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漱自之前跟着云苓去了一趟青霄凌云之后, 便再也没出过桃源。
在第七日的时候,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去找了云苓。
桃源秘境里, 一切都变幻莫测。
要是不熟知阵法的外人闯了进去, 几乎是不可能出来的。
即使是有些阵法天赋的,也要花上好几年。
所以桃源虽然被誉为净土仙境,却鲜少会有人敢闯进来。
即使是桃源弟子, 也会留意着周围。
一旦走错了一步,四周的场景便会完全变换。
也就是说, 他又要重新再找阵法的破解处了。
清漱还算仔细, 在进入秘境到找到云苓的时候。
一切都很顺利。
云苓正在打坐修行。
桃源的灵力很是充沛, 清晨时候例行修行很容易平心静神。
觉察到了清漱过来了,云苓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她视线往青年身上落,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对方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师父。”
清漱朝着对方微微行礼。
四周桃花开的正艳,随便一阵微风过来, 便是满目的桃花雨。
桃源, 顾名思义。
这里几乎种满了桃树, 其余的便是些灵泉和珍奇的草木花鸟。
的的确确算是一处仙境乐土。
“徒儿想去一趟青霄凌云。”
之前离开剑宗的时候清漱便有表露过之后想要去镇妖塔看看绥汐,他打算今日便去。
但是又不能不辞而别 , 于是特意进了这秘境来与云苓说一声。
云苓听后叹了口气。
“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
“你要去可以,别让我知道。”
“你倒好,还特意在走之前来告诉我。”
清漱一愣, 而后弯着眉眼笑了笑。
“我总不好不告而别吧。”
“再说了,此时桃源秘境里不就我们师徒两个人吗?”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当做没听到不就行了?”
“……就你歪理多。”
云苓被噎住了, 这么说了句后干脆真闭上了眼睛。
当做没听到,没看见对方。
青年见此,这才转身准备离开桃源秘境往剑宗过去。
“等一下。”
“把桃枝带上。”
云苓这么说着,皓白的手腕转了一下。
一段桃枝落在了她的手中。
和其他的桃花树上的枝丫不一样,云苓手中的这段带着浅淡的光亮。
是在桃源日夜凝了灵力,从千年修成精怪的桃花树上折下来炼化成的。
不比顾长庚手中的那把惊寒次。
“我只是去剑宗一趟,带上桃枝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还是带上吧。”
云苓心下莫名有些不安。
她不像谢远那般擅长推衍,算不出太精细的事情。
可就是觉着还是带上为好。
“剑宗近日是非多,你多注意点为好。”
清漱想着也是。
之前在逍遥峰正殿的时候,那群所谓正道修者来势汹汹。
也不知道事后会不会又上剑宗寻事生非。
想到这里,青年上前接过了云苓手中的桃枝。
风吹花落。
桃色满目,一下子便把清漱的身影掩藏了大半。
花叶朦胧之中,青年已离了桃源秘境。
云苓原想要继续打坐修行,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只是几日而已,整个修真界便已经这般天翻地覆了。
桃源距离青霄凌云有些距离。
御剑的话大约需要半日,清漱清晨去了,晌午才到。
剑宗寂静至极,尽管往日似乎也是这样清幽。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容予入魔,众人逼着绥汐问心的事情。
清漱总觉得此时的青霄凌云比起往日来要萧条落败些。
他抬眸看了看四周,山门打扫的青衣童子尚在。
他们瞧见了清漱的身影后连忙上前。
“清漱道友。”
“你们不用去通报,我自行上去便成。”
清漱在之前历练来剑宗的时候,剑宗的弟子们便对他颇为熟悉了。
当时好些修者都暗自倾慕于他,再加上他又是桃源主云苓的亲传弟子。
剑宗自然不敢怠慢。
“清漱道友,还是我们引你上去吧,免得被宗主知道了恐觉着我们疏忽了你。”
青年一愣,倒是没想着这件事。
剑宗严谨,尤其是在这些礼数上颇为讲究。
“无碍,我不大习惯旁人跟着。”
怕他们还是不放心,清漱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你们放心,若是宗主怪罪下来,我定会与他说清楚的。”
如此说了后,他们这才同意了。
山下落叶多,刚才说话的空挡里又掉落了好些。
清漱见着他们又低着头拿着扫帚窸窸窣窣地扫了起来。
他一顿,想着用术法帮他们一把。
然而青年还没有来得及施展术法,便被他们慌忙制止了。
“道友不可!这是我们的修行,不可借用术法走捷径。”
“我们虽是外门弟子,却也是剑修。”
“我们扫落叶就像佛修打坐一般,是每日的修行。”
清漱手一顿,收回了刚凝在指尖的灵力。
“修心境?”
见他们微微颔首回应,青年意外地挑了挑眉。
“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上扬,心情也跟着愉悦了好些。
大约是少有见到这般恪守规矩,坚持修行的外门弟子。
清漱心下莫名触动。
“那你们继续,我便先上去了。”
清漱挥了挥手,脚刚踏上山门的第一阶台阶的时候。
只一眨眼,便到了山顶。
他没有先去请示谢远,而是径直往镇妖塔方向走去。
倒也不是清漱不知礼数,只是绥汐如今在剑宗的地位尴尬。
因为容予入了魔,来探望她的人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他所在的宗门——都得避嫌一下。
其实以谢远的修为,他的神识覆盖整个剑宗。
在他踏入青霄凌云的时候,想必对方早就知道了。
因此他如今去不去逍遥峰都无所谓了。
毕竟谢远已然知晓了。
镇妖塔里面关押着的妖兽魔物,大多是是从混沌初开到现在危害人间,且不死不灭的存在。
这镇妖塔只在青霄凌云,除了守塔的修者之外,很少有人能够出入。
饶是清漱来过剑宗多次,也没有亲眼瞧见过。
不过没见过也没关系,这并不影响他循着浓重的妖气去找到镇妖塔的所在。
清漱循着妖气过去,之前还是一片万里无云天。
结果一靠近镇妖塔附近,一下子四周就变得如夜幕一般昏暗。
那是极致的黑。
即使用灵力去视物,也很难辨别清楚前方。
大多依靠着的是神识去感应万物,在这里,视觉似乎已经没有了丝毫用处。
这还不是镇妖塔里面呢。
如果进了里头,也不知道有多黑多可怖。
清漱想到少女已经在这镇妖塔里一个人独自待了七天七夜。
他皱了皱眉,心下很是烦躁。
“谁?”
不远处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透着料峭的寒意。
清漱就算不用神识探过去,也听得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顾长庚,是我。”
那抹藏青色的身影一顿,这才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来。
很神奇,明明这般昏暗的环境里。
顾长庚的那双眸子如墨玉一般,很是明亮。
几乎一眼便能够看到。
“桃源清漱?”
青年辨认出了来人后,手不着痕迹地将惊寒推进了剑鞘里。
刚才下意识拔出来了一段,这个时候收了回去,四周的空气也回暖了好些。
“你来这里是……”
顾长庚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
他在这里呆久了,脑子都没转过来。
对方来这里能干什么?
自然是来探望绥汐的。
清漱看着他这副样子后笑了笑,他扫了一眼那九重高的镇妖塔。
高耸入云,周围妖气浓郁,瞧着便十分压抑难受。
“她在里面还好吧?”
“听说这里面无声无光,听不到外面丝毫声音……”
说到这里清漱眉头皱得更紧。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知道如何解开镇妖塔的结界的人当今剑宗宗主谢远,剩下的便是守塔的修者了。
不过守塔的修者一般十年换一次,在下一任守塔的修者来之前,上一任的修者关于如何解开镇妖塔结界的记忆会被清除。
不允许有任何的泄露。
因此,现在除了谢远,顾长庚是唯一能够解开结界的人。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如清漱想的那样爽快的答应他。
“怎么?只是打开一瞬结界而已,这让你很为难吗?”
清漱面色不愉,语气也冷。
字里行间都带了点儿嘲讽意味。
顾长庚对此一点儿也不在意,他抬眸看向咄咄逼人的讽刺着自己的清漱。
“……不是。”
青年薄唇微抿,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眸子情绪晦暗闪烁着。
“只是我现在打开结界也没用……”
“里面没人。”
清漱一愣。
“什么意思?里面没人?”
他慌忙用神识去探知镇妖塔里面,除了一团庞大近乎浓稠到极致的黑色妖气之外。
什么也感知不到。
“绥汐被里面的妖兽吃了?!”
“……没。”
顾长庚别开视线,心虚地没有与对面的青年对视。
“她被凤山妖主带走了。”
说到这里,顾长庚想起了前日尘渊托青鸟传来的消息。
他喉结微滚,在觉察到对方要询问什么都时候,有些犹豫地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别太担心,绥师妹与那人相识。”
“而且是她自己自愿跟着离开的。”
“……”
清漱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想说什么,却槽多无口。
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也就是说我白跑了一趟?”
顾长庚瞧着他似乎对此很难接受的样子,心下不忍。
“如果你实在想去寻她……”
“可以选择去一趟魔界。”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她是被凤山妖主带走的吗?怎么又去了魔界?”
青年顿了顿,将尘渊的话大致上简单总结概括了下告诉了对方。
“绥师妹是跟着那妖主走的,不过最后去的应该是魔界。”
“……艹,弃明从暗?”
“倒也不至于。”
“我想她大约只是去避难。”
清漱听后冷笑了一声。
“去找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人寻求庇护?我看这不像是去避难倒像是去找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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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第一百七十二章
清漱来青霄凌云找绥汐的事情, 只有顾长庚一个人知道。
他最终没见到人,稍微和青年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剑宗回了桃源。
结果他人刚走, 便在山下遇到了谢远。
“谢宗主。”
清漱看着眼前鹤发老者的身影, 连忙微微弯腰行礼。
“不必多礼。”
谢远余光往青年刚才过来的地方看去,是镇妖塔方向。
“你此次上山是来看绥汐的,是吗?”
“……是。”
顾长庚与他说了, 绥汐不在镇妖塔这件事谢远还不知道。
听到谢远这么一问的时候,他心里下意识“咯噔”了一下。
“不过你好像没有进去, 是长庚没有通融吗?”
