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已经有三日没见到顾长庚了。
他近日因为容予的事情心绪不宁, 原本想着推衍算算对方在哪里。
却算了好几次都算不准。
最后他叹了口气,在确定了当日主殿问心之后顾长庚并没有离开剑宗后。
谢远这才让青霄凌云第一大闲人尘渊去帮着在十三小峰各处找找看。
他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守在魂灯阁里, 暂时走不开。
尘渊得知顾长庚不见了后, 挑了挑眉。
基本上想都没有多想,便去了之前他守的镇妖塔。
这里之前有童子过来看过,没瞧见人, 怕被周围的妖气伤到,早早的便回去了。
镇妖塔里面是与外头隔绝, 神识被里头浓郁的妖气给阻隔。
即使是谢远来探也没有用, 除非进去了才能觉察到里头有没有人。
不过一般人是不会想要进去这样暗无天日, 没有声响的地方的。
青年瞥了一眼四周从里面溢出来的浓郁妖气。
抬起手轻轻将面前遮掩着视线的黑色妖气给挥洒开来。
尘渊走到镇妖塔门前的时候并没有立刻进去,他仔细听了下里头的动静后非但没进去。
反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刚往后拉来了距离,从镇妖塔里面“轰隆”一声传来巨响。
那冲击大得尘渊周围枝干稍微细一点儿的树木直接被吹断倒在地上,叶子和着沙子一起被吹的纷扬。
尘渊眯了眯眼睛, 这个时候塔门打开了一半。
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从里面出来, 速度快到只剩下残影。
出来的不是什么妖兽魔怪, 而是几日不见踪影的顾长庚。
“尘长老,你怎么在……?!”
青年身上不知被什么妖兽给撕碎了好些, 脸上也有一道血痕。
他话刚说到一半,不知道瞧见了什么瞳孔一缩,连忙蓄力朝着塔门处狠狠一挥。
惊寒的剑气本就凌冽, 这种程度近乎用了全力。
不仅是塔门被冻住了,四周的树木也在一瞬染上了霜雪。
似乎寒冬已至,天地之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银装素裹。
塔门是被冻住了, 只是里头还是有什么东西正猛烈地撞击着门。
一下一下,力道大的整个塔和地面都在震动。
顾长庚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用灵力将塔门完全封印住后,这才真正松了了口气。
“你这几日都在塔里找饕鬄修行?”
“……我没找它,是它先找的我。”
青年刚平复了下气息,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疲惫。
不过背依旧挺拔如雪松,瞧着倒还成,没多狼狈。
尘渊看了下地上,连同草叶也凝上了冰霜。
不愧是仅次于仙剑的惊寒,这威力很是惊人。
“你师父寻了你几日都不见人影,原是到这镇妖塔里去了。”
“怪不得神识也探不到你。”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守塔人,怎么还把自己给关进去了?”
他说着摇了摇头,觉得顾长庚平日里做事是木讷严谨了些,却不想会笨到把自己给关进去。
“如果你不是守塔人,知道这破除封印的术法。”
“你一旦进去,若是无人发现便再也出不来了你知道吗?”
顾长庚只是听着,没说什么。
毕竟的确是他大意了,被那饕鬄缠斗了三日,让谢远担心了。
本来近来剑宗的事情就多让谢远烦心,此时自己还被困在了塔里。
青年沉默着没反驳,在尘渊没继续说了的时候,这才沉声开口。
“……尘长老,绥师妹不见了。”
尘渊刚还要寻着说顾长庚几句,让他做事多长个心眼的时候。
对方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句,让他整个人都惊了。
“人不见了?!她不在里面?!”
顾长庚摇了摇头。
“我当时在外面守着,听到里面藏佛铃响了我怕是绥师妹出了什么事情,便立刻进去了……”
“人没寻到,我碰到了从昏睡之中清醒过来的饕鬄。”
“然后与它缠斗了三日。”
“不过这三日我想着暂时无法脱身,便引着它从第九重打到第一重,但是也依旧没瞧见绥师妹的身影。”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青年喉结微滚,声音有些颤抖地出声询问。
“尘长老,你说绥师妹她会不会是被里头的妖兽给……”
“你想多了。”
尘渊听都没听完便打断了青年,没好气地笑了一下。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师父身处魂灯阁里,比谁都先觉察到。”
“你放心吧。她的那盏魂灯还好好亮着,那火光旺盛的得很。”
“……可是,里面没人。”
听到少女没事,顾长庚心里的那一块大石头自然就落下了。
只是既然人没事,为何镇妖塔里没有人。
顾长庚微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她修为不过金丹,若是想要从我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我想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他并不是自负,而是了解绥汐。
少女在青霄凌云的时候,练剑或者学习心法都会来问问他。
倒不是说顾长庚的见解有多独到,只是绥汐在剑宗里没什么朋友。
切磋时候一般也只会找他。
顾长庚知道,以少女现在的修为。
就算是从他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却也没办法以一人之力安全下山。
尘渊听后也觉得奇怪。
他寻思着就算是容予不在青霄凌云了,但是要从他和谢远两个化神修为眼皮子底下溜走。
的确很难办到。
“这就奇了怪了,又不是容予亲自来将她带走,我们怎么会发觉不了……”
他话刚说到一半,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猛然清明。
“还真有一个人。”
尘渊沉着脸色,想起了三天前比其他修者晚了半个时辰左右离开的朱翊。
当时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颜色罕见的火狐狸。
这一下子便什么都想的通了。
带走绥汐的不是容予,而是凤山妖主。
“你先回去与你师父报个平安,然后稍微养一下伤。和饕鬄缠斗三日身上一定伤得挺重。”
“我有事要下山一趟。”
尘渊这么对顾长庚说了一句,在准备甩袖离开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他回头,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青年身上。
“还有,绥汐不在镇妖塔的这件事,你先不要与你师父说。”
瞒着自己的师父,这对顾长庚来说的确很难。
毕竟他是守塔的人,谢远那般信任他。
“你放心吧,我下山便是为这件事。”
“……那好。”
半晌,顾长庚还是点头答应了。
“不过期限只一月。”
“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将她带回来的话,我会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于师父。”
尘渊扯了扯嘴角,倒是并没有因为对方这样像是带着警告的语气感到不爽。
他只是习惯性带了点儿嘲讽意味,眉梢之间也没什么暖意。
“你倒是实诚。”
他不咸不淡地留下这么一句后,等到顾长庚再抬眸看过去的时候。
视野之中已然没有了尘渊的身影。
……
这几日自绥汐被关入镇妖塔后,绥沉的心绪一直烦躁,且很难平静。
青昀把他手中的修行给强行停下了,也没说什么。
只将少年带去了绝云寺,交给了无尘手里。
说是让无尘帮他静静心。
绥沉和刚来的时候一样,此时正缩着无尘一并在瀑布底下打坐。
按理说这种时候人的心也会随着静下来些许,可绥沉心里有事。
只觉得这耳边的水声越发的嘈杂。
无妄就在少年旁边闭目打坐,他有[心眼],根本不用看也知道旁边人没静下心来。
“还在想你阿姐的事情?”
无尘睁开眼,起身往瀑布外走去。
天地之间从水声嘈杂,变得静谧了好些。
耳边鸟叫声音清脆,瞧见他了亲昵地盘旋着无尘飞了几圈。
“……那镇妖塔那般无声无光,我没办法不担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干脆和她一起进去算了,有个人陪着总是好的。”
少年薄唇微抿,情绪很是不稳定。
“……可是我师父不让。”
青昀似乎早就知道了绥沉会有这种偏激的想法。
送他来绝云寺的时候用坤天圈暂时锁住了他的灵力。
绝云寺距离剑宗千里,没了灵力他没法御剑。
就算有仙鹤和其他灵宝将他安全带到剑宗,他没灵力也进不了镇妖塔。
可能没到塔门就被妖气给撕个粉碎了。
更别提进去陪绥汐了。
“不仅你师父不让,你阿姐也不会同意。”
无尘捻着佛珠,长睫之下还沾染着些许水泽湿润。
“无情道命里劫数,只有她悟了才算过了。你帮不了她。”
“悟什么?”
少年皱了皱眉,没太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道法无情,自然悟其所缺。”
作者有话要说: ……不愧是我。
162、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尘的话说的隐晦, 但是仔细一想其实已然算是直白了。
少年的心虽然还是有些乱,却也没有最开始时候那般急切着想要出去。
若是劫数, 去再多人也是没用的。
绝云寺居于群山之间, 大半部分都是被这葱茏树木给遮掩了。
只能看到庙宇上头佛光普照的金光,还有若隐若现的屋檐。
绥沉这个时候才稍微明白了为什么青昀会二话不说将自己送到这里,除去不想要他冲动做傻事之外。
这里的确是一个极为难得的修行净地。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慢慢将胸中的浊气给吐了出来。
正在他好不容易决定静下心来在这里跟随着无尘修行一段时间。
结果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青色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来人一路风尘仆仆, 几乎得了主持的允许便急急忙忙御剑过来了瀑布这边。
绥沉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见到本该在千里之外的尘渊。
“尘长老, 你怎么过来了?”
瞧见尘渊的身影, 绥沉心下下意识想到的是少女的事情。
“是不是我阿姐出什么事情了?”
少年想到这个可能性,立刻从瀑布之中走了出来。
他身上被水浸湿着,水珠顺着发梢一直往下滴落着。
坤元圈束缚住了他大半的灵力,但是烘干衣物这种小术法却也难不倒他。
绥沉将身上的衣物烘干, 这才走近了些。
尘渊余光瞥了一眼无尘, 无尘眨了眨眼睛。
好像看不懂对方想要他回避的意思。
正当青年准备直说的时候, 绥沉先开口了。
“没事,无尘大师不是外人。”
“他什么都知道, 他也什么都不说。”
这是这几日绥沉跟着无尘时候发现到的。
无尘什么都看的通透,却什么都不说透。
之前那把容予特意留下的青霄剑也是他和青昀一并悄悄带去剑宗的,不然如今它早就被那些正道人士找到了。
想到这里, 尘渊神情微凝,却也还是没有反驳什么。
“……你阿姐不见了。”
青年尽量简单几句给绥沉说清楚。
“应该是凤山妖主给带走的。”
尘渊之所以没有立刻去凤山,倒不是不担心绥汐的安危。
因为朱翊代表着整个妖族, 不会轻举妄动,即使带走了少女也不会做什么。
他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来剑宗,便没想过隐瞒自己的行踪。
若朱翊真要做什么,大可不必如此大张旗鼓。
他完全可以偷偷入着青霄凌云,悄悄把绥汐给掳了去。
尘渊眸子闪了闪,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件事情。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也不好一人直接上凤山。
毕竟朱翊的变换术出神入化,根本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这个时候贸然去找人。
找不到人是一回事,没准过激了会失了妖族和剑宗之间千百年来的平和。
思索再三,尘渊最终还是先来了绝云寺告知给了绥沉。
“阿姐与他认识?还是之前得罪过他?”
