来,俩学生旁有字幕:实习生清风、实习生明月。
清风和明月自己看到第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明月才说:不对啊,怎么给我们标上清风明月了,这是外号诶!
他俩是有告诉过记者自己真名的,但是想了一想,估计是当时在医院里采访,来往认识的人都叫他们清风、明月,甚至他们自己说起来,也带上过这两个称呼,记者就给弄糊涂了……
这名字被网友注意到,又是大笑,“怎么道医带的实习生名字都不一样,还这么配合,清风和明月,不会是看名字挑的人吧。”
到此时,才有知情者表示,这其实是三院里对他们的别称,压根不是真名。就像周专家人称大神一样,且此大神非彼大神。
三院内部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那就是周专家早期刚来医院时,没有病人理睬,但他不烦不燥,静静地在诊室修仙……
【在办公室修仙??】
【哈哈哈哈哈家里亲戚在三院,我也听过,这是他们内部编出来的啦,还会定期涨修为的,真实情况好像是周医生在诊室打坐,那时候确实没病人愿意挂他的号】
【看到前面说的,很好奇,所以周医生现在是什么修为了?】
【那可不是,西医看庙,中医看和尚,西医都冲着大医院去,中医都挑大夫,没有标准化的结果就是大夫们水平相差特大。】
【楼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西医看庙,中医看什么?】
【……看道士。】
【略萌,原来周专家还有坐冷板凳的时候啊,想想也是,这么一张娃娃脸,日常爱啃冰棍】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人给周锦渊加了一个爱吃冰棍的设定,明明只是拍到他吃了一次而已。
周锦渊这么大范围的“回春”,比起之前任何一次热度都要高,由他坐冷板凳,也就把他的过往渐渐挖掘出来了。
还有人震惊地表示,【这个小青龙另一个老板!不是和尚么!】
【不要看到光头就说人家和尚啊。】
【没吧,我看去打卡的人有说这人在诊所里念经?】
【不不,是真的和尚啊,我有段时间一直在做佛寺建筑研究,去了海洲很多寺庙,从大到小。因为他长得也不错嘛,我记忆就很深刻,在好几个寺庙都遇到过他!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尚还有轮岗的……不止轮岗了,在各个单位流动啊。】
【啧,这不是我师哥么,我还俗前和他在一个寺庙工作过,他终于混不下去了么。待了好几个寺庙,要么把领导给举报掉了,要么把寺庙给克倒了,现在好像也还俗了。】
【???什么传奇和尚,我他妈笑死!小青龙国际诊所人才济济啊!】
【所以小青龙诊所实质上是道士、和尚合开的?】
【那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感觉好有故事啊,又是怎么结下深厚友谊,甚至一起开诊所的啊!我已经脑补三十万字了!】
慢慢八卦下来,众人还发现,周专家虽然是在海洲出名,但其实并不是海洲人,而是瀛洲某小城市的人。
进入海洲三院工作前,其实在瀛洲当地就有些名气,更有名的是他父亲,行医多年,家里数代都是道医。
这应该就是为什么人家年纪轻轻,姿势水平却那么高。
周父的事迹也被当地人传出来,数十年民间行医,一朝成名天下知,门前无比热闹。
病人多了倒也罢,周父一直不缺病人,就是好多省里的医疗单位,尤其是私立的,向他抛出橄榄枝,想请他去坐诊。
周父如此,周锦渊本人更是如此,海洲那些私立医院高薪挖角的,还有瀛洲老家,请他回去的,甚至是想投资他把小青龙做大做强,开成连锁的……太多了!
萧院长也有点不放心,那可是周锦渊老家,论起人情,可要深厚得多了。不过和周锦渊畅聊了一番后,也安下心来。
周锦渊说了,以后的事情不好讲,但是容细雪毕业前,他肯定还会在三院工作,也不太可能立刻回老家,这边诊所不想随便关门不说,九月他不是还要去海洲中医药大学开课么,只是大众不知道罢了。
更重要的是,周父特意打电话过来,说给他卜了一卦,呆在海洲挺好的……
……
挖角周锦渊倒是都拒绝了,但是还有各类活动的邀请,纯学术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想请他代言保健品,或者是什么直播到大街上给人盲诊、和老中医比拼飞针之类的,甚至还有十分耸人听闻的标题,什么千万年薪聘请私人保健医生之类……也不知这些人从哪里弄来他的邮箱。
“这是什么游戏环节吗?让网红当模特,我和老中医来比谁飞针飞得准?和我理解的不是一个飞针吧,这个说的是暗器吧?”
周锦渊不可思议地道。针刺手法里的飞针,是指的手形或动作如飞,但这里环节描述确实更像是江湖暗器。
“哈哈哈哈哈,好多奇葩活动啊。”季缓随便看了一下,“还不如请老板去在线算命,更有噱头。”
“老板,这就是你为什么总是过气,因为你没有持续曝光,人气就无法巩固。”邵静静暗搓搓地说。
周锦渊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到底是护士还是经纪人啊?”
邵静静:“……我都不是!我是不会做护士的!”
之前周锦渊反复过气,其实确实是邵静静说的这个道理,他毕竟不是什么专职网红或明星,不去也没兴趣持续曝光,在这个时代当然很快就会被大众遗忘。
当然,周锦渊靠的是专业,所以在他自己的领域还是挺能苟的。
容瘦云从后面路过,把一张白纸叠的护士帽放在他头上,“邵护士,准备开门了。”
邵静静:“……”
邵静静憋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了容细雪,他用自己那细腻无比的心思思考了一下,说道:“雪哥,你有没有听说,网上说容老板和周老板情比金坚惹。”
容细雪看了他一眼,竟有些似笑非笑,颜色稍淡的瞳色看上去有点……有点没人性,邵静静忽然觉得发寒。
容细雪慢吞吞地道:“我只听说信谣传谣会半夏中毒。”
邵静静:“…………”
“……都乱七八糟的,千万年薪私人医生?土豪,你最浮夸。”周锦渊兀自嘟囔着,把那一堆已读未读标题惊悚的邮件给删了,打都没打开看。
不过要说活动,他还真答应了一个学术类的。
是中医院的黄中文大夫作为中间人,请他去一个国际针灸培训中心的研修班,他欣然同意了,还准备把俩道童带上,把那俩给高兴得就差没痛哭流涕。
遥远的b国。
当艾琳娜回到l市后,她找到了舞团的负责人,和带出自己的舞蹈老师。
出车祸前,艾琳娜是近二十年来,l市大剧院芭蕾舞团最出色的首席,培养她的舞蹈老师有多喜爱她,就有多惋惜她的事情。
他们都知道艾琳娜远赴他乡治疗,但是大家都明白,她以后与舞蹈无缘了。
所以,当艾琳娜找到他们时,他们是非常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在不伤害艾琳娜的前提下拒绝她。
“我可以先不签合同,我只是希望再回去和大家一起进行专业训练,事实上,我已经自己在家训练过一段时间了,认为已经可以提高强度,也需要再回来熟悉那些剧目了。”艾琳娜不卑不亢地道,但从她走路、站立的姿势,你真的无法看出来她受过伤。
当然,走路和舞蹈毕竟是两码事,艾琳娜的说法,令舞团负责人和老师都更加犹豫了,怀疑这会不会是她受到创伤后,精神上的自我保护,催眠自己没有那么严重。
可是接下来,艾琳娜给他们展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恢复成果,让两人吃惊无比。
也许还比不上艾琳娜以前的水平,但完全达到了入团水平,而且她才刚开始恢复训练没多久!
负责人严肃地说:“看来你恢复得确实很好,但是,你可以进行专业强度的训练吗?尤其——如果你的目标是重回首席的话。”
艾琳娜绿色的眼睛中露出一丝笑意,语气却很笃定,好像在同时回答他的两个问题,“当然。”
艾琳娜顶着各种各样的目光,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剧院,老朋友,新演员,怎么样看她的都有。
如果她只是一个再也回不到舞台的曾经的首席,那么人们对她大概只有惋惜、怜爱。现在,就不太一样了。
但任何人的任何看法,也影响不了艾琳娜了,她的心灵早已更加坚强。
没多久,《拉林顿的剑》全球上映,同样也在l市掀起了热潮。
人们都在讨论《小青龙》的命名到底有怎样的含义时,艾琳娜默默笑了笑。
再后来,这首曲子销量、讨论度节节攀升,背后的故事广为人知,人们愈发不吝赞美。
因为周锦渊年初才来过l市,在这里和亚瑟闹出新闻,l市的人们聊得也很热闹。
“那时候我爸爸还去看了病,临时挂到了号,治疗他的胳膊痛,早就完全好了。”
“我真的好开心啊,所以亚瑟的头发根本没有问题,我的心一度碎了!”
“亚瑟是个好朋友啊。我家附近的中医诊所,去的人都变多了,应该都是因为听了金的故事吧。你说,真的在镇痛之外还能控制癌症吗?靠吃草药?”
“不知道啊,但不是据说他继承了很多华夏宗教的手段。现在,这大概是名气最大、最厉害的社区诊所了。”
“我昨天看了很久关于中医介绍的网站,有针灸,有草药——甚至还有一个熬煮中药的视频,就像魔药一样,我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十一点!我觉得以后我应该会找个机会尝试那是什么味
道,看上去是非常天然的疗法!”
“我可能也会去试试针灸吧。我觉得现在止痛药太滥用了。”
女孩儿们讨论着,慢慢地就看向了一旁席地而坐的艾琳娜。她一头浓密的黑发都绑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愈发有力的长腿屈起来,外表还是和以前一样完美。
“嘿,艾琳娜。”有人叫了她一声,试探地问,“你不是也是去东方治疗的吗?你去的是华夏吗?有没有喝草药汁呀。”
能够在霍普金斯医院诊断后,还回到剧团,虽然据说还没有正式合约,但已经很神乎其神了,大家私下也讨论过她具体是用的什么疗法,好像身上连疤痕都没有——皮肤甚至变细腻了!
艾琳娜仰起脸,只笑了笑。
看到大家议论纷纷,艾琳娜既为周医生骄傲,心中竟还生出了一点不服输,或者说,她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好胜,坚韧,所以她从小到大都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
她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会像她和小柳交流学到的一句华夏古话一样:今日我以小青龙为荣,明日小青龙以我为荣!
于是,此时艾琳娜只是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我在东方学了一些民间舞蹈,你们想了解吗……”
作者有话要说: 艾琳娜,并不知道自己的画风在跑偏
64、第六十四章
黄中文介绍的那个国际针灸培训中心的研修班是由国内一个中医基金会赞助, 活动地点在夏都市,既然带着国际两个字,那么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有海外从业人员。
这个规模,比起周锦渊以前参加过的研讨会要大,他看过课程、来宾名单。虽然他其实也没参加过很多活动啦。
因为这时候也到暑假了, 周锦渊一琢磨, 就把容细雪也带上了。他和培训中心那边说了, 他自己会带三个助教, 不过就不用他们报销了,他可以自己订套房。
对接的工作人员很快就表示,没关系,这个人数也不是特别多,有些老师也是带着助教和爱徒一起来的。
三院其他实习生都特别羡慕清风和明月, 怎么他们的带教老师就这么好!
平时根据两人不同特点教学也就罢了, 周老师对大家都挺和气的,有问必答,不过他居然还把俩实习生带出去见世面, 对他们来说这经历多宝贵啊。
到了研修班开课前两天, 周锦渊就要带着三个临时助教出发了,因为明月说自己晕机,他索性让人订了高铁票。
不过因为从海洲去夏都的高铁比较少,稍微晚点,就没有连座了, 两两分开。工作人员还说他们本来想给订商务座,也没抢到,只好订了一等座。
周锦渊和清风明月约好了在高铁站见,自己和小雪就预约了一辆网约车,看快到了便到路边等待。
一个男子凑过来:“您好,先生。”
“你好。”周锦渊抬头看他,心说大热天还穿西装啊,太讲究了。
“车停在那边,这里不太方便停,请跟我来吧。”西装男子礼貌地说道。
周锦渊还以为是自己约的车到了,只见西装男子把他们领到了拐角处,这里赫然挺着一辆加长的豪车。
周锦渊惊了,还有人开这车接单的啊,难怪说那边不太方便停,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停不下啊。就这车,来来往往的人全在盯着看,太引人注目了。
西装男子打开车门,“周先生,请。”
周锦渊一时特别疑惑,“你不应该知道我姓什么吧?接单还会显示这个吗?”
还是说,他最近真的太出名,又被认出来了。
接单?西装男子立刻道:“不是啊,是梁先生让我来接您的。”
周锦渊:“梁先生,哪个梁先生?”
“您……不知道?”西装男子说道,“先生给您发过几封邮件的,千万年薪诚聘您做私人医生那个。但是您……似乎没有回应,不知是否不满意待遇,知道您要去夏都,正巧先生也在夏都,便想趁此机会再当面谈谈。我是来接您,顺便和您确认行程的。您看看待会儿想怎么去夏都,先生的私人飞机已经停在机场了。”
是那个……奇怪的土豪邮件!
之前周锦渊连着其他活动邀请一起删了,根本没打开看,因为标题太浮夸,甚至一度被认为是垃圾邮件,这样又哪会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但是看来对方是个真土豪啊,还能查到他要去夏都。
“不好意思,我还有学生,已经在高铁站等我了,他们晕机。”周锦渊还是十分客气地道,“至于私人医生,还是算了吧,我无意跳槽,如果那位梁先生有什么病痛,可以来挂我的号。”
西装男有些诧异,不是不满待遇么,竟然语气都不带变的就拒绝了。
周锦渊正打算带着小雪离开,西装男又叫住了他,满脸为难:“不瞒您说,正是这点比较难办,以先生的习惯,是不愿意去的,否则也不会邀请您做私人医生。
“倘若他去贵诊所,那么也得是将那里买下来,扩建并冠以自家名字之后,才有可能。”
浮夸,实在是太浮夸了。
周锦渊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可能镶着金牙带着大钻石的中年土豪形象,他很少拒绝病人,但这个要求他真的无法满足,只能道:“不好意思,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我相信世上名医之多,一定会有愿意的人。”
这时真正的网约车司机也打电话过来了,周锦渊对男子点点头就离开了。
……
周锦渊和容细雪抵达高铁站,与清风、明月会和。
这会儿周锦渊还算当红,在站内又被路人认出来,甚至还有人认出了清风和明月!
“周老师,能不能跟您合张影啊?”有大胆的路人上来搭讪了。
周锦渊的被搭讪经验已经很丰富,他看距离检票还有段时间,就大方地道:“可以啊,但是不要再问我金绰仙长什么样子了,也不要请我吃冰棍儿了。”
路人哈哈哈大笑,拿出手机来,又期期艾艾地道:“周老师你带针了吗?”
周锦渊:“在行李箱里啊,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那倒没有!”路人说,“我想请您摆个用针扎我的姿势,然后合影。”
周锦渊:“…………”
为什么啊??
周锦渊不是很懂为什么,但是既然都答应了,他还是照做,刚好明月随身带着针具,不必翻行李箱了。
周锦渊拿着一根针,作扎路人的样子,路人举起手机,周锦渊就看到他张大嘴一时作惊恐状,一时翻白眼作享受状,连拍了好几张。
周锦渊:“……”
周锦渊发现自己要不懂当代同龄人的想法了,是他不够沙雕吗?
“谢谢啊,周老师。”路人说道,“对了,我能不能问一下啊,一个清风,一个明月,另一个是……?也是道童吗?”