即使身处魂灯阁里, 他也能够感知到镇妖塔附近的灵力波动。
刚才从清漱进去到现在出来, 那边的灵力波动一直很平和。
可见顾长庚并没有打开结界让清漱进去。
青年沉默了一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
怕说了没有,他会亲自带他去一趟。
到时候一过去打开结界便知道里面根本没人了。
到时候顾长庚和他都得遭殃。
可要是有吧,这结界也的确没有打开过。
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思索了好一会儿, 清漱这才沉声开口回答。
“……是我在顾道友要打开结界之前改变主意了。”
“尽管我在之前与绥师妹一同下山历练时候和她便认识了, 之后也相处的很不错。”
“这十年来算是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只是这一次事关桃源, 我若是真与她见了面我怕把我师父也牵扯进去。”
其实这些顾虑早在谢远任由他去镇妖塔的时候便没了,谢远既然放了他进去, 那便有能力帮他掩去痕迹。
化神修为,神通也算能只手遮天了。
更别提这件小事了。
但是现如今清漱只得装作事先并没有想到这层,是真的有所顾忌这才选择不去探望而下山的。
果然, 谢远听了后也没有多想。
他叹了口气,没再继续揪着这个事情问了。
“也好。近来你们桃源的还是少理尘事,静心在秘境里修行为好。”
谢远原也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让清漱探望了绥汐后便自行离开。
只是中途他没有感知到顾长庚打开镇妖塔的结界,这才前来询问了一番。
青年做事古板不知变通。
他担心顾长庚怠慢了桃源,现在看来倒是他多想了。
“那谢宗主,若无事的话晚辈便先回桃源了。”
“我是偷偷离开的,得在师父没发现之前早些回去。”
“好,一路顺风。”
谢远微微颔首。
“回去替我给你师父问声好……”
他说到一半后停住了。
“算了,不用问好了。”
“毕竟你也是偷偷出来的。”
“……嗯。”
谢远看着清漱身影渐渐消散在了山下的雾霭朦胧之中,最后摇了摇头。
这才转身准备回魂灯阁,结果刚走了两步。
他改了注意,径直往镇妖塔方向过去了。
顾长庚没有料想到,清漱前脚刚走,后脚谢远便来了。
他少有得了空闲,没有去顾着他养殖的一些奇珍花草竟往这边过来了。
青年一惊,连忙弯腰行礼。
“师父。”
“……你怎么来了?”
不问这话还好,顾长庚这么一问,对方反而莫名被戳中了怒点。
气的吹胡子瞪眼。
“怎么?这偌大的青霄凌云哪一处是我不能来的?”
“……没。我只是没想到你今日来,所以有些惊讶而已。”
青年沉默了一瞬,沉声这么回答道。
谢远对其他人脾气还算温和,可因为顾长庚是个榆木脑袋,且不会说话的原因,他时常被气到。
见对方态还算诚恳,他也没继续揪着不放。
“绥汐在里面可还好?你有没有进去看看她的情况?”
被关镇妖塔里可不好受,大多数修者都很难忍耐住那样无光无声的环境。
“……她很好。”
“很好什么意思?我问你有没有进去看看?这是你同门师妹,你别我让你在外面守着你就真的只是守着,不知变通。”
顾长庚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想起之前尘渊教给他的说辞,稍微组织了下语言。
“师妹在里面一切安好,我之前……之前进去偷偷看过一次。”
“她可能是害怕,于是直接把自己打晕了昏睡过去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
谢远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尽管对绥汐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不是很赞同。
但是转念一想,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做挺好的。
从未说过慌的顾长庚一直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见谢远信了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抬眸瞥了谢远一眼。
薄唇微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询问了出来。
“师父……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青年的神情才这个昏暗的环境里几乎瞧不清楚,唯一可见的只有那双亮若星辰的眸。
“入了魔的修者,还能回归正途吗?”
谢远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自己这事。
他往深处一想,想到了顾长庚向来最敬重容予。
那会问这个问题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了。
“难。”
他只是说了难,却没说毫无可能。
顾长庚眼睛一亮,刚准备询问什么的时候。
谢远下一句话便将他给生生堵死。
“若是能斩杀心魔的话,倒是能剔除魔性。”
心魔这种东西,或无形或有形。
有的人的心魔是一个执念,也有的人是则是一个人。
无形之物碰触不到,所以难断。
然而有形之物大多皆是毕生至爱,更是难以割舍。
这也是为什么入魔之人少有能清醒过来的。
“可是无尘大师当年……”
无尘是修真界少有入魔后还能清醒的修者,这件事已然不是一个秘密。
顾长庚知晓也不怎么奇怪。
“他的确是个例外,却也不是个例外。”
“准确来说,算是必然。”
谢远说着回想了下当时的事情。
算到无尘命中有一情劫的的确是他,他对对方命格之事很是了解。
至少是之前那一段。
“他的心魔便是他那凡间的爱人,百年之后她已身死,心魔自然已除。”
“再加上他当时并未完全入魔……”
顾长庚听明白了。
容予这一次入了魔,可能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知道你忧心容予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急不得 。”
谢远见青年沉默着不说话,以为他心下失落,便这样安抚了一句。
“现如今我尚且不知道他因何生了心魔。若是知晓,他若下不去手我这个做师兄的倒是不介意为其代劳。”
青年听后身子一僵,手不自觉摩挲了下惊寒的剑柄。
“……师父,如今剑宗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你都说过了,这是剑祖羽化之境的劫数,旁人还是别插手为好。”
鲜少会反驳谢远的青年,这一次少有的这样说了。
甚至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
“你以为我想多管闲事?要不是想到他可能下不了手,我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
顾长庚也不好再反驳对方,听他抱怨得差不多了之后这才闷闷说道。
“那一直入魔之人能够一直保持意识清明吗?”
谢远发现今日的青年很是奇怪。
看上去像是在问与容予相关的事情,实则是在询问其他一些东西。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
顾长庚一顿,而后摇了摇头。
“……你如果不沉默立刻回答我的话,我倒是没准就信了。”
谢远算不出容予的心魔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修为在对方之下。
再加上羽化之境的变数要比其他境界的变数更多,稍有不慎,术者也会遭到反噬。
但是顾长庚的命数却不难算。
只是他为人师,自然不能未经对方允许而轻易算这些隐秘之事。
因此他不知道容予心魔,也不知青年隐瞒了自己什么。
见青年薄唇微抿,似是有什么隐情不愿意说。
谢远也不勉强。
“罢了,你既不愿意说就算了。”
“只要不是什么违背道义之事,为师也不会逼迫你。”
“……多谢师父。”
顾长庚心下松了口气,见谢远准备离开回魂灯阁。
他连忙唤住了对方。
“师父,我刚才问的……你还没回答。”
他脚步一顿。
要不是顾长庚唤住他,他是真的要忘记了。
“入魔者保持意识清明?这比斩了心魔更难。”
“若真能如此,他也不会入魔了。”
谢远抬起手捋了捋长长的胡子。
四周一片黑暗寂静,他的心绪也莫名得到了些许抚慰。
这些日的焦头烂额也平复了许多。
“虽然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但是若你是想要寻着机会去魔界找容予的话,我劝你歇了这个心思。”
谢远少有的神情这般冷冽。
好似惊寒出鞘时候带着的冰凉,直直抵在了青年的喉咙。
“魔无定性。一旦被魔气反噬过了,之后只会更加严重。”
“别赶着上去送死,成了他剑下亡魂。”
谢远殊不知,此时的魔界。
在容予的枕边,正躺着一个上赶着送死的人。
自从上一次知道了容予很容易情不自禁,无法自拔[雾]之后。
绥汐每次睡觉都是抱着息风睡得。
然而抱着也没用,她耳边便回响起当时容予说的那些话。
翻来覆去更是睡不着。
一闭眼,脑子里都是[你他妈,为什么!]
而后睁开眼,意识越发清明。
容予也不敢睡,因为身旁躺着绥汐。
他怕在半睡半醒之中意识不清醒,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也就是说。
连续三天,这两个人也只是单纯躺在床上,甚至连眼睛都没合上过。
“别怕。”
“……月圆之夜刚过,我再受到反噬的话应该是下月。”
感受到了绥汐的焦虑不安后,容予顿了顿,这么柔声对她说道。
绥汐深吸了一口气。
她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觉察到了周围骤然又冷了些许。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红唇微抿。
“你身体越来越冷了。”
“要不我抱抱?”
容予面色苍白,皱着眉转身背着对方。
“不用了。”
“我怕我情不自禁。”
这话让绥汐心下的心疼彻底消散了大半。
可余光瞥见对方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却又不忍了起来。
“……就抱一会儿,取取暖。”
少女说着凑近了些,从后面伸手紧紧抱住了对方。
这寒气实在邪门。
灵力捂不热,但是肉身却可以。
“好点了吗?”
容予被绥汐抱着的时候乖的不像话,身子僵硬着不敢乱碰。
“……嗯。”
“你下次忍不住了就别忍了。”
“哦,你别想多了。我说的是你如果冷的受不了的话,不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往那方面想,对方便这么噼里啪啦一大堆生生堵住了。
“你身上的寒气好像只有肉身才能驱散,我觉着你下次可以试试让黑烨抱着你入睡。”
“他身体又暖和又硬,又能驱寒又能抗揍,最合适不过了。”
容予没想到对方会想到这么个馊主意。
他哭笑不得。
“不行的。魔的身体才暖和,只要一靠近对方身上的魔气便成了寒气。”
“我只会更冷。”
青年红色的眸子闪了闪,指尖微动,试探着伸手碰触了下绥汐的手。
而后轻轻地握住。
“而且,除了你,我不喜欢旁人近我身。”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缱绻,眉眼温柔。
可惜容予是背对着绥汐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听到这话后她脑子里“轰然”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艹。
说来说去,这狗日的可能就是想太阳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害,卡后面完结部分。
我打我自己的脸,不能日六了。
咳咳。
不过放心一定he,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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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第一百七十三章
绥汐发现最近息风有些奇怪, 长眠的时间越发的久了。
上一次的时间清醒是七日前,现在都快过了小半月了, 他还是没什么动静。
要不是他周身还有灵力萦绕着, 少女都以为他又会像在剑冢时候一样自闭。
然后剑身又被黑色物体附着,浑身变得坑坑洼洼丑陋的样子了。
容予这两日也不在魔殿,他走之前只是说他有事。
其他的却并没有详细说明。
绥汐抱着手中的息风, 去找到魔殿之中唯一一个能够和她交流,还不会一巴掌拍死她的魔兽——黑烨。
这头黑龙似乎永远有睡不着的觉, 和最近的息风一样。
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个清醒。
绥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打算等他睡醒之后再和他聊聊天。
魔界她也就只认识他和容予, 她一个人实在的很无聊。
结果她刚过去,黑烨便立刻觉察到然后睁开了眼睛。
那双红色的眸子和其他的魔兽一般无二,只是要更大,更骇人些。
里头清晰地映照着少女清丽的面容。
“你没睡着啊?”