绥沉皱了皱眉,半天都没有个思路。
刚才静下来的心立刻因为这件事而心乱如麻。
无尘在一旁一直没说话,捻着佛珠,一副凡尘俗世与我无关的样子。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张了张嘴与无尘说道。
“无尘大师……”
“我想随尘长老离开几日。”
无尘听后,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稍微有了点儿反应。
“我记得凤山在无妄海域附近,魔界似乎也是。”
他也没回应少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这么一句。
看似前后之间没什么逻辑关系,但却不知为何要将凤山和魔界两者联系在一说。
尘渊和绥沉的脑子很好使,只这么随意说一句便下一子明白了过来。
“大师你的意思是,我阿姐其实是被容予给带走的?!”
无尘缄口不言。
似乎刚才自己没说话似的,没有回应少年只言片语。
不过这已经够了,不否认也不默认。
便是最好的回应。
见对方不说话,绥沉也不再追问。
他看向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的尘渊。
“但是还是有些地方不对。”
少年皱了皱眉,在想到绥汐可能是在容予那里后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心慌。
“如果他想要将我阿姐带走,之前不周山时候便将她带走就好了,干什么非得等到这个时候?”
“可能并不是容予的想法。”
尘渊了解容予,他之前之所以入魔独自一人去了魔界。
没有带上青霄,是为了留给绥汐。
既如此,这一次带走绥汐应当不是容予的意思。
“凤山妖主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最爱做那些旁人不敢为的事情。”
青年想起当时下山时候碰见朱翊的是时候。
他那时候怀里抱着的小火狐应该便是绥汐变换而成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少女并没有任何挣扎和给他什么暗示。
她好像是自愿跟着对方离开的。
尘渊将当时留意到的细节与少年一说,他的神情沉了沉。
和青年的不确定不一样,他是敢肯定的。
“尘长老,我想我们可以不必去寻了。”
“是我阿姐自愿同他离开的。”
少年叹了口气,对于绥汐做出这样的选择。
觉得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镇妖塔的确不是个人待的地方,那些人想着将少女关进去也不过是出于畏惧罢了。
就像是里头被关着的上古妖兽饕鬄之类的一样,都是因为畏惧,这才封印在了其中不允许它们出来。
后者畏惧的是妖兽,而前者畏惧的是少女的天灵根。
准确的来说,又可以说是容予本身。
谢远当时同意了将绥汐关进镇妖塔,可能只是权宜之计。
他应该是想要等着风头过了,再把少女给从里面偷偷放出来。
只是绥汐不知情,她以为进去了便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于是这才病急投医,跟了朱翊离开青霄凌云。
“我记得息风似乎还放在剑冢里。”
又是这么突然,无尘又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他很多事情没办法说透,大约是佛门那[天机不可泄露]一套说法。
无尘已经在尽可能的提醒他们了。
之前提示了他们少女此时真正的所在,这个时候又暗示了息风的作用。
息风是斩魔剑,是绥汐的半身。
哪怕青霄再好使,那也是容予的剑。
以往的青年是绝对不会伤害绥汐,可入了魔的容予却很难说。
若是能够克制得住万魔之气,他也断然不会入魔。
这是绥沉没想到的。
他的心里下意识还是将容予当做了以往那个容予。
少年薄唇微抿,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金色的坤元圈。
眼眸闪烁了下,明灭之间,里头的情绪瞧不真切。
绥沉犹豫了一下,而后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伸到了无尘的面前。
“你这灵宝倒是稀罕,借我把玩几日可好?”
少年听后笑了,他看着面前一脸严肃,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尘。
而后微微颔首。
“当然可以。”
“大师若想要,便亲自取下吧。”
尘渊抽搐了下嘴角。
他在一旁瞧着这两人拙劣的演技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戳破什么。
这一次先来绝云寺倒算是来对了。
如果真去了凤山,没寻到人,反而惹一身的麻烦。
无尘将绥沉手中的坤宁圈取下。
在少年要随着尘渊离开的时候,他抬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绥沉被看得一愣,低声询问。
“大师可还有其他要嘱咐的?”
“我该说的都说了。人各有命数,能管好自己已然不易。”
少年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在目送着无尘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瀑布水天之中后。
这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让我们去取息风还是不让?”
尘渊一向不喜欢佛修说的这些暧昧不明的话。
他没什么耐心,花不了那么多精力去揣测这些话中话。
他看着少年陷入了沉思,似乎明白了无尘刚才警示的是什么。
绥沉叹了口气,心绪不宁却又无可奈何。
“没什么。”
“无尘大师只是在告诫我取息风便足够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干涉。”
“……不然到最后只会惹火上身。”
尘渊听后眼眸闪了闪,指尖也跟着微动。
对方刚才留下的那句话,不仅仅是说与少年听的。
“的确,这本该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青年声音很沉,像是感慨又像是释怀。
一时之间也琢磨不透彻。
“走吧,你先随我去剑冢把息风给取出来吧。”
绥沉心里还是有些顾忌,毕竟息风当时是被谢远当着众人的面给放回剑冢的。
“尘长老,若是我们将息风偷偷取走了,你会不会遭受责罚?”
他只问了尘渊,并没有提及自己会如何。
绥沉是昆仑的人,到时候东窗事发,他顶多被青昀带回去闭关思过。
但尘渊不一样。
如今青霄凌云本就是在风头浪尖了,他若是随着自己一并去拿了息风。
恐怕是不好交代。
尘渊余光瞥了少年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修真界没几个化神修为的大能。
即使是谢远 ,也顶多责备几句。
更别提那些向来欺软怕硬的了。
他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
“责罚我?”
“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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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第一百六十三章
魔界没有昼夜之分, 外面从绥汐来的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是漆黑一片。
也没什么树木虫鸣鸟叫声,只有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的魔兽喑哑的嘶吼。
和之前在不周山碰到的魔兽妖兽的叫声都不一样。
更加压抑, 也更加让人觉着脊背发凉。
绥汐被容予抱在怀里, 她睡得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陪着,不像在镇妖塔时候那般紧张不安。
她一夜好梦,睡得很是香甜。
修者基本上都是不需要睡觉的, 但是有些修者喜欢睡觉,吃东西。
绥汐这两样都占全了。
容予睡觉全凭心情, 并不是日日都会睡的。
过了魔气反噬后他的身体很是虚弱, 呼吸也很轻, 若不是心脏还在跳动的话。
可能绥汐都以为她身边躺着的人早已经没了气息。
青年本该累及了睡下的,但是他并没有睡。
准确来说垂眸一直注视着怀里的小狐狸,一夜都没合过眼。
因为魔界没有昼夜之分。
容予便就这么看着,等着少女自己清醒过来。
绥汐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如今又是什么时辰。
她醒来的时候, 在迷迷糊糊之间便撞上了容予的视线。
她一愣, 眨巴眨巴眼睛后这才完全恢复了清明。
“醒了?”
青年动作亲昵地揉了揉绥汐的脑袋,自然得让她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绥汐摇了摇头, 然后准备从容予的怀里钻出来。
下地稍微活动活动。
但是他极为霸道的抱住她,不让她离开。
“别乱跑。这里魔兽多,就喜欢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灵兽。”
绥汐被吓唬住了。
她毕竟是一个极为珍惜狗命的人, 听了这话自然不敢再随意动弹了。
就这么任由着容予抱着下了床。
容予也没怎么收拾,穿着一件薄衫,随意披了件玄色外衫便走出去了。
他的头发也没怎么打理。
不过容予的头发很是柔顺, 似绸缎一般。
就这么披散着光泽也如流泻的月光,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的脸色没有昨日那般苍白,恢复了些。
就是依旧没有多红润便是了。
绥汐金色的眸子转了转,在瞧见了对方没什么大碍了后,这才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
他们出去的时候黑烨还在外面趴着睡觉。
听到动静了后,他耳朵一动,立刻睁开了眼。
“主人。”
黑烨喜欢容予,从还跟着先魔尊的时候就很喜欢他。
一来是因为对方有一张惊艳俊美的面容,二则是因为单纯的对强者的崇敬和服从。
他高兴地甩了甩尾巴,贪婪而快速地扫了一眼刚起床还有些慵懒冷淡的青年。
“主人,你身体好点了吗?”
餍足地欣赏完了容予的美貌之后,作为一个合格的魔兽,他自然得关心关心主人的身体状况。
毕竟条件这么好的主人,要再遇到可就难了。
容予即使不用怎么思考也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他下颌微抬,垂眸淡淡瞥了黑烨一眼。
“已无大碍。”
他的语气神情都很冷淡。
不过黑烨一点儿也不在意。
魔都是这样冷心冷血的存在,他前任主人比起容予来更加残暴且喜怒无常。
更何况黑烨也是魔物,他早就习惯了。
黑烨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看到了被容予温柔抱在怀里的绥汐。
他一愣。
对于她完好无损,甚至还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的情况很是惊讶。
昨晚那反噬虽没有月圆之夜时候严重,可那戾气对于灵兽来说却很难承受。
绥汐昨天进去了容予的房间。
既然进去了便一定会受到魔气的侵蚀而受伤。
当时他做的那个屏障帮了少女护住心脉,却也不能让她毫发无损。
绥汐在容予遭到反噬的时候进去了,却依旧毫发无损的情况只有一种——那便是他在看到绥汐的瞬间便生生压制住了魔气。
能压制住魔气的反噬,尤其是万魔之气的反噬。
这是极其难做到的。
即使这一次的反噬并不严重。
看来容予是真的很喜欢这只小狐狸。
黑烨这一次看向绥汐的不再是看那些普通灵兽的眼神,他是真的对她感到好奇了。
不就是一只颜色罕见点儿的火狐吗,怎么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竟然比他这个千年黑龙化作玄铁链束缚还要有用。
“……干什么这么一直盯着我?”
少女被黑烨盯得很不自在。
她抬起爪子摸了摸自己的毛绒绒的脸颊。
“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容予垂眸扫了一眼黑烨。
“别一直盯着她看。”
“你块头太大,她怕你。”
他的语气不算严厉,却透着一股寒意。
从黑烨的尾椎一直往上攀爬着。
黑烨收回了视线,没再继续盯着绥汐瞧了。
只是心里还是在暗暗嘀咕着,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原由。
容予也没在意黑烨在想什么,抱着少女就径直往外面走去。
黑烨瞧见了下意识跟了上来。
“主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带她去幽冥玄间看看。”
青年看着少女金色的眸子清澈,里面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
他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恹恹的,很不好看。
容予垂眸,不着痕迹地将视线从绥汐的眼眸上移开。
他薄唇微抿,声音喑哑低沉。
“魔界也就那处勉强能入眼了。”
黑烨眨了眨眼睛,大致上也明白了容予要去干什么。
“那你需要我跟着一起吗?”