他说的是容细雪。
清风明月:“……”
是不是全国人民都知道他们做道童了,就连回家后爸妈都问:小风/月月,有没有从老师那里拿点符回来。
周锦渊:“是啊,这个是水火童子,就是专门管炼丹时伺候水火的。”
容细雪:“……”
“原来如此啊!”路人一看自己也该走了,“我要去检票了,谢谢啊,周老师,那个希望你们小青龙能尽快扩大规模,或者开网店好不好?我特想去买你们的凉茶喝,但是人太多了,连跑腿都不大愿意接单了。”
“啊哈哈,好的,我们已经多招人了,也会考虑扩大的,不过这个还是要慎重,等我们找到可靠的医生。”周锦渊和路人握了下手才道别。
路人听他这么说,也觉得特别满意,要么人家是大神,红了后不是立刻想到利用自己的名气胡乱扩张。
这边周锦渊他们也该检票了,他一看,按理说应该是自己和清风一个车厢,小雪和明月一个车厢,他和清风换了一下,说道:“咱们一人照顾一个,明月就交给你了,一定注意安全!”
清风、明月:“…………”
老师你醒醒吧,我俩坐一块儿是没什么意见啦,但是你弟弟那个样子像是需要照顾的??你连行李箱都是让人家拿的!
……
“来,你坐靠窗这儿。”周锦渊把容细雪给让到里头。
他自己入座后就把眼罩给戴上,开始蒙头大睡了,车程足有近四个小时呢。
睡了得有两个多小时吧,周锦渊醒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都靠在容细雪肩膀上了,他迷迷糊糊坐起来,把眼罩撸上去一点,又伸了个懒腰,问了句:“你饿不饿?”
“不饿。”容细雪却是示意他看左边。
周锦渊一看,隔着一条过道的左边不知何时已坐了一男一女,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吧,女孩挺漂亮,男子手上戴着葫芦纹的手串。
周锦渊本来以为他们是结伴而行,一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却不对了。
“……所以你也和那个周锦渊一样么?”女孩说,她提到了周锦渊的名字,却浑然不知周锦渊就坐在旁边。
手串男淡淡一笑:“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和他并不是一派,我们这一派道医比较淡泊名利,入世不多。”
周锦渊心里泛起波澜,咦,隔壁也坐了位道友么,而且也是道医。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他之前也是大隐隐于市吧,在社区开诊所啊。”
只是病人太优秀,直接全球广告了。
手串男:“这个……我们就……在山上比较多……”
女孩不疑有他,“哦哦!”
“我看你我之间也有缘,要我帮你把把脉吗?”手串男问道。
女孩喜欢看《拉林顿的剑》,正是对这个特别感兴趣的时候,立刻道:“好啊好啊,我平时虽然没什么大病,但是容易口干心情不好……”
她一边描述,一边自己把手链一拨,将手腕给露了出来。
“我把脉是不摸这儿的,我学的,是探人神鬼散脉!”手串男说着,捏住了她的手心,“摸的,是中指,此处能摸到的,是你是否撞邪,是否有祖先庇佑,以及是否有仙缘。”
周锦渊:“……”
女孩:“哇,那你摸摸。对了,你会针灸吗?”
手串男淡淡道:“我会的针灸也与常人不同,是用来驱鬼的鬼门十三针。这么说吧,我就是周锦渊的高配版。”
周锦渊:“…………”
听到这里,周锦渊已经差不多确定这人在胡说八道了,鬼门十三针对应的其实就是十三鬼穴,也就是周锦渊刚来海洲时,就用来治疗发狂孩子的穴位。
但凡接触过中医就知道,那就是古人以为精神疾病是鬼神作祟,这些地方能够让患者好转,才被误以为是驱鬼用。
至于鬼脉,也是差不多的原理。而且即使是鬼脉,也不是上来就摸人家手心捏人家手指头,同样得先从寸口脉摸起。
还有更重要的,周锦渊想,哪来的高配,我已经是顶配了!!
手串男一边摸,还在一边瞎编。
自打周锦渊出名了吧,也把道医这个概念推到更多人面前,他那么一说,不但女孩认真倾听,前后排的乘客也兴致盎然,频频探首扭头去看。
“嗯,你灵气还是比较充足的,可以考虑自学静坐,对身体比较好。我看你还挺瘦弱的样子,可以喝些桂枝汤。”手串男摸着人家的中指说道,“你可以加我微信,我跟你说怎么抓药,怎么熬……”
周锦渊听不下去了,侧头质问道:“朋友,她这个症状,一看就是阴虚阳盛,你给人开桂枝汤,想要人命吗?你有行医资格吗?”
桂枝汤是可以给体弱的人喝,但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伤寒论序例》就说过,桂枝下咽,阳盛则毙。
桂枝是辛热药,热盛、阳盛的人吃了,很容易产生不良反应。
再好的药,如果用错了,也会成为“毒”,这人根本不懂辨证,信手开药,女孩要是不信一个陌生人开的药也就罢了,万一真就去吃了怎么办?谁能负责?
手串男刚刚还在享受众人的注视,没想到有人这么认真,还质疑他,一时懵了。
他哪是什么正经医生,听了几趟神棍的网课,瞎扯几个专业术语来显自己而已,更不可能有什么证件了。
“……关你什么事啊,”好半天他才在大家变得疑惑的眼神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有你的理论,我有我的理论呢!爱信信,不信滚,不要打扰贫道飞升。”
——平时他要说这后半句,多半能堵住别人,还会叫人大笑,大家都喜闻乐见这个梗。
“清静无为是一回事,却不影响济世渡人,你不渡人也就算了,还害人是什么道理?”周锦渊把眼罩完全扯下来了,“这是理论上的分歧吗?这是医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容细雪来了个助攻,他听着话音就在手机上查好了,递给周锦渊。
周锦渊展示给了女孩儿,还有周围好奇看来的乘客们看,“看到没,温热病、阴虚阳盛之证和孕妇都忌服。”
“哇……真的诶!居然是胡说八道的。”
“我就说一看就是骗女生的啦,千万不能信这种,有病去医院。”
“啧啧,当场被戳穿。”
手串男尴尬至极,挺不甘心,一时又想不到该如何狡辩,只嘴硬地道:“凡事总有例外,难道不知道好多中药都是有毒性的。你们不信就算了,贫道不治不信道医者,不是看了几本医书就能了解道医……”
那女孩儿和周锦渊正面对视,先看屏幕,然后又不由自主盯着他看,越看越惊讶,“你,你是不是……小青龙的周锦渊啊?”
华夏还是太大了,有些人电影都没看过,也有些人可能知道这么个医生,却不记得具体名字。但是女孩儿和那个手串男都是知道的,手串男一听,也去仔细看周锦渊的脸。
不说没想起来,这一看,可不是么!
周锦渊大方承认,看那手串男:“我觉得我还挺了解道医的。”
手串男:“……”
周锦渊:“你又是哪派道士,在哪传度的,证件编号多少?”
“……”手串男一时绝望了,太倒霉了,还怎么辩解,这是李鬼遇到了李逵啊!
手串男眼见不妙,周锦渊这是要把他捶到底啊,赶紧道歉:“妹子,我就胡说的,其实我就是道医文化爱好者……”他发现周锦渊还在盯着自己,弱弱改口,“其实主要是想要你微信,瞎说了几句,也没啥事。”
“有什么事就晚了。”女孩儿也机灵,迅速把他照片给拍了下来,再喊铁警。
周锦渊心想,真是不妙,居然还有借名头骗人的,看来出名还是有诸多坏处,这还是他自己撞上一起,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骗子。
赶明儿应该在诊所门口贴个提醒,让大家小心鉴别。
一番折腾,那手串男也被民警带走教育去了,周锦渊被几个知道他的乘客认出来,也又合了几张影。正回答大家自己坐高铁去哪儿呢,就见清风明月冲到了车厢来。
“周老师,呼……你没事啊?”
“你们这是干什么?”周锦渊看他们几眼,奇怪地道,“急急忙忙的。”
“我们,刚听工作人员说,这里有个,自称道医的骗子……”清风讷讷道。
周锦渊:“……”
周锦渊:“……虽然是个误会,但是听到骗子关心我干什么??”
清风明月:“……”
脑子一时卡住,光想到道医很少来着!
清风赶紧挽尊,“我们是怕您被误会,所以赶来救驾!”
“不会的,”左边那女孩儿笑着道,“我们认出周老师来了呢。”
没看到么,就后头的人,合完影都开始发朋友圈了,添油加醋将刚才偶遇最近大红的周医生揭穿骗子的过程发出来。
“嗯,那人就是我揭发的。”周锦渊对他们挥了挥手,“谢谢关心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好吧。”俩道童讪讪退下了。
隔壁那女孩又冲着周锦渊道:“刚才真的谢谢你啊,周老师,我都被他糊弄了。”
“没事,自己以后确实要注意,尤其这出门在外。”周锦渊脸上还有眼罩压出来的一点红印,教育她道,“如果感兴趣,也不是路上乱信人。”
“嗯嗯,我知道了。”女孩脸红红地举起了手机,手串男的联系方式她不稀罕,周锦渊就不一样了,“那个,其实我想问一下……”
容细雪坐直了一点,转头看这人。
“哦哦!”周锦渊看着她的表情和动作,大悟,“我知道,没事,不用不好意思。”
他直接把手机接了过来,输入起什么。
女孩一愣,随即狂喜,“是吗?那太好了。”
容细雪仔细一品,又默默靠了回去……
周锦渊在女孩手机里打了一段文字,然后把手机还给她:“你也不是很严重,照着这个食谱吃就可以了,持之以恒,就能调理好了。”
女孩:“………………”
容细雪略侧头,手抵着下颌,看了女孩一眼。其实没什么幸灾乐祸的感觉,甚至有点兔死狐悲……
作者有话要说: 周锦渊,顶配道医加顶配直男
65、第六十五章
周锦渊哪知道女孩在想什么, 他把手机还给对方后就坐了下来,不多会儿又看到乘警过来了,这次还是生面孔,来了就直奔他,看样子是找他。
“您好,还有什么要协助的吗?”周锦渊主动问了一句。
结果人家也没什么要协助, 就是最近老胃疼, 想来咨询一下专家——你想, 去海洲挂周锦渊的号现在多不容易啊, 居然遇到他在车上。
周锦渊闲着也是闲着,还有一会儿才下车,他当即就给人把脉了。见有人带头,一些有小毛病的人也蠢蠢欲动起来,之前好些人还不太好意思。
周锦渊来者不拒, 离他下车还有半个小时, 能看几个就几个,就跟那手串男说的一样,大家同车坐就是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旁边座儿那女孩明明拿了食谱, 还一直用隐带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周锦渊总能感受到她幽幽的眼神,怪发毛的。
很快广播提示列车即将到站,有乘客主动帮周锦渊他们把行李箱给拿了下来,“来,周医生。”
周锦渊说了谢谢, 又忍不住对女孩道:“那个……我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
女孩儿忽而抬头看他,原本有些寂然的心重新活动了起来。
难道这不解风情的小哥哥终于明白她想要的不是食谱而是联系方式了,那也不枉她刚才一直用眼神攻击。
她期待地看着周锦渊,用眼神鼓励他,“嗯?”
周锦渊:“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龟肉啊,其实也有替代的……”
女孩:“……”
女孩:“再见,一路顺风!”
“哦,谢谢。”周锦渊只好老实道。这个女性的心思还是难猜,纵然周锦渊看了那么多病人,有时候还是无法搞懂她们。
……
被乘务人员和乘客们一起欢送下了高铁,周锦渊对三个童子道:“夏都人很多啊,你们都跟紧我,如果走丢了立刻打我电话。”
他是一副师长的派头没错啦,就是脸不是很有说服力。大家很给面子地点头,并牢牢跟在他身后。
高铁站人太多了,越往外汇集的人越多,周锦渊没回头,往后伸出一只手。
清风和明月正在疑惑之际,就见容细雪伸出手拉住了周锦渊的,顿时疯狂黑线,至于么。
在他们的问号脸下,容细雪甚至淡淡说了一句:“你们也互相拉着吧,免得走丢了。”
清风明月:“……”
容神你……算了!
周锦渊和培训中心的工作人员联系了,约定好在出站口会和,他们才出了闸机口,就有一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女子上前来,礼貌地道:“周先生,我带您去酒店吧?”
周锦渊和人约的是出站口,而且他一看这人的做派很眼熟,失笑道:“你不会又是那个梁先生的下属吧。”
女子笑吟吟地道:“我的确是为梁先生工作。这一路您想必也思考过,是否改变了主意呢?咱们可以上车,边走边聊。”
“不用,已经有人来接了。”周锦渊重复道,“我说了,我不会答应这个邀约的。”
“等等,周先生。”女子叫住他,“先生说,如果你意愿坚决,他也只能退一步。”
周锦渊松了口气:“行,你们应该查得到我什么时候坐诊·,挂号就行。”
“不,先生的意思是,”女子道,“他改为短期雇佣,每个疗程的时间里,您只可以为他医治,费用,我们再谈,不过,只高,不低。”
经过和那位梁先生的两个雇员谈话,周锦渊就约莫判断出来,他的病需要长期治疗,但是应该不是特别紧急。
除非这人真的奇葩到底了,否则周锦渊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在生死关头还能纠结这种事情。
医生又不是牙刷,还不能与人共用了?
以周锦渊现在的繁忙程度,手头的病人之多,是绝对不可能推开所有病人,只接诊这一个人的。即使是短期也不可能,有些病人只有他自己出手。
“不好意思,还是不行。”周锦渊坚持道,“我只有一个建议,另请高明,或是到我们医院挂号……哦,这可能是两个建议了。”
周锦渊带着人往出站口走了,那西装女子还在原地看了看他,才带着一丝无奈离开。
“老师,那是什么人啊,她说什么雇佣?”明月好奇地道。
“嗨,一个土豪的手下。土豪让我去做私人医生,只给他一个人保健,要给我开几千万的年薪吧,我之前就拒绝一次了。”周锦渊说道。
“哇——”对两个还没毕业的实习生来说,听到这个条件就忍不住惊呼了,和周锦渊脑补得差不多,觉得这可能是个煤老板,他们很快又道,“哎呀也是,老师不可能答应的,您还欠这个么!”
周锦渊真要借着现在的风头去搞点什么,赚的钱还能少了么。
周锦渊笑看他们一眼,“你们不知道,我让他们老板去挂我的号,他们说老板要去,除非先把小青龙买下来改名。我能答应么,我们小青龙这么有内涵,这么旺!”