绥汐见他醒着, 这才没有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
她这些时间已经和黑烨混熟了, 尽管之前也没怎么怕过他, 但是现在更是相处的如朋友间般自在。
绥汐靠在黑烨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魔兽五感敏锐, 你一过来我就感觉到了。”
意思是说不是他没睡,而是对方把他弄醒了。
“我这不是一个人无聊吗,容予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多久才能回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低头摸了摸手中陷入昏睡的息风。
“他也是,这些天一直在睡觉,也不搭理我。”
黑烨听到这话后顿了顿, 下意识垂眸看了一眼息风。
他周身的剑气虽然都在,却没有往日时候那般纯粹。
“是有点奇怪,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么没精神的样子。”
“没精神?”
“他身上的剑气都稀薄了好多了,能有什么精神?”
黑烨指了指息风的剑身,结果他的爪子刚伸出去,反应过来什么后便收了回去。
“算了,这种程度的剑气你是看不到的。”
尤其还是在对修者并不怎么友好的魔界,四周光线昏暗。
他们的灵力很难凝聚,自然的没办法看见稀薄的剑气。
其实按理说,一般的修者如果缺少灵力,是不能长时间待在魔界的。
再加上这里的魔气很重,待上个十天半个月他们就受不了要出去了。
像绥汐这样待了快一个月还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很是少见。
黑烨想到了这里,视线微妙地瞥了对方一眼。
“我主人是不是给了你他的……”
“什么?”
少女没听到他后面说了什么,或者更准确的来说,黑烨想要说的话根本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张了张嘴,又试着说了下。
发现和刚才一样。
只要一提到那几个字,他便会短暂失声。
黑烨明白,这是容予的禁言术。
他不想他提及那几个字,尤其是对绥汐。
“你怎么张着嘴不说话?你到底要什么啊?”
少女皱了皱眉,凑近了些想要努力去听。
黑烨用爪子轻轻把她给拨开了到了一边。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绥汐一脸狐疑地看着对方。
“该不会是容予出了什么事情吧?如果有事的话你可别瞒着我。”
“他能有什么事?”
黑烨嗤笑了一声。
“他有万魔之气护住心脉,那堪比世上最坚固发盾。除了你手中的斩魔剑,没什么东西能够伤到他的。”
“也是。”
少女顺着对方的话想了下,除了受到魔气反噬时候他会有那么一瞬如纸片的脆弱。
但是等一切过去之后,容予依旧是那个掌握着万魔生杀予夺的尊者。
“不过说起来,你知道他这几天去哪里了吗?他说有事要处理是什么事情?”
容予这人就是那么个性子。
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没办法改变。
他要是有事情不想要告诉绥汐,无论她如何软磨硬泡都没有办法。
不会说的依然不会说,会告诉你的自然也会告诉你。
正是因为在容予那里问不到任何信息,绥汐这才把希望寄托在了平日里和青年算得上形影不离发黑烨身上。
“大概是去冰川下面冷静冷静吧。”
黑烨估算了下时间,能够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我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这魔最是重欲。你又是他心上人,你天天在人面前这么晃来晃去,只是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及到身旁当事人的羞耻心,不过好在缺少七情六欲的少女本身也没这个东西。
“所以他说的有事是指这个?”
“应该是。”
黑烨微微颔首。
“我看他当时离开的方向是北边,那边除了有极北冰川之外,好像就没什么其他东西了。”
“那冰川的确能压住身体燥热,就是太冷了些,一般魔都受不住。”
他说到这里一顿。
“不对,应该说是一般的魔根本不会压抑自己的本能吧。”
反正容予是他所跟的几任主人之中最奇怪,也是最克制的一位。
清心寡欲,苦修平静,不像是个魔修,倒像是那绝云寺的和尚。
然而就是这个禁欲克制的修者,最是偏执成魔。
黑烨记得绝云寺那个佛修无尘也是千百年来少有险些入魔的大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本来就因为自己才让容予入了魔的绥汐,听到黑烨这话后心下更是难受。
“这些明明该是我来受的……”
“你也别自责,是主人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黑烨倒是没觉着少女有什么不对,容予又不是被强迫入魔的。
“现在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你看开点。就算你吵着闹着要将他身上的魔气渡过来他也不会愿意的。”
“而且,在我看来,这魔气要是到了你身上我主人才最是倒霉。”
绥汐听后一愣,被黑烨这前言不搭后语,完全没有什么逻辑的话给弄得莫名其妙。
“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魔气在我身上反而是容予倒霉了?”
黑烨好像早就料到了少女会反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咧了咧嘴笑得一脸猥琐,眼神里也满是促狭意味。
“还能为什么?”
“你又不是我主人那个闷骚,有什么都憋着。”
他说着用爪子推了推绥汐。
“如果是你入了魔,你一点都不会可克制,岂不是要榨干了他?”
“你品,你细品。”
“……艹。”
绥汐很想要找话来反驳对方,但是顺着对方的话想了许久。
竟然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毕竟她没什么羞耻心,到时候怎么爽怎么来的概率实在是很大。
而且容予又是一个不会拒绝她的人。
“……打住,我们换个话题聊。”
少女被噎住了,最后只好强行换了话题。
她觉得莫名心累。
抱着手中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的息风。
“你刚才说息风身上剑气稀薄,是因为在魔界待久了吗?”
绥汐担心地看了一眼息风。
“可能还是有一点影响吧,不过倒也不至于有多严重。”
黑烨瞥了一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息风。
“他应该只是怕耗费你的灵力,所以就选择以睡觉来补充体力吧。”
说着他用爪子碰了一下息风的剑身。
结果斩魔剑的剑气还是狠狠烫灼了下他的皮肤。
“嘶——还是挺横的,问题不大。”
“但是平常他睡觉补充体力的话剑气也不至于都快看不到了吧。”
少女还是不怎么放心。
她又追着问了一下。
黑烨其实也觉得这个现象挺奇怪的。但是他不怎么了解斩魔剑,斩魔剑是用来对付万魔的仙剑。
最了解他构造的人不应该是魔,而应该的那些正道宗门的修者。
他盯着息风看了好一会儿,甚至还用魔气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感觉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收回了魔气。
“你不要太小题大做了,没事的。”
黑烨这么说着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
“你是他的剑主,如果他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也会受到影响的。”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绥汐仔细想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我每天都吃好睡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既然你没什么事情,那他也应该没事。”
黑烨这话不是随随便便的敷衍宽慰,而是有依据的。
就像是他和容予现在,但凡是签订了契约的主仆,是被灵力效应束缚绑在一起的。
他们一方若是受了什么伤,另一方即使不受伤也能够感知得到。
既然绥汐现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说明息风暂时是没什么事的。
“……但愿如此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自己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但是绥汐心里就是闷闷的不舒服,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有点儿不安,但是又说不出个原由来。
晚上的时候,离开了三日之久的容予迎着夜色浓重回来了。
他依旧是那样光风霁月般的美好。
哪怕映照在他身上的月光似血色的红,可只要眼神是落在绥汐身上的时候。
就如冰冻三尺,一瞬春来。
绥汐看着明明只是几日没见的青年,心下有一种连她自己都琢磨不透,无法探知的酸涩情绪。
容予还是头一次瞧见对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薄唇微抿,喉结如小山丘一样滚动了下。
青年红色的眸子闪了闪,里头有什么情绪流转。
最后只凝于唇角的笑意清浅。
“抱歉。”
“路远天黑,回来的晚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以!我理好了!
我应该可以再写一章!感谢在2020-03-21 22:26:59~2020-03-24 21:5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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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第一百七十四章
容予回来的时候绥汐立刻把黑烨给抛弃了, 上去想也没多想便亲昵地挽住了青年的手臂。
这一次他只是身子一僵,并没有像往常时候那样慌忙躲开。
少女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后眉眼更加弯了起来。
“你可算回来了, 你不在我都不敢出魔殿。”
尽管这里是容予的地盘, 但是绥汐还是不敢在他不在的时候到处乱跑。
外头的魔兽魔将知道她有青年护着,的确的不会明面上把她怎么样。
魔天生就排斥正道修者,准确来说他们两相生厌。
没了容予在的时候, 在他们眼里绥汐就是一个恨不得上前立刻咬下吞进腹中的食物。
她不用出去都能感觉到外面不善的眼神和挤压着的魔气。
见青年回来了。
绥汐自然再高兴不过来。
不仅是因为可以狐假虎威自由活动了,还有有点。
少女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清澈的眸子少有的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闪烁。
“我想你了。”
她说的特别坦荡真诚, 没有什么语气的波动。
容予心下一动, 垂眸刚好和对方的视线撞上。
“……我也想你。”
半晌,他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弯着眉眼柔声这么回应了一句。
绥汐听后自然也高兴,挽住他胳膊的手抱的很紧了。
黑烨在一旁默默看了一下两人腻歪的样子,他冷哼了一声。
“肉麻。”
绥汐也没理会对方, 她没什么羞耻心。
她现在反正就决定一直待在这里了, 自然是得好好和容予过日子了。
“你脸色看上去不大好,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容予自从入魔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没有照射到阳光还是魔本身便如此。
他的脸色一直都很苍白。
但是今天回来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少女的错觉 ,她觉得对方此时要比往日看上起更难看些。
青年眼眸低垂,将眸子里的情绪掩藏了大半。
他摇了摇头。
“没事,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你别太担心。”
绥汐倒是从没有将容予和[脆弱]这类词语联系在一起,只是他自从被魔气反噬过直接他的状态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差。
脸苍白如纸。
这很难不让她不多想。
即使她知道身为修真界羽化之境第一人的容予,并不需要她一个小小的金丹如此担忧。
“我这几日没怎么休息, 我想回去睡一会。”
容予薄唇微抿。
“你要一起吗?”
绥汐其实一点儿不困,在容予没在的这几天里她偶尔会无聊想想他。
可大多数时候都是该吃吃该喝喝。
着实没心没肺。
她抬眸看向容予,发现他眼下的青黑,又想起了之前黑烨与她说的那些话。
看来这几日容予的确挺不容易的。
“好。我陪你去躺一会儿,给你暖暖身子。”
少女在魔界大多灵力都被压制着,用不出来。
她好像是一个吃白饭的,来了这里什么也不用干。
唯一能有用处的也就是给容予暖暖身子了。
她倒不觉得这有什么。
反正她一直以来都咸鱼惯了,这样每日吃吃了睡的生活她还挺满意的。
容予给她提供了这样的庇护,她给他暖暖身子也是应该的。
这么想着绥汐十分主动地拉着容予便往屋子里去。
黑烨一脸不忍看的样子哼哧哼哧地转过头去,结果扭头一看。
发现息风还放在一旁——少女之前放的,忘了拿进去。
“……刚才她看着还多担心你呢。”
黑烨嘟囔了一句,然后眯着眼睛继续找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你瞧瞧,女人都是靠不住的。”
也不知道他在感叹什么,而息风陷入昏睡之中根本听不到他此时的嘟囔。
息风就这么被少女给遗忘在了外面。
不一会儿,黑烨的鼾声缓缓响起。
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剑身上那本该稀薄的剑气慢慢凝聚了起来。
不过不是和往常一样肉眼可见的浅白色,而是幽蓝又带着浓郁的黑。
容予睡觉的时候呼吸很浅,浅到绥汐不仔细听的话都会以为身旁的人没了呼吸。
也是因为如此,她好几次半夜会凑过去悄悄探下对方的鼻息。
一般在少女这么做了的时候,容予总会睁开眼睛,用一种无奈又宠溺的眼神看她。
她被抓包了也不好意思,然后笑一下尴尬地收回手。
绥汐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下那眸子清澈。
她抱着容予精瘦纤细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胸膛。
“容予?”
