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Nacht 在二十万粉丝面前深情拥吻……


    演唱会那天, 非工作日,却盏休息。


    这两张票,她和寻盎早定好了行程,参加朋友的演唱会, 还是第一次瞧个热闹。


    “不是说明天早上的飞机吗, 怎么提前了。演唱会晚上才开始。”


    微信上看却盏的语气刻不容缓, 生怕晚了一分钟就要错过航班似的,寻盎匆匆收拾了一些必要行李,仅用十五分钟便赶到了机场。


    这么着急干嘛。


    却盏听到的是这个。


    头等舱座位空间宽域,气氛静,空姐前来为却盏送上她点的Krug, 寻盎推臂轻拦,麻烦让空姐把香槟换成Dilmah, 一款茶品牌, 不伤身, 护胃。


    “夜里就别喝酒了。”寻盎说,上个问题却盏还没回复。


    “又不是只来沪城看演唱会, 其他的我不能玩儿?”


    只看演唱会用不着她连夜赶到沪城大动干戈, 也是趁着这次放松娱乐的机会, 想在沪城玩儿的,她得玩儿够了才回去。


    寻盎以为却盏听进去了自己灌溉的心灵鸡汤,“男人,当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凌晨赶飞机,一路奔波架不住实在太困,寻盎会错的意,却盏也懒得出声解释了。


    话题一拐转到谢弦深,却盏迷糊的意识回归了几分清醒。


    “小夫妻只留下丈夫独守空房, 一觉睡醒发现老婆没在自己身边。”


    寻盎边说边向却盏传递眉来眼去的眼神,摇头叹惋,戏演得真假难辨,“讨厌,你好狠的心哦。”


    却盏绷不住笑,积攒的困意全都被寻盎抛没影儿了,“我的大小姐,电影学院没录取你简直是他们莫大的损失。”


    不管她在不在京城,都和谢弦深没关系,他也不会因为她的离开心绪上产生丝毫波澜-


    京城,珩琛集团大楼。


    会议室内,许梵姻坐在会客沙发上轻抿了一口温茶,清茶醇香回齿,是她独为钟爱的一款。


    母亲喜欢什么类型的茶,谢弦深记得清楚。


    女人来珩琛是和集团继承人的事情有关。


    现今,珩琛集团的实际控司股权在谢老爷子手中,老爷子有两个儿子,长子谢颂之,次子谢舶川,还有一个为了追求自由十几年没回过京城的小女儿,谢苁苒。


    长子谢颂之与妻子许梵姻膝下两儿两女,两夫妻不踏商坛,政界声名望重。


    男方是省部级正职官员,女方是国家一级歌剧演员,两人同样以联姻相识结为夫妻,感情细水长流,恩爱扶持,共育两儿两女。


    次子谢舶川经历过两次婚姻,第一次婚姻对外宣称夫妻因感情不和而分开,遗憾收场,但内部真实原因是男方婚内出轨与小三潜在暗往勾拢。尽管,谢家从不认这个以三上位的女人,可两年后,这位明媒正娶的谢家太太何姝琼还是为谢家添了一对亲系子孙,龙凤胎,长子谢淮铭,长女谢芮宜。


    谢老爷子手持的商业版图资产万亿,掌权人心中已有既定,但耐不住狼豺觊觎,珩琛集团真正的继承人还未实名定论。


    这次回国,谢弦深不止仅仅处理RC子


    公司的拓址,也是谢老爷子指定他必然要早点返京,他是老爷子子孙一代中最看重的人。


    谢弦深和谢淮铭都是谢家长子,但后者身份看似嫡长,实则庶出。


    那叔母一家更是没一个省油的灯。


    许梵姻不从商,商业方面自知应许帮不了谢弦深太多,“阿深,你回国以来接手珩琛的各个项目,谢淮铭,他应该没少明里暗里和你作对。这人心躁,急功近利,你在项目上行事谨微些,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然,我也相信你的能力。”


    工作方面,许梵姻不多作指导,更重要的还是家事。


    她前段时间听说却盏的外婆先后住了两次院,也看过老人家,老人家说没什么大事,却盏身为与小老太太最亲的外孙女把她接到了西庭湾暂住。


    许梵姻:“外婆身体怎么样?”


    “一切都好。”


    叶女士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事,谢弦深并不知情,他也不知道,自由主义者的却盏选择联姻也有这部分原因。


    “盏盏那边的工作安排应该没那么紧了吧。”


    前段时间Encre系列发布,却盏几乎忙得脚不沾地,许梵姻去西庭湾看小两口的时候与却盏遇不到一次,“明天周末,你们空出时间。我已经让助理在涟居坞定好了包厢,爷爷的意指是,一家人吃顿饭。”


    一家人的意思是,所有谢家人。


    母亲说的,谢弦深答应下来,但目前为止,却盏在哪个地方他都不清楚,一早醒来便没了人,不在家,更不在公司。


    从外婆口中侧面打听了消息,老人家搬回自己的住处,也不知情,没让外婆担心,谢弦深应付了下带过话题。


    “你也记得按时吃饭。”嘱咐了句,许梵姻不多留了。


    女人说去西庭湾看看却盏,她记得这孩子分享过二一巷里的甜品店甜品种类,库纳法和提子酥点了名,味道不错,她试着做了些,打算去西庭湾给儿媳送过去。


    “我送吧。”谢弦深主动提出,不让母亲麻烦。


    其实是却盏不在西庭湾,母亲见不到人,问到他,倘若真如实说了,扯到夫妻感情的事,得应付。


    “也好。”


    许梵姻只当儿子开窍,没多想,到底甜点是自己亲手做的,走之前,她开了个玩笑:“甜点让盏盏尝尝味道怎么样,我要检查的。她喜欢吃,下次再多做点。”


    就像去西庭湾一样时不时查岗。


    母亲离开,谢弦深低视手机界面,他和却盏的聊天框对话非常简洁,两人尽管在同一屋檐下,手机上每次对话聊不过五句。


    默然片刻,消息发送:【Nacht在绝食,不吃饭。】


    三个小家伙中,当属Nacht的胃口最好。


    巧妙地借物打探行踪。


    不同于上一次发消息直接问她在哪儿,她斥他语气太硬,在命令她,回到家便摆起架子和他当面对峙。


    这次,他的语气不硬,可……


    她和上次一样没回复-


    同一刻时间点,谢弦深在京城等她的回复消息,却盏两耳不闻窗外事,在沪城迪士尼玩得不亦乐乎。


    “你说的玩儿就是玩儿这个吗……!好高啊啊啊啊啊太高啦——!”


    过山车经过轨道抵达至高点,短暂停了一秒,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动整个车身垂直向下冲,劲风扑脸,压干缩紧流动的氧气,身体的失重悬空感刺得心率直飙,叫喊声一连车齐齐迸发,鼓炸耳膜。


    对过山车这种项目,却盏信手拈来,蹦极、跳伞、滑雪等极限运动都能轻松驾驭,过山车仅是区区冰山一角。


    她放声喊,把工作这段时间没能好好玩儿的全都宣泄出来:“啊——!!!!!!”


    余音延长回荡。


    爽,好爽。


    过山车停到终点,坐在却盏身边的寻盎吓得惊魂未定,叫她都听不见,呆住了。


    “盎盎!”


    却盏心起顽意想吓一吓她,声线骤提,寻盎猛然回魂震了震肩膀。


    寻盎斥责却盏不是人,是神,因为这些把人抛到高空上耍来耍去的都不是人能玩的!


    “难得尽兴一次。”却盏知道寻盎不恐高,是单纯又菜又爱玩,拉住她的腕指向前面不远处的迪士尼线下周边售卖点,“我们去买点荧光棒卡通帽之类的吧,刚好演唱会应援。走啦,精神补偿费。”


    人还没进到店内,两道女声相互争持的吵闹虚虚浮浮,在收银台位置。


    身影背对东面的人,却盏觉得熟悉。


    “我说了,不是我弄的!”


    “你什么态度呀你,我挑好的玩偶刚结好账,你从我身边经过,玩偶的手腕被划了一道,你还说不是你弄的?!”


    “说是我弄的,你拿出证据啊,拿不出证据别在这血口喷人。”


    争吵愈烈,前台小姐姐不敢劝,可不劝也不是,“两位别吵了……”


    却盏定睛,仔细观察与她背对身影的女生,抱臂姿势有些眼熟,身形、身高,以及头发的长度都与她所想的那个人百分百匹对。


    谢聆。


    “我不管,这是最后一个系列玩偶。”


    对面的齐肩短发女人说什么也要谢聆给个说法,“我今天来这就是为了买它的,现在被你弄成这个样子我还怎么要,你不道歉今天哪都别想去!”


    谢聆才不管对方说什么,挣开被摁住的胳膊正欲走人,却盏救场:“有话好说啊。”


    震慑性的一句话,空气凝滞。


    玩偶的手臂被谁划伤的不清楚,店内有监控,可店员却说监控坏了没有及时维修,收银小姐姐忙店内其他事情也不是目击证人,场面陷入僵局。


    “这位女士,有话好说,别生气。”


    却盏首先稳住当事人心态,针对问题再提解决措施,但看对方得理不饶人的态度,不能硬来,“女士,我相信我妹妹的为人,她品学兼优,心地善良,玩偶的事情肯定存在误会。”


    “你是说我在撒谎了?”


    “没有这个意思。这样……”


    谢聆本是卷入风波的人,是却盏要帮她,不是她求着帮她,她站在一旁不说话,也不附和,全然把自己撇出场外。


    冷着脸,抱臂姿势没变。


    寻盎淡笑,谴责却盏就是管太多,人都不领她的情。


    最后事情解决了,很简单。


    却盏得知对方买玩偶用来收藏,她表明这款系列的玩偶收藏价值不比另一款系列,而这个手腕受伤的玩偶,她愿意出三倍价格买下。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人看到钱不会不捡。


    “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心存感激。”谢聆对却盏的印象停留在Winni说的第三者,虽然事实并非,但作为谢家的人,她只身站在对抗的立场,不会那么快接受却盏。


    “没要求你谢我。”那个手腕被划伤的玩偶,却盏拎在手里漫不经心地看,问谢聆:“自己来的沪城?”


    谢聆不应。


    却盏:“一个人出来注意安全。走了。”


    像是随口的一句家长安慰。


    谢聆当没听见,心里腹诽:你又不是我妈。


    消息提示蹦出,她解锁去看,大哥发来的。


    大哥:【见到却盏吗?】


    ……


    “谢弦深给你发的消息,不回?”


    却盏亮着的手机屏幕,寻盎侧眸不经意瞥见:“闹矛盾了?”


    说是Nacht不吃饭,绝食。小家伙在她离开之前明明还好好的,猫粮和水都备着,怎么可能绝食。


    他、在骗她?


    她们已经进到演唱会的内场观众席,前排绝佳位置,人流嘈杂声彼伏涌来,浪潮般躁动。


    “他是不是在套我话?”


    不然莫名其妙的一句有什么意图。


    却盏把消息给寻盎看,寻盎猜测:“应该不会拿Nacht的健康开玩笑吧。”


    “可我离开之前,Nacht活蹦乱跳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晚上这个点,田姨还没下班,却盏打电话问了问小家伙的情况。


    今天家里只有田姨自己在家,做好工作分内的事,三个小家伙每天出门遛弯的时间把控很好。


    “没有啊太太,毛孩子们都很健康,也很有活力。”


    他就是在骗她,骗子。


    “砰——!”的一声,围绕台前的半圈领域忽地烧燃一束束乍白烟花,烟花形态笔直、绚烂,也像一根根拉线引子,场内所有观众的热情在这一刻高声释放。


    却盏在前排,视野清晰映入眸底,但烟花盛燃的形状不规则,主干线外错生的荆棘璀璨时不时遮了眼。


    也就是透过那微弱罅隙,迎面向她走来一位少年,他逆着光,中间C位,身影熟悉到让却盏一眼认出了人。


    “孟烨、孟烨、孟烨——!!!”


    “和声!!!!!!”


    和声乐队的粉丝实力不容小觑,主人公一出场,整座体育馆二十万人沸反盈天,齐呼自家主推的名字。


    “好热闹啊!”


    却盏什么也没想,有感而发,她甚至忘了自己的三个毛孩子,忘了左手无名指戴有的戒指,也忘了谢弦深这么个人。


    “什嘛!”


    寻盎完全听不清却盏说的话,声音不自觉跟着现场提高了两倍音调。


    “超燃——!”


    演唱会氛围一首歌曲比一首歌曲劲燃,却盏近乎忘我,全情投入气氛中。


    她也了解到,和声乐队唱的每首歌曲都是团队原创,在大众视野亮相不到半年便在乐坛中杀出一条血路,近期发行的新专荣登各线上音乐app榜单之首,数据成绩断层第一,天赋与实力并存。


    演唱会接近尾声之际,乐队队员控场停了声,与观众简单互动,是休息,也可以说是粉丝福利放送。


    互动开始的聊天儿很正常,主要感谢粉丝的一路陪伴与支持,后面聊着聊着,话题进行到了像是临时发起的娱乐活动。


    乐队中的贝斯手扶了扶耳麦,“我在网络上看到那个面对面吃饼干是不是很火……”


    “啊啊啊啊啊啊是的!!!”


    粉丝互动娱乐确定是面对面吃饼干,大屏幕会随机抽人,抽到的幸运粉丝可以和乐队之一的队员面对面近距离吃饼干。


    第一个随机匹配的对象是孟烨,他的粉丝数颇高,大屏幕中每个滚动的人像既期待又紧张。


    数秒后,屏幕像停,镜头推进特写给到却盏。当事人知道是自己很懵,非常懵,“啊……我?”


    寻盎推了推她的肩膀,“运气绝了呀宝贝,开门儿红!”


    孟烨下了台,从工作人员递来的饼干盒子里抽了根长条Pocky,青提口味的,抹有青提巧克力酱的那头朝向却盏。


    身后万人的聚众视线灼得她不知进退,仰眸对上孟烨的视线,他在等她。


    随机选中她到现在过了有一分钟,这种以指尖为注入点的紧张感仍在敲拨脉搏,她也犹豫了,话断续,“真……要来啊?”


    很小声的一个问题。


    孟烨笑,同样也很小声回她:“游戏,吃一口就行。”


    却盏不是不敢,前后都是游戏,吃一口也不会怎么样。


    心理性的紧张克服了,然而生理性的紧张还没消,她的身子在靠近孟烨时轻微地抖。


    他似乎看出来了,左臂抬手用虎口抵在她颈间,扶稳她,偏头,将咬在唇中的Pocky低了下去。


    大屏幕中实时播报现场画面——


    少年修长干净的指骨卡在女人的皙白细颈,像掐,格外充满性张力的动作再配上两位主人公的顶级神颜,体育馆内全场捶拳尖叫。


    二十万粉丝基本上都在凝神观看两人吃饼干时靠近的距离,在他们眼中,却盏和孟烨不是简单的吃饼干,而是在万众瞩目之下深情拥吻。


    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少年左手无名指固定的银戒。


    他和她,他们的戒指高度形似,于屏中双双并耀。


    更没人注意到,场内,谢聆就在前场后几排的位置。


    屏幕中的画面,她拍了张照片发给谢弦深,输入框中疾语敲下一行话。


    【哥,这就是你选的好妻子。】


    第22章 Nacht 笼中雀。


    指尖将要按在发送键上, 忽至上涌的情绪被现场喊声切断,谢聆停顿。


    “我相信我妹妹的为人,她品学兼优,心地善良……”


    犹豫再三, 像是和某种力量顽隅抗争。


    谢聆淡哂, 她懂什么, 她一点也不了解她,她也不是她的妹妹。


    封在输入框里的字一一删除,那张已经发送的照片没过撤回时间,谢聆指腹长摁,撤回了。


    她抬目, 看向前方大屏幕中面对面相视的两人,女人咬断那根青提味的Pocky, 对面的少年轻笑着, 那样深情的眼神看向她, 暧昧值过近的距离令所有现场观众热意沸腾。


    真吵。


    她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哥好可怜。


    还有, 今天在周边店内的事情, 她为什么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选择相信她, 又为什么帮她。


    ……


    饼干断了。


    在人山人海的注视下玩这样的游戏,却盏尽管再不怕天不怕地,也退了身。


    可饼干是青提味道的,淡甜的果香过及味蕾,她惊讶,“提子味的。”


    孟烨只是笑,什么也没说。


    那双狭长淡然的眼睛笑起来却又是那么引人,体育馆沸潮喧闹如海, 不眠不休。


    完成了任务一般,孟烨上台,按规则顺势轮到乐队其他队员随机抽人进行游戏。


    台下,寻盎双手抱在胸前紧紧盯着却盏。


    她是最近距离观看两人全程吃饼干的目击者,眨眼,期待:“盏盏、盏盏,有没有!有没有我跟你说的那种感觉?!”


    “哪种感觉?”


    “……”寻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当然是男人带来的情感拉扯啊。”


    “……”


    这次换却盏无话了,“配合游戏而已,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小脑袋瓜可以少看点漫画。不过……”


    寻盎再次期待。


    “饼干是我喜欢的味道。”


    “……”


    粉丝福利送完,演唱会依旧,却盏继续投身音乐带来的忘乎所以。


    这一晚上,好像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如果乐队再举行一场演唱会,她还要捧场。


    等演唱会结束,观众退场,乐队所有队员到后场准备收尾工作。


    “我靠,好累啊!”鼓手小单推开房间门一跃身扎在了椅子上瘫着,“我宣布,小爷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累过!嗓子三个小时不停,都……咳咳咳,冒烟了!”


    “冒烟了还说话,别一把火着了全烧光。”


    贝斯手随格随意在地上捞了一瓶矿泉水抛过去,“来,灭火儿。”


    水高空一抛,小单没接住,笑着骂了句:“我都这样儿了你还欺负我!”