他问的很隐晦,没有直说。
但容予知晓,黑烨是怕他被魔气反噬。
如果黑烨跟着一并的话,也好帮着压制下。
“……不用了。”
容予摇了摇头。
“只一个时辰而已。”
他说的是反噬来的不会这么快的意思。
黑烨想了想也是,平日里容予反噬间隔最短时间也是两日。
这一次刚过,一个时辰的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好,我在魔殿等你回来。”
他虽喜欢容予,却不是个爱粘主人的魔兽。
既然容予想要自己一个人去逛逛散散心,他也不好死皮赖脸的跟着。
“幽冥玄间……这是什么地方?”
少女被容予带着离了魔殿,御风一直往前。
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幽冥玄间,在无妄深渊和业火之间。”
容予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两层浅灰色的阴影,遮掩住了他红色的眸光。
“有幽蓝瑰红交错的极光。”
这是第二次,青年在绥汐刚说完便恰好回应解答了自己的问题。
绥汐鼓了鼓腮帮,小爪子扒拉着在容予的衣衫。
磨爪子似的。
“你这家伙到底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傻啊!我没人说话无聊死了,你要是能听懂就点点头!不然我真的要被憋死了!”
少女碎碎叨叨的嘟囔着抱怨着,一大段的话全然入了容予的耳朵。
他唇角勾起,弧度很清浅地笑了。
风将他鸦青色的头发吹拂着,遮掩住了绥汐的视线。
等到少女用爪子将眼前的头发拨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幽冥玄间。
这里也是黑漆漆的。
但是唯一的不同是这里天上有光亮,不是血月的光亮。
而是一大片细碎如星辰的点点萤光。
在它们的周围,还有月白色的,暗红色,或梨色的星云。
绥汐不知道这到底是繁星,还是魔气凝绕氤氲而成的。
她望着天空,很是震撼和惊艳。
容予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抱着绥汐一起抬头看着星辰遍洒的夜空。
他红色的眸子晦暗,而后指尖微动,凝了魔气。
似扇面轻扫,天上的云雾散了开来。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容予的魔气冲击,一直平静的夜空突然如电闪一般。
不过没有雷鸣声响。
瑰丽的极光骤然出现在了绥汐的视野之中。
和容予说的一样,那些极光从很深远的地方延伸过来。
近乎横贯整片天空。
像是各色的绸带,交错着,编织着一副美丽的画卷。
让原本黑暗寂静的环境变得光亮美好了起来。
“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好。”
“……?!你果然听得懂我说话!”
沉浸在极光震撼之中的少女下意识回答了对方后,在听到他这么柔声回应道。
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
容予弯着眉眼笑得开怀,如春雪消融之后拂面而过的风。
微凉,却清冽。
他笑够了之后这么对绥汐说道。
“朱翊的变换术太过精妙,你说话时候于我听来很是深奥。”
“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胡说,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少女嘟囔着,看对方神情不像是在说谎。
但是却依旧半信半疑。
“我是听不懂。”
“我是看出来的。”
“你抱着尾巴不说话的时候,是你不想理我。你盯着我看的时候,是在关心我。”
“你歪着脑袋瞧我的时候,是疑惑。”
容予薄唇微抿,神情柔和如此时的极光。
“刚才你眼里有光。”
“便应当是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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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第一百六十四章
经过幽冥玄间看极光那一次, 绥汐弄明白了两件事。
一是容予的确听不懂自己的话,却并不影响交流。
二是他知道是被朱翊变成火狐的, 但是短时间内不打算帮她解开术法。
“毛绒绒的很可爱。”
容予笑着捏了捏绥汐的肉垫, 倒也不掩藏自己的私心和恶趣味。
就因为这么一个理由就暂时要做一段狐狸的少女很是无语,她不耐烦的伸出爪子威胁他。
可青年完全不在意。
也是,对方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都没什么需要怕她的。
入魔前他是万人敬仰的剑宗剑祖, 入魔后也是众魔跪拜的魔尊。
有着这样通天本事的人,怎么可能会怕一只小小狐狸爪子的威胁呢。
绥汐想到这里, 郁闷地收回了自己尖锐的爪子。
认命地躺在容予的怀里, 任由他揉搓。
“对了, 你的反噬很严重吗?”
少女心里憋了好多疑惑,之前以为自己说了容予也听不懂。
现在知道能交流了,她这才有了机会询问。
她发现从被朱翊带到魔界到现在,容予的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
容予反应很淡, 只是睫毛颤了下。
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痛楚。
“还好。”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
很轻, 却让绥汐的心头更闷了。
她耷拉着耳朵, 金色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晦暗。
绥汐自己看不到,也不明白。
可她的眼神变化全然落入了容予的眼底。
青年一愣, 唇角上扬了一个很浅的弧度。
“我很开心。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担心我。”
绥汐没什么七情六欲,即使是引起了什么情绪也只是那么一点儿。
如一缕清风吹过,过了便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像如今绥汐这样苦恼忧虑, 的确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你这是什么话?”
少女用尾巴不满地扫了容予的面颊。
“我像是那样冷血无情的人吗?”
“……再说其实该入魔的是我,白羽然是冲着我来的。”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直勾勾地注视着容予。
“容予, 你要不还是把你身上魔气渡……”
“如果你想要一辈子当狐狸的话你可以继续说。”
容予甚至都没有等绥汐说完后半句,他眼神淡淡往她身上一瞥。
凉凉地说了这么一句。
威胁意味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
“……”
少女沉默了,然后将自己要说的那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容予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朵。
她的耳朵很敏感,被对方一碰就会下意识抖动。
颤颤巍巍的很是可爱。
“你在这里待几日就走吧。”
“我知道你不愿被关在镇妖塔里……”
他思索了一会儿,尽管不是很愿意,可暂时也没了别的办法。
容予薄唇微抿,声音放沉了一点儿继续说道。
“到时候你可以去凤山。”
凤山虽然算不得什么好去处,那边妖兽众多,也危险。
但比起道貌岸然,吃人不吐骨头的正道宗门来,倒也算一片乐土了。
“朱翊是凤山妖主,我会委托他照顾你一段时日。”
“我不走。”
绥汐摇了摇头。
“我哪儿都不去,我就想待在你身边。”
“其他人我都觉得不可靠,我只信你。”
可能是少女这话说得太自然,太笃定了。
容予心下一悸,长长的睫毛轻扫。
“……可如今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危险的。”
“我知道,这个之前我听黑烨说过。”
绥汐忍住伸舌头去舔毛的习惯,歪头盯着容予的眼睛。
“我知道你是怕反噬时候伤到我。”
“你那是因为受了魔气影响才失去理智发,又不是真的恨我,想要杀了我。”
她想的很简单,只要容予不是真的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即使伤到了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放心,我不怕你更也不怪你。”
比起容予被魔气反噬,绥汐更不想面对外面那些虚伪的面孔。
她瞧见了便会觉得恶心。
容予其实很高兴对方会这般信任自己,会不怕受到伤害也要与自己待在一起。
他的脸色苍白,月光之下莫名有一种病弱的美感。
好似随便来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一般。
“可我怕。”
这还是容予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表露自己的想法。
他是全修真界唯一一个达到羽化之境的修者,却从未坦言过自己内心的畏惧。
绥汐没说话,她抱着自己的尾巴没再搭理对方。
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陷入了冷战。
他们各自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这一次即使是容予也没打算退让分毫。
青年神情微凝,之前还温和的模样荡然无存。
“三日。”
“三日之后我会让黑烨将你送去凤山。”
他没有等绥汐同意便这般径直下了决定。
少女气极。
道理她都懂,可是自己已经表示的那般清楚了,对方还是要把自己往外推。
她用爪子抓破了容予的衣衫,然后挣扎着跳出了他的怀抱跑进了魔殿。
黑烨正在里面趴着打盹。
他觉察到了动静,刚一睁开眼睛便瞧见了一抹火红从外面飞也似的跑了进来。
“这小狐狸看着腿短,跑的倒是挺快。”
他这么嘟囔了一句,余光瞥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容予。
“主人,它这是怎么了?看样子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尽管黑烨听不懂绥汐说什么,但对于周围的情绪很是敏感。
刚才绥汐那么气呼呼跑进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容予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视线落在了衣袖处刚刚被少女爪子刮破了的地方。
“没什么,大约是因为我的衣服勾住了她的爪子吧。”
“……”
这什么破理由?
黑烨显然是没有信的,不过瞧着容予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他也只好作罢。
正在黑烨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呵欠刚打了一半。
猛然想起了什么。
他犹豫了一会儿,视线隐晦地往容予身上落。
“有事直说便是。”
“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好直接说的……”
黑烨这么嘟囔了下,红色的眸子闪烁不明。
“主人,你最近那方面的需求有没有……特别旺盛?”
容予拍灰尘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神情微妙了一瞬。
他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旁人这般直接来问他早就恼羞成怒地将其赶出去了。
但是他知道黑烨这般肯定有所原由的。
“……为何突然问这个?”