“对对,老师说得对!”清风和明月无条件拥护老师。
容细雪无奈地看了他们三人一眼。
清风对着他:“ 道兄,老爷的行李我来拿吧。”
容细雪:“……叫师叔。”
……
周锦渊和培训中心的工作人员会和后,上了他们车直奔酒店。
套房是没了,周锦渊和容细雪住一间,清风、明月则各自和其他参加活动的人同房。
这次研修班承办单位是夏都的中医药大学,酒店也在学校附近,这两天学员和老师都陆续入住了。
既然是国际培训中心,正是面向海内外招学员,这次不少学员都是海外从业人员。舍得飞到华夏来参加培训的,具体水平如何不知道,但是赚得肯定是不少。
其实,要说这次培训中心举办研修班的主题,和周锦渊还脱不开干系。
正是因为他在海外使用古典针法,以及带来的一系列后续影响,这次研究班的国际生中,对传统手法好奇的也变多了。
于是相应的,这次课程也多样化起来,邀请了很多流派的针灸专家。
都说中医领域,有医药、针灸、推拿等大流派,每一类又分化出了许多流派。
比如针灸之下分派。针法派和灸法派不必说,最普遍。另有拔罐、刮痧、刺络放血等派别,规模与前二者不能同日而语,这次也没有请,来的多是针、灸派。
两派下头又要各自细分,比如针法派里有手法派,有经穴派,有特殊针具派等等。周锦渊一定要分的话,其实归于手法派,因为他主要擅长用各种古典针法。
当然,他对取穴也很讲究,且特定情况也会使用到特殊针具,比如为曲观凤、任岚等使用的,都是特殊针具。
灸法派也比常人想象的要多,什么辅灸、温灸、伏灸等等。
晚餐是在酒店用的自助餐,在主办方的介绍下,周锦渊和不少来讲课的老师打了招呼,有几位老师,他还看过他们的医案或者著作,神交已久,因此甚是愉快。
清风和明月跟着见到了一些以前只在论文上看到的大佬,脸都涨红了。
毫无意外,周锦渊又是所有老师乃至加学员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他近来出了些风头,有些前辈也善意地调侃了几句,比如让他要亚瑟签名之类的。
“喝什么,我去给你倒些饮料来?”容细雪贴着周锦渊问道。
“行,就西瓜汁吧。”周锦渊不客气地道。容细雪也不大有兴趣和人攀谈的样子,他就没有着重引荐了,只拉着清风、明月一起认人。
“尤大夫,来给您介绍,这是最近大大有名的后起之秀,海洲三院、小青龙诊所的周锦渊大夫。”
主办方的人介绍到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我们尤自然尤大夫,也是名家之后,国医大师尤红龄老先生的孙儿,现在也在尤老的工作室里负责。”
中医传承如今就是传统模式,和学校教育模式。传统模式像是拜师、家族传承,另外,现在国家大力扶持,也有比如工作室传承、项目传承等。
许多国医大师都开办了自己的工作室,培训教育人才,传承自己的技术、经验。
“原来是尤老的后人,久仰!”周锦渊一听,就主动伸出手去。
这位尤老都是近百岁的老人了,医药世家出身,一门出了多位名医。
他老人家是针药结合派,施针重手法,用药果敢、险奇,风格独树一帜,每每和时医相反,却又能得奇效,早年也是一路啪啪打同行脸出来的。
周锦渊看过尤老的著作《病案摘奇》,极为喜爱,这时见到他的后人,当然是热情满满。
尤自然和周锦渊握了握手,盯着他看了两眼,呵呵笑道:“我也久闻大名了啊,最近在媒体上非常的火,都说中医渐微,但周大夫还是赶上好时候了!年纪轻轻,便已成名呢!”
周锦渊感觉到他话里好像带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笑容也淡了几分。他仰慕的是尤老本人,像尤自然这样他就没必要陪笑脸了。
介绍人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故作无事地打圆场:“尤大夫不也是年少成名,都是世家子弟,尽得长辈真传啊。”
“不敢不敢,周大夫还是道家医者,比我更多了份道家传承呢,我可不画符念咒。”尤自然举起杯子敬了一下,优雅地喝了一口苹果汁。
他家长辈是国医大师,周锦渊家嘛,之前名气仅限道教界和他们本地,面对周锦渊时,尤自然自有几分傲气。
他这么挑剔周锦渊,也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他从小耳濡目染,十二岁正式接触中医,十五岁就能够独立开方。祖父尤老当年是十三岁学医,十六岁行医,都说这是青出于蓝。
当初每遇到大小活动,他就是最闪亮的新星阿。家族传承的不在少数,但是尤自然的确是其中天赋极高者之一。
这段时间媒体天天翻来覆去地吹周锦渊,尤自然看得直想,这个家伙是赶上好时候,自媒体发达,加上病人里恰好有个艺术家,再加上他也有那么点小可爱,才成名了。
要是他尤自然晚生个十年,或是当年炒作一下,还轮得到周锦渊?
一看到周锦渊,尤自然自然而然就带出了些嘲讽。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这人还要嘲讽他本职工作,周锦渊对尤自然礼貌地道:“客气,下次有机会送您几道符,有事没事的去去晦气。我先走了。”
尤自然:“……”
……
好巧不巧,第二天人到齐了,举办晚宴,周锦渊和尤自然竟是坐在一起。
尤自然看反正迟迟还没开宴,没什么事,就对周锦渊笑,“周大夫上课时,会讲一讲你的经典病案吗?比如治疗秃发?”
昨天一时傻了,居然输了一筹,尤自然有点耿耿于怀。
席间其他人都好笑地看年轻人针锋相对,这也算是一时瑜亮啊。
清风和明月还琢磨,他们当道童的,是不是冲出来扛一下。
谁知下一刻,周锦渊在椅子上一盘膝,打起坐来了,一副入定的模样。他正饿着,有点不耐烦和尤自然扯。
尤自然:“……”
他还以为周锦渊会像昨晚一样抛回来,都准备好回嘴了,谁知这人就开始打坐了!这不但是一拳打空,而且显得他刚才气势汹汹特别幼稚了,同桌其他人几乎笑出声来。
好在有个和尤自然比较熟识的医生,岔开了话题,“我最近有个病案,痞满,我针药并施,三剂痊愈。我说来给大家听听吧。”
痞满就是因为脾胃功能失调,导致脘腹满胀。对应西医的慢性胃炎、胃下垂等病。
这医生说完了病人症状后,尤自然久信心满满地道:“家祖治疗痞满时常是一针一药即效。他虽然不在,但是我在他身边学习日久,痞满也亲见他治过多例,我觉得这用药……“
他停顿了一下,谦虚地问:“要不,诸位先说么?”
要是等他说完,那其他人再说难免黯然失色吧。
谁知,旁边一个之前一直沉默的年轻人忽而开口:“半夏、沉香、郁金、茯苓、佛手……”
尤自然震惊地看着这人,张口结舌,“你……”
半夏化痰,消痞,郁活血化瘀……这些药里没有特别奇怪的,仔细想想也很对症,但是各人有自己用药的习惯,这人说出来的处方,竟和尤自然所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君药几乎一致,甚至多了几味药,比他想得更周到,更……更像祖父的手笔!
尤自然是幼承家学,尤老用药自有特点,那这年轻人,是灵感乍现巧合了,还是他不曾认识过的师弟啊?
这人年轻又陌生,尤自然从未见过,也不知是学员还是哪位老师带来的。
“你这方子,和我拟的几乎一样,颇有家祖之风。”尤自然古怪又带着亲和地道,“小伙子,你是学员么?哪个单位的?”
他这么说,其他对用药比较有研究的大夫,也恍然,没错啊,这个方子的风格,的确是相当的尤老!
“我学药的,学校假期实习项目,我跟着周医生来做助理。”没错,这开方的人不是大夫,而是容细雪,一个还在上学的药师。
“………………”尤自然直翻白眼,气得不想说话了!
事实上,他现在也没有可说的,方子都让容细雪给说了。
昨天也没看到周锦渊,还以为这人就带了两个学生,没想到是三个!他还夸这年轻人用药像祖父!
你想骂周锦渊吧,也骂不到,众目睽睽,人家还在打坐,啥事没干。就算干了,你爷爷的风格人家带来的学生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比你还像,还圆满,你能说什么?
所以说,尤自然不但郁闷,他还一万个不解!why啊,凭什么啊!
桌上各人都暗暗一笑,各自扯开了,聊这个方子好像确实很有尤老的风格呢。只可惜,居然不是尤老的孙儿说出来,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中药专业学生。
这时候菜终于上来了,原本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周锦渊突然苏醒,仿佛刚才一无所知,热情地吃起菜来。
……
晚宴之后,才离开宴会厅,清风和明月就按捺不住地问:“老师,刚才你是怎么把讯息传给容神的?”
他俩虽然比容细雪还大点吧,但是相处着相处着,就忍不住喊容神了,就跟喊周锦渊老师也很自然一样……
在他俩的心里,虽然刚才坐在旁边的他们没看到周锦渊打坐过程中有任何动作,但是,这药方怎么想也是周老师的手笔啊,而非容神这个药师。
周锦渊正色道:“我告诉你们,你们不可以说出去。”
两人紧张地道:“好……好!”
周锦渊:“我刚才,是驱使小鬼传音给他!我研究尤老的书很久了,参详他以前的方子,就琢磨出来了!”
清风和明月差点吓傻了,小鬼??
周锦渊比了个”嘘“的手势。
俩道童赶紧捂住嘴。
走到电梯里后,明月才回过神来,恍惚地问:”老师,那个……小什么,现在还带在你身边吗?“
清风也恶寒了一下,情不自禁看身周。
“小鬼,小鬼你都信!”周锦渊卷起手里刚才晚宴时发的通知,往明月脑袋上敲,她捂着脸直躲。
“你说。”周锦渊看容细雪。
容细雪也有些好笑地看了这俩人一眼,“我最近在做方剂分析,通过贝叶斯网络、复杂系统熵方法之类的数据挖掘方法寻找处方规律。
“因为你们周老师推崇尤老,所以我早就录入了尤老的医案数据,对医案、证候、药物、剂量、用穴等分析,就能知道尤老的用药、取穴规律。
“刚才我用手机将症状代入,即知道相应高频用药,痞满也算常见病了,只需再行斟酌,就得到一张典型尤老风格的痞满处方。”
清风明月:“………………”
靠,所以说,跪就完事儿了!
俩人互相看看,跪姿标不标准。
——大数据时代背景下,数据挖掘技术可以应用到各个行业,包括中医药。但其融合了数据库、统计学、高性能计算等等各种学科,一般的中医药临床人员无法掌握。
于是有的单位,也和专业人士研发出了相应软件。录入数据后,简单操作就可以找到各种规律,甚至隐性知识,是一个很好的辅助工具。
恰恰因此,清风明月虽然都知道这种工具,但是刚才席间,他们和同桌其他所有人,包括尤自然,都想不到容细雪是用数据挖掘开出那方子的。
毕竟算得实在太准了,甚至算得出隐形知识,有的药可能尤老爷想不到。
这是真的,比你爷爷还像你爷爷了。
多学科交叉人员好可怕,既有专业知识,又知道用什么算法最合适……
周锦渊背着手,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你们啊,要好好学习,以后也能继承名家经验,发扬光大,济世救人。”
明月看他这正色凛然的模样,虚弱地道:“那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老师你刚才吓我们做什么,我都傻了。”
不会就是为了借机教育他们,爱老师但要更爱真理,不能老师说什么就信什么吧?如果是的话,那也是老师的良苦用心了呢!
周锦渊:“嘿嘿,这个不关你们的事,刚刚我发现尤自然在拐角那儿偷听,吓吓他,我看他明天还敢不敢找茬儿了……”
道童们:”…………”
作者有话要说: 尤自然:突然睡不着
66、第六十六章
周锦渊和容细雪入住的是双人间, 有两张单人床。
晚饭后回到房间,容细雪用平板电脑继续做他的功课,周锦渊则趴在床上看看自己之后要上课的ppt,有没有还可以再完善的地方。
这时候一个视频通话请求弹了过来,周锦渊一看是罗校长,心知肯定又是开学后课程的事情, 他飞快瞄了容细雪一眼。
要去容细雪他们学校开课的事, 周锦渊还瞒着他, 怕被发现, 当即就把耳机翻了出来,插上后再接通,说话的时候也注意措辞,避开了关键。
本来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容细雪却侧头看过来一眼。
周锦渊默默用电脑挡住自己的脸。
容细雪觉得有一丝不对, 等周锦渊通完话后, 他放下平板电脑,一转椅子,面对周锦渊问道:“哥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周锦渊还趴在床上, 这么看容细雪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类似角度。但这次可能有些心虚,周锦渊格外敏感。
他一下坐了起来,觉得这个高度还是不够,又站在了床上,“你也太多疑了!”
容细雪抱臂打量他, “那就是有了。”
周锦渊:“……”
容细雪其实也没有要继续追问的意思,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他正要转回去,周锦渊却忽然嘟囔道:“这要是偷偷找了对象也绝对瞒不住——”
容细雪动作一下停滞了,表情瞬间变得微妙。本就颜色偏淡的眼瞳在冷色的灯光下显得竟有些残酷,又或者是倒映着残酷。
周锦渊看到这个表情便有些发怔,太陌生了。
只见容细雪霍然站起来,两步上前。
周锦渊明明是站在床上俯视容细雪的,被这突然且有压迫感的动作吓到。
容细雪单膝跪上床,他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个不稳地跌坐在床。
容细雪倾身环住他,虽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但已是离得十分近。
周锦渊本能想防御,但他忍住了,“突然这么凶猛干什么?”
容细雪在这一瞬间已经有点后悔,不是这个动作,而是刚才下意识的眼神,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勉强一笑道:“只是很惊讶。”
这个理由普普通通,不上不下,可周锦渊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有过比现在亲密得多的姿势,但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一样让他感觉不对劲,这是潜意识,是直觉。
“哦……开玩笑呢……哈哈。”周锦渊干巴巴地道,虽然有点不安,但还是没动弹,否则岂不是显得他很怂了。
“是吗?”容细雪本来是后悔的,当他发现周锦渊细微的情绪后,却又有些快意。毕竟两人原本的关系是他最大的优势,也是他最大的劣势。
也许早应这样了?与其恐惧,患得患失,在安全线内试探,退缩不前,甚至时而想着是不是该放弃——可是,这样冒险——
容细雪有些微失神,周锦渊还没察觉到,直觉里他想找了个话题,索性就这样说了,“是啊,哎其实我答应了你们校长,下学期去你们那里开课!”
明明是瞒了很久的“惊喜”,周锦渊迅速把它抛了出来。
容细雪的心神被拉回来了。原来是这样。
“周老师。”容细雪紧紧盯着周锦渊,半晌才低喊了一声——
而后很快便起身了。
他已坐回去了,背对周锦渊继续忙碌。
但周锦渊还瘫在床上,有种受惊的感觉,刚才容细雪那么喊他,他有种一个激灵的感觉,然后指尖好像都有点酥□□麻的。只觉眼前是小雪,又不是小雪。
周锦渊坐起来,怔怔看着容细雪的背影。刮目相看啊。
指尖还残留着那种□□……周锦渊出神地想,首先排除脑血栓、神经炎、颈椎病等病,应该是刚才手长时间抵着床压迫神经了,我立刻活动起来!
……
第二天早上,周锦渊他们又去酒店的餐厅吃早餐,这时大多也是这次研修班的人。
周锦渊正在打绿豆粥,抬头一看,发现尤自然就在对面倒苹果汁。
不过,相比起昨天见面时,他的精神奕奕,今天好像憔悴多了,脸还有点浮肿。更明显的是,他头上和手上还顶着几根针……
仿佛察觉到了周锦渊的目光一样,尤自然抬眼看过来,当时就打了个寒颤。
尤自然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的样子,又咽了回去。
周锦渊冲他灿烂地笑了一下。
尤自然像被惊了的兔子,迅速逃开了,经过昨晚的恐吓,没敢再惹他。
这些道士太阴险了——尤自然想,他昨天偷听到周锦渊的话,吓得不轻。他既然都学中医了,对道家学说多少有了解,也听祖父说过一些老年间神乎其神的事情。
昨晚回房间后,尤自然愣是不顾室友反对,把所有灯都打开了。就怕自己白天怼了周锦渊那么多下,他会不会咒自己之类的。
尤自然总疑心房间里有什么动静,半夜还继续不顾室友反对,爬到他床上和他挤着睡,一晚上拢共才睡了五个小时,早上起来脸肿成猪头了,自己扎了几针。
周锦渊见果然奏效了,得意地端着盘子走回座位上。
……
上午,研修班就要在夏都中医药大学开课了,来自海内外的学员有数百名,齐聚一堂,先由培训中心的专家讲话。毫无疑问都是些套话,回忆一下研修班的历史、意义等等。
周锦渊坐在下头走神,直到上面有人说,请这次活动赞助方某中医基金会的金主梁月称先生讲话,四周响起了细碎的惊叹声,他才回身看向上头。
只见门外正慢慢走进来一人,天气炎热,他却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身深色西装,仿佛病弱一般,行动间较为迟缓,由人搀扶着。
他的五官实在是惊为天人,有着雌雄莫辨的美感,一双丹凤眼如点墨一般,极具华夏古典风情,唇色不染而朱。
但纵然有这种种前提,他举手投足间却自有让人无法轻视的气场。大家慢半拍将他与基金会的金主对应起来,这就是那位梁月称先生?