青年没有说话,回应她的只有对方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有头顶清浅的呼吸。
这么快就睡着了?
绥汐惊讶地抬眸看了容予一眼。
青年的侧脸轮廓柔和,薄唇没什么血色,好似有霜雪覆了一层下上面。
他睡着的时候,眉宇之间没有任何戾气。
很温柔,就像是在角落里安静休憩的小兽。
在绥汐的身边,容予没有任何防备。
他甚至连神识都没有习惯性地放出来,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少女的旁边。
这样近距离看容予的机会并不多。
少女单手撑着下颌,侧身抬眸注视着他俊美的面容。
她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描绘着青年的轮廓,指尖微动。
绥汐最后没忍住,伸手从他的高挺的鼻梁一直往下。
她轻轻地抚摸着,直到指腹落在了容予柔软的唇瓣上。
不仅是身体,容予连唇都凉得如冰。
绥汐顿了顿,见对方不知是睡得太沉并没有觉察到还是放任着她随意碰触。
他依旧这么睡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见容予没有醒过来,少女松了口气。
而后将手轻轻地放下准备也跟着一起睡一会儿。
结果她的手刚放下,一阵剑风拂面而过。
息风从外面“嗖”的一下飞了进来,稳稳地落在了绥汐的手中。
“息风,你醒了?”
少女见息风自动回到了自己手中,低声这般询问了一句。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息风并没有回应她。
依旧和最开始时候一样静默地在少女手中。
绥汐叹了口气,她习惯性地将息风抱在了怀里。
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她留意到了息风剑身的那一团黑色雾气。
和之前在剑冢里附着在息风身上的有些像,但一个是附着在剑身上的,一个是以雾气的形态萦绕在他周围的。
“这什么东西?”
少女皱着眉这么说了一句,伸手挥了挥,想要把息风剑身上的黑色雾气给散去。
但是这雾气在绥汐碰触到的瞬间和寻常烟雾一样穿过了她的手,然后散去后如磁石一样被吸附了回来。
“奇了怪了。”
绥汐跟这团黑色雾气较上劲儿了。
她又用力挥了挥,这一次凝了灵力想要去斩断。
可灵力一凝便被息风给瞬间吸收了。
“……算了,反正也不是魔气,就这么放着吧。”
绥汐郁闷地说着,然后和往常一样抱着息风闭着眼睛开始酝酿睡意的。
这个时候一直很安分的息风突然躁动了起来,尤其是在少女抱着他贴近容予的瞬间。
“息风?!”
绥汐小声惊呼了一下,她的脑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她的手便被息风带动着狠狠往正在熟睡着的容予身上刺去。
“容予!”
这一下她完全没有压低声音,惊慌失措地大声唤着睡梦之中的青年。
容予在听到声响后眼睛瞬间睁开。
他那双红色的眸子晦暗诡谲,目光落在绥汐手中的斩魔剑的时候分外冷冽。
“不是我!是息风,他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外面飞进来。”
“他现在在我手里我怎么甩也没办法甩开……”
少女说着用力地试图将手中的剑给挥开。
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力,息风都在她手中纹丝不动。
在旁人看来。
不像是息风在她手中甩不开,倒像是她紧握住剑柄而不松开。
容予眼眸闪了闪。
他并没有误会绥汐,只是单纯地将视线往息风的剑身上那团不明的黑色雾气上落。
“容予,我不是……”
少女生怕他误会,焦急地想要开口与容予解释。
“我知道。”
青年在绥汐话刚说到一半的时候便骤然打断了。
语气很是笃定。
“不是你,是息风。”
容予认得息风剑身的那团黑色雾气是什么。
那是斩魔剑斩魔时候会自动凝成的剑气。
和往常的浅白色不同,黑色的沉郁的,带着极重的肃杀之气。
现在少女被息风给控制着行动,剑主和剑是相互影响的。
在息风没有清醒过来之前,绥汐是没办法挣脱开手中的剑的。
更甚者,息风若是一直都在魔怔之中的话。
他的斩魔的本能会控制着绥汐的意识。
直到将他所能够感知到的魔斩杀殆尽为止。
“怎么办容予,我甩不开他!”
“他意识混沌,在没清醒之前除非断了你的手臂……”
“不然你是没办法松开他的。”
少女听了容予这话后立马傻了眼。
“那他怎么才能清醒过来?他已经昏睡了还几日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和寻常畏惧着斩魔剑的魔不一样,容予竟照着绥汐所在方向慢慢走了过来。
“你,你别过来!他好像想要攻击你!”
绥汐努力用另一只没拿剑的手压住息风。
可容予非但没挺住脚步,反而越走越近了。
他的手轻轻覆在了少女的手上。
“别怕,要他清醒过来很简单。”
容予这么柔声说着,引着少女手中的斩魔剑直往他胸口处抵。
他面上没有任何犹疑,直接往前再走了半步。
抵在青年胸口的剑刃就这么直直刺了进来。
“他被锻造出来的那一瞬便是为了斩杀万魔,至死方休。”
容予说这话的时候,垂眸看了一眼胸口刺进来的剑刃。
“他是斩魔剑。”
“能让他清醒的,只有魔的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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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第一百七十五章
正如容予所说的那样, 在剑刃刺入进去了之后。
息风身上的剑气平息了好些,没有最开始时候那般狂躁了。
那殷红的血珠顺着剑刃缓缓滴落在了地上。
少女在息风引着她往容予身上刺过去的时候她就很是惊慌失措了。
在看到对方竟然直接, 毫不犹疑地往剑上撞。
在息风稍微顿住, 没有继续往里面刺的时候。
绥汐这才感觉原本的束缚轻了好多。
她竭力动了下手指,最终“啪嗒”一声,这才将手中的息风给松开。
“容予!”
绥汐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被束缚了之后, 这才上前慢慢将刺在容予的剑给拔了出来。
这一剑刺的很深,直达青年的心脏。
息风刚一触及到心头血后这才没有了最初的狠厉攻击力。
容予这才得到了这一瞬的喘息。
“你没事吧?痛不痛?我糊涂了, 我在问什么废话, 这么深刺进去肯定很痛……”
绥汐声音哽咽, 又害怕又慌张。
她用手紧紧捂住了容予受伤的地方,用灵力一点一点地试图去止住血。
但是基本上没有丝毫用处。
被斩魔剑刺伤的魔修,他们的伤口哪里是这么一点儿灵力就能够愈合的。
少女急坏了,看着满手的血, 整个人都没了思绪。
容予的脸色本就苍白, 这个时候看上去更甚。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因为疼痛而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那骨节分明的手一直紧紧攥着衣袖。
绥汐只要稍微一低头便能够看到对方手背因为用力而乍起的青筋。
“容予……”
少女手颤抖着抚摸上他的面颊。
她手上殷红的血印在容予的脸上,就如红梅落雪一般鲜明。
“怎么办容予, 我止不住血怎么办?我止不住血……”
容予很少有这么疼过。
疼到连呼吸都能牵动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以容予这样的天赋和修为,即使千年以来他都鲜少受过伤。
更何况是如此的一剑穿心。
斩魔剑本就是魔的天敌,这样直接刺入心脏, 够他缓上许久了。
这伤灵力不可治愈,魔气无法愈合。
需得花些时间才能慢慢调理好。
少女的哭声细碎,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这才从巨大的痛楚里恢复了一丝清明的意识。
“我没事。”
他薄唇微抿, 抬起手轻轻地搭在了绥汐的肩膀上。
“扶我过去坐一下,休息一会儿便好。”
绥汐见容予甚至都没办法动,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那边过去坐下。
无论是里头的动静还是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血腥味,哪一样都足以让外面睡着的黑烨骤然清醒。
他辨别出来这血是容予的之后,立刻扇动着翅膀飞了进来。
黑烨一进来便被里头这场景给惊到了。
地上一片血泊,映照着血色的月。
在一旁不远处躺着的是息风,他的剑身上那血迹还没有干去。
而容予面白如纸,正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
在他进来的那一瞬间长睫微动,视线淡淡地落了过来。
“主人,你没事吧!”
黑烨走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绥汐只能看到殷红的血浸湿了衣衫,但黑烨却能透过伤口清晰地看到里头的魔气紊乱。
散了好些。
魔气都散了这么多了,显然伤的很重。
“你动的手?”
平日里的黑烨对绥汐还算和颜悦色,这个时候瞧见了容予被斩魔剑伤的这般重。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眯了眯眼睛。
里面全然是凛冽的寒意。
这个时候绥汐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为什么外面那些魔兽都如此畏惧眼前的黑龙。
他没有任何动作,光是释放出杀意就让她浑身动弹不得。
“黑烨。”
容予的声音比黑烨释放出的杀意更沉更冷。
他红色的眸子扫了过去,黑烨整个龙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
“不是她,是我自己……”
黑烨显然不信。
他沉默了一瞬,看着对方胸口深得快要见骨的伤口。
“……我不明白。”
“你好端端的干什么想不开。”
这一次不等容予开口,少女抢先与黑烨解释道。
“息风这几日一直都在沉睡,他没有意识,刚才本能引着我斩杀容予……”
说到这里绥汐心有余悸,想到当时那个情景,心下还是很后怕。
浑身冷汗都沁了出来。
“不是容予自己想不开,他是为了我,为了让息风平复下来这才用了心头血。”
黑烨听完之后眉头皱得更紧。
对绥汐所说的话不仅没有认同,反而更加的疑惑。
“你的意思是说我主人的心头血可以让息风平息下来?”
少女以为是她刚才没有说明白,点了点头。
在她正想要再解释些什么的时候,黑烨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闻所未闻。”
“斩魔剑如果陷入混沌了,只要是魔的血就可以让他短暂清醒,哪里需要心头血?”
绥汐一愣,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容予。
青年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瑰丽的红眸里没什么光亮。
少女见容予一直低垂着眉眼不说话,她心下有些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握。
“容予,他说的是真的吗?”
绥汐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用到心头血对吗?”