    随格回怼了句菜逼,乐队气氛格外融洽,只他一个人怼还不够,拉着孟烨一起,“阿烨,单单连水都接不住,你说他是不是菜逼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烨没说话,放神,随格又扒拉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问怎么了。


    随格像是知道什么,揽着他的肩膀神秘兮兮地低声谑:“还回味呢吧,我要是和这么漂亮的女人面对面,别说回味了,老子连命都给她!”


    “给命文学是吧?”


    “我认真的!”


    “不枉你小子这么费尽心机啊,还特意加了这个粉丝互动。”随格感叹。


    说是粉丝娱乐放送的福利,实则是特意临时加的,而且随机抽人也是内幕指定,对象是孟烨,无论抽人再怎么随机也只会选中却盏。


    他提前安排好的。


    知道她喜欢青提,Pocky也是她喜欢的青提味道。


    以及戒指。


    他左手戴着的戒指,在咖啡厅和她见面那次戴在右手,虽然也是无名指,但不明显。


    这次,借演唱会的机会,他戴在了左手,抬手箍住她的颈也是故意蓄谋,两枚银戒同时出现在一框屏幕里,都在左手无名指,在二十万粉丝的见证下——


    她和他结了婚。


    他时常想,为什么和她结婚的不是他,他究竟哪点比不上谢弦深。


    意图病态,手段卑劣,达到目的之后,他不满现状。


    他想把她抢到自己身边,她不可以看别的男人,不可以对别的男人笑,更不可以和别的男人做、爱。


    “别打她的注意。”孟烨沉了沉声,眼眸温度瞬时冷却。


    可和却盏发消息时,附骨的阴戾


    、暗鸷悉数被隐藏得毫无踪迹。


    他很擅长伪装,擅长在她面前装个好人。


    Z:【十分钟后,体育馆门口见。】-


    “孟烨想请我们一起吃顿饭。”


    却盏看清孟烨发给她的微信消息,回复之前问寻盎:“去不去?刚好我也有点饿了,夜宵放纵,走起?”


    “邹齐?!”寻盎空耳了,恍然之间听到前男友的名字,应激似的如临大敌,“他在哪儿?”


    两人分手后,邹齐不甘心和寻盎两年的感情就这么草草收场,这人就像块怎么也撕不下来的狗皮膏药,死缠烂打得很,前段时间时不时在寻盎面前鬼似的蹦出来刷新找存在感,扰了心情,还耽误了工作。


    有一次,好在裴墨及时出现救场,邹齐才没敢乱来。


    “你和裴墨发展到哪个阶段了?”


    却盏对别人的八卦不感兴趣,发小的八卦,怎么说也得知道点所以然,“在清霭那回我就想问你,刚见面就跟人入了游戏局,不怕那男人对你下套啊?”


    两个问题,寻盎都回答了:“大概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暧昧期。


    “……”


    却盏无奈但宠,寻盎不久前刚刚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感情,她真担心她会再次陷进去。


    倒也没事。


    那男人敢渣她,她给她兜底。


    “我悄默声儿地把你从京城拐到沪城,他知道吗?”却盏给孟烨回了消息,打完字熄屏手机,“你们的账可别算到我头上啊。”


    “不知道,你放心吧。我俩这次出来谁都不知道。”


    “怎么搞得偷感好重。”


    她们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看演唱会,一个有老公,一个有暧昧对象,知道了能怎么样。


    但却盏就是不想让谢弦深知道她在哪,他骗她,套她话,她为什么要告诉他自己在沪城,有什么事情他自己解决去吧。


    可寻盎忘了一件事,她和裴墨共享过手机定位。


    “盏盏姐!”


    约见的地点在体育馆后门,前门粉丝太多,不好撤身。


    与孟烨一起来的还有乐队的队员,却盏依稀有点印象,和声的贝斯手和鼓手,键盘手和吉他手倒没随行。


    “两位姐姐好。”


    随格和小单礼貌打了招呼,孟烨说,键盘手和吉他手临时有事,演唱会结束后就离开了。


    这顿饭也算是一次聚会,庆祝演唱会圆满举行成功。


    “我看别人的演唱会有唱有跳,你们是没有安排这个环节吗?”却盏还没意识到自己问的是一个傻问题。


    这个问题,孟烨不觉得傻,反而觉得问问题的人很可爱。


    他弯眸笑语:“和声是乐队,不是idol。”


    idol需要唱跳俱佳。


    哦。


    他们是乐队。


    “如果你想看,下次演唱会也不是不可以。”孟烨偏身,再次落入她的眼睛。


    与在台下时的对视如出一辙,她的眼睛里盛有漫天星辰。


    吃饭的地点在一家泰式餐厅。


    刚落座,却盏隐隐感觉到手机铃声在震,显示的电话号码是陌生号,她不认识,也不是京城地区,号码前端有标注‘推销’字眼。


    寻盎问她是谁的电话,却盏挂断:“推销电话,不用管。”


    不破坏气氛,手机设置了静音。


    “骚扰电话什么的最烦人了,不接还打过来,这还没到年底呢kpi催那么紧干嘛,又不是赶着投胎。”小单自来熟,玩笑零帧起手带热了场子。


    聊天气氛愈发融洽。


    “却盏姐,你看着和我们的年龄应该差不多吧。”


    小单越看却盏越不觉得她比他们大多少,对方眉眼粉黛略施,眼尾含翘微挑,看过来时,如同生生勾人心魂的妖精。


    会说话的人总是能让人开心,却盏浅笑:“你看着我像多大的?”


    小单:“既然叫姐了,最多比我们大一个月!我、随随、阿烨,我们仨生日月份同一个,就是日期月份不一样。”


    寻盎在一旁默语轻笑,还得是小年轻,嘴就是甜。


    怪不得酒吧里男模年龄限制在二十五岁以下,嘴甜了,哄得姐姐们一个比一个愿意撒钞票。


    “结婚了。”


    虽然却盏不想以结婚的话题为论点,但给自己立个已婚人设,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没你说的那么年轻。”


    随格顿住,一脸不可思议地扭脸面向孟烨。


    表情没动,内心os却震耳欲聋:哥,你还看上个已经结婚的?!


    知三当三,墙角硬撬嘛这不是!


    随格也立马明白孟烨为什么在左手无名指戴戒指了,真有这小子的,不择手段也要把人得到手是吧。


    “喝水,再不喝凉了。”孟烨示意随格面前的水冷了,言外之意是堵住他的嘴。


    酒过三巡,一时兴起。


    小单提议玩儿个转酒瓶真心话游戏,瓶口指到谁,谁就要说一个自己做的但别人没做的事给大家听,没做过的人自动认罚喝酒。


    “我来转瓶子!”小单自告奋勇。


    碧绿色的酒瓶侧倒躺在桌面上打圈儿,圈圈不停,惯性最后卸了力,第一局指向却盏。


    太简单了,她要说的事情在场人肯定没做过。


    “我结过婚。”


    “……”


    全场安静。


    寻盎反应回神:“宝贝!你耍赖!”


    “这算什么耍赖啊。”却盏有理有据,抬起左手,那枚银戒在光的照耀下活灵似水:“事实。”


    已婚人设让她第一局就成了赢家,却盏心情不错,场上除了她都要喝酒,一个人也不能找借口逃掉。


    那银戒的光闪了一道,微微晃过孟烨的眼睛。


    她现在手上戴的戒指,很碍事。


    因为不是他的。


    第二局,被命运眷顾的人是孟烨。


    随格讶然瓶口指向的结果,心里在想,是挺巧。


    这次不像演唱会那次内幕指定,第一局是却盏,第二局是孟烨,两人的缘分是有点玄学在啊。


    他也期待,孟烨会当着心上人的面说什么“劲爆”的事。


    少年喝了一杯醇烈味道的酒,酒杯放下,思考,顿然须臾阐言:“我没谈过恋爱。”


    “我靠!”


    “怎么回事孟少爷,都二十三了这么纯情啊!”


    小单和随格你一言我一语,颇为震惊。


    在乐队,工作时间占过闲聊时间,孟烨感情上是否风花雪月,他们外人的身份不以多加了解。


    二十三岁还没谈过恋爱已经是让人眼前一惊的程度了,场上没有做到、要喝酒的人,除孟烨外,只有却盏,她一点也没有要喝酒的意思。


    随格一天之内震惊数次,需要速心丸救命。


    没谈恋爱就结婚,还是城里人会玩啊!


    孟烨见她没喝酒,有开心,也有嫉妒。


    也就是说,谢弦深是她迈入婚姻第一个选中要结婚的男人。


    滋生的郁劣因子吞噬心脏,他不爽透了,“我再加个条件。虽然现在还没做过,但在场的各位都可以作为见证人,永久生效。”


    “我喜欢的那个人,她喜欢我、还是利用我,这些都无所谓,怎么玩儿我都行。”


    少年视线直勾勾地看向却盏,落睫,再抬眼,细碎浮动的光影染在他睫毛,很好看的眼睛,无端生蛊。


    他说:“我可以为她去死。”


    场上,只有却盏没碰酒杯。


    她会心轻笑,孟烨的胜负欲很强,挑衅她,为了让她喝酒加了一项这么重的条件。


    她没有喜欢的人,也不可能为了那个不存在的人弄丢自己的命。


    她很爱自己。


    行,这场算她输。


    “你赢了。”


    却盏圈住玻璃杯一饮而尽,大抵是喝得有些急,她喉腔又细,明清的酒液顺唇角堪堪溢到了侧脸、下巴,再沿颈间线条一路向下滑过前


    颈,液体沾贴皮肤,印下了痕,最后没入藏在纯白单衣下的锁骨里。


    衣服色调浅,也薄,轻纱面料,两道截然不同的颜色撞出一抹浅显的晕。


    bra似隐非隐。


    她很诱人。


    孟烨只想到了这个。


    如果,他出现在她的世界时间再早一点,他想知道,她要结婚的对象会不会选他。


    他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她-


    从餐厅出来下起了雨,到酒店的这半个小时里,雨没有要停的意思。


    沪城地处南方,四月开始就是多雨季,赶巧了。


    却盏和寻盎定了一间总统套房,房间宽敞,两个人刚好。


    迪士尼和演唱会奔了一天,两人很有默契地洗澡打算早早躺在床上。


    房间里有两间浴室。


    彼时,却盏刚洗完澡出来,行李收拾不多,她挑了件和今天出去一样的衣服当睡衣,同色系,全新的。


    寻盎说她的衣服任她选,却盏调侃她的睡裙太露骨,不知道穿给谁看。


    “揍你了呐!”


    寻盎鼓腮撇嘴,也就在却盏面前黏人撒娇,谁不知道她在外是个八面心肠的高傲美人,蛇蝎属性。


    却盏坐在桌前打开笔记本,看看Encre系列的工作安排。


    微信登录电脑方便查看,登录成功,角标冒出新提示,母亲发来一条质询。


    妈妈:【你跑哪里去了,弦深说你不在家。】


    都告状到白女士那里去了。


    却盏这么想,也这么回:【他告的状?】


    妈妈:【是我问的。】


    妈妈:【又胡乱跑,也不知道跟家里人说一声,我和你爸多担心你啊。】


    Freiheit:【我和盎盎在一起呢,没事啦。】


    白女士第三次问她在哪,却盏坦白在沪城,让白女士不用担心,自己多大的人了,出个门还得递申请。


    切到主聊天界面,寻盎的手机放在一边,响了。


    却盏提醒:“盎盎,你的电话。”


    寻盎推开浴室门洗完澡出来,备注的显示令她顿身,“是裴墨。”


    “接啊。”


    “他打电话问我在哪儿的话……”


    “就……”


    “嘟——”电话挂断了。


    随之,下一秒发来一条信息,寻盎只看一眼便匆匆忙忙下楼,“宝贝,我先出去一趟。”


    什么事这么着急。


    却盏没多想,继续处理工作消息,手机打开的静音一关闭,她心怔。


    十七个电话,都是谢弦深打给她的。


    “叩叩。”


    却盏以为是寻盎走太急忘带东西,门打开,一道高暗身影随开门的缝隙自她头顶蔓延至脚尖。


    逆光原因。


    他的脸部轮廓半明半暗,她恍惚间误认自己看错了人,可扑面而来的阴潮和低湿感携入寒气将她包裹,无孔不侵,亘断她退无可退的路。


    “谢弦深?”


    他怎么知道她在沪城,又是怎么找到现在的房间。


    “你怎么……”


    “重要吗?”


    他冷声打断她。


    男人发间染有水滴,肩膀两侧铺湿一层水,很明显淋了雨。


    没等她说完话,他抬手摁在虚掩半开的门,向她抬步,身影微微俯身压过,以非常强势的姿态闯进她的领地。


    发愣间,却盏错失拦截机会,“你进来干什么……”


    谢弦深没回这个问题,黑眸凝着她,沉默,无声对视,看她折眉仍然一副要与他对峙的样子,他就觉得可笑。


    良久,他才开口:“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没有到做什么事情都要跟你报备的地步吧。”却盏挑话反击,“你不是也骗我吗?”


    “Nacht明明没有生病,你却说它在绝食。我想知道你什么意图。”


    她看见了消息,故意不回他。


    低眼,却盏注意到谢弦深手里提有着的纸袋,纸袋里很像礼品盒子的形状,薄,且宽。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下一刻,笔记本微信提示视频通话进来。


    却盏转身看过去,拨线人是孟烨。


    她分得清楚现在的情况,谢弦深来找她,一摊烂事还没解决,不想外人打扰。


    本欲挂断,身子忽然被扯撞入了一道力,她失手滑过接听。


    屏幕中映现她和谢弦深。


    男人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桎梏于此,另只手缓缓浮过她脖颈圈住,颀长指骨加力,扼制她,戒指的硬质硌得她呼吸受呛。


    却盏本能要逃,挣扎,反抗,然而事与愿违,她被完全禁在他的掌控里。


    敌不过他,如笼中雀。


    “你疯了……”


    “盏盏!”孟烨在屏幕另一端,也因屏幕相隔,他只能看着,做不了什么,“你在哪,快给我发个定位……”


    聒噪。


    谢弦深压眸,左手掌心掐在她颈间下落几分,无名指的银戒全显。


    戒指外沿,莫比乌斯环烫下烙痕,灼出刺光。


    在告诉孟烨——赝品,就是赝品,任你再怎么伪装始终是赝品,一文不值。


    孟烨似乎领会其意。


    像被当头劈下一般,瞬间岑寂。


    两道男性的冷然视线交锋相对,对孟烨,谢弦深冽讽,惜字如金的一个字。


    “滚。”


    而后一掌拍合了笔记本,通话中断。


    第23章 Nacht 以身相许?


    趁谢弦深脱手, 却盏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咬在侧腕,齿尖入肤,她只看到他蹙眉,一点疼声也没有。


    身子后撤几步, 这才从他的禁锢圈里逃出生天。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你发什么疯?!”


    却盏不明白谢弦深现在所做的一切, 他不清不楚地找上门, 质问她,禁锢她,在她眼里,他就是个失去理智无可救药的疯子。


    呼吸道退掉阻力,她半张着唇大口汲取氧气纾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掐颈的力道其实不重,明显感觉到在刻意控制, 但那种令人身体发悚的感觉却缠紧每道神经。


    如同鬼附身。


    害怕?还是恐惧?


    不可能, 她根本不怕他。


    “我发疯?”


    疯?谢弦深还真没认为自己有多疯, “却盏,我是不是告诉过你, 如果我再看到你和别的男人举止亲密, 会怎么做?”


    谢聆发给他的那张照片, 他看得很清楚。


    大屏幕上,他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在万众瞩目之下面对面暧昧,吃同一块饼干,对方还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就像陷入热恋期的情侣。


    那他算什么?


    备胎?还他妈是个已经领了结婚证的备胎。


    谢却两家联姻不是吃饼干过家家的游戏,她但凡往这方面考虑过一点,他也不会马不停蹄赶飞机到沪城。


    “我和孟烨的关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生于这个世界二十六年,她, 却盏,至今还没有一次被亲人以外的人限制人生自由,“照你这么说,难道我要断了所有的异性.交际圈你才满意?”


    “游戏就是游戏,我不当真,你也别当真。”


    一语双关。


    游戏,演唱会的那场粉丝互动是游戏;他们的联姻也是一场游戏,利益下注,权势加码,只为两大家族根衍鼎盛,无关其余任何。


    爱情、婚姻、道德、伦理,这些都不能成为束缚她的枷锁。


    却盏声息逐渐放稳,冷腔对他说:“谢弦深,你没资格掌控我的人生。”


    谁都没有资格掌控。


    她是她自己,她想怎么做,不想怎么做,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以作指导。


    他说的那个情况,却盏想了想,应该将前提转化一下:“如果我真的出轨了,事情发酵到对我们联姻利益有所威胁和损害的时候,那个时候,你才有资格在我面前指责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丝毫定夺和判定的臆断甩到我身上,论我的罪。”


    听闻却家独女的性子烈得呛人,不是个能管住的主儿。


    谢弦深见识到了,好像,也对她比初见时更了解。


    她


    说的假设终究是假设,不是真事,但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你敢。”


    “真把我逼急了,我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却盏说的是气话,她连爱情都不放在眼里,对此嗤之以鼻,不会动心,谈不上出轨。


    “叮——”


    两人的对峙被兀自冒出的手机铃声中场。


    许女士打给她?


    却盏摁下心里晃荡的疑惑点了接听,对面的女声语气亲和,叫她盏盏,面对长辈,却盏敛起发过火的情绪,也柔了声。


    “甜点,阿深送给你了吗?”


    “?”


    难道是那一袋礼品盒子?


    却盏不确定,走到桌前拆开了那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她喜欢的库纳法和提子酥,甜郁的香气扑鼻,她的胃口重新被唤醒。


    许女士:“我试了味道,甜度还可以,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怎么样,还喜欢吗?”


    却盏有些发懵:“您……亲自做的?”