步履虽慢,却叫大家的目光都不禁跟随着他,尤其是那些国际学员,这简直是他们来到华夏后,看到最东方又最美的人。直到他行至台上,在讲台后站定,目光巡视了全场一周。
周锦渊也和他有那么大概零点几秒的对视,这目光清凌凌的,让人在夏天很是醒神。
这位梁月称先生用玉石敲击一般悦耳的声音,开始发表他的讲话,感觉不管内容是什么,都能把人给洗脑了。
明月就坐在周锦渊的左手边,她有点难掩兴奋地:“老师,天啊,这个人,你觉不觉得……”
周锦渊肯定地点头:“有病!绝对有病!”
明月:“……”
周锦渊:“步履不稳,较为体弱,就是单这样看不出究竟怎么了。”
周锦渊转头看向明月,“你觉得呢?”
明月疯狂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和清风争着坐老师另一边的位置,这就突然考试了。
她流着泪道:“是,是,我想会不会有些气血不足。”
……
等到那位梁月称先生也简单说完,就正式由专家上去讲课了,第一位是灸法派的前辈。
这次的课程,主要都是以实操为主。当然,经络辨证也是少不了的,华夏传统观念向来是,针灸治病,离不开经络研究,必须强调经络和穴位。
实操部分,讲师会直接请在场的学员自愿报名,上来接受手法演示。
周锦渊听得也很认真,学无止境,难得有机会,博采众家之长。他还注意到,梁月称讲完话后没有离开,而是在前排坐了下来,离周锦渊也只有一排所隔。
周锦渊一开始怀疑他想现场抓一个专家给自己诊治,后来又想,人家既然是某中医基金会的人,平时也少不了接触名家,可能早就诊过,也可能只是感兴趣。
此时,有个人走到梁月称旁边,弯腰和他助理说:“……能留一下梁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声音不大,但周锦渊耳力极好,所以还是听到了,他有些奇怪了,和梁月称如此说的人,不就是他们基金会的人么,昨天晚宴时还出现了。俩人如果本是上下级,怎么还用索要联系方式。
不过事不关己,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
到了实操环节,大家各自搭档,互相练习起来。
周锦渊和容细雪就没动手了,但他鼓励清风和明月练习。
这个环节会场内难免乱一些,梁月称忽而起身,由人扶着,施施然走到周锦渊身边,坐下,“周医生。”
“……你好。”周锦渊不觉得奇怪,《拉林顿的剑》都还没下映,认得他的人太多了。
“不好意思,您实在不愿意来见我,我只好来冒昧见您了。”梁月称的目光还落在前方,话却是对周锦渊说的。
周锦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就是梁先生?!”
不是他反应太慢,而是他完全无法把脑海里穿金戴银的煤老板形象,和梁月称对应起来,愣是没想到此梁即彼梁。
这就难怪基金会的人也和他很陌生的样子了,以“梁先生”浮夸的作用,搞不好也就这两天才成了基金会的金主……
梁月称果然颔首,他语气平淡地道:“周医生,我想知道,还有没有可能,由你来开条件,任何条件——”
周锦渊无语了,“梁先生,您到底得的是什么病,非要我来医治么。您看,这里这么多专家前辈,名老中医,不如您现场招募一下。”
梁月称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病情,只是道:“如果可以,我当然会找其他人。可惜……前阵子,听闻周医生的家传针法也许能奏效。其实,我一开始去找的是令尊,令尊为我占了一卦,建议我来找你。”
周锦渊:“……”
哎,爸……算了,估计爸也不一定知道这位梁先生的浮夸脾气。
“另外——”梁月称偏头看了周锦渊一眼,“我与曲庆瑞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他提及周医生的祝由术,对病人的耐心呵护,也是颇为称道。”
周锦渊更加无奈了,“那您也该想得到了,这种耐心呵护是对所有病人的。不可能为你辜负其他需要我的病人啊。您再三邀请,但我着实有自己的难处。”
梁月称沉默了一瞬,难掩失望,但仍是说道:“求同存异,也许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周锦渊见他竟然还不放弃,问道:“是萎证吗?”
他看梁月称的姿态,又想到他提起曲家,所以随口猜测会不会是萎证。
梁月称眼神闪烁,讳莫如深,看起来在周锦渊接诊之前,他是不会说自己得了什么病,直接起身道:“再会吧。”
土豪不土啊,知道“梁先生”不是脑补里的那样后,周锦渊对他的印象还是浮夸,只是现在可能因为他的外貌变得有性格一点了……
周锦渊一回神,与不远处的尤自然对上了一眼。
尤自然刚才就注意到他们了,心想哀叹,这是什么年代啊,金主都喜欢这种人气高的,说不定那位梁先生就是去找周锦渊聊什么合作了。
猝不及防撞上周锦渊眼神后,尤自然立刻有点慌地挪开目光。
周锦渊暗暗一笑,看来这家伙果然吓得不轻。
……
夏都中医药大学这个校区建造历史不长,算不得特别偏远,但距离夏都最繁华地带还是有段距离的。夏都既是大都市,又是古城,十分值得游览。
不上课的时候,很多专家、学员都会约着去城区游览。
周锦渊也不例外,他带着周锦渊一起去逛夏都了,没有和清风明月一起,不是不带这俩,而是他们已经和这两天结识的同龄小伙伴先约好了。
周锦渊本来还有点纳闷,“我跟你们也是同龄啊,一起拼车不好么。”
清风惊惧地道:“同龄归同龄,那您也是老师啊,玩着玩着突然出题还行?”
周锦渊:“……”
他想反驳自己不会,但是很快又闭嘴了,不对,他还真可能会。
于是周锦渊和容细雪打车去夏都比较有名的地方逛了,下车时,周锦渊下意识地伸出手:“人多——”
不过容细雪握住他手的一瞬间,他又有点后悔了,具体也说不清。但是很快,这个热闹的城市就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走了,习惯占了上风,拉着容细雪朝着前头隐约可见的景点走。
尤自然正在享受一个人在城市街道徜徉的放松,不经意间一个回头,就看到了周锦渊和他那个见了鬼的助理手拉手朝着一样的方向走,而且他们还看到他了。
周锦渊甚至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尤自然:“!!”
日日日日日,夏都这么大,怎么可能这么巧,一定是放小鬼跟着他了!
尤自然心态差点崩了,但是路就这么宽,而且他实在不想太过丢人,只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走着,心说到了路口我就拐开。
这条街上有间中医馆,尤自然瞥见了本是没什么反应,他是越走越快,偏偏那门里头有人失魂落魄地冲出来,直撞在来不及躲避的尤自然身上,口中还喃喃有词,“完了,我完了,我没救了……”
尤自然一惊,“朋友,你怎么了?”
那男子看他一眼,仍然自语一样哭道:“医院也治不好,中医也看不好,我好不了了,我毁了啊!”
尤自然那侠肝义胆立刻膨胀来了,云淡风轻地道:“我也是大夫,你什么病症,说说看,也许我能帮到你。”
这是他行医后最喜欢的一句话了,每次这么说出来,又实现之后,就格外有成就感。
男子哭得十分伤心,“你能帮什么啊——我完了我——医院说万一有坏死倾向还要动手术——天啊,足足一个月了啊,都没消停!”
什么啊,发病一个月吗,他这乱七八糟的,尤自然都没听懂,还待再问。
周锦渊却已快走到这边了,看到尤自然和人撕扯一般,也不知怎么了。
虽然周锦渊和尤自然关系不怎么样,但他还不至于看尤自然出事视而不见,不远不近就问了一句:“尤大夫,你没事吧?”
就是这一声,原本正在哭的男子也看过来了,虽说隔着一段距离,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因为这个人,他才在医院治疗无果后,起念投向本地有名的中医。
男子顿时惊呼:“周专家?”
难道这是天无绝人之路,让他在大街上遇到一个名医!
他身患怪病,下边某个器官从一个月前开始,竟持续高昂至今,一直未曾消退。
日渐肿胀,甚至导致难以排尿,痛苦万分,精神压力更别提多大了。从病发三天后就在医院治疗了,用了好多种方法也未奏效。
昂扬一夜,是大家梦寐以求的,昂扬一个月,那就是噩梦啊!!
现在这地方颜色都变得十分深暗了,想想就算好了,功能说不定也会损伤,男子心里更加绝望。
尤自然:“……”
虽然知道周锦渊就是出名一些,但眼见这人忽视自己,尤自然还是很不爽。
再看周锦渊,他已经有些疑惑了,似乎想过来。
“没事!”尤自然下意识喊道,难道什么风头都要让周锦渊出了么,这个还是交给我吧!
尤自然又小声对那男子道,“你到底什么病快说,别看到网红就大惊小怪的。我是国医大师传承人,他能帮的我也能!我告诉你,错过就再没机会了!”
男子呆呆看他一眼,好像被什么关键词刺激了,大喊道:“大惊小怪?老子鸡儿都石更成这样了!你帮我?你说你能怎么帮我!”
一句比一句高亢,一时惊动了半条街的人。
不知多少路人张望过来,诡异地看着这两人。
尤自然慢半拍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百口莫辩:“………………#&%*!”
作者有话要说: 骑着老君的青牛大喊,在吗!营养液!!!
67、第六十七章
周锦渊本来以为尤自然遇到了什么麻烦, 后来他又不想让自己靠近的样子,也就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了,结果下一刻,就听到那男子的大喊声。
周锦渊有些震惊地看着尤自然,这个,这个有点……
尤自然本来被路人用“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的眼神打量, 就够崩溃了, 再面对周锦渊的表情, 更加抓狂了。
——我不是!我没有!
为什么,这个男人是不是也被小鬼附身了!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倒霉!
早知道刚才让周锦渊过来也好,也不至于说不清。
“不是这样的,这位先生有病——”尤自然想向四周的路人解释,但是越说, 大家脸色越怪, 甚至低声讨论了起来。
这算什么病啊,大街上鸡儿石更,猥琐了一点但也不算病吧。你要帮人家, 你比较变态哈。
尤自然:“……”
尤自然想让病人也解释几句, 那男人还一脸痛苦,无法自拔。
奇冤!
“尤大夫,你没事吧?”周锦渊忽而提高了一些声音问道。
“嗯嗯!我正在和病人说!”尤自然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这句话周锦渊短短时间一共问过两遍,第一遍他拒绝了,第二遍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 周锦渊明显在给他解围。
由第三人点出尤自然的身份,就显得可信多了。
路人的眼神果然也转变了一些,大多不再盯着尤自然看了……
尤自然也没想到,而且此时仔细一思考,周锦渊两问于他,可以说是很善良了。
其实周锦渊也是发现了尤自然应该确是想给人治病,他不想耽误别人就诊。
“你们认识?”那患病的男子发现了这件事,态度一时大变,如果尤自然和周锦渊认识,不能直接证明尤自然的医术,也足以让他对尤自然多几分信任。
……最后还是靠周锦渊才取得了病人的信任,尤自然心情有点微妙,但因为周锦渊那句话救他于水火之中,他又不好腹诽什么了。
“认识。”尤自然无语地看了这人一眼,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和自己搭话,明明他们的关系差点就被误会了啊。
男子看了一眼裆下,道:“大夫,那您要怎么帮我哦?”
“……” 尤自然现在一听到这几个字就想呕血,“你别再这么说了,我得先仔细了解你的病情!”
“哦哦。”男子傻乎乎地道,“那我们找个地方说吧,能不能把周专家叫上啊?”
尤自然直翻白眼,不用意外的,这人还是更相信周锦渊。
他本来很气,想说爱看不看,怎么大街上撞医生还挑挑拣拣了。但一想到祖父的教诲,尤自然还是勉强忍住了。
祖父当年少年行医,时而遇到病家不信任,或因用药奇险,与同行分歧,被质疑,都据理力争。屡次被病家婉拒,甚至指责,仍然留下药与医嘱。如此病人的病情发展到如祖父所料时,自然后悔,服用他留下的药。
尤自然比较向往后半程的打脸,但前半程的风度还是要有的。
尤自然转头有些羞耻地和周锦渊打招呼。
虽说刚才周锦渊帮了他,让他内心泛起那么一点点波澜,但是他对周锦渊,和周锦渊那个助理有比较大的阴影,甚至有点怕和他们接触,说起话来很不自然,
“周医生,能……留步,帮个忙吗?”
尤自然眼神游离,话也是挤出来的。
周锦渊当然上前来了,“有什么事吗?”
尤自然尴尬地道:“我想给这位先生诊疗一下,邀请你……看看。”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像是会诊又不像是,周锦渊看看那男子盯着自己激动的眼神,倒好像有点明白了,回头和容细雪确认了一下。
容细雪早就习惯了,各种时间被病人侵占,点了点头。
“可以,请吧。”周锦渊从容道。
……
男子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中医馆内,按理说,到别人的地方诊疗也不像话吧,但男子在这里治疗了一段时间无效,刚刚医护人员还目睹了他崩溃的前半段。
现在他说要借诊疗室,竟没人敢反对,就怕他发起疯来。
医助把他们引到一个小诊疗室,还把空调给打开了,这才离开去汇报老板。
尤自然和周锦渊不清楚,还以为是他和这里的医护人员关系已经很好了。
“你说说吧,之前你说……那什么,硬,是吧,是这方面的问题?”尤自然作为一个大夫,本来是没什么忌讳的,都怪刚才对方在外面的胡言乱语……
“对对!”男子刚刚自报过家门了,他姓陶。
此时激动地将裤子一解,就展示给他们看了!
尤自然吓得退了一步,才仔细看去。
这位陶先生原本穿着宽松的衣裤,难以看出来,现在一展示,就看得分明了。
非但是昂扬不下,颜色都变得极深,肿胀不止一处,连周遭也肿起来了。
“就这个样子,已经一个月了!”陶先生痛苦地道,久病,到处求医,让他的动作十分迅速,都顾不得什么不好意思了。
周锦渊和尤自然,都是惊讶地看着他,嗯,这病症的确是罕见啊!他们俩各自思考,自己的职业生涯好像都没遇到过,只在医书上看过类似记载。但这肿胀一个月之久,也是很难得了。
临床经验少,难怪病人辗转求治而不得。
“我住过院!还有专家给我会诊了,都没成,有说我肯定吃了什么刺激性药物的,又说可能神经血管异常,反正最后没治好。
“然后我又经人介绍,到这里一个老中医处。原本是排尿都很困难,一度需要导尿,后来他给我吃了几贴药,好一些,不需要导尿了,但还是有些难,而且这里一点也没消!”
陶先生十分沮丧,“而且之前在医院时,医生就跟我说过,一直持续这样,可能会导致很多并发症,什么器官缺氧,酸中毒,甚至坏死!”
……坏死?