黑烨盯着容予看了一会儿,见他神色如常,心下稍微放松了些。
“魔修重欲,尤重杀欲,情.欲。”
他是魔兽倒没有那般麻烦,因为他生来便的魔,从小便习惯了魔气。
可魔修一般都是修者修行之中出了岔子才入的魔。
他们自然与生而为魔的修者不同。
不会遭受魔气的反噬,也不会这般控制不住欲望。
黑烨与容予稍微说了下这两者不同的地方,而后用爪子挠了挠脸上的鳞片。
有些尴尬地朝着对方笑了笑。
“所以主人你如果有什么需求直接与我说了便成,我到时候好提前让魔将给你挑选几个年轻貌美的魔修过来。”
“就算暂时没有也没关系,先带来以备不时之需。”
见容予沉着一张脸一直没说话,黑烨以为他是面皮薄。
“就连绝云寺的佛修,在得道之前都尝过荤。主人你不用不好意思……”
“……闭嘴。”
容予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少有的头疼。
原来昨晚被反噬的时候,在瞧见绥汐的那刹那的欲望并不是偶然。
而是魔的本性。
要不是少女是一只狐狸,可能那一瞬的欲望会在瞧见她人形的下一秒。
从星星之火变成燎原之势。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因为他之前跟着青昀学过一段时日的五行变换术法。
朱翊的术法,除了青昀——他也能解。
容予脸色不大好看,他薄唇微抿成一条直线。
光是想一下他的心头便灼热滚烫,红色的眸子里情绪晦暗。
“如果你不怕死尽管去给我寻女修来。”
“……”
黑烨自然瞧清楚了对方冰冷视线下的警告意味。
他尾巴烦躁地甩了甩,少有的在容予警告的时候依旧大着胆子反驳道。
“我也不想啊,只是这东西越忍越危险……”
“我怕你到时候憋到连瞧我可能都觉得眉清目秀。”
这欲望和魔气一样,是很难压制住的。
不然也不会有修者入了魔便无法再拜托反噬。
黑烨很是发愁,毕竟他是过来人。
他跟了几任主人,没有一个能够压制住杀欲和情。欲的。
“我不是危言耸听,就打白羽然的母亲来说吧。”
“她母亲搁凡人堆里的确算得上绝美,但我先主在修真界里什么貌美女修没瞧见过?最后不还是没忍住……”
不知道的人可能都以为白羽然得了赤火莲这样的魔界至宝,想来先魔尊一定极为宠爱她。
殊不知并不是宠爱,只是因为白羽然是他唯一的骨肉。
他不把那赤火莲留给她,对方根本活不了多久便被其仇家给发现就抵触绝了。
黑烨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容予听进去了多少。
他叹了口气。
“主人,我这也是为你好。”
“可别到时候给憋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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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第一百六十五章
绥沉前脚刚与尘渊一并离开了绝云寺, 后脚青昀便踩着仙鹤往瀑布这边过来了。
他是无尘的好友,也是这绝云寺的常客。
佛修们远远便瞧见了他的身影, 连忙开了结界让他进来。
青昀背着手快步往无尘那边过去, 只瞧见了瀑布之下正在打坐静修的无尘,并没有瞧见少年的身影。
“这才几天你就放他走了?”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绥沉会离开,只是惊讶少年竟然离开的这么早。
无尘瞧见青昀来了, 这才慢慢从瀑布里面走了出来。
他抬眸看了一眼对方。
“我原也想再留他几日,只是尘渊来了。”
“绥汐现在在魔界, 我怕这么留着他们在这里, 反而那边恐生事端。”
青昀一愣, 显然没有聊想到会出这么一件事。
“容予干的?”
无尘摇了摇头,捻着佛珠的手一顿。
“是凤山妖主。”
“也是。容予如果真想要将绥汐带走之前不周山时候早就带走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青昀走过去极为自然的选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他单手撑着下颌瞥向无尘。
“不过朱翊干什么要把绥汐带去魔界?”
“我素来听闻他好将年轻貌美的少女做成傀儡, 如果是他看上了绥汐他直接将其带去凤山不就成了?”
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朱翊没把绥汐带去凤山, 反而会这样多此一举将绥汐带去魔界。
无尘倒是没有多意外。
有些事情他不能和有牵扯会左右命数的人说,不然知道的越多反而到后头越难收拾。
可青昀不同, 他是和自己一样不会插手干预的人。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将佛串缠绕了一圈放在手中。
“他没有打算将绥汐掳去做傀儡。”
“应该是容予的意思,不过他的确多此一举了。”
无尘说这话的时候稍微斟酌了下, 而后觉得这么说武断了些。
“或许他和我们一样,知道了容予的心思。”
外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只会觉得凤山不怕事大,把小魔头送到了大魔头那里, 为着讨好魔界寻得更长久的庇护。
但若是换一个角度来看,朱翊如果是知道些什么,那这一切便更好说通了。
容予不会属意对方将少女带去魔界,那样只会更危险。
而朱翊也没兴趣将她掳走做成傀儡。
他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或奉承讨好别人的人。
无尘想到这里后,大致上也理清楚了朱翊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镇妖塔除了知晓如何解封印的修者能够自由出入之外,当今便只有妖主朱翊了。”
“容予应该早就知晓绥汐会被关入镇妖塔,于是委托了朱翊去照看。”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将绥汐给带去魔界了。”
青昀听了之后不知道该说对方胆子大,还是看得通透。
“没想到平日里他一直在凤山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一干起事情来倒是出人意料。”
“不过容予能够使唤得了朱翊,想必应当许诺了他不小的好处。”
他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朱翊想要从容予那里要什么好处。
“所以说是尘渊先发现了绥汐不见了,这才上绝云寺找了绥沉?”
无尘微微颔首。
“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声张,但却也不能置之不管。”
他是在入魔之间濒临过的人。
无尘对于那一瞬之间翻涌的戾气和杀意再清楚不过,根本是压不住的。
更何况是已经完全入魔的容予。
“……我知道你与容予是至交,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你早些做心理准备。”
无尘很少会说这样的话,他的神情没有平日那般平静如水。
是少有的严肃冷凝。
“我是愿意相信容予能够克制住魔气的,但是相信归相信,还是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说到这里他视线落在了同样沉了脸色的青昀身上。
“……所以我放绥沉他们走,是叫他们去取斩魔剑了。”
青昀没说话,只是静静坐在无尘的旁边。
他双手撑着下巴,抬眸看了看恰好从天上飞过的那只青鸟。
此时天蓝水清,山也绿。
一片葱茏美好,生机勃勃。
半晌,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
青昀指尖微动,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眸子有一瞬间的闪烁。
“万魔之气只能用息风生杀,无论他能不能控制魔气,不也还是和他的所爱没什么结果吗?”
控制得住不代表消除了魔气。
只要容予一日为魔,魔气不仅会侵蚀他自己,也会伤到绥汐。
“倒也未必。只要他禁欲克制,切勿行双.修之事,那魔气便应当侵蚀不了绥汐。”
“……你他妈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个不吃荤的和尚啊?!”
“再说,就算是你,你如果面对你那爱人琳琅你能不破戒做柳下惠不成?!”
琳琅是之前无尘下凡历情劫,与之白首的爱人。
无尘听后薄唇微动,想要反驳什么却发现无法可说。
他少有的被青昀给噎住了。
“……那也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害了人姑娘啊。”
良久,他才这么闷闷地憋了这么一句。
青昀懒得与他多说什么,只是白了对方一眼不再理会。
无尘瞧见后沉默了一会儿。
“你也别想的太悲观了,历来是劫数就有化解的法子,不可能毫无生机的。”
“哦,你说的倒容易,最后还不是让人去取了斩魔剑吗?”
“……我那是以防万一。”
无尘叹了口气。
“若是容予失控杀了绥汐,你觉得他会独活吗?”
“绥汐拿那斩魔剑既是自保,也是保他。”
“倒也是这么回事。”
尽管青昀不大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让人把斩魔剑给少女送去。
的确是最好的法子了。
“等一下,我想起个事情。”
青昀一下子坐直了,他看向又开始打坐捻佛珠的无尘。
“这斩魔剑当时是当着众人的面,谢远也点了头同意重新送回剑冢封印的。”
“他们现在这样贸然取出来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谢远也只是以大局为重,顾及剑宗上下,又不是真的怕了他们。”
大约是有心眼,无尘看什么事情都很透彻。
“就算如今他们不去取,过不了多久他便会松口将绥汐从镇妖塔里放出来,转为让她留在凌云峰。”
尽管谢远现在还不知道少女已经从镇妖塔里出来了。
“这人迟早会放,这剑也迟早会取。”
“早晚问题罢了。”
也是。
谢远那老头子最是重情义,不像旁的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修者。
无尘算了下时间,眸子里有什么情绪闪烁晦暗。
“怎么了?算到要出什么事情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如今容予入了魔,算着时间……”
无尘薄唇微抿,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声咳嗽了一下。
“前日月圆之夜刚过,近些日子他怕是要情动了。”
“……不愧是差点入魔的人,对这方面的事情倒是十分了解。”
青昀说这话像是吐槽,又像是在感慨。
“谬赞了。”
“……我没夸你。”
他有些头疼地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之前的事情。
“那看来是该去拿斩魔剑,防身用挺好。”
若是容予这个时候在,听到了他们这番对话后一定很是郁闷。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被自己的好友当色狼防。
……
虽然绥沉是少女的弟弟这一点让剑宗的人有些敏感,但是却也没有什么人
拦着他不让他进去。
再说是尘渊这般光明正大带着少年进去的,他们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发作。
绥沉视线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却也没多加理会。
“尘长老,取剑需要提前给宗主说吗?”
见青年径直带着他往逍遥峰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开口这般询问了下。
“说倒是也可以,只是我怕老人家心脏受不了。”
尘渊选了一处幽静的小径,避开了好些人。
倒也不是怕什么,只是不喜欢被旁人盯着。
这会让他很不自在。
“我们如果现在贸然与他说要去取剑,他一定会联想到绥汐。”
“因为斩魔剑只有她能够使用,我们取了也没用。”
“到时候他定会亲自去镇妖塔瞧,那你阿姐不在剑宗的事情不就一下子暴露了吗?”
青年叹了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知他迟早会将你阿姐放了,只是他如果知道她现在身处魔界,只会气的一口气背过去。”
师弟刚入了魔,前脚他才稍微稳住了大局。
当着众门派保证了绥汐心向正道,不会做出什么离经叛道之事。
谢远原本想着先做做样子给他们一个交代,将绥汐关进镇妖塔,改日寻个机会将她放出来。
结果呢?
他前脚刚刚做了保证,下一秒少女便去了魔界。
这不是当着全修真界狠狠打他的脸吗?
到时候若是再被抓回来,可就真的得在镇妖塔里关上个几百年才能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也是。”
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
绥沉还想要再追问些什么的时候,前面带路的尘渊已经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伫立着的九重剑冢。
和镇妖塔周围的黑雾一般浓郁的妖气不同,这里的视野开阔。
空气也澄净,没有什么污秽的东西存在。
但是因为里头存放着的基本上都是沾染过血腥的剑,那肃杀之气很是浓重。
随便吹来一阵风,若是没有什么灵力的凡人在的话,面上和衣服上早就割破了好几道划痕了。
尘渊挥了挥衣袖,那剑冢的结界便被这般轻易地给打开了。
“进去吧。”
他抬起下颌这么对少年说道。
绥沉微微颔首,快要进剑冢的时候脚步一顿。
回头疑惑地看向对方。
“尘长老,你不与我一去进去吗?”