容予指尖微动。
他没有反驳绥汐的话,便等同于默认了。
半晌,在绥汐以为青年不会回应她的时候。
他沉声开了口。
“……这几日我去了千尺冰川下。”
“哪怕是这样,我也很难静心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千年来我斩杀过无数的妖兽和魔修,手染过的鲜血成河。这些我都不在意,因为我至少能够控制住自己。”
“我原本不想如此。”
“但是在看到息风受了魔气侵蚀动了杀意之后……”
容予扯了扯嘴角,面上没什么血色,整个人孱弱且无力。
“我想,若是伤到很难动弹了的话。就算我再如何发狂,你也能够抵挡的住。”
绥汐不说话了。
她心下说不出什么感受,好像有人用力地抓住她的心脏。
又疼又压抑。
她很自责。
不仅是因为容予所遭受的一切本该是她自己受着的,更因为此时对方为了不伤害自己硬生生受了这穿心之痛。
如果她不任性地想要留在魔界,如果她听了容予的话去了凤山。
息风便不会因为四周的魔气而失控,青年也不会受伤。
这斩魔剑穿心之痛她在息风认主时候受过,息风事后与她说当时他帮她屏除了一些痛觉。
但她还是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听黑烨说过,斩魔剑对魔修的伤害很大。
伤口艰难愈合不说,那痛也比寻常的灵剑刺伤要痛上十倍百倍。
容予是一个极能忍耐的人,能够让他疼到说不出话缓那么久。
可想而知刚才那一剑有多厉害。
容予看绥汐一直低垂着脑袋沉默着不说话,他薄唇微抿。
“与你无关,是我的问题。”
他没办法克制。
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清心寡欲。
绥汐没有回应对方,而是径直走到了息风那边。
息风剑身全是容予的血,月色映照在上面,反射着凛冽的寒光。
她弯腰将息风捡起来,指腹轻轻地擦拭着上面沾染的血迹。
“容予。”
“我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之后,我便会随黑烨去凤山。”
绥汐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容予,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声音很轻,要不是修者五感敏锐,可能没办法听见。
她将息风擦拭干净后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黑烨还在,他看了一眼容予。
容予示意他出去了之后,他这才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我帮你换身衣服吧。”
“……麻烦了。”
要说这里谁最不舍得绥汐走,除了眼前的青年之外,再无其他人。
但是比起心头的不舍,少女的生命在她眼里比一切都重要。
他压下险些脱口而出的挽留,只是这么沉声说了句。
绥汐过去帮他褪去了被鲜血浸湿的外衣,正准备去打些水过来给他擦拭一下身上的血迹。
“带我去冰泉就行。”
“那里的泉水虽然刺骨了些,却有疗伤的功效。”
少女心里有事,扶着容予到了冰泉那边后便一直在旁边站着。
容予下了冰泉,周围的泉水不比冰川里冷。
他稍微适应了之后,这才轻轻靠在了白玉石边。
周围少有的树影婆娑,抬眸便能够瞧见外面的月色清冷。
“阿汐,今晚的月色很美。”
绥汐眼眸闪了闪,她心下少有的动容。
不是感动,也不是其他情绪。
而是真真正正有那么一瞬是为容予跳动着。
她抬眸静静地看着弯着眉眼笑得清浅的容予,也想要试着唇角上扬笑一笑。
但无论如何,绥汐都没有办法如眼前人一样轻松的笑出来。
“……容予。”
绥汐涩声开口唤道对方。
“我想试试。”
青年一愣,没明白对方口中的“试试”指的是什么。
绥汐也不管他如何反应,直接下了冰泉。
刺骨的泉水冻得她牙齿打颤。
“你别,这里的泉水你受不了……”
少女伸手环住容予的脖子。
直勾勾地注视着他那双瑰丽的红眸。
“你愿为我入魔。”
“或许,我也可以试试……”
绥汐的红唇慢慢贴近容予的耳畔,呼吸灼热,让他瞬间浑身僵硬。
“试试为你入魔。”
作者有话要说: 来嘛,来shuang修一起入魔嘛。
(虎狼之词)感谢在2020-03-27 02:02:26~2020-03-27 22:2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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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第一百七十六章
绥汐的举动实在是过于大胆, 且出乎人意料。
如果往日还好,容予完全有压制住她的气力。
但是现在别说是推开对方了, 他甚至连动都很难动弹。
少女小心翼翼地避开容予的伤口, 试探着凑近轻轻啄了下他的唇角。
只是这么一下的碰触,青涩而又干净。
好似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容予浸泡在冰泉里的身子仿佛在这一瞬间没有了最开始的冰凉,仿若置身于沸水之中。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少女鸦青色的头发在水中,宛若墨花散开。
她的面容依旧清丽, 看不出丝毫情动旖旎。
可正是因为这样无辜纯粹的样子, 更让容予无法招架。
“别……别闹。”
他对绥汐本身就没有什么抵抗力, 以前为正道时候是,现在为魔之后更是。
魔修遵从自身的欲望,再加上眼前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只要一点儿撩拨就足够让他缴械投降。
容予说话的时候竟然比刚才被斩魔剑伤到时候还要虚弱。
他的唇紧抿着,竭力不让自己发出难堪羞耻的声音。
“我没胡闹, 我是认真的。”
绥汐皱了皱眉, 对于容予这话有些不满。
她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 不过却也知道这个时候青年根本没办法动弹。
但是她要的正是如此。
如果容予能动的话,吃不消的反而是她。
毕竟魔的欲望那么旺盛。
“你躺着别动, 好好享受就成,其他的交给我就成。”
容予瞳孔一缩,他惊愕地看着眼前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的少女。
她倒是耐心, 一点儿也不猴急地伸手小心翼翼的准备将容予的衣衫褪去。
“别怕,我会避开你的伤口的。”
“我虽然治愈不了你这伤,不过用灵力稍微止住疼痛倒没什么问题。”
“你放心, 我会温柔一点的。”
绥汐弯着眉眼笑得柔和,脸不红心不跳的。
似乎她现在做的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容予有些后悔刚才冲动自己受了那么一剑。
不为别的,但凡他知道现在自己会是这般被动的处境他是绝对不会这般做的。
和眼前面色如常的绥汐相比,他就算不用透过对方的眼眸去看。
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面热耳红,很是狼狈。
胸膛处那双小手已经伸过来了,快要钻进他衣衫里面的时候。
容予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气力,这才将手抬起来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足够让绥汐停下手上的动作。
“阿汐……”
容予眼眸晦暗,里头什么情绪流转,看不真切。
只觉得深邃至极,漩涡一般。
“我很高兴你愿意为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魔气反噬很疼,失控没了理智更可怕。”
“我不希望这些你也跟着一起承受。”
少女看得出来,这一次容予的确是生气了。
如果她再继续这样下去,他会很生气,生气到可能会永远不再理会她的那种程度。
但是她不明白。
绥汐眼眸澄澈,冰泉将她衣衫浸湿,薄薄的衣料贴在她的身上。
少女玲珑的轮廓曲线一览无余。
“我不介意啊,我愿意和你同甘共苦的。”
“再说你入魔本就是我害的,我要是一直见你这样我心里更难受,倒还不如一起入魔算了。”
说在听了这话后没有感触是骗人的。
容予心里柔软得厉害,却不得不让自己狠下心来拒绝这样极大的诱惑。
“……你先起来。”
绥汐没动,就浸泡在冰泉里直勾勾地盯着容予。
这一次的少女出奇的固执和坚持。
“我们迟早会做的。你难道真想我离开了魔界,之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成为陌路人?”
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脸上原本还透着情动的绯色在听到这话后一瞬煞白。
他不怕入魔,不怕受这魔气反噬。
他可以承受一切,却最不能接受和绥汐陌路,再无交集。
见容予有了动摇,少女又试探着靠过去了一点儿。
“而且,我后悔了。”
青年眼眸闪了闪,垂眸看着避开伤口轻轻靠在自己胸膛的绥汐。
他喉结滚了滚,不明白对方说的“后悔”指的是什么。
“我后悔舍弃了七情六欲。”
“这样的话,我们应该早就结缘三生了,哪里用得着闹到现在这个境地?”
绥汐这么说其实听不出太多情绪的波动,她可能更多是觉得这一切本该不用发生的。
要是她大部分七情六欲还在,她没理由,也没办法几次三番的拒绝容予。
没有拒绝的话,根本用不了这般波折。
容予是全修真唯一一个入了羽化之境的修者,和他双.修,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有助于修行。
她不是后悔没有增进修为什么的,她只是在想,如果早些时候这么做了,可能当时和白羽然对上的时候她根本不会被魔气侵蚀。
青年也不会因为她而引了魔气入了魔。
她的呼吸灼热,擦在容予的面颊,而后又到了他的耳边。
一下子就晕染开了一片绯色。
在撩拨他的这方面,少女一直都是天赋异禀。
她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站在他面前,随便一个眼神看过来便会让他兴奋到战栗。
要不是此时他浸泡在这刺骨的冰泉里面,可能他早就按捺不住,顾不住伤痛就将她扑倒了。
“容予,你不要有顾忌。”
绥汐眨了眨眼睛,殷红的唇瓣如花瓣一样柔软。
“这是我自愿的。”
……
黑烨在外面少有的睡不着觉,他烦躁地在魔殿里来回走动着。
他本就是身躯庞大,这么来回走动的震得地面都不安稳。
一直被绥汐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息风也被震得剑身颤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染了容予的血,或是黑烨走动的声音太大。
沉睡了好几日的息风意识慢慢恢复了清明,从昏迷之中清醒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走来走去吵死了。]
息风的声音传到黑烨脑海里的瞬间,他停下了脚步走过去垂眸看着他。
“你早不清醒,晚不清醒,偏偏这个时候清醒?”
息风被吼的莫名其妙。
他起身想要活动下身体,结果发现自己身上尽管被擦拭了血迹。
却还是清晰地残留着那浓烈的血腥气息。
这气息他熟悉,不是少女的,不是眼前的黑龙的。
而是容予的——还是心头血。
[我他妈?!我把容予给杀了?!]
不怪息风反应大,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也太匪夷所思了。
就如今,无论是他还是绥汐,都不可能伤到的人,竟然这般轻易的被刺穿了心脏。
黑烨心情本就烦躁,听到了息风这话后更是不爽。
“什么叫你杀的?你觉得就你和那小丫头那点儿修为能够伤到我主人?”
“是他自己撞上你的剑的!”
息风沉默了一瞬。
他觉得这比他自己无意识伤到了容予还要让人觉得窒息。
[……他想寻死?]
黑烨被气的不清。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我告诉你,要是他有什么事情我要是又得回那不周山待上个百千年的,我在走之前一定先把你给揍一顿!”