在场的男性都不禁头皮一麻。
惨,太惨了。
真要有坏死倾向,那恐怕还得在上头开刀了。
“你给我看看之前用了什么药,再仔细说说,发病前后的事!”尤自然说着,还给他把起脉来。
陶先生随身带着病历本,拿出来里头就有药方,周锦渊也看了一眼,都是些滋阴降火的药物。
病人阳亢,这样看,滋阴降火的思路是正确的,据他所说,服药之后也确实缓解了难以排尿的症状,只是主症仍然未能缓解。那就应当还有疏漏之处。
尤自然把完脉,仔细问了起因,又问及生活习惯,尤其是病症相关的。
陶先生就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就平时比较喜欢,看片儿,有一个硬盘专门装种子。”
众人:“……”
不但如此,陶先生还十分好面子,力求保持久一点。发病那次,也是一直忍着,结果就这么消不下去了。
平时生活习惯吧,也不怎么好,食色双全。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尤自然摇头叹气,这也太不健康了。
陶先生都快哭出来了,“怎么样啊,能不能治,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我也不知道忍久了它就一直这样了啊!”
满嘴那样这样的,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最开始那第一个小时吧,他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第一反应还是在微信上和朋友吹牛逼。后来挺太久他就害怕了,知道错了。
“不要着急,我这里开个药,你试一试。”尤自然琢磨一下,拿了这里的纸笔写起来。
尤自然开药的时候,压力有点大,因为他觉得容细雪和周锦渊在看着自己。
他还没忘了,他们模仿祖父特好……这要是挑出他什么毛病可丢人了。
尤自然斟酌了足足十分钟,才把药方给写好,“煎汤服用,三剂以内,应该可以奏效。复诊到中医药大学来找我。”
陶先生颇为惊喜,又去看周锦渊。
尤自然嘴角抽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
周锦渊接过药方看了看,这病虽然没有什么过多参考,但是以中医理论辨证施治即可,不必困于其他。尤自然正是从病人情况出发,开了这处方。
周锦渊仔细一看用药,觉得和自己的思路也对得上,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便点了点头,“尽快服药吧。”
陶先生这时才彻底放心。
这时诊疗室的门也被敲响了,容细雪打开门,只见外头站着一个头发花白、身穿白大褂的老大夫,“陶先生?”
“高医生。”陶先生讷讷道,这是他之前的主治大夫,这家中医馆就是他开的,“我借您这个地方看看病……”
高医生本来是听说陶先生莫名其妙带了人来,钻进诊疗室,怕他是治不好要闹事,打算亲自劝解。再听陶先生说借他地方看病,就更是奇怪了,怎么还有自带医生的。
只是高医生还未开口,先看到了尤自然,脸上表情立刻转为了惊喜。
“是尤大夫啊——”高医生大步上前,伸出手要和尤自然握手。
尤自然有些迷糊,“您是?”
“哎,尤医生可能不记得了,前年尤老开班授课,我是去参加了的!”高医生热情地道,“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见到了!”
“哦!不好意思,没有认出来。”其实尤自然压根也没想起来,但还是和他握手,“我也是意外遇到了陶先生,见他被疾病困扰,忍不住诊治,借了贵宝地一用,您见谅啊!”
“不客气不客气。”高医生甚至有点惊喜,“能讨教下您如何辨证吗?”
陶先生非常吃惊,高医生在他们这块儿,已经是有名的了,居然对年轻的尤医生如此尊敬,还要讨教。
那他刚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尤自然瞥到陶先生的眼神,心里暗爽,可算让他走运一回了。
尤自然心里舒坦,姿态更加如隐士高人了,他把药方拿给高医生看,“我观病人阴虚阳亢,长期生活习惯不好,早就埋下了隐患,病发那一次只是引子,身体耗损,血瘀,经络堵塞,所以方中可以有滋阴降□□,更要以活血化瘀为主。”
高医生听罢如茅塞顿开,“原来如此!难怪我开的药不见效!”
既然都认识,陶先生就在这里抓了药,高医生也说他有空一定去旁听一下课程。
……
离开之时,陶先生对几位大夫都千恩万谢,迫不及待地就回去喝药了。
尤自然志得意满,走起路来都精神了许多,出了中医馆还冲周锦渊一伸手:“请了。今天多谢周大夫给我把关,方才我那处方还可以吧?”
他也是好不容易扭转局势,一时没忍住小鬼的震慑,和周锦渊出言相助的恩情,还是暗搓搓地炫耀了一句。
“还可以,复诊时记得给病人开些六味或左归,那就圆满了。”周锦渊淡淡道。
周锦渊轻描淡写,尤自然却僵了僵,靠,对了——
陶先生久病,三剂可诸症全消,但是那方面的机能恐怕还不能立刻全然恢复呢!
须得另用药,好生调养。
刚才他在周锦渊面前开药有点紧张,斟酌许久,力求方子能一剂知、二剂已。但绷得太紧,反而忘了善后这一点,也没有嘱咐病人调理的事项。
错漏谈不上,甚至本身把症状治好就成功了。而且复诊时肯定会察觉——陶先生能不关切这方面么,再布置也不迟,但肯定是个小疏忽了。
周锦渊提醒其实也不是为了让尤自然难堪,而是希望他更加注意一些。这人之前烦是烦了点,但今天看,他还是无愧尤老教导,用药颇为精细,也挺有医德。
被周锦渊暗暗一点,尤自然彻底蔫了,僵硬地道:“不错,不错。”
他心中颇为郁闷,真是既生瑜,何生亮啊!
不对,不对,小道士姓周,原该他是瑜才对吧……
“尤大夫,那就回见了。”周锦渊道,耽误了一点时间,他要和容细雪继续去逛街了。
“回见了,都督。”尤自然一拱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有点失魂落魄的意思。
周锦渊:“???”
尤自然是不是气傻了,周锦渊在原地有点迷茫地和容细雪对视了一眼。嘟嘟,这是气到喷气么。
……
……
第三天就该是周锦渊授课了,他和尤自然还是前后脚。
两人教的都是古典针法,不过也都不是特别难学的,不过适当简化过,更方便学习,尤其是那些国际生。
尤自然站在讲台上就格外享受,他还特别编写了教案,准备了一些非常帅气,能震慑学生的套辞,“这套梅花针法是华夏传统针法,我家中世代行医,对此颇有研究,临床应诊多有奇效。因此有句话,叫‘梅花香到病能除’!”
“一针为主一针客,一针为阴一针阳。施针通常只有两针,如梅花双萼,取穴虽简却力宏!”尤自然讲课讲得极为亢奋,给学生们实操起来。
周锦渊在下边看着吧,觉得尤自然像只神经兮兮的小型犬……
尤自然的精彩讲解获得了热烈的掌声,待到周锦渊上台,一句话还没说,就获得了更高的呼声。尤自然脸绿了一瞬,又没什么可说的,几天下来,他就算还不认命,也没脸再怼帮过自己的人了……
看在好些同行眼里,更觉得他俩关系不好了——之前两人针锋相对的事情,也早已传开了,这是又多一佐证,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锦渊因为和b国学者远程合作,他们近期连连发表文章,使得他在海外同行里也有了些名声,再有当然是金绰仙那曲《小青龙》的功劳了。
周锦渊情知这点,第一句话就先打趣:“谢谢大家,掌声太热烈了,可惜我不会弹钢琴。”
众人哈哈笑了一回。
周锦渊教习针法,相比尤自然更加朴素,因为他觉得国际生那么多,口诀天花乱坠,翻译过去也会失色。
但大家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周锦渊把许多人都慕名已久的循经传感展示出来了,其针感力贯经络,抵达病灶。
学员抢着要去给周锦渊做示范,比起论文中看到的文字描述,这更加直观。
“接下来还有什么问题?”实操环节结束,周锦渊问道。
有人举起了手,“周老师,你能唱首歌吗?”
周锦渊:“……?”
他有点莫名地笑了一下,“怎么还有这种要求的,哼唱《小青龙》吗?”
“没有,最近赫兹菲尔德的老总接受采访时提到,金先生最初获得灵感,就是在你边治病边唱歌的时候。”那人说道。
他们宣传都是有计划的,阶段性放出来,又或者只是小菲乱聊聊到了。周锦渊还真没关注。
现场的华夏人都有点奇怪,什么叫边治病边唱歌啊!
“是说经韵吧!”周锦渊解释道,“我那次给病人用了祝由术。”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么个唱歌啊,道门的医家倒是的确喜欢使用祝由术。
“这个……唱就唱吧。”周锦渊也未拒绝,用手敲打桌面作为节奏,吟唱起了经韵。虽然简陋,但飘渺古朴的韵调,还是叫在场人都极受震动。
虽然旋律不同,但的确感受到,和《小青龙》有相似的特质。而且这真人演唱,带着祝由移情的效果,更叫他们深陷浓厚华夏宗教色彩的氛围中。
待到周锦渊停止,好半晌后,大家才鼓起了掌。
一名外国学生站起来,手掌都拍红了,他不是很懂华夏的宗教,反正对他来说,这个演唱比那个什么《小青龙》更加有震撼力,可能是因为从未听到过吧。
对了,这什么本土宗教,他们的神应该怎么说来着。
“老师,太美妙了!我听着听着,感觉你在发光,就像是……像是……”外国学生憋了一会儿,才想到,“反正太有神性了!你好像一个佛啊!”
周锦渊:“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学生:老师你人真好,你真是佛系少年
周锦渊:i beg your pardon??
68、第六十八章
外国学员还以为他没听清楚, 傻乎乎地说:“我是说您好像一个——”
话还没说出口,台下同时响起了数名老师以及清风明月的呼声:“不!!”
把外国学员给吓一跳,原地抖三抖。
这是怎么了??
这些都是知道周锦渊信仰的。
那学生一说,当时他们的汗就下来了,有这么夸人的么。知道是你不了解华夏文化,不知道还以为故意骂人呢。
“那个, 同学啊, 不是这样的。佛吧, 是佛教的, 周老师信的是道教。”
“……”外国学员一听,汗也下来了,夸错了!难怪周老师的脸色那么微妙!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他连连道歉, “那个, 那个,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像,像……”
但他实在不了解道教, 所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可怕的是, 周老师神情变幻莫测,手边可还放着一把刚才用来做示范的针……
这要是补救不好,等下是不是让他上去演示扎错穴位的一百种反应了啊?
外国学生用眼神向周围人求救,无意落在了尤自然身上。
尤自然小声说:“三坛海会大神……”
这位老师刚才也上去讲过课,不过讲没讲过也无所谓了, 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外国学员:“哦哦!老师你简直就像三坛海会大神一样!”
周锦渊:“…………”
周锦渊差点笑了,“我像哪吒啊?”
对方一脸茫然,“哪吒?”
哪吒是谁,他也是完全不知道的,来华夏这么短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了解太多。
——而且这学员是黑色人种,所以他一迷惑起来,就很像那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包。
“算了算了,你坐下来吧。”周锦渊看着想笑,在最初雷劈一样的感觉后,他看出来这学员不是成心的了,和外族人说这个没什么意思。
“谢谢……”学生坐下来仍有点后怕。差点被制裁了,幸好看起来老师也不是什么狂信徒?
待到周锦渊授课完毕,到了休息时间,大部分人选择出去散散步,活动一下。
有几个外国学生来找周锦渊,尤其那个夸周锦渊像个佛的,特意私下再给他道歉一次,声明自己不是不尊重他的信仰。
“已经没事了,不用再道歉,我理解你的意思。”周锦渊说道,“我们道士也没这么小气,自然之道本无为,若执无为便有为,不必有任何执着。”
学员似懂非懂地点头,“这么宽松的吗?”
说到这个,周锦渊就精神一振,“这就要从道教信仰说起了,‘道’,即我们的最高信仰,道可道,非常道,它无形无相,又无处不在,繁衍了天地万物……”
学员们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周锦渊科普,反正一个敢教,另外几个敢学。
“对了,老师,那你之前唱的可以也教我们吗?”最后,又有人问道,“是道教的歌没错吧。”
“可以啊。”周锦渊觉得这几个学员还是很有前途的,欣然答应。
“就看你们能不能学会了,诶,你们来……这样坐着吧,更能感受我们的精神。这个就是打坐,定心神,平呼吸,子时朝北,午时朝南——”
……
尤自然出去上了个厕所,一边上一边还乐着呢,想到刚才那堂课上,那外国学生实在太好玩了,周锦渊当时脸唰一下就变了嘿!
尤自然还在教室外面乐颠颠地和人讨论了一下刚才那出,这才慢腾腾走进教室。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几个外国学生盘腿坐在桌子上,摆出非常熟悉的姿势,也就是周锦渊无视他时用的那套,打坐,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跟着周锦渊一起唱经。
尤自然:“……”
靠,这度化得够快啊!刚你还说人家像个佛呢!
周锦渊说的那些理论对学生们来说还是比较新奇,虽然他们对经韵更感兴趣,但是作为道门文化的一部分,怎么能不了解它的背景。
于是接下来几天,各个角落都能看到周锦渊传道的身影,固定有几个感兴趣的学生,听他说什么打坐、捏诀,要修长生,先祛其病——看,最后还绕回医术上来了。
周锦渊觉得这几天下来,在夏都待的日子很不错,培训中心方面甚至准备了南北各色菜式,照顾到大家的口味。
唯独有一点,就是和容细雪同住,变得奇怪起来。以前他是绝对没这种感觉的,到容细雪高中的时候,他们偶尔还会同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容细雪现在长大了,反正从上次周锦渊就体会到了。
有次周锦渊打着盹儿,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就看到容细雪躺在对面床看过来,其实是不经意的,他还没睡,周锦渊一有动静他就看了过来。
只是周锦渊被看着有点睡不下去的感觉,怎么容细雪一时半会儿好像还不打算把目光收回去啊,他赶紧把空调被拉上来将脸盖住。
眼前成了黑暗,隔绝掉视线,周锦渊从容一些了。可才拉上没多久,被子让人扯走了。
容细雪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到他床边,俯身下来,手里还拽着被子一角。
周锦渊:“……”
吓人啊。
容细雪:“这么闷头睡不好。”
“我知道……”周锦渊把被子又拉上来,一直拉到了鼻尖,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一时又觉得不对,反了吧,以前都是他教育容细雪,不要这个样子睡。
容细雪若无其事地对周锦渊笑了一下,那种俯视下来的压迫感又没了。
周锦渊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抱怨:“小雪,我觉得你不太一样了。”
“是吗?”容细雪坐在了床边,看不出是喜是怒,轻声问道,“你不喜欢?”
他握住周锦渊露在被子外的一截指尖,是温暖柔软的,就像一直以来的触感,但偏偏有时候会给人心底带来相反的感觉。
仔细想想也不能这么说,周锦渊纠正了一下,“也可能是不习惯吧,你没有以前可爱了。你以前会抱着我的手说怕老鼠,不敢一个人睡。”
现在呢,现在你都在实验室徒手杀鼠了。
被鉴定不可爱了的容细雪:“……”
周锦渊揭了一把容细雪的黑历史,自觉做哥哥的威严回来了许多,被子也让他又拉下来了一截,露出红润的嘴唇。
可下一刻,容细雪已经把空调被一掀,自己猛然跨上床,躺下来,一手挽住周锦渊的胳膊:“哥哥,我不敢一个人睡——”
周锦渊:“…………”
……后悔莫及。
这话从一个成年男大学生嘴里说出来,好像比较吓人。
但其实当这个实际上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家伙说出来后,周锦渊不觉得很违和,甚至有点模糊了话语内容。
而且容细雪就在三十厘米不到的距离外看着他,手环着他的手,能感觉到单薄的衣服下柔韧的肌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平静下有种蓄势待发。容细雪好像还在盯着他,让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周锦渊觉得整个人都麻了一下,然后有种憋着什么劲儿没处散发的感觉。
因为手臂相碰,容细雪可以轻易察觉到周锦渊紧绷起来了,他靠着松软的枕头,略有些凌乱的额发下淡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因为眼下的情形产生了淡淡的满足。
“你去你床上!”周锦渊罕见的难为情了,他把这归结于容细雪,谁让之前几次他产生不明反应似乎也都和容细雪有关。
“不去,我害怕了。”容细雪很自然地说道,甚至紧了紧手里的胳膊。
周锦渊现在背后都蹿过了发麻的感觉,连不存在的尾巴尖尖好像也软软的……
他把另一只手伸出来糊住了容细雪的脸,还是古人说得好啊,打弟弟要趁早。
容细雪反手握住自己脸上那只手,轻笑着道:“禅师,你别欺负人啊。”
周锦渊:“…………”
周锦渊被暴击,学员不是故意的,但容细雪肯定是在调侃白天的事,“你完了!!”