青年瞥了一眼九重高的剑冢。
而后这才将视线落在了绥沉身上。
“我便算了。”
“那斩魔剑极为认主,容不得外人气息靠近。”
尘渊沉声与少年这般解释道。
“之前有你阿姐在还好,他的性情虽暴躁却没多少戾气。”
“如今无剑主在,他又回了剑冢。四周肃杀之气滔天,他便更难接近了。”
“……你都无法接近。”
少年为难地皱了皱眉。
“既如此,我更是没办法取了。”
尘渊听后摆了摆手。
“你错了。普天之下可能除了你阿姐,便只有你有机会将她他给取出来。”
“我之所以先来找你,而不是径直去剑冢取剑便是这个原因。”
“因为你们气息相近,血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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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第一百六十六章
剑冢里的剑气森然, 也只有在弟子择剑的时候会解除封印。
正因为平日大多数时候都是关闭着的,里面的剑气很少泄露出来。
少年走进去的时候便觉得和昆仑浸泡的冰泉一般, 甚至要更冷。
侵入骨髓, 连他呼出的气息都瞬间凝成了氤氲的白气。
绥沉刚一进去,剑冢的结界便自动合拢。
从打开到闭合不过几息,应该是防着里面的剑气跑出去伤了草木和人。
品阶高的剑, 若是在结界打开的时候保持清醒。
是有一定的几率从里面跑出来的——当年息风便是跑出来的那一把。
绥沉深吸一口气,也没耽搁。
从下面, 径直便往第九重上面走去。
他发现下面还好, 越往上脚步越重。
但是对金丹期的修者倒不算什么。
青霄凌云的弟子入剑冢取剑, 上几重取并没有多难。
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也能从一重到九重。
自古取剑难的不是上得了几重,而是
拿不拿得起看中的剑。
受不受得了那剑的剑气。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修者取到的剑少有五重以上的。
能力和剑相匹配。
人择剑,剑也有自己的傲气, 不会择资质配不上他的剑主。
绥汐当年是个例外。
她虽然没有入剑冢择剑, 却因为天灵根资质成为了香饽饽。
被息风直接一剑穿心认了主。
少年已经到了第八重, 再继续往上便到第九重了。
第九重只有息风一把剑,或许在千年之前青霄可能也在。
但是如今不是千年前, 只有他一把剑孤零零地在里头待着。
下面的剑不敢贸然接近他,而他也不屑与他们为伍。
息风入了剑冢之后便一直陷入了休眠。
绥沉上到第九重的时候,一时之间都有些没认出眼前的剑是息风。
要不是上面的剑气让朔雪有所反应, 他可能要找上好一会儿才能确认。
确认眼前这把浑身漆黑,表面坑坑洼洼的剑竟然是平日在绥汐手中的息风。
他此时像是一个藏匿在深渊之下,了无生气的老者。
没有少年的朝气, 沉郁且冷漠。
透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绥沉微微皱了皱眉。
他看着眼前悬在半空,静谧无声的可以算得上丑陋无比的斩魔剑。
“是因为四周的剑气吗?”
他思索了许久也不明白息风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绥沉叹了口气。
既然想不明白一会儿拿出去问问尘渊吧。
他这么想着,然后伸手试着将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剑给取下来。
结果绥沉的手还没有碰到息风,他便如幻影一般消散在了另一边。
瞬移似的。
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根本碰触不到分毫。
少年指尖微动,视线落在了消失在一旁的息风。
“碰不到……”
他苦恼地动了动手指,之后又试探了好几次。
还是同样的效果。
绥沉头疼地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其实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些,却也不尽人意。
一般过于认主的剑的确不会让旁人碰,严重者甚至会释放剑气伤到对方。
他进来之前便做好了会受伤的心理准备了。
毕竟斩魔剑剑气极为霸道。
在这般狭小的空间里,一旦他攻击自己,绥沉是不可能完全躲开的。
但是息风没有伤他。
只是避开了他的碰触。
绥沉思考了一会儿,抛开了些弯弯绕绕之后,发现要带走息风其实很简单。
息风是生了灵的剑,绥汐曾与他说过,息风可以和她交流。
既然如此,只要让他从昏睡之中清醒过来就好了。
毕竟对方有灵智,认得自己。
尘渊说了,息风认主,有很严重的洁癖。
他想若是真的如对方所说,在息风感知来自己和绥汐的气息相近的话,那么一切只需要等他醒来后。
与他说明情况,便能够轻易取走他了。
想明白了但是不知道该如何唤醒他。
这又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息风!息风!”
少年试着抬高声音唤了息风几次,息风没动静就算了,周围的剑倒是有了反应。
下面有好几把不敢上来,但是剑气却如冰刃一样刺破了绥沉的衣服。
看来唤是唤不醒了。
大约因为是剑,很多能唤醒昏睡的人的方法在息风身上并不起任何作用。
绥沉想了好一会儿,余光瞥见了手上的剑。
他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将视线落在了朔雪身上。
既然人唤不醒,那同为剑,他们两个应该能够交流吧。
“……朔雪。”
“帮个忙?”
朔雪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少年从剑鞘里面拔.了出来。
绥沉手不自觉握紧了朔雪,用剑刃缓缓往息风身上碰触。
眼看着朔雪快要碰到息风的时候,那剑气凛冽,生生将朔雪给弹开了。
少年觉得手被震得发麻。
朔雪的剑身也跟着瑟瑟发抖,怕的不行。
“……”
他最终只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默默地将朔雪给收回了剑鞘里。
绥沉犯了难,原地坐着愁眉不展地盯着悬浮在半空之中的息风。
他现在都有些怀疑尘渊说的话了。
自己到底能不能带走息风。
刚才唤也唤了,也用剑也试过了。
可眼前的剑依旧纹丝不动。
正在少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朔雪剑身微动。
用剑柄轻轻地指了指绥沉的衣袖里面。
绥沉一愣,垂眸低头看了过去。
他眼眸闪了闪,伸手将里面少女进镇妖塔之前给他的剑穗取了出来。
息风入剑冢时候怕剑气把他的剑穗给损伤了,便把剑穗。
连同上面的黄金瞳一并交给了少女保管。
可当时除了隐匿了气息的青霄之外,少女身上任何灵宝都无法带进去。
于是这剑穗,最终落在了绥沉的手里。
他将剑穗取了出来,上面的黄金瞳还闪烁着光亮。
将这黑暗的环境照亮了好些。
朔雪见绥沉将剑穗拿了出来,又用剑柄蹭了蹭他。
好像在暗示他什么。
可惜绥沉不明白朔雪想要表达什么。
他看了看手中的剑穗,又瞥了一眼莫名催促着自己的朔雪。
少年想了一会儿,而后试探着拿着手中的剑穗朝着朔雪晃了晃。
朔雪的剑柄也跟着剑穗的晃动一并动了下,摇头晃脑的很是可爱。
“你想要这个剑穗?”
绥沉顿了顿,这么轻声询问道朔雪。
“这可能不成,这是息风的剑穗。”
正跟着剑穗摆动着的朔雪听了对方这话后一愣,连忙摇了摇剑柄。
跟摇头似的。
绥沉这一下子更不明白了。
“刚才指我衣袖里的剑穗的是你,现在摇头的也是你。”
“你这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因为没办法与少年沟通,朔雪急了。
它用剑柄顶了顶绥沉,它本意是想要将他往息风那边推。
但是因为朔雪是用剑柄顶的,这样子看上去更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让绥沉将手中的剑穗给它系上去一样。
绥沉看了看似乎迫不及待的朔雪,又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穗。
那颗黄金瞳的确世上罕见。
他瞧着都会忍不住把玩,更别提平日里光秃秃连个剑穗都没有的朔雪了。
想到这里,又看着朔雪这般急切的样子。
少年心里莫名有些愧疚和心虚。
朔雪跟了自己这么久,他都没有想过给它做个剑穗什么的。
“……那现在就给你系上去过过瘾。”
少年这么说着,抬起手轻柔地抚摸了下朔雪的剑柄。
“之后得空我再给你做个好看的剑穗,然后我还去向师父讨一块上好的昆仑暖玉如何?”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抬起手往朔雪的剑上系着缀着黄金瞳的剑穗。
朔雪不知怎么的慌忙挣扎着,但是它动作又不敢太大,怕伤到少年。
这副样子落在绥沉的眼里更像是激动到颤抖,很是受宠若惊似的。
少年弯着眉眼笑了笑,看着朔雪眼里的情绪很是柔和。
“只是一个剑穗而已,这么高兴?”
正在绥沉低头仔细帮着朔雪系着剑穗的时候,一旁悬浮在半空的息风剑身微动了下。
四周的剑气也凛了一瞬。
是感知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正在缓缓苏醒着的迹象。
绥沉没有注意到,再加上这里面有无数把剑。
它们的气息都各不相同,息风这么一点儿剑气他不能立刻反应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怎么剑身抖得越来越厉害了?这么兴奋?”
少年被朔雪颤抖得跟个筛子一样的剑身给弄得哭笑不得。
刚要继续说什么安抚一下对方的情绪,想让它平复一点儿的时候。
一旁的息风剑身一动,生生一道剑风往少年这边扫了过来。
将绥沉脸颊边的一缕头发给切断了,同时切断的。
还有刚系在朔雪身上的那剑穗的绳子。
少年一惊,猛地抬眸往息风那边看了过去。
“息风……”
他话音刚落,息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往朔雪这边飞了过来。
剑身重重往下,狠狠地砸在了朔雪的身上。
“哐当”一下,声响巨大。
[小兔崽子!敢抢老子的东西!]
息风气极,哐哐又是几下。
砸得朔雪毫无还手之力。
绥沉慌忙上前将朔雪护住,刚想要呵斥息风的时候。
发现他用剑尖一挑,将地上的剑穗挂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浑身剑气凛冽,像是一个护食的崽子。
凶狠至极。
“……”
绥沉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奄奄一息的朔雪,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刚才朔雪大约是想要自己用这剑穗上黄金瞳的气息唤醒息风。
毕竟这是息风的心爱之物,他应当有感觉。
只是他理解错了,以为是朔雪想要试试。
阅读理解满分,说的可能就是他了。
但是你们剑是真的难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7 21:22:08~2020-03-18 00:0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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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一百六十七章
绥沉稍微安抚了下被息风给砸得险些嗝屁的朔雪, 将灵力渡了些许。
在叫它平缓下来后,这才将视线落在了眼前戾气未散的息风身上。
“……你还记得我吗?”
少年顿了顿, 抬起手指了下自己
“我, 绥汐的弟弟——绥沉。”
息风只是在剑冢里关着,情绪受着周围的剑气浓烈而显得很不稳定。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记忆。
他自然认得绥沉。
息风情绪平静下来后,这才缓缓往绥沉那边过去。
他剑柄上松松地挂着剑穗, 那块黄金瞳即使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也极为耀眼。
少年瞧见后,试探着询问了一句。
“要不我帮你把剑穗系上吧?”
息风犹豫了一会儿, 看着眼前绥沉神情一脸真诚的样子。
他这才晃了下身上的剑穗, 稍微低了下身子让少年给它系上。
绥沉见此松了口气。
还好, 能搭理他让他帮着系剑穗,看来也没有太生气。
至少火气在刚才狂砸了朔雪之后消了好些。
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手灵巧仔细地将那被息风剑气割断的地方用灵力续上。
然后系好之后理了下上面的流苏。
“好了。”
绥沉这么说了后,留意了下对方看上去心情更好了些。
他逮着机会, 薄唇微启。
“息风, 你可不可以跟我出剑冢?”
“我阿姐她现在在魔界, 不在镇妖塔了……”
“你是斩魔剑,只有你在她身边我才能够稍微安心些。”
息风正看着自己身上的剑穗是否完好无损的时候。
在听到绥沉这话后剑身一凛, 剑气又一次险些伤到少年。
[艹!她被容予给掳走了?!]