    “阿深提起过。”许梵姻说:“你喜欢,我便试着做了下。”


    许梵姻很看重却盏,也很喜欢她。


    这孩子懂礼貌涵养,有孝心,选戒指那次与她同行,奶奶腿脚不便,她一直搀着,和小老太太谈笑风生的时候,笑起来特别漂亮。


    却盏不想辜负长辈的心意,库纳法和提子酥都尝了尝,味道甜而不腻,烘烤火候恰好。


    她笑言:“甜点很好吃,谢谢您的心意。”


    简单聊了会儿天,挂断电话。


    却盏想许女士说的那句‘阿深提过’,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提过自己喜欢这两种甜点吗,她连自己什么时候分享过库纳法和提子酥好吃都忘了。


    好吃的甜品赶走坏心情,团在却盏心里的气降了不少。


    但,他来沪城就是为了给她送这个?


    什么原因。


    “你飞沪城一趟,为这个?”却盏表示不解,这点小事应该用不着他亲自劳驾。


    “许女士要查岗。”谢弦深说:“你不在京城,东西没人吃,交代不了。”


    “……”


    轴。


    也可以直接给她打个电话说下这件事就行,总有办法应付。


    “没接你的电话是因为手机静音,信息不回是因为我问了田姨,她说小家伙没事。”


    他的问题,她给出解释,倏然又想起谢弦深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的画面,他阴恻恻地看着她,却盏现在想想都觉得发怵,“你还没说你怎么找到的这。”


    “照片。”


    “什么照片?”


    以却盏的视角当然不知道,谢弦深说的照片,是谢聆发给他的照片。


    根据照片中的人物有她,有寻盎,还有演唱会举行地点,再加上裴墨和寻盎的手机共享定位,找到却盏,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却盏还没揪住问题问出什么,她观察到谢弦深……好像、隐隐有些不对劲。


    他略低着头,轻皱眉,脸和脖颈都被烧得厉害,赤色的红温一路上渡,像生病发烧。


    却盏想起,谢弦深是淋雨了,下这么大的雨没换衣服,他不生病谁生病。


    “谢弦深。”


    他向前抬步,快要倒,她双手及时扶住他,“别乱动,你生病了。”


    从刚进门到现在,谢弦深明显感觉到状态不对劲,头重,意识混沌,但身体不像生病时虚弱无力,反而,欲望更希望得到满足。


    很熟悉,却又摆脱不掉的病因症状。


    却盏将谢弦深扶到床边坐下,而后拿过放在行李箱里的便携体温计帮他量体温,奇怪的是,体温计显示体感温度正常,不是发烧。


    可为什么,他的身体那么烫。


    她迄今为止没遇到这么奇怪的事,身体烫得灼人,体温却无异样。


    “谢弦深……”


    “给我。”


    “你说什么。”却盏凑近了些才听清他说话,他说给他,但她不知道他要什么,“给你,给你什么?”


    “……给我。”


    他只是重复那两个字。


    却盏着急,“什么给你,你到底要什么啊?”


    体内的热感温度更灼,横冲直撞,循循滚至沸腾的血液只会让身体越忍越痛苦。


    男人抬眼,胸腔喘伏与外界的氧气热息互换,声沉着诉说需求:“你。”


    要、她?是她想的那个要吗?


    谢弦深现在的状态,不会是和自己之前的状况一样吧。


    大抵能印证猜想,身体热却没发烧,思维也意乱,她问:“你是不是……被下药了?”


    “你。”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答非所问。


    却盏默认是,她有过被下药的经历,当时如果不难受,她就不会找他帮忙。


    现在的问题,她该怎么做。


    见死不救,还是,以身相许?


    在她沉默做选择之际,谢弦深已经扬手给自己脱了外套,继而解开衬衫扣子。


    却盏见状制止:“我话都没说,你就开始脱衣服了?”


    “……很热,很难受。”


    他尽力在维持清醒回复她,被染上情.欲的眸子看向她,在这一刻,她竟有几分动容,却又进退两难,和自己僵持不下。


    “……可以。”


    男人微怔。


    却盏之所以同意,完全是因为谢弦深在她被下药时帮过她。


    还了,他们依旧我行我素,各不相干。


    和谢弦深做.爱……


    “不准像上次一样。”却盏正视他的眼睛警告,语气有点凶,又快炸毛。


    对视两秒,她忽地偏头,抬臂半挡在自己脸前,出声的咬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顿了调:“不准、弄疼我。”


    声音微渺,但羞赧的成分并不多。


    是她说的明明没有下一次,违反规则的也是她。


    她估计也是疯了。


    却盏掩着自己的脸,谢弦深看不到她的表情,伸腕,不久前掐在她白颈的指骨,此时虚握着她的腕移开。


    她没跟他抬杠,而是配合他,他们再次对视,他看着她,“衣服是穿着,还是,脱下来?”


    他说话时仍会呼出热息,落在她侧颈沸水一样地滚,太热,不同于寻常温度,她实在招架不了。


    停顿半天就是问这个吗?


    “随便。”却盏避开视线,清傲地甩两个字。


    “那就穿着,更有感觉。”


    “……”


    混蛋!


    房间里的灯源不知何时降了亮度,暖光幽幽,仿佛拢了层缥缈迷离的雾,偏晦色的明,也不真切。


    之后却盏才懵然发现,是自己眼睛里含有的氤氲水汽。


    她的长发黑顺,像绽放的花铺在床面上,身上人压过来,掌心抚在她肩颈缓游。


    熟悉的感觉。


    皮肤一阵惊扰,发颤。


    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智、情迷意乱的场合,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对方开心。


    说荤.话调情,宠溺地叫对方宝宝,告诉她,她很美,落了泪也是那么好看,哪里哭的样子都很漂亮。


    他们不是。


    动作之外只字不言,那些动情且令人难耐的一面也被隐藏。


    谢弦深左手揽在她侧颈,低头,他好像感觉到,这里似乎藏着某种可以抚慰他身体躁动的抑制剂,在偏向后颈的位置,也是腺体的位置,气息更浓了。


    “不准亲。”却盏以为他低颈索要什么,毕竟距离太近。


    那晚,他不是也说:“做可以,接吻不行。”


    他听她的话,停了下来,鼻尖与肌肤浅浅蹭挨了一下。


    本就不是亲,是那里的香气在引他。


    谢弦深环住却盏后背脊骨让她转过身,位置更换,她的长发落下来,他拨到她颈侧,再次俯身:“没说,不能咬吧?”


    他可真会找bug。


    她说不准亲,他偏要咬下去加深标记。


    因为她咬了他一口,他在反击。


    犬齿抵在一片柔软水嫩,仅此触碰,却好似获得治愈的良药般,随之咬颌、没入,密匝不断的麻意迫使她被动仰颈,细


    眉折出的那一小弯弧,反而将她衬得更娇。


    他跪在她身后不动,这样的姿势表面像是忠诚不渝的信徒虔拜,实则,那信徒退掉掩目的外衣表象,是嗜红的魔鬼,命令难从,在吮附天使的血。


    ……混蛋!


    她第二次骂他。


    却盏今天穿的是件纯白薄纱单衣,看演唱会穿的也是这件,只是在洗完澡之后,她没有选择的睡衣可以挑,就挑了件同色系的全新同款。


    衣服留白很多,后背镂空,姿势原因,数条交横的珍珠银链全然紧紧贴在皮肤上,相互缠绕的链织成一面网,遮覆了瑕玉动人的蝴蝶骨。


    那珍珠银链贴肤太近,在她细腻的背骨上慢滚,反复研磨。


    直到最初的凉感热了,她也有点累。


    “……谢弦深。”却盏张唇欲停,她想说话,开口却发现声音哑了不止一度。


    她也想喝水,好渴。


    可身后的人充耳不闻,热感经过一番推动有所缓解,但不够,还要,远远不够。


    “腿。”


    提示的第一次,却盏似是没听到,谢弦深不再提示了,亲自上手将她往外掰分。


    “张开。”


    第24章 Nacht 扇了他一巴掌,他却只关心……


    却盏渴得意识涣散, 谢弦深第一遍说的什么,她没听到。


    第二遍才勉强听到他的声音,但不太清楚。


    “……我想喝水。”


    床侧矮柜上放着她进房间之后随手搁置的矿泉水,距离有点远, 她伸手够不到, 膝盖往前移动几寸, 腰肢却被他摁住,水也被他拿到了手里。


    瓶盖拧开,他喂给她喝水。


    水的清凉延缓了却盏身体里被传递的热,她的薄背贴着他的胸膛,源源不断的热感再次升值了。


    也是在这个瞬间, 谢弦深第三次诉道他的要求。


    “腿,张开。”


    不容置喙的语气。


    他的声音有些低, 不是强势, 更像搁浅后对世界的求生和索望。


    这不像谢弦深, 许是被药劲影响。


    却盏腰一塌,膝盖忽软发颤, 全身上下的力气几乎都被推动带走了, 支撑身体都困难。


    偏偏, 身后的人欺身,布满青筋的手臂单掌撑在她肩侧,银质戒圈微闪,牢牢箍在无名指上,刺得她眼眸一酸差点掉了眼泪。


    “不让你疼。”


    旋在却盏眼眶中的泪退回去了,她偏头,半边侧脸溺在昏暗里,与同在暗处的他对望。


    鼻尖一点即离, 擦过他的。


    他说了三遍那个要求,却盏都无动于衷,谢弦深忽而想起开始之前她提的——不准弄疼她。


    她不说话,他认为她应该是害怕疼痛,所以,他说,不让她疼。


    这次病症发作与前两次无异,一次是他们第一次做.爱,一次是她落入他怀里抱紧,他的情绪和体感都会不受控制,但只要靠近她,又好似得到了抚平创伤的愈药。


    她跪在床面上,两人距离的严丝合缝,他清晰感觉到她在抖,很轻微。


    谢弦深低声:“我不进去。”


    是对上句说的话的补充,他不进去,她就不会疼。


    却盏的思绪好像转到另一个空白地,在那里,听觉和触觉似乎都不是她的了。


    耳边的声音很白,不甚明清,她听得很模糊。


    能感受到的只有渴,非常渴,那瓶放在矮柜上的水,她眸光递过去,要他拿给她,她还想喝水,他就按照她说的,一遍遍给她喂水。


    她讶然,一个连意识都不清楚的人居然能分辨出她说的话,还有,他说的那四个字,也不在她的意料之内。


    他也很有耐心。


    不知道是不是要哄好她让她配合,还是其他条件,反正比他平常不一样多了。


    呼吸加重,心率升高。


    肩膀好像有点隐隐酸,直到体感回魂,她颈一低,眼睛迷迷糊糊地垂视下来。


    再次被翻过身的时候,却盏心还是不能定。


    准确来说是被惊到了。


    她也没想到,她这个名义上的老公,嗯……就是、技术太差。


    却盏缓回神,面对面,她的视野里仿若涌现了更多迷蒙,她又感受到,谢弦深捞过了她的手腕,凑近。


    “你干什么?”


    她再次惊到,虽然现在的他理智尚未完全清醒,可她说过的话怎么就是记不住,非要一遍又一遍提醒。


    人狠话不多,没有虚停犹豫,“啪”的一下就是一巴掌。


    空气静寂。


    “我说了,不准亲。”打了人一耳光,却盏并未放软态度。


    绯唇一张一合地咬字,字字都清晰,她就不信,他还不长记性是吧。


    男人侧脸受力微偏,顶级的骨相、皮相,即使身置光影切割的暗域里,她眸底映现的成像,他喉结轻滚,哂笑,她都看得片帧未失。


    轻喘着气,却盏缓神。


    心跳被温雾裹得沸腾,停在……间的……倏然愈重。


    他更…了。


    “……”


    变态!


    力的作用相互,她打了谢弦深,自己的手也疼。


    却盏嗤声,想动动胳膊缓解一下疼痛,不料却被他不知第几次抓住腕子,感受到力量收紧,她的腕,以至整个人都跟着上提几分。


    慌措停眸时,她的手已经微微偏斜盖在他的脸上,指骨抵住他鼻梁与薄唇断开距离,纤指之间分了隙,他的呼吸融热阵阵渡过。


    她手心的香气也很浓。


    他抬她的手,像现在这样。


    这似乎正是他一开始想要做的。


    她收劲,他也发力,侧腰之上的鲨鱼肌理绷紧些许,折线分明。


    男人在上,视线落下更像睥睨,“疼吗?”


    却盏心突然一悚。


    看似关心的词眼,内里之下是他剜刻血骨里的阴执,挑衅和威胁斥满危险性。


    现在的他,才是她认识的谢弦深-


    一夜淋漓。


    却盏醒来睁开眼睛,房间内的窗帘紧紧闭合着,不透光线。


    这么快就天亮了。


    她抬手要拿放在床侧矮柜上的手机,囫囵摸一通发现不在她这边,胳膊反挥向另一侧扑过去,柔软的棉芯陷在手心里,空了。


    坐起身,却盏环顾周围,除了自己一个人也没有。


    她笑,人不打一声招呼地来,不打一声招呼犯病,又不打一声招呼地走,整套过程连预约都省了。


    谢弦深你有病啊!


    就这么白白住一晚上,便宜了他。


    侧眸,矮柜桌面躺着的药膏少了些,用了点量。


    昨晚事后,她靠坐在谢弦深身前,他指腹涂了点药膏要给她抹,她推着说不要,胸间、锁骨淌着下滑的白净水滴,洗完澡之后又觉得热,还累,只想睡觉,他却揽着完全卸力的她,让她偎陷在他怀里,淡述说,红了,好像还有点肿。


    她冷哼着骂了他好几句,最后妥协了。


    烦,心烦。


    却盏捂着被子“闭门思过”,有一会儿了,而后才探过身子拿过放在另一侧桌面上的手机,静音是谢弦深开的,他嫌太吵,关掉之后一大批消息和电话闸水似的涌进来。


    盎盎:【宝贝,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盎盎:【你可能已经睡了,毕竟累了一天。】


    盎盎:【今晚我就不回去啦。】


    盎盎:【裴墨来沪城找我,说在京城找不到我很着急,他好像有点生气,我去看一下。】


    盎盎:【明天我一早来找你!】


    骗子。


    都早上九点多了还没见寻盎的人影,为了一个男人把她独自撇下,回来了肯定要好好和她算一笔账。


    此外,微信上还有孟烨的消息。


    昨天,他打的那通视频电话被却盏失手按了接听,之后被挂断,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忽然出现在


    她身边,而且以戒指正主的身份挑衅他,她身处危险境地的情况,他一遍又一遍打电话、发消息,都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孟烨:【盏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孟烨:【他是不是做了伤害你的事,给我个回信好吗?】


    孟烨:【我联系不上你……】


    睡意还没彻底驱逐,面对这么多消息,却盏松了松紧弦的神。


    想和孟烨大致说一下情况,谢弦深的消息又进来。


    以及一条到账提示。


    他又给她打了一笔收账,八位数,两千万。


    X:【今天晚上回京城,家宴地址在涟居坞A区雅韵云阁。】


    X:【房费。】


    “……”


    每做一次就给钱,虽然不是她想的那样,但……真的很奇怪!


    就像“嫖”她似的。


    却盏打开聊天框输入:【这点钱够干什么的。】


    Freiheit:【真想谢我,把转账换成卡更有诚意。】


    Freiheit:【你说呢,谢总?】


    一秒,两秒,三秒。


    上面的英文字母备注迟迟不转化成正在输入,却盏嘁了一声,才这点要求就招架不住了。


    输入框里继续输字,她个人情绪也上来了:【你昨天犯病,如果不是我帮你……】


    “叮”的一声。


    X:【家宴的戏,谢太太演好,一切好说。】


    “嗒嗒嗒……”


    却盏把输入框里的话一字不落全删了,要求继续得寸进尺:【黑卡,不限额度。】


    与此同时,另一边。


    谢弦深看着却盏发的消息,神情未动,片刻后,唇角轻轻向上带了点弧。


    裴墨察觉到,不明情况,问他:“怎么了这是,看你这表情,购入的股票涨了不少吧?”


    似有所思,谢弦深动指敲了敲已然黑屏的屏幕,她的消息再现,他落眸,不置可否。


    “家里有只招财的猫,能带来好运。”


    这哪是招财的猫,分明是只花钱不眨眼的炸毛吞金兽。


    脾气凶,性子烈,还难养活-


    寻盎回来,却盏收拾好了行李就等人到。


    “盏盏,我回来了……”寻盎自知一夜未归,看到却盏的那刻,壮起来的胆子全蔫儿了。


    “你还知道回来?”


    却盏双手抱胸,冷着脸,“二话不说为了裴墨把我丢在这儿,寻盎,你可真是被男色迷昏了头。”


    话落,她忽然发现后半句话像是在谴责昨天的自己。


    寻盎像个被训的小孩儿站在角落不敢动弹,“对不起嘛。我真的是一醒就飞奔找你了,我发四!”


    “我也交代啦。打了好多电话,发了好多消息,你都不回我,我还想问原因呢。”


    “手机静音了,睡得早。”


    却盏胡乱扯了个理由,如果说了谢弦深来这的事,她别想能安静走出这扇门。


    去机场的路上,两人打了辆商务车。


    车上,寻盎想起她昨晚出去见裴墨的时候,裴墨提到谢弦深也来了沪城,她顺便道了一嘴:“盏盏,我听裴墨说谢弦深也来沪城了,是不是来找你,你的行踪被发现了?”


    寻盎丝毫不知道自己和裴墨共享定位的事暴露了她们的行踪,想了想还挺奇怪。


    “应该是出差……”


    糊弄的借口刚起个头,手机提示响了,她回复孟烨的消息也有了回音。


    孟烨:【你没事就好。】


    孟烨:【昨天的演唱会很开心,说好,下次再举办的时候你一定要来捧场。】


    却盏敲字:【当然会的。】


    孟烨又问:【演唱会举办完,我们在沪城这边就没什么事情了。】


    孟烨:【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孟烨:【我们可以一起。】


    Freiheit:【我和朋友已经在路上了。】


    隔了半分钟对面才回话。


    孟烨:【好,降落平安。】


    寻盎眸子侧过来,“你和孟烨的话这么多,不是说三岁一代沟吗?”