本来这两天还有点不想碰容细雪,周锦渊这下全然忘了!翻身骑着他就开始殴打,一感觉容细雪还想挣扎就双膝用力夹住,是一顿狂捶。
最后容细雪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了,衣服也被扯得全是皱褶,周锦渊才停下来,坐在他腰上叉腰大笑:“哈哈哈,叫道长!快点!叫-道-长!”
容细雪:“……”
他也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画面,难道哥哥不觉得古怪么……
被子翻到一边了,容细雪衣服也蹭上去一截,露出一点腰,他挑挑眉,看着周锦渊,是似要喊但还未出声,也不知是否服输了。
周锦渊感觉又要产生不良反应了,一骨碌爬下来,跳到另一张床,“睡了,再过来揍你!”
……
转眼间,在夏都半个月的课程就悉数结束了。
周锦渊除了上课,课余就是继续辅导学员问题、操作,还有和其他老师互相讨论。
最后一天还有个小小的仪式,周锦渊把自己的画的符当作礼物,送给了各位一段时间来相处的朋友们。
“谢谢老师,福生无量天尊。”现在的学员们都知道该如何和周锦渊说话了……
“尤大夫,也送你一道平安符吧。”周锦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尤自然,“以后有机会再见。”
尤自然喉头仿佛被哽住,连客气话都说不出来,再见什么的……
至于那道符,叠起来用塑胶套包好,就算展开了,不懂的人看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符吧。
尤自然一想到周锦渊诡异的言行,就有点不大敢接这符。而且他一直怀疑周锦渊一截派过小鬼去他房间了,搞到他一度没睡好。
“……不,不客气了。”尤自然很不想收这符。
“尤大夫,”周锦渊小声对尤自然说,“其实,头一天我是骗你的,我根本不会驱使什么小鬼。”
尤自然:“!!”
他震惊地看着周锦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不可能,你怎么……我明明……”
“我五感还挺灵敏的,早就发现你躲在旁边了。”周锦渊到现在才告诉他真相,“我是故意那么说的。”
“不可能啊!”尤自然精神恍惚,“那他是怎么开出那道药方的!”
他说的是站在周锦渊旁边的容细雪。
周锦渊看了一眼,“我对令祖的研究也没有那么深啊,那天他开的药方,其实是用数据挖掘算出来,再斟酌后得出的。”
尤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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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继续恍惚,没有想过能这么算,这还是人么!
他对于外人比自己更得祖父真传,可是压力山大,好险没崩溃,好想骂人哦。
周锦渊:“不过现在也要分别了,我还是把真相告诉你,免得你耿耿于怀,一直休息不好。也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尤自然:“…………”
……又嘲讽他!什么照顾,就是说这几天他没挑衅吧!
不过以尤自然现在的心境,周锦渊说什么他都觉得像嘲讽。
“来。”周锦渊把那平安符又递了递,客套道,“后会有期啊!”
“……后,后会有期。”尤自然硬着头皮接过那张符。
培训中心派了大巴把大家送到机场,周锦渊因为又坐高铁回去,和大部分坐飞机的人不一样,上了一辆小车,提前离开了。
尤自然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在心底,尤自然还是要默默认可周锦渊的,而且他也算解开了自己一个心结,晚上能安心睡觉了……
不过,后会有期……就还是算了吧!
最开始说周锦渊像佛的那个学员叫汉克,当他结束了在华夏为期半个月的课程,回到自己的国家后,他回顾这几天所得,觉得收获颇丰。
又翻到了相册里,他和其他学生在华夏拍摄的日常。
毕竟难得出国一次,拍了很多新奇玩意儿,包括他们一起唱经韵的片段。
“哈哈……”汉克看着看着又乐了出来,决定做些什么当作纪念。
于是接下来,他的朋友们就看到了他放在网上的一段影片。
标题是去华夏之前我vs去华夏之后的我。
饮、食、住、行,两个国家各个方面都有不同,入乡随俗的汉克难免被改变,从一开始筷子也不会用,到没几天就运筷如飞。
最后的彩蛋则是:
去华夏之前,汉克穿着白大褂,逗比地扭动着唱rap,原地蹦来蹦去,表情也十分夸张,语速快到飞起来,还比着各种手势。
对比。
去华夏之后,画风巨变,汉克一脸平静地和七八个人一起,盘腿打坐,手掐子午决,口中吟唱着悠远的经韵。
阳光从背后的窗口洒进来,校园绿化种植的芭蕉间还有着淡淡的晨雾,衬得他们仿佛要飞升……
这个视频被点赞了很多次,大家主要是觉得汉克很逗比,也觉得他视频里的华夏挺有意思的。
最后的彩蛋特别受两类人喜爱。
第一是国外一些喜欢看华夏修仙小说的,近些年一直有华夏网络修仙小说被翻译到国外,拥有相当一部分忠实读者。
当他们看到了这段影片后,都极为兴奋:【ok,所以华夏人真的会修仙,这就是小说里说的修行,入定。】
【?我想把这个发给旅行社了,以前我咨询他们什么景点可以学修仙,他们告诉我东方没有人修仙,现在看看这个告诉,东方怎么没有人修仙了?!】
另一部分当然就是华夏网友了,他们看到最后彩蛋更能体会,当时就喷了。
【可以,很真实,以前唱rap现在唱经】
【华夏再次风评被害,以后不但要解释华夏人不是都会功夫了,还要解释华夏真的没有剑仙】
【黑人念经???】
【我才发现,真-黑人念经23333】
——有些华夏网友管海外rap叫黑人念经或者白人念经。
视频自然而然传回华夏,被网友们围观了一番,【行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爆炸万万没想到打开是真念经啊!】
有人跑去外网问汉克,他在哪里学的修仙,是武x山,还是青x山。
汉克友好地回复:“都不是,是在夏都,来自正一的道士,周锦渊医生教的我们。”
周锦渊?
这个三个字最近大家可太熟了!
海洲三院、小青龙的道医嘛,又是他啊。
再一看,汉克也的确是个医生,有针灸师执照,来华夏就是为了上针灸课。
【这几个哥们儿的学费值了,既学了一流的医术,又学了道法!】
【专家我也想修仙,请问哪里报名啊!】
【羡慕,这哥们儿以后就是小青龙宗海外支脉的门人了!】
【小青龙宗?23333333】
……
周锦渊竟不知道这一出热热闹闹的大戏,他回来后就倒头大睡,又处理了急诊,还给几个迫不及待来找自己的老病人调整了用药。
第二天去上班,中医科晨会。
周锦渊打着哈欠进门,看好多人都已经到齐了,急诊的王主任不知道怎么也在这儿串门,一看到他就全都诡异地停下来。
周锦渊莫名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
还未说完,所有人已经商量好一般站起来,齐声喊道:“宗主好!给宗主请安!”
周锦渊:“???”
啥玩意儿,又不商量就给他加title?好歹告诉他自己是什么宗的宗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啊,看到急诊的人时,你就该有所觉悟的
69、第六十九章
“王主任!你又来我们科室传谣!”周锦渊站在原地不动, 指责急诊的王主任,觉得他们急诊大有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趋势。
还把他们中医科也带坏了,刚才绝对是商量好的,一看他就瞎喊。
“冤枉,我只是来串门儿的。我忙着呢,先走了。”王主任还不走周锦渊那头, 往另一个门钻出去了。
周锦渊:“……所以王主任是百忙之中抽空来传谣的?”
不过王主任已经走了, 听不到他在吐槽什么。
其他人纷纷道:“宗主呀, 你好像又又又红了。”
“你是不是收了几个海外弟子, 这都传网上去了。”
“清风和明月居然没告诉你吗?”
两个道童连忙站起来,“那个,宗主,我们本来想和您禀报的,但是您昨晚休息了, 今天又来得比较晚……”
周锦渊:“…………”
不愧是立刻接受自己叫清风/明月的人, 被同化得真彻底。
清风和明月还要道:“说起来,咱们都成宗立派了,我们俩是不是也能顺势往上提一提?”
其他医生打趣道:“是这个理儿啊, 那你俩可以做首席大弟子啊。”
啊哈哈, 对哦,首席大弟子,这样听起来比道童要好多了。
等等,不过,这首席大弟子是不是只能有一个啊?
清风和明月看着对方, 表情逐渐不对。
“师妹,我大你五个月……”
“师兄,我报道还比你早半天呢。咱们小青龙宗,可是不问年龄高低。”
周锦渊:“小青龙宗????”
其他人一脸不意外,毛医生摸着脑袋想,我在小青龙宗怎么也可以混个长老吧。
“小周怎么一脸难以置信,难道不满意这名字,那坏了,往上都传开了,我今天还和康复科的人说来着。”
大家一脸调侃地看着周锦渊。
“……”周锦渊受不了了,冲到走廊张望,果见谢主任端着保温杯慢悠悠走过来,“主任,您得管管他们!”
谢敏走到近前来,笑呵呵地说:“那怎么管得到,我只是一个主任,你宗主都管不到。”
周锦渊:“…………”
……
周锦渊下班的时候,接到了曲观凤的电话。
要说他和曲观凤,有一阵子没联系了,自从曲观凤恢复了之后,就到他爸公司任职,据说十分忙碌,倒是曲庆瑞还时不时致电问候一下周锦渊。
——曲庆瑞还定期带他家老母亲来把脉,确认平安呢,和体检一个频率。
所以这会儿接到曲观凤的电话,周锦渊倒是有些稀奇,“喂,小曲先生?”
“周医生。你现在,在诊所吗?”曲观凤开口便问道。
“我刚下班,正打算过去。”周锦渊说道。
“我待会儿也过去,方便吗?”曲观凤问道。
“方便啊。”周锦渊听着曲观凤的声音有些疲惫,劝道,“我听曲先生说你很拼,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别好了就亢奋成这样。”
曲观凤失笑,“……周医生你不也很拼,连轴转。”
周锦渊笑了笑,“那不一样,就这样吧,我在诊所等你。”
周锦渊也未多想,曲观凤在小青龙办了卡,钱还没用完呢,可能就是来复诊加推拿一下,没什么奇怪的。
到了小青龙门口,只见人虽然不少,但是和前段时间排队排到路口的盛况相比,已经清淡很多了。许多都是来买药的,这个点好多药都完售了,所以还能有周锦渊立足的地方。
一些个曾经的社会小混混,包药、收钱,承担了一应杂务。
季缓和容瘦云都在里间诊疗,容细雪好像在家做饭,外间就邵静静大大咧咧地翘腿坐着,一边玩手机一边吩咐其他小弟:“整理药材的时候要细心一点,注意——”
嗯,这都升级了,可以指挥其他人专业知识了。
“哎,邵静静,我看你都有护士长的架势了嘛。”周锦渊一坐,说道。
邵静静猛然惊醒,措手不及,把手机收收好,“老板你回来了啊!哎呀你别再说我是护士长了,搞得现在好多人都误会!”
老阿姨们甚至要问他怎么不穿粉红色的护士装和护士帽,他直叫屈。他才不是什么护士咧,他顶多就是一个非职业医助吧。
“行吧。”周锦渊坐下来,趁着曲观凤没来,他先休息休息。
邵静静堆笑道:“对了,嘿嘿,老板,听说你最近又升职了啊,现在是小青龙仙宗的宗主了?”
“我不说你,你倒敢说我了啊?”周锦渊也对邵静静笑,“你还是别叫我宗主了吧,叫我会长。”
邵静静:“啊?会长,什么会?”
周锦渊:“邵静静治丧委员会。”
邵静静:“…………”
邵静静往后一倒,他每次都讲不过老板,而且老实一阵又皮痒,难怪季医生也说他活该。
药都完售,外头只有一点儿人没买到药了,只能遗憾离去。小弟们也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来找邵静静签到下班。
邵静静有模有样地给他们手动打勾。
……
此时曲观凤也到了,他极为熟稔地走进来,“周医生。”
“小曲先生来了?”周锦渊和他打声招呼,“嚯,你这黑眼圈够重的啊。”
曲观凤淡淡道:“最近失眠又有些犯了。”
“又失眠了?压力太大了吧。”周锦渊引他进诊疗室,给他扎了几针,又询问了几句生活上的事,叮嘱他保重身体。
周锦渊听着外面好像有人在喊自己名字,让曲观凤休息着,自己出去了。
只见由人扶着的梁月称踱步进来,他环视着这里,大概从来没进过这么小的门面吧。
邵静静看病人病得很重的样子,本来还想帮着搀梁月称一把。但是梁月称太有气场了,他不敢,连接待都磕磕巴巴的。
幸好看到周锦渊应声出来了,“老板,他找你。”
“梁先生?”周锦渊无语,怎么又是他。
但仔细一看,梁月称虽然还是气场逼人的样子,周锦渊却敏锐察觉到他举手投足之间比上次见多了一丝焦虑。
梁月称开口道:“周医生,我特意来海洲找你,是希望你能接诊。”
周锦渊更肯定自己心里的想法了,梁月称刻意说得和前两次没有什么两样,但正是这一样的说法,反而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梁先生病情加重了吗?”周锦渊试探着问道。
梁月称脸色不见变化,“何出此言?”
周锦渊也不揭穿他,“那我也仍然是那个回答。”
梁月称蹙眉道:“周医生,你非要这样不愿变通吗?”
此时曲观凤却是顶着几根针,从里间走出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是病家,就要遵守医者的规矩。”
梁月称看到曲观凤,眉头一皱,回忆了几秒,才想起来,“你是……曲庆瑞的儿子?”
他们并未谋面,只是他和曲庆瑞见过,后找到了曲观凤的病例,此时是将照片与本人对上。
曲观凤那边没说话,但态度已经是肯定的了。
梁月称冷冷道,“这是我和周医生的事,与你无关吧。”
曲观凤淡淡道:“那要看梁先生打算怎么谈了。”
梁月称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笑了一笑,“我能怎么谈呢?难道我会威胁一个可能掌握我生命的医生?”
曲观凤反问:“您应该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这针锋相对的,周锦渊听了却是恍然大悟。
难怪久未现身的曲观凤忽然来了,恐怕不是失眠复发。这梁月称都跑到海洲来了,应该是曲观凤得到风声,怕这土豪做点什么,于是亲自跑来了。
梁月称很想苦笑,他的确无法对一个医生做什么过分的事,毕竟你是指望这人接诊的。不是说一定,但以对方的医术,被惹恼了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动点手脚,是很容易的事。
尤其是这个医生现在还有靠山。(当然,他的确想了一些其他方便,也许能侧面推进这件事的进展。)
可笑的是,梁月称就是知道曲观凤被周锦渊治好,才会笃定了要找周锦渊治病的。
可是,难道他真的就必须,在这个地方就诊吗?