然而绥沉听不懂他的话,只瞧见他刚才才被安抚了的情绪又瞬间炸了。
朔雪身子一抖,小心翼翼地躲在了少年身后。
绥沉沉默地摸了摸朔雪的剑柄, 视线瞥向了息风。
“……抱歉,我和你语言不通。”
他思索了一会儿,想起了之前在不周山少女被魔气侵蚀的时候, 息风用写字来提醒他们去找容予的事情。
“你不是会写字吗?你可以凝剑气在空中写字……”
绥沉说到这里的时候,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了息风歪歪斜斜,生涩的字迹。
“嗯,写关键字就成,你应该不大会写。”
息风也听出来少年言语里体贴之下,是对他没文化的无奈。
他觉着是一个好办法,便凝了剑气,悬在半空一下一下写着。
剑气在黑暗之中是凛冽的白光,短暂停留在了空中。
[容予,带走?]
“不是容予带走的,应当是我阿姐送不了镇妖塔自己离开的。”
息风顿了顿,想着那镇妖塔的确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有些意料之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他剑刃一动,又继续写道。
[我,打不过他。]
其实息风想要表示的是,即使现在少年将他带走去了魔界交给少女。
但是容予一旦失控,他和绥汐一并也打不过他。
[不过我会,带她回来。]
这些绥沉都知道。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绥沉就算被息风从魔界带回来,这修真界似乎也没少女地方能是她容身之处了。
“……你先随我出去再说。”
少年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对方。
半晌,他只是沉声这般对息风说道。
息风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比较棘手,也没再写什么。
跟着少年身后,从剑冢里头飞了出去。
绥沉进来的时候还是清晨时分,这个时候出来已经晌午了。
阳光很强,洒在四周草木葱茏上,流泻的光亮如碎金。
看上去很是开阔明朗。
尘渊瞧见了身后悬浮着跟在少年身后,从剑冢里头出来的息风。
他剑身那层黑漆漆,坑坑洼洼的外壳,他很是熟悉。
青年瞧了一眼,而后视线落在了息风身上的剑穗上。
和如今他这副漆黑丑丑的模样,很是不搭。
不过尘渊没有逮着说什么,只是垂眸看向绥沉。
“你与他说了吗?”
“关于将他带去魔界的事情。”
“嗯。”
少年微微颔首。
“他说他打不过容予,打算到时候去了寻着机会直接将我阿姐带回来。”
“这话说的谁打得过似的。”
尘渊烦躁地“啧”了一声。
“不过我劝他还是先去问问你阿姐的想法吧,毕竟是她自愿过去的。”
“他就算想要把她带回来,也要她愿意才是。”
息风听了急了。
连忙“唰唰唰”在空中又写了几个字。
[她惜命!!!]
“……”
明明是写的字,怎么读起来像是发了语音。
尘渊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我知道她惜命,只是现在她无论去哪里都是差不多境况。”
“既然都算是绝路,她很大可能会选择待在容予身边。”
容予有多爱惜绥汐,不仅是他们有眼睛能够真切看清楚的。
就连原本没了七情六欲,没心没肺的少女也会下意识地依赖信任对方。
她不相信容予会伤害她。
哪怕是失控,她也不会相信对方会杀了她。
少女之所以这般坚信,原因无非是容予十年如一日的偏爱和珍视。
息风沉默了一会儿,在听了尘渊这话后他心头也隐约动摇了。
他一直跟绥汐待在一起,也不相信容予会伤害少女。
“还有,与其想着如何带绥汐离开,你还是先想想一会儿到魔界时候如何应对吧。”
斩魔剑是所有魔物惧怕的存在。
但是这一切都是基于有剑主,能够使用支配他的时候。
如果是单枪匹马硬生生闯的话,几只魔物的确不敢乱来。
可若是一群呢。
群起而攻之,这就有得他受得了。
毕竟魔界之中最不缺的便是魔。
息风头大地挥了挥剑,警告尘渊少说话。
说得他心烦意乱的。
尘渊侧身轻易的躲开了息风的剑气,他笑了笑。
“所以我劝你还是见机行事……”
“准确来说你与其听绥汐的,倒不如听容予的。我觉得容予的决断会比任何人都有用。”
少年没明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么说?我阿姐才是息风的剑主吧?”
尘渊眼眸闪了闪,却并没有明说什么。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珍视你阿姐。”
这样的回答前言不搭后语,甚至没有什么逻辑关系。
绥沉皱了皱眉,心头的疑惑更甚了。
息风其实也没太明白。
但是他想着容予的确脑子更灵光些,在对方清醒时候听听他的意见倒也不是件坏事。
“走吧,我送你去魔界。”
尘渊这么说着,四周的风绵软。
全然包裹着息风。
少年见此下意识想要跟上来一并,但是却被尘渊的剑给抵住了。
剑没出鞘,只不让他继续往前。
“你这一次能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趁着你师父还没怪罪下来之前早些回绝云寺吧。”
“我师父他还不……”
尘渊叹了口气。
“你不会真的以为青昀什么都不知道?”
“他既然将你送到绝云寺,又用了坤元圈锁住了你的灵力,那为何无尘能解?”
“如果他是真的铁了心不让你离开,何不用个秘法,又何必用这种只要是元婴修为便能够解开的灵宝来锁住你的灵力?”
“……所以他从一开始便知道我要来取剑?”
少年沉默了一瞬,有一种自己这么努力小心翼翼却做了白用功的感觉。
“倒也不是。”
“我想他只是不忍心一直关着你。”
尘渊和青昀还算熟知,对方是性子他也清楚。
“他本意可能也的确是想要你静心跟着无尘修行,却无意全然束缚你的行动。”
绥沉薄唇微抿,没有再说什么。
他微微颔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那我便先回绝云寺了。”
“尘长老,之后一切就拜托你了。”
瞧着少年御剑离开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后,尘渊这才收回了视线。
“怪不得青昀能和容予成为朋友。”
“一个两个的,都是有事憋着不说,全留着让人猜。”
……
魔界之上,无妄海域。
已至夜幕时候,海浪翻腾的更加厉害,一下一下的拍打着礁石的巨响震耳欲聋。
一抹青色身影御剑飞到了海域的上面。
他垂眸看了下下头比起平日雷雨来临之前要更加不稳定的海面。
要不是他飞得高些,这随便一片浪都能将他给卷进去。
尘渊抱着手臂,他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
“这瞧着不像是深海之下引起的,很大可能是从魔界那边魔气翻涌产生的动荡。”
息风感知了一下,发现底下的确是有些不寻常。
像是一只一直平静蛰伏着的野兽,突然失去了控制似的,狂躁了起来。
应该是魔界魔气满溢出来,无处释放。
这才连带着海域一并搅动了个天翻地覆起来。
息风也没想太多。
毕竟这魔界就没几日是安稳的,他看了下天上汇聚着的浓重乌云。
尘渊看着它挥动着剑,剑光凛冽。
看上去是在活动着筋骨,准备一会儿直接进去。
寻常修者若是要进魔界的话一般会等雷落雨下,等着劈开那道连接海域和魔界的缝隙再从中进去。
然而息风不是。
他活动好了之后,用剑柄推开了一旁的尘渊。
这此时只有乌云,但是他已然凝好了剑气。
一道剑光从剑刃之上,生生直上云天。
“轰隆”一声,他将那道藏匿在云层之中还没有落下的雷引了下来。
而后似有天崩地裂之势。
尘渊抬起手遮掩了下朝着自己刮过来的飓风。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海已经被劈开了一道千尺高的海路。
这一次不是等那道缝隙在雷落之时出现的。
而是息风生生给劈开的——在千丈海域之下。
“……”
这么大阵仗。
这下魔界想要不知道斩魔剑进来了都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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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第一百六十八章
也就只有斩魔剑能够生生引雷劈开魔界的入口, 而不是等雷落后入口自己出现。
息风这么劈开千丈深的海域,深海之下都动荡不堪起来。
更何况与被劈开了入口的魔界。
魔界地面震动, 魔兽惊慌成群的乱窜着。
就连远在深处鲜少会受到波及的魔殿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千万魔兵魔将直接跨上魔兽, 戒备着汇聚在了魔界的入口处。
随时准备着痛击侵入者。
其实这也不怪息风。
他来魔界的次数不多,大多时候都是为讨伐作恶多端的魔修而来。
因此他每一次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生生劈开直接从入口进来的。
他是斩魔剑, 哪有害怕魔的道理?
尤其是在他跟着剑主的时候,息风每一次出入都极为嚣张。
丝毫不顾及里面的魔物。
魔界是一望无际的黑。
魔殿那边的动静也不小, 正在打盹的黑烨在感知到了地面的震动后瞬间惊醒过来。
这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熟悉到他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息风闯进来了。
毕竟普天之下能够生生劈开魔界入口的剑, 也就他这么一把。
再加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了。
正如息风跟了几任剑主一样, 黑烨烨跟了好几任魔尊。
斩魔剑和魔修的相爱相杀了数千年,他们曾经在这魔界里交手过数次。
无一次不在闯入进来的时候像现在一样掀动的天翻地覆。
绥汐听到声响,也立刻跑了出来。
“怎么了!地震了吗!”
尽管在黑烨的耳朵里,绥汐说话的声音依旧是叽叽叽的声音。
但是联系周围刚才的响动, 还有她此时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听不懂也能猜出来她在说什么。
“不是地震, 有人……不, 是有剑闯进来了。”
黑烨说着用爪子轻轻把想要去外面瞧瞧的绥汐往后拨了下。
“你这小崽子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出去瞧瞧。”
他这么说着, 扇动着翅膀便从窗外飞了出去。
黑色的翅膀用力地振动着,带起四周的风声响动在半空中。
绥汐抬头看着那抹黑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后,想到了什么连忙准备回去将还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容予唤起来。
结果她刚回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青年已经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眸闪了闪,h而后看向少女。
“不用害怕, 是息风。”
容予脸色依旧苍白,他说话时候很温和。
准确来说是像是枯井一般平静,没什么波澜。
“他来接你了。”
绥汐一愣,而后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
“我不走。”
“你现在这样怎么说也是我造成的,我不能就这么离开。”
少女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最开始其实她的确是觉得与其去外面面对那些道貌岸然的虚伪之辈,或者一直被关在镇妖塔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倒不如一直在魔界待着,和容予凑活过了。
可是现在的话,她这个想法依然存在,却没有那般的强烈了。
绥汐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她更多的是放不下对方。
少有的,没有被人逼迫威胁。
是她自己自愿想要留在魔界陪着容予的。
“我说过了,这是我心甘情愿受的,与你无关。”
少女顿了顿,看着对方骤然冷下来的神情。
虽然知道容予是故意冷着一张脸来逼她离开,但是绥汐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大约是因为一直对你和颜悦色,百依百顺的人突然对你冷淡了。
这样前后落差实在太大,她一时半会儿有些适应不了。
“……我也是心甘情愿想要留在这里的。”
绥汐闷闷地这么回了一句。
眼前的青年神情一顿,长长的睫毛颤得似振翅的蝶。
他没有回应,却能从他细微的神情变化里看得出来。
容予心里是有一瞬动容的。
不过只是那么一瞬间,容予很快便收敛了面上的情绪。
他迈着大长腿径直往外面走去,在打算绕过绥汐的时候。
少女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抛下自己出去。
她连忙用爪子抓住了容予的衣袖。
“等等!我也要去!”