他发现自己的运气很不好。
跟的每一任要么太浪被斩杀,要么就是太短命。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连正道都奈何不了都主人,结果他脑子不大正常,非要寻死觅活的。
黑烨想到这里觉得又心累又无语。
[……算了,我不说这个了,他没死就成。]
息风悬浮在半空感应了下,发现此时的绥汐正和容予待在一起。
[容予不是被我刺了一剑吗?他不好好养伤把绥汐带进去干什么?]
“你们不愧是主仆两,都没有心吗?”
他怒了,竟然和一把剑谈心。
“你主人在里面肯定是照顾人啊,难不成你以为他们在里面还能干其他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就算是我主人想,可他都受伤了,还能干什么?你刺的不是别的地方,是心脏!”
息风顿了顿,总觉得对方反应太过激了。
他也只是担心绥汐而已,毕竟容予再怎么虚弱也是羽化之境的修者。
少女一个金丹,但凡他想要强来她也很难招架吧。
不过转念一想,他刚才的话的确过于不近人情了。
息风沉默了一会儿,刚想要开口道个歉。
结果里头冰泉处水声响动很大,扑腾着,连外面都能够听的清楚。
像是在挣扎着什么,隐约还有细碎的呜咽和情动时候的低声喘息。
息风一惊,黑烨也愣住了。
一人一兽连忙飞了进去。
冰泉里四周皆是一片白雾蔼蔼,朦胧瞧不清楚。
但是他们只需要顺着水声动静大的地方过去,便能够看见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体轮廓。
女上男下。
少女在避开青年伤口的同时,双手极为霸道地将对方压在了身.下。
冰泉的水只到腰腹处,这样的深度并不会将容予他们给淹住。
“绥汐!你放手!”
容予从来没有这样连名带姓地厉声唤过少女的名字。
里头的怒气和压抑着的欲望滔天,白皙的肌肤晕开了一片绯色。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都粗重。
青年长长的睫毛上还有水珠,下面的眸子殷红如血。
透着骇人的情绪。
绥汐用手用力地扣住容予的手腕,她的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酡红。
如同喝醉了一般 ,眼眸迷离,少有饭沾染了一些情愫。
“不放!”
身下的人越挣扎,越反抗,她反而越发的坚持。
就像个孩子必须要得到心爱的玩具一样,十分固执。
绥汐低着头,像是发泄一样,直接往容予唇上贴去。
堵住了他喉咙里所有的话。
白茫茫一片里,那双红眸里盛着欲.望。
是唯一的艳色。
作者有话要说: 绥汐:想不到吧。是我强的。感谢在2020-03-27 22:26:14~2020-03-30 18:3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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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第一百七十七章
无论是息风还是黑烨都没有想过事情竟然是这么个展开。
黑烨原以为少女跟着进去是为了照顾容予, 毕竟这么硬生生受了斩魔剑一剑,的确很是虚弱。
他想着自己刚才还怼了息风想太多, 可进来发现还真的那么回事。
息风的担心成了真, 只是这男女位置反了而已。
“唔!你……你放开……”
在黑烨的记忆里,无论是如今还是没有和容予签订契约之前。
容予一直都是那样一个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
此时他看着被绥汐直接压在身下,连挣扎都气力都没有的青年。
一时之间, 他陷入了沉默。
容予在慌忙无措之中, 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站着惊愕到没有动作的黑烨。
他眼眸晦暗, 里头瑰丽的红光让人无法忽略。
哪怕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眼,黑烨也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容予是命令他过去将少女从他身上扒拉开。
黑烨这时候才觉察到,不是容予没办法推开少女。
他虽然受了重伤,可要推开一个金丹期的修者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因为现在的状态他根本没办法控制力道, 很有可能会受到绥汐。
这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两人便这般僵持着, 容予会这般被动狼狈的原因。
黑烨顿了顿, 尽管觉得有点儿头疼,却还是扇动着翅膀准备过去。
将冰泉里的绥汐给一爪子捞起来。
少女少有的这般敏锐的发觉, 她从容予的唇上离开。
“息风!帮我拦住黑烨!别让他过来坏我的事!”
黑烨已经快要过来了,然而刚飞到半空便被后头的息风给拦住了。
息风是斩魔剑,只要是个魔都怕他。
尽管现在他跟的主人只是个刚到金丹期的修者, 导致息风发挥不到巅峰时期一半的力量。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本身这一存在对魔的威慑力。
其实息风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可绥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可能没有行动。
剑和剑主互为半身, 剑主的意志便是他的意志。
息风刚受了容予的心头血,此时整个人都清醒亢奋的不得了。
他在半空活动了下,剑刃泛着凛冽的寒光。
没什么杀气,只是威慑对方离开。
[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这是我主人吃亏,你主人占便宜。识趣的你赶紧滚出去,别逼我动手。]
黑烨扇动着翅膀,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上前好还是退后好。
他也不是怕息风,只是这里就这么点儿大,如果打起来很容易波及到冰泉里的两个人。
容予重伤未愈,绥汐修为不高。
他们都是千年以上的仙剑和魔兽,打起来自然很是波及甚广。
“你没瞧见是你主人压着我主人,强迫他的吗?”
“强扭的瓜不甜,你让开!”
黑烨说着准备过去,结果息风先他一步一剑狠狠刺了过来。
他身上的鳞片很坚固,息风刺过来时候也就“刺啦”一声,尚且砍伤不了他。
只是剑风带着魔气,一下子将周围萦绕氤氲的雾气瞬间翻腾了起来。
云海之上隐约有惊雷落下一般,“轰隆”一声波及到了冰泉之中。
绥汐没想到他们竟然一开打就这样激烈,连忙弯腰就是一个公主抱,将受了伤的青年往一旁安全的地方带。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这么说着轻轻拍了拍容予的背,语气格外轻柔。
和此时动荡的环境格格不入。
青年面上的绯色还未褪尽,他眼眸闪了闪。
好不容易平息了下躁动的情绪。
“你让他们……停下。”
容予深吸了一口气,喑哑低沉地这般对绥汐说道。
他鸦青色的发被水泽浸湿了好些,衣衫也是濡湿的。
这本该是有些落魄和狼狈的姿态,可在青年这里却显得莫名凌虐美感。
他薄唇微张,一下一下地平复着气息。
绥汐看了一眼对方被自己亲的泛红的嘴角,她抬起手用指腹摩挲了下。
“明明之前是你巴不得和我双。修的,怎么现在反倒是我要怎么你似的……”
“全反过来了。”
青年被这么一碰触,刚灭下来些的燥热又“噌”的一下烧了起来。
要不是这个时候息风和黑烨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他的意识也不可能清明。
“……听话,让他们停下来。”
容予只能束缚黑烨的行动,可息风却是个定时炸.弹。
要是他不停下来,这件事只会没完没了。
而恰巧,能够制约斩魔剑的只有眼前的少女。
绥汐顿了顿,也不管后头传来的剑与爪子鳞片碰触的声响。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上面还有些氤氲的水泽。
“你不把我推开我就让息风停下来。”
“我刚才已经与你说清楚了,我现在……”
少女皱着眉,伸手就把容予的嘴捂住了。
“我也说了,我不在乎。”
“与其居无定所颠沛流离,我更愿意陪你一同入魔。”
绥汐说这话的时候凑近了些,额头抵在了容予的额头。
他们四目相对,里面清晰地映照着对方眸底的情绪。
“没事的,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容予,这都是我自愿的。”
少女的声音温和似三月春风,她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往容予的衣襟里伸。
可能是因为浸泡了冰泉,她的指尖微凉。
容予身子一僵,即使是被捂着嘴,那细碎的声音还是从唇齿之中溢了出来。
他羞赧得脖子跟都红的厉害,睫毛颤得如同冬雪吹落下树枝。
窸窸窣窣的。
绥汐见他并不是毫无感觉,她试探着再往下些。
她没什么经验,不过倒是会观察。
她一直留意着容予的身体反应,他反应稍微大一些的地方。
少女便多停留一会儿,感受着手下细腻如玉。
“那个……”
绥汐胡乱乱摸了好一会儿,把容予撩拨的浑身瘫软到没了气力后。
她收回了手,不大确定地看向青年问道。
“前.戏算做完了吧?”
她也不懂,犹豫了一会儿开始褪去自己的衣衫。
准备直入主题。
少女毫无羞耻之心,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一兽一剑在上面打斗着。
她浑然不觉得有何不妥当,低头伸手开始脱去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衫。
绥汐不碰触他的时候,容予这才得到了一丝喘息和清明的时机。
“你,你若入了魔……”
不知是身上疼的还是单纯压制不住欲望的喘息,容予说话都很是虚弱。
“绥沉怎么办?你们若是再想见面……”
少女眨了眨眼睛,对方没说完便直接打断了他。
“我现在也不能和他轻易相见啊。”
她发现自己无论说了什么,断了对方的顾忌。
可容予还是抗拒着她的亲近。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容予听后一噎,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在前后短短这么一会儿得出这样的结论。
“……没有。”
“我正是因为喜欢你,珍视你,所以才会这样小心翼翼。”
“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
青年脸色苍白,少有的带了些哽咽。
“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情……”
“因为我爱惜你,所以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都会百倍千倍的加诸在我的身上。”
“比起能不能与你亲近,我更害怕你受到伤害。”
容予从来没有过这样无力的时候。
眼前的人根本不知情爱,她只是觉得这样是最好的,也是最让自己问心不愧的决定。
她觉得是自己害了他入了魔,她觉得他喜欢他,她也不讨厌他。
所以愿意与他亲近,在魔界陪伴着他。
“容予……”
绥汐的确不明白。
明明对方被自己碰触的时候反应那么大,应该是欢喜的。
但是他却把自己往外推。
明明她已经说过了,她不在意入魔的事情。
“你别难过,要是你不想我碰你,我就不碰了。”
容予的状态的确很不好。
虽然没有落泪,但是那压抑着的喑哑还有细微的哭腔却骗不了人。
少女像个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孩子一样,慌乱地过去抱了抱他。
“我不乱来了了,你,你别哭……”
容予没哭,他的眼眶不知道是因为魔修独有的红眸还是如何,的确泛着红。
他将头埋在绥汐的颈窝,头发湿润,冰冰凉凉地贴在少女的肌肤上。
“你什么都不懂……”
青年的声音很沉,也很沙哑。
好像狠狠哭了一场,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
绥汐抱着他的时候,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瘦。
摸着全是骨头。
听着容予的话,她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
不是因为容予,而是因为自己。
她自从没了七情六欲之后 ,的确什么都不懂 ,不能共情。
可绥汐觉得,刚才自己想要做的时候并不是临时起意。
她的心里有欲望,有冲动。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病态……
有那么一瞬间 ,绥汐很想要看看容予在她身下哭的模样。
他生的那么好看,隐忍克制落泪的时候一定很美。
“……那你教教我。”
“你教了我就会明白了。”
少女低头轻轻啄了下容予的耳朵,然后用手将他面颊处的发别在了耳后。
“我不会什么,我就学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是我能够确定一点,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她说着蹭了蹭容予。
鼻翼之间是青年清浅的气息,让她很是安心。
“容予,我很笨,我什么都不明白。”
“但是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
绥汐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会学着好好爱你,我会努力像你珍视我一样珍视你。”
怀里的青年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少女感受到了有温热的湿润滴落在了她的脖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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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第一百七十八章
绥汐从没有见到过容予这般脆弱的样子。
不仅是身体因为受了斩魔剑一剑穿心而虚弱无力, 更因为他少有的这般不安而如此依赖于她。
在少女的记忆里,容予是强大的, 强大到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
他似乎永远都不会受伤, 准确来说是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伤害到他。
天地之间唯一一个羽化之境的修者,哪怕是万年的妖兽也没办法对他造成威胁。
绥汐入道十年,在他身边朝夕相处了也有十年之久。
他很少有情绪波动, 面上永远都是温润如玉的平和。
她记忆里青年动怒过的次数不到三次。
且全是因为自己。
第一次是她们还在凡尘时候,她怕对方是勉强报答救命之恩才求娶她。
于是曾试探着问他, 若他不愿两人可以一拍两散, 从此再无瓜葛。
第二次是在青霄凌云, 她听信了清漱的话,去小竹峰找了尘渊试道心的时候。
第三次则是不周山试炼之前,她想要和容予断了道侣的时候。
少女想到了这里,看着床上躺着的青年苍白的面容。
他长长的会睫毛颤了下, 好似蝴蝶振翅一般, 显得又轻盈又孱弱。
绥汐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一切都该是顺遂的。
不过才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几乎是天翻地覆。
尽管已经处理过了伤口, 也没有再流血的迹象。
但是容予看上去依旧不怎么好,浑身发热得厉害。
少女顿了顿,抬起手轻轻用绢帕擦拭着青年额头沁出来的一层薄汗。
她有点儿慌, 她用灵力也没办法平复下来这滚烫。
之前黑烨就说过了,斩魔剑的伤是很难治愈的。
只有慢慢熬,熬到了最痛苦的时候过去了, 才能慢慢恢复。
可是这一剑穿心下去,又什么时候才能熬过最痛苦的时候?