    “变相说我年纪大是吧?”却盏抱臂阖上眼睛假寐,车窗开了点缝隙,她惬心吹着风:“说实话,我还真没把他当弟弟,同龄人看待的。跟他哥一样,都是朋友。”


    “可真是难选呢。”


    “什么难选?”


    寻盎笑了笑,弯起的眼睛勾着眼尾上翘几分,“这两兄弟,你不觉得是个很好的择偶标准吗?”


    “我也挺想知道,抛开你目前所认为的非爱情自由观点,如果要选一个人作为你的人生伴侣,孟撷,孟烨,你会选谁?”


    好奇怪的问题。


    却盏思考,睁开眼。


    想了很久很久,她还是觉得这个问题不合理-


    涟居坞。


    却盏和谢弦深到的时候,到场的只有晚辈,谢澈、谢聆、谢听,谢家叔父那边的晚辈倒是一个也没来。


    落了座,谢聆看她的眼神依旧带着冷刺。


    说话也挑扎手的听:“大嫂的脸色看着不是很好啊,是不是近期工作太累了,还是,玩儿得太放纵了,不知节制?”


    在沪城演唱会,谢聆离却盏不远,也是前场距离,只隔了几排座位。


    整场三个小时的演唱会,却盏好像一刻也没停下来过,炸燃曲子的欢呼声中,一定会有她的声音。


    那张拍的照片,她不知道大哥到底看没看见,撤回了消息,大哥后续也没问她什么。


    但她忍不下去。


    话里有话,却盏听得出来。


    她的脸色是不太好,可能没休息过来,因为昨天晚上太累。


    “有吗?”


    却盏保持体面,提唇轻笑:“应该是去迪士尼玩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那可真是委屈大嫂了。”谢聆象征性地假笑:“昨天还在沪城周游,今天便回到京城远赴家宴,坐飞机回来也得好几个小时,是要好好休息。”


    “但,大嫂不止在迪士尼吧?昨天,和声乐队在沪城体育馆举办了场演唱会,大嫂玩得很开心。”


    “演唱会?”谢听闻言一脸懵:“姐,你在说什么啊?”


    那场演唱会,谢聆也在?


    当时,却盏没太注意周遭的环境,没看到她。


    “大嫂长得这么漂亮,外面肯定有不少人觊觎。可毕竟结了婚,有了家室,大嫂应该知道要怎么把握分寸。”


    谢聆想不明白大哥为什么偏偏选她进了谢家,“我说得对吧,哥?”


    却盏也明白了,谢聆左点右点,无非说的是那个游戏。


    谢聆在等谢弦深发表站在她这边的观点,可等来的却是大哥的一句——


    “她不用你教。”


    一句简单的话,让谢聆憋了一肚子火,她明明是向着谢家说话,明明是却盏做得不对……!


    恰时,长辈也来了,在场晚辈起身迎接。


    却盏看谢聆又冷了脸,后者看她的眼神比先前还要冷,心说这小姑子还真是让人头疼。


    长辈中,谢老爷子,谢家祖母,谢父,谢母都到了场,唯独那谢家叔父一家没个时候。


    让到场的长辈等晚辈,大不敬。


    谢老爷子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十分钟过去,靠左边的桌位仍空着。


    “大概两分钟左右。”谢颂之刚结束和谢舶川的通话,道:“舶川说他们还在路上,有点堵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


    却盏闻声识人。


    人到了场,谢舶川和何姝琼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则是谢淮铭和谢芮宜。


    四人中三人每人手里都拎着上等礼品,何姝琼例外,显然,谢舶川是把人家当祖宗供着。


    谢老爷子没发火是给了他们一家体面,规矩礼数中,就没有让长辈先等人的道理。


    这顿饭吃得还算顺利。


    却盏和谢弦深领证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名义上的叔父一家。


    待人还算客气,聊到的话题,她也能应付得了。


    “今天一见大嫂,果然漂亮,像画儿里走出来似的。”


    说话的是谢淮铭,男人戴一副半边薄框眼镜,眼睛一弯特别像笑面虎,“我哥这个人,平时冷骨冷脸,性格淡漠不易


    近身,爷爷还担心他只会工作找不到女朋友。如今谢却两家联姻,当是喜事逢源。”


    “你们领证有段时间了,感情怎么样,还好吧?”


    问题犀利,却盏并不慌,“谢……”


    声说得轻,她一转,“阿深对我很好。除开我自身工作外的时间,他帮我报了一些娱乐课程,茶艺、射箭、高尔夫,我们有时间就会一起去。”


    什么茶艺、射箭、高尔夫。


    啊呸。


    却盏说出来快把自己吓到了,如果不是为了那张黑卡,以及在长辈面前演戏演得更真些,她只会了了带过一句:“阿深对我很好。”


    具体怎么对她好的,她编不出来。


    因为他就没对她好过。


    做的时候那么狠。


    长辈们点头轻悦,小夫妻的感情状况,应该用不着他们费心。


    演戏要演好。


    这个念头一直来回绕着却盏,尤其是在众长辈面前,生怕出了什么小破绽被抓住。


    后面的话题谈到工作生活,聊天氛围也和谐。


    却盏话不多了,也确实到了饭点,有些饿,偏咸口的菜吃多了,就会觉得喉咙发干。


    酒又不在她旁边,在谢弦深那边。


    长辈在论其他事,注意力没怎么放在她身上,就算这样她也不能离凳专门把那瓶酒拽过来了解渴。


    搭起腿,却盏稍微偏身,桌下,她脚腕动了动去碰他的腿。


    第一下,高跟鞋尖点在他腿侧,他没动。


    第二下,高跟鞋尖又点了点。


    第三下……


    也是这时,谢听不小心弄掉了别在发间的发夹,弯身去捡的时候,她撞见桌下不可思议的一幕场景。


    女人双腿纤盈,搭叠着,姿态随性松弛。


    脚下那双高跟鞋黑面红底,像是朵恃美行凶的玫瑰,有一搭没一搭碰了碰男人腿侧。


    “你不能喝橙汁,会过敏。”


    点到第三下,谢弦深才会到她的意,侧头看向却盏,“椰青能喝吗?”


    谢听怔了又怔,在线磕到夫妻档营业。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


    她的大魔王哥哥竟然被调成这样啦?!


    第25章 Nacht “老公。”


    大嫂不愧是大嫂。


    谢听感叹, 当初她选择的倒戈方向太对了,有了大嫂,她就不用害怕大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嫂是怎么让大哥这么听她的话, 驯夫手册可以单独出本书。


    “……”


    却盏则是无语, 她要的不是汽水饮料, 是酒!


    眼神暗示三四遍都没看到是吧?


    澄白的椰青水倒入玻璃杯中,醇薄水液贴壁坠了道漾弧,三分满。水推到她跟前了,却盏冷意瞪了谢弦深一眼,“我要的不是这个。”


    她声音说得不大, 轻微控诉意味,到不了怒然生气的那种程度。


    包厢内却静了声。


    不知什么原因, 就像一下被掐在了暂停键。


    而好巧不巧, 她的尾音踩在声消的节点, 在场所有人大抵是听到了,视线心照不宣朝却盏递过来, 疑问, 顿息, 也有似是明白什么的惊欣。


    百年社死现场。


    却盏大脑茫然空白,该做出什么反应,她想动不能动,身体像被拆了发条似的僵着。


    “……是这个。”却盏没其他办法了,自己给自己递了个台阶,“是我看错了。”


    “谢谢……”


    果然,人脑子空白了,语不择言, 乱说话。


    当着众长辈的面,如此亲昵的称呼,她就这么说出了口:“老公……”


    她真想赶紧逃出去,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老公!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公!


    全场磕cp摆在明面上最明显的是谢听,她又惊又喜,双手握拳抵在唇前默声轻笑着,自家大哥大嫂的cp这么好磕!甜度超标!


    长辈们了然欣笑,听却盏那句控诉以为她发了脾气、小夫妻感情不好,原来是想得多余了。


    却盏自顾自接过谢弦深给她倒的椰青,小口小口地抿着,内心疯狂复盘谴责。


    身侧的那道视线好像在盯着自己,她偏身,浅眸与男人的眼睛蓦地相交。


    被喊老公的人倒是眉眼淡定如初,黑眸锁定猎物般攫取她,她咽了咽喉咙,瞳心飘忽欲要避开,他就一直看,巍然不动,轻侧头,等她的眸光定稳之后,彼此再对视,她读懂了他眼神传递的话。


    ——那声老公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工、伤!


    “看什么看。”


    却盏眼神威胁地回,咬齿,低声斥,音量仅限两人能听到。


    只是这样还不够,脚腕动了动,她不低头,也不松力,桌下又朝着他侧腿踢了一下。


    这次是踢,不是点,痛感很直观。


    谢弦深没说话,表情也不变,却盏想:这人不正常,有病。


    包厢待得有点闷,却盏打过招呼之后离席去了外面,缓一缓刚才乌龙错语的尴尬劲。


    她其实挺想抽根烟,又考虑到是在家宴,携一身烟气会让长辈们印象不好,于是作罢,站靠在走廊侧边吹风缓神。


    “大嫂在这儿啊。”


    却盏回头后看,身后岔道小路伫立的云雾榛景侧方有道人影掠过,面容褪暗全露,是谢淮铭在慢步走向她。


    男人身着的棕纹西装剪裁得体,一手抬起扶了扶镜框,礼貌含笑:“怎么了,大嫂这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家宴招待不周,菜品不合大嫂的胃口?”


    不是故作巧遇,更像是专门找她碰面。


    却盏不知谢淮铭与她搭话是何用意,如果是试探她和谢弦深的感情……


    “菜品很不错。”


    对方用意不明,她的话也半真半假:“厢里温度有些热,刚好朋友有事情找我,出来回个消息。”


    谢淮铭饶有兴趣地问:“朋友?什么朋友啊,男人,还是女人?”


    就算谢淮铭是谢家人,问的问题也要把握好度,出格的问题只会烦扰心情。


    却盏没想撕破脸吵架,为数不多地好脾气编造理由:“普通朋友。”


    她刚说出口,谢淮铭便对这个答案哂嗤讽嘲,“现在这个时代,拿普通朋友立幌子的多了去了,谁知道说得是真是假。”


    谢淮铭认为,普通朋友,应该到不了需要撇下家宴单独回消息的地步。他确定却盏心里有鬼,话接着说:“大嫂的交际圈比我想象得还要更广些,普遍定义下的普通朋友,必然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吧。”


    他在试探她。


    难道,谢淮铭指的也是沪城演唱会那件事吗?


    他这是和谢聆站在一条线继续对她加以指责?


    “大嫂别紧张,我是专门来送祝福的。”可能是聊天氛围太严肃了,谢淮铭巧妙地引走上个话题,自然将话转回其他方面:“你和我哥联姻的消息,前段时间,我和芮宜就该表示我们的一番心意,但因为工作忙实在抽不开身,怠慢了,还请大嫂别放在心上。”


    “我身为长子,代芮宜。我们兄妹真诚祝愿大哥大嫂夫妻齐心,鸾凤和鸣。”


    却盏动眉。


    婉拒了,倒也不用。


    “那我就不打扰了。”男人说是要走,停步却没离开,忽而折身,“大嫂用的什么品牌香水?味道很特别。刚好,我妹妹很喜欢这种花木调的香水。想问下这款香水是什么名字。”


    她用的品牌香水可太多了,名字长很容易混淆,因此从不记名字,“随手拿的……”


    却盏搜刮香水味道的记忆,话意磕绊,思绪截停的那瞬,是因为谢淮铭好似有意斜身靠近她。


    她怔愣,距离愈发短近之际本想后撤拉远,下一刻,她低视注意到男人外套与衬衫交叠的位置,在左胸口,一根浅金色的长发崭露头角,紧黏在衬衫上,大片铺白的底将那金发衬得更加惹睛。


    目前的状况,这根头发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


    反观谢淮铭,他明知却盏后撤身子要与他破开距离,却偏视若无睹,继续倾身。


    这让却盏非常反感。


    “说完了?”


    与此同时,谢淮铭的肩膀倏然被某道力单手摁住,倾身动作受阻止停,他回身。


    却盏也抬眸寻人。


    谢弦深站在谢淮铭身侧后方,高颀身量遮住高宽板面大面积的顶光,低眉傲视,手臂稍微施力回扯几寸,谢淮铭一斜肩后退,步子不稳着踉跄。


    男人向她走来,覆盖在自己肩膀上的阴影扩充了些,直至将她完全笼络。


    却盏无意识叫了他的名字:“谢弦深……?”


    “打个招呼而已,没有恶意。”谢淮铭的解释略显多余,随便扯来的借口。


    后面的话虽是夸赞,越听意指越讪嘲:“看来,哥和嫂子的感情很好啊,呵护宝贝似的将嫂子护在手心,生怕别人近了她的身。”


    “……”却盏自动屏蔽。


    谢淮铭的来者不善,却盏眼不瞎,耳不鸣,直觉告诉她这人皮囊之下的城府深算叵测,不是个好对付的。


    人走后,却盏问谢弦深:“你怎么出来了?不会是……”


    不会是她演技演得太差,长辈们看出什么破绽了吧,让他捉她回去。


    她自认为她演技很好啊,挑不出什么毛病。


    “许女士看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以为你生气了。我出来看看。”他回。


    谢弦深说的不是许女士原话,原话是——阿深,你去看看盏盏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你做什么事情惹她生气了,哄哄她。


    哄?


    他不会哄人,会逗猫,比哄人在行。


    却盏理了理退身时稍乱的长发,抬眼看向谢淮铭离开的方向,漫不经心:“你这个堂弟说话有点艺术,让人捉摸不透。”


    她想到包厢里谢聆对她说的话,这么一对比,还真是,“我算是发现了,你们谢家人说话都这么阴阳怪气。顶着一张笑脸表面和你套瓷儿,心里却打着斗角勾心的如意算盘,三言两语的话,非要绕来绕去扯一大堆。”


    “谢太太,你也是谢家人。”


    “……”


    “谢太太不仅在说话交谈上有所造诣,打人也是别人不能比的。”


    “……”阴阳怪气,却盏散漫抱臂回怼,“我是在提醒谢先生,演戏呢,就要好好演。我的戏份,我该做到的都做到了,谢先生给的承诺别忘兑现,我可记着。”


    “静等回音。”


    为了那张不限额度的黑卡,她演戏演得这么敬业,是她该得的。


    ……


    再次回到包厢,却盏心松了大半,这顿饭临近尾末,总算快要结束了。


    她暗叹,演一场戏真是不容易。


    “这就走了吗?”谢淮铭没来由地突然说了句。


    谢芮宜看不懂她哥,两兄妹的相处就像火水,从小互掐着长大。


    她从座椅上起身,作势拍了拍衣服上因坐姿印下的褶,褶皱得很了,她语气不耐,“不走留在这干什么,难不成听你念秧儿?”


    念秧儿,京方言,没话找话的意思。


    “芮宜啊,别那么心急。”谢淮铭也站起身,在周遭踱步了小半圈,“正好,借这次家宴,长辈们也都在,我还真有个天大的消息说给大家听。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就说不出口了。”


    却盏顿步,谢淮铭这人她更看不透了,说个事情神神秘秘的。


    铺垫一大堆,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男人拿出手机,边翻找消息边道:“这事儿本不由我来说,毕竟招人记恨,放在京城圈子里提不上光彩的名,可就在刚才,偏偏让我看到了,作为谢家的一份子,也不能稀里糊涂装傻。”


    “我哥和嫂子的联姻,不论是长辈,还是平辈,都抱着真心的祝愿希望你们能喜结连理。但是嫂子,这就是你做得不对了吧,我看这个男人……好像是、昨天在沪城举行的那场演唱会主唱?”


    又是演唱会。


    却盏心里骤然塌入一种不好的预感。


    “嫂子的身份和别人不一样,是名门显赫的却家独女。”


    谢淮铭有意停顿,两指特意放大手机屏幕面向却盏,也面向众长辈,好让长辈们也都看清楚,看清楚谢家长子的妻子究竟给谢家丢了多大的脸,“我哥平时工作忙,不关注外界娱乐性的新奇事。您呢,结了婚,和别的男人在公共场合下做这样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却盏,停一秒,又看了一眼谢弦深,话意味深长:“这让我哥的脸面往哪儿放啊?”


    却盏看清那张照片怔神。


    照片中,她和孟烨面对面不是在吃饼干,而是在接吻。


    仅几秒钟,她旋即迅速反应过来。


    家宴后半程,却盏对谢弦深和谢淮铭的相处之道有所了解,对立式,前者做的这些,不可能和谢聆站在同一条线上指责她,假设不成立。


    那事实一定是,在家宴之前,谢淮铭就看到了这张照片,没张扬,故意设的局等她落网。


    这场家宴,他一开始便有意提及询问她和谢弦深的感情,因为要演戏,她自然顺着台阶走,感情放在明面上,让众长辈心里有数定了谱。随后,他从包厢出来与她单独说话,借送祝福的名义,她本以为只是面上的客套吹捧,真正用意是试探她心里到底有没有鬼,口中说的普通朋友是不是对标孟烨。


    家宴将要结束时,他当着众长辈的面,最后将这张照片放出来。


    她被他摆了一道。


    第26章 Nacht 她倾身离他更近。


    谢淮铭为什么要这么做。


    针对谢弦深, 还是……针对她。


    这张照片像极了一枚定时炸弹,到一定契机,瞄准目标,拉环, 扔下去, 引爆了, 毫不留情将平静寂然的旷地炸得面目全非。


    长辈们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概不了解一二,看到照片的主人公确实是却盏本人,以及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面孔陌生,显然不是谢弦深。


    已经结婚领了证的人和别的男人出现这种照片,换做谁都会诧异。


    “盏盏, 这是……?”