容予没有甩开衣袖,怕用力会伤到少女。
他指尖微动,极为克制地垂眸看向绥汐那双金色的眸子。
里头有急切,也有害怕。
她怕自己抛下她。
“……跟上吧。”
“你与息风有些时候没见了,正好去看看他。”
青年终是不忍心,喉结微滚着,这么沉声对绥汐说道。
他轻轻扯掉了少女爪子拽住的衣袖,刚走了几步,却发现她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
绥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
她不满地看向与现在的自己相比,如巨人一样高大的容予。
“抱我。”
她朝着容予张开手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容予一愣,而后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
他抬起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轻笑了一下。
然后放下后,唇角的弧度依旧上扬。
眸子里也是柔软的笑意。
青年就这么清浅地笑着,弯腰伸手将绥汐抱在了怀里。
他的手很大,轻轻地护住了她的脑袋。
容予是千里瞬身过去的,出了门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魔界入口处。
到了的时候,绥汐还没看到息风的影子。
便瞧见周围乌压压一片魔将魔兽,地上的,天上的。
几乎遮天蔽日。
黑烨也在其中,他扇动着翅膀。
翅膀带动的风呼呼作响,四周一片肃杀之色。
更让绥汐脊背发凉的,不是这一大片的魔将魔兽,也不是周围萦绕的比以往更加浓郁的黑色魔气。
而是他们一双双瑰丽的红眸 。
在黑暗里压抑又阴郁,少女一下子看到了这么多红眼睛。
心里还是挺发怵的。
容予留意到了,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耳朵。
“别怕。”
他这么低声安抚了绥汐一句。
而后抬眸冷冷扫了周围汇聚着的魔兽魔将。
他们被容予眼神里的警告和冷冽给吓到了。
慌忙往后退了好些距离,离开了少女的视野范围。
而正是因为容予的命令,一直被魔物淹没到瞧不见身影的息风。
这个时候才出现在了绥汐的视线里。
他就在黑烨正对面不远处位置。
周身黑漆漆的,近乎和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
很不起眼。
也怪不得刚才绥汐怎么也找不到它了。
“息风!”
息风正被刚才突然撤退的魔将魔兽给弄得莫名,刚准备开口质问黑烨他们在耍什么花招的时候。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唤了他的名字。
他一惊,猛的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绥汐……?!]
他刚激动地回应了对方一声,结果瞧见了容予怀里的那只火狐狸后剑身一降。
险些生生从半空之中坠落下去。
[你他妈怎么变成这样了?!]
朱翊的变换十分精妙。
在息风眼里。
这气息,这模样,都和狐狸一模一样。
不像是变换术,倒像是直接从人变成了狐狸。
黑烨听了息风这话后同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扭头看着被容予抱在怀里的少女。
“?!你说她是你那个小主人?!”
一剑一兽陷入了震惊。
一时之间,刚才那水火不相容的气势也瞬间熄了好些。
息风慌忙往少女那边飞了过去,也不管后头还懵逼着的黑烨。
[我他妈!是他把你弄成这副样子的?!]
即使绥汐变成什么样子,息风都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因为是结了契的主仆,他们不用言语也可以交流。
“不不不,和他没关系。”
“是我为了从镇妖塔出来,朱翊说变成这样方便带我离开剑宗……”
绥汐大致上解释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容予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却也不难猜出来两人是在说什么。
无非就是为何变成这副狐狸模样,又为何来了魔界。
见息风身上的剑气平息下来后,他便知道绥汐与他解释清楚了。
“息风,你是来接她回去的吧。”
容予低头看着离了剑主回了剑冢,浑身便又被弄得这样黑漆漆一身的息风。
“如果你不想回剑冢,也不想让她回镇妖塔的话……你便带她去凤山吧。”
青年这么说着,指尖轻点了下绥汐的额头。
那一直藏匿在少女身体里的青霄剑骤然显露出了原形。
“以此剑为信物,朱翊会替我好好照顾你们的。”
息风还以为即使绥汐愿意与自己走,容予可能都不愿答应。
结果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他主动放了少女。
息风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在容予怀里的绥汐伸手就是一爪子抓破了青年的衣服。
“你他妈是不是聋!老子说了不走就是不走!”
“……听话。”
容予沉默了一瞬,低头看着自己又被抓破了一道口子的衣衫。
他轻轻叹了口气。
绥汐不仅没搭理他。
反而硬生生将青霄又塞回去,藏匿在了自己身体里。
“息风,走。”
她从容予怀里跳了出来,站在了息风的剑身之上。
“我带你去参观下魔殿!”
容予看着一人一剑高兴地“嗖”的一下飞远了。
他薄唇微抿,瞥了一眼被这神展开给惊愕到的黑烨。
“怪不得你不让我去给你寻女修。”
“原来这有个现成的啊。”
“……”
169、第一百六十九章
息风不是第一次来莫激动, 但是这样畅通无阻还是头一次。
因为有容予在,那些极为忌惮他, 恨不得将他给丢出去的魔将魔兽们敢怒不敢言。
于是他就这么跟着绥汐到了历任魔尊居住的地方——魔殿。
小狐狸模样的少女从息风的剑身上跳了下来, 还没他剑高。
他这么瞧着很是新奇。
[你这幅样子是朱翊弄得,是不是之后得找他给你解开术法?]
息风知道绥汐不愿意离开,只是现在一直保持这个狐狸模样也不是个办法。
他看着眼前的毛绒绒, 火红火红的颜色,好像一个小太阳。
很是喜庆。
尤其是绥汐的那个大尾巴, 摸起来手感一定很好。
觉察到息风的视线一直往自己身上落, 绥汐一愣。
扭头回去看他, 那双金色的眸子晶亮剔透,看得人心痒痒。
“怎么了?干什么一直盯着我?”
[……没什么。]
艹,他竟然有那么一瞬觉得绥汐永远保持这副模样也挺好。
息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少女倒腾着小短腿爬到一处椅子上坐好。
[问你话呢, 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又不是朱翊一个人能解, 不用特意去凤山找他。”
[可你更不能去昆仑啊, 青昀能解是能解,但是你去了无异于羊入虎口, 你照样会被抓进镇妖塔关起来的。]
他飞到绥汐身边,对于她这样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态度很是着急。
[到时候我又要进剑冢成为黑漆漆的丑狗了!]
绥汐抬起脑袋看了看他的身上,上面覆盖着的黑色的坑坑洼洼已然有了脱落。
看来这斩魔剑的颜值还跟见不见光有关系, 见光则光洁明亮。
反之则是这副漆黑寒碜的样子。
“谁说要去昆仑了……”
少女说到这里后一顿,抬眸往外面那抹黑色身影上落。
“诺,这不现成有一个能够解我身上术法的吗?”
容予从入魔之后便一直着的是这身玄色衣衫, 他如今的气色本就不怎么好。
这身衣衫衬得他的脸更加苍白。
息风没想到容予能解这变换。
因为五行变换是青年的短板,不像青昀和朱翊两人修得那般精妙。
普天之下其他修者的变换术容予一般是能够轻松解开的,但是唯独这两人的很难下手。
“我能解。”
像是看出了息风无声的疑惑一般,容予柔声这么回应。
“之前闲来无事跟青昀学了傀儡术和变换术的解法。”
他说这话的时候红色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闪烁。
其实并不是闲来无事,是之前绥汐下山历练的时候特意跟着学的。
临怀便是容予当时学傀儡术时候做好的。
“……我帮你解了术法,你便随息风一并离了魔界吧。”
容予说着走了过去,伸手想要碰触少女。
但是少女却躲开了。
青年的手就这样尴尬在半空。
“……我困了,我进去睡觉了。”
绥汐的态度表达的很明确了,可容予似乎选择没听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自己离开。
她之前也闹过脾气了,现在倒也不那么生气了。
最后绥汐只是闷闷地这么说了一句,便自己往容予的寝殿里飞也似的钻了进去。
容予沉默了一瞬,指尖微动,将手收了回来。
黑烨看了看容予,又瞧了瞧寝殿里头。
“主人,要不要我去把她拎出来扔出魔界?”
青年虽然嘴上说了好几次要绥汐离开魔界,却也没有付诸行动。
因为每一次他下了决定想要绥汐离开先时候,只要少女强烈的表示想要和他在一起,不想离开他。
他便心软,不忍心将绥汐推离自己身边。
这一次也是。
“不用。”
容予摇了摇头。
“我再好好与她说一次……”
他薄唇微抿,长长的睫毛下那红眸似泣血之刃。
瑰丽也凛冽。
“她还不知道我现在这个状态有多糟糕。”
息风不明白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等到容予离开了之后他才暗戳戳地过去和黑烨搭话。
[你主人现在被魔气反噬的很严重吗?还有没有理智,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如果实在是不可控了的话,息风也不管绥汐的意愿了。
用剑把她敲晕了就带走。
“还好,我主人比我前任能忍多了,意识也挺清醒的。”
黑烨这么回答的用时,稍微活动了下因为飞久了而有些酸涩的翅膀。
[那他刚才说自己状态很糟糕做什么?吓我一跳。]
“的确糟糕啊。”
“不过他说的又不是神智不清时候会胡乱伤人。”
黑烨用爪子挠了挠脸。
“可能是因为他当了千年的正道大能,这杀欲倒是挺能忍的。就是情.欲不好说了。”
“虽然我主人没说,但是任何事情也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他小心翼翼地留意了下周围,见着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后。
黑烨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与此息风逼逼。
“别看他端着一副淡定样,我看他应该是个千年没有尝过荤腥的老处.男。”
“一般这种人憋久了,这个需求就比较旺盛了……”
黑烨“啧啧”感叹。
“所以他说自己现在情况很糟糕,你懂了吧?”
[……?!所以现在他担心的不是失控杀了绥汐,而是忍不住强.了她?!]
息风觉得一切的走向都让他风中凌乱。
他以为左右最坏的打算就是和失控了的容予干个你死我活,结果最后也的确是干。
只不过是被.干。
[不行!这他妈的更危险了!我今天必须得把她打晕了带走!]