耳边还有着地摊摊贩喇叭里的叫卖声,隔壁小饭店的烟火隐约可闻,小孩放学一路吵嚷——
光是站在这个地方,梁月称都觉得浑身不自然了。
这时候,容瘦云从里间走出来,手里还有一大罐黑色、散发着刺激气味的药膏,他正在搅拌,“哎哟,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感觉气氛有点剑拔弩张,容瘦云奇怪地道。
梁月称看到那药膏,他是有点洁癖的,立刻不大适应地扭转头。
面对容瘦云的询问,曲观凤保持沉默。
周锦渊则看了两眼,说道:“没干什么,这位先生来咨询,考虑在我们诊所就诊。”
“是吗?什么病啊。”容瘦云靠着柜台,继续捣膏药,一抬下巴问道,“这是腿受伤了吗?我可以帮你治啊,就这个,特效膏药……”
“……”梁月称迅速瞥了他一眼,流露出几分排斥,而后似是想到什么,低着眼有些屈辱地道,“我就……在这里治。”
周锦渊的态度很明确,他已经预感到,这次不得不答应了。
他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又道,“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周锦渊其实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提议,但是直觉告诉自己,拒绝就完了,“我需要病人的完全配合。”
梁月称闭了闭眼,“我知道了,我会遵守您的规矩。”
周锦渊有些好奇,从外表上看不出梁月称的病情有任何变化,到底是什么,让梁月称性情大改,宁愿抛弃浮夸作风了。
“行,那我们约个时间吧,如果你很急,现在就可以看诊。”周锦渊说道。
梁月称眼睫垂下来,“当然是现在,不过……”
周锦渊了然,“稍等我给小曲拔针,然后我们单独诊疗。”
……
“小曲先生,谢谢你了,还这么关心咱们。”周锦渊送别曲观凤。
曲观凤看了里头一眼,梁月称的下属正在忙活着,把小诊疗室的床单换掉,刚才甚至还提议把小诊疗室包下来,被拒绝了。
他收回目光说道:“没什么,还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吧。”
梁月称再如何,也是在海洲,强龙还不压地头蛇。
周锦渊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他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周锦渊,哪怕只是有可能。
“知道。”周锦渊目送曲观凤离开小诊所。
此时,小诊疗室也被清理一新了,也不知道梁月称的人用了什么,这里既闪闪发亮,又没有香味或任何清洁用品的味道。周锦渊怀疑如果时间够,他们会给诊疗床的架子贴金箔。
做完这些,他们就退出诊所之外了,只有梁月称还在外间。
“我们诊疗室都是按规矩清理、消毒、换用品的——”邵静静弱弱地抱怨了一句。
他第一次见到梁月称,也被其浮夸作风惊到了,就算是曲老板、金绰仙他们,也都是入乡随俗啊。
“好了,土豪,进去吧。”周锦渊示意邵静静别说了,伸出一只手。
梁月称敛目,扶着周锦渊的手进了小诊疗室。
外头,邵静静等他们进去后,才小声问容瘦云:“容老板,你说这土豪得的会是什么病啊?”
容瘦云想了想:“不知道啊,看起来不是外伤,又一副很严重的样子,难道是什么als?”
als即俗称的渐冻人症,梁月称所患的虽然并非这个病,但确有相似之处——
……
“这里包括我家中患病者们的病历,看过的人不超过五个。”诊疗室内,梁月称含蓄地道。
他连保密协议也没有和周锦渊签,但他有强烈的直觉,只要周锦渊接诊了,就绝不会随便泄漏出去。
“是家族性的?”周锦渊翻开了病历,里面好多都是全外语的,他就没有第一时间仔细阅读,而是选择和梁月称交谈起来。
梁月称颔首,流畅地描述道:“肯尼迪病,x性连锁隐性遗传性运动神经元疾病。发病后,神经元和肌肉功能失调,逐年加重。从四肢到全身,从无力、抽搐,到最终轮椅生活,连吞咽、呼吸也困难。”
虽然寿命可以达到和正常人一样,但是,生活质量会非常低。因为是性连锁,这个病女性携带者一般没有临床症状。
“肯尼迪病……”周锦渊没有听过这个病症,很正常,这个病发病率很低,确诊也有一定难度。不过和他判断的一样,在中医,这个就属于痿证。
而如果是遗传性,基因导致的,那么难怪梁月称会提到治疗阶段。因为他自己应该也想到了,这势必是一个长期治疗过程,利用针灸维持、延缓发病。
梁月称在外表现得讳莫如深,但此时介绍起来,脸上表情不见任何异样。很难说到底是遗传性疾病使他早已习惯,还是隐藏得很好。
他也清楚周锦渊虽然对西医有所了解,但毕竟是中医,所以自己介绍起了病情,包括他的基因检测结果,实验室检查,曾经做过的西药治疗等等。
“医生说,我的cag拷贝数很多,因此起病年龄很早,发病时还不到三十。一直以来,我都坚持用运动等方式,延缓疾病进程,但如今还是行走不稳,下肢肌肉也轻度萎缩了。而且最近……”梁月称轻轻叹息。
遗传病治疗困难,梁月称家里花费了大量金钱在基因治疗的研究上,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成果。
现有的极少数药物都不成熟,或有严重不良反应。总而言之。就是还没有效治疗手段。
这才是最令人无奈的,也是让梁月称更加发泄性地想花钱的原因之一。
“最近病情加重了?”周锦渊问道,最近梁月称突然急了起来。
梁月称把手伸了出来,“刚才我说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就请周医生来说吧。”
在他说明自己的疾病时,周锦渊一直表现得对这个病一无所知,这不代表什么,他也清楚自己求诊主要是为针灸缓解肌肉萎缩。
但是,他还是希望周锦渊能给自己更多信心。
周锦渊看梁月称一眼,手搭在他腕上,把起脉来,这摸着摸着,周锦渊的表情就变得疑惑了起来。
两分钟后,周锦渊斟酌了一下,问道:“有点特别啊,阴阳两虚?你……你是不是……”
梁月称的眼睛一亮,阴阳两虚!
虽然不精通中医医理,也从未听过这个说话。但作为华夏人,深受文化影响,不难理解这四个字,他认为周锦渊得辩证,堪称极其巧妙地切准了自己的病!
“今日始知有明医!”梁月称的手放在了紧扣的西装上,他将外套解开了,里头还穿着衬衫,但单薄的衬衫内已经有什么显露出来。
梁月称将衬衫也解开,只见他胸口赫然另有布料裹住,将已然微微发育的部位缠平。
而且脱了衣服后更能发现,其皮肤细腻,体毛淡少。
——肯尼迪病的一大核心表现,雄激素功能低下,逐渐的,可表现为该部位发育,以及其他不言而喻的症状。
梁月称是近期才出现,他虽然已有了解,否则也不会全家都保守病因,免得被人猜测到。但事到临头还是慌了,这才急得立刻来找周锦渊。
早年,梁月称的亲人们出现症状后,找过各种医生,有中医,有西医,对方或说,属于肾阳过少,可以调理身体,或是推荐补充雄激素。
然而。
恰恰相反,曾经也有人做过补充雄激素治疗,却导致病程加快!
因为肯尼迪病的病因实际上是雄激素受体基因突变,产生的种种变化才使得神经细胞变形凋亡。相反,若是去抑制雄激素,反而能延缓病程。
所以,梁月称对周锦渊在对此病不了解的情况下,竟能得出“阴阳两虚”的结论,深深叹服,中医比他认知中的更神奇。
其实他最初只希望周锦渊用针灸,为他治疗肌无力,但现在周锦渊的诊断,让他抱着一点希望,也许其他症状,周锦渊也能改善?
“你介意解开吗?”周锦渊哪知道梁月称在想什么,中医从不为病名所惑,不管是什么综合征、症候群,只管辨证论治。所以他还要触诊,仔细了解。
“可以。”梁月称十分配合,与他在人前忌讳的样子大不相同,也可能是周锦渊已经获得了他的信任。
周锦渊戴着手套,触摸他脖子以下的部位,本来是面无表情的。
直到梁月称忽然问了一句:“周医生,以前接诊过这样的患者吗?”
他其实有些不自然,只是外表没有表现出来,并非难堪,只是这是近期才出现的症状,他太不习惯了。
“啊?”周锦渊老实道,“我知道有很多同症状不同病的患者,其实男性此处发育的情况也比大家想象的要多,但我自己还真没怎么接诊过。毕竟——”
梁月称:“毕竟什么?”
周锦渊:“我们这儿很少这种情况,你是不是海棠来的啊。”
周锦渊和梁月称一起走出诊疗室,众人只看到二人礼貌地握了握手。
然后周锦渊对梁月称说:“那就明天见了,我还要再思考一下治疗方案。”
既然阴阳双虚,无非阴阳双补以对应,针药并施,改善病情后,每年再行治疗,稳定情况。如此一来,应该可以尽量维持病人生活质量。
周锦渊把他的资料留下来了,打算参考各种检查结果,再斟酌用药。
“麻烦您了。”梁月称道。他轻轻点头,望了外面一眼,就有人进来扶住他的手,慢慢走了出去。
“什么病啊?”容瘦云扒着饭问,容细雪已经把饭菜送来了。
“运动神经元病,痿证。”周锦渊简单答道。这么说也不算错,又完全规避了梁月称的隐私,不会被看出来。
如果他藏着掖着,倒反而让人更加好奇、觉得不对了。梁月称的家人对外应该也有其他说法。
果然,其他人都不再好奇。那就是和曲观凤、艾琳娜他们差不多呗,在小青龙根本不算特别,这样也能解释梁月称古古怪怪的了。
周锦渊也开始吃饭了,脑子里就思考着梁月称的病情。
正想着,手机提示音一响。
他看了看,是明月,给他发了条微信。说是和清风下班后来附近的密室逃脱玩儿,结果玩完出来,清风好像有点中暑。
估计是今天比较忙,累着了,里头有的房间又比较闷热。
周锦渊直接给他们发了定位,“到我诊所来。”
不一会儿俩孩子就来了,周锦渊早准备好了,给清风走了罐,叫邵静静和明月照顾着他。
清风和明月这还是第一次来小青龙诊所,但闻名已久了。
邵静静见他们和周锦渊十分熟络的样子,倒了杯水给明月,又问道:“哎,你俩是周老板什么人啊?”
清风趴着,有气无力地道:“我是小青龙首席大弟子。”
明月迅速道:“别听他的,我才是。”
什么沙雕啊,周锦渊嚼着菜,在一旁斜过来一眼,颇为无语。
“??!”邵静静震惊地说,“你们是小青龙首席那我是什么!我给宗主做护士长多久了!”
周锦渊:“…………”
作者有话要说: 直男逛海棠:想给大家治病
70、第七十章
邵静静震惊, 清风、明月还震惊咧。
你一个护士长,怎么也来争首席了,你都没练过功——不对,你都不是周老师的弟子。
“你搞护理的,做什么首席啊!”
邵静静把自己的皈依证给拿了出来,不是开玩笑的, 他真的有道观皈依证。
之前为了吃鸡他就答应的, 后来有次香麓观办皈依法会, 他就在周锦渊的带领下, 带着身份去参加并办了这个证……
清风、明月:“…………”
他俩一看就无语了,服了服了,这个真的争不过。
周锦渊冷冷看着,他觉得邵静静这小子只是不服输而已。
“老板,我……”邵静静回头想炫耀一下, 看到周锦渊的目光, 立刻怂了,一边念经一边擦桌子去了。
周锦渊把饭给吃完,看清风已经好了些, 上身赤着, 背后还有走罐出来的皮肤潮红,又给他捏了捏脊。
清风自觉已经没那么难受,再休息休息应该就完全恢复了。
“行,你们回去吧,我还有事。”周锦渊把他的笔记本电脑给拿了出来, 准备修改在海洲中医大上课用的教案了。他已经编得差不多,也给罗校长看了一下,这快开学了,最后再过一过。
“周老师,这是什么?”明月看到了周锦渊第一页写的《经典医案选读》。
“我要在海洲中医药大学开个选修课啊。”周锦渊指了指,“在他们的中医学院。”
海洲中医大有很多学院,什么中医学院、药学院,针灸推拿学院,中西医结合学院等等,周锦渊的课是在中医学院开的。
清风一听,“这不就是真-开宗立派,很快我们就要有师弟师妹了。”
“哇??”明月也震惊了,“但是以我上选修课的经验,这课名字听起来……有点不突出诶!”
不突出,平凡,很不像周老师的起名路子,也更偏理论的样子。
而且以明月对周锦渊的了解,她以为老师如果开课,应该会开那种《一学期教会你子午流注针法》《临床经方实用》《中医食疗学之神仙药膳大全》之类的硬核课程,每个她都会很想去上!
“突不突出,还是看上课人啊。”周锦渊说了句很正确的话,让清风、明月又连连点头。
他这个课程名字,的确是非常没有特色,仿佛也显示不出重点,但其实正是因为重点太多,只好起了这样一个课名。
“啊,到时候我们去旁听吧!”清风说道,他要是知道周锦渊还能做老师,那一开始他估计就拼死报考海洲中医药大学了。遇到一个好老师对这一行实在太重要了。
明月想到什么,“对了,这样您和容神不就是同一个学校了。”
周锦渊说道:“对啊,我还要破例,把你们‘容神’选过来当助教。”
明月立刻道:“那我也要找机会去旁听,我想看看师弟师妹们被学霸统治的恐惧……!”
光是想想她就特别期待。
……
第二天,周锦渊是全天都在小青龙诊所的,中间去丢垃圾的时候,被社区何主任叫住说了几句赞助他们广场舞大赛几颗大丸子做奖品的事。
“你们那个对面,好像有楼被买下来了,整栋。”何主任不经意提起了一句。
对面?对面的楼很大啊,周锦渊心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哦。”
等周锦渊回去,就看到对面,就看到诊所外停了一辆加长的豪车,人来人往都多看几眼,甚至有拍照的。
不用说,肯定是梁土豪了。这人的行事风格和气质真是太不匹配了。
此时,梁月称正自带一张非常像从故宫里搬出来的椅子,坐在诊所内,身边还要站着俩黑西装的助理,看上去很难以言喻,整个组合都像p进这个画面的。
“土豪,你真的不要我帮你治疗吗?我推拿啊,也能对你有帮助的。”容瘦云闲着没事,一边给自己的患者包药,一边问他。
“不用了,我等周医生。”梁月称冷淡地道。
“啧,阿锦的推拿也跟我讨教了很多,他针药是双绝啦,但是再加上推拿岂不是锦上添花。”容瘦云开启了自吹自擂模式,“想当年在瀛洲的时候……”
梁月称犹豫地瞥了他一眼,只记得昨天他捧着一碗诡异的药膏。他倒是对诊所的人都做过调查了,知道容瘦云的师门的确挺厉害,但真不知道周锦渊是否向他学过推拿。
梁月称的目光落在了容瘦云手下,看到几块深色的小块,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这个了不起了。”容瘦云捏起一块来,“我弟弟特别炮制的,千年老鼠屎!”
梁月称:“……”
梁月称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我弟弟还是挺厉害的,阿锦有些药材也得他炮制啊。”容瘦云说道。
梁月称嘴角抽了一下,他指的根本不是这个,“……不可能是千年老鼠屎。”
容瘦云:“哦,有啊,这些就是,捣碎了煎药。”
梁月称在他脸上看了看,找不出任何破绽,要么就是容瘦云的心理素质太好,但梁月称更相信自己的鉴别。一秒后,他捂着嘴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外猛冲。
周锦渊刚好就在外面,梁月称心目中的自己可能是光速狂奔,但事实上他平时行走都不稳还靠人扶,自个儿所谓的猛冲,在周锦渊眼里基本等于蜗牛散步。
周锦渊顺手拉了一把梁月称,“干什么呢?”
“我不明白,蚯蚓,蟾蜍,蜈蚣……入药我都可以理解。”梁月称一看到他,就崩溃了,抓着他的手肘道,“但为什么,千年老鼠屎也可以入药?!”