    许梵姻在却盏身旁,她打心眼里喜欢的这姑娘, 在她眼里, 她的优点集聚一身, 怎么会被曝出这样的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却盏的状态僵定着, 不是对这张照片被公众的惊吓, 而是猜测谢淮铭到底是何意图。


    她张唇想说话, 而声音哽了帧,卡在喉咙里不进不退。


    “照片是人为捏造的,并非事实。”


    她没有说出来的话,谢弦深替她出言解释。


    却盏心跳一滞,就好像找到了并站同一立场的队友,这场莫须有引发的争论与谣言,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只身面对。


    “是的。”


    却盏迅速恢复理智和心绪,做错的事情, 她认,没做错的事情,她说什么也不会低头,“我的确去了沪城看朋友的演唱会,但是,照片中的情况并非大家所看到的那样。”


    “请各位长辈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到源头造谣者处理好这件事。”


    这次家宴,先是次子谢舶川有意迟到,后又是刚入门没多久的孙媳妇出了事端,谢老爷子并不是一个没脾气的人,眼里进的沙子,越多,只会将眼睛磨得越红:“好端端的一场家宴搞成这样。”


    “我不是来看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刀弄枪的,该做的,不该做的,真是一点分寸都分不清。”


    老爷子后面说的话是对次子谢舶川,其赴家宴迟约,是故意抑或非意,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为了一个第三者上位的女人忤逆违判家训,谢家族谱上,只出了他这一个不争气的。


    对却盏那件事,谢老爷子还不知真相,“事情是真是假,需要足够的证据来验证。”


    “弦深,你和盏盏既已表了态,如果照片确定为造谣是非,在背后操纵的人一定不能放过。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我只看结果。”


    “您放心。”


    谢弦深落肩欠身,颔首,“也请您相信盏盏。”


    许梵姻经过谢弦深身边时,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等长辈离了厢,女人走到谢淮铭身侧停步,对于后者在家宴上的做法,她能明白些什么,“老人家身体为重,你要说的事,没必要放在今天来讲。”


    “嫂子,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说淮铭不对吗?他是为了我们谢家着想啊。”


    何姝琼听见话,不乐意了,揽了揽挂在胳膊上的云纹灵丝披肩,凤眼渗透藐意瞥向却盏,


    “事情该说还是要说的,不能遮。我反倒劝劝嫂子,您是该好好教育一下您这位儿媳,触及道德惹的生非外事,这是家丑。”


    贼喊捉贼,何姝琼获得如今的名利和地位,她估计早就被金银权势迷乱了眼,餮足前的过程,可谓忘得一干二净。


    豪门世家那点绕线的事,却盏身在圈子里,又不是没听过:“这方面,叔母的确是个好榜样。但我不会和叔母一样的。”


    她弯唇回以微笑,直怼长辈也不惧怵。


    幕后操纵的罪魁祸首,只要留下足迹,她一定会揪出来。


    彼时场上,谢聆还没走,她在看到那张照片便觉得眼熟,演唱会拍下的照片最先发给了大哥谢弦深,后又想,自己的做法与却盏在迪士尼帮她解决麻烦对冲,就撤回了。


    后面,她有把照片发给Winni,本意想找个互诉的真心朋友倾谈吐槽,可再看那张照片……角度、光影、构图,这些都与她拍下的重叠。


    不会是Winni做的吧。


    耳令:【微博热搜上的照片是你弄的吗?】


    耳令:【Winni,你不该这样的。】


    以往她的消息,Winni几乎秒回,这条隔了五分钟都没有一个回音-


    关于那张被恶意捏造公众的演唱会照片,事情在网络下摊开,一针见血的微博词条将热度推到前排几名,目前仍在上升。


    #和声乐队主唱女友现身#


    #孟烨与神秘女子演唱会面对面深情拥吻#


    #和声沪城演唱会,主唱对戒疑似隐婚证明#


    三个热搜词条下,阅读量共破二十亿,讨论量更是一秒新增百条,热度只增不减。


    【什嘛!和声乐队的主唱居然官宣了!我错过了什么!这次的演唱会门票秒没!没有去现场看到我爆哭!!!!!!】


    【虽然女方没看到正脸,但两人的颜值都好顶啊!果然还得是帅哥靓女的cp最好磕!】


    【妈粉狂喜啊啊啊啊啊,有种看着自家孩子长大了的感觉!份子随十倍!】


    【和声乐队在破站有官方账号,有一首录歌的花絮好像有透露主唱到现在、二十三岁了还没谈过女朋友,纯情男大一枚!】


    【我靠真假,我就知道!爱上这种纯情男就是我的宿命!】


    评论区尖叫狂涌,各种奇奇怪怪的表情包贴了满屏,热潮更涨。


    然而在一发不可收拾的沸潮下,评论区还是有清醒的人发言——


    【谢邀,和声演唱会我在现场,怎么没看到这个场面。】


    【加一,演唱会全程都在唱歌,快临到末尾了发放粉丝福利,好像是面对面吃饼干,没有接吻。】


    【对啊对啊,饼干是Pocky,老长了!而且所有乐队的队员每个人都给现场粉丝送了福利,都是只吃一口,又不是吃到小于几厘米,吃饼干的画面也实时在中央大屏里播放,根本没有这个画面啊,小心营销号啊姐妹们!吃瓜理智!】


    【亲自在现场,而且是场内vvvvvvip价位最贵的前排,视野无比清晰,在线打假,视频在这里,看清楚——视频AVI.】


    【Pocky饼干就算两人一人一边也对不到嘴啊,这张照片也很明显,一点饼干的痕迹都没有。退一万步来讲,和声每个队员自成名以来零炒作零绯闻,而且是独立乐队,没有公司运作的资本威胁,就算真的要官宣也不可能词条都在热搜一段时间了没有官方任何回应,一点也不合理好吧。】


    这位网友发表评论的字数最多,分析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可网络上就是什么人都有,立场一边倒得多了自然分成两派,两家站队开始互击。


    【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照片都放出来了!】


    【正主没出来回应不就是变相承认吗!】


    【我推官宣为什么所有人都眼红!他二十三还是个纯情男大遇到个喜欢的女生官宣了怎么了!招谁惹谁啦!】


    评论越来越多,水漫似的潮涨潮落,直至洪发,也没看到孟烨现身微博官宣回应。


    有人故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却盏不可能从头到尾都被动,事情出现之后,她立即给孟烨发了消息、打了电话让他在线澄清,却都没等到人回复。


    孟烨这边暂时行不通,距游戏互动到现在勉强一天,她想到了演唱会主办方那边应该有保留的视频素材。


    却盏想到的时候,谢弦深已经让左谦细查此事,最好的澄清便是正主回应澄清绯闻,以及演唱会主办方保留的视频素材。


    双管齐下,掐灭谣言源头。


    迈巴赫停在街边,巧在邻次的路灯蓄光不足,映下的光源也不稳,割窗落进车里,视野所及更黯淡了。


    却盏侧眸,快要看不清谢弦深的脸,他的呼吸却听得真切,只因车内太过安静无声。


    她忽然“理解”了谢弦深对她说的,别再让他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举止“亲密”。


    就像今天的事情,空降被抬到网络这个是非之地,千万双眼睛盯着,同时也会给自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就算她能“理解”,他也不能用所谓的名义束缚她的自由。


    事情发生了,唯有处理解决。


    却盏的澄清在事情进入白热化之前早已发表,可她不玩微博,账号也只是临时新创的,满屏的澄清没有一个人为她停留驻足。


    “长记性了吗?谢太太。”


    谢弦深说这话的时候,没看她,视线在屏幕亮起的手机上。


    “?”


    却盏当即问号袭身,像在她颈上架了一把刃,威胁她。她又没做错事长什么记性,一身反骨在认识谢弦深之后几乎都给了他,“你不是说看到照片才在沪城找到我的吗,事情真相是什么,不用我跟谢先生多解释了吧。”


    “没做错的事情我不会认,就算你非要逼问我、对我严刑拷打,我也,不、会、认!”


    猫发起脾气来,他见过不止一两次了,这样的威胁对他而言一点作用也没有。


    豆儿大的团子蹦起来连他裤脚都够不到。


    “你那个绯闻男友呢?”


    大概是处理好了事情,谢弦深摁灭手机,眼睛自屏幕移到她身上,语平,话却讥诮,“关键时候玩儿人间蒸发,留你自己一个人对抗流言蜚语,可真是好样的。”


    利用条件,她很擅长,利用他,她也很顺手。


    却盏举一反三:“不是一个人,这不是还有谢先生呢?”


    “我说过要帮你了?”


    “……”


    自己说的话记不清了是吧,没关系。


    却盏打开录音app,里面存留的最新一份录音就在半个小时前,也就是在家宴的时候。她不小心打开了录音,阴差阳错把他的话录进去了,充当成了他和她“并肩作战的证据”。


    男人低稳的声线随音频进度条从开始到结束——


    “照片是人为捏造的,并非事实。”


    “您放心。”


    “也请您相信盏盏。”


    等等?


    却盏顿怔片刻,音频里,他叫她什么?


    盏盏?


    工伤加一。


    听完那段音频,谢弦深不紧不慢抽盒挑了支烟,黑深墨色的Treasurer,明蓝火舌擦过烟尾,淡冽的烟草气息逐渐弥漫黯淡空间。


    烟过唇喉,男人缓缓呼出细缕白雾,简言扼要:“身份。”


    却盏不明所以,他对上她的浅眸,重复一遍:“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却盏无中生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绯闻男友,谢弦深作为她名义上的丈夫,她以为他仅仅只帮助她澄清谣言?


    那木质香调的烟侵入鼻息并不呛人,反而更具引力,推着她靠近。


    鬼使神差地,却盏也从他挑烟的烟盒里拎走一根烟,明目张胆,熟稔的咬烟姿势,绯唇的烈色与烟身沉色对比鲜明,可惜没火儿。


    她落眼倾身,手心撑在真皮座椅上微微凹下了印,偏颈,将自己的烟尾似点非点触挨他的,微渺猩红递染丝丝红线。


    烟燃了。


    两人咬着烟,侧颈,低眼,她向他借火儿,类似的场景仿佛在演唱会上玩的吃Pocky游戏。


    “你想怎么做?”她问。


    ……


    “你问得太多了。”


    热搜上榜的一个小时前,咖啡厅里,孟烨收到Winni发给他的那张与却盏接吻合成的照片,“拿了钱,该闭嘴就得闭嘴。”


    这张合


    成的接吻照片,是谢聆发给Winni的,她保存了,对照片做了点手脚,借资本的势,好好让却盏在公共场合出一回丑,让她也体会颜面扫地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是她当众扇她巴掌欠下的。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行动,就有个自动提款机来给她送钱,一千万买断了这张照片。


    一张合成的假照片而已,报价一千万,这笔生意不亏,Winni也不傻。


    孟烨用钱将这张照片送到了热搜,三个热搜词条,每条都在向千万网友宣布,却盏是他的,哪怕照片是合成,哪怕他们根本没有接吻。


    占有欲的病态扭曲,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她是他的,尽管在当下的那一刻。


    再之后,Winni照常打开微博浏览,她才后知看到那条宣布恋人“恋情”热度暴涨的词条。


    她没想到这样做,也因为自己公众人物的身份,不想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其实也可以利用这张照片跟却盏拼个你死我活。


    没事,家宴上让她出一回丑就够了,丢的脸不小。


    热搜的讨论度依然在涨。


    突然某一刻,参与该话题的数据骤降,直接腰斩、撤热度。


    是资本。


    凭娱乐圈混摸多年的经验,Winni不需要多加思考就能断定。


    资本想搞定一两个热搜,眼睛都可以不用眨一下。


    热度被压不到五分钟,一条全新热搜横空出现稳在排榜首位。


    谢弦深V:


    【已婚,谢太太@会打拳的喵怪】


    配图中,两本结婚证相互摊开交叠,结婚照片映现,正红证本下的两只手各半握,一宽一薄,无名指指端都戴有一枚银戒。


    在银戒表面,烫印的莫比乌斯环深嵌,汲光最盛。


    短瞬间,微博论点再度被推向新的热潮。


    第27章 Nacht 距离失控,环住了他的后颈……


    谢却两家联姻对外公布, 不仅如此,同时将演唱会游戏的全过程也一并呈现在大众视野。


    谣言不攻自破。


    本不是什么复杂的局,找到关键性证据,让真相浮出水面上。


    联姻公布的事情, 在却盏和谢弦深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 她提过, 婚礼举行不想太快,表面说的理由是讨厌冷,实则是怕冷,因此,两人领证之后, 谢却两家真正联姻,但消息仅限上层圈内人知情。


    左谦收到谢弦深的指令去查明事情过程, 视频发送给老板, 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


    谢弦深看到发来的视频, 她问他想怎么做,他说:“公布联姻。”


    那条谣言微博贴着的照片, 其中最主要的论点之一在却盏左手无名指的戒圈。


    照片中, 她和孟烨的左手在同样位置都戴有同色系银戒, 而拍摄画质偏模糊,所以很容易混淆,将两枚戒指错认为同款同对。


    公布联姻的那条微博,却盏不久前刚创立的账号便发挥了作用,澄清的那条唯一微博从无人问津到人群沸满,粉丝量一小时暴涨一百万。


    【我的天呐!这才是正主!结婚证都晒出来了!!!】


    【说主唱女友的就问你打不打脸!明明评论区都甩出演唱会当时的视频了,眼睛一个个都是瞎了吗!都是摆设!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举报评论!你举报一条我发一条!看谁比谁命长!】


    【没想到有一天也能踏进豪门圈子(bushi)】


    【这才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男方太他妈帅了呜呜!你看两人的结婚证,他靠她好近啊啊啊啊啊!你就宠她叭!】


    【啊啊啊啊啊啊女方好可爱的昵称!会打拳的喵怪!昵称和本人好大的反差啊!】


    评论的侧重点逐渐倒向却盏新起的微博昵称上。


    怎么说的都有, 说可爱的,搞怪的,注意到这些评论时,谢弦深淡淡看了却盏一眼,“你怎么取这个名字?”


    “……”却盏无语,“我愿意。猫招你惹你了?”


    她点进头像进到谢弦深的微博主页,虽然他的微博账号不是新创建的,粉丝量也不少,但主页只有一条他们联姻公布的微博。


    点进评论扫了扫,那些夸她和谢弦深般配啊、天生一对啊、祝愿爱情美满长久啊等等类似的言语,她统统自动过滤,商业联姻,谈不上祝福,更谈不上感情,彼此都是为了家族利益。


    【我看了原视频,可还是觉得荒唐啊。女方去看演唱会和主唱面对面吃饼干,男方居然能忍?】


    【这你就不懂了吧,商业联姻,都是各玩各的。】


    【其实游戏选人也有随机性,选中了你,你拒绝了,再怎么说在二十万粉丝的视线下,那对方多没面子。】


    【而且本来都是游戏,小题大做。】


    【明星夫妻还有结婚之后接吻戏、和其他异性在综艺上做暧昧游戏的,人家有感情的都不介意,商业联姻没感情的还指责什么。】


    【估计也就是这次绯闻闹得大了,公布联姻澄清谣言。不过说真的,我觉得男方比那个主唱好太多了,那么帅,家里又那么有钱!】


    “……”


    夸他好看的怎么那么多。


    手机进来电话,寻盎打来的,却盏接下,那边的声音火急火燎:“盏盏!我他妈刚看到网上对你的谣言。”


    “你别担心……”那边说话说得急,快不成一句:“当时我就在你身边,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吗?图和视频我都贴出来澄清了,好好打脸那些造谣的人!”


    “已经澄清啦。”


    却盏将电话界面切到屏幕上方,自己在微博又逛了逛,澄清谣言的一份子再添一员。


    孟烨也作出官方澄清,字句中表明谣言事发之后,他因为自身私人事情没有及时澄清深表歉意,发完微博没过一分钟,却盏这边就接收到了消息。


    孟烨:【不好意思盏盏姐,我有点事情耽误了时间,才看到你发的消息。】


    孟烨:【我已经澄清了,源头我会进一步调查。】


    孟烨:【你怎么样,还好吗?】


    却盏回复:【小事,没放在心里。】


    寻盎的通话仍在继续,对面说到了她和谢弦深的联姻公布,然后顺势提到婚礼的事情。


    虽然没开免提,声音也足够让谢弦深听到。


    寻盎:“联姻消息一公布,婚礼应该快了吧?”


    却盏把手机贴回耳边,“月初要办一场记者发布会,婚礼的事情,还没定好。”


    婚期、婚礼、婚宴……这些都需要两家长辈共同商量做决定,即使联姻对外公布,可之后的麻烦事还有很多很多。


    “宝贝,你不觉得这个谣言冒出得很奇怪吗?”


    寻盎左想右想也想不通,前一天还在演唱会现场,结果第二天就曝出来与却盏相关的谣言,“乐队五个人,单单只有你和孟烨被造谣了,为什么其他人相安无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啊。”


    却盏想过,为什么只有她和孟烨被推向了舆论中心。


    以此说明,这个造谣者要么针对她,要么针对孟烨,但回看造谣内容,也不是具有攻击性语言引战的网暴,会不会是某些疯狂粉丝主观意识太强,又或者,只是一个恶作剧。


    网络上最容易留下印记,针对这件造谣事件,却盏让手下助理追查还没有得到准确性消息,实打实空降,放出谣言之后便杳无踪迹。


    “你是


    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寻盎无意识思考咕哝了句,就算得罪什么人,以却盏的身份和地位,别人难动得了她,“圈子里,谁敢跟你明着作对。”


    明着来不了,暗着来。


    却盏想到一个人,Winni。


    只是猜测,毕竟在Encre系列发布会当天,她当众给了Winni一记耳光,大厅里,在场的人都能看到,加之Winni性格偏激,说不准以此记恨了她,找个合适的机会也好让她出丑,扳回一城。


    现在,她没有证据,一切的一切只能定义为猜测。


    “有时候,事情也可以反过来想。”


    那支烧燃的烟落尽了,谢弦深捻灭,松了指,“受益者,也往往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受益者?