若是熬不过呢,又会怎么样?
绥汐越想越烦躁,可她什么也没办法做,除了着急慌张之外,好像只能在容予床边守着。
黑烨作为和容予签订契约的魔兽,本该和少女一样着急紧张的。
然而他并没有,他的情绪一直都挺平稳,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挺喜欢容予的吗?他现在这个样子了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息风原以为对方会将怒火撒在自己身上,毕竟自己是不小心将其容予给伤到的罪魁祸首。
但黑烨听后只是淡淡瞥了对方一眼,然后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开口。
“我能有什么反应?是他自己非要往你身上撞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能我们黑龙一族就是命苦吧,跟的主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话息风挺想反驳一句。
仔细想想却发现对方说的是事实。
就拿前任魔尊来说,也是自己把自己作没的。
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气也就算了,非要跑去外面瞎逛。
在魔气反噬意识混乱的时候遇到了容予,这不就是死路一条了吗?
[……那现在怎么办?虽然我那一剑没有完全刺穿,可这个情况和死了差不多了。]
息风顿了顿,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儿过了。
[……反正他基本上是没办法动弹了,短时间。]
绥汐眼眸闪了闪,她擦拭完了青年额头上的汗珠后。
回头看向了息风。
“他会死吗?”
[……不会。]
息风也不知道该如何给绥汐解释这件事,被他刺了心脏的魔修的伤基本上没办法愈合。
要不是容予是魔尊,碰上其他的魔修,这剑入了身体便早就魂飞魄散了。
[就是他可能很长时间都会这样虚弱,我切断的是魔气。]
[魔修以魔气为生,我这么一剑下去相当于是断了他的气息。]
尽管知道容予之前说了他想要用自己来束缚住他。
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狠,直接断了自己周身的魔气。
这和人不能呼吸,血液不能正常流动是一个道理。
只是他没有刺的太深,还能够保留一部分的魔气苟活罢了。
[……他这么做只是不想之后失控伤到你吧。]
少女红唇抿着,心下很闷。
就好像有人用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心脏一般,很是难受。
“那该怎么办?有什么灵药灵宝能够治愈斩魔剑的伤吗?”
绥汐想到那么一个骄傲强大的人此时连行动都受阻,难受到都近乎无法呼吸。
息风没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被斩魔剑刺穿心脏的魔修的伤怎么样才能愈合。
黑烨眼眸转了转,没说话,只是将视线落在了意识有点儿恢复了的青年身上。
他们之间因为签订了契约,有着和息风和绥汐一样的默契。
想说些什么,基本上一个眼神便能够互相感知到。
黑烨刚才其实是有话要说的,但是因为容予,他将话咽了回去。
“容予,你醒了啊?”
少女觉察到了,连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容予抬眸看向绥汐,眸子里的情绪晦暗深邃。
不过只是一下子而已,之后转瞬即逝。
“麻烦你了……”
“你说什么呢,你受伤了我照顾你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这个时候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绥汐皱了皱眉,她看着容予干裂的唇。
“我去给你拿点儿水来润润。”
“不用了。”
青年轻轻扣住了绥汐的手腕,没用什么力气。
却让少女立刻停了下来。
“我知道我的伤该如何治疗……”
少女一听,眼睛亮的出奇。
“你说!是要去采什么灵草之类的,你告诉我去哪里,我跟息风一起去。”
“息风速度可快了,没准当天就能回来。”
一听到容予的伤可以治疗后,绥汐一下子就高兴起来。
一扫刚才的烦躁愁闷。
容予垂眸,没有看少女。
低垂的眉眼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了。
“阿汐,你知道神树扶桑吗?”
神树扶桑。
是生长在东方海域之中的一棵神树,传说也是鸿蒙初开后,连接神人魔各界的入口。
绥汐点了点头。
“之前在剑宗的藏书阁里看到过它的记载,当时也没怎么注意,看了下图就翻过去了。”
“是扶桑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治愈你的伤口吗?那我这就和息风去。”
“……带我一起去吧。”
容予声音很轻,轻到甚至一缕风吹过来便能够散去了。
“可是你的身体……”
青年抬眸直勾勾地注视着绥汐,而后唇角勾起,向她清浅地笑了。
“不是扶桑能够治愈我的伤势,而是那儿的光亮。”
“东方天际白,万物生灵泯灭初生都起始于那里。”
息风剑身一震,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但是黑烨的爪子摁在了他的身上。
他想要说话,但是被下了禁言术,如何也说不出半个字。
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垂眸看着自己这般虚弱憔悴。
甚至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再一次看向少女,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绥汐的眼眸依旧清澈见底,没有任何的杂质。
也没有任何旖旎的情绪。
至始至终,她都这样没心没肺且又无忧无虑不受拘束。
和风一样。
绥汐被看得莫名,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脸上没什么脏东西。”
容予弯着眉眼笑了笑。
“还是那么好看。”
他声音很轻,伸手用微凉的指腹摩挲了下少女的唇瓣。
“带我一起去吧。”
“这里暗无天日,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过日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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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第一百七十九章
说实话, 扶桑在哪儿没人知道。
绥汐也只是大概能够确定它在东方极远的海域之上。
在离开魔界之前,绥汐查阅了古籍上所有能找到的记载。
心里有数了之后, 这才去找了容予。
“容予, 我们可能要走很长一段路。”
斩魔剑一日千里,但是扶桑神树太远了。
绕是息风也不能一日之内就到达。
“这是赤火莲。你受伤了,我怕他们发现你。”
这朵赤火莲是息风当时从白羽然体内引生生出来的。
她想着容予要以如今这样虚弱的状态跟着自己出魔界, 这才将赤火莲取了出来。
“我这就将赤火莲引到你的体内,这样只要你不运转魔气, 他们便发现不了你了。”
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他看着少女掌心那朵赤色火莲。
殷红的火焰将他苍白的面色衬得有了点儿血色。
“你想的真周到。”
他唇角勾起, 笑的时候让绥汐看着很不好受。
“……这有什么周到不周到的。”
少女这么闷闷地说着,对于容予的夸赞一点儿也高兴。
“对了,我们走的时候要不要叫上黑烨和我们一起?”
“不了,他留在魔界守着吧。”
容予起身穿好外衫。
他现在已经能够下地了, 没有最开始被斩魔剑刺中的时候那般严重。
只是还是不能太大动作, 不然牵扯了伤口又会加重伤势。
让好不容易愈合了一点儿的伤口更加严重。
“再睡, 他一跟着,外面的人想不知道我们离开了魔界都难。”
绥汐顿了顿。
她顺着容予的话去想, 发现的确是这么回事。
“那好,就我们两个人。”
“我们一起。”
少女这话不知道哪里愉悦到了容予,他的眸子柔和了许多。
容予的薄唇微启, 低声重复了这句话。
“好,我们一起。”
其实准确来说也不算是他们两个,还有一把斩魔剑一并。
只是严格上看, 也的确是他们两个人。
息风只能算是一把生了剑灵的剑而已。
如果只是这样的宽度,息风很难承载两个人。
好在他能够任意变换,变宽了自然能够承载绥汐和容予两个人。
修者不用吃喝,一路上息风都不用停歇。
从白昼到黑夜,一直往最东方的那片海域过去。
容予本来就受了伤,魔界的魔气浓郁,还能稍微滋养他的灵脉。
可一旦离了魔界,在外头稀薄的灵气之中,他整个人都没什么气力。
一路上都昏昏欲睡地靠在绥汐的肩膀上。
绥汐看他这副样子实在是担心,时不时的将手指伸到他的鼻翼之下去探他的鼻息。
要不是呼吸还在。
这怀里的青年身体冰凉,她可能都以为容予俨然没了气息。
“容予,你还好吗?”