息风说着便准备往里面房间里飞去。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冲进去,便被黑烨的翅膀给挡住了。
“你急什么急,没见着刚才我主人刚进去了吗?”
[就是因为他进去了我才要现在进去啊!]
息风的咆哮黑烨完全没有当回事,他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现在还清醒克制着,不至于那么猴急。”
“再说了你主人如今就一狐狸形态,他就算想干也要花些时间解开术法,到时候你听到动静了再进去也不迟。”
[……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淡定?]
息风被拦着过不去,十分郁闷。
[既然你都知道可能会出事,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让我进去。]
[是不是因为我三百年前曾经伤了你一剑,你到现在都怀恨在心?]
“呸!你放屁!爷我是那么小气记仇的龙吗?”
黑烨抱着手臂,气得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刚才我主人不是说要去与她好好再说一次吗?说得肯定是这个事情啊。”
“你现在进去了我主人面子不要?”
息风这下子算是弄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让他进去。
也是,如果容予此时在里面真的是与绥汐说这件事。
被第三者听到了或多或少是有些尴尬的。
[……成,我在外面等一会儿。]
息风也不知怎么的有些尴尬。
他飞回了一旁的椅子上靠着。
[不过要是有什么声响的话,我一定会进去。]
一龙一剑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守在外面一动也不动。
半晌,他们发觉这样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我们就这样守在人房间外面,不大好吧?]
“……你是怕听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声音吧?”
[……]
“……”
最还终他们还是退出了殿内。
不过息风留了一道剑气在里头,若是有什么动静他也好立刻进来。
害,说到底。
两个活了上千年的兽和剑,也就嘴上口嗨下。
实则脸皮薄,很是纯情。
容予五感敏锐,再加上神识覆盖在了整个魔界。
自然是将外面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绥汐用爪子拨了下耳朵,然后背对着容予闭着眼睛假寐。
她从青年进来时候便觉察到了。
倒不是因为她敏锐到能感知到了一个羽化之境的大能的气息。
而是四周的温度。
在容予进来的那一刹那,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好似从外头灌进来一阵寒风,直往她脖子里钻。
绥汐觉得冷,不自觉抱紧了自己的小尾巴。
但就是不转过来看他。
她感觉到床边凹陷下来了一些——是容予坐在了床边。
“……阿汐,我知道你没睡。”
少女不说话,就只留给了容予一个后脑勺。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见绥汐这般态度。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少女捞进了怀里。
绥汐一惊,这一下子立刻睁开了眼睛。
与容予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放开我。”
“别动。”
他将胡乱挣扎的绥汐摁在自己的怀里。
“我有话与你说。”
绥汐这点儿力气根本不足以挣脱容予的束缚。
她认了命,脑袋一歪。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总之我就是不走。”
容予被少女这无赖行径给弄得哭笑不得。
他苍白的脸上染上了清浅的笑意,眸子里的宠溺很难掩藏。
而后想起了什么,黑发之间的耳根红了大半。
像是被扫了一层胭脂似的。
“……你干什么这副娇羞模样?”
因为青年现在脸色很是苍白,绥汐距离很近。
那点儿绯红一眼便能够瞧见。
“你别这样,怪恶心的。”
“……”
容予心下的羞耻和旖旎情绪,都被绥汐这句话给冲散殆尽。
他叹了口气,倒没有之前那般难说出口了。
“我让你与息风一并离开魔界……我不是执意要赶你走。”
“我是为了你好。”
绥汐捂着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
“你这话都说了好多遍了,我也给你说重申了好多遍了。”
“你若是伤了我我不会怪你,再说了现在息风在,我有他更能自保。”
少女说到这里,声音闷闷地继续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能够确定我的七情六欲没有完全回来……”
“但是如果离开你,我觉得哪里都不是我的归处。”
容予瞳孔一缩,显然没想到少女竟会这般直白地与自己说这番话。
尽管绥汐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但是在青年听来这无异于是表明心迹。
这些日容予从读懂已然到了听懂绥汐的话了。
一个女孩子说出只有在你身边才是归处。
这和想要与你共白头几乎是一个意思。
“可我会伤了你。”
“我刚才不是都说了没关系吗?反正又不是你本意,所以……”
“不是那个意思。”
容予将手中的小狐狸放回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他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绥汐的额头。
浅淡的白光闪过。
绥汐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施展开来。
鸦青色的长发散落在了纯白的床榻之上,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绥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容予双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两边。
薄唇微启,吐露的气息旖旎暧昧。
“这样……”
“也无所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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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第一百七十章
只一瞬间的事情。
绥汐觉得视野一下子变得高了许多。
如果是之前狐狸状态的话, 少女此时再怎么平视也只能看到对方的胸膛位置。
而现在,她能够与容予直接对视。
绥汐一愣,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纤细的手指了。
变回来了。
她变回人了。
“你怎么突然给我解……”
少女的话刚说了一半, 抬眸便被对方深邃的眸色给吓到了。
那双眸子绮丽暧昧,注视着她的时候带着浓重的欲望。
她喉咙一紧,这下子才反应过来了容予刚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眼神绥汐并不是第一次见了。
在凌云峰的时候, 有无数个深夜里他的视线曾克制且流连地描绘着她的轮廓。
最后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然而这一次又有些不同。
眼前人的视线更加露骨 ,也更加炽热了。
明明对方身上那般冰凉, 但绥汐此刻觉着自己似乎身处在岩浆翻滚之中。
很是不自在。
“魔重欲, 杀欲……”
“和情欲。”
容予克制着自己, 不让自己去碰触对方。
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碰触到了少女一点儿。
哪怕是用手背贴上她的面颊。
那也可能食髓知味,怎么也没办法停下来了。
“……所以听话。”
容予薄唇紧抿,深吸了一口气从少女身上坐起。
“明日便和息风离开魔界吧。”
“我不离开。”
少女几乎没有任何犹疑。
在容予话音刚落的瞬间, 她便斩钉截铁地这么回答道。
“阿汐, 不要胡闹, 我不是已经与你说了……”
“我没胡闹。”
绥汐坐起来,直勾勾地注视着容予的眼睛。
那双看上去凉薄冷冽的眸子, 此时在她看来甚至有些呆。
“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事情。”
“正道与魔之间的事情,还有你和我的事情。”
“说实话,你当时与其把我留在不周山还不如带我一同来魔界。”
少女想到了那些自诩正道宗门的虚伪嘴脸, 一阵嫌恶。
“就算你把我身上所有的魔气渡到了你身上,他们还是默认我日后无疑是个小魔头。”
“他们逼着宗主问心与你划清界限,我拒绝了问心, 又被他们逼着关入了镇妖塔。”
这些事情就算绥汐没有与容予言明,他也大致上能够猜到。
不然也不会让朱翊去那镇妖塔。
“你让我去凤山,你将我推给朱翊。”
绥汐咬着下嘴唇,说这话的时候心头是有怒气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可你却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
“我问你,我死了你会如何做?”
容予刚说了一个字,便被绥汐这句质问给弄得一愣。
青年想也没想便摇头否认。
“我自是不愿独活。”
绥汐弯着眉眼笑了,清丽的面容好似迎风盛放的花叶美好。
“既然如此,你还顾忌什么?”
“我死了,你偿命。”
“你不欠我什么。”
她说的很明白。
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她相信容予不会伤害她的同时。
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要是容予真的失手杀了他。
息风在,他自戕也不会独活。
虽然很残忍,却会让容予不顾及那么多。
心里也会好受些。
青年完全被绥汐这一套强悍的逻辑给震惊了。
“……你莫要胡说,你会活的长长久久的。”
“那自然更好。”
绥汐笑着伸手挽住了容予的胳膊。
“我们都会活的长长久久的。”
少女的柔软贴了上来,他觉得浑身都像是触电一般。
容予僵硬着身体,在还能够克制着没有失态的时候。
他艰难地推开了绥汐。
“杀欲还好,黑烨能帮我束缚住些许。”
青年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可是我对你……”
“毫无抵抗力。”
“……其实你温柔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
容予一惊,他怔怔地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脸的少女。
她很是忸怩做作地扭了扭身体,脸上一片绯色。
“你,你之前不是死活不愿意我碰你吗?”
“那是之前我没被逼到绝路。”
少女一脸正色地说道。
“我现在这个情况哪个正经修者敢要我?又有哪个修者能够给我庇护?”
“反正都是要结道侣的,我虽然尚不知情爱,但是思来想去我和你也是可以继续将就着过的。”
她抬起手想要拍一拍容予的肩膀。
想到了现在自己对于对方可能就是行走的人形.春.药,碰不得。
于是收回了手。
“以前是我太作了,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总觉得处着不成就断了再去另寻新欢。”
“是我不对,我检讨我反省。”
“予儿,咱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绥汐说到这里,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眉眼之间不仅仅是做作的羞赧,还隐约有兴奋之色。
“不过房.事的话,咳咳,还是尽量要克制些。”
“……”
容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所有的可能和后路都被对方给生生堵死了。
只是他和少女不一样。
他没对方那么乐观,顾忌着许多事罢了。
少女见容予没再说什么了,就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和这个榆木脑袋说明白了。
她很是开心地躺下。
魔界其实除了常年没阳光,没什么草木之外,其他什么都挺好的。
绥汐觉着解决了去留问题,心里美滋滋。
平稳幸福的日子就要来了。
“还傻坐着干什么?”
她转过头看向容予。
“来,快躺下睡觉。”
绥汐说着,兴奋地拍了拍床边。
好像迫不及待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似的。
“……不了,我还是去外面吹吹风吧。”
容予起身便要往外面走,结果被身后的绥汐一下子拽住了衣袖。
“躺着,害羞什么。”
“之前不还天天抱着我睡觉吗?”
“……”
其实他很想要说他不是害羞,而是需要去外面冷静下。
可瞧着绥汐皱着眉拽着自己不让他走,他最后还是沉默着上床躺下了。
容予规规矩矩地平躺在床上,浑身僵硬着尽量避免和身边的少女有任何肢体接触。
“……阿汐。”
“我们不能双.修。”
“我现在是魔,我们做那种事情的话……”
“你也会入魔的。”
绥汐听后垂死病中惊坐起。
“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迟。”
青年深深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很是清晰入了绥汐的耳中。
“而且……”
“我想我到时候也温柔不了。”
“……你闭嘴可以不?”
尽管容予很是坦诚的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她很是欣慰。
但是绥汐听着心头越发烦躁。
她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刚才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因为这两句话而快要瞬间崩塌。
“你不是连死都不怕了吗?怎么还怕这个?”
容予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向烦躁的雅痞的少女。
“你懂个屁。”
“死是一瞬间的事情,这入魔和那档子事是反复折磨能一样吗?”
“那……”
“你别开腔,我他么现在听你说话就觉得疼。”
“……”
容予薄唇微抿,没再说话。
血色圆月的光亮之下,他的神情又乖巧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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