    却盏明白过来,谢弦深是指孟烨吗?


    “你有证据?”


    “我只是给谢太太提供思路。造谣者对网络深度熟知,对方既然想到把谣言推上去,定然早就留好了退身的余地。这次机会错失了,抓不到他。”


    “好在谣言已经澄清。”谢弦深提醒,“三天后的发布会当天,谢太太的戏还要继续。”


    “?”


    却盏分辨很清,“谢弦深,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家宴的戏份我该演的都演了,说好的黑卡你说不给就不给了吗?一点信用也没有……!”


    她一听他的意思就是算了的意思,无限额的黑卡怎么能说算就算。


    一大串话说出来鲜少停顿,直到结尾才卡住,是因为他向她抬手,分明长指夹走她手中白雾过半的烟,猩红还燃着,继而将烟端于玻璃晶托中摁了火。


    “谁让你……”


    却盏刚要发脾气,指节衔烟的指骨位置重新置回一张薄片,全身黑色,白丝金边绕周,连号,卡身轻到好似雪絮,没有任何重力,因此,她感觉到的时候反应滞慢了好几秒。


    “我什么?”


    谢弦深接过她没说完的话,眉压,唇提的弧度轻微,明显故意看着她转变态度。


    却盏止住话,也确实转变态度了,眼弯轻笑:“……你这么好啊。”


    “再说一遍。”他在逗猫。


    “……”


    却盏想加力抽回,奈何他卡紧另一端不放,双方僵持着,她还是敌不过他。


    无奈,为了黑卡,她只能再次昧着良心妥协:“你最好了。”


    “想买什么随便买,这次不用担心额度不够。”他接受她对他的夸赞,暗慨反骨的猫也会见风使舵。


    “玩儿得愉快,谢太太。”-


    家宴过后,谣言也在短时间内澄清,却盏叫上熟悉的好友在一家私人餐厅聚会,好好放松下。


    孟烨说自己还在处理事情,空不出时间,希望他们玩得开心。


    几人定了一间包厢。


    从绛得知了网络上那件事,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的,有些粉丝网友真的好偏激,为什么都有两只眼睛,偏偏他们就是看不到。”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偏激的网友是招来的水军?”


    “你别说,我也觉得。”寻盎夹了一口扳指千贝放进嘴里,“那说话就像吃了枪.药似的,一直叭叭不停。”


    “这次的事情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对不起盏盏。”


    却盏笑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谣言澄清了就好啊。”


    孟撷也觉得自己没有及时帮到她。


    网络上,自己的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传出那样的谣言绯闻,他承认,当时,他的嫉妒大过他的理智。


    为什么是孟烨,为什么还是那样面对面接吻的照片。


    虽然不是真相,掩盖非真相的事实,他也不想接受。


    演唱会上,她被选中为吃饼干的对象,孟烨是另一方,和她面对面,距离很近。


    他们相隔的距离,就像他在湖边离她那么近一样。


    可这种程度的近,放在别人身上不行。


    “孟撷,你想什么呢?”却盏看出孟撷在走神,叫了他一声,“干杯呀。”


    寻盎和孟撷的关系也不浅,开玩笑说:“你是不是也在愧疚啊,那罚酒吧。阿绛一杯,你三杯。”


    这三杯酒是该罚,他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该罚,我喝。”


    孟撷倒了三杯红酒,三杯全部斟满,一杯又一杯地下腹,他在惩罚自己怎么能让她受伤。


    “盎盎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看孟撷喝酒认真的架势,却盏劝他,“孟撷,真的没事,不用喝。”


    “用。”孟撷低头叹声:“对不起盏盏,让你受委屈了。”


    寻盎后悔开了那个玩笑。


    她也没想到孟撷这么认真,整整三满杯酒,全都被他的固执照单全收。


    喝酒喝到脸上浮出红晕,道歉词不连句。


    却盏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解酒水,送过来时,她把水递到他手里,“都说了你别喝那么多。快把解酒水喝了,缓缓胃。”


    现在,孟撷听进去她说的话了。


    那三杯酒是他对自己的惩罚,不能逃,解酒水是她给他的,他更要喝。


    “怎么样,好点没?”


    “……嗯。”


    三杯度数不高的红酒,孟撷醉不了,酒重之后头有点沉,休息一会儿缓过来了,场上的气氛松了一口气。


    “他……没事吧?”从绛问。


    “应该没事。”寻盎在孟撷面前伸手比划,意思是这是几,“能看清楚吗?”


    孟撷笑:“没醉,好些了。”


    却盏给他递过去纸巾,示意西装外套上沾有洒了的解酒水:“你自己酒量什么样不清楚吗?我可不要因为这场聚会让你醉酒。说好的,都不能喝醉。”


    因为喝醉了,没喝醉的人就要照顾喝醉的人。


    说直白点,她嫌麻烦。


    而且,她也讨厌照顾人,反过来的话,当她没说。


    “是啊,我们三个女人可抬不动你。”寻盎笑了笑。


    从绛被点名,闻声回神也笑:“……对的。”


    她心不在焉,其实在想却盏和寻盎去沪城看演唱会的事情,自这顿饭刚开始,她就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契机说出口,以开玩笑的形式。


    如果没看到微博,她还不知道她们一起去了沪城,一起看了演唱会。


    她们三个明明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有一种不该萌生的苦涩感占据大脑。


    从绛,你不该这样想。


    她知道,现在的她,现在的学历,现在的工作,都离不开却盏的帮助,她却为了根本没有必要的醋吃到酸。


    结账时,却盏和寻盎在前台谈天。


    顶板的那道直线白灯,烈光灼下来,仿佛在她们之间划出一道巨大的纵裂深渊。


    她们的出身天壤相隔,接受教育、家庭背景、能力素养,这些,她都不能和她们相比。


    “您好,请问怎么支付?”前台小姐姐微笑问。


    “刷卡。”


    寻盎侧身以手臂抵在前台的理石面,视清卡身,打趣:“宝贝,换卡了?”


    却盏嗯了一声,不否认,“他给的。”


    “谁啊?”


    听得出来寻盎在明知故问,却盏也侧身,问题反问问题,“你说是谁?”


    “你老公好厉害的钞能力。我好像也可以旁敲侧击一下裴墨。”


    是名义上的老公。


    一顿饭三万五千多,pos机一响,却盏心如止水。


    “真自动提款机啊。”寻盎想起摄影展那次却盏拨给她的两亿,一眼不眨直接到了她账户上,“九位数的转账已经不能满足你了,现在改换黑卡。”


    她婉声叹:“谢弦深养老婆还真是舍得。”


    “这是我的成果,和他有什么关系。”却盏纠正,是谢弦深答应返还她的演戏酬劳。


    一码事归一码事。


    离开餐厅,从绛搭寻盎的顺风车回去,车子启动前,寻盎降下车窗,想跟却盏说声再见招呼。


    车窗缓缓降下,视线里,却盏在车身的另侧以胳膊抵在车窗边缘,孟撷站在她身后侧方,眸子半低定在她身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注意安全,路上慢点儿。”却盏挥手,“拜拜~”


    他的视线依旧没离开她。


    寻盎心叹孟撷也是个痴情种,她敛神,嗯声:“好,你也早点回去啊。”


    “你喝了酒不能开


    车。”却盏点开手机想给孟撷也叫个代驾,被孟撷拒绝。


    “我没开车。”


    “那你想打车,还是坐我的车回去?”


    两个选择,孟撷当然是选他更偏向的那个,“蹭你的车回去吧,车费用给多少?”


    “开什么玩笑,这点小事还跟我计较啊。”


    等待期间,叫的代驾也来了,是个非常青春活力的小姐姐。


    小姐姐接过却盏抛来的车钥匙,三人都坐上车,孟撷还在想却盏说的那句话。


    她明明什么事情都会分得很清,以朋友的名义,他们有时候会谁也不欠谁,有时候,在来往时不知不觉进入对方领域,却始终没有突破那道明确规定的界限。


    “盏盏……”孟撷想问却盏关于她的那张黑卡,话及口,又退了回去。


    “什么?”


    却盏等孟撷想说的话。


    “没什么。”孟撷看了看前方主驾驶还有人在,私人的事情就没再提,而是递了一瓶水给她,“要不要喝水?在餐厅里,你也喝了酒。”


    却盏摇了摇头,她不想喝水,可能有点累了,想睡觉。


    闭眼阖上眼睛,睡意逐渐越来越沉。


    她睡着后,孟撷在却盏身边,身边的她左右.倾身不稳,脑袋也跟着摇晃了些。


    抬手,轻轻揽在她侧脸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代驾小姐姐隔后视镜偷瞄着瞧了瞧后排,男人的动作很细致轻微,生怕吵醒她。


    他这么温柔的人,喜欢的姑娘一定很幸福吧。


    孟撷低首看向却盏,车窗缝隙开得小。


    夜里凉风掉进来,徐徐吹动她的发丝,掠过皮肤带来了痒意,却盏蹙眉。


    他小心翼翼帮她把发丝挽至耳后,指腹水似的点过她耳尖,他的心也跟着跳。


    “却小姐,到地方了。”


    却盏醒来下意识拨了拨脸侧的碎发,她睡着的时候,并不知道孟撷帮她拂过头发,同样的位置。


    回到家,却盏踢倒了鞋子,撂下了包包。


    想赶紧洗漱过后就要睡觉,手机震了震,收来田姨发的消息。


    田姨:【太太,我刚下班回去正好碰到先生。他的脸色好像有些不舒服,说话声音也有点沉,但先生说没什么大事,我也就回去照顾孩子了。】


    田姨:【太太,我想来想去不太放心。医药箱在一楼客厅左边展柜的最下层,厨房里有些苹果和橙子,煮汤搭配药效应该会更好些。】


    田姨:【多请太太费心了/微笑.jpg】


    田姨毕竟和她在年龄上存在差距,那个微笑的emoji在他们这代年轻人里,是威胁的意思。


    消息一一读过,却盏睡意了无。


    在客厅找到了医药箱,但找来找去,她没找到清热润喉效果的药。


    却盏上楼,外婆走后,两人又回到分房睡的状态。


    她上到二楼,影子撇过书房门前停顿了下:“谢弦深?”


    声音跑进书房里,没有人回应。


    隔房门掩开的缝隙,越过视线,长桌后面坐着位男人,他后靠着椅背仰头,呼吸声均匀,大概是睡着了。


    因为她进去又叫了他一声,依旧没有回应。


    她本不想管他的。


    走之前,她不经意侧眸发现他手中半握着一个小药瓶,她说她怎么没找到药,心想原来他应该吃过药了,可眉却折得深,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却盏下楼走到厨房,双手抱胸站在冰箱门前,自己给自己打心理战。


    谢弦深,你什么脆弱体质,去沪城那次回来没两天身体又不舒服,结果还要本小姐照顾你。


    她腹诽,也说过,她讨厌照顾人。


    从冰箱里拿过苹果和橙子洗干净,又在储物柜找了些冰糖,食材准备好,她按照田姨后面发来的煮汤步骤一步步操作着。


    苹果和橙子去皮,然后切块,放进锅里煮二十分钟左右就好。


    还挺简单的。


    看在黑卡的面子上,她不跟他计较。


    也看在他生病不舒服的份上,煮好的苹果热橙汤,念他可怜,她盛了一碗端上书房。


    “谢弦深。”这次叫他以陈述句结尾,却盏将汤放在桌面,反指敲了敲,“咚咚”两声闷响,“我叫你多少次了,没听见吗?”


    却盏靠在桌边,双手抵在桌沿与谢弦深面对面,轻侧身,她仔细将他打量了一番。


    夜色浓度深,房间内灯光偏暗,视野便不太清晰。


    他靠坐在椅背,颌颈仰起,嵌在喉间的喉结线条锋锐,像刃,挺好看的,也挺性感。


    类似的记忆推她回到那晚。


    两人在床上掐架,他捉住她的脚踝不让她动,她卡着他的脖颈以作威胁。


    她的虎口有碰到过他的喉结,当时什么感受,她记不清楚了。


    就像他眉尾下的痣一样有某种引力,总会让她想碰。


    要不,趁着他睡着再碰一下?


    却盏想即行动,脚步定在他身侧弯腰抬手,指腹寸寸下移,快要碰到时,又停住。


    谢弦深睁开眼,醒了。


    静止,很安静。


    阒然无声。


    却盏脑子里“轰”的一声,心斥这人什么毛病,叫了那么多声没有一句回应,反倒什么也不说就醒了?


    谋杀?


    谢弦深微挑眉,看却盏没动,伸手圈住她的细腕上提,让她的指尖刚好触在他颈间的动脉点,他教她:“掐这儿,这样我才会死得更快。”


    他又在挑衅她!


    “有病啊你……”却盏欲要挣脱他的束缚,胳膊向后撤,却反观被阻力的惯性往前推。


    “咚”的一声,不知磕到了什么,她膝盖打弯向前踉跄,身体不受肢体的控制而大幅前倾,随之落进他怀里。


    危险来临前,人的本能会做出下意识的保护反应。


    现在,因为她的保护自我机制,她偏身坐在他身上环住他的后颈,距离的失控减值,彼此鼻尖触碰。


    唇的间距仅差一厘。


    第28章 Nacht 她的过敏让他心疼。


    一个慌措失误造成的小意外, 却盏心率震得很,处在惊愕中。


    他们现在这个距离,再往前一厘米就要亲上去。


    意识重新注回身体,却盏双手按在他肩膀上往后退, 借相挨的着力点, 她迅速站起来, 浅眸蓄满怒气瞪着谢弦深。


    “你干什么?!”她控制不住身子向前倒,却盏全都把原因推给他,“谁……谁让你攥我的手啊。”


    说话间,喉腔进了冷气,不小心呛了下, 听起来很像慌张而不知所措的磕绊。


    谢弦深肩膀摊开,慢条斯理解释:“是你明明快要倒了, 我帮忙, 反倒是我的错?”


    他握住她手腕只是虚握, 没怎么发力,是她挣开的力气太狠, 身体失衡禁不住向后倒过去, 他抓住她的腕帮她, 却被她倒打一耙。


    却盏失理,冷静下来回想了想,事情、好像、确实是那样。


    当时太突然了,她没有过多的思考和反应。


    “……”


    “这是什么?”谢弦深问她。


    桌上的苹果热橙汤浮冒着丝丝热气,混融进空气分子里,书房内燃了根檀木线香,也被这香气包裹侵占,有点酸。


    却盏保持高傲, 理由编得信手拈来,眼睛从头到尾没眨一下,“看你快死了,从孟婆那里要了碗汤。”


    “你做的?”谢弦深看穿她的谎言。


    “……”


    “捡的。”


    谢弦深端着碗沿看了看热汤色泽,汤里的苹果块和橙子块切得有些小,沸水一煮快要碎了。


    他顿然片刻,“你怎么知道我嗓子不太舒服?”


    “我倒是不想


    看见。”却盏实话实说,她是真不想看见,可看见了又不能当没看见,“田姨说下班时碰到你,看你脸色不对。不过我看你吃了药了,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额头上甚至出了细汗,唇色偏白,状态也不怎么好。


    却盏意指的药,谢弦深松开掌心,那药平躺着,放在桌面,他特地挑在了左手边最远的地方。


    药瓶身前端的说明露了点字眼,线形灯照下来,她还没看清楚,他转动瓶身避开。


    却盏的心没放在药上,她只当是普通的感冒药。


    听到他说:“费心了,谢太太。”


    到底是第一次下厨,却盏挺想知道自己的成果怎么样,留在书房没走,两人抬眸对视,她催促:“你快喝啊。”


    “……”


    在却盏的注视下,谢弦深喝了一口苹果热橙汤,战术性停顿。


    她期待:“怎么样?”


    “田姨说煮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我看着时间点来的。”


    第一次下厨往往总会小心谨慎,生怕错了一分一秒就会影响口感。


    却盏掐点掐得很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煮个汤像做实验似的。


    眼前这个实验测试者,喝了她煮的汤半晌没给个回应,却盏的期待值慢慢降下来,“味道不好……吗?”


    谢弦深喉结轻动,汤入了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给了评价,“还可以。”


    却盏不信,他平时要求那么高的一个人,应该到不了还可以的程度。


    热汤盛了两小盅,她想试试味道是不是他定义的还可以,胜负欲莫名其妙,以至于自己橙子过敏的事情完全忘了。


    “我试试。”


    却盏端汤喝了一小口试试味道,只一小口,因为她心里也没底。


    两道漂亮的细眉折出深深的弧,高浓度的酸浸透两边腮颊。


    ……啊,好酸。


    她好像忘记放冰糖了。


    “你尝它干什么。”谢弦深拿过她手里端着的汤,也可以说是抢,手掌面上递到她唇边,“脑子傻了是吧?快吐出来。”


    “唔……”却盏被酸得眼睛发涩。


    她摇头,要找纸巾和垃圾桶,他却强势地摁住她的侧颈,声音再次沉下来:“快吐。”


    像是不可违背的命令般。


    好在喝得不多,却盏吐过之后喉腔止不住地咳,看到他手心里还残留着她吐过的汤,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窘迫透了。


    “却盏,你橙子过敏,我说多少次了。”


    谢弦深抽了几张纸巾擦净掌心,冷着脸跟她算橙子过敏的账,“今晚的家宴,我是不是才提醒过你?”