好难得看到土豪这么失态啊……连说自己病情的时候都那么稳。
周锦渊轻咳一声:“你冷静点。”
梁月称无法冷静下来,他一想到刚刚自己和老鼠屎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心态就很崩。
“不是,你冷静下来想想,我挖老鼠屎还要测定够不够千年吗?”周锦渊无语地道,怎么土豪看着聪明,这么容易崩溃呢,“千年老鼠屎是天葵块根的别称,长得像而已。是不是容瘦云跟你说的?”
“就是那个和尚。”梁月称知道真相后,仍有点无法接受,冷静地分析道,“他是不是在记恨我进门后不愿意坐他搬来的塑料凳。”
“你想太多了吧。他家里老药帮啊,从小习惯了,有些中药的叫法跟现在的正规叫法不一样。”周锦渊看他钻牛角尖,劝道,“而且,你也知道他是和尚,我都不得不说了哈,和尚都讲究慈悲为怀的,心胸宽大得很。走吧。”
“好吧。”梁月称舒了口气,恢复镇定,跟在周锦渊身后。
周锦渊领着梁月称踏回诊所,他走在前头,刚进去容瘦云就砸过来一个腕枕:“吃我降魔杵!让你刚走的时候弹我的光头!”
梁月称:“……”
周锦渊:“……”
周锦渊:“……他还俗了。”
梁月称:“…………”
……
周锦渊昨晚参考了梁月称的病历,包括他们家族其他患者的病历,也查阅了一些相关资料作为参考。
他已经理好了梁月称的治疗思路,针灸、中药并用。暂定下了三个月的针灸治疗期,但并非连续的三个月,而是以十天为一个疗程,每隔十天能随意休息个三五天,只喝药。
之后就是每年复诊、治疗了,虽然梁月称发病比较早,但肯尼迪病病程进展够缓慢,周锦渊还是很有信心最大限度延缓他的症状。
梁月称昨晚连夜补习了中医知识,就为了和周锦渊探讨自己的治疗方案。
“针灸,我以任督二脉取穴,先针后灸。任脉主血;督脉主气。任脉主一身之阴气;督脉主一身之阳气,这二脉督管人体的气血平衡与阴阳调和。你的病我昨日辨证为阴阳双虚,因此取这二脉,阴阳双补。”周锦渊给梁月称解释了一下。
即使梁月称刚知道点皮毛,也听得出这个方案很合理、精炼,不会像他用过的药,破坏了体内平衡,具有双向调节作用,“那药呢?”
经过刚刚那一出,梁月称更加关心周锦渊要用什么药了,万一有什么特别恶心的……呕,他也只能早做心理准备。
“哦,我们用巴戟天、菟丝子、鹿茸等药温阳,熟地黄、肉苁蓉、山茱萸等要滋阴,同样是补阴济阳,使之自和。再加些活血通络之药,气血阴阳同补。”幸好,周锦渊没说出什么奇怪的药材。
“方案你了解过,那我们先进行针刺吧。”周锦渊说着又想起对面的楼来了,一看到梁月称,他就有种莫名的猜测,“对了,土豪,你知道对面的楼被买了吗?”
“我买的。”梁月称说。
还真是他。周锦渊说,“你也太夸张了,只是来治疗,就买那么大一栋楼住。”
要说心理疾病,周锦渊已经看出来了,梁月称是肯定有的。但似乎都体现在了花钱、洁癖之类的方面,这种周锦渊都不知道怎么治,或者说该不该治。
况且,单说花钱这一项,对土豪来说,什么才叫正常挥霍,什么叫病态?标准相当模糊啊,怎么治,你好,我想把你治到只是普通会花钱?
“我不住这里,不习惯。”梁月称说,他连坐在小青龙都有点不自然。
“咦?不是吗?那这是干什么,不会是买来送我吧,我不要!”周锦渊立刻道。
“……周医生,我没有那么夸张。”梁月称看他一眼,“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买来改改停直升机,以后工作治疗,来去方便。”
周锦渊:这还不夸张?
看,这就又迷惑了,你说是病态吧,但对土豪来说好像又不算特别过分,人家还特别诚恳努力,要为了工作。
周锦渊觉得自己果然治不了这个,“……脱衣服!扎针了!”
周锦渊以补法,轻缓进针,获得针感后,再上艾灸,留针三十分钟。
“康复训练,我就不用特别叮嘱了吧,你应该请了专业的康复师、营养师。”出针后,周锦渊说道,“也可以多按摩一下肢体。”
梁月称把衣服穿好了,周锦渊扶着他出去。
“谢谢您,周医生,我感觉好多了。”梁月称这明显就是心理作用了,但这是好事,证明他有很强的信心,治病时信念是很重要的。
外间还站着个何主任,他是过来拿奖品大丸子的,刚才和周锦渊约好了,两人见面就点了点头打招呼,周锦渊叫邵静静的小弟把准备好的丸子给他。
“行了,不客气,你回去吧,我把药也给你。”周锦渊对梁月称说,示意邵静静拿药来,“还有,麻烦把第一个疗程的费用结一下,一千八哈。”
梁月称眉头一蹙,竟是十分为难的样子。
周锦渊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觉得不够贵了,小青龙诊所不随意涨价一直是大家赞美的一大重点,但放在梁月称这里,他就浑身不舒服了。
“哎,这个小伙子是怎么了,钱不够吗?”何主任关切地道,“手机带了没,可以用手机支付啊。”
——值得一提,本社区居民经过长期锻炼,再在小青龙诊所看到什么颜值出众的人,也不会发呆超过三秒。何主任的抗震惊能力也大大提高。
梁月称愕然,旋即简单答道:“够,我只是觉得价格不太合适。”
“小青龙诊所的医药费,那是最公正的。要你一千八肯定没宰你,再说,我看你也不像缺钱的样子——现在年轻人都喜欢搞贷款,提前消费啦,要有克制力。”何主任念叨道。
“没关系,多大点事儿啊。”周锦渊拦住了何主任,不然继续说何主任可以再念半个小时,“我给他打个九五折就是了。”
梁月称:“???”
邵静静唰唰填好了单子,“原价一千八,折后一千七——给你把零也抹掉了。”
梁月称:“…………”
何主任看他神情,“咦,你怎么还不满意的样子啊!这就有点过了……”
周锦渊:“梁先生你说了治疗都听我的。”
为什么要逼我。梁月称说不出的难受,还要咬着牙付钱,“谢谢……您给我打折了……”
邵静静:“我还给你抹了零呢。”
作为小青龙的护士长,邵静静已经有这个权限了,他相当骄傲。
梁月称屈辱地道:“…………谢谢。”
梁月称浑身不自在,万万没想到,自己有被强行打折抹零的一天…….
海州中医药大学
“快看群里,选修课的课表已经出来了,去看看!”
“我靠,我今年一定要定闹钟蹲守选课。”
海洲中医大选课时间为开学第一周,从第二周开始上课。
新学期伊始,选课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大家开始商量选什么课,向学长、学姐打听,什么课比较有意思,什么课比较容易过。
自然有人注意到了课表上的《经典医案选读》,开课学院是中医学院,每周四下午在阶梯教室上课——还是个大课,满额是一百人。
但是,与之不匹配的,是授课老师的职称。
鉴于学校的特点,职称那一栏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教授、副教授、讲师一类,另一种则是主任医师、主治医师等等。
但这门《经典医案选读》的授课老师,职称是:医师。
也就是只拿了执业医师证而已,最最最普通的一般医师。像这个级别,寻常怎么可能出现在那一栏。
看第一眼的时候,很多人会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去看其他信息,于是第二眼就会看到授课老师的名字:周锦渊。
这他们就更要觉得看错了!
周锦渊也许不是职称最高、履历最辉煌的中医,但肯定是最近一段时间,大众印象最深的中医,这全都有赖于《拉林顿的剑》剧组遍布各处的宣传了。
大家都听了不少关于他的都市奇闻,什么周锦渊所开的小青龙诊所周围二手房房价上涨,土豪一掷千金求诊疗,等等。
还有很多活动都想邀请周锦渊,以及挖角他去别的医院,可最终周锦渊也只参加了一个培训班而已,听说还是位老前辈牵的线。
有这样的前提,他们学校怎么可能在人家如此炙手可热的情况下,把人请过来开选修课啊!就校长那个小气吧啦的德性啊!!
选课表是公开的,很快不止中医学院,整个海洲中医大都发现了,开始疯狂热议,并疯狂拨打校长热线,甚至跑到教务处去询问。此周锦渊,是不是就是彼周锦渊。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还要质疑一下,怎么把人家请来的?花得起那个钱吗?不是说周医生谢绝了各类活动吗?
得到答案后,海洲中医大的学生就开始上网狂欢了。
【我要吹一波我们校长了,什么锦鲤啊!据说当年他去参加一个研讨会,很看好一个年轻人,当时就挖人来我们学校上课。被婉拒了,但是校长锲而不舍,屡次邀请,对方终于被打动,答应了来我们学校上选修课。然后没多久,那个年轻人就红了!没错,这个年轻人就是小青龙周锦渊!】
前不久周锦渊去研修班教外国学员唱经才被热转过,网友们立刻围观起了幸运的海洲中医大学生们。
【你们校长什么眼力啊,太会了吧。赚了赚了,现在去请周锦渊,花钱是小事,没有特大的面子根本请不到吧,挂号都要挂不知道多久了。】
【请问周大神开的什么课啊,华夏传统哲学——易经解读可以来一发吗?】
【想听他讲《手把手教你搓丸子》】
【只有我最老实吗?难道不应该是肿瘤的辨证施治?】
最后一看是《经典医案选读》,大家都一头雾水。有些网友连医案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课名看起来有点无聊啊,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其实别说外行,就是中医大的学生看了,也觉得没什么亮点,应该就是和他们上过的各种类似课程一样,讲一讲名家医案,分析思路。
但是光上课人就很让人期待了,名人效应哈。
到了正式选课那天,网上选课,开始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大晚上一批学生宁愿晚睡,或者定闹钟,也要起来抢着选课。
结果开课的一瞬间,可能是同时在线,且同时选择周锦渊的课人数太多了,网站都卡住了。
虽然只是一个医师职称的老师开的课,但是火热程度和那些学界大佬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所有人都怒骂,疯狂刷新选课。几十秒而已,再看,人数就已经选满了。手快有,手慢无。
选完课,顷刻间朋友圈里就满是吐槽,类似于什么全宿舍只有老大一个人选到了周老师的课,已经被排挤等等。
第二天罗校长甚至还打电话给周锦渊说笑来着,选课有几天的时间,有的课瞬间被选满,有的课还没有满足最低开课人数呢,差别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
到了开学第二周,周锦渊就该去学校上课了。
他是和容细雪一起走的,容细雪还得做他的助教,这件事也不会体现在课表上,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
到了上课的那间大阶梯教室一看,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里头竟然已经是满满当当,人头攒动,不但座位全部坐满了,连台阶上都有人垫着纸张坐下。
这门课限选人数是一百人,这间教室按理能够容纳二百人,但现在教室内绝对不止二百人。而且这会儿不到正式上课时间,指不定还有人在赶来的路上。
这些,全都是没选上课,这会儿又没课,想来围观周锦渊上课的本校学生,不限于中医学院。
周锦渊都有些惊讶,竟然这么热闹,“……行吧,咱们往前走。”
周锦渊走到前门,容细雪帮他打开门,走在前头。
单是容细雪走进去,就已经很吸引人了。容细雪在药学院乃至整个中医大,都挺出名,毕竟有时候会跨着专业、学院发论文、做实验,相貌又出色。也是出了名的高冷难泡……
有些人也听说了,容细雪的哥哥似乎就是周锦渊,虽然具体怎么个兄弟法,有没有血缘关系,大家也不知道。
现在看到容细雪进来,大家一片骚动,同时也猜到,可能周锦渊也来了。
果然,下一刻,周锦渊紧随其后进来了。
教室内嘈杂一会儿,随即响起了掌声,自发欢迎这位看上去甚至不比他们大的老师。很多人本身就是为了凑热闹的人,还立刻拿出了手机拍摄小视频——没想到还录到了一个后来全校热转的片段。
“谢谢大家,咱们学校的同学真热情。”周锦渊笑容满面地道,他走到讲台上,发现这里空调也没开,人又多,还挺热的,随口就对已经开始捣鼓起课件的容细雪说,“小雪,去找人拿下遥控器,把空调开了吧。”
教室内早就恢复了安静,周锦渊的声音在扩音效果极好的大教室内响起,不知道是不是现场同学的错觉,“小雪”那两个字仿佛有重重回音在耳边回荡。
震撼我全班!!一个举着手机的药学院围观学生目瞪口呆地想。
之前也有容细雪他们班的学生说起,容细雪的小名是小雪,当时他骂了句你瞎说个屁呢,就没理了。
现在想想,真的是他太年轻太天真了!
接下来的五分钟内,实拍视频传遍全校,引起了更多本来不打算过来的同学,也奔向教室,就想看看周锦渊在线喊容神小名。
……
到正点上课时,连门外都站着人了。
周锦渊不得不呼吁大家向告知其他同学,不要再往这边来了,这都挤成什么样了。
“好了,现在正式上课。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门选修课《经典医案选读》的老师周锦渊,就职于海洲三院中医科。首先,感谢所有选了我的课的同学们,以及各位……热情旁听的同学,那我也要强调一下,旁听可以,但同样遵守课堂纪律。”
周锦渊虽然没有正式做过老师,但也算教过两次课,有一点点经验,站在讲台上还挺有模有样,“我要提前说明一下,这门课,第一节课我会点一次名,剩下的课我都不会再点。”
只点一次名?所有人欢呼了一声,那还真是轻松啊!果然,大佬的课就是这么有个性!
“但是期末作业,我会面批。也就是,你们到我办公室来,我一边批改期末作业,还会一边提问,好了解你真实的掌握情况。”周锦渊还没等他们高兴完,就说了句非常恐怖的话。
整个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他们还从没听过,选修课,居然,面批期末作业。
为什么之前有传言大佬那么忙,所以这节课可能会非常轻松好过的??
大佬有个性是有个性,但是看起来走了另一个极端。
本来选上这门课的都大呼幸运,被羡慕了很久,结果现在……
旁听的同学们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那现在我们开始唯一一次点名,由这门课的助教,隔壁药学院,大二的容细雪同学负责。”周锦渊把花名册递给容细雪,容细雪就在一片呆滞的同学中开始点名了。
本来还有人想好,这位周老师看上去那么可爱,能开玩笑,可以趁着上课时间问点亚瑟、金绰仙的事,甚至问问他和容细雪到底怎么成为兄弟的也好啊。
但周锦渊刚才的作风,愣是把他们吓到缩了,哪还敢调笑,挤满了人的教室竟是安静得不行。
容细雪每点一个名字,下头有人应到,周锦渊就会看一眼。
点完名后,周锦渊点了下ppt,简洁的课名就出现在了屏幕上,正式开始了他的讲课,“医案!又叫脉案、病案,也就是我们的病历记录。我们为什么要学习医案,章太炎先生曾说,中医之成绩,医案最著。欲求前人之经验心得,医案最有线索可寻,循此钻研,事半功倍。对于经验医学来说,这样的记录就更加重要了。看医案,看前人名家的理、法、方、药之运用,化为己用,这是最好的学习之法!”
众位同学回过神来,都默默做出了同意的表情,这门课只有大二及以上才能选,刚入学的旁听生不提,大部分人都懂得医案的重要性,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如何学习。
但听明医、明师分析经典医案,还是非常难得可贵的。
不知道第一堂课,周老师会以哪位名家的医案开场。
周锦渊一点,ppt翻了一页,“下面我们来学习第一个经典医案,来自我十六岁行医所遇……”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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