少女声音很轻,轻到像是拂面而过的风。
“如果挨不住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休养一段时间……”
绥汐的话还没有说完,容予抬起手覆在了她的唇上。
“不用了,我没事。”
他的眸子依旧是那般瑰丽的红,不过比起之前在魔界时候要显得柔和许多。
“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和你一起看过日出。”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过往和绥汐朝夕相处的那十年。
“剑宗的雾气太重,就算清晨起来看也瞧不真切。”
青霄凌云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因为灵力过于浓郁,而导致周围大多数都被覆盖着。
那白雾蔼蔼,看着是雾,却也是混着灵力所凝成的。
绥汐也顺着容予的话想了一转,发现在自己的记忆里似乎只有夕阳和清晨敲碎薄云的晨钟。
日出什么的的确是没怎么瞧见过。
“没事,我们这一次去最东方看。”
“就在神树扶桑下面。”
少女弯着眉眼笑着对容予说道。
“然后等治好了你的伤后,只要你想,我们可以天天去看。”
魔修大多都畏惧日光,昼伏夜出。
不过黑烨曾经说过,容予和其他打赌魔修不同。
她想,不仅是日出。
春花秋月,只要容予想看,她便带他去。
少女的想法一向简单纯粹,不夹杂任何旖旎情绪。
因为她认定了容予。
她想着,容予替她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
她不是什么元婴化神期的大能,不过许诺陪伴着容予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想到这里,绥汐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也不能为容予做。
她也挺庆幸的,无所不能的羽化修者至少是需要她的。
“容予,等回去时候,我们先不回魔界可以吗?”
青年一愣,抬眸看向少女。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面颊,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朝着他笑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和我结缘三生吗?”
“到时候我们先去三生石结缘。”
容予瞳孔一缩,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可半晌,他都没办法开口。
“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太突然了?”
绥汐见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般欢喜,她有点儿不确定地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不是你没准备好?”
“那,那之后你准备好了我们再……”
“好。”
容予轻声这么回应了少女。
那声音实在是太轻了,比起刚才说话时候还要轻。
叹息一般,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只是青年的眸子一直直勾勾地盯着绥汐,想要将眼前的少女烙印在灵魂里一般。
可能是容予的视线太灼热,绥汐被盯得不大自在。
“你别这么看着我。”
少女伸手轻轻将手覆在了容予的眼睛上。
这才遮住了他灼灼的视线。
绥汐松了口气,有些无奈。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出了魔界时候心里就闷得厉害。”
“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
“而且一路上息风也不说句话,怪无聊的。”
其实准确来说,自容予提出去神树扶桑那里剔除身上的魔气的时候。
息风就一直沉默不语。
“可能是他之前刺我那一剑用光了灵力,现在没什么气力说话了。”
容予淡淡瞥了一眼身下的息风,他从云雾缭绕之中穿过。
剑身似雪,凛冽而寒。
“……可能是吧。”
绥汐不喜欢他用这样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自己被刺的事,就好像这些伤痛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
“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他们已经御剑飞了快两日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边是一片橘黄。
余晖斜阳。倦鸟归巢。
静谧得让绥汐都能清晰地听到容予的心跳,还有清浅的呼吸。
“快到了。”
“过了今夜,我们就到了那片海域了。”
绥汐轻柔地将容予颊边的头发拂开。
“刚好能够赶上日出。”
怀里的青年将头埋在绥汐的颈窝,他长长的睫毛一直颤着。
绥汐觉得有些痒,却也忍耐着没有推开对方。
“怎么了?因为能看到日出所以这么开心?”
像个小孩子一样。
容予手紧紧攥着绥汐的衣袖。
他没有说话,只是身子莫名颤抖得厉害。
少女一愣,以为他冷,连忙帮他拢了拢衣衫。
“夜里是有点儿冷,我抱着给你暖暖。”
绥汐说着将容予抱的更紧些,她的手握住他的手。
然后放到唇边帮他哈气。
“这样有好点儿了吗?”
“……嗯。”
青年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好像哭过了一般,喑哑又低沉。
绥汐也不知道在剑上坐了多久,等到长夜将尽的时候。
她们这才在月色朦胧之下瞧见了那一片海域。
还有海域之上那棵巨大的扶桑神树。
那棵树很高,参天一般。
叶子和根茎也很.粗很大。
与其说是树,不如说是一片由它千万根茎延伸成的岛屿。
月色碎银一般撒在海面上,也将扶桑树给笼罩着,成了一片浅淡光晕。
它的根茎蔓延到各处,好似一张巨大的网。
将附近的海域给一并笼住。
“好高。”
这是绥汐见到神树扶桑的第一印象。
大约是夜晚时分,其他的都看不真切,只是瞧着巨大的黑乎乎的一团。
又高又大,让人心生震撼。
绥汐将容予轻轻放在了那棵巨大的扶桑树的树下。
她也坐在一旁,调整了个姿势让他靠着舒服点。
“容予,我们到了。”
她摸了摸容予的面颊。
青年眼眸闪了闪,顺着月色看向了东方。
“日出还要等半个时辰,不过很快的。”
“你如果困就再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吧,等太阳出来了我叫你起来。”
容予没有回应,只死死盯着海平面看。
殷红的眸子在夜晚月光之下更加瑰丽,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格外的执着,即使身体很累,却也没有合上眼。
绥汐见他这般坚持,也不好说什么。
只好在一旁陪着他一起等太阳升起来。
半个时辰很短,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
绥汐看着海面慢慢有光亮升起,等到她瞧清楚的时候,被这巨大的红日给惊到了。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太阳。
准确来说是距离这么近见过。
如果将平日在山上看见的太阳比作一个球,那么眼前的太阳就像是一面可以十个人横躺在上面的鼓。
太大了,大到绥汐觉得天地之间。
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渺小得一如尘埃。
明亮的橘色光亮照亮了整片天地。
绥汐眯了眯眼睛,显然不大适应这样的强光。
怀里的青年突然紧紧攥着绥汐的衣袖,唇齿之间溢出的呻.吟细碎。
他很痛苦,比斩魔剑刺入他的心脏时候还要痛苦百倍。
这是绥汐第一次听到容予痛呼出声。
哪怕再细微,再细碎,却也让她慌乱无措。
她看着容予手背青筋凸起,太阳穴位置也是。
他竭力忍耐着疼痛,不让自己在绥汐面前显得那般狼狈。
“容予,你别咬着舌头了,疼就叫出来!你别忍着!”
绥汐瞧见容予唇被咬出了一排血珠,连忙用手掰开他的嘴。
“是不是这日光?我给你挡着,我给你挡着!”
她从未这般害怕过。
眼前的人明明的天地间唯一一个羽化之境的修者,如今却这般虚弱如白纸。
“别,别哭……”
要不是容予这么说了,绥汐都没觉察到自己流眼泪了。
他想要伸手帮她擦拭下眼角的泪,但是他疼的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在褪去他周身的魔气。]
一直没有说话的息风这个时候沉声这般对绥汐说道。
“这就是之前你说的能够褪去魔气的办法?你,你怎么没告诉我会这么痛?”
少女见容予痛的又要咬自己,连忙将她的手给伸了过去。
他疼的没有了意识,绥汐的手一伸过去,他便狠狠咬了下去。
绥汐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但是比起此时青年所承受的,根本不及其万分之一。
她也不知道被容予咬了多久。
直到太阳完全从海平面下升起来之后,容予身上的魔气才全然褪去了干净。
他的眸子从殷红流转成了墨玉的色泽。
衣衫被汗濡湿,薄薄的衣料贴在容予的身上,勾勒出了他优美流畅的身体轮廓。
“容予……”
绥汐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碰触少女,垂眸看见了那处被自己咬得流血的手背。
容予沉默了一会儿,指尖微动,还是将她那处伤给治愈如初了。
“……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不想抹去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将少女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唇边。
呼吸灼热,身体也不再是那般冰凉。
绥汐没有觉察到青年话语之中的沉郁。
她感知到他身上已然没了魔气,连忙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她凑过去主动亲了下容予的唇角。
“你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少女的语气很是轻快,是真的高兴。
她的眸子很亮,里头只清晰映照着容予一人。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绥汐殷红的唇瓣,而后低头轻啄。
“我没事了,别担心。”
容予说这话的时候眸色很沉,他的视线少有的带着这般灼热且重的侵略性。
呼吸也莫名加重了点儿。
“阿汐,我可以吗……”
绥汐一愣,抬头生生撞进了青年那双充斥着欲望的眼眸。
她指尖微动,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个时候他应该能够克制吧。
毕竟魔气褪去了,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
少女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
而后微微颔首。
容予几乎是在她同意的那一瞬便覆上了少女的两片柔软。
辗转,吸.吮,交缠的气息灼热,像是滚烫的岩浆。
绥汐被容予压在身下的时候,脑子是一片空白。
她感觉到绵密急切的吻,细碎落在自己身上。
好似一片片花瓣,带着潋滟的润泽铺天盖地地袭来。
绥汐抬眸隐约能够从青年鸦青色的发间瞧见扶桑树下的日光斑驳。
一层一层的浪朝着她推开,她像是浮萍在水面漂浮着。
只得紧紧拽住眼前的人,才能有依所。
绥汐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花开在头上。
灼灼桃花从含苞欲放,到被春风缓缓吹开。
风有时候夹着骤雨,急切地想要探进花儿的花蕊。
“嘀嗒”一声,一滴晶莹在身下芍药绽开的同时,落在了绥汐的面颊。
容予的眼眶很红,长长的睫毛有湿润的水珠。
眉眼带着餍足,然而更多的是无尽的悲戚。
他用一种绥汐不明白的眼神注视着她。
宛若死别生离。
日光正盛,一如白日焰火璀璨夺目。
绥汐张了张嘴想要问他为什么要哭,但是嗓子因为哭喊而喑哑。
疼的说不出话来。
容予弯腰,伸手将她紧紧抱住。
这一次不带任何情.欲,只是单纯地想要将她深深嵌入怀中,直到骨髓与灵魂深处。
“秋林雪落梅林时,许诺与你共白首的人是我。”
“历练无妄深海里,渴求你回头救赎的人是我。”
“金丹历劫,替你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的也是我。”
“别忘了我。”
“阿汐,求你……”
“别忘了我。”
青年的身影在日光之中慢慢湮灭,随风一般散开。
找不到丝毫踪影。
绥汐怔然起身,她伸手试图去碰触 却发现什么也抓不住。
[神树扶桑是能去魔气,但也会将他的神识尽散。]
因为容予已经消失了,他的术法也没了效力。
息风这才能将实情全然告诉给绥汐。
少女半晌都没有回应,她觉得胸口疼的厉害。
张嘴想要说什么,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喉中一股腥甜涌了出来。
好像一切都回来了。
在极致的悲怆之中,她的一切喜怒哀乐都回来了。
绥汐说不出话来,眼泪一直不停地流。
她哭喊着,绝望地想要把所有的痛苦发泄出来。
可这一次那个她稍微皱眉就会心疼许久的人不在了。
她再如何声嘶力竭也没人轻声安抚,拥她入怀。
作者有话要说: 是he!!!
师父没狗带!而且还有崽子呢。
看,七情六欲这不回来了吗?[狗头]
剩下番外大概两万字左右。感谢在2020-04-01 18:36:22~2020-04-05 01:2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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