    她不回,明面跟他置气。


    看他不舒服第一次下厨给他煮了汤,结果自己却被训了一顿,这算什么道理,她又不是闲的偏偏给自己找罪受。


    “说话。”


    “谢弦深,我就该看着你死。”却盏咬重字音,绛色的唇面扑了一层薄浅水色,眼睛也不知是酸的,还是气的,晕了一片红,“我就不该给你煮汤,蠢到我现在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管这个闲事,还不落自己好,都是我自找的行了吧。”


    她是真生气了,头一次见自己占理还吵不赢对方的。


    胸腔一起一伏,话说完,她就要撇身摔上门离开。


    “过来。”


    手腕被谢弦深抓住,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他的控制下任他摆布。


    却盏甩手,“放开我,你放开……”


    反抗没有丝毫作用。


    他的力气太大了,抓着她从楼上走到楼下,找到放置一层的医药箱,翻开过敏药,也倒好了水,看着他一来一回的步骤,却盏视线所及恍惚之际叠了几道晃影。


    “我好难受……谢、弦深……”


    煮的热橙汤虽然没喝,但多多少少碰到点,以她这个橙子过敏体质,这点过敏量足以让她神志不清。


    手腕和脖颈短时间冒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红疹,有点痒,却盏控制不住想去抓。


    “却盏……!”


    晕倒前的视觉闭合,却盏听到的是谢弦深叫她的名字。


    ……


    医院。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什么大碍。”医生低头翻看诊治单上记录的各项医疗数据,一切正常,“不用担心,输完这瓶盐水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还有,既然知道过敏原,家属就应该让患者尽量规避、少服用。她这次的过敏反应比较轻微,严重了可不止是吊两瓶盐水这么简单的事了,家属需要多注意。”


    “谢谢医生。”


    谢弦深打开门走进病房,却盏躺在病床上输着液,阖着眼,人安安静静的,没了与他吵架时的倨傲架子。


    这是她第二次过敏。


    第一次过敏,那次是在两家确定联姻后双方家长的第一次见面。


    距离现在,大概过了快两个月。


    他们结婚已经快两个月了,他还真没有这个时间概念。


    “醒了?”


    谢弦深走到床侧坐下,他刚开门往里边儿看便捕捉到细微的动静,她在装睡,他知道。


    “醒了就喝点水。”他缓声,语气也没有两人对峙时那样强势了。


    她身上的红酒味道慢慢变浅了些,但到现在还没完全退掉。


    在书房,她坐在他身上的时候,那抹纯郁的酒息烈度偏高,气息偏浓,是她会点的酒单类型。她和他身体的紧贴,像是在他身上缠满了一道道藤蔓荆棘将他困住,荆棘长出刺,他感觉不到疼,相悖,意识先于理智做出行动前,被她的气息引得想靠近,却被推开。


    却盏听到他的声音,故意不理,原本平躺着的身子侧过来,背对着他。


    “医生说……”


    “叮——”


    “叮——”


    枕头一侧的手机兀自响了两声,解锁之后没熄屏。


    谢弦深离得近,却盏背对着他,他比她先一步看到备注信息。


    孟撷:【行,给你带你爱吃的提子蛋糕。】


    孟撷:【等着我。】


    谢弦深拿过手机,看那两条给她发来的消息,淡哂:“他要来医院?”


    却盏要夺回自己的手机,她以为他会故意捉弄她抬高胳膊,但不是,他的手臂未动一分,抢回了手机,她还是不说话,作势要跟他冷战到底。


    “你想吃什么非得用得着让他来吗?”


    “我喜欢吃什么你又不知道。”


    谢弦深问过问题后,空气沉默良久,却盏才冷声回了这么一句。


    “医生说你不能吃甜食,这几天先吃点清淡的养养胃。”他反声,一字一顿:“蛋糕?想都别想。”


    “我看,他顺带也不用来了。”


    “孟撷是我朋友,他来医院看我有什么不对?”


    却盏转过身,动作带动手臂轻晃了晃,谢弦深注意到她手背表面还扎着的针,情绪跳那么大,手鼓包了都算她亏的。


    “朋友?”


    他紧凝着她的眼睛,朋友二字,说出来可真是刺耳,“他真当你是朋友?”


    “不然呢?哦,我忘了,谢总身在名利场中心哪儿谈得上什么朋友,一个个的都是虚伪君子,你也是。”


    她这是还在记热橙汤的仇,怪他凶了她。


    谢弦深叹声,想说话,却盏已经淡音赶人:“出去,我要休息。”


    她暂时不想看到他。


    闭上眼假寐,却盏缓了缓浮动上升的情绪,听闻病房门再次关闭的声音,顿了半分钟,她才睁开眼睛。


    想吃蛋糕有什么错。


    输液输到她连吞咽都是苦的味道,吃个蛋糕都不行吗。


    点开屏幕,却盏看在谢弦深进病房之前,她和孟撷的聊天记录。


    孟撷:【你睡了吗,我好像失眠了,睡不着。】


    Freiheit:【应该是喝太多酒了吧,还好吗/悠哉.jpg】


    孟撷:【好着呢,起码现在能清醒着跟你发消息。】


    孟撷:【你打字怎么这么慢?】


    Freiheit:【在医院输液,单手不方便。】


    孟撷:【怎么了?】


    Freiheit:【过敏,打针打得好苦,想吃甜的东西。】


    孟撷:【正好去医院看看你。】


    孟撷:【想吃什么,我带过去。】


    他们是十多年的朋友,却盏喜欢的东西,孟撷对她很了解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提子蛋糕。】-


    谢弦深走出病房,转到楼层的拐角电梯口,梯门向两侧拉开,面前的男人正是消息对话框的另一方。


    孟撷也没想到能在


    这遇到谢弦深,手中提着却盏点名的提子蛋糕,走出电梯。


    两人肩身并线的那瞬间——


    谢弦深开口:“她睡了,孟先生请回吧。”


    “谢先生难道就这点气量吗?”孟撷听得出对方话外音,反话不压:“我来医院看望生病的朋友,还没见到面,却被赶人。盏盏知道了会怎么想?”


    “半夜来看生病的朋友?你扪心自问,对她什么想法,还用我多说吗?”


    从却盏和他第一次在餐厅见面,那个雨夜,谢弦深隔雨幕看向相隔数里的两人,她为他撑伞,出于朋友的关切;他帮她处理擦伤贴创口贴,右膝单弯下跪,什么想法,他看不出来?


    “是又怎么样。”


    孟撷承认,都被看出来了,他也没有过多掩耳盗铃的粉饰,“联姻不讲感情,但我还是很后悔,后悔在盏盏挑选联姻对象的时候,尊重了她的选择。”


    “她选了你,可你又是怎么对她的?!两次橙子过敏被送到医院。”


    “在遇到你之前,她平安、快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拘无束,是你,你把她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盏盏选择你,是她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因为却盏,平日里温文端方的孟公子,也会有情绪不着收敛的一面。


    有意思。


    对方安置的罪名,谢弦深像听笑话般不闻,“想抢她?”


    男人侧身,道道青络蛰伏在手背于发力时骨根扯紧,他攥提孟撷的衣领,收腕,冷眼睇视。


    语声平调嗤侃,只言片字将对方的寻衅碾为碎屑。


    “你,还有孟烨,都不够格。”


    第29章 Nacht 把她亲到天昏地暗。……


    促使本能的呼吸快缓不过气, 孟撷狠力推开拧在喉咙的阻碍。


    听到谢弦深这样说,在他眼里,他和孟烨接近却盏的小伎俩全都被戳破挑穿。


    演唱会的事,孟撷做不到袖手旁观, 虽然自己手里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孟烨, 但, 是孟烨告诉他,他的亲弟弟跟他摊牌:“哥,喜欢的东西不是只靠等才能拥有的,人也一样。你再等下去有什么用呢,机会不会白白从天上掉下来, 要靠抢啊。”


    “现在你我站在同一条线上,说好听点儿是兄弟, 是朋友, 可我们的目的都是她, 更是敌人。”


    孟烨在他眼前展现的一面,黑暗、病执、阴郁, 孟撷自己都快不认识, 这是和他聚缠亲属血缘的弟弟, “和自己的亲哥哥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这种感觉竟然出奇得不错。”


    “哥,兄弟情分我不会多念了,你愿意等就等吧。”


    “你只需要好好看着,看着我该怎么把她抢到我身边。”


    他还要等吗?


    孟撷问过自己,等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最初延续的朋友关系直到现在一如始终。


    对却盏的那份情感,从萌生到此, 他一直在压抑、克制,隐忍到她步入婚姻的那一刻,连选择都不是他,他甚至还在忍,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喜欢的女人却不敢光明正大地保护。


    手机隐隐发震,谢弦深接听电话。


    是护士告诉他点滴已经打完,患者睡着了,联系家属。


    他不在这耗费时间,回到病房,谢弦深脱下外套披在却盏身上,单手穿过她的膝窝将人打横抱起。


    盐水的冰凉蔓至百骸,她似乎很冷,感受到温暖本能推她靠近。


    她的细指抓紧他的衬衫前沿,脑袋埋在他怀里。


    孟撷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他不甘心。


    “你们的联姻只是利益捆绑,仅此而已。”


    “感情上,我会让她选择我。”


    人最不该立下的决定,就是自以为能达到目标的天方夜谭。


    他还真是有这个信心。


    抱着却盏下楼到车前,左谦站在车侧打开车门,两人上车离开。


    车内温度恒温,但却盏还是冷,颈低着,脑袋垂下来,双臂无意识地环紧为自己取暖。


    此刻的她,很像一只可怜小兽。


    谢弦深揽了揽挂在她身上似落非落的外套,让她靠在他肩侧,她似是也找寻到了什么,贴着他更近,长顺的乌发散下来半遮住侧脸,轻轻地蹭他。


    他并不知道,彼时的她意识缥缈,在梦境中。


    在病房那里,却盏让谢弦深离开房间后,自己看着手机消息昏昏沉沉,大抵是药效上来,想睡觉。


    陌生的环境和药物令她周身冰凉,困意也朦胧,她闭上眼睛,脚一空,踏进了另一个平行世界。


    她又梦到了那场挥之不去的深渊,在拖拽她,拼命呐喊的求救仿佛随那滚烫的火烧成了碎末,自己也是虚弱到无力。


    短暂恐惧翻转,梦境折换,她梦到了外婆。


    梦里,外婆不记得她了,她见到外婆满腔雀跃欣喜,可跑到外婆身前笑言着说一些日常琐碎事,外婆疑惑不解地侧了侧头,问道:“小姑娘,你是谁呀?”


    她不愿相信外婆忘记了自己,情绪从怔愣,到不可置信,到痛心,到不得不接受事实,她一遍遍重复自己的名字,手在颤抖,声音在哽咽,外婆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对外婆而言,她太奇怪了。


    “不要……忘记我……”


    却盏声音很小,似是呓语。


    谢弦深察觉到她情绪转变,低身想听清她说的话,疾速掠过的月光浮影穿窗映下来,他先看到的,是她眼尾滴落的泪。


    泪水砸在他的手背,有些凉,但其实,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哭了。


    “不要……”


    “啪嗒。”


    泪又落下一滴。


    她好像很脆弱,把自己缩成一团,手心冰冷,无助迷茫地只身寻求依靠。


    恰在这时,车子行迹有变,直行到街口转了个弯。


    惯性使然,却盏的意识陷入另一端时空,稳不住梦境之外的身体,从而向前倾了倾肩膀。见状,谢弦深抬手,宽热的掌心托住她的侧脸后揽回到原位,止住她的“不安分”。


    她在因为什么事情哭,还是热橙汤的事情吗?


    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对她有所了解,她确实很记仇,一件小事情记仇记到了现在。


    如果她这时候醒着,应该还会和他保持冷战的态度,说一句话都难。


    泪痕沾在却盏脸上留下了印记,眼尾仍是湿着,诉说无法言喻的委屈。


    指骨下移,谢弦深曲指轻拭去她的泪。


    他自以为所有的高傲好似在一瞬间溃败了,那三个字,他分不清到底是不由自主,抑或是真情实感:“我的错。”


    当时,是他的态度不好,不该凶她-


    昨晚,却盏做的那个梦让她非常害怕,早上醒来,急急忙忙收拾好就去了外婆的小洋房闹人。


    “怎么了呀盏盏?”


    外婆在庭院里准备浇花儿,浇水壶刚拿在手里,小院门一开,眼看自己的外孙女像着急了的兔子扑到她怀中,“怎么了我的宝贝外孙,大早上的为什么不开心啊?瞧瞧,委屈得都掉泪了。”


    叶簪琳从口袋里抽了张纸巾,小老太太非常喜欢西府海棠,纸巾的花案都是海棠轮廓。


    “到底怎么回事?”


    外孙女不说话,只是抱着她不松手,叶女士见她黏人黏得很,笑她还是个爱撒娇哭闹的孩子,“好啦,别哭了,跟外婆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却盏浅浅抽噎,眼尾挂着细微的点点泪滴,摇头,也不说话。


    “是不是弦深欺负你了?”


    “你们吵架了?”


    外婆的温暖怀抱逐渐让她重回现实,昨晚的是梦境,是假的,却盏给自己心理暗示,眼前的外婆是真实存在的,她不该害怕。


    要谈原因,她不想说起那个荒诞的梦境。


    “……嗯。”她想来想去,狠了心让谢弦深抗罪。


    外婆细问发生了什么事,却盏抹了抹梨花带雨的泪,模样柔怜,嗓音却平静:“他对我发脾气,凶我。”


    她可太会冤枉人了。


    不对,没有冤枉他,他就是有凶她。


    不过十分钟,却盏口中被冤枉的“罪魁祸首”便赶到了小洋房,是外婆打的电话,小老太太护外孙女护得很,听闻自己的宝贝外孙受了欺负,哪儿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人来了,却盏不知怎么


    心涧绕上一股心虚。


    “昨天盏盏误食了过敏原,也是我,语气有些不好。”谢弦深为叶女士斟好一杯清茶,“外婆,让您担心了。”


    叶女士知晓了事情过程,误以为是什么大事。


    看目前小夫妻的相处应该进展不错,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小打小闹很正常。


    既然人来,叶女士说到婚礼的安排,谢弦深回复说婚期、婚宴等具体事宜需要两家议定,记者发布会过后,便是他和却盏的婚礼。


    “那有时间可要好好挑挑婚纱了。”叶女士说。


    却盏点头应下,唇弯笑了笑:“到时候外婆和我一起去。”


    两人陪了外婆一小段时间,离开前,却盏刚关上庭院小门,定在唇角上扬的笑意在转身时抿成直线,那张脸瑕白傲艳,浅淡的眉色配一双眼尾略上扬的眸子,刹时变得冷血无情。


    她的一点小动作,谢弦深尽收眼底,“变脸这么快,谢太太。”


    快吗。


    她其实还可以变得更快,如果不是外婆在身边,聊天的时候,她连理都不想理他。


    没隔几句话就要问她的意见、叫她的名字。


    偏偏也正因为外婆在身边,他叫她盏盏、盏盏。


    她满脑子都是工伤加一,要对这两个字产生应激反应了。


    “我现在还不想跟你说话。”


    却盏走到驻停的阿斯顿马丁前,开车门,坐在主驾,系安全带一气呵成,偏逢启动车子不给力,油箱显示燃料耗尽,没油了。


    “……”她想骂车。


    作势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视线还没看清楚屏幕显示,下一瞬,握在手里的手机被谢弦深抽走。


    她反应过来要去抢,这次,他跟她作对了,手臂高扬故意不让她碰到。


    男人单手点了几下屏幕,和她共享定位成功后退出,锁屏,没还给她,反而以作物质,“上车。”


    却盏没看到谢弦深点的那几下,抢不来手机,一转身就要往外走,不言不语,气写在头上,当没听见他的话。


    “上车,手机给你。”


    她仍是一股脑地往前,谢弦深轻提唇,有的是办法让她回头,“我给外婆打个电话吧。告诉她……”


    “砰——!”


    是车门关上的声音。


    却盏折返回来坐上了车,降下车窗对他没好气,“司机,快、开、车。”


    谢弦深气哂。


    他还是第一次给人当司机。


    路上,两人基本一路无话,唯二的两次对话是与发布会和婚礼有关。


    发布会临近,却盏想买新的衣服出席此次发布会,谢弦深理解她表达的是没有新衣服穿的意思。


    回想起两人住在同一个房间的时候,她的衣服占衣柜空间比的百分之八十,余下的那百分二十,她还要抽走百分五的手续费。


    放置空间一再缩减,导致他的衣服没多少地方放。


    “卡在你手里,想买什么尽管买。”


    却盏理解为这是他对昨晚那件事道歉的方式,她不接受,“谢总,如果你是对昨天事情的道歉,再真诚一点,我兴许就不生气了。发布会,还有婚礼的戏,我们继续演。”


    谢弦深单手控在方向盘,靠背,搭臂,姿态随性且具矜贵,垂在车窗边沿的左手无名指指骨敲了敲,漠然气场。


    “你说。”


    很简单。


    却盏目视前方,叠着腿,双臂环在胸前,“今天晚上我逛完街回来,你再当一次司机。”


    她喜欢这种使唤他的感觉,像呼风唤雨。


    末了,却盏盱眙对上后视镜里他的眼睛,“我很公私分明。”


    她才不会让自己吃亏,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顿,这个仇,不报回来她心里都不解气。


    ……


    “你真这么对他说的?”


    寻盎涨见识了,“裴墨和谢弦深是一个大院儿的好友。他跟我说过,谢弦深的脾气,可不是谁都能驾驭了的。”


    却盏淡淡回驳,她太清楚自己的评价了:“你忘了?我也不是好对付的啊。”


    “败给你了……”


    寻盎笑言,话说到一半停住,其实后半句话是——你们夫妻俩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天生绝配。


    却盏说有电话进来,阿绛打来的,她点点头,闭麦。


    “怎么了阿绛?”却盏接听电话,听对面从绛的声音不是很好,隐隐带着哭腔。


    从绛说,她的父亲给她打电话是想让她帮帮继妹的就业问题,继妹今年快要大学毕业,实习完要把工作定下来,看看她这个当姐姐的能不能帮上忙。


    这算是客套话了,父亲说这些只是想让从绛软下心,他女儿的就业问题,她身为姐姐必须要给妹妹兜底。


    却盏从高中认识从绛,一个安静内敛到被欺凌的人,原生家庭必然不好。


    从绛十岁时父母离异,母亲身患重病不幸离世,抚养权判给了父亲,父亲再婚后与继母孕有一女,虽然她随父姓,可毕竟父亲组建了新的家庭,在这个家里,她自知自己才是最大的外人。


    父亲和继母对她时好时坏,觉得她有用能帮上忙,笑脸迎合;觉得她没用拖后腿了,饿她一天都不给一口饭吃。


    高考改变命运让她逃离原生家庭,遇到却盏,工作稳定,可现在家人找到她,知道她出息了,在京城混出个中医名头,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当过河的桥、摇钱的树。


    从绛大学时没积攒什么人脉,真心朋友也只有却盏和寻盎。


    她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


    “盏盏,你、你能帮帮我吗……”从绛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来,“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


    “阿绛,你别哭。”


    人脉,却盏有的是,一个工作只需一句话就能搞定,“我可以帮你妹妹,但你不能一味地纵容他们索取你。”


    “你按照我说的准备一份合同,以这份合同为界限,解决完你妹妹工作的事情,以后再有什么事,让他们该找谁找谁,别再来找你了。”


    “……好。谢谢你,盏盏。”


    “看你神情这么严肃。”寻盎在旁边听不到对话内容,云里雾里,“和阿绛说什么了?”


    却盏凝神良久,“父母可以用道德枷锁困住自己的孩子,反过来,孩子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呢,这算不算大义灭亲?”


    寻盎当即明白过来,“有的人,根本配不上父母两个字。”


    “宝贝,假如我是你,我也会那样告诉阿绛。”


    认识从绛到现在,想起她的遭遇和经历,却盏还是很心疼她。


    “行啦,今天就逛到这里,期待我宝贝记者发布会的绝美亮相。”寻盎挥了挥手,临时有一场会议要提前回去,“走了啊。”


    却盏在指定的地方等谢弦深过来。


    她今天买了很多战利品,衣服、首饰、珠宝等等,零零碎碎,至于花多少钱,没看,黑卡不停刷,换了不少付款票据。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正前方不远,一个步履生风的男士不小心撞到人道歉,可能因为事情紧急,脚步错乱匆匆并未停下,拨开人群一直向前走。


    那个被撞的人正蹲在地上捡掉落的东西,没发火,也没怒目,却盏感慨那人脾气还挺好。


    而仔细一瞧……


    “孟烨?”


    孟烨闻声抬头,重重人潮中看到却盏坐在休息区,“盏盏姐。”


    却盏来这逛街,孟烨来这陪乐队队友的对象挑选生日礼物,自己一个人正要回去,缘分让他们在这相遇。


    “你在找什么,那个人是不是碰掉了你的东西?”却盏问他。


    孟烨点头,他左耳耳骨的耳钉被撞掉了,找不到影,


    今天新买的,他很喜欢那个款式。


    “这个类型吗?”


    却盏看向孟烨提着的品牌手提袋,颇感眼熟,挑出礼品袋的某个方正盒子,打开,“好巧,我也买了这个款式。”


    男女都能戴的款式耳钉,却盏一眼觉得不错,便收入囊中,不过,看孟烨好像很喜欢,她将盒子递出去:“你喜欢,送你。”


    “这……是不是不太好?”


    “一款配饰罢了。我觉得,你比我还要喜欢它,它应该有更合适它的主人。”


    孟烨说不能白收她送的耳钉,却盏笑说,她的两张前排演唱会票价同样不菲,也当是庆祝和声乐队演唱会圆满收尾的小礼物。


    “谢谢你,盏盏姐。”孟烨收下那枚耳钉,指腹浅浅摩挲耳钉顶端的钻饰,她近在眼前,就像是在抚摸她的脸。


    他故意在她面前戴不上、故意示弱、故意装可怜博取她的同情心。


    伪装流程都是他故意的,可,她偏偏还是上了钩。


    盏盏,你知道吗,送给对方耳饰这种亲昵的礼物,是一种不醒目的占有。


    “不要用蛮力,你的耳朵都红了。”


    却盏提醒孟烨,可以去看身后的玻璃墙,这样更方便,“这么大力气你没有痛觉吗?”


    他以为她要帮他,显然,是他会错意了。


    “这里吗?”孟烨不想放弃对她设下的陷阱,继续扮演弱态引她上钩。


    却盏侧头,仔细看,方向没错,“对。”


    用酒精湿巾重新消毒擦拭后,他捻住耳钉的前端没入耳骨凹陷的线眼,她依旧不上钩,但她随着侧头幅度倾了倾身。


    也因她倾了身,他们彼此身影恰时纵叠在一起,太像接吻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把她摁在怀里亲到天昏地暗。


    她身上真的好香。


    “好了,可以的……”


    手机铃声在这一刻撞进来,却盏莫名心紧。


    看清是谢弦深打过来的,她又松肩,接下电话前在心里骂了他一顿,“到了吗?”


    时间流淌一秒,两秒,没有任何说话声音,细密风声刮过通话电流,秒数递增到七,对面只说两个字,语调疏冷。


    “回头。”


    却盏半偏过身,姣好侧颜映在对窗。


    隔整面落地墙,周遭人来人往的错峰行迹繁冗复杂,她却一眼看到了谢弦深。


    他站在区域性的暗光下,高身颀挺,黑眸不动不移盯着她,将她钳制锁紧。


    冷询,质问。


    “你亲他了?”


    第30章 Nacht “你亲他了?”


    跟随却盏的视线, 孟烨也回过头偏身看。


    又是谢弦深。


    那次在沪城,他也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身边,这次同样是。


    骂一遍还不够,却盏又在心里骂了他一遍:“来了就帮我拿东西。”


    他说的那句话, 她左耳进右耳出, 持紧的手机刚想点挂断, 对面又出声:“我专门来接你,谢太太就是给我看这个的?”


    边说,边往她的方向移近,走到她对面,男人单手抵掌撑在那面透明的墙。


    他身量真的太高, 肩膀也宽,覆下的身影几近将她笼得局促, 逃不出那方寸之地, 微低身, 电话仍和她保持畅通,薄冷的声线再次压在她的脉搏:“好玩儿吗?”


    两人一俯一仰, 以谢弦深的角度, 却盏像被他摸头护在怀里。


    他试着收敛情绪和语气, 吓着猫了怎么办。


    可那只猫浅瞳不动,瞪视他,好像再次濒临炸毛的边缘。


    事实是他猜错了。


    今天逛街实在太累,却盏没什么精气神和力气跟谢弦深吵架,两个字一板一眼:“没有。”


    ——你亲他了?


    ——没有。


    这是她的回答。


    比之前那样呛人的态度乖多了,他很满意。


    尽管孟烨就在旁边,但不知情两人的对话内容。


    身边,却盏在收拾买来的战利品, 他想帮她,想趁此机会和她发生肢体接触。


    但计划被截断,谢弦深接过了他提着的礼袋。


    没说客套话,更没说谢谢,分秒时间都不做停留,转身拉住却盏的手腕离开。


    “……那个,孟烨……”


    却盏还没跟人打招呼,就像被拎小孩儿似的拎走,她空着的那只手捶了一下谢弦深,话继续说:“我先走了,下次见……”


    下次?


    谢弦深拎她的力气更重了,一手提着她所有买下来的衣服、珠宝、包包战利品,一手拉着人,脚步加快,却盏出商场的时候差点被绊倒,也差点咬人。


    孟烨站在原地,目视不移盯着却盏离开的方向。


    可真是碍事呢。


    她那个名义上的老公,真是碍事。


    拨通列表里的某个号码,孟烨与玻璃墙对镜的自己正视,左耳耳骨上的耳钉,是她亲手送给他的礼物。


    她指尖的温度,他的身体现在还记得。


    他淡声:“Winni,把谢淮铭的联系方式给我。”


    ……


    “谢弦深……!”


    手腕被攥得发紧,却盏施力甩都甩不掉,腕间红了一片,痛觉又辣又疼,“你放开我……弄疼我了……!”


    他就像是失去理智听不到她讲话,也感受不到她的反抗,直到把人塞进车里,看着她老实了,他才敛回躁郁的心神,视线与她正对,她又回到了愠火汹汹要跟他干一架的气势。


    “疼?”


    一个字的问句,问得恰到好处。


    谢弦深单手放在副驾椅背,与刚才一样俯身,黯影压制她,“却盏,你连疼都能感受到,感受不到那人对你的别有用心?”


    他的意思是,孟烨喜欢她?


    不可能。


    “不止是他,孟家两兄弟对你什么心思,你是装傻还是真傻,看不出来?”


    却盏哈了声,她和孟撷十多年的朋友,这道界限从来没有变过,更没有越界,她一直把他当朋友,他也是,做事有分寸,不过度。


    而孟烨,他们认识不久,各自有各自的工作,见面次数也不多。


    至于那次演唱会的事情闹得是非,拟定规则选人随机,就像综艺里的搭档组合,只是游戏。


    “谢先生,你受什么刺激了?”


    却盏仔细分析了一遍,理过之后保持自己的判断,“就算为了谢却两家的利益,协议上的要求也只是——双方在感情方面不能有新的发展。我对爱情无感,你看不上爱情,应该志同道合才对,还是说,这点对彼此的信心都没有?”


    “我说过,我有朋友,不可能因为你我的联姻而断了关系。从联姻到现在,我干涉过你的事情吗?你的工作、生活等等各方面的交集,你敢说没遇到异性?”


    “你和其他异性吃饭、聊天,那些异性对你什么想法,你对她们又是什么想法,这些我管过吗?!”


    因为不喜欢,因为不爱,她对他的所有事情都不上心。


    为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敢这么对他发脾气。


    “那是利益往来,工作需要。”


    “我们也是。”


    最初,他们就是以利益羁绊而产生牵扯,两个都对爱情视如敝屣的人,同为利益,绑在一起再合适不过。


    放在椅背的手并未收回,眸底映着的她,什么心绪,什么脾气,他看得太清楚了。


    谢弦深轻笑了声:“不相信我说的?”


    没等她回,他说:“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


    “你是该看看他们是什么真面目。”-


    这次记者发布会宣布谢却两家联姻,标示着两大顶级豪门家族的强强联合,自然不乏外界媒体广泛关注。


    发布会当天,却盏一袭青烟色缎面玲珑旗袍傍身,长直黑发以细簪挽成低低的髻,水晶流苏挂簪尾坠下,黛眉清绝的容颜,更衬其妍姿艳质。


    她的衣着是偏素净些的,刻骨的妖性与野心却丝毫不减。


    到现在,他见过她穿各式色调的衣服。


    红色,她好像最喜欢,可这类颜色并不是她的所有色。


    台


    下,媒体闪光灯如昼,记者一个个拾级高举话筒询问。


    前段时间,和声乐队演唱会的谣言遍布网络,肆意横行,今日谢却两家联姻发布会公开,当属中心话题。


    记者:“想请问却小姐和谢先生,一周前有关却小姐不实的恋情绯闻,网络上的传播腥风血雨。对此,谢先生怎么看?”


    谢弦深慢缓抬眼,“此次发布会,便是对谣言的最后回应。”


    记者欲言又止,想继续问问题,又听到男人说:“类似的谣言绯闻不会再出现,如有反之,必然会追究其法律责任。”


    却盏侧眸看向谢弦深,慨讽男人真是多变。


    发布会前一天的晚上,也不知道是谁掐着她的腰阴沉警告,旧事重提让她安分,与现在衣冠楚楚的他截然不同。


    为此,她气不过,在他左手疤痕的侧腕咬了一口。


    新淤覆盖陈伤,他手腕微抬,愈发明晰。


    记者的眼睛比尺还厉害,也看到了,“谢先生,您……手腕的伤好像很严重,需要处理一下吗?”


    “太太养了两只猫。”


    谢弦深不甚在意将袖口下提了些,“性格比较淘,不太听话。没什么大事。”


    她的咬痕似掩非掩,在公众场合千百视线的聚焦下,好似蒙上了一层别样的缱绻暧昧。


    台下记者也不是脑子傻的,各个心照不宣领会表面说辞,暗自磕到。


    新婚夫妻的情.趣一定是字母!


    却盏不动声色看了眼谢弦深,眸含冷光,暗意他别说一些有的没的。


    台下捉到这一小迹象,对外而言,无疑是正主坐实。


    这还不磕!


    谁说豪门联姻不存在感情,狂磕!!!!!!


    随后,记者又问到发布会今日公开,两人婚期、婚礼应该也提上了日程,方便透露具体时间吗。


    谢弦深顿然片刻,在等却盏回答这个问题。


    但却盏有些走神,中途开小差,只想发布会赶紧结束,也就错过了问题的回复时机。


    男人言简意赅:“好事将近,静候佳音。”


    场下,却家长辈这边,却盏的叔母褚妁芟,叔父却鸿,听闻谢却两家联姻发布会的事情,两人远从国外飞回京城。


    在叔母褚妁芟眼里,她是把却盏当亲生女儿看的,却家唯独却盏一个苗子,得知两家联姻的消息,因工作在身,没能赴约两家家宴。


    却鸿是长辈,他时常感慨,如果自己也有孩子,年龄应该和却盏差不多,看着ta风光嫁人,或娶妻生子,他这一生,也许就没什么遗憾在了。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一日夫妻,终生夫妻,褚妁芟了解丈夫,“是我,没能给你生个孩子。当初的离婚协议,你应该签下的。”


    褚妁芟因体质特殊终身不能受孕,为却家续不了子孙,隔阂存在多年,是两夫妻心里跨不去的坎。


    却鸿越臂反握住她的手,“阿芟,这不是你的错。”


    他们都没有错,可这个无形的隔阂始终存在两人之间,好像,永远也不能消失。


    ……


    发布会结束,却盏下了场,谢弦深跟在她身后不远。


    路径一致,正好碰到了叔母和叔父,却盏讶然能在发布会看到他们,神色惊喜,“叔母?你们回来啦?”


    当即跃身抱了抱褚妁芟,“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白女士的消息也太严了,我都不知道。”


    “刚下飞机没多久。”褚妁芟理了理却盏后颈稍乱的头发,看却盏,就像看自己的孩子,“家宴的时候没能到场,这次发布会可不能再缺席了。”


    却盏分得清场合主次,作为纽带的中间人,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叔母,这位是叔父。”


    谢弦深颔首,尊称识人。


    褚妁芟点头,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也得知他的身份,长相和背景都深得她心,夸却盏:“还是我们盏盏会选人。还没落地京城,你妈妈跟我说了一路,却家的女婿,她和你父亲都很看好。”


    “外婆也很高兴吧?”


    “……嗯,是。”


    余光看到谢弦深在看自己,却盏故意没看他,心道明明是夸自己,怎么感觉身旁人倒很得意的样子。


    长辈们相继离开,周遭没多少人了,褚女士说的那句夸赞话,谢弦深还记着:“叔母说,谢太太很会选人啊。”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发布会这场戏,说实话,却盏在场上都懒得装,一大堆问题,听得她脑子发晕,现在只想出去好好地玩,好好放纵,“田姨今天请了假,没办法照顾三个小家伙,这个任务就交给谢先生了。”


    “去哪儿?”谢弦深移步挡在她前面,冷不丁的一句。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用得着你管?”


    却盏侧身要走,撇肩擦过他的肩膀却被抓住手腕,他的左手紧紧桎梏她,手腕里侧,她的咬痕依旧留印。


    “你把它们三个扔给我,自己出去,合理?”


    “……”


    却盏和寻盎约了去清霭酒吧,定好的场,不能临时鸽。


    她没把事情搬到明面,只说自己要出去,让他照顾一下三个毛孩子怎么了,两个小黑怪,Nacht和Revival喜欢他喜欢得不行,喜欢到都快把她这个亲妈忘了。


    拿出手机点开两人聊天框转账,却盏气定神闲,“谢先生开个价,转多少合适?”


    谢弦深抬高手腕,掌心握着她的腕也被抬高,他示意她看,“你把我弄伤了,不管猫狗,然后想一走了之?”


    这他妈算什么伤!


    却盏气笑了,挑衅语气反问:“这么娇气啊谢先生?”


    话止,她利落挣开他握着她腕子的力气,另只手折到脑后抽出挽髻的簪,动作间,丝缕微风被带动,长柔乌发瞬时脱离细簪锁缚如瀑般铺在后背。


    等他回过神,颈侧已然抵有一道阻碍呼吸的钝重刺感。


    她清眸抬起,瞳底温度越冷,她控制的那道力越沉,越重,细簪的尖端不偏不倚正中他脖颈的动脉点。


    是他教她的。


    “你说的那个,不叫伤。”


    他颈侧的经脉纹路清晰易见,却盏反手持簪,一路沿下,尖端滑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刻了红,对比其余冷白,太过显眼,像在骨子里种了根血针。


    “如果我真用刀在这划个伤口,流血了。”却盏身子前倾几寸,同他附耳:“这才叫伤。”


    “那谢太太刺狠点儿。”


    谢弦深圈住她的腕带着那细簪再度向下压,黑眸沉冷锐利,掠取她,“要伤得够重,你才能跑不了。”


    拿自己的命想困住她?他够疯的。


    却盏只是表面做动作,下手当然不来真的,反抽走手腕,条件也不讲了,要转账的念头也收回,“反正我今晚不回去。你既然狠得了心,就让三个小家伙饿着吧。”


    她说,她今晚不回去。


    不回去,去哪儿?


    找孟家那两兄弟?


    他侃声,想都别想。


    却盏欲要走人,不料一通电话打断她的彻夜疯狂计划。


    外婆打过来电话,“盏盏,你在哪儿呀,有时间吗?”


    却盏回复说自己刚要出去,问外婆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叶女士得知她有时间,温婉笑了笑:“我在婚纱店呢。刚刚看到一款特别漂亮的婚纱,觉得非常适合你,想看你试穿一下。”


    “你穿上一定很漂亮。”


    发布会刚结束就开始选婚纱了……


    小老太太已经下了令,却盏没有反驳的理,答应说好,现在就过去。


    顿了顿,叶女士补充:“叫上弦深,你们